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也大多是深浅不一的淤青,再加上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淤青显出了红色或紫色,看着很是吓人。
顾初宁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那些人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气力也不小,才把顾瑾伤成了这个样子。
珊瑚也是低低的惊呼出来,就是一贯不着调的宋景也正经了起来,他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问道:“谁干的?”这伤痕明摆着就是被人打得,如何能是不小心摔了的缘故。
宋景平日里就很喜欢顾初宁,连带着也很喜欢顾瑾这个弟弟,就算不提这个,就凭着她们是济宁侯府的人,他也不能看着顾瑾任人欺负,一股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宋景的指骨都握的吱嘎吱嘎的响。
白大夫细细地查验了伤口,良久才道:“二位放心,其实出了这淤青才是好的,说明只是些皮外伤,只要受几日的苦痛,待到时再按时敷药也就好了,那些厉害的伤往往是外面瞧着无事,实际内里头都损害了。”
顾初宁一听就放下了心,看来这只是轻伤,只要到时候好好将养就好了。
那边宋景还在生气,顾初宁就道:“珊瑚,你听着白大夫的嘱咐,把药方拿好,我去同三少爷去外面说话。”
珊瑚知道轻重,点头应了,顾初宁就和宋景走了出去。
宋景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不管怎么说,瑾哥儿现如今都是咱们侯府的人,不能叫人欺负了去,你告诉我是谁,我这就找他去,”他说这话时很是生气。
顾初宁无奈道:“是杜子俊。”
宋景挑了下眉头:“承恩侯府的人,”继而冷笑道:“怪不得,他们阖府都是这般跋扈至极的人,就算是太后的母族,我济宁侯府也不会怕了他的。”
顾初宁连忙解释:“你不知道,那杜子俊已经亲口向瑾哥儿道歉了,更是承诺以后俩人和平相处,”然后将方才的事一一告诉了宋景。
宋景有些惊讶:“沈慎?”
顾初宁点了点头:“这事如今已经了了,你若再去可就是惹麻烦了,”她与宋景一向交好,如今这般说话也不必顾忌。
宋景沉默了会儿,顾初宁说的对,就算是他去,也没有比现下更好的结果了,说不定还会闹大,到时候对顾初宁姐弟更是不利了,只不过他有些好奇,沈慎怎的会出手相助。
顾初宁见宋景想明白了又道:“如今已是最好的情况了,待回府以后,你也只做不知吧。”
宋景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都明白,”他过了半晌又道:“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可一定要同我讲。”
顾初宁就瞧见宋景一派认真的神色,郑重道:“一定,”她很是感动宋景的好意。
一时间说完了话,宋景又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了,顾初宁也领着顾瑾回了侯府,一切风平浪静,那件事好似没发生过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些日子顾瑾便好的差不多了,正如那白大夫所言,按时敷药再加上好好将养就好了。
小院儿里。
顾初宁靠在美人榻的软枕上读佛经,是的,她不光抄佛经,还读佛经。
和暖的日光打在顾初宁的周遭,越发显得她眉目玲珑,乌发堆云,好不漂亮,可任谁见到这般美的小娘子读佛经,却都有些诧异了。
珊瑚亦是如此,她轻手轻脚的给顾初宁续上了茶,然后心里琢磨个不停,珊瑚连连感叹,姑娘的性子真是越发沉稳了,这般枯燥的佛经都能津津有味的读下去。
珊瑚想啊想的,莫名看见自家姑娘穿着佛袍做了尼姑,跪在古佛下磕头诵经,珊瑚想到这里赶紧摇了摇头,她是糊涂了,姑娘才不会遁入空门的,她都在想些什么。
顾初宁正是读的认真,自然没有看见珊瑚的不对劲儿,可下一瞬,她就听见了宋芷惊讶的声音:“初宁,你竟在读佛经?”
宋芷这般大惊小怪的,顾初宁就解释道:“左右闲来无事,正好读读佛经,也好静心。”
宋芷被噎了回去,好,她知道了,初宁是个有佛缘的,她建议道:“下回啊,你去小佛堂同祖母一起做功课,她正经需要有人陪呢,府里只有你潜心向佛。”
顾初宁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宋芷接着也不说话了,就这般上下打量着顾初宁,倒是把顾初宁给看的发毛,顾初宁好奇道:“你怎么这般看着我,可是有哪里不对劲儿?”
宋芷无奈的叹了口气:“喏,你看看,”说着给顾初宁递过来一个精致华美的帖子。
顾初宁接过来仔细读了起来,这帖子就是很寻常的京里姑娘们邀约的帖子,还是寻的老由头,说是去京郊庄子赏花,可这落款却让她有些惊讶,这落款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杜曼珠三字。
顾初宁抬头:“怎么了,是因着这是杜曼珠的帖子吗?”这不是挺正常的,府里的姑娘平常也是与杜曼珠往来的。
宋芷又道:“你翻过来看看。”
顾初宁闻言照做,只见这帖子背后清晰地写着邀请的名字,其中就有顾初宁三字,顾初宁惊讶道:“竟然有我?”
实在不怪她惊讶,按说杜曼珠是顶顶看不上她的身份的,后来又有小佛堂的事情,杜曼珠更是当她不存在,邀请府里其余的姑娘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邀请她,这就有些奇怪了。
宋芷点了点头:“可不是,她与你这般不对付,怎的会邀你,我看这里头有猫腻。”
顾初宁捻起帖子,缓缓道:“你想多了,她又不能怎样,”顶多是没好脸子给她。
宋芷被气笑,她的胸脯起伏着:“初宁,我说你是不是佛经读的多了都傻了,你当我不知道瑾哥儿的事吗?”
