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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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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的血,还有脖颈上那道长长的伤口,然后便哭了起来。

    这回俩人一起哭了起来,抽噎声此起彼伏,顾初宁无奈的说:“快别哭了,珊瑚,我口渴了,你去给我倒水。”

    珊瑚一颗心都装着顾初宁,此时一听顾初宁的话便暗暗后悔了起来,自己真不懂事,她马上去倒了一碗水过来。

    顾初宁就着珊瑚的手喝了足足一杯的水才解过乏来。

    这会儿顾瑾也不哭了,一双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顾初宁,阿姐若是出事了,他也活不下去了,他不能再哭了,他要早些长大保护阿姐。

    顾初宁缓过神来:“是什么时辰了,我总觉得睡了许久,”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脖颈上的痛意还很清晰。

    珊瑚接过茶碗:“姑娘,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凑上前把顾初宁扶到身后的杏子红绣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继续道:“万嬷嬷去偏房熬药了,姨娘昨天守了姑娘一晚,今儿熬不住了才回去,二姑娘也在这儿瞧了您好久,您如今好好的可真是万幸。”

    顾初宁点了点头,没成想现下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依稀记得梦里的哭声,想来应是纪氏和宋芷。

    顾瑾握着顾初宁的手,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道:“阿姐,不只姨母和二姐姐,府里的人都遣了人来看过你了,就是老夫人都遣了她身边的丫鬟过来瞧您了。”

    顾初宁有些不好意思,她毕竟是寄居在济宁侯府,如今又这样兴师动众……

    珊瑚把茶碗放回案几上:“姑娘,那奴婢先去叫大夫过来,先前您睡着,大夫也不好诊治。”

    顾初宁点了点头,这伤口毕竟在脖颈上,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好。

    过得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穿着袍子的老大夫进来,他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看着就给人一种很牢靠的感觉,此人正是蒋大人无疑,他走到床榻前:“姑娘,正好您醒了,好叫老朽仔细瞧瞧。”

    顾初宁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大夫了,”她伸出手腕。

    蒋大夫早就是花甲之年,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因此细细地给顾初宁诊了脉,闭了好久的眼睛才睁开:“服了药以后果然好多了,脉象也有力多了,已无什么大碍,只不过还需要好好将养,”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只不过姑娘的身体底子有些太差了,这才是最紧要的,若是旁人受了伤也不如姑娘这般严重。”

    蒋大夫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苦命的,这身子真是虚弱的很。

    顾初宁笑了下:“多谢大夫,我会好好养身子的,”她停了半晌又道:“只不过,我这脖颈上的伤口……”

    蒋大夫又捋了捋胡须:“这一点姑娘且放心吧,老朽最擅医治伤口,定叫一点伤疤都不留下。”

    这下顾初宁的心是彻底放下了:“那就好,真是劳烦您了,”她毕竟是女孩子,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蒋大夫又给开了新的药方,然后才离开。

    顾初宁靠在迎枕上休息,方才说了许多话消耗了她不少力气,再兼着还有脖颈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她有些不舒服。

    她又想起了昨日林子里,陆远坐于马上,神情冷漠,一点都不似少时,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物是人非。

    顾瑾心细敏感,他摇了摇顾初宁的手:“阿姐,你怎么了,”他问道。

    顾初宁笑了下,却没有正面回答他:“阿姐没事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还要去学堂读书呢,可不能耽误了。”

    顾瑾思虑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顾初宁的眼睛:“阿姐,你不要伤心,无论何时,瑾哥儿都在阿姐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

    他面容稚嫩,这番话却掷地有声,像是个大人一般,顾瑾在心里暗暗说,阿姐,我只有你了,也只会有你。

    顾初宁听了很是受用:“好孩子,快些回去吧。”

    这厢蒋大夫诊治完顾初宁就乘了马车回府,马车里的小厮接过了他的药箱,他却想起昨日陆远的挂心与焦急。

    他自认乃是宫中有名的大手,所治之伤皆是极严重的,昨日陆远却叫他收治一个轻伤的小女娃,他当时就有所怀疑。

    这些年来,虽然京中盛传陆远乃一等一的风流公子,但实际并非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陆远这般为一个女子担忧。

    但见了顾初宁之后他就明白了,这般鲜嫩好看的小女娃,也怨不得陆远动心,还那般急急忙忙地叫他去诊治。

    蒋大夫越想越觉得确实,恨不能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最后还是忍住了,陆大人,你且放心,老朽一定不叫那女娃留下一丝疤痕。

    蒋大夫越想越觉得他二人相配,只不过陆远这般做派可不行,委实老实了些,若叫他说,还应该日日去探望那小女娃,叫那女娃娃知道陆远的心思,他看着都觉得着急,陆大人还是太年轻了。

    蒋大夫叹了口气,这两人生的娃娃得多好看,他越想越远,又捋掉了一根胡子。

    21.第 21 章

    小院儿里,顾初宁身上着一件短白罗衫,下边是一条元青半白长裙子,头上只略略有些钗环,正倚在贵妃榻上由着珊瑚上药。

    距离上次受伤过了半月有余了,伤口已然愈合的差不多了,此时只觉得脖颈间清凉的很,并无多少疼意。

    珊瑚上完药以后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她很是开心:“姑娘,您这伤口看着好的差不多了,看样子不会留疤。”

    还没等顾初宁说话,宋芷就凑过来接着道:“让我仔细瞧瞧,”她说着看了好几眼,然后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这大夫的医术很好,我原以为你这伤口会留疤呢,”她还记得那时候可怖的伤口。

