☆、第一个房间 (6)

    她之所以会残留比较深刻的印象，还是因为冯休和跑去学校找她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躲避他，自己可能也不会去莲花古镇，不去莲花古镇，后来的很多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发生。

    所以虽然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过周遇玉还是很感谢他的。

    “我们柳家可培养不出那么优秀的驱鬼师来。”柳沁菲正好出来迎接几人，听到他们这番话，当即笑道。

    周遇玉这才看清，冯休和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前方还有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上几岁的人，一眼看去相当的憨厚老实。

    “曹观主，这位就是我祖母和你提到的那位驱鬼师。”对方虽然看着非常和善，不过柳沁菲对他还是毕恭毕敬。

    周遇玉听着这个称呼，脑海中灵光一闪，隐约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果不其然，下一刻，柳沁菲就看着她介绍道：“遇玉，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道一派的现任观主。”

    “后生可畏啊！”曹岳看着徒弟的反应，再听柳沁菲这么说，哪里不知道周遇玉就是徒弟说过的那个可以见鬼的年轻人。

    也幸好他不知道柳家认识她是在冯休和之后，不然恐怕他就不是感叹，而是扼腕了。

    周遇玉之前听柳沁菲说他心态好，自己还没有切实的感觉，可现在看来，这人是真的心态好。

    哪怕看到一个跟导致当年道一衰落的人一样是个驱鬼师的年轻人，他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的鄙夷和厌恶，反而只有纯粹的欣赏。

    周遇玉向来喜欢这种人，听他这么说也客气地回道：“我也久仰曹观主的大名。之前承蒙冯大师关照，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先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没事，年轻人机敏一点是好事。”曹岳知道她能见鬼，自然以为她是不想暴露自己。

    殊不知周遇玉当初只是怕被正统天师抓住，然后扭送警察局。

    周遇玉没好意思把真实原因说出来，由得对方误会。

    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既然曹观主认识遇玉，那我就不多话了。三位都这边请，祖母和孙大师已经到了。”柳沁菲还不知道在遇到柳疏之前周遇玉真的以为自己是个骗子，只以为他们和自己一样，见识过对方的本事。

    只可惜，虽然她猜测的后半段是真的，但前半段可不是……

    “确实认识，”曹岳同样误会了柳沁菲的意思，“不过不认识也不要紧，我相信两位前辈的眼光。”

    周遇玉看他们互相误解还相谈甚欢以为理解了对方意思的模样，默默在内心捂住了脸。

    自己可得把事情瞒住了，不然真的……大家都尴尬……

    ☆、从前

    云雅兰找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

    孙家除了孙知涵还有一个晚辈在, 柳家的第二个人则是柳沁菲, 道一派的周遇玉也认得，剩下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云雅兰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些人, 其他的风水师周遇玉不认识也没什么感触，唯一令她在意的是, 当中居然有一个驱鬼师。

    对方的年纪比云雅兰稍微小了几岁，脸上有一道疤，神色也冷冷的, 看着相当的阴郁。

    不过周遇玉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一点也不冷, 反而流露出莫名的慈爱来。

    等云雅兰介绍完, 发言的人就变成了……曹岳？

    周遇玉有些诧异，她之前接到柳沁菲的电话没有细问, 以为又是云雅兰主持, 心里寻思着他们怎么不借着之前的交流会一起讲清楚, 现在看来, 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曹岳可能也知道其他人会有这个疑问, 特地解释了一下。他本来确实准备启程来参加交流会，毕竟……他们道一派人那么少，出来勾搭勾搭几个好苗子也是不错的, 可是临行前他收到了另一个徒弟发给他的最近的调查结果, 让他想起了一些事，一连泡在藏书阁好多天，才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大家都知道, 之前那些有关驱鬼术的藏书都被烧掉了，风水术的……虽然也烧得差不多，不过各种类型的多少还是存了一些。我虽然不才，咳咳，不过还是比较勤奋的，看过的书也不少，就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东西，去找了找，果然找到了。”

    曹岳说着，就让冯休和把U盘里的内容投影出来。

    周遇玉分神想了想现在的天师还挺与时俱进，很快就被白屏上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那白屏上提到的是一个故事，好巧不巧，就是和昨天秦怀粲说的秦始皇派人去海外寻找长生不老药有关的故事。

    根据上面所述，在南北朝那会，有一个小国的国君从史料中得到启发，也派了人去找长生不老药。和徐福不同的是，那个人外出一年回来后，声称自己找到了秘方，不过需要一样宝物与童男童女共同炼制。

    那国君想着，还有什么宝物比长生重要，就把对方所求通通交给了他，等四十九天一到，国君派人到密室一看，哪里还有宝物的影子？只有满地的尸首。

    “曹观主，这个和最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虽然我听沁菲说，好几个城市的学校都发现了诡异的阵法，不过这也不能确定……”

    提出疑问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也承过老观主的恩，所以对曹岳还比较客气，不像他旁边那人，虽然没出声，却是一副倨傲的模样。

    自从道一派没落以来，曹岳就没上看人脸色，很多以前巴结奉承他们的人，在道一没落后就换了一副嘴脸，甚至打起了他们仅剩藏书的主意。

    只是老观主临终前早预料到有这一天，将一小部分藏书送给了孙柳两家，托他们多多关照曹岳。

    毕竟是一起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的人，兼之有兔死狐悲之感，两家当家的人都应承了下来，加上剩下的人齐心协力，道一派才得以安定。

    所以，别说倨傲了，就算对方指着他的鼻子骂，曹岳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你再看看那人消失后，国君对于那群童男童女尸首的处置。”

    曹岳说完，众人又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在座的都是天师，看到接下来的内容，顿时了悟曹岳为什么会有这个联想了。

    因为那国君气恼自己没有得到长生不老药，并没有安葬这些人，而是直接差人拆了那栋建筑，直接把尸首埋在了里面。

    最离奇的是，那地点位于宫中，却从来没有闹过鬼。

    “而且，有件事，因为牵涉到我们道一，所以云大师没有告诉你们。根据他们调查到的线索，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十二年前，烧毁我们藏书阁，致使我师兄惨死的那个驱鬼师。”一直等说到这里，周遇玉才第一次从这个人眼中，看到平和以外的东西。

    那是无法自抑的痛苦与仇恨，哪怕时隔那么多年，也始终无法释怀。

    只是，再无法释怀都好，曹岳还是迅速把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继续说道：“这本书是少有的我们藏书阁中存有两本的书籍，这一本当初并不在藏书阁里，是后来重建后才放进去的，而另一本，恰好位于被烧毁得最厉害的位置。”