顾初宁瞪大了眼睛,宋芷如何会知道,下一刻她就想清楚了,定然是宋景说的。
宋芷也不隐瞒:“三哥哥都告诉我了,你也不必瞒着我,她杜曼珠欺负你,她弟弟又欺负咱们瑾哥儿,是真当咱们侯府没人了,”她言语间是全然的气愤,就算没有这事,她也不喜欢杜曼珠的为人,如今又添了这桩事,宋芷就厌恶杜曼珠了。
顾初宁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宋芷看出了她的为难:“你放心,三哥哥只同我一个人说了,还是我死缠烂打的,姨娘她们都不知道。”
顾初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不过她还有些恼宋景,怎的这般大嘴巴,此时是她在气头上了,竟忘了宋景与宋芷关系很好。
顾初宁仔细想了下:“宴会上是大家都去的,杜曼珠不能怎么样,再者说,杜子俊是杜子俊的事,杜曼珠是不知情的,她邀我应当不是为了为难我。”
宋芷一想顾初宁说的也有理:“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只管去,我看她能要如何,”她指望着狠狠地打一回杜曼珠的脸。
第二日,济宁侯府的小娘子都换上了得体的衣裳,然后乘了马车往杜曼珠的庄子里走。
顾初宁几人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小娘子,此时都聚在一处说说笑笑的。
杜曼珠今日穿了石榴红金线牡丹的襟子,头上簪了赤金累丝的头面,华美又贵气,当真是好看的紧。
杜曼珠原本正在和一众小娘子说话,此时见了济宁侯府的人就笑着迎了过来:“可把你们给盼了过来,我方才还在想着呢,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宋芙就笑着同杜曼珠说了话,俩人聊得很好。
顾初宁只待寒暄过去,也没有在意,忽然身前多了一道艳丽的身影,不是杜曼珠是谁,杜曼珠绽开一个极灿烂的笑,很是亲近的对顾初宁说:“顾小姐可来了,你的伤可好的差不多了,那日我不小心撞了您,当真是不安的紧。”
顾初宁有些迷茫,什么伤,过了会儿她想起来是那日小佛堂的事。
顾初宁接着就看见一众小娘子们交头接耳,都暗戳戳地看着这边,像是在说什么事情,目光闪动。
杜曼珠咬着唇,一副担忧的模样,贴近了顾初宁,还握着顾初宁的手:“姐姐可担心坏了。”
顾初宁好像明白杜曼珠为何要这么做了,下一瞬,她的耳朵旁多了道温热的呼吸,原来是杜曼珠凑近她耳朵道:“顾初宁,我倒是小瞧你了,原来你还有这等本事,能勾得了沈慎,”极讥诮的语气。
可这幅画面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幅极美丽又和谐的画面……
36.第 36 章
夏日繁华绿树, 又有两个如画一般的小娘子交耳说话, 那画面当真是养眼。
顾初宁觉得耳边温热, 她有些不舒服,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 她能清晰地瞧见杜曼珠那满是讥诮的恶意目光。
杜曼珠说完离开了顾初宁的耳边,目光楚楚, 看着很是担忧的样子。
顾初宁着实是没想到, 杜曼珠的戏竟然这么好, 明明前些日子还和个炮竹一样,今儿就懂得假装做样子了,当真是厉害。
顾初宁也不笨, 自然知道杜曼珠此举的意思,不过是那日在小佛堂的事引起了众怒, 惹得杜曼珠受了些风言风语,杜曼珠这才改变套路想要当众与她示好解除误会, 这样便又能做回先前那个受人欢迎的杜小姐了。
“劳烦杜小姐挂心了,那日初宁只是受了些轻伤,早好了,”顾初宁笑道,她能怎么办,还能当众落杜曼珠的脸不成,只能随着杜曼珠罢了, 毕竟她惹不起杜曼珠。
杜曼珠闻言眼睛一亮, 但还是很好的演了下去, 做出一副和顾初宁很亲密的姿态:“那就好,以前的事都不提了,咱们往后可要好好处着,”面上的笑都要渗出蜜来。
顾初宁笑着点了点头,她想起方才杜曼珠说的话,沈慎……,想来杜曼珠是知道那日沈慎出手相助的事了,不过说来也是,杜子俊可是杜曼珠的亲弟弟,这事杜曼珠一定是知道的,不过看样子杜曼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这样就可以了,顾初宁无奈的想。
杜曼珠戏也演完了,自然就回了原先的地方与小娘子们说话。
其余的小娘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方才杜曼珠与顾初宁姿态亲密,不似作伪,众人私底下一琢磨,就觉得那日小佛堂的事有些夸大了,是不是冤枉了杜曼珠,这样一想,众人对杜曼珠的看法就改观了许多。
那边杜曼珠勾起唇角,笑的得意,对朱妙珍说:“你这法子还算有些用处,不枉我平日里拉拔你。”
朱妙珍闻言恭谨地微点了头:“这是妙珍该做的,杜小姐日后再有什么事尽管同妙珍说,妙珍虽然蠢笨,但好歹也能出些主意。”
杜曼珠颔首,高傲道:“你父亲那里我会同我父亲说的。”
朱妙珍喜形于色,激动道:“是,杜小姐,我们全家都感怀您的恩德。”
宋芷自然也看出来杜曼珠打个是个什么主意了,她气呼呼地道:“怎么过了几日变的这么聪明了。”
顾初宁默默想道,只要以后再不惹事,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了。
…
小娘子们陆陆续续也都来齐了,众人聚在一块儿琢磨着等会儿要玩些什么,都各抒己见起来。
呼声最高的是连诗作画,毕竟这是最寻常也最热门的,大家一听也便同意了,再不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朱妙珍却道:“各位,这连诗作画咱们都玩了这些年了,不如换个想头。”
朱妙珍这样一说,小娘子们自然都看向她,看她能有什么主意,朱妙珍却并不害羞,反而抬首挺胸起来:“要我看呐,不如咱们去骑马玩儿,还可以比试看谁的马跑得快,这骑马咱们玩的少,正是新奇有趣儿。”
小娘子们迟疑起来,这骑马确实玩的少,虽然大家家里不是行伍出身,但世家教育子女可是样样都到,骑马一项自然也是会的。
杜曼珠这时候就道:“也是巧了,我家这庄子就有个跑马场,里头养着好些马,若是不介意的话,大家就跑马玩儿吧。”
小娘子们一听就笑了起来:“那再好不过了,”然后复又说笑起来,看谁跑得快。
杜曼珠心里更得意了,这项跑马的主意自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而是她先前交代朱妙珍的,她向来习惯做京城里贵女们的首领,自然要样样都是最出色的,可上次在庆云县主的宴会上却损了脸面,她可时时记得要找补回来,她要让大家都记得,她才是京里最尊贵的贵女。
杜曼珠接着就走向顾初宁等人,道:“我瞧着几位姐妹都是娴静的,也不知马术如何,等会儿骑马时可要小心,莫要伤到了。”
宋芙几个虽然娴静,但骑马也是会的,自然笑着应了。
顾初宁却摇了摇头:“杜小姐,我今日有些不舒服,这骑马一事怕是不成了。”
杜曼珠目光微闪,然后加大了声音惊讶道:“顾小姐,这骑马你参与不了,当真是可惜了,”她心下哂笑,果然是破落户,连骑马都不会,还要寻这样的由头。
旁的小娘子们听到也有些惊讶,继而想起来顾初宁不过是扬州府来的小官庶女,自然不是样样都会的,果然,只是那张脸生的太好看罢了,内里头说不定还是个草包。
顾初宁无力解释,其实大家说的也差不多,她虽然会骑马,但是马术很是一般,也就是能走个几圈的程度,与这些小姐们比赛自然是不成的,而且她今日来了葵水,也是当真骑不了,索性就不解释了。
场间就有一瞬的静止,宋芷扬了扬下巴:“好啊,杜小姐,咱们就过去跑马玩儿,正好初宁骑不了,给咱们做裁判正好。”
杜曼珠笑了笑:“那咱们这便过去了,”笑容虽然谦逊,但心里已经笃定她赢定了,毕竟她练了这么些年。
待杜曼珠走后,宋芷看着顾初宁,认真道:“等会儿仔细瞧着,看我是怎么打脸的。”
顾初宁愣了一下,看宋芷这意思是她擅长骑马?