    顾初宁点了点头:“待来日要好生感谢那大夫一番。”

    这边万嬷嬷端过来一个托盘,白瓷碗里是熬的香浓的鸡汤:“姑娘,到时辰喝鸡汤了。”

    顾初宁无奈的接过来,然后闭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这鸡汤她已经喝了足足半个月了,还是纪氏说她失血颇多,要好生补养。

    宋芷见了在一旁乐的不行,早先她担心的不得了,这回顾初宁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自然就开怀了许多:“先前我一直想问你,但瞧着你精神不济,总也不好意思打搅你,我实在是好奇,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满是好奇的神情。

    实在是这事虽然阖府皆知,但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内里实情,只道是在林子里头遇上了匪人。

    顾初宁换了个姿势:“不过是捡风筝遇上了那匪人,他为了逃走才劫持我的。”

    宋芷接着道:“都说是表哥救了你,他还会武功不成?我只知道他得皇上的看重,却总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说不定整日里都是在胡乱忙呢。”

    顾初宁没有说话,一提起这事她就很是寒心,只能随意扯了谎道:“当时情况太危急了,我哪里注意的到。”

    宋芷失望的叹了口气,若是她在那等情况只怕也要吓傻了,肯定比顾初宁还不如,想到这里她越发喜欢顾初宁了,果然与众不同。

    宋芷又陪顾初宁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回去。

    待宋芷走了以后,顾初宁斜在榻上休息,自从她受伤以来,可谓是整个济宁侯府的人都惊动了,来探望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反倒不能好好歇息。

    不过她这一病,却结结实实的有些好处,原本她初来乍到,在济宁侯府里怎么说也是寄居,多少有些不方便,而这次受伤,连宋老夫人都以为是亏待了她,是侯府没有照顾好她,竟叫来的表姑娘受了伤,反而越发看重于她。

    果真是福祸相依,顾初宁想。

    纪氏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初宁斜倚在贵妃榻上,眉目楚楚,身量纤瘦,竟比之前还瘦了许多,她是止不住的心疼:“妧妧,”然后摸了摸顾初宁的脸。

    顾初宁立马起了身:“姨母,你怎么来了,妧妧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这些日子一直忙里忙外,合该好好歇息了,切莫再为妧妧伤神。”

    纪氏就笑道:“你这孩子,委实太懂事了些,你是我嫡嫡亲的侄女,我还能不疼你,你放心,姨母精神着呢。”

    顾初宁笑弯了眼睛:“多谢姨母疼爱我,”重活一世,能遇上这般好的亲人实在是她之幸。

    纪氏帮着顾初宁把她的额发捋到耳朵后面:“你且放心,瑾哥儿和裕哥儿一起读书,都乖得很,”她顿了顿又道:“原以为你来了侯府以后便能顺遂,没成想还是遇上了这般伤害,姨母实在是后怕的很。”

    顾初宁却摇了摇头:“姨母,古语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妧妧以后一定会顺遂的。”

    纪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她忽又严肃了面容:“妧妧,姨母是这般打算的,不论如何,咱们还是要去寺庙祈福上香,你娘去的早,我总想着替她立一个往生牌位,再过俩天,咱们收拾收拾去佛寺吧。”

    顾初宁自然是同意的:“姨母这主意甚好,正好带着瑾哥儿去。”

    纪氏点了点头,她说完就回去收拾要去佛寺的物事儿。

    宋芷一向与顾初宁亲近,自然知道了顾初宁要跟着纪氏去礼佛的消息,她又惯是个待不住的,立时就和纪氏说也要跟着同去。

    宋芷可是三房嫡女,纪氏一个姨娘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因此应了,只不过没成想,这消息又被其余几房姑娘知道了,最后连宋老夫人都知晓了。

    宋老夫人一向信佛,正好也有些日子没去礼佛了,最后,宋老夫人决定,阖府都去礼佛,只留了二夫人掌家。

    这一日大清早,济宁侯府一行人就乘了马车往寒山寺去,浩浩荡荡的。

    寒山寺是京城闻名的庙宇,听闻很是灵验,来礼佛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人家,只不过距离京中路途有些遥远,要走上大半日的时辰才到,故而大多数人都会在此住上一段时日。

    折腾了大半日才到寒山寺,顾初宁下马车的时候看着寒山寺发呆,她前世几乎寸步不出宅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寒山寺。

    寒山寺落于一座高山上,许是起了雾,巍峨庙宇犹如笼罩在仙山里一般,漫漫长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山上早已铺了青石板,顾初宁一行人踏着石阶往上而去。

    待到寺门口时,早就有一个穿着褐色袈裟的知客僧等候,他双手合十:“宋老夫人,请往里走。”

    一行人由着知客僧领路,四周的人很少,大都都是去做功课了,偶尔会见到些洒扫的小和尚,寺内景色极好,顾初宁只听得佛音阵阵,她心下的敬重又深了几分。

    一路穿花拂柳,终是到了后院的一小排禅房,知客僧引完路便回去了,余下的皆是小沙弥。

    原来宋老夫人常年来此礼佛,而每次的香油钱都给的足足的,寒山寺的僧人就特意给济宁侯府留了禅房以便休息。

    也折腾了大半晌了,宋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自然就有些受不住,余下的人都各自择了禅房去休息。