    曹岳这话一出，基本上没有人再质疑这页内容的重要性。

    不过曹岳想说的也只有这些，说完他就坐下了，留下一群人冥思苦想了起来。

    周遇玉看他们这个样子，也是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她默默把秦柏的存在省去了，只是说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有记载关于生魂炼药以及青铜器灵的事情。

    之前她还在想怎么引出这个内容，现在有曹岳的开头，又有那个消失的宝物，她稍加润色了一番，就把自己和秦柏推测出来的东西换了个包装展示了出来。

    其他人如她所料地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倒是那位驱鬼师，听着周遇玉的话，感觉有些意外。

    等会议结束后，他也没急着离开，反而留了下来，找到了云雅兰。

    不仅如此，他还把周遇玉喊住了，示意她也跟着留下。

    “小姑娘。”那人的声音相当的沙哑，乍一听像是钝钝的刀砍在石板上，轻易就能令人手上的寒毛都竖起来。

    但凡第一次听到他声音的年轻人，没有不被他吓到的，除了周遇玉。

    她不仅没被吓到，还发现对方一上午都没有喝水，就倒了杯水递过去，后者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虽然看着恐怖，不过很奇异地，周遇玉却能感觉到他在和自己示好。

    “我想问你，你的驱鬼术，是不是跟你外祖父学的？”

    “外祖父？”周遇玉本来以为他是有什么没有听明白，却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

    她虽然不喜欢主动讲自己家里的事情，不过有人问，她还是如实地说了。

    “我没见过我的外祖父，我的驱鬼术是自己从父母留下来的那本书上学的。”

    周遇玉这话一出，最惊讶的当数云雅兰。

    她虽然一直没问，可她默认周遇玉是跟着高人前辈学的驱鬼术，结果居然是自学？这到底是何等的天赋。

    而且，欧阳彦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认识周遇玉的外祖父？找到自己，是因为自己也认识？这……她怎么没什么印象？

    “云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多岁那会，曾经出现过一个很有名的驱鬼师。”欧阳彦看她这副迷茫的表情，就猜到她忘了，想了想提醒道，“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哦哦！我记得！”他这么一说，云雅兰就想起来了。早年会去做天师的，长相都还可以，不然不容易取信别人，但可以归可以，长得特别好看的却是少见，“不过，那位前辈很早就去世了吧？”

    “对，但是我见过那位前辈驱鬼，和云姐你说得这个小姑娘的方法，几乎一模一样。而且，那位前辈虽然去世的早，但是他有一个儿子留下来了，算算年纪，他的外孙女应该差不多是这么大。”

    欧阳彦跟云雅兰不同。云雅兰见过很多的风水师，对每个人擅长的风水术未必有什么印象，可是他见过的驱鬼师寥寥无几，对每个人自然都印象深刻。

    周遇玉虽然不确定他说的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有关，不过父母去世得早，能听到可能是自己亲人的消息，她也不会放过。

    纵使不是自己的亲人，那也可能是那两本书原来的主人。

    “前辈，我母亲姓苏，不知道那位……”

    “那应该就是了，那位前辈就是姓苏！”发现自己没有认错，欧阳彦也很高兴，“那位前辈指点过我，我一直想回报他，可是他去世得早，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他的后人，可是一直没找到……”

    欧阳彦说完，就请云雅兰晚上一起做个见证，自己有东西教给周遇玉。

    至于是什么，他也没说，就非常激动得直接走了，留下两人一脸茫然。

    而在与柳家本宅相隔甚远的市区里，腾云集团也不如往常那么平静。

    这是秦柏回腾云的第一天，虽然腾云明面上还是风平浪静，除了和秦柏对接工作的几个人神色稍微有点不自在之外，其他人看起来还是如常工作的样子，不敢光明正大地议论什么。

    但私底下……

    有来腾云比较早的员工，看着秦柏，心中颇为感叹。

    秦柏与其说是空降，倒不如说是晋升速度快了些，那会还有人因为他的晋升速度揣测他是不是秦珏明在外面的私生子，谁曾想最后却听说他是严素欣娘家的人。

    当时很多人还犯嘀咕，这严素欣从来不干涉腾云的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往腾云塞过人，怎么突然来一个跟太子爷年纪差不多的人？难道事实上秦怀安也不是正牌太子？

    而秦柏在最受器重的时候突然辞职，又给这件事情蒙上了一层更加奇异的色彩。当时众人都默认他是上位失败，接下来的平静似乎更加验证了这一点，可谁曾想这都快一年过去了，他居然又回来了，还是直接回的原来的岗位。

    秦柏并不管他们议论什么。能到腾云总部来的没有几个蠢人，只要不影响工作，秦柏从来不管他们下班之后怎么看自己。

    相较之下，他更好奇自己刚才路过茶水间的时候，那个刚刚和自己汇报完工作的人，到底把电话打给了谁。

    是秦怀安？还是……背后那个神秘人呢？

    秦柏一边想，一边调阅着那个人的资料。

    从他的履历看，他不像是能接触到秦怀安的人，难道真的是后者？

    ☆、读心术

    周遇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算命先生都是骗人的。

    什么鬼啊神的, 都是大家编造出来的, 其实并不存在。

    周遇玉的父母也没有反驳过她这种观点，所以等他们去世整理遗物的时候, 周遇玉一度怀疑，那两本书不是他们留下来的。

    可是怀疑归怀疑, 但当时的周遇玉还是像护崽子的母鸡一样，把这“不值钱”的东西保护了下来。

    她也看过这上面的内容，一本看不懂, 一本神叨叨的, 她看了几页就觉得都是骗人的把戏, 也没有实践的兴趣。一直等到那个朋友去世，她才重新把这两本书找出来, 开始学习上面的内容。

    但这并不代表她认为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毕竟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 世界上存在身份的差距这种东西, 而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母,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呢？

    “然后因为一些变故, 你就自己自学？”欧阳彦说了晚上见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找不着他。

