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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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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拧了眉:“庆云县主同你说这个做什么?”按宋芷熟悉的庆云县主,她是绝对不会同旁的小娘子提起关于沈慎的事的,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顾初宁愣了片刻,还能为什么呀,不就是聊天提到而已。

    马车里的空间宽敞,坐了顾初宁和宋芷再加上两个丫鬟四个人,珊瑚有眼色的给宋芷和顾初宁倒了茶:“姑娘们,喝茶润润嗓子吧。”

    顾初宁就问:“现在到哪里了?”马车虽然舒服,到底不比家里。

    珊瑚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待放下的时候已然是面色惨白,她小声道:“姑娘,这条路,奴婢没见过……”

    虽说这条路不在街市上,但周遭的山还是有区别的,珊瑚记得清楚,来的时候压根就不是这条路。

    宋芷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叫自己的丫鬟假做不在意的看了眼帘子,发现果然是条陌生的路,荒无人烟的。

    顾初宁的心也紧了起来,这可是济宁侯府的马车,怎么有人敢耍花样儿,下一瞬她就觉得此事不容乐观,盖因她们此行没带侍卫,前头仅有车夫一人,顾初宁的心突突的跳,这只能说明,前面的车夫……

    宋芷显然也想到了那车夫有问题,可她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同济宁侯府作对,这人是为了什么。

    宋芷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娘子,她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登时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顾初宁握住宋芷的手,用口型安慰宋芷:不要害怕。

    顾初宁的脑子转的极快,济宁侯府在京城里是有名的世家,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同府里的女眷作对,那简直是在找死,这车上除了宋芷,还有她……难不成这人是来对付她的?

    顾初宁稳了稳呼吸,她掀开帘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车夫,咱们这是往哪里走啊,我怎么没见过这条路。”

    那车夫没有回过头,他坐在车辙上,用后背对着顾初宁,头上还戴了个斗笠,围的严严实实,他的声音有些粗嘎:“小姐,咱们这是抄近路回的,这路上的人烟少,您们不认识是应当的。”

    顾初宁就“哦”了一声表示回应,她放下帘子。

    顾初宁总觉得这声音她好似在哪里听过,方才撂帘子是她瞥见了一眼那人的一抹侧脸,熟悉的很,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顾初宁的心咯噔一下,这人不就是那天沈慎救她于马下的那个马主人,她和沈慎都以为那事是个巧合,可眼下看来怕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的行事。

    从前的事一桩桩浮上心头,顾初宁越发确定是有人要害她,她想不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怎么会有人与他为难,而且都关乎生死,那人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顾初宁附在宋芷耳边说了全部的事情,宋芷的脸色煞白,她悄悄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顾初宁咬咬牙,既然那人是想要她的命,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

    顾初宁同宋芷说了计划,宋芷定了定神,然后点点头。

    过一会儿,顾初宁从头上取下来一个发钗,这发钗还是二夫人送她的,锋利至极,她闭了闭眼睛,然后掀开帘子,佯做天真地道:“这路好似有点熟悉了,像是在哪儿见过的模样?”她好似真的在那儿见过这路。

    那车夫自然是不耐烦的应付,他奉了命杀顾初宁,可总也等不到她出济宁侯府,纵然他们嚣张的紧,也是不敢硬闯济宁侯府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抓住的,只恨这马车上还有济宁侯府的千金,若不然他们何必这样麻烦,直接杀了顾初宁就好了,现在却还要畏首畏尾的。

    顾初宁见那车夫不回话,忽然拿出那发钗使劲刺了马臀一下,这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马儿果然吃痛,嘶鸣了一声就发起狂来,马车忽然剧烈的晃荡起来。

    那车夫一时没有防备,果然就被甩下了马车,狠狠地翻滚了几下,半晌都没有起来,似是受了内伤的模样。

    马车里头,珊瑚和宋芷拼尽了力气将顾初宁给拽了回来,几个人相视苦笑。

    马儿还在嘶鸣,马车晃来晃去,随时要散架的模样,宋芷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初宁,咱们怎么办啊?”

    顾初宁抓住了马车内壁,然后撩开帘子往外看,隐隐瞧见几个人影,虽然离的远些,但一直在迫近。

    顾初宁就知道,果然不会只有那车夫一个人,眼下还有那么多人要杀她,她该怎么办,宋芷也看到了,她觉得此行多半是不成了。

    顾初宁忽然道:“宋芷,你现在跳下马车吧,你是济宁侯府的人,他们不敢伤你的,再者说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我不能连累你。”

    宋芷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坚定的摇了头:“我不,我是不会撇下你不管的,那我成什么人了。”

    顾初宁闻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若是留下来,那咱们两个人只有死路一条,你现在跑出去了,若是能叫到人回来,我说不定还有条生路。”

    宋芷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哭喊着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有人要害你?”

    宋芷实在是想不通,顾初宁为人谨慎和善,自从来了府里以后没犯下一丝一毫的错事,更是甚少出府,唯独的几次出府也都是有她陪着的。

    顾初宁给她擦下了泪水:“你快些走,我还有获救的可能,”现在马儿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正好能跳马,等会儿就要被那些贼人给追上来了。

    宋芷心头纷乱,最后还是听了顾初宁的话,她若是留下来,那她们俩都得死,但她若是能跑出去叫人,顾初宁就还有可能活下来。

    顾初宁看准了时机,就把宋芷给推下了马车,马车里只剩下了顾初宁和珊瑚俩人,珊瑚道:“姑娘,二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叫人来啊。”

    顾初宁方才的话只不过是为了骗宋芷下车而已,她不想连累宋芷陪她一起死,她死也就罢了,可宋芷是无辜的。

    珊瑚撩开帘子往外看,后面的几道身影离的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过来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颤抖道:“姑娘,咱们要死了吗?”

    顾初宁抿了抿唇,她向来就不是一个会等死的人,她问珊瑚有要了一个发钗,如法炮制的扎在了马臀上,那马儿原本减慢的速度又快了起来,马车内东颠西跑,晃的顾初宁坐都坐不稳。

    这马儿跑的快了,果然将后面那些身影给落下了许多,顾初宁舒了口气,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她又扯过缰绳调转了一个方向。

    这路她怪不得她熟悉,上次去京郊放风筝,来的就是这附近,再不远处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忽然一个颠簸,顾初宁撞在了马车壁上,她一下子就有些头晕了,可现在却顾不上这个了,因为后面的人已然追了上来,一行人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各个都穿了黑色的衣衫,手中握着一柄钢刀,在日光下湛然发光。

    接着顾初宁就听见一声刀撞击在马车上的声音,马车内撒下了许多尘土,顾初宁往前看去,只见马车前头也多了一个人,那人秉着一把钢刀就往里插,她和珊瑚小心躲了过去。

    可再躲如何能躲得过这么多人,下一道刀光落下,顾初宁闭上了眼睛,她是躲不过去了。

    顾初宁忽然想起上次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挟持她的严安和陆远,这次她还能不能等到陆远。

    闭眼前的那一刻,顾初宁发现她如今是越发依赖陆远了,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可这次,她还能不能等到陆远?