    顾初宁也同顾瑾一起去了禅房休息,这禅房布置的极清幽,开门便是远山,处处皆是鸟鸣,犹如在幻境一般。

    顾初宁和顾瑾用完斋饭以后就去见了纪氏,纪氏那边早已经准备妥当了,春桃先来一步,知会了庙里的知客师傅,纪彤的牌位早已经准备好了。

    纪氏领着顾初宁和顾瑾往前院的一座小佛堂处走,纪氏到底只是个姨娘,并无多少身家,因而这小佛堂面积很小。

    到小佛堂的时候天头正好将晚未晚,光线暗淡的很,小佛堂里面摆了一张香案,上面原有两座牌位,乃是纪氏的生身父母,再加上纪彤,如今就有三座牌位了。

    顾初宁取来香烛,她从中抽出了三支香,香燃着了以后香雾袅袅,她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然后跪在蒲团上,背脊挺直,继而叩首。

    顾初宁望着纪彤的牌位,眼中似有灯火寥落,如果说刚刚重生时她还有迷惘,有对过往的不舍,而今却几乎都消散了。

    她本就是丧母长女,爹爹不爱,姐妹不亲,唯独由一个祖母抚养长大,可祖母早已亡逝,至于宁国公府……顾初宁闭了闭眼,她唯一的牵挂陆远,也早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往事皆已如云烟般散去,她也该放下了。

    纪氏也跪在一侧的蒲团上,她抬眼望着香案上的三座牌位,分别是她的父母和妹妹,她心底忽然涌上来一阵哀戚,人生一世,当真如浮萍。

    纪氏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诵读佛经的声音,乃是顾初宁与顾瑾,她侧过头望,只见两个孩子面目沉静,手中佛珠微动,一派诚心的模样。

    纪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一定会尽力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

    待诵完佛经时,天色已经晚了,好在寺庙中庙宇众多,殿前皆点着两盏灯,在这群山怀抱中显得雾蒙蒙的美。

    珊瑚提着灯笼:“姨娘,姑娘,那咱们这便回去吧,等明日老夫人还要去做功课呢,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纪氏点点头,那边春桃也提了灯照亮,一行人往禅房处走。

    已经走了大半路程,顾初宁才想起她竟忘了个东西在小佛堂,她不好意思道:“姨母,妧妧方才在小佛堂落了东西,您和瑾哥儿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纪氏看了看天色,拧眉道:“天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回来取吧,你放心,这里乃是佛寺,师傅们一心向佛,自然不会有偷盗之事。”

    顾初宁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实在太过粗心了:“姨母,那是母亲留给妧妧的……妧妧还是回去吧,就让珊瑚去送顾瑾,春桃送您,妧妧一人回去便可,”她顿了顿又道:“就像您说的,这里是佛寺,不会有差错的,”顾瑾虽小,但到底是男客,不与女眷在同一处歇息。

    纪氏一见顾初宁的神情就明白了,想来这是她那苦命的妹子留下的念想,也怨不得妧妧这般着急,因此道:“那你快些回来就好。”

    顾初宁提灯往回走,路上时不时地遇上几个僧人,她侧身避过。

    顾初宁有些无奈,她落下的东西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雕成一尾鱼的羊脂玉,她一直都贴身带着,方才是将那玉佩置于案几之上,以表怀念之意,没想到走的时候竟直接将那玉佩给落下了。

    顾初宁实在懊恼,这东西乃是唯一的念想,可万万不能丢啊。

    寒山寺庙宇众多,分布了半座山,庙宇之间又相隔很远,处处都是蜿蜒曲折的回廊,而这边又没有主殿,余下的小佛堂瞧着都差不多,顾初宁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寻不到那座小佛堂了。

    她这是迷路了,顾初宁站在原地,她四处望去,只觉得都差不多,宛如重峦叠嶂的迷宫,处处望去都是朱红色的廊柱。

    顾初宁提着灯往前走,她想着说不准前头就能遇上小沙弥,然后给她指路,可是她越走越远,连半个人影也无。

    顾初宁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庙宇已经少了许多,灯火也更寥落了,稀稀疏疏几座小佛堂。

    她进了重山前的一座小佛堂,这座小佛堂的屋檐下点了两盏大红灯笼,很是明亮,顾初宁想这里兴许会有人,于是走了进去。

    这座佛堂看着却阔气的很,正中央摆了一整条的紫檀木案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水果鲜花,后面则是一个黑漆的牌位,两侧则是燃着长明灯,灯柱很稳,点亮了这一方小佛堂。

    案几的中间放了一个貔貅香炉,上面燃着三支香,香雾缭绕,堪堪遮住了牌位上的字,忽然一阵徐风拂过,香雾被撩开,露出了牌位上的字。

    那黑漆牌位干干净净,上面只书了二字--徐槿,再无其他。

    顾初宁一下子就握紧了手中的玉勾云纹宫灯,这牌位上的名字……怎的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顾初宁想要提起手中的灯看个仔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佛祖座前长明灯,一灯能驱千年暗。”

    顾初宁回头,只见屋檐灯笼下陆远负手而立,半明半暗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道不尽的风流蕴藉。

    声音是那样的无悲无喜。

    22.入v公告

    廊庑下大红灯笼随风微动,暗红色的烛光明明灭灭。

    陆远看着顾初宁,他方才离的远远的就瞧见佛堂前面有个人影,待走得近了才发现是顾初宁。

    陆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佛堂是他特意选的最为僻静之处,寻常时候根本没有几个人路过,更何况是这样的夜晚。