    云雅兰也没有生气，而是约了周遇玉一起晚饭后散步, 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

    作为一个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人, 她还是非常喜欢这些年轻人的。

    可惜柳家那些晚辈，除了柳疏其他人对她都是敬畏多于亲近，难得有周遇玉这样一个温柔乖巧的姑娘听自己说话, 让她感觉很是欣慰。

    “是啊，咳咳，那会我什么都不懂，就一个人磕磕绊绊的，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驱鬼术掌握得还挺快的。”周遇玉没怎么和这种年纪的长辈相处过，看对方笑眯眯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除了秦柏，她从来就没有和别人诉苦的习惯。即使现在聊天，她也只是挑挑拣拣了一些普通的事情说了。

    不过云雅兰是见过多少风浪的人，从周遇玉的描述里，她也隐约可以还原出这个小姑娘当初是多么的不容易。

    不过……就像她说的，她能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大概也是因为无路可退，无人可依的缘故。柳家的人比起她来，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能像她一样，成长得那么快。

    “其实……虽然欧阳大师这么说，不过我也不能肯定那位前辈是不是我的曾外祖父，云大师，你知不知道其他关于那位前辈的事情？”周遇玉并不想占欧阳彦的便宜。

    虽然对方的推断有点道理，可是这完全可能只是巧合。

    云雅兰听她这么问，也没有继续走，而是在花园里坐了下来，然后招呼她也坐下。

    “我之前还在想，你多久才会问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你的耐心可比我家那几个小家伙好得多，”等她做好之后，云雅兰就替她把肩膀上的落叶拂去，然后缓慢地开了口，“上午听完欧阳的话，我回去就努力回忆了一番。那位前辈虽然去世得早，不过因为他很厉害，所以很多人觉得，他的孩子应该也会很厉害……”

    云雅兰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他们花了很多钱想请他的儿子帮忙，可是，不管怎么砸钱，对方都不同意。最后被逼急了，他直接逃离了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人为什么要逃，当年就有诸多的猜测。其中最为盛行的便是——那人根本没有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根本不会驱鬼。

    可是他一没骗钱，二没什么宝物在身，即使有人怀疑他手里有他父亲的心得语录，可是驱鬼师的典籍并不少，这些东西也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去找人。

    因此那人去了哪里，从他离开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人知道。

    顾及到周遇玉的心情，云雅兰并没有把他们的猜测明说，不过周遇玉也猜得出来。

    不仅如此，如果事实真的是如她所说，那么那个消失的人是她外祖父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她的母亲真的像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天师界的样子。

    “你们在聊什么？”两人正沉默间，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

    云雅兰眼皮子一跳，不过看在对方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在周遇玉面前给他留了些颜面，并没有教训他。

    欧阳彦可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独来独往惯了，打交道的也基本都是鬼魂，哪里需要注意什么礼节。

    他看两人都在，就招了招手，让缩在后面的鬼魂走上来行礼。

    那鬼魂做过不少小恶，大恶却没有做过，可即使如此，待在一群天师中间，还是让他瑟瑟发抖。

    “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吧？”欧阳彦才不管他抖不抖。

    他拳头一抬，那个鬼魂就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丝毫不敢反驳他给的明明是威胁而不是交易。

    欧阳彦对他的识趣很是满意，他看向周遇玉，后者无需他招手就站了起来，似乎还想解释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不用说了！反正我都快死了，如果你是那位前辈的后人自然最好，但如果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没徒弟，你如果能学会，把这东西传承下去，那也挺好。”欧阳彦这段话把周遇玉所有的解释都堵死了。

    她轻叹了一声，看对方无所谓的样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自己尊重他的意见。

    眼见得周遇玉放弃解释，专注地看向自己，欧阳彦很是高兴。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制作精巧的怀表，

    在那个鬼魂面前轻轻晃了起来。

    他一边晃，嘴里一边清晰地念叨着法诀，配合着脚下的步伐，看得云雅兰眼睛疼。

    周遇玉却没有那种难受感，她专心致志地把对方所念的法诀，所踏的步伐都认认真真地记了起来。

    中途那鬼魂下意识地想逃，却被欧阳彦单手揍了一顿，很快又老实了。

    周遇玉虽然心思都用在记忆上，不过眼角的余光还是能扫到他的神情。

    这鬼好像不仅是被揍服，而且……视线完全没办法离开那块怀表。

    “现！”随着欧阳彦这最后一声落下，那鬼魂的身上开始不断有鬼气冒出，凝聚出了更为透明的影像。

    影像里是他死前的情景，以及他念念不忘的，还没有兑换的彩票。

    周遇玉反复看着这个画面，也觉得这个鬼太惨了一些，难怪那么多年了，至今执念未消。

    “行了，你走吧。”眼见得术法成功，欧阳彦就把怀表收了起来。

    只听他打了个响指，那鬼魂就陡然清醒了过来，背后的影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要紧，既然抓他的人让他走，他马上走就是，鬼的好奇心不能太强。

    “小姑娘，怎么样，还需要我展示几次？”欧阳彦看她低头沉思的样子，眼睛闪闪发亮。

    周遇玉感兴趣就好，就算不懂他也可以多教几遍，怕就怕她觉得没意思。

    “唔……我先背一下给大师听？”周遇玉也没说要几次，而是直接把她记住的东西展示了一遍。

    欧阳彦看她几乎把所有内容都记了下来，只有一些小细节记忆有些模糊，内心可谓是激情澎湃。

    她果然就是天生的驱鬼师！之前老严给他算命说自己七十岁后就能遇到一个继承自己读心术的人，果然如此！

    欧阳彦选择性地遗忘了当时对方忧虑的眼神，反正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呐，给你。”指正完她的失误，欧阳彦二话不说，就把那块精致的怀表塞到了她怀里，“这个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叫做读心术。上午我听你说有本该消散却丧失神智的鬼魂出现，不知道怎么引导他们，我想这个可能挺好用的，毕竟不是每个鬼魂都是小鬼没有什么执念。”

    周遇玉之前确实担心过白鹤引魂的方法对成年鬼魂会不会没用，不过她暂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如此。这个读心术虽然未必可行，但也是一个思路，最重要的是，即使不能用于引魂，也可以用来审问那些投靠幕后之人的鬼魂。

    “多谢欧阳大师教导，可是这个怀表，我怕是不好收下。”这个怀表的年份虽然不算久，但是一个东西的价值不是仅仅看年份的。

    周遇玉用手触摸它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类似于莲花古镇那面青铜镜的“气”在自己的指尖缠绕。