    那一道湛然的刀光终究没有落下,而是被另一道刀光挡住了。

    顾初宁睁开了眼睛,团扇一样的睫羽微颤。

    59.第 59 章

    日光下刀光湛然晃眼, 陆远侧坐于马上,手里握着一柄刀挡住了那刺客的刀刃儿, 发出了一声极清脆的碰撞声。

    顾初宁瞧的分明,她扯过珊瑚向后退, 然后抓紧了马车壁,争取不被甩出去。

    还没等她们说话,马车周遭又多了些马蹄声,马车外部发出碰撞声, 显然是那些人打算刺死她, 顾初宁咬唇尽力躲避。

    陆远心下虽然着急, 但面上却一点都不显,他手上招招精准, 很快就将那刺客逼退了。

    说来也是巧合,陆远今儿和程临正是来京郊关押犯人的地方办事,这条路向来僻静,少有人至, 当时他看见有人行凶, 二话不说就过来相助,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马车里的人竟然是顾初宁。

    陆远想起上次西山的事, 今次又派出了如此精锐的刺客来杀顾初宁,这背后到底是个怎样的阴谋。

    陆远沉声道:“程临,留活口。”

    程临正在一旁酣战, 闻言就道:“是, 大人!”

    程临虽然如此答了, 但心下也是紧张的很,眼前这伙人共有六人,各个武艺精湛,一柄刀舞的虎虎生风,他可是从小练到大的武艺,这些人竟与他差不多,当真是顶尖的刺客,一时间分不出高下来。

    程临驾马酣战,他越与这伙刺客交手心里越惊讶,实在是这帮刺客武艺太过厉害,比上次大人遭到围攻的严安的同伙还要厉害,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想要害顾小姐?

    也是一时分心,程临的胳膊就被刺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程临却被激发了战意,他丝毫不顾那伤口,继续缠斗起来。

    这边,陆远早已战败俩人,连忙过去支援程临,饶是他武艺甚高,也有些力竭了,他暗暗心惊。

    陆远和程临二人一起,事半功倍,过得半晌就将所有的刺客制伏了。

    程临刚要笑,面色就是巨变,他喃喃道:“大人,那马车还在狂奔。”

    陆远提马就走:“你看住这些人,记得留活口,”他一面说,一面握紧了缰绳去追前头顾初宁的马车。

    马车里,顾初宁和珊瑚被颠的七荤八素,身子不时狠狠地撞上马车壁,她觉得浑身都疼,差一点就要被甩出去。

    可现在却不是能跳马的时候,当时宋芷跳马时马儿还没发狂,自然没有什么伤害,可现在马儿受了两下尖锐的刺激,早就受不住了,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若是现在被甩出去,不死也要落个残废。

    珊瑚的面色像雪一样白,她的眼泪早就流了满脸,大喊道:“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她心下已经决定必要时刻为顾初宁挡伤了。

    顾初宁却坚定的道:“珊瑚,我们会没事的,”她无比相信,因为陆远来了。

    就在这时,顾初宁听到了一阵非常急促的马蹄声,她连忙往外看,可千万不要是那伙刺客,车帘飘动,窗外赶上来的人是陆远,顾初宁松了一口气。

    顾初宁接着就看见陆远骑马越来越快,然后与马车前头的马并行,然后陆远一下子就跳到了马车上的马身上,顾初宁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远左手紧紧握住缰绳,半倾下身子,右手将刀狠狠插在地面上,不过一小会儿,他的左手就已经满是血痕了。

    顾初宁只能尽力抓住马车壁,她知道陆远是在尽力减缓马车的速度,果然,过得一会儿,马车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

    顾初宁接着就看见陆远拿刀刺在了马儿的脖颈上,那马喷洒了许多鲜血,陆远见势跳马,马车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顾初宁心有余悸,她踏着虚浮的步子缓缓走出马车,前头陆远右手握刀,左手鲜血淋漓,此时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他一向俊秀的眉眼此时都染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见了就让人生畏。

    可顾初宁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缓缓走到了他跟前:“你流血了……”

    陆远的掌心痕迹斑驳,染满了鲜血,他却扔下了右手的刀,指腹轻轻地抚在她的脸上,擦去她的眼泪:“不要哭。”

    顾初宁才发现她竟然哭了,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吧,她刚要回他就想起来:“宋芷……宋芷在前头跳了下来,你快去找她。”

    先前她骗宋芷下去是以为自己死定了,何况那伙人的目标是自己,宋芷跳下去的话,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大一些,但在外头到底还是有危险,若是那伙人有心为难宋芷可要怎么办。

    陆远闻言一凛:“你放心,我这就过去找她。”

    顾初宁觉得所有的心事都放下来了,她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好在陆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陆远还以为她受了伤,就问珊瑚:“你们姑娘可是受了伤?”

    珊瑚缓过神儿来:“方才在马车里颠的狠了,姑娘一直撞在马车壁上,姑娘的身子一向又弱,这才晕倒。”

    陆远闻言放下了心,只有没大伤就好。

    陆远抱住了顾初宁上了马,然后往方才酣战的地方过去,走的一会儿也就到了。

    珊瑚见了就惊呼出声,这地上竟然是六具尸体,俱都没了气息,躺在地上,而程临则是在一旁面色难堪的站着。

    程临见陆远回来了,很是羞愧:“大人,这些人舌根儿下藏了毒,那毒见血封喉,他们被抓住以后就咬破舌根儿服毒自杀了,是属下看管不力。”

    陆远上前看了看尸体,思忖了片刻道:“此事不怪你,他们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来的,若是成功就功成身退,若是失败就饮毒自杀,为的,就是不被人查出背后主使。”

    程临听的冷汗直流,这样缜密的计划,这等程度的暗杀,却只用来对付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娘子,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陆远把顾初宁妥善的放回马车上,又重新套了自己的马,然后才道:“咱们去寻二表妹。”

    按说宋芷是不会有危险,可凡事都怕一个万一。

    …

    前几日刚下过雪,山间的雪尤其的多,举目望去简直是白茫茫一片。

    宋芷的贴身丫鬟帮宋芷拢紧了斗篷,嘚嘚嗦嗦地道:“姑娘,这是哪儿啊,”这附近简直是荒无人烟。

    宋芷跳马的时候马车的速度很慢,故而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受,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儿好似是先前放风筝的地方旁边。”

    先前放风筝是在京郊的空地上,她们时常过去,可那时都是青山绿水,而今却白茫茫一片,很难分辨。

    宋芷又仔细看了看,她确定这就是之前来过的地方,她想到这里舒了口气,既然知道了这是哪里,她就知道往哪边走了。

    宋芷一呵气就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她坚定了眼神:“咱们往这边走,”她指了个方向。

    冰天雪地,宋芷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了下来,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宋芷想起了方才马车上的一幕,顾初宁劝她下马车寻人相助,可她现在才回过味儿来,那伙贼人就是奔着顾初宁去的,顾初宁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骗她下马车的。

    宋芷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咱们往回走!”