    顾初宁握着灯的指骨微微泛白,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她的牌位,能亲眼见到自己的牌位,这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至于陆远为何会在这里,这道理显而易见,他是来拜祭她的,顾初宁心下的感觉有些说不清,他还记得她这个长嫂。

    顾初宁抬步从佛堂里走出来:“方才我去佛堂诵经,不小心落了个东西,此番是特意回来取的,没想到迷路了,无意间就走到了这里。”

    陆远上前把门扇合上,然后道:“你要去哪里,不若我带你去,”他总是记得她因为他而无辜受累,能帮上一些就是一些吧。

    顾初宁说了那小佛堂周围的布置,陆远听了后只略点了点头就领着她走了。

    依旧是那般廊柱环绕的回廊,顾初宁提着灯走在陆远后面,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陆远的半侧衣角和侧脸,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她需要快步才能跟上他。

    顾初宁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宫灯,灯芯微动,却稳当的很,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陆远似乎很熟悉寒山寺,很快便找到了那座小佛堂,顾初宁却还是有些纳闷,这些佛堂明明都长的差不多,他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陆远站在廊庑下:“应该就是这里,你进去吧。”

    顾初宁推开门扇,一下子就看见了案几上的玉佩,她心下很是高兴,万幸,这玉佩没丢,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玉佩放置在腰间佩戴的荷包中,以后可不能这般不小心了,还是将玉佩放在匣子里保管为好。

    顾初宁整理好以后就出了门:“东西我已找到了,多谢表少爷,天色也晚了,就不必劳烦您了。”

    陆远瞧的不甚清楚,只隐约看到像是一尾鱼的玉佩,他淡淡地道:“之前的事是我属下办事不力,才叫你无辜受累,那日我原打算救你,只不过没料到你竟会用簪子刺严安,这才叫你受了伤,”他说完接过她手里的宫灯:“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再迷路。”

    陆远说完便往禅房的方向走来,顾初宁愣了一会儿然后跟了上去。

    原来他是打算出手相救的,顾初宁心下忽然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多少有些寒心,如今知道真相以后安心了许多,她终究不愿意相信他变得心狠如石。

    其实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初宁能清楚的感觉到陆远已然变了一个人,他的习性、心智、办事皆与从前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地之别,她再也不能将他看作是以前的陆远了,只要他没有失了那份本心就好。

    这段路走的很快,禅房中一点灯火如豆,已然到了地方,陆远把提灯还给顾初宁之后便走了。

    顾初宁看着陆远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以后他只是陆远了,而她,也只是借住于宁国公府的表姑娘,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第二日一早,顾初宁伴着钟楼晨钟的声音醒来。

    顾初宁用完早膳以后随着宋芷去见了宋老夫人,她们到的时候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宋老夫人一看满屋子鲜嫩的孙女,很是开心:“咱们先去烧香叩头,以求平安。”

    寒山寺殿堂众多,众人见到佛像便跪拜叩头,以求平安顺利。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罗汉堂,这罗汉堂修建的大气的很,里头拢共有十八罗汉,佛身金箔覆身,姿态各异。

    罗汉乃释迦摩尼弟子,为明智应礼之人,宋老夫人又领着一众小辈叩首祈福。

    此时日头已经升了起来,罗汉堂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寒山寺乃大寺,来往大多为达官显贵人家,顾初宁就看见罗汉堂里多了许多夫人和小娘子,想来也是同侯府一般来礼佛的。

    宋芷磕了一上午的头,早已头晕眼花,而宋老夫人还跪在蒲团上诚心祝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的样子。

    宋芷就歪了歪身子同顾初宁说闲话:“平日里倒看不出来,祖母的身子很是硬朗啊。”

    顾初宁回道:“老夫人身子向来康健,更何况她一心向佛,虔诚些是有的。”

    宋芷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宋老夫人才起来,一旁就有师傅来解说。

    原来这罗汉堂里还可以求签来卜凶吉,听说颇为灵验,宋老夫人见了自然叫自家小辈都求签试试,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宋芷和宋莹最先忍不住,她二人跪在蒲团上求了支签,解签和尚一看便说是上签,她们两个就喜的眼睛弯起来。

    这边宋芙和宋芳见状也依样求了签,然而那和尚的眉头却锁了起来,原来宋芳得的也是一支上签,而宋芙的却是下签。

    宋芙原本笑着的脸就冷下来了,这求签不过是讨个吉利,如今这样倒是有些影响心情了。

    宋老夫人见状连忙打圆场:“芙姐儿别放在心上,许是今日这签不灵,”她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初宁还没求签呢,你也来试试,咱们就当是个乐子。”

    顾初宁明白宋老夫人的意思,无非是想叫她也求签来打乱宋芙的注意力,她就甜甜应道:“是,老夫人。”

    寒山寺求签是先向佛像诚心叩首,待掷出签以后,还要再投三次圣杯,这圣杯犹如月牙形,要把圣杯投下去成一阴一阳,即一个弯朝上,一个平朝上,连续三次才说明是灵签。

    顾初宁第二次投圣杯的时候,却是两个平朝上……

    殿前的气氛一下子就凝了起来,就是宋老夫人也肃了面庞,宋芙方才的坏心情都不见了,只盯着这圣杯看。

    一旁的解签和尚穿着一身红褐色的袈裟,面目慈祥,见状摇了摇头:“此乃无签,姑娘无需再掷了。”

    顾初宁心下也有些奇怪,这求签自然有无签的时候,只不过很少人遇见,今儿碰巧倒是叫她给遇上了。

    宋莹有些惊讶:“宁姐姐,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啊。”