    根据秦柏告诉她的，这个怀表周围应该也有淡淡的紫气，想来价值不低。

    欧阳彦之前担心的都是周遇玉不肯学她的读心术，万万没想到她读心术学了，怀表居然不想收。

    他不懂周遇玉在想什么，在他看来，除了他的读心术，其他东西都不值钱。

    “哈哈哈，遇玉你就别拒绝了。对于这个家伙来说，送你这么一个怀表就跟见面礼一样，不用客气。就算不是，你继承了他的读心术，他肯定是要给你配套的法器的，这是我们的规矩。”云雅兰看她这副模样，并没有觉得她小家子气，反而很是亲切。

    说起来她刚跟着她师父的时候也是这样，对风水界的很多规矩都不懂，总觉得他们每天穷大方。

    “是啊是啊。我还想收你当徒弟呢！不过云姐说你的本事很厉害，我除了这个读心术，恐怕也什么好教你的，就不那么不要脸了。”欧阳彦说着就笑了起来，扯动了疤痕，显得面容更加狰狞了。

    周遇玉看着他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还是有点失落的模样，沉默半晌，突然行了个拜师礼：“师父。”

    她这一举动来得突兀，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欧阳彦先是一愣，继而狂喜，连忙把她拉起来，一股脑地就想把自己带着的法器都给她。

    周遇玉见他这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如果没有遇到秦柏，很多年后，她大概也是这样，不对，恐怕比欧阳彦还不如。

    毕竟像他们这种驱鬼师，跟鬼魂打得交道多了，自然慢慢也就忘了怎么和人相处。

    “我什么都不缺，师父你别急。不如我们先到旁边坐一坐，我给你倒杯水？”

    云雅兰看对方一眨眼就多了个乖徒弟，不禁替对方高兴。

    他们年少相识，原本以为对方会孑然一身直到终老，谁曾想临到晚年却一下收了个那么厉害的徒弟，倒是比自己还厉害。

    ☆、棋局

    事后想想，周遇玉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突然决定拜师。她明明都想收徒了, 可谁知徒弟还没收, 就多了一个师父。

    也许是因为莫名的感同身受？周遇玉纠结了很久，只想出这么一个答案, 再多的理由却是想不出来。不过她也不是纠结的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反正白捡了一个师父, 她也不亏，而且看对方挺开心的，周遇玉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师父, 孙大师找过你吧？你想收徒的话, 为什么不收薇铃？我觉得她也挺有天赋的。”最近秦柏忙, 周遇玉也没闲着，一直跟着欧阳彦到处解决作恶的厉鬼。

    别看他一副阴郁的模样, 可是在帝都上层的圈子里, 他的名气可不小。

    周遇玉难得有狐假虎威的机会, 感觉很是奇特。

    之前在S城, 虽然有柳家的人担保, 让那些人不敢小觑她，可由于她的年纪，也由于她不是柳家人, 所以这些人对她的尊敬, 到底只流于表面。

    而跟着欧阳彦却不同。哪怕她只是跟在对方后面装高冷，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同样是毕恭毕敬, 对她的话也毫不怀疑。

    这两种差别对待，让她切实体会到，为什么很多人会分外地贪恋权势，也幸亏她遇到的事情多，年纪也不小，不然恐怕这半个月下来，性子都被带偏了。

    “小孩子没个定性的，我不喜欢，”欧阳彦坐在请他的人派来的车上，听周遇玉这么问，当即撇了撇嘴，“不过也不是不喜欢她，我就是觉得吧，万一哪天她后悔了不想学了，那我找什么地方哭去？我那么老了，不想再体会一次被抛弃的感觉了。”

    欧阳彦说着似乎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是长辈，看周遇玉担心，马上又笑了起来：“没事，你师父我遇到过多少大风大浪啊。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早点把你男朋友领来给我看看。”

    “他最近比较忙，等他有空了我就带他来。”因为刚回腾云的缘故，最近秦柏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不管周遇玉是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还是晚上的时候打电话，对方的位置似乎都没有变过。

    虽然秦柏说自己可以抽出时间，可是周遇玉哪里舍得他那么辛苦？况且这也没有必要，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周遇玉自己还是跑去见了秦柏的。不仅见了，还带了几盒自己做的小点心。

    当然，一心只想着送点心的周遇玉并不知道，看到秦柏提着一看就是私人做的小点心回腾云，其他员工的表情都仿佛见了鬼一般，对她的身份也越发好奇了。

    “嗯，徒弟乖，”听周遇玉应声，欧阳彦摸了摸她的头，心情很是愉悦，“其实我不收她也不全是刚才说的原因，你看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是有男朋友本事也不小，可她才多大啊，什么都不会，万一我教她教到一半就死掉了，那不是耽误人嘛。”

    欧阳彦也不希望自己的乖徒弟以为自己性格不好，补充解释了一段。

    周遇玉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想，有点意外，但又好像不是很意外。

    她也没有宽慰说“不会那么快死”，她总觉得，跟天师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意思。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呢。”眼看着车就要到达目的地，周遇玉干脆跳过了之前的话题。

    司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神色间有些意外。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把意外收敛起来，继续开车。

    “何家老爷子请我过去，说最近他孙子似乎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缠上了。”欧阳彦虽然喜欢卖关子，不过既然已经快到了，他就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而且……周遇玉经常让他感觉挺挫败的，怎么看到什么都不兴奋不意外呢？

    “师父？”周遇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回头问了一句。

    欧阳彦默默抹了把脸，回了句“没事”，然后自己在那里唉声叹气。

    周遇玉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奇怪的，刚认识柳疏的时候还纳闷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脾气好容易相处。但是，当她真的接触多一点天师之后，她才发现柳疏说得没错，自己确实……还蛮正常的。

    就好比欧阳彦，他经常走着走着一声不吭地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第一次遇到还把周遇玉吓了一跳，但遇到的次数多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请。”司机把车停好之后，就领着两人往宅子里走。

    这里虽然不在市区，不过院子也是四合院的构造。面积不大，样式也简单，唯一特殊一点的，就是里面栽种了不少名花。

    这里虽然远不如柳家本宅那么大，不过周遇玉却觉得，这家的人地位未必比柳家低。

    周遇玉一边想一边跟着他们往前走。下车之后欧阳彦就收起了之前那副长吁短叹的模样，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看着还挺仙风道骨。

    周遇玉很想提醒他人家司机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了，不过考虑到对方的面子，周遇玉还是很体贴地什么都没说。

    因为欧阳彦的身份在那里，所以这司机率先领着他们到了正厅。

    进正厅前周遇玉扫到了院子里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张围棋棋盘，棋盘上的棋子也只落了一半。