    小丫鬟却道:“姑娘,咱们现在过去也没用了,咱们过去也只是送死,咱们不如出去寻人,那样表姑娘才有一线生机。”

    宋芷喃喃道:“寻人?”这样僻静的所在,这样寒冷的时节,待她们寻到人都要什么时候了。

    小丫鬟也哭了起来:“姑娘,咱们不能叫表姑娘白白牺牲啊,您若是寻到了人,没准儿还能找到凶手。”

    宋芷却摇了摇头,不会的,顾初宁是不会死的。

    宋芷说完就拼了命一般的往前跑,她越快一些,顾初宁活下来的几率越大,小丫鬟见状也跟着跑起来,一时间雪地里就能听到两道粗粗的喘息声。

    可拐过了一道弯,宋芷的步子却停下来了,她甚至后退几步。

    眼前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头上戴着的斗笠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弯了,面上的神情很是凶狠,这人正是先前的车夫。

    宋芷喃喃道:“你不是……”这人正是她和顾初宁一力甩下马车的那个车夫,她以为那车夫会受重伤,没成想竟会在此处站着。

    那车夫扯开嘴一笑,却好像扯到了哪里的伤口,龇牙咧嘴,很是可怖,他的声音有些粗嘎:“宋二姑娘,你逃出来了,你那同伴已经死了吧……”

    宋芷的心一凛,这人果然是冲着顾初宁去的。

    宋芷握紧了手,给自己壮胆,她厉声道:“你们这帮贼子,竟如此无耻,欺负我们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

    那车夫往前几步,大笑了起来。

    宋芷蹙了眉,她喊道:“你让开,我要回府。”

    那车夫却反而拦在了路上:“怎么,宋二姑娘不过去与你那姐妹同生共死了?”他说着眉心一蹙,显然是痛极了的表现。

    宋芷开始害怕了起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她道:“你这大胆狂徒,可知道我是谁,我是济宁侯府的二姑娘,你若是敢伤了我,你别想好过,”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先前的人都忌惮着她的身份不敢伤她,这人也不敢的。

    那车夫嘴角向下瞥:“若是方才的我是不敢,可现在……”

    他们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绕此远路,无非是忌惮着外头有人妨碍,再就是宋芷的身份,可方才他从马车上摔下来,竟碰到了石头上,他的肺腑早已经伤到了,怕是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况且,他几次三番没有完成青主交代的事,就算他回去,等待他的也只是比死还不如的下场,他何不在此杀了宋芷解气。

    那车夫笑了起来,状若癫狂:“我也活不成了,临死前还能拉你这般尊贵之人一起去死,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他说着就从腰间扯出了一把匕首,一步步向宋芷逼近。

    宋芷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全然想不到回城的路上会遇上这车夫,还这般不要命,连她的身份都不顾及了。

    宋芷捏了一下丫鬟的手,然后撒腿就跑,这一下她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可她到底是个未曾经过世事的小娘子,如何能比的过车夫,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被逼到了绝路,宋芷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刀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只盼着能死的痛快些。

    耳边尽是那车夫怪笑的桀桀声,可突然传来一阵闷哼声,似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宋芷睁开眼睛,就看见那车夫倒地,而一旁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发髻整齐,眉眼狭长,很是英俊,宋芷却觉得这人奇怪的紧,分明穿着再正经不过的道袍,可看着却这般离经叛道。

    眼下这情况清楚的很,定然眼前的小道士救了她,宋芷连忙跑到了那小道士的身后:“小道士,多谢救命之恩,”然后偷偷瞥向车夫。

    宋芷此时已经不害怕了,这小道士看着再不正经也是个出家人,定然会救她的。

    那车夫先前就受了重伤,此时又摔在地上,早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撑着手臂缓缓站起来:“道长,人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此间的事你只当做看不见吧。”

    宋芷连忙扯过了小道士的衣袖:“道长,你们出家人可是都慈悲为怀的呀,怎能不救我这样的弱女子。”

    谢祁嘴角微挑:“姑娘,你说的该是出家的和尚吧。”

    宋芷的脸红了起来:“不重要,不重要,”她咬了咬牙又道:“小道士,我是济宁侯府的二姑娘,你若是救了我,我定会叫人给你修道观。”

    谢祁听完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就见那车夫又一次狠狠摔在地上,这回却是彻底翻白了眼,晕了过去。

    宋芷愣了片刻,没想到这小道士武艺如此之高,她就愣愣地问:“你们道观这么厉害,你一个小道士的武艺都这么高强。”

    宋芷然后才想起来顾初宁还在后头,她的心揪了起来:“小道士,眼下我还有一事需要你相助,”她说着就扯着谢祁往后头跑。

    谢祁无奈,也只得跟上。

    宋芷和陆远两伙人是在半路上遇到的,陆远看见宋芷安然无恙就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相处,他是真的把宋芷当做表妹的。

    宋芷看见陆远也放下了心,她急急忙忙地问:“初宁呢?”

    陆远就道顾初宁累极了,在马车上睡着,他饶有兴致的望着谢祁,问宋芷:“不知这位是……”

    宋芷就解释道:“是方才在路上遇见的小道士,他救了我的命,”然后就要跑到马车上去看顾初宁,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谢祁。

    宋芷连忙转过身,她面色严肃:“小道士,我方才说的没有作假,今日是来不及了,待日后你可以去济宁侯府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修道观,”她们家银子还是不缺的。

    宋芷上了马车后,陆远的神色却认真了起来:“谢世子怎的来京了,可真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还装成现在这般模样。

    谢祁也没想到他初入京城就遇上了陆远,他缓缓笑道:“陆大人也看见了,我是来瞧瞧京城的道观的,”他说完就骑马走了。

    待谢祁走后,程临肃了面色:“大人,咱们要不要……”

    陆远摇了摇头:“此事不必着急,”他觉得谢祁此来并没有什么阴谋,一行人回了济宁侯府。

    …

    顾初宁觉得她好像睡了很久,梦里全是打打杀杀和逃生,她无数次的撞在马车壁上,尤其严重的就是头也撞在了马车壁上,她浑身都好疼。

    顾初宁睁开了眼睛,她侧过头就看见床榻边儿坐着一个男子,他眉眼俊秀,不是陆远是谁,他应是睡着了,闭着眼睛。

    顾初宁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她好像是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她已然重病,只能躺在病榻上,一整天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多半是在昏睡,可待她醒来之时陆远却总是在她身边,他总是这样挺拔而隽秀地坐在床榻边上等她。

    顾初宁的嗓音犹有些喑哑,她疑惑着道:“阿远,你怎么又坐在这儿,回去读书吧。”

    她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眼前的陆远身量高大了许多,显然不是从前,顾初宁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远的手微颤了一下。

    陆远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然后就听见了那么熟悉的一句话,那是她以前时常对他说的。

    陆远极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假作刚刚清醒的模样:“表妹,你醒了,现在觉得还好吗?”