    宋老夫人开口斥责道:“什么不好的兆头,不过是没有灵签,不能指示初宁罢了。”

    宋莹低下头,还不准她说了,这都是明摆着的。

    一个下签,一个无签,宋老夫人虽不如何相信,兴致到底坏了许多,就道:“今儿忙了一上午了,先过去用斋饭吧。”

    宋老夫人一走,一众小娘子们也跟着出了罗汉堂,顾初宁转身将地上的圣杯递给解签和尚。

    解签和尚念了个佛号:“姑娘周身似是拢了一层雾,倒叫老朽看不清了,”他的面色有些迷惘。

    顾初宁心下微惊,她本不是顾初宁,难道这和尚竟瞧出来了什么。

    解签和尚摇了摇头,叹息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顾初宁有些不解,那边宋芷已经叫她过去,她只能向那僧人福了福身,然后回去。

    寒山寺的斋饭做的极好,叫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姑娘们觉得很是新奇,宋芷足足用了两碗饭。

    下午时分,大雄宝殿后的讲堂有师傅讲佛经,这项活动最得宋老夫人的意,依她的话来说就是沐浴佛性,宋芷和宋芳是顶顶乖的,自然要随着老夫人过去,宋莹和宋芷却不耐烦听这些佛经,因此拉了顾初宁一起说是要在佛寺里四处走走看看。

    宋老夫人极是爱护小辈,自然应了。

    转身出了佛堂,宋莹和宋芷就欢喜的不得了,宋芷叹了口气:“每次陪祖母出来都要听好久的佛经,每每听得要睡着。”

    宋莹点头表示应和:“可不是,也就是大姐姐和五妹妹爱听,”她接着又道:“那咱们等会儿去哪里玩。”

    宋芷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昨夜许是择席,没有睡好,今儿一天都不精神,方才又磕了那许多的头,我有些累,想回禅房去休息。”

    宋莹无奈的点头:“那二姐姐先回去吧,我同宁姐姐出去走走。”

    宋芷叮嘱道:“这寒山寺咱们是来惯了的,就去往常去的地方便好,可别走太远,”颇有一副姐姐的派头。

    宋莹自然是满口的答应,然后拉起顾初宁的手就往外走。

    不一会儿便走的远了,顾初宁是第一次来寒山寺,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因而问道:“不知莹妹妹想要去哪里。”

    宋莹看着她:“往常我来的时候都是在后院活动,顶远了也不过是在前殿礼佛,这回我想走远了看看。”

    顾初宁停下脚步:“咱们还是不要走远的好,虽说这寺里安全的很,但若是走远了回去晚了也不好。”

    宋莹晃了晃顾初宁的手:“去的不远,这些年一直听着晨钟暮鼓,却总也没见过钟楼,今日我想去看一看,钟楼就在山门旁边,你就陪我去吧。”

    在山门那里……着实是有些远,但顾初宁也不好拒绝,因此只能随着宋莹往钟楼走。

    寒山寺很大,山门离的也远,故而顾初宁和宋莹走了好半晌才到了钟楼。

    钟楼是寺庙内悬挂梵钟的楼宇,建造的颇为气派,宋莹见了也很满意:“总算是叫我瞧见过一回了,往日里她们都嫌远不陪我来。”

    宋莹见识完了钟楼心满意足,她想起方才求签时的无签,颇为神秘的同顾初宁说:“今日你抽了个无签,虽然祖母说无碍,左不过不是灵签,我却听旁人说这不是个好兆头,拢共也没多少人抽到无签,莫不是以后有什么危险?”

    顾初宁当真是无奈:“莹妹妹怕是想多了。”

    宋莹瞪圆了眼睛:“我可不是胡说,我听丫鬟说有人抽到了无签后很不安生,我这是在劝诫你呢,你以后要当心,”一派认真的样子。

    不过顾初宁倒是想起了那解签和尚说的,“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她只知道万法皆空,因为万法都是因缘生。而因果不空,也是因为万法因缘生。

    唉,如此复杂,顾初宁叹了口气。

    宋莹却转了个话头:“前些日子你不是受伤颇为严重,我听说表哥还抱你了呢,”她话语中不无羡慕之意。

    宋莹嘟了嘟嘴:“这话可都是证据确凿的,你是不是中意表哥,先前你就摔在他身上。”

    顾初宁没想到宋莹还记着这个事,她有些无奈:“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宋莹听了更加生气,她跺了跺脚:“别以为你生的好看表哥就喜欢你,”她说完就领着丫鬟走了。

    顾初宁呆在原地,宋莹的性子……

    珊瑚有些不忿:“这四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就仗着姑娘的身份不好,怎么不见她和府里其他的姑娘这般说话。”

    顾初宁叹气:“宋莹她心肠倒是不坏,就是说话太直了些,”一看着便是被娇养长大。

    珊瑚犹有些气愤,忽然这时候暮鼓响起,钟声长鸣,悠悠的钟鼓声传遍山野,暮色将临,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光影。

    珊瑚看着顾初宁:“奴婢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晨钟暮鼓的意思,”珊瑚顿了顿又继续道:“时光易逝,令人警醒。”

    顾初宁弯了眉眼:“没想到咱们珊瑚懂的还许多,”她肃了肃嗓子又道:“都说晨钟暮鼓,你若是个男子,我就拿个梆子镇日在你耳边敲,也好叫你去读书科考,将来娶一个美娇娘,”她说完欢快地笑了起来。