    周遇玉本来还不太理解，不过进了正厅看到里面的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后，又有些明白了。

    他们大概是在……中场休息？

    “欧阳大师，好久不见！”何老爷子看到他，也没有拿乔，而是直接站了起来，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身后的那个老人也站了起来，他和欧阳彦似乎比何老爷子还熟一点，也没有敬称，而是直接喊的“欧阳老弟”。

    “秦哥，你也在这？”看到那老人，欧阳彦也有点意外。

    周遇玉非常敏锐地听到了“秦”这个字，眼皮微微一跳，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

    仔细看看，秦珏明眉目间确实有几分这个人的影子，别说秦珏明了，秦柏也有，不过没那么明显。

    周遇玉大概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整个人的气质突然乖巧了起来。

    欧阳彦回头介绍她的时候被她这反差唬得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秉承着护犊子的态度，他也没有揭穿自己的乖徒弟。

    “何老爷子，秦哥，这是我的徒弟周遇玉，本事不在我之下。”欧阳彦一向来都是这么给别人介绍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周遇玉今天听来，总觉得有一点点的羞耻。

    秦老爷子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就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一个那么年轻的徒弟，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也幸好周遇玉装高人习惯了，哪怕心里紧张，面上也没有露怯：“两位老爷子好。”

    “嗯，你好。小姑娘以前见过我？”秦老爷子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比对何明的更恭敬一些。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可翻遍记忆之后却发现，他虽然没有见过，不过他最近收到的消息里，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

    “你是秦柏的女朋友？”还不等周遇玉想到该怎么回答，秦老爷子就先问了一声。

    周遇玉没想到他这都知道，意外之余，只能默默应“是”。

    何明和秦瀚峰相识多年，到如今都是能想约下棋的交情，自然对他家的情况熟悉得很。前些日子有传闻说秦珏明有意让秦柏进入高层，日后还有可能接掌腾云。

    刚才下棋的时候，他就问了秦瀚峰，对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说晚辈的事情晚辈自己做主就好，万万没想到，这话刚聊完没多久，就见到了半个当事人。

    “哎？秦哥你认识我徒弟？”欧阳彦没料到他们居然认识。

    秦瀚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片刻后失笑道：“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她算我半个未来的孙媳妇吧？”

    秦瀚峰这话说得有些微妙。在场的都没有蠢人，听他这么说，神色各异，都觉得他话中有话。

    周遇玉看不出他到底对秦柏什么看法，等抬头看他时，正撞上他探究的眼神，心中顿时一凛。

    她是不是给秦柏拖后腿了？

    秦瀚峰识人无数，周遇玉这一番心情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双眼。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秦柏这女朋友，跟他还挺像的，人聪明，心思也通透，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年纪还小了些，不够老辣。

    “好了好了，老何，你也别看八卦了。我秦家那么多小辈，你这一个一个好奇，好奇得过来吗？你不是说你孙子最近不太正常？快把事情跟欧阳老弟说一说。”秦瀚峰对周遇玉的印象不错，看小姑娘似乎有些不知道应付自己，便替她把话题揭过了。

    被他这么一说，何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一拍脑门连忙请客人坐下，然后喊来管家，让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复述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嗯……因为出门手机充电线没带，去买了一下，然后晚更了一点……

    鞠躬(〃'▽'〃)

    ☆、半附身

    说起何明的孙子，在帝都的圈子那也是颇有名气。

    这个名气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是个非常风流的花花公子。

    不过他的风流跟秦怀安的风流可不一样, 秦怀安的风流更接近于下流，但他的却是正正经经的。他对每一任都是真心, 可是每一任都不长久。

    尽管如此，他和这些女性分手之后, 却还是能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其段位之高，导致向他取经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小少爷一直都很风度翩翩的, 也从来不会勉强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却出了点状况。他上一任女友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肯和他分手……”

    “这叫阴沟里翻船, 不叫不正常吧？”欧阳彦听着, 实在是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

    周遇玉扯了一下欧阳彦的衣服, 后者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默默闭上了嘴：“好吧, 你继续。”

    “好的，”那管家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知道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态度, 欧阳彦是大师他知道, 别说打断了，就算是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不会生气, “小少爷说，那女友不知道是不是撞鬼了，明明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她怎么就念念不忘呢？”

    欧阳彦听到这里，又想说话。不过他偷偷看了眼周遇玉，见她听得认真，就忧愁地把嘴闭上了。

    这徒弟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太好。他们做天师的，脾气那么好做什么？过得一点都不痛快。

    就好像云雅兰，别看她现在脾气那么好，那也是年龄上来之后，她年轻那会，可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合她眼缘她一句话都不跟对方说，哪像周遇玉，这才多大啊……

    周遇玉不知道就一会的功夫欧阳彦又开始走神感慨，她听着管家的陈述，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

    只听得管家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重点，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觉得小少爷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重点是，纠缠半个月后，小少爷就跟那个女人复合了。之后……”

    管家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之后少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明明还是那个壳子，有时却好像换了芯一样。他有朋友从国外回来找他，他却不记得对方，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我们试过，那些不在帝都，最近没有合他见过面的，他都不怎么记得了。然后去医院，医生也查不出任何毛病来。”

    事情说到这里，总算有了些灵异的色彩。

    周遇玉觉得这件事按照往常来说其实并不难办，可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跟往常一样。

    前几天他们遇到另一家的事情，就明显是那个幕后黑手在捣乱，相对应的，处理难度也上升了不少，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情况。

    “听起来确实和鬼魂有关，”看管家说完之后用殷切不已的眼神看着自己，欧阳彦放下了茶杯，如他们所愿地开了口，“一般来说呢，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个女人被鬼蛊惑了，然后干扰到了何家小子；另一个是那个女人身边有亲近之人变成了鬼跟着她，看她过得不如愿，然后去蛊惑甚至半附身了何家小子。我倾向于后者。”

    欧阳彦的推断和周遇玉不谋而合，她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后者，尤其是半附体的话，更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对其他人记忆不清，因为那些人鬼魂没有见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得见见当事人才能确定。”欧阳彦看管家一副自己已经解决了事情的模样，不禁泼了盆冷水。

    何明倒不像管家那样情绪外露，无论是听到推断还是被泼冷水，他的神色都和之前没有太大的不同。

    “欧阳大师放心，这道理我自然知道。我已经喊了他到这里来，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您看您是留在这里直接和他对话，还是……”