一众小娘子们都准备好了,顾初宁坐在终点的台子前,等着她们过来。
顾初宁有些无聊,她看着四周的景色,杜家果然不愧是太后的母族,就这么一处随意的庄子就如此豪奢,不只有跑马场,这跑马场两侧都种了花树,绿意盎然,好不漂亮。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多了阵阵的马蹄声,顾初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站起身子往前看。
马蹄带起的滚滚烟尘中终于露出两个小娘子来,顾初宁仔细一看,竟然是宋芷和杜曼珠,她们俩几乎可以说是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顾初宁感叹了下,这俩人的马术是如此之好。
杜曼珠使劲拽着缰绳,她心下很是震惊,原本她以为这场赛马的冠军会是她囊中之物,好叫众人歆羡于她,可没想到半路冒出个宋芷来,她从不知宋芷如此精于马术。
宋芷却轻松的笑了起来,她甚至稍松了些缰绳,好叫自己落后于杜曼珠。
杜曼珠咬唇,她一定要夺得这冠军之位,她忽然间看到宋芷稍落后于她,然后是炸开的惊喜,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然后一踢马腹,向前冲了出去,她心下笃定,这骑马一事,稍落于人后便很难追上来了,这冠军是她的了。
马儿一路向前,在最后关头,杜曼珠刚要欢喜出声,忽然就看到宋芷越过了她,夺得了头名,先她一步到达。
杜曼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苍白,这怎么可能,方才宋芷不是还落后于她。
宋芷气定神闲的下了马,然后走到顾初宁身前,得意道:“其实我马术极好,不过我谁也没告诉,”她过了会儿又道:“方才我是故意落后于她的,就是为了叫她以为能夺得冠军,然后才超过她,叫她空欢喜一场。”
顾初宁着实没想到:“你的心思我倒猜不透了,不过叫杜曼珠吃瘪,我是开心的。”
宋芷笑:“可不是,这回可好好落她的脸了,叫她一直这么明里暗里的欺负你。”
这时候大家已经逐渐回来了,众人都知道了宋芷是头名,一股脑儿的过去恭喜宋芷,目光中全是羡慕佩服的意思,没几个人看到杜曼珠的脸都青了,反正宋芷是舒服极了。
杜曼珠恼了宋芷,原本这些目光和羡慕都该是她的,都是因为宋芷,她握紧了指骨,不过宋芷身份高贵,她是不能轻易惹的,只能忍了下去。
不过杜曼珠再是生气,也还要组织接下来的宴会,她邀了小娘子们回去院子里歇息。
庭院里已经摆上了糕点和酒水,正是叫小娘子们解乏用的,小娘子们就一边用糕点一边聊天。
顾初宁和宋芷也是用上了糕点,周围的小娘子们说起话儿来,有人道:“再过几日就是七夕节了,待到那时候咱们可要好好玩玩儿。”
“可不是呢,这可是难得的盛会,听说今年比去岁还要盛大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说话间已然是期待不已的模样。
顾初宁正是听的认真,她从没参加过七夕节,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陈清怡看到了顾初宁眼中的疑惑就道:“顾小姐,你是从扬州府来的,怕是不知道咱们京城里头七夕节的习俗,咱们这儿啊,七夕节是盛大举办的,待到七夕节那天不仅有花灯盛放,还会比试瓜果比巧。”
这陈清怡乃是次辅的孙女,虽然身份高贵,为人却很好,顾初宁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陈清怡继续道:“七夕节还叫乞巧节,正是小娘子们比巧的时候,待到时候会在晚上举办比巧比赛,这可是盛事,若是夺得了头名,那真是在京中扬名儿了。”
顾初宁还当真不知道这个事,她以前也从未关注过,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着实没想到,这比赛竟如此重要,是所有未出阁小娘子们的比试,若是有人夺得了头名,那位姑娘一定会扬名京城了,到时候名声地位都会提高,将来成亲择夫婿也是有极大的好处。
旁边就有小娘子叹道:“唉,去年的头名是已经出嫁了的向大姑娘,她本身家里并不如何厉害,但就是因着此事嫁了个事事皆好的如意郎君,”语气中全是羡慕的意思。
“可不是呢,谁要是有那样的好运气,将来不知道要什么样儿呢。”
那小娘子红了脸,痴痴地道:“这头名的选择,也算是京中郎君们的选择了,可见那向大姑娘本身亦是极出众的。”
顾初宁有些不解,什么叫是京中郎君们的选择。
陈清怡笑道:“这瓜果比巧啊,是由京中未婚的公子们投票的,谁的票数多谁就是头名。”
顾初宁“唔”了一声,原来如此,她有些想见见向大姑娘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
先前的小娘子见状继续给顾初宁说道:“依我看呐,这头名是不用想了,反正也轮不到咱们,咱们要上心的是五色彩缕该系到哪位公子身上,”说完就害羞地笑了起来。
就是陈清怡也有些害羞了。
五色彩缕的事顾初宁是知道的,传闻中五色彩缕起源于汉宫,汉宫七夕之时,会在百子池畔奏乐,然后用五色彩缕互相绊结起来,叫做“相怜爱”。
后来这习俗传到了后世,不过也有了些改变,那就是五色彩缕如今乃是用于小娘子们送给心悦的公子们,若是倾慕哪位公子或是欣赏哪位公子,就将这五色彩缕赠与那公子,这也算是时下男女们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也因着这个,成了好些亲事。
眼下这些小娘子们显然是想到了心中的公子,这才红起脸来。
宋芷附在顾初宁的耳边悄悄说:“按说这五色彩缕是一人一根,我打算做好些根,到时候觉着哪位公子好就赠与谁,”她想了想又道:“那些出众的公子们总能收到好些五色彩缕。”
顾初宁很是无奈,宋芷这个性子:“那有些公子腰带上可不是要系满五色彩缕了,”她说完这话忽而想起了陆远浑身五色彩缕的模样,然后立刻甩了甩头,她这是想些什么呢。
一时间宴会完了,众人乘了马车回府。
顾初宁开始张罗着七夕节的事了,这可是个大节,府里的小娘子们也都忙的不得了。
顾初宁吩咐珊瑚准备好些瓜果礼品,其中以桂圆、榛子、花生三种乾果为主,珊瑚年纪小,也不懂得这些,就问:“姑娘,您要奴婢准备这些做什么啊?”
顾初宁解释道:“传闻啊,七夕那日也是魁星的生辰,魁星文事,家里有求取功名的读书人都要拜魁星,祈求考运亨通,咱们正好给瑾哥儿准备。”
珊瑚又问:“姑娘,这魁星又是什么啊?”