    顾初宁起身倚在软枕上:“表少爷怎的在这里,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陆远叫了珊瑚过来服侍顾初宁,他道:“现在天刚刚黑,不着急,你先歇一会儿。”

    待顾初宁全都收拾停当,陆远才说起了下午的事,他拧了眉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尽可能详尽地告诉我。”

    顾初宁仔细地回想了之前的事,然后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陆远,包括上次沈慎救她,以及今日的车夫就是那日惊马的人。

    陆远沉思了片刻:“可惜这批刺客全都饮毒自杀了,就是那车夫也伤重不治了,”谢祁的武功颇高,那车夫本就伤了肺腑,就这般冰天雪地,自然熬不住了。

    顾初宁面色还有些苍白:“全都死了……”这是不想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啊。

    顾初宁想不明白:“这样训练有素的一批杀手,竟下了死命要来杀我这么个小娘子,”就是她不懂这些,也知道想培养出这批刺客怕是要耗费不少财力和心血。

    陆远也凝神细想,在他看来,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为了杀这么一个小娘子就耗费如此心力,除非是顾初宁知道了些什么她不该知道的。

    案几上摆了一只蜡烛,外面罩着灯罩,灯光打在顾初宁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柔和,陆远放缓了声音:“你想想,自你来京城以后,有没有与人发生冲突,或是妨碍了谁的利益。”

    顾初宁开始仔细回想,她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打我来京城,好似只同杜曼珠杜小姐发生过几句口角,但那口角绝不至于此啊。”

    陆远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样的刺杀,不是她能做到的,”他想,这需得是个大人物。

    顾初宁忽然问陆远:“表少爷,上次您探查的那药的来源可是查到了?”

    “程临一直在跟进,但目前还没有结果,你是怀疑那件事也是这人的手笔?”

    顾初宁蹙了眉:“嗯,上次西山惊马说不定和这事有关联,”她细数了起来:“若是算上西山那事,那总共得有三次了,这人每次都想要了我的命,我何曾与人仇深至此。”

    俩人说了半天,也没寻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珊瑚给顾初宁和陆远倒了茶水,然后才发现灯光下顾初宁的耳垂有些泛红,她就走到外面的奁台上取了装耳饰的匣子:“姑娘,您将耳坠摘下来吧,您的耳朵都红了。”

    顾初宁也觉得有些不松快,就随手将耳饰取了下来,然后放在了匣子里,陆远却瞧见里头有一只单独的耳坠,这耳坠华美异常,是个玉兔的形式,漂亮的紧,他就道:“表妹,怎么这耳坠只有一个。”

    顾初宁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你还记得那次沈老夫人的寿宴吗,咱们两个碰巧遇到,回来时我就发现这耳坠不见了……”

    她话音刚落,面色就凝重了起来,陆远也是,他失神地望着那耳坠,想起了那日的事情,那天他和顾初宁碰巧遇见,那地界是个少有人至的僻静所在,也是在那里,他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拉过顾初宁躲起来,外面那两人好似是在隐隐约约的商量什么。

    顾初宁恍然大悟:“一定是那天,那俩人以为我听到了什么,这才不惜耗费力气要杀了我,”她从匣子里捡出耳坠,定是因着这耳坠的原因,那俩人才找上她。

    顾初宁很是无奈:“可是咱们俩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烛光下耳坠微晃,闪烁出几分光芒,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陆远心下颇为复杂,这事情兜兜转转,源头竟然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拉她躲了起来,那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陆远半侧着脸:“你一向在济宁侯府里待着,甚少出门,就是出门也是同宋芷她们一起,那伙贼人才不敢伤你。”

    顾初宁接着道:“可时间久了,他们等不及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事。”

    陆远点点头:“没错,这说明,他们肯定还要出手,而且就是在近期,”毕竟这回连宋芷都不顾及了,定是想趁着顾初宁出去时再行毒手。

    顾初宁的脸都白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若是再出门,那伙人一定会杀了她,她咬了唇道:“我日后就在府里一直待着吧,”好在他们忌惮济宁侯府,不敢闯进来。

    陆远却摇了摇头:“这行人是铁了心要你的性命,不择手段,”他看着她:“况且,你能一辈子不出济宁侯府吗?”

    顾初宁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陆远微微颔首:“我会帮你的,”他一定会护她周全,叫她不受一点伤害。

    烛光下陆远鼻梁挺直,眉眼俊秀,顾初宁的心蓦的一跳,好似只要陆远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之后,顾初宁才问:“那要怎么做?”

    陆远郑重道:“从明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

    陆远说:“你住过来吧,和我一起。”

    60.第 60 章

    陆远话音一落, 屋里就陷入了极度的安静当中。

    顾初宁瞪大了眼睛,陆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叫她住过去?

    烛光下顾初宁的眼睛湿漉漉的,陆远的心跳了一下, 然后才意识到他方才说的太过直白了,他想了想又道:“我的意思是,你先暂时离开济宁侯府,然后做诱饵引蛇出洞。”

    许是地龙烧的太暖, 顾初宁觉得她有些热, 她抿了抿唇:“具体是要怎样呢?”

    陆远的手指修长, 他不自觉地敲了敲案几:“你势必不能一直留在济宁侯府内,早晚有出去的一天, 到那时就有危险了,”他顿了顿道:“依我看,不如先假意出去,让那些贼人以为有可乘之机, 到时候再将他们一起抓获, 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顾初宁听完陆远的话觉得这计划十分可行, 正如陆远所言, 只有将这事彻底解决才能后顾无忧,否则她将一直身处危险当中。

    陆远又道:“我方才的话就是希望你可以住到我府上去,那里很安全, 然后我再在外面布置诱饵即可。”

    顾初宁没有说话, 她深知陆远的话极有道理, 这法子也甚好,可如今她与他的关系乃是名头上的表兄妹,她如何能住到陆远府上。

    陆远见状沉声道:“那伙贼人的手段越发狠辣,虽说如今都是趁着你出门的时候才动手,可难保哪天他们偷偷闯进府里,拼死一搏,”他末了还加了一句:“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穷凶极恶之徒,不能以常理度之。”

    顾初宁觉得有些害怕,若是那伙贼人真的不要命怎么办,若是他们真的冲进济宁侯府。那她的命可是随时都有可能……

    她看了看这住了有几个月的小屋,忽然觉得这屋子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贼人冲进来。

    烛光下的陆远半侧脸俊秀至极,眉目隽秀。

    顾初宁重重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

    陆远出了小院儿就一路往五福堂走,许是刚刚下了雪,院子里好多扫雪的下人,陆远在廊庑下掸了掸身子才进去。

    五福堂里不只有宋老太太,济宁侯也在,他坐在下面左首的椅子上,半垂着眼在喝茶,屋子里安静的很,一旁的老嬷嬷低眉垂目的。

    宋老夫人一看见陆远就道:“初宁那里怎么样了?”