    “直接留下就行，如果那鬼魂见到我跑了，不是更好，我帮他驱散鬼气就能解决问题。不过以防万一，遇玉，你装作是秦哥带来的人吧。”涉及到鬼魂的事情的时候，欧阳彦马上变得相当的正经，丝毫没有了之前三句话就开始走神的模样。

    周遇玉见过他这情况好多次了，早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不在乎其他人看法的驱鬼师，总比在乎的过得自由。

    欧阳彦这个安排相当的简单，也没花时间布置什么阵法。

    换了旁人安排完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着吃点心，恐怕何家人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会不会驱鬼，可当这个人是欧阳彦又不一样了。

    哪怕他吃着点心，管家看着他的眼神，也同样恭恭敬敬，也没人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准备。

    “这个点心不错，哪里买的？”欧阳彦又吃了几块点心，感觉味道不错，他改天也可以去买一点。

    管家非常上道地表示都是家里的厨师做的，如果他喜欢一会可以打包带一些回去。

    欧阳彦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问了问那厨师还会不会做别的点心，尤其是用桂花做的……

    周遇玉就这样看着他又和人讨论起了点心，感觉有些无奈。

    这到底是他带着自己来驱鬼，还是自己带着他？

    周遇玉正想着让他不要吃那么多甜食，话还没出口，何威勋就已经到了。

    周遇玉默默把话咽了下去，安静地坐在一旁，乖巧得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来做客的小姑娘。

    秦瀚峰看她这模样，大概也明白了秦柏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姑娘。

    比起模样性格，秦柏最喜欢她的大概还是她这生动活着的感觉，和以前的秦柏委实是两个风格。

    “祖父，秦老爷子，李伯，”何威勋也扫到了周遇玉，不过对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就没有多加关注，只是客气地和几人打了招呼，“这位是……”

    “我是天师。”欧阳彦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周遇玉一直留意着他，看他这风度翩翩，有如芝兰玉树的模样，顿时明白他这数不清的桃花是怎么来的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明显被鬼魂影响，他的气质也没受太大影响，依然有如君子一般。

    周遇玉现在倒是不奇怪他被鬼魂缠上了，她比较奇怪的是，这人居然现在才被缠上？

    而对方听了欧阳彦的话，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身形也跟着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稳了下来。

    周遇玉看着他那边缘虚化的影子，轻轻勾起了唇。

    这鬼魂看着不太聪明啊，他如果留下还好，欧阳彦未必能那么快发现，他这一跑……

    果不其然，随着那影子稍稍一个晃动，欧阳彦手中的铜钟就掷落于地，正砸在影子的边缘上。

    然后欧阳彦把何威勋往管家的方向一推，后者连忙扶住人，抬头想问他有没有事，却被何威勋突然变得异常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他有些着急地看向何明，何明虽然也心疼，不过却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紧接着视线重新落回了欧阳彦身上。

    他不像周遇玉能看到鬼，因此只能看到欧阳彦从腰间取出一条非常细的铁链，用它进行一番打斗之后，便仿佛捆住一个人形物体般以一个诡异的形态浮在了半空。

    “遇玉，你对那个人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去问。”欧阳彦招手道。

    这鬼并不难缠，不过逃跑的本事倒是不错。如果不是他早早就用青铜钟砸住了对方的影子，让他逃不出这个大厅的范围，恐怕自己都未必能抓住他。

    周遇玉看他有些疲惫的模样，扶着他到一旁坐下，然后才上前，冷眼看着这个面容模糊的鬼魂：“他没害过人，你为什么要缠着他？”

    那鬼魂看欧阳彦退下，换上周遇玉这么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小姑娘，还以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周遇玉对着他毁了容的脸丝毫无动于衷，看他似乎想挣扎，一下就扯住了锁链。

    “哎哎哎，疼疼疼！”被这么一扯，那鬼魂连忙提了嗓子喊道，那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不过周遇玉依然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动容：“别演了，说实话吧，我还能看在你没有作大恶的份上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比起欧阳彦来，周遇玉的声音可谓是又温柔又悦耳，可是那鬼魂听着，却感觉背后一凉。

    如果是老天师这么说，他还会觉得对方唬人，可周遇玉这么说，配上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他总觉得对方说得是真的。

    不然对方年纪轻轻的，哪能那么老练，怕不是本性就是如此？

    这么一想，那鬼魂也不装模作样了，而是直接替自己辩驳起来：“什么魂飞魄散？我干什么了？琳琳那么好，他却要和人分手，琳琳求复合他也不同意，我这是替天行道！”

    “胡说八道！”也许是因为半附体的鬼魂刚走，何威勋暂时还能看到这鬼，也能听到对方说的话。

    他听对方把责任全部甩给自己，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当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就说好了，有感觉就在一起，没感觉就散，我从没对不起她过。而且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难道你没看出她不对劲？你不想着让她恢复正常，反而放任这种情况，难道是对她好？你这自我洗脑能力挺优秀的啊。”

    哪怕刚刚经历那样的情况，何威勋的思路也异常的清晰。

    周遇玉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赞叹。

    这人很厉害啊，条理清晰，也没有怪罪那个害他这样的姑娘，估计平时就更不会把责任甩给女方了。

    这样的人，又长得好看，招惹多少桃花都不稀奇。

    所以……周遇玉稍稍走神了一瞬。

    所以她遇到的帝都二代里，最蠢的果然还是秦怀安吧，跟其他人都不是同一个画风，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鬼魂的目标

    何威勋这么一通话下来，别说思维本就不如生前的鬼魂, 就是一般人听了, 恐怕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那男鬼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不善言辞的普通人, 不然也不至于直到死都没有向喜欢的姑娘表达爱意。因此听何威勋这么一通分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周遇玉看他整只鬼都有些深思恍惚，身形也不稳，连忙唤回了他的神：“你先别想那么多, 你既然是鬼, 那看到的东西肯定比何先生看到的多, 你不如说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后面的一切只是那姑娘的执念, 那就得让何先生跟她说清楚, 毕竟人家已经不爱她了, 这么拖下去她也不会幸福；如果她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住了, 你就更得说了, 我们也好去帮她，不至于让她出事啊。”

    “是这么一个道理，”听周遇玉这么说, 何威勋当即表示认同, “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为她着想，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不是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思，万一那不是她的想法，你不是害了她吗？”

    何威勋并不是圣父，只不过对于跟他在一起过的女孩子，他向来是很宽容的。而且说实话，他也知道鬼附到人身上，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他和这只鬼还算情敌，对方没弄死他，也基本没出什么事，他也该知足了。