这边,程临也问:“大人,这魁星是什么?”他自幼习武,也从未参加过科举考试,自然不知道这些。
陆远抚着案上的花生,一向冷彻的面上竟然显了暖意,他缓缓道:“魁星是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也称魁首,主掌考运。”
陆远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缥缈:“这三种乾果是个小游戏,分别代表状元、榜眼、探花三甲,七夕当夜,各拿一个乾果投在桌子上,哪个离你自己最近,就代表是哪一种鼎甲。”
程临闻言想起了陆远的官职,陆远如今虽然身居高位,但也都是因着当今皇上的赏识罢了,说起来陆远如今只是个举人,他没有再科考。
程临沉默了下,大人如今方才二十岁,早前几年就已经是举人了,这是何等样的聪慧,当今之世还未寻到第二人,可他竟然没有再科考了。
程临还要再问,忽然看见了陆远脸上莫名的神色,像是追忆往事,明明那样平静的神情,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就是让人觉得难过,他见状小声地退了出去。
屋里面只剩下了陆远一人,他想起了从前。
七夕那晚,她就拉着他在月光下拜祭魁星,还准备了这三种乾果。
香案上林林总总的摆着瓜果鲜花,蜡烛也燃的正好,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陆远知道自己是宗室子弟,无需科考,可她那般紧张,他也只能随着她去了。
她紧张地道:“阿远,你快投一下乾果,看你能中头名不?”
当时他无奈失笑,若是按照这么说,岂不是谁都能中头三甲了,不过看她那紧张的模样,他只能随着她去。
最后,那乾果是花生,陆远捡起来道:“妧妧,是探花。”
她欢喜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探花好啊,我的阿远果然最厉害了,人都说啊,这探花郎往往是三甲里最俊秀的,阿远生的这般俊秀,一定是最招人喜欢的探花郎。”
清亮月光下,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衣诀飘动,像是降落凡尘的小仙女。
她眉眼弯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
这厢,陆远闭了闭眼睛,你怎么就不在了呢,只留下我一个人。
满室夕阳的余晖,洒满了一整个屋子,明明是温暖的光晕,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寂寥,甚至是寒冷。
末了,只剩一地残光罢了。
37.第 37 章
七夕节是小娘子们的大节日。
这天一大早宋芷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她一到屋子里就一连声的问道:“初宁, 你可是用过早膳了?”
顾初宁方才正在吃茶, 闻言就道:“刚刚用完早膳, 你怎的来的这般早, ”她有些好奇,虽说今儿是个重要的节日, 但现在方才早上, 京里的宴会一般都是在下午才举行, 时间还早呢。
宋芷坐在榻上,然后叹了口气:“唉,我果真猜到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等会儿要准备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顾初宁闻言有些好奇:“还能有什么事情准备, 不就是换好衣裳收拾妥当嘛。”
宋芷掰着指头给顾初宁说道起来:“今儿是咱们小姑娘的大日子,可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等会儿子要用天河水沐发,折桃枝,染指甲,换上新的衣裙,就这些忙完可就要中午了。”
顾初宁有些迷糊了,她以前当真是孤陋寡闻了,竟连这些都不知道。
宋芷一看顾初宁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 然后拍了拍胸脯:“你且放心吧, 有我在保准你一项也不落下。”
正是说话呢, 外头忽然响起沉重的步子声,顾初宁探出头去,原来是宋芷的贴身丫鬟们拿着好些东西过来,她仔细一看,竟然是两桶山泉水,再有桃枝、柏叶、槿叶和凤仙花,林林总总的好大一堆东西。
顾初宁连忙唤珊瑚过去帮忙,宋芷就道:“七夕这天小娘子们都要沐发,还要用柏叶、桃枝和山泉水一起煎的汤才好,至于这凤仙花嘛,可以捣汁染指甲。”
顾初宁心里默默感叹,她还从未如此精致过。
一时间丫鬟们就过去小厨房煎汤,然后又服侍着宋芷和顾初宁沐发,好一番收拾以后再由着丫鬟们绞头发。
珊瑚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顾初宁绞头发,姑娘的头发乌黑柔软,又密又长,摸着如同一匹绸缎一般,她甚少见这样的头发。
宋芷也注意到了,羡慕道:“人都说这天如此沐发,会使头发乌黑亮丽,我瞧着你现在就已经极好了。”
顾初宁微微侧过头,方便珊瑚绞头发,对宋芷说:“我瞧着你的头发也很好,这般浓密,倒是不怕掉发了。”
宋芷点了点头,她美滋滋地接受赞美,她这头发就是厚实。
二人说着话,又有心思灵巧的小丫鬟帮着染指甲,凤仙花已经捣的差不多了,这凤仙花染指甲是再好不过了,待晾干以后便是胭脂色,看着极美。
顾初宁就问道:“这些事可真是太麻烦了,幸好只有这一天。”
宋芷乖觉的没有动弹,而是由着丫鬟染指甲,笑道:“可不是,不过听说这样子会帮着咱们寻到如意郎君,”她想了想又道:“初宁,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可想要嫁给什么样的郎君。”
顾初宁一愣,她着实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宋芷这样一说倒是有些迷茫了,她先前只想着好好抚养顾瑾长大,从未想过这些问题,现在她却有些想寻一个可以与她心意相通的夫君了。
她前世嫁给陆显不过是冲喜罢了,更是只做了陆显三个月的妻子,还从未尝到过情爱的滋味。
是的,明眼人都知道,她不过陆显名义上的妻子罢了,她嫁过去那时,陆显已经病入膏肓了,陆显心胸开阔,为人极好,从来只当她是妹妹,两个并没有夫妻之实。
虽说陆显与她相处的极好,但也不过是朋友之谊罢了,陆显更像是她的师长,教了她许多东西。
提及爱情,顾初宁时常见到话本子里那样生死相许的感情,她时常在想,这样的情感到底是否存在,又是什么感觉,她虽不大懂,却是向往的。
顾初宁笑了下:“现在还不着急,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儿的,”她想她需要慢慢去了解,忽而又一想,现在是极看重家世门第的时候,就她这样的身份,想要嫁一个如意郎君着实是有些困难的。
宋芷叹了口气:“可不是,这事急不得,”她如今还没遇见可心的人呢。
待染完指甲,顾初宁和宋芷又换了新的衣裙,细细地上了脂粉,俩人现下已是漂亮极了,就差发髻了。
珊瑚轻声道:“姑娘,奴婢今儿给您和二小姐梳一个新的发髻吧。”
珊瑚梳头的手艺最巧,她拿了一大捧素馨花,用了丝线将素馨花串起来,然后盘绕在发上,整个发上除了素馨花再用不上旁的饰物,当真是好看极了。
宋芷仔细地照了镜子,很是夸奖了一番珊瑚:“你这手艺还真巧,这素馨花的意头也巧。”