    今天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不只是宋老夫人,就是一贯在外忙碌的济宁侯也特意赶了回来。

    宋老夫人还记得今儿傍晚的事情,先是宋芙几人乘坐的马车回来了,然后才发现宋芷和顾初宁竟然没回来,那马车更是一点踪迹也无,当时整个府里就闹腾起来了。

    那可是府里的嫡女和表姑娘,如今生死不知的在外头,指不定是遭受了什么,宋老夫人当时听闻这消息就有些受不住,后来好歹是撑住了。

    又过得一个时辰,陆远才领了顾初宁和宋芷回来,好在这两个姑娘没受什么伤,俱都安然无恙的。

    宋老夫人叫陆远坐下,也好说话,她心里却已经默默笃定要为两个小姑娘讨回公道。

    济宁侯也在一旁道:“今日的事真是多亏了阿远了,若不是遇上你,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陆远先是谦虚一番,然后才说起顾初宁的情况:“表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突遭变故,一时间慌乱,方才已经好多了。”

    宋老夫人闻言放下了心,回来的时候宋芷就活蹦乱跳的,显然是没什么事,倒是顾初宁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阿远,依你看,这事要怎么办,”宋老夫人道。

    济宁侯见状也开了口:“这伙人是冲着初宁来的,甭管是什么原因,咱们都要管到底,”他一向喜欢顾初宁这个小辈,如今见这伙人盯上了顾初宁自然是要相助的。

    宋老夫人也是这个看法:“初宁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我一向把她当自己的亲孙女,如何能眼见着贼人害她。”

    只不过该用怎样的法子呢,既要能抓住凶手,又要保证顾初宁的安全。

    陆远见状就道:“晚辈倒是有个法子。”

    济宁侯看向陆远:“哦?什么办法,”他一向看好陆远,陆远年纪轻轻就能身居如此高位,比起他也是要厉害的多的。

    陆远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眼下若是想一把捉住背后主使,唯有引蛇出洞。”

    先叫顾初宁偷偷避到一个极安全的所在,然后在外安排一个假的“顾初宁”,用那假的“顾初宁”吸引凶手,然后擒获凶手,这样便可以一劳永逸了。

    济宁侯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是个好法子,只不过要叫初宁避到哪里去呢,”他们济宁侯府在京中盘踞多年,自然有许多宅子,可那些宅子到底不如侯府安全,不一定能护住顾初宁。

    陆远的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很是严肃:“您看我府上如何?”

    济宁侯愣了片刻,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儿,陆远的宅子自然是极安全的,陆远深得皇上圣心,明里暗里保护陆远的人多不胜数,陆远的宅子自然不必说,这当真是个极好的选择。

    宋老夫人着实愣了一下,她缓缓地道:“阿远这主意甚好,可初宁到底是个小娘子……这样不妥。”

    陆远唇角微勾:“老妇人您想到哪里去了,阿远的宅子甚多,到时候表姑娘住其中一处就可以了,想来那贼子不会发现表姑娘真正的所在。”

    宋老夫人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这事就多劳烦阿远了。”

    陆远如此好心办事,宋老夫人和济宁侯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盖因这么些年来,陆远一直都尽可能的帮助济宁侯府,故而在他们看来,陆远此次相助顾初宁,也是看在济宁侯府的面子上,没有怀疑旁的。

    …

    第二日下午,顾初宁便收拾妥当准备出府了,珊瑚则是拿着这几日要换洗的衣裳和零零碎碎的一些东西,凑在一起还挺多的。

    到了时间,是程临亲自将顾初宁带上马车的,然后一路抄小路走。

    马车里,顾初宁犹有些心绪不宁,她同珊瑚闲话:“珊瑚,你说这些天我不在,瑾哥儿能习惯吗?”顾瑾可是天天都要见她这个阿姐的。

    珊瑚放缓了声音:“姑娘,您就放心吧,纪姨娘已经把少爷接过去同四少爷一起住了,他们两个一向好,天天都在一处读书写字的,说不定现在还欢快的紧呢。”

    顾初宁一想也是,顾瑾这些日子已经越来越活泼了,她不在估摸着顾瑾还会顽皮些。

    顾初宁又问:“珊瑚,那些要换洗的衣裳你可带足了,咱们说不定要在那儿住几天呢。”

    珊瑚知道自家姑娘的紧张,就安慰道:“您放心,都是带足了的。”

    顾初宁犹有些心绪不宁,她叹了口气,现在小院儿里应当也有一个“顾初宁”在。

    这人自然是陆远寻来的假扮顾初宁的人,留那替身在府里当做诱饵,而真正的她则是悄然离府。

    顾初宁不得不感慨陆远这法子真是相当之好,想必再过些日子就能捉住真凶了。

    又过得一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程临在帘子外头道:“顾小姐,到了。”

    顾初宁下马车后有些惊讶,原因无他,只因眼前这宅子竟然是许久之前陆远报恩时想要给她的那处宅子,她当时推搡了好久,自然是没有收下,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程临见到了顾初宁惊讶的神色,就道:“顾小姐,您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咱们大人就在旁边的宅子里,若是有什么事的话,照应的更方便些。”

    顾初宁就明白了,这处小宅子和陆远的宅子比邻而居,离的很近,况且她虽然悄悄来了这里,但难保那伙贼人不会发现,陆远在旁边的宅子里的确更安全些。

    顾初宁点了点头:“多谢程大人。”

    到了宅院里,顾初宁选了一间厢房住下,珊瑚忙忙叨叨的收拾衣裳箱笼,一旁又有原先府里的下人过来伺候,譬如用膳洗漱等等事宜。

    一直忙到了晚上才算完事,顾初宁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

    里外间的烛火都已经熄灭了,安静的很,顾初宁看着床上的承尘,久久不能睡着,她无奈的又翻了个身。

    顾初宁想她可能是择床了,若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没有睡着,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闭上眼睛就是那日团团而来的杀手,满眼都是血腥。

    顾初宁无奈的承认,她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她两辈子都没有经过此种事情,纵然知道这是陆远的别院,不会有人找上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无奈之下,顾初宁轻手轻脚的起床,外间珊瑚睡得正熟,她披上了一件水红色的斗篷,然后秉着一盏灯笼往外走。

    待出了门,顾初宁才发现今夜的月光清亮的很,廊庑下也点了好几盏灯,很是亮堂,她看见这满园的灯光和月光,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顾初宁轻轻舒了口气,正在这时,一旁的院墙处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眼一看,正是一墙之隔的陆远的宅子,她心下狐疑,这么晚了是做什么。

    顾初宁又往前走了几步,她提起灯笼照亮,却见那院墙处不知怎么突出来了一块,像是个门一样,然后就出来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直缀,身上什么都没披,就这样仓惶的赶来,不是陆远是谁。

    顾初宁愣了一下,这里怎么会有一道小门:“你……怎么过来了?”