    而钟楼树后的陆远浑身一震,他呆呆地看着顾初宁。

    曾几何时,妧妧也这般同他说过:“快些起来读书,若不然我就拿个梆子镇日在你耳边敲,叫你去读书科考,将来娶一个美娇娘。”

    陆远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弯了眉眼的人,这番话连字词都未改动过,太像了,实在是像极了她。

    陆远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是她回来了。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如果能呢……

    23.入v三合一

    群山巍峨, 钟鼓长鸣, 夕阳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光影。

    顾初宁穿着一身月笼沙的襟子,侧过头对珊瑚如是说道,然后微微笑了起来, 光影拢在她的脸上,面容有些模糊,可那动作神态却像极了她。

    陆远的手攥成了拳, 他与她朝夕相伴四年, 最是熟悉不过。

    他想起初见时顾初宁就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会做那独一无二的吉祥结,她今日还说出了这一般无二的话, 这一切都太过相似。

    陆远的心跳个不停,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顾初宁就是她……

    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陆远想到了这一关窍以后忽然不敢走上前去, 多年朝思暮想忽然成真, 他犹如在梦中。

    顾初宁看了看天色:“咱们往禅房处走吧, 过一会儿就要用斋饭了。”

    珊瑚点点头:“姑娘说的有理,可不能让老夫人等咱们,咱们这就回去吧。”

    顾初宁说完就要择路往禅房走, 可还没等她抬步,前面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走的极快, 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陆远, 是陆远,顾初宁抬眼看着他,他今日穿了玄青色的衣袍,面容俊秀,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震惊,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顾初宁见他这幅模样很是不解,还没等她说话,陆远就轻声道:“妧妧……”声音里那样的怀念,还带着一丝委屈。

    妧妧,顾初宁的心忽然跳的极快,这句妧妧像极了以前他叫她的时的情景,他有段时日喜欢读些话本子,总是不正经读书,她见了很是生气,他就那样委屈的叫她妧妧,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他以前言笑晏晏的模样,顾初宁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以往,她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嗯”。

    顾初宁这声回应虽然轻如呢喃,可落在陆远的耳朵里却犹如一道惊雷一般,能这样自然地回应,除非这就是她的名字。

    陆远心中一阵狂喜,是她,真的是她,他忍不住就抱住了顾初宁,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妧妧,我就知道是你。”

    顾初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她比陆远矮了一头,耳边正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有那些犹如呓语一般的话语。

    陆远抱她抱得极紧,顾初宁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陆远他这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她陡然醒转过来,用手去推他:“你放开我,你在做什么,”不论她是谁,他怎么能随意抱她呢。

    这边珊瑚被陆远一系列的动作给惊呆了,此时一见自家姑娘挣扎,自然就上前去拉开陆远:“表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顾初宁终于从陆远的怀抱里出来,她细细地喘着气,他怎么会怀疑她的身份。

    这怀抱仅仅是一瞬间,陆远的怀抱瞬间就落空了。

    珊瑚挡在顾初宁前面:“表少爷,奴婢敬重您是表少爷,可您也不能做出这档子事啊,咱们姑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若是叫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她愤愤的说道,往日里看着这表少爷还挺像回事,谁知道私下里这般无赖。

    陆远的指间还残存着顾初宁衣袖的感觉,他说道:“妧妧,这六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原来你还活着。”

    陆远五官俊秀至极,眉眼微微一敛就是说不尽的风流,可此时他说了这样的话,却彷如妖魅,青天白日里的,珊瑚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她对陆远道:“表少爷,您莫不是撞了邪吧,咱们姑娘一直好好的,什么死了又活了,要不然咱们去拜拜佛,”珊瑚说完就愣住了,这里可不就是佛寺。

    顾初宁此时也都想明白了,陆远就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她犹豫不定,原以为他不是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人,她之前还总是想着若是告诉了他会被他当做失心疯,她实在是没料到。

    重生之初,顾初宁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寻陆远,可随着时间推移,她也知道这事越来越不可能,就是现如今,她们二人身份皆变,就是告诉了他又有何用。

    顾初宁想起了方才罗汉堂里的事,她抽了无签,还有解签师傅那语焉不详的话,宋莹的话言犹在耳,她原本并不如何相信神佛,可如今重活一次,她却对神佛多了敬重之心,她既能重活一遍,说明老天冥冥中自有定数。

    可这定数,是决计不能随意告知他人的,那个无签犹在眼前,若是说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呢。

    人都说求签,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平安,方才她在佛像前诚心祝祷的就是陆远与顾瑾的平安,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也是她唯一记挂的人,可圣杯掷出,却是无签,正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想到这一点,顾初宁做了决定,就是为了他们的平安,她也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她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顾初宁咬了唇道:“珊瑚说的对,表少爷您莫不是撞了邪了,什么死了又活了的。”

    顾初宁的神色很是惘然,一派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陆远翕动了嘴唇:“妧妧,分明就是你,更何况,如果不是你,你怎么会应了我呢,”他还记得方才他唤她妧妧时她轻声的应和。

    顾初宁那道应和不似作假,若不是自己的名字,如何会那般反应,陆远越想越觉得有理。

    顾初宁忽然笑了一下,明媚娇艳:“表少爷,您一直都不知晓,其实我乳名就唤妧妧,还是我那早去了的姨娘给取的名字。”

    陆远面色煞白:“你说……你亦叫妧妧。”