宋芷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开心地同顾初宁道:“初宁,咱们这便走吧。”
济宁侯府小娘子们乘了马车往城中而去,这次的宴会可谓是盛大,特意在京城里辟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顾初宁撩开帘子往外看,夹道两岸全是花树,纷纷扬扬地落下花瓣,树上还缠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想来就是天黑了以后也会漂亮的紧。
这旁边就是临岸的河水,夹道两岸则是各式各样的铺子,卖什么的都有,不只是姑娘家爱用的胭脂水粉,还有各式的吃食,顾初宁都有些馋了,热闹又喧哗。
顾初宁一下了马车就看见了一众漂亮的小娘子们,还有好些公子哥,果真是热闹的紧。
顾初宁想起了带来的银两,这日宋老夫人说姑娘家好不容易过个节日,给每个姑娘额外发了银子,正好用于今日的玩乐。
顾初宁想起了沿路而来时的香气,她甚少吃这些街边小吃,正好今日用个够儿,因而对宋芷道:“咱们去吃那些小吃吧。”
宋芷眼睛都笑弯了:“走,”她与初宁当真是合得来啊。
街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菱粉糕,顾初宁要了一个,口感滑嫩的很,之后还有好些糕点,她和宋芷吃的很开心。
时下风气开放,又是大节,在这种日子当街吃食自然是可以的,周遭全是吃小吃的小娘子们。
宋芷咽下吃食道:“也不知道那些俊秀的公子们都去哪儿了,我准备的五色彩缕还没派上用场呢。”
顾初宁闻言看了眼自己腰间的五色彩缕,这还是宋芷非要给她挂上的,不过这五色彩缕定是送不出去的了,她想。
俩人又吃了一会儿,才往瓜果比巧的地方走。
今年的瓜果比巧在望江楼举办,顾名思义,正是隔江相望的酒楼上,那酒楼布置的极华美,台子上挂满了花灯,她们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小娘子了。
为着比赛公平,自然是要现场比试瓜果的,顾初宁眼尖的发现,杜曼珠已经跃跃欲试了,还有好些旁的贵女们。
现下正是傍晚时分,待各自雕刻好瓜果大约就是晚上了,众位小娘子都选好了自己想要的瓜果,准备比试。
瓜果比巧的主持人是个大约四十岁的夫人,看着就是身份尊贵的样子,她笑道:“诸位小娘子,你们可都准备好了,现下便开始吧。”
众人听到这话就开始忙起来,这瓜果比巧乃是在瓜果上作画,亦或是雕刻瓜果成花鸟虫鱼的形状,这一项自然就是比厨艺了,尤其是雕刻,极是考验功夫。
顾初宁的厨艺还算尚可,但平素都是做些糕点,于刀工一事上不大擅长,故而她只是打算凑个热闹。
顾初宁选的是萝卜,白萝卜和胡萝卜,她做不得那些精致繁美的雕刻,只会些简单的,她用白萝卜雕了天鹅的身子,胡萝卜雕了嘴巴,看着憨态可掬,顾初宁默默扶了额,就当是凑个热闹好了。
顾初宁忙活完就看别人雕刻的瓜果,然后吸了一口气,大家果真很厉害,相较起来,她的简直是不堪入目了。
杜曼珠是用西瓜雕的灯笼,竹影横斜,看着很是应景,而且工艺也很是精湛,顾初宁点了点头,看来杜曼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再一看,宋芙也是用的西瓜,她雕的竟然是牡丹花,西瓜皮绿,内里鲜红,花瓣层层绽开,看着就像是真的一般。
旁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完成了,此时互相一看,心里都暗暗叹口气,现下一看就是宋芙和杜曼珠的最好了,她们是别想争头名了,不过这头名到底会花落谁家呢,众人也暗暗关注起来。
杜曼珠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她暗暗握紧了手,没想到宋芙也有这等本事,她们济宁侯府的人当真是惹人厌,宋芙面上却什么都不显,看着淡定极了。
众人的作品都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投票的时间了,这投票乃是由公子们投掷花草,扔到了谁身边就算是一票。
京城里所有的公子哥们都来了,此时也暗暗观察了场间的瓜果,然后将花草掷到喜欢的作品旁,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宋芙和杜曼珠身边的花草就已经很多了。
公子们陆陆续续地投票,宋芙面上带着笑,可她的目光却在四处转,她是在找陆远,按说这样大的日子他应该是会来的,她还想着陆远能给她投票,可这时间都已经过半了,陆远还没现身。
杜曼珠也是这般想的,她和宋芙一直在等着陆远的身影。
顾初宁也在关注着场间的局势,眼下杜曼珠和宋芙几乎持平,正在这时候,她面前忽然落了一枝花草,她抬头一看,竟是个斯文清秀的公子哥,此刻脸红红的,他看见顾初宁在看他就像兔子一般的逃走了。
顾初宁有些惊讶,她竟也会收到花草,明明她的作品甚是普通,甚是可以说是有些差,不过还没等她惊讶完,她又收到了好些花草。
宋芷在一旁偷偷的笑:“这些人啊,果然看脸,”这既然是投票,那自然是带着主观意见的了,当中就有许多人看哪家姑娘生的好就投谁了。
顾初宁:“……”
好吧,生的好似乎挺有些好处。
到最后,陆远也没有出现,有人数了票数,杜曼珠和宋芙竟然持平了,二人都算是得了头名,众人惊呼连连,这可是难有的盛事。
宋芙和杜曼珠原本就是京中极出名的贵女,经此一事,怕是要更受欢迎了,名声也能更上一层楼。
顾初宁感叹完以后就去游玩了,接下来还有好长的时间游玩,正是同适龄公子们说话认识的好时机,大家都想把握住。
顾初宁和宋芷也去街道两侧游玩了,宋芷看着流光溢彩的两岸:“初宁,你敢不敢去花架下面走走?”
顾初宁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又有什么典故,”她以后真该要好好做些功课了,若不然什么都不知道。
宋芷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个典故可就有意思啦,”她肃了肃嗓子,道:“传闻说啊,七夕夜晚是牛郎织女银河相会之时,人们可以在安静的瓜果架下听见俩人的脉脉情话,传到后世以后就有些变了,人们说在花架下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今生的夫君。”
这也算是个习俗了,京里特意做了弯弯绕绕的花架,像是迷宫一般,若是两个人当真遇上了,就算不成为夫妇,那也是极有缘的。
顾初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成,不成,若是遇见的是个女子要怎么办,”她想了片刻又道:“就算遇上的是个男子,若是那男子生的不好或是有旁的缺点,那可怎么办,”她一想就觉得这传闻太假了些。
宋芷就道:“也有许多人是像你这般想的,故而不愿意走花架,就怕堵心。”
宋芷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大家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儿的,但这不是寻个意趣儿嘛,若是真的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夫君多好,”她有些羡慕了,那该是天定的因缘。
顾初宁煞风景的开口:“那若是遇上了我说的那般场景又要如何?”