    陆远见她安然无恙,就松了一口气:“我方才听见这院子里好像有些动静,然后就赶过来看一眼。”

    顾初宁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徐槿,可不对呀,他分明是不知道的。

    院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新雪,廊庑下坠着的大红灯笼透出暖色的光晕,顾初宁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斗篷站在这漫漫灯光下,乌发红唇,漂亮的不像话。

    陆远看着她,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61.第 61 章

    院子里种了好些松柏, 一阵风吹过,雪花簌簌落下。

    陆远思虑了片刻, 最后沉吟道:“三番两次的,我总是碰到你遇上危险……”就算他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他也会帮她的。

    顾初宁秉着灯笼的指骨微微蜷曲起来,她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然后看向陆远过来的这道小门:“这儿怎么会有这样一道门?”

    顾初宁往前走了几步,正走到院墙跟前, 和陆远三步之距, 她仔细地打量这道小门, 这门粗粗看来竟和院墙一般无二,此时合上了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她暗暗赞了一句,若不是今儿看到陆远过来,她是决计不会发现这道门的。

    陆远解释道:“我当时置宅子的时候就一起买了这两个,不过外人多不知道这小宅子也是我的, 后来装潢时就叫工匠师傅设了这个小门。”

    这其中的缘由, 自然是为了逃生, 在外人眼里, 他是天之骄子的陆大人,可背地里想要他死的人亦多不胜数,无论什么时候, 他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这才有了这道小门。

    顾初宁提着的灯笼是最普通的样式, 从灯笼里透出来的光打在她水红色的斗篷上,竟有一股子说不清的意蕴,他抬起头:“表妹怎的如此深夜而出?”

    顾初宁半晌没有开口,她总不能说她是害怕吧,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一闭上眼就看见那些血淋淋的幻象,总也睡不好。

    陆远看她的面色不对,然后皱了眉:“你难道是……害怕?”

    顾初宁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以前在陆远面前总是一个长嫂的形象,照顾他,似现在这般在他面前露怯是很少的。

    顾初宁这般默然无语,陆远就知道他猜对了,他的心绪有些说不清楚,然后才道:“你放心,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有人看守,不会伤到你的。”

    陆远负着的手缓缓握紧,然后低声道:“更何况,还有我在呢。”

    是了,他就在她的隔壁,还只有一道小门相隔,顾初宁听了这话就放心多了。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顾初宁才发现她握着竹柄的手已经冰凉了,身上那股子暖和气儿也散尽了,她恍然发现陆远还穿着一身单薄的直缀。

    显而易见,陆远这身袍子就是家用的单衣,甚至连夹棉的都不是,她身穿着斗篷都觉得这样的冷,何况陆远,顾初宁抬眼去望,陆远的面色果然如玉一般冷白,定然是被冷风吹得。

    顾初宁就道:“时候也不晚了,咱们都回去歇着吧,免得着凉。”

    陆远点了点头,她的身子这样弱,定然是受不住的,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到了廊庑下,终至掩于门扇。

    屋里面的地龙烧的暖烘烘的,顾初宁轻手轻脚的摘下斗篷,又上床打算睡觉,这次她闭上眼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觉酣眠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顾初宁起来后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到底是初来乍到,哪里都不熟悉,她由珊瑚服侍着梳洗穿戴,又用了早膳,待忙活完了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往常她都是去上家学,待不用上家学的时候,则是忙着抄经书、绣帕子、忙活顾瑾的事,再就是同府里的姐妹们说话逗趣儿,可如今到了这里她竟无事可做了。

    珊瑚就道:“姑娘,这里的笔墨纸砚都是齐全的,您不如抄些经书?”

    顾初宁摇了摇头,在这里抄经书太容易被陆远发现了,毕竟他那样熟悉她的字迹。

    正在主仆俩人研究的时候,就有一个伺候的婆子过来,她满脸堆笑:“姑娘,您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大人吩咐了奴婢,什么事都可着您。”

    顾初宁看了看天色,她起得早,现在的时辰也早的很,她就问道:“大人现下在哪里?”

    婆子弯了腰回道:“眼下大人应该是正在收拾,待会儿就要出去忙了。”

    顾初宁点头表示知道,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陆远一不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十分害怕,似乎时刻都会有人要过来杀她似的,可陆远无论如何都是要处理政务的,如何能一直在府里待着。

    也是巧了,顾初宁正在这儿寻思,陆远就从那道小门抄近路过来了,他看着顾初宁道:“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他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府里,她还是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为好。

    顾初宁:“……?”她要怎么跟着陆远啊?

    …

    半晌后,顾初宁看了看镜子前的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穿男装,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想起陆远所说的法子,叫她穿男装示人,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边了,也不必担忧安全问题了。

    一旁的珊瑚略带痴迷的望着自家姑娘,顾初宁穿了一身雪青色的直缀,再清净不过,外面是个同色系的斗篷,如云的秀发梳成男子的发髻,上面系了一根玉色的丝绦,眉眼精致,当真是个极俊俏的小公子。

    外头,陆远初见到顾初宁这般装扮也是愣了片刻,他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顾初宁。

    顾初宁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衣衫的袖摆:“可是有哪里不对吗,”毕竟她是第一次穿男装,难免有些注意不到的地方。

    陆远摇了摇头:“无事,一切都很好,咱们这就走吧。”

    陆远在心里叹了一句,就是生的太好了些,是男子无法企及的秀美,传闻中的色若春晓之花就是如此了。

    …

    顾初宁还是第一次来陆远办公的地方,不过她一直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头默默跟在陆远身边,一直到了屋子里面才敢松了气。

    顾初宁心知她虽扮作男子的模样,但若是有心人还是能发现她是个女子的,故而一直都很老实,唯恐被人发现。

    陆远笑吟吟地看着她低垂的头,然后道:“现在屋里面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可以放心了。”

    顾初宁闻言就抬起了头,她打量起了陆远办公的这处屋子,这屋子很是开阔,她们正在外间,一面是一张极长的紫檀木案几,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案牍卷宗,高高的垒成了一摞,这儿显然就是陆远处理公文的地方。

    顾初宁不敢乱动,只是看了看就道:“你在这里办案,那我去哪里呀?”