    周遇玉最喜欢这种拎得清的人，她闻言也是点头，表示对方说得对。

    那鬼魂本就是爱惨了那姑娘，听两人都这么说，他也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差点做错了事。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姑娘之前的情景，隐约发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问题：“我记得，刚分手的时候，琳琳虽然难过，不过她和朋友说自己早有准备，拉着对方逛了逛街，回去做面膜看了会剧，情绪好像就稳定了下来。”

    这鬼魂虽然痴汉，但最起码的道德还是有的，见她们熄灯要睡了，就默默飘了出去，在楼下坐着发呆。

    “当天晚上好像有一个女鬼上楼吧，也不是那种杀气冲天的恶鬼，就普通的学生模样的女鬼。我还以为是以前这里住的研究生，就没有多管，可是第二天琳琳突然就变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要找他复合。”

    虽然蒋琳闹得那么厉害，不过何威勋还是始终不肯松口。这男鬼不忿，加上有其他鬼怂恿，他就大脑一热，附到了对方身上。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那鬼虽然不知道细节，也不记得到底是谁蛊惑他，就记得有一只鬼不断地怂恿，但这些消息，也足够周遇玉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何威勋见那鬼魂已经把原委交代了，就非常上道地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两位天师处理。

    周遇玉本来也只是恐吓，看对方没有做过恶，问过欧阳彦的意见后就出手消去了这男鬼身上的鬼气。

    他的执念本就不太浓，听周遇玉保证会解决蒋琳的事情，很快也就消散了。

    何明对这个效率非常满意，看孙子已经没事，就对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给了欧阳彦。

    “给我徒弟吧，我拿着没什么用。”欧阳彦摆了摆手，也没兴趣接。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周遇玉还是默默叹了口气，收起来之后准备给他统一存好捐掉。

    “对了，你把那姑娘的照片发给遇玉，然后打电话约她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哦，还是说你要休息一下？”欧阳彦看他一副神色憔悴的模样，难得发了下善心。

    “嗯……不如这样，两位大师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睡几个小时，下午约她出来。”何威勋征询了一下何明的意见，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欧阳彦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也行吧。

    既然下午才出发，秦瀚峰也没浪费机会，而是让周遇玉坐下来，陪他们聊聊天。

    欧阳彦一眨眼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周遇玉觉得这师父未免也太不靠谱，明知道这是秦柏的长辈还让她一个人应对，却没想到单身了几十年的欧阳彦，完全没有“见长辈”这个概念。

    他觉得既然周遇玉认识对方，秦瀚峰也不是什么坏人，那自己也没必要作陪嘛，因此非常干脆地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鬼好捉。

    周遇玉虽然是个天师，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性子也好，这一番聊天下来，秦瀚峰对她的印象也是越发的好。

    他喜欢聪明人，周遇玉最妙的是人聪明，心思却不阴沉，反而相当的纯粹。

    他不像许家那个老古板，儿子孙子娶个媳妇都要求门当户对，他觉得只要人品好，那就是晚辈自己的事。

    树大招风，过于执着于门当户对也没必要，他看得开。

    因此周遇玉出发去见蒋琳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卷古画。

    那画本来是秦瀚峰拿来和好友鉴赏的，顺便借他保存几天。

    不过现在秦瀚峰改变了主意，直接当见面礼送给了周遇玉。

    何明虽然不舍，不过对着孙子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等人走了之后，痛骂好友不讲义气。

    不就半个孙子吗？最多也就是秦珏明的养子，又不是亲孙子，他送那么贵重的见面礼干嘛？

    何明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为了拉拢周遇玉，被说成老狐狸的秦瀚峰也没反驳，只是笑而不语。

    他说不是亲孙子就不是吧，反正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有了一个师父，周遇玉最近对别人的好意坦然了很多。

    虽然秦瀚峰这个人她看不透，但她还是能感觉出对方不仅对秦柏没有恶意，甚至恰恰相反，他还是很欣赏这个亲孙子的。

    既然他喜欢秦柏，周遇玉就想着回去也刻个木雕送给他。

    欧阳彦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徒弟魅力大。

    眼看着要到目的地了，他也没让何威勋上前，而是让徒弟陪着对方，自己上前试探。

    作为何威勋的前女友，蒋琳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女生。

    周遇玉远远的看着，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美丽明艳的姑娘，那个男鬼那样的性情，确实容易不敢和对方表白。

    而她的性格不错，看到一个欧阳彦这么一个老人找自己问路，她虽然吓了一跳，不过也很耐心地指了。

    欧阳彦仗着自己年纪大，请她重复了两遍之后才终于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了。

    一分钟后，何威勋正准备问周遇玉他们要怎么办，欧阳彦就突然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何威勋自问胆子不小，不过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好险没有叫出声。

    欧阳彦拉着他们往后走了一点，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那小姑娘不像是被鬼附体，应该只是被怨念影响了。你带她过来，这边没人，我帮她驱走怨念。”

    欧阳彦说着，塞了个护身符给他，示意他不要拖延。

    何威勋虽然心里有点发毛，不过还是按照他的指令上前把人哄了过来。

    蒋琳一走过来，看到欧阳彦就是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后者就取出一面青铜镜，往她的脸上一照，然后脚步轻点，上前迅速地拍了拍她两边的肩膀。

    这一切发生地很快，蒋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她看着身边的人，似乎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地，随着记忆回笼，她脸上的尴尬之色越来越浓。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蒋琳最是好面子的人，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居然能做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

    何威勋摆了摆手，并没有责怪她。

    他从欧阳彦手上又买了一枚护身符，作为分手礼送给了对方，等把人送回宿舍后，就重新回到两人面前，跟他们道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周遇玉坐在校园路旁的长椅上，看对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贴心地开了口。

    何威勋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想问，那些鬼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何威勋口中的那些鬼自然不是已经消散的那个男鬼，而是那两只蛊惑人心的身份不明的鬼魂。

    周遇玉沉默了片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根据我的推测，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所以，你要时刻关注你的护身符，如果感觉失效，就换一个，然后把失效的那枚护身符留着，打电话给我。”

    何威勋对这个答案也说不上满不满意，他感觉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点头。

    周遇玉看他上了车准备回家，正准备问欧阳彦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结果一回头人又不见了。