宋芷想了好半晌,然后恶狠狠地道:“那算什么,再走就是了,我还不信了,走今儿一晚上,还不能遇上一个俊秀的公子。”
顾初宁噎了一口气,这果真是宋芷,厉害的紧。
宋芷拉起顾初宁的手:“走,咱们也去走花架吧,”二人转过了一条巷子,这巷子里头就都是密密麻麻的花架了,足可以遮挡人影,也安静了许多。
宋芷松开了顾初宁的手腕:“咱们寻个喜欢的入口,说不定就遇上了命中之人了呢,”她可是期待的紧,她说完就走了进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顾初宁在外面寻思了一会儿,然后也抬步走了进去,就像是宋芷说的,寻个意趣儿罢了,说不定她会遇上宋芷呢,到时候宋芷一定会不满意,然后再重新走。
这花架周遭缠满了花枝草木,顾初宁一个人都没瞧见,里面也安静的很,密密麻麻的,竟然寻不到出口。
顾初宁也不管这许多,只是随意捡了路口去走,过了些时间,顾初宁还是没有遇见人,她想起宋芷的话,难不成是大家害怕遇上了不合心意的人,就都不走了。
顾初宁感慨之余,还是继续走了下去,毕竟她要出去,也只能继续往外走。
又过了片刻,顾初宁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听着就在前面,就算她不打算当真,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顾初宁终于迈出了这步,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看,对面那人究竟会是谁呢。
场间很是寂静,顾初宁的心都跳的快了些,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
对面那人穿了一身竹叶青的袍子,眉眼俊秀至极,山朗水秀一般的气蕴,竟然是陆远。
顾初宁心下瞬间闪出了好些念头,可最终都消散开来,她只有一个想头,陆远怎么可能是她命定之人。
陆远的神情微有些迷惘,他看着眼前的姑娘。
顾初宁今日穿了一身樱草色的衣裙,腰间系了一条浅色的宫绦,半垂在地上,满头乌沉沉的发只用了素馨花拢上,清雅至极,也娇媚至极。
外面的天色如墨一般,可里头的花架上却绑了无数的花灯,此时尽都绽了开来,万千花灯盛开在她身后。
光影斑驳不明,落在顾初宁的脸上,眉眼清媚,漂亮的不似凡尘之人。
二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也隔着万千的花灯,半明半灭,莹莹如玉。
顾初宁此时什么都想不到了,她闭上了眼睛,继而又睁开,陆远还在那边芝兰玉树地立着,宋芷说的果然是假的,她想。
顾初宁心下复杂,真是造孽哟。
陆远也是这般想法,他命中注定之人,如何会是顾初宁。
二人俱都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是被花灯晃了眼睛,陆远忽然上前了一步,顾初宁吓得又闭上了眼睛。
38.第 38 章
花灯如玉, 落得花架下满室生辉。
顾初宁被这花灯晃了心神, 她此刻着实是觉得现下的情况有些荒诞不羁了。
按宋芷所说, 在这弯弯绕绕的花架里, 遇见的第一个人会是今生的夫君, 在此之前,顾初宁曾想过好些情状, 或是遇上个女子, 或是遇上的男子痴肥或是身量矮, 也曾想过遇上个俊美无双的公子——
可顾初宁从未想过,她竟然会遇见陆远。
陆远是谁,不只是她今生名义上的表哥, 更是前世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从来只把他当做孩子, 可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见,饶是顾初宁冷静, 也不由得想的多了起来。
花灯漏出莹莹的光,陆远本就生的极俊,现下看着竟是像拢了层仙气儿似的,顾初宁此刻忽然意识到,陆远不只是娃娃般的好看,更是身为郎君的俊秀。
顾初宁一顿的胡思乱想,正在这时候, 原本立在原地的陆远却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顾初宁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陆远看着眼前的顾初宁,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似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陆远缓缓开口道:“表妹,你怎的闭上了眼睛。”
顾初宁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竟是吓得傻了,竟然闭了眼睛,此时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小声道:“这花灯太亮了,一时间被晃了眼,”她说着还用手揉了揉眼睛,一副真事的模样,再加上她皮肤嫩,这般下来眼睛周遭竟有些泛红了,可这般瞧着却像是桃花一般好看。
顾初宁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方才她就是想得太多了,才这么慌乱。
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这走花架不过是个意趣儿,若是遇上了个女子,那女子还能是今生的夫君不成,可见这些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添个乐子罢了,全然做不得真。
顾初宁想通了也开始落落大方起来,可不是嘛,陆远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俩必然不是命定之人,她越发笃定这传闻是假的了。
顾初宁眨了眨眼睛,落落大方地笑道:“表少爷,还真是巧了,方才宋芷同我说来这花架玩玩儿,没成想竟遇上您了。”
陆远颇有些好奇,若是旁的女子在此处遇上了他,说不定要如何开心呢,唯独这位表姑娘全然不看重的模样,看来她也是不信这个传闻的。
没错,陆远自然是知道这个传闻的,不过他不信罢了。
顾初宁也猜到陆远不是迷信这等传闻之人,好奇道:“表少爷,我瞧着你不像是会走花架的模样,”她顿了顿又道:“怎的您竟真的走花架了?”
顾初宁心下深觉陆远不是这样性子的人,他自小就是个博学笃行的,对那些神仙鬼怪或是各式传闻都是不信的。
陆远似是想起了什么,然后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
二人说过了这些场面话,开始聊起旁的事。
顾初宁此时也不觉得拘束了,她笑吟吟地道:“表少爷今儿可祭过魁星了,我方才瞧了瞧,今晚的月色极好,甚是清亮,正是拜祭魁星的好时候,也好叫魁星老爷佑你科考顺利。”
她重生过来也有段时日了,自是知道陆远没有再科考了,她猜想他可能是想着再温几年的书,好下场中进士,左右他现下还年轻。
不过这到底是猜测罢了,顾初宁倒是想问陆远原因,可如今二人身份转变,也只比陌生人好上一些,哪里有由头问这样私密的事。
陆远闻言笑了下,唇角微勾:“今儿出来之前已经祭过魁星了,多谢表妹挂怀。”
顾初宁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我盼着有朝一日表少爷能做个探花郎,”眉眼都笑的弯了起来。
顾初宁先前去的突然,那时陆远还没有科考,她当时很遗憾不能看着陆远成为最俊秀的探花郎,可谁知如今竟又有了机会。
顾初宁说完脸色一变,她想起来她刚刚说的是探花郎,时人可都盼着点个状元,她叹了口气,真是说话不过脑子,竟忘了她不是那个和陆远戏言过的徐槿了。
她面色赫然:“方才我说错话儿了,该是状元郎,”然后干笑了下。
陆远看着却一点都没有生气:“探花郎好,”他知道顾初宁乃是一片好意,然后叹了口气,这还是这些年来第一个如此关心于他的。
顾初宁看陆远没有生气,很是松了一口气。
顾初宁连忙扯了旁的话头:“方才望江楼那里可热闹了,小娘子们都在瓜果比巧,样样都精致又好看,表少爷方才没来真是可惜了。”
陆远此时对顾初宁观感好了许多,总觉得她是个可以信任的,故而开玩笑一般道:“若是我过去了,给谁投票怕是都要惹出一堆传闻来,”虽说他的传闻不少。
顾初宁一听就笑了,可不是,旁人先不说,宋芙和杜曼珠就眼巴巴地等着呢。
陆远今天系了一根石青色蟠离纹的腰带,腰带上只系着一块玉佩,再无旁的饰物,竟是连一根五色彩缕都没有。
顾初宁心下有些疑惑,凭着陆远这般的品貌,怎的竟连一根五色彩缕都没有收到,按她先前猜想的,他该是缀满了一腰带才是啊。
顾初宁暗暗琢磨着,许是陆远太冷,让人不敢靠近。
陆远就看见顾初宁盯着他,他问道:“表妹可是有什么事?”