    陆远这幅茫然失落的神情着实叫人心疼,顾初宁低下头:“确然如此。”

    陆远相貌生的极好,此时这般模样足以叫人心碎,珊瑚也不忍心大声与他说话:“表少爷,这事我们姑娘又做不得假,奴婢自幼服侍姑娘长大,她的性子奴婢都是熟悉的,一点没变,姑娘她不可能是您口中那个死了又活了的人。”

    顾初宁见了陆远这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痛楚:“表少爷,您可是认错了人。”

    陆远却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方才你说的那番话与她说的一般无二,”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何况,你还会做那个吉祥结,都和她一样。”

    珊瑚更加心疼了:“可是表少爷,这天下相似的人极其多,您方才说的这些,说不得旁人也会。”

    顾初宁道:“珊瑚说的对,我只是与你口中的故人有些像罢了,更何况,那位故人已然死了,这普天之下,哪有人能再活一遍,”她只能打消他心中的疑惑。

    陆远听了这话浑身一震,他原本一点都不信神佛之事,还是她死了以后,他时常来寺庙拜祭,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思念太过深重,以至于他开始相信那些神鬼之类的无稽之谈,是他太魔怔了,顾初宁说的对,这世间哪有人能活过来呢。

    死了就是死了,她死在了六年前,这些虚妄的念头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陆远忽然笑了一下,眉眼间神色恍惚,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光鲜。

    顾初宁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看着陆远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实在想不到,他虽然变了如此之多,可竟然还在记挂着她,于他来说,已然六年了。

    陆远踉跄了一下,他喃喃道:“你说的对,就像我的长兄一样,他们永远不能回来了。”

    顾初宁的嗓音有些干涩,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话,他提起了陆显,他也是想念陆显的。

    她虽嫁过去三月多陆显就染病身亡,但那段时日里她看的清清楚楚,陆远与陆显感情极好,比一般人家的兄弟还要亲近,而后她又死了,而陆远这般重视亲情,想来是很想念他们俩的。

    陆远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已然一派清明:“方才是我糊涂了,天色也晚了,表妹你还是回去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陆远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暮光里。

    珊瑚的神色有些惊奇:“姑娘,您说这表少爷怎么了,神神叨叨的,一会儿说您死了又活了,一会儿又说他糊涂了。”

    珊瑚叹了口气:“不过奴婢瞧着表少爷很是可怜,方才他言语之间提及了他那长兄,想来他这人极是重视亲情,他说像您的那位故人想来也是他的亲人吧。”

    顾初宁听了珊瑚的话沉默了起来,珊瑚说的对,纵然他现在变了许多,却还记得她与陆显,她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吧。”

    珊瑚应了一声:“是,姑娘。”

    待回到禅房天又暗了一些,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顾初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纪氏在禅房里,她有些惊讶:“姨母?您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面纪氏有些焦急,来回走动,此刻见了顾初宁忽然就安心了:“先前我同老夫人去听将佛经,只道你们几个小姑娘去玩去了,可等回来的时候就只你不在,可是莹姐儿欺负你了,”俩人一起出去,回来的却一早一晚,怨不得她怀疑。

    顾初宁才想起这茬:“莹妹妹没有欺负我,她一贯就那个性子,说话太直爽了些,今日也只是言语间有些不合罢了,倒是劳烦姨母担心了。”

    纪氏闻言就放心了许多:“我还以为莹姐儿同你闹了什么矛盾,姨母身份卑微,你也直不起腰来,”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莹姐儿是府里的正经姑娘,你往后若是同她交好于你也有利。”

    顾初宁点点头,宋莹虽只是庶女,可到底是赫赫闻名的济宁侯府的姑娘,日后婚嫁的夫婿定然错不了,她明白纪氏的心意。

    纪氏摸了摸顾初宁的脸:“好了,那咱们去用膳吧。”

    这之后再无其他的事了,顾初宁用完膳就回了禅房休息。

    山间的夜里颇有些凉,顾初宁盖上了青色的薄被,许是寺里的物件儿,她闻着觉得似乎有檀香的味道,很是助眠。

    可是顾初宁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闭上眼就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幕,她现下心绪十分复杂,陆远竟然还记挂着陆显与她。

    先前的种种相处,已然让她确定陆远变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的阿远,原本只想就这般各自安稳,可没想到他还念着亲情,可见他还是没有全然改变。

    顾初宁心里越发烦躁,她用薄被蒙住了头,然后狠狠地翻了几个身,最后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她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陆远了。

    外面珊瑚正收拾好东西,还没等离开,就听见了自家姑娘闹出的动静,她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扇,自从姑娘经了祝建白那事以后,就像是长大了许多一般,今日倒是难得的玩闹,珊瑚有些心疼,这样也好。

    顾初宁渐渐安眠,而陆远却在京城的一家酒楼里。

    自从钟楼前那番对话以后,陆远就下了山,一路骑马去了随意一间酒楼。

    酒楼外面忽然响起清脆的两声梆子声“咚!咚!”,打更人的声音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个穿着粗布袍子的小厮站在柜台处和账房先生闲话:“这都是二更时分了,这位大人怎的还在此处,现在咱们酒楼里除了他再无旁人了。”

    账房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算盘:“你瞧那桌上的酒瓶,这位大人一看着便是来买醉的,说不得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那小厮挤眉弄眼的:“你瞧这大人,衣裳的料子一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这种公子哥儿买醉,说不得是伤了心,”他接着小声道:“估摸着是受了情伤。”