    陆远领着她进了內间,这里看着像是个书房的模样,几面墙上都是博古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一旁还有个美人榻,上面放了柔软的靠垫,竟然是个供人休憩的地方,看来陆远平时累了就是在这里休息。

    陆远就道:“这屋里的书你可以随意看,外面可能会有些动静,你只当听不见,若是累了就在榻上休息一会儿。”

    顾初宁笑弯了眼:“那你出去忙吧,我在这里一定乖乖的,绝不吵扰到你。”

    望着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陆远的心跳了一下,他“唔”了一声,表示答应。

    …

    顾初宁在里间安静的看书,她不敢打扰陆远,外间时不时就有声音传来,应当是求见陆远的人,一拨拨来,没怎么停歇,一直都在讨论公案,忙的不得了。

    顾初宁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就随意捡了本书看。

    可陆远这里的书大都是一些极其复杂高深的书,再不然就是案牍,她压根儿就看不下去,她只能过去书架再挑一本书。

    这书架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出什么分别,顾初宁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本游记,这本书她约莫着能读下去。

    可这书却在高处,她的个子不高,抬足了手也够不到,顾初宁又掂起脚尖,可指间离那书总是差一点的距离,她默默吐了口气,这书是谁摆的,竟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如何能叫人够到,此时她自然忘了以陆远的个子是能够到的。

    顾初宁有些泄气,她抬了半天的头,脖颈都有些酸了,接着她就看见了一双极修长的手,那手取下游记,然后缓缓念出声:“你喜欢这本游记?”

    顾初宁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过身来望着陆远,可她的个子有些低,不得不仰望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在忙吗?”

    陆远将这本游记放在她手里:“才过来的,就看见你一直在够这本书,”他又道:“喏,给你。”

    顾初宁面色微红,她把书抱进怀里,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拿的是这本书?”方才她的手分明游移在这本书周围,他是如何确定的。

    陆远看了看游记旁的两本书,那名字一读着便是晦涩的感觉,她向来不喜欢读这样的书,自然就是这本游记了。

    顾初宁恨不能捂脸,她都问了些什么愚蠢的问题,她装作淡然道:“嗯,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看书就好。”

    陆远忍住笑,又去了外间继续处理公文。

    顾初宁则是倚在软枕上读书,也不知道她读了多长时间,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然后缓缓睡着了。

    陆远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顾初宁纤长如玉的手中握着方才的那本游记,半侧着脸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眉眼闭阖,显然是睡熟了模样。

    许是屋子里烧的太热了,顾初宁面上都染了绯色,交领上镶的兔毛边儿拂在皎白如玉的脸上,正是海棠美人春睡图的模样。

    陆远失笑,他将她手中握着的游记轻轻抽了出来,然后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又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一个日常用的滚毛毯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出去。

    这一觉好似睡得地久天长,顾初宁醒来时脑子一片迷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顾初宁直起身子,身上就滑落了一个滚毛毯,她将这毯子挂回衣架上,然后就看见了书案上放的整齐的游记,一定是陆远来过了,她想。

    顾初宁侧耳细听,可一丝动静都听不见,若是陆远在外间的话绝不会这样安静,顾初宁偷偷探出了头去看,果然一室空荡。

    顾初宁揉了揉脖颈,陆远这是去哪里了,她也在这屋里待了一上午了,总得出去整理一番,陆远说过净室就在不远处,顾初宁又穿上斗篷才出去。

    顾初宁在净室好好收拾了一番才往回走,她转过了一条又一条回廊,然后才闪身进去。

    一头的回廊处,沈慎觉得他的眼好像花了,竟然在府衙遇上了一个同顾初宁生的极像的人,那人还是个男子。

    沈慎就道:“我怎么好像遇上了顾小姐……还是个男子的模样。”

    陆远心一跳,可是他面不改色:“许是你看错了,她好好地在济宁侯府上待着,如何会来府衙,再者说,你不是说那人是个男子模样,如何会是她。”

    沈慎心底有些不确定,可方才朱红廊柱下转过的小半张侧脸,确实是像极了顾初宁,但是陆远说的对,顾初宁如何会来这里,就是来这里又怎么会扮成男子模样,一定是他朝思暮想,竟出了幻觉了。

    沈慎摇了摇头:“许是我看错了,”俩人又说起正事来。

    这一天过得很快,陆远处理好公文过去唤顾初宁回去,顾初宁早就等他等了好一会儿了,闻言就笑:“咱们快回家吧。”

    回家……陆远唇角微勾,也笑了起来。

    …

    接下来的几日里,顾初宁都是穿着男装跟陆远一起过去,陆远在外头办公,她则是在里面看各式各样的话本子,竟然有趣的紧。

    这一日顾初宁和陆远照常回来府里,她望着前头一步之遥的陆远,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好像这样安静而宁和的日子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顾初宁想的出神,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远忽然停下的步子,她又一次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陆远坚实的后背上,眼眶里都是泪花,谴责他道:“你怎么不好好走路。”

    陆远无奈:“好,都是我不好好走路。”

    顾初宁吸了吸眼泪,然后才问:“你怎的忽然停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陆远想起了方才程临的话,然后如实对顾初宁说道:“方才程临来报,说是那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怕是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

    按照原计划来说,顾初宁略住个三五日便可,可那伙贼人不知怎的竟然一动不动,他们又无法主动出击,只能守株待兔的等着了。

    陆远这样一说,顾初宁才反应过来她来这里是为了躲避追杀,揪出真凶,这她在这儿的这些日子过的委实太好了些,竟叫她忘了她来的原因。

    陆远就发现她的脸色一下子就茫然起来了,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他沉声道:“怎么了,可是不开心。”

    顾初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只是摇了摇头。

    陆远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今晚吃些好的?”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些日子他们俩个好似都过的很是简朴。

    眼下不如何危险,回去也没什么做的,顾初宁点了点头。

    …

    府里的婆子将一整桌儿满满当当的宴席摆在了暖阁里,这里烧了地龙,热乎的紧,外面的窗扇是西洋舶来的琉璃窗子,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顾初宁见了这宴席就满意的紧,这桌上大半的菜色都是她喜欢的,她坐下来以后才发现从她这里望出去,西洋琉璃窗外头是纷纷撒撒的细雪。

    “表少爷,外面下雪了,”她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陆远神色温柔,他“唔”了一声,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自从上次伶仃大醉以后他就没再碰酒了,他酒量还算可以,只要不是上次那种酒,眼下的清酒他喝些是无碍的。

    顾初宁也似模似样的给自己倒了一碗甜水:“这是酒水吗?”她嗅了嗅道,可闻见的都是一股子花儿的清香。

    陆远看她鼻子微动,像只可爱的小松鼠,然后道:“不是酒,只是甜水,若是酒水你喝了会醉的。”

    顾初宁点了点头,她尝了尝这甜水,清香隽永的很,反正不是酒,她可以喝个够。

    俩人伴着外面落下的新雪吃酒用膳,好不快活。

    陆远将一旁放着的烛火移过来些,许是燃的久了,这蜡烛的光都不那么亮了,移的近了,烛火就投在顾初宁的脸上,她的肤色白里透红,眼睛朦朦胧胧的,似是有水流动。

    顾初宁又喝了一口甜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头要些晕,她觉得可能是这屋里烧的太暖和了,他才发现陆远有些呆愣,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她问:“你在想什么呐?”