顾初宁连忙摇了摇头:“我方才是在想现下也是时候该出去了,已经在花架下待了一会儿了,不如出去走走玩玩旁的。”
陆远点了点头:“也好,那表妹,咱们就此别过了。”
陆远说完话,二人就向着各自相反的方向去了,各自寻了自己的路。
万千花灯却依旧闪烁,莹莹的光,仿佛方才的热闹都不存在一般。
陆远又转过了几个弯儿,才出了这花架,里面花灯闪烁,外面也是热闹的很,他立在一旁的大树下,说来也是奇了,这么多人走的花架,他竟只遇见了顾初宁一个人。
这边程临一看着自家大人出来,立马就迎了上来,满脸笑意:“大人,您在里头可遇上什么姑娘了吗?”很是期待的样子。
陆远看了程临一眼,然后抬步往前走:“没有。”
他这假话说的信手拈来,看着就让人信服。陆远想起顾初宁问他为何会走花架,他想起了程临,若不是程临非要他走,说是寻个乐子,他是不会走的。
他本身就不信这些东西,先前也只是想着妧妧从没有走过这花架,这才替她看看的。
程临颇为疑惑的挠了挠头,语气很是不可置信:“不应当啊,大人,这走花架的男男女女今儿多了去了,您怎么能一个都没遇上呢?”
程临回想自己上次走花架的经历道:“大人,属下上回可还遇上了好几个人呢,”虽说有好几个都是男子,但似大人这般的实属少见。
程临叹了口气,实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陆远现年二十岁,原是有一门亲事,可这亲事明眼人都知道几乎可以算是作废了的,这么些年了,大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竟是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他实在盼着大人能够娶妻生子啊。
陆远没有搭理程临,继续往前走。
程临一转眼就被落下了许多,他连忙追了上去,急匆匆地道:“别事大人您忽悠属下吧,属下的娘说了,这传闻可准得很,她当年就是在花架下遇上的我爹,这才成了如此姻缘,大人您若是遇上了什么姑娘,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陆远的脚步滞了一下,他莫名想起了花灯下的顾初宁,然后又抬步往前走。
这厢顾初宁也继续往前走,一个转身,她竟然看见了沈慎,他穿着月白的直缀,月朗风清,丰神俊朗。
顾初宁有些惊讶:“沈世子……”
沈慎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顾初宁,他愣了片刻,继而笑了开来:“这还真是缘分了,没想到会在花架下遇上顾小姐。”
顾初宁就道:“可真是巧了,我方才正想着赶紧出去寻宋芷呢,没想到半路竟遇上了沈世子。”
沈慎为人处事极好,见状就关心起了顾瑾:“顾小姐,距上次一别,也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瑾哥儿的身子大好了没。”
提起顾瑾,顾初宁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着道:“小孩子果然皮实些,上药以后不长时间就好全了,如今在学堂里过的可开心呢,”如今也没有人再针对于他了,自然是畅快的很。
顾初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道:“沈世子,上次的事真是多亏您了,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们姐弟还不知道要如何呢,”她说完就蹙起了眉,失落地道:“就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不能报答你的恩情,”这事不论怎么说都是应该道谢的。
沈慎长身玉立,衣诀微动,看着就是极俊朗的模样,他忽而静了一下,他看见顾初宁腰间丝绦旁系着的一根五色彩缕,正随着顾初宁的动作而微摆。
他心下不知为何舒服了许多,这五色彩缕向来是一人一根,她的既然还缀在腰间,那就说明她没有送旁人。
想到这一点,沈慎心情大好,他笑吟吟地道:“依我看,还不如顾小姐请我一顿饭,这样就足够了。”
顾初宁微张了嘴,她没想到沈慎的要求如此之低,一顿饭她还是请得起的,因此笃定道:“沈世子不嫌弃就好,待来日有空,初宁一定拟了帖子邀您一起吃酒。”
沈慎看着顾初宁桃花瓣一样的眼尾,半倾身子道:“一定,顾小姐可不能反悔。”
顾初宁拍着胸脯道:“沈世子,您放心吧。”
二人又说了些话才辞别。
沈慎站在外头看夹道那侧热闹的街市,他没有告诉顾初宁,他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她。
沈慎拧了眉头,不知道,她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不是他……
顾初宁出来以后就在出口看到了珊瑚,因而问道:“珊瑚,二小姐呢,还没出来吗,”她方才已经在里面耽搁许多时间了。
珊瑚摇了摇头:“二小姐还没出来呢,奴婢一直在这里守着。”
顾初宁猜宋芷是在里头玩上瘾了,一时间舍不得出来,就道:“咱们两个去河那边瞧瞧吧,先不等她了,待一会儿再回来。”
七夕节的游人虽多,可也有好些僻静的小去处,毕竟大晚上的,河岸上的树又多,一下子就遮住身形了,好些小娘子和公子们在这里说话。
顾初宁也寻了这样的一个去处,她静静地欣赏这景色。
顾初宁天生难得好颜色,兼着今日又打扮的美艳,此时一看真是说不出的漂亮,来人亦是心醉神驰。
一个公子哥儿上前走了几步,一摇折扇,自以为潇洒帅气:“这位姑娘,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岂不是无聊的紧。”
顾初宁蹙了眉毛,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纨绔子弟,这人浑身裹着绫罗,一看着便是富家之子,但是这穿衣搭配一瞧着便是个暴发户,没什么底蕴的。
顾初宁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怕他了,这七夕之夜,家里稍有些底蕴的都该知道不能随意生事,说不定对方是大人物呢,眼前这男子一瞧着便不足为惧,她皱了鼻子:“珊瑚,咱们走。”
那登徒子却一伸折扇,将顾初宁拦在身前,笑道:“姑娘别走啊,我听说前面有卖好东西的,不若我陪姑娘走走,也好给你解解闷。”
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绝色美人,再加上顾初宁打扮齐整,看着像是娇养长大的小姐,这样的小姐向来不知事,好忽悠。
顾初宁冷笑一声,她不想同这样的人说话。
珊瑚早就忍不住了,瞪着眼睛骂道:“无赖,小心咱们等会儿报官。”
那登徒子眼睛又是一亮,不说这小姐美若天仙,就是小丫鬟也生的颇是清秀,此时这般气呼呼的样子瞧着颇是娇憨,因而色眯眯的道:“诶呦,可快些报官,我瞧着你们能给咱安排什么罪名。”
他一本寻衅,二不生事,只是说几句话,就是官儿老爷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顾初宁斜睨了一下,冷冷笑道:“珊瑚,时候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珊瑚又瞪了那人一眼,气呼呼应道:“是,咱们不跟这等登徒子计较,”这事传出去多少对女子的名声有碍,她是不愿意叫旁人看笑话的。
顾初宁也是这般想的,她不想因着这么个人牵扯出旁的事儿来。
那登徒子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了,他定定地望着顾初宁的手,顾初宁的手生的极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皮肤又细白的很,他生来最爱姑娘家的手,此时见了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无耻地道:“若是登徒子,岂能就在这儿与你们只说话,至少……这拉手还是要的。”
顾初宁有些惊讶,却见那登徒子的手真的向她伸过来,面上的神色色眯眯的,让人作呕,顾初宁气的花枝乱颤,她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脚,定要给这登徒子好看。
就当这的登徒子手抬起来的时候,还没等她落脚踹那登徒子,忽然有另一只手横空伸出,正正拦住了那登徒子。
新伸出的这手当真是好看极了,手指修长的很,在这花灯下好看的不像话。
顾初宁抬眼一看,熟悉的眉眼轮廓,竟然是陆远,她们俩人竟然又遇见了。