    她有些无奈，想起附近刚好有个有名的点心店，就查了下地图，准备买一些带去给秦柏。

    两天后的同一时间。

    何威勋刚刚离开公司，就在楼下看到了秦怀耀。

    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人，秦怀耀称呼他为杨总。

    他看到何威勋孤身一人，似乎有些惊讶，问他女友的情况，却得知前两天已经有天师替他解决问题了。

    “怎么，你也准备给我找天师？”何威勋看他一脸错愕，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秦怀耀很快收起惊讶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只是路过随便问问。等对方离开后，他才看着旁边的人，脸上浮起了一丝愧疚。

    “不好意思啊杨大师，我没想到他们行动得那么快，让您白跑一趟。”

    “没事没事。”那个不知是“杨总”还是“杨大师”的人非常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他眯眼看着何威勋离去的方向，浅笑着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他说是谁帮他解决的？欧阳彦？还有一个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搞混，备注一下。

    秦家目前出场人物的家谱是这样的：

    第一代：秦瀚峰（老爷子）

    第二代：老大，秦珏明，老三

    第三代：秦怀妍，秦怀粲（双胞胎，老大的儿女）

    秦柏（被掉包的秦怀安）

    秦怀耀（老三的儿子）

    秦珏明和严素欣是自由恋爱，所以孩子出生得早。

    老三同理，孩子和秦柏一样大。

    老大的孩子最小。

    ☆、局中人

    等秦柏的时间终于稍微规律，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欧阳彦估摸着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教周遇玉了, 而且在第一个地方待久了他真的感觉要长毛, 因此跟周遇玉交代一声之后，他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遇玉站在腾云总部的楼下, 看着手机上欧阳彦例行公事一般新发的九张照片，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她的威逼之下, 欧阳彦终于勉勉强强地答应了每天和她报平安，而且保证发够九张，可是每天这九张仿佛在玩“我们来找茬”游戏的照片, 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遇玉, 你怎么来了？”接到周遇玉的电话, 秦柏很快就从办公室下了楼。

    虽然他的工作稍微规律了一些，不过偶尔还是需要加班, 比如今晚, 他就事先和周遇玉说过, 自己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周遇玉本身也不是黏人的性格, 之前是因为秦柏太忙她才时不时溜达过来送送点心, 可现在秦柏规律之后，她就很少出现了，尤其是在昨天晚上两个人刚一起看了电影的情况下。

    “怎么？有办公室恋情不能让我知道？”周遇玉之所以会来, 也不是想着查岗, 而是真的只是路过。

    孙薇铃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自己心心念念的未来“师父”, 她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了个十成十。

    今天发消息问个好，明天作业不多约个饭都是常事。

    前两天她刚好在网上看到说附近有个网红店，今晚自然就开开心心地把人约了出来，想“顺便”和她交流一下驱鬼术。

    可偏偏今天她刚吃完饭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有客人来，于是夜晚的聊天计划只能搁置。

    周遇玉想着反正也是在秦柏的公司附近，过来看看见个面也好。

    “是有点事情，不过不是办公室恋情，”秦柏本来不想说，不过既然人刚好在这里，那大概就是命中注定要他说，“你要不要上来？”

    “可以吗？”周遇玉也不太懂这些大公司的规定。

    秦柏笑了一下，看着刚下班的打量两人的员工，直接把人的手牵了住。

    “没事，我又不是让你来偷机密文件。而且……这些事情我也和董事长报备过。”秦柏说着，就牵着周遇玉进了总部的大楼。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不过楼里还有不少人。也有几个刚准备下班的，一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了那么刺激的场面，整个人都呆住了，确认了好几遍才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秦柏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她们掏出手机的动作，笑了笑，也没有阻止。

    他从不觉得周遇玉有哪里见不得人的，本来就是他光明正大追到的女朋友，昭告天下就昭告天下呗。

    “这边。”不过这昭告天下也需要时间，至少秦柏办公室所在的这层，留下来加班的员工都还没有收到消息。

    他们乍一眼看到秦柏带着一个女人上来，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就是秦柏那个送点心的女友”，第二反应则是“秦柏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他当他真是太子爷呢，公然带着女朋友到公司疯了吧”。

    秦柏没有错过他们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自从秦怀安进了腾云，大部分员工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不过内心多少都有些想法，更别提那些心思本来就不是很单纯的人。

    而且秦怀安的地位虽然不如秦柏，甚至还是从基层做起，不过跟时不时加班的秦柏不同，秦怀安向来是准时上下班，哪怕有事，也不会在腾云多留一秒。

    有一天刚好秦珏明也在，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秦珏明在大厅正和秦柏说着什么，秦怀安刚好下了楼，看到他就打了个招呼，然后溜达着走了。

    秦珏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和秦柏说着话，说完后者就上楼加班，秦珏明自己倒是回去了。

    这明显的差别对待，导致公司里众说纷纭。大部分人都相信秦珏明是把秦柏当高层培养，不过不是作为继承人，而是作为助手。

    不过也有少数人倾向于继承人，毕竟……秦珏明能一手创立腾云，怎么也不像个眼瞎到要把偌大一个集团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爷的人。

    周遇玉不知道这背地里的站队，可这并不妨碍她看懂以及不喜欢那些人看着秦柏的眼神。

    她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执念，她也不在乎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腾云的继承人，可她在乎秦柏被那样同情怜悯甚至于嘲讽的眼神看着。

    明明这些东西，无论是父母的爱，甚至于秦家人的地位，本来都该是秦柏的。

    因为这段插曲，所以进秦柏办公室的时候，周遇玉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她万万没想到，最让自己生气的不是那些人，反而是秦柏。

    她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虽然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普通办公室，布置得也相当高雅，可作为一个驱鬼师，周遇玉却能明显感觉到暗藏于那干净外表下的森然鬼气。

    她的视线在办公室里逡巡了一圈，发现这些鬼气都是从一些小物件上散发出来的，而那五样平凡到称得上毫不起眼的东西，却暗合了五行阵法。不仅增强了它们本身携带的鬼气，甚至让这些气息生生不息，不断循环，将鬼气布满了整个空间。

    秦柏看周遇玉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难得有些心虚。

    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待久了会对人的身体不好，他更知道自己生魂不稳不应该冒险，可他就是不希望什么都被动……

    哦不对，这次其实也是被动，不过是他早早就知晓情况的另一种意义上的被动。

    “你看得到鬼气。”自从认识秦柏之后，这还是周遇玉第一次用那么冰冷的语气和他说话。

    秦柏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