    陆远的心忽然跳的很快,他脱口而出:“我想起了程临先前同我说的一桩案子,如今想来倒是有意思的紧。”

    顾初宁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就是京中的大官也时常有案子发生,往往那些案子还离奇有趣儿的紧,足可以当话本子来看,她就兴冲冲的问:“是什么?”

    陆远望着烛火,缓缓道:“程临说的是城东的一户人家,那人家姓张,张父张母寿数不长,染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只余下兄弟两人。”

    “那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只可惜哥哥的身子也日渐衰弱,”陆远继续道:“好在原本的张父给大儿子定下了一门亲事,那新妇就嫁过来了。”

    “可是那长兄早已病的不成了,他本不想拖累新妇,可那新妇的家世凄苦无依,这亲事又有父母之命,他才娶了新妇过门,只不过俩人未行夫妻之实,只是过日子罢了。”

    顾初宁又喝了口甜水:“然后呢?”

    陆远舔了舔嘴唇:“然后啊……长兄娶新妇过门一月有余便走了,只余下个胞弟,后来那新妇带着胞弟,”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后来那胞弟和新妇两情相悦,欲结亲事。”

    陆远说完后定定地望着顾初宁:“你觉得,他们俩人结亲……”

    顾初宁的脑子有些混沌,她下意识就道:“不可,不可,那新妇可是胞弟的长嫂,他们如何能在一处。”

    陆远又问:“为什么,她与那长兄既无夫妻之实,又无夫妻之谊,如何不可。”

    顾初宁用手托着腮:“就算如此,那女子也是他的长嫂啊,不管如何,这名分一直都在,他们这样是不合伦理的。”

    顾初宁的声音很轻,让人听来如觉耳语,可落在陆远心间却犹如一道惊雷,果然,在她心里这根本是不合理法的,他就不该觉得侥幸。

    陆远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然后又闭上了,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半晌,席间都没有一丝动静,陆远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顾初宁竟然睡着了,他凑近去看,闻见了一股子极淡的酒气,这是从顾初宁的酒碗里传出来的味道。

    陆远拧了眉头,他明明吩咐了给顾初宁上甜水,怎么会换成甜酒,她果然醉了,在桌上就睡得这么熟。

    陆远起身将她抱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又抬手摸了摸顾初宁的额头,好在只是有些轻微发热,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远想为她盖上被子,可他一瞧见她细白的脸,鬼使神差的就将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顾初宁正是睡得熟,皎白如玉的半侧脸枕在软枕上,细细地呼吸着,身子起伏的曲线优美的很,像是一张网,密密实实地将他给网了进去。

    她从前是他的长嫂,为他遮风挡雨。

    而今她是他的表妹,她在他面前终于露出了娇软的一面,他比她生的高大的多,他似乎能为她遮起一片天,如今换做他保护她、照顾她。

    陆远修长的手指从她细嫩的脸颊逐渐游移到她的唇上,她的唇瓣嫣红,像是花骨朵儿一般鲜妍柔和,指尖处传来的感受是那样的美妙。

    陆远想起了她方才的话,她是那样的拒绝,若是某一天她知道了他的心思,她会怎样,是会决绝的离他而去,还是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又或者觉得他不伦不义。

    陆远闻见了她呼吸间甜香的酒气,可是我能怎么办啊,顾初宁。

    陆远俯下身,一点点地靠近,他吻上了她娇艳如花的唇瓣,那样虔诚,又那样欲壑深重,两种极致的渴望。

    灯火盈盈,投下了两道交叠的影子。

    62.第 62 章

    翌日清晨, 顾初宁才迟迟醒来。

    顾初宁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她沙哑着声音道:“珊瑚,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珊瑚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她扶着顾初宁起身:“姑娘, 现在时候还早,您用膳也来得及。”

    顾初宁揉了揉额头,她的头还有些痛,她细细地回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却发现记忆影影绰绰的, 不甚清楚, 她只隐约记得是同陆远一起用膳赏雪景,后面的记忆就不大记得了。

    顾初宁才回过神儿来:“我这是……喝醉了?”可她记得她昨晚上喝得明明是甜水啊。

    珊瑚从一旁的托盘里取过衣裳, 然后道:“说起这个事,昨晚上真是闹了个乌龙,原先陆大人说要同您一起用膳,膳房就备了清酒和甜水, 可膳房有个小丫头是新来的, 鼻子不甚灵活, 不小心将甜酒当成甜水了, 姑娘您这才喝醉了。”

    顾初宁心道这还真不怪那个新来的小丫头,她喝了那甜酒也没尝出什么不对来,只觉得是甜丝丝的水, 还带着些花瓣的馥郁芬芳, 压根儿就没发现那是酒。

    顾初宁叹了口气:“咱们快些收拾吧, 别叫表少爷等着。”

    今天自然也是要同陆远一起去的,顾初宁还是扮作男子模样,然后迅速的用膳梳洗赶了过去。

    顾初宁就发现陆远今天怪怪的,一点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同她说话,反而是一直莫名地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一直到了府衙里,顾初宁终于忍不住了,她问道:“表少爷,你今天是怎么了?”可是她身上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陆远闻言下意识地蜷曲了指骨,他现在一看见顾初宁就想起昨晚上的事。

    顾初宁就发现陆远的脸微微有些红,她心下越发狐疑,陆远就扯过话头:“时候不早了,还有好多公文要处理,我就先出去了。”

    顾初宁觉得陆远真是莫名其妙,她弄不清楚,索性就不再探究了。

    陆远这般别别扭扭的样子持续了足有两天,第三天才恢复正常。

    这一日,顾初宁和陆远照旧一起用了晚膳,晚膳后婆子捧上了一壶新泡的茶,两个人闲话起来。

    顾初宁眉宇间有些忧色,她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七八天了,可外面却风平浪静的,那贼人也当真是耐得住性子,她有些着急,这么些天不在府里顾瑾怕是要担心她了。

    陆远也看出了她的着急,就亲手给她倒了一碗茶:“这事急也急不来,你放心,有程临在,一定会抓住那贼人的。”

    顾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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