陆远习武出身,力气很大,就这般寻常的握着那登徒子的手腕,那登徒子就受不住了,他额上满是冷汗,却还是一幅恶狠狠的样子:“你是谁,也敢挡小爷的道儿。”
陆远没有说话,只是又加重了些力气,那登徒子立时就要晕过去,实在是太疼了,几乎像是被折断了一般,他一下子就哭喊了出来:“快放开我,我的手要断了。”
珊瑚暗暗唾弃,果然是个纨绔,这般哭爹喊娘的,丢脸死了,不成个样子。
陆远松了手,颇有些嫌弃的样子。
那登徒子软在身后的仆从身上,底气不足的道:“你是什么人,当心我报官,官老爷来了一定好好收拾你。”
珊瑚被气笑:“成啊,咱们这就去报官。”
陆远蹙了眉:“程临,”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程临一直为陆远办事,有什么不知道的,直接从腰间抽出了腰刀,那登徒子一看见刀腿都软了,什么话都没再说就跟着程临走了。
顾初宁向陆远道谢,然后道:“当真是巧了,方才花架下相遇,如今又在这岸边相遇,”她这话还没等说话,忽然脚下一滑,竟是要往河里摔下去。
顾初宁就站在岸边上,这里的路颇有些泥泞,正是容易滑倒,她的身子不受抑制的往后倒,虽说夏日不冷,可落入河水里也足够她喝一壶的了,她不自觉的幻想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然后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腰间多了一只手,竟将她一下子拽了回来,顾初宁就觉得自己狠狠地撞在了陆远的胸膛上,撞得她鼻子生疼,眼泛泪光。
顾初宁一下子就完完整整的落入了陆远的怀抱,她撞得不轻,鼻子发酸,眼泪都要噙出来了,待最开始的疼痛过后,她就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对劲儿了,呼吸间全是陆远身上的味道,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香味,她的脸忽然红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陆远已经是个大人了。
顾初宁一面从陆远的怀抱里抬头,一面闷闷的道:“表少爷……我这就起来……”
还没等说完话,她忽然觉得头皮牵扯的一阵疼痛,她的头发竟然缠在了陆远的衣襟上,密不可分。
珊瑚就看见自家姑娘乌沉沉的发丝丝缕缕地缠在表少爷的衣襟上,她心里跳了一下,古语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今竟然是缠在了一起,好不暧昧。
从顾初宁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陆远的下巴和喉结,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顾初宁不自觉咬了唇,好尴尬……
39.第 39 章
陆远闲来无事, 这七夕节于他来说并未有什么不同,此次出来也只是因着程临的唠叨而已。
走花架便是程临一力游说的, 待走完花架,陆远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程临又说河边不仅风景好,还很安静,他知道程临想时时守在他身边好保护他不受伤,可程临也盼着他出来散心, 好过整日里忙着政务, 他这才答应的, 故而才在河边瞧见那登徒子欺负顾初宁。
之后的一切就发生的顺理成章了,只不过陆远没有料到, 顾初宁竟然会不小心滑倒。
眼看着顾初宁脚下失滑,整个人向着冰冷的河水里跌落,陆远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他下意识就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陆远不知所措的揽着顾初宁, 他手下就是纤软如春柳一般的腰肢, 鼻尖都是她发上的香味, 淡淡的, 像是草木的味道,很清新。
陆远低下头看顾初宁,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乌沉沉的发, 还有上面缠绕的素馨花, 再往下则是团扇一般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嫣红若花瓣的嘴唇。
陆远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烫, 他立时就松开了手掌,那股子纤软的感觉霎时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丝残感。
陆远知道,他虽然救了顾初宁,但她也撞得不轻,方才他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撞击,想必她一定很痛。
正巧这时就听见顾初宁不好意思的声音:“表少爷……我这就出来……”
可下一瞬,陆远就清晰的瞧见了她堆云的乌发缠在他交领的衣襟上,密不可分。
好似空气都静了几分,除了周遭人的说话声,当下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就这一瞬间,顾初宁的脸就由先前的白皙变得现在的红润,若是叫旁人看见了她的脸,还以为她是搽了好几斤的胭脂,红的不像话。
顾初宁不信邪,她又往出拽了一下,原本以为能轻松解开,没想到竟又是一番撕扯的疼痛,她禁不住痛呼出声。
陆远自然就听见了顾初宁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表妹,你现在还是别乱动了,我瞧着现下缠的有些紧,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顾初宁脸上的烧还没褪下去,虽说眼前之人是陆远,是她养大的孩子,但究其结果,如今他已经是个成年的郎君了,更何况,如今是她的头发缠上了他的衣襟。
古往今来,头发便是情感的寄托,有些人断发赠人,以证相思,更有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就算时下风气开放,发丝也是顶顶私密的东西,似这般相缠,实在是暧昧至极。
两个人现下离的极近,顾初宁觉得她甚至能听见陆远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般近的距离如何自处。
因而顾初宁道:“表少爷,无妨,我瞧着还是使劲儿拽一下,也就掉几根头发,没什么打紧的,”如今这情况才是尴尬。
顾初宁还要动手,陆远却忽然开口:“表妹,我在这儿看的分明,你这发丝缠的极紧,需得好好解开,若是想硬来,那还是拿剪子吧……”
这时珊瑚也过来了,她方才都吓呆了,见状就掂起脚仔细看,然后道:“姑娘,表少爷说的没错儿,这还是得慢慢解开。”
低了好一会儿的头了,顾初宁觉得她的脖颈有些酸,慢慢解……那得什么时候呀,她闷闷地道:“珊瑚,你去一旁的店铺里拿剪子过来,左不过是些头发,我头发多,不打紧。”
珊瑚却严词拒绝了,很是严肃的样子:“不行,这可不行,现下可是七夕节,姑娘您说什么浑话呢,现在断发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顾初宁一听也是,她转过头去想,片刻后,她已经想清楚了,还是得慢慢解,至于这解头发的人,自然是陆远了。
顾初宁微微抬起侧脸,看着陆远,小声道:“表少爷……那就麻烦您了……”珊瑚个子矮,如何能解,自然只有陆远了。
陆远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顾初宁含着祈求之意的眸子,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很像妧妧求他帮忙办事时候的样子,他心微动,脱口而出:“好。”
顾初宁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表少爷了,您快些,我这脖子不好受的紧。”
陆远点头答应以后就有些后悔了,他哪里经过这般女儿家的东西,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过来好半晌才伸出手小心地解头发。
月光清亮,花灯莹莹,故而陆远在上方看的清楚,顾初宁这发丝与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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