    账房先生讶异道:“这位公子的品貌已是生的极俊,怎的还能有小娘子拒绝他不成。”

    小厮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说不定那姑娘生的更加貌美,若不然这公子怎会如此伤心。”

    账房先生又捡起了手中的账本:“你过去瞧瞧吧,夜深了,过会儿就要宵禁了。”

    小厮弓着腰上前,黑漆木桌上的青釉酒壶七歪八倒,那少爷伏在案几上,玄青色的袖袍沾了酒水,虽有些狼狈,但配上那副样貌,却显得风流了。

    小厮掐了嗓子道:“大人,如今已是二更时分了,再过得一会儿便要宵禁了,您家住何处,咱们遣人送您回去。”

    陆远却没有答话,他自顾自地又倒了一碗酒,然后一仰而尽,今天发生的事叫他的奢望终于破灭。

    陆远放下酒碗,喃喃道:“世间相似的人千千万,”这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那小厮没头没尾的听了这样一番话,越发确定陆远是受了情伤,他搜肠刮肚道:“大人说的有理,就是小人这些年也见了不少相似的人,有的是样貌相似,有的是举止相似,倒也有趣的紧,”这美人千千万,大人何必失意于一人呢,他心里想。

    陆远勾唇笑了下,然后又给自己倒了碗酒。

    小厮又凑上前问道:“大人,咱们店就要打烊了,您看?”

    “给我开间雅间,继续上酒,”陆远回道。

    小厮欢喜的应了一声:“诶,”然后回到柜台处同账房先生道:“我猜的可都准了。”

    酒楼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映在地面上,朦朦胧胧的光,陆远继续倒酒。

    ……

    顾初宁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第二日起的颇有些迟,但好在不耽误事。

    一行人又跟着宋老夫人去做功课,念佛经,顾初宁更为虔诚了些,可宋芷却有些受不住这样无聊的日子,她掰着指头算,终是回了济宁侯府。

    虽然回到府里以后还要上家学,可总也比念经有意思,宋芷和宋莹都高兴坏了,但是宋莹和顾初宁还有些不痛快,顾初宁虽想与她交好,可也不会上赶着,这样反倒叫人瞧不起。

    宋芷也知道了宋莹和顾初宁之间的矛盾,她一贯有些看不上宋莹,自然站在顾初宁一边,但好在小姑娘的矛盾来得快去的也快,又过了些日子,宋莹和顾初宁又恢复了往常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便很寻常了,只除了一件事,顾初宁和顾瑾在进了济宁侯府以后第一次见到了三老爷宋弘业。

    这一日宋淮和宋景读了书回来,三老爷也正好闲了下来,三房人好不容易凑齐,由纪氏张罗着一起用了膳。

    三房的正厅里,宋三老爷坐在最上首,他面容俊朗,瞧着颇有些严肃的样子,但为人还算温和,细细地问了顾初宁和顾瑾读书的情况,又叫她们好生在府里待着,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说完话以后一行人一起用膳,虽然食不言寝不语,但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宋淮依旧是往常那副模样,可活泼的宋芷和宋裕却有些受不住了,就连年纪还小的宋萱都规规矩矩的,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顾初宁默默地吃饭,偶尔给顾瑾夹两筷子菜,三老爷着实有些严肃啊。

    好容易用完了饭,宋淮第一个请辞,说是要去读书,三老爷果然很是欣慰,宋裕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扯谎:“父亲,那我和瑾哥儿一起去写大字了,这是先生交待的,明日说是要上交。”

    顾瑾自然知道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可只能跟着宋裕这般说,三老爷见状又好生交待了一番,宋芷见机拉了顾初宁也走了。

    屋里就剩了纪氏和三老爷二人,纪氏上前给三老爷宽了衣:“老爷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她对三老爷的感激都在这句话里了。

    三老爷拍了拍她的手:“绣娘,我这些日子太忙了,很少见你,你不怪我吧。”

    纪氏摇摇头,她眉目温婉秀丽:“老爷就是妾室的天,妾室哪有怪罪老爷的道理,您好长时间没有作诗了,不如让绣娘给您研磨。”

    三老爷“嗯”了一声,他一向喜欢纪氏,这个年纪了还同小姑娘一般年轻,人又听话,最重要的是还会写字作诗,堪称是红袖添香。

    春桃一早就把书案整理好了,纪氏在一旁服侍着三老爷研磨,盈盈灯火微晃,三老爷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今日见了你那侄子侄女,瑾哥儿生的倒与你颇为相像,倒是你那侄女,怎么与你不大相像,”他忆起了顾初宁的相貌,娇媚动人,与纪氏全然不同。

    纪氏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笑道:“可不是呢,妾室先前也有些奇怪来着,不过我瞧着初宁这模样却更好。”

    三老爷提起狼毫笔蘸了蘸墨:“虽与你不大相同,我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纪氏没有说话,她继续研磨,三老爷一向待她极好,可他终究是要再娶的,到时她要如何呢,她的心情忽然低落了许多。

    这厢宋芷一出门就吸了口气:“我这爹爹镇日里冷着脸,也就哥哥能受得了他。”

    顾初宁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宋淮还真就是稳当的性子,宋芷和宋裕的性子明显都不似三老爷,顾初宁不知怎的想起了老学究一般的宋芷,还有肃着面庞的宋裕,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妥不妥,现在这般就挺好的。

    宋芷就发现顾初宁乐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她好奇道:“你又想些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

    顾初宁就原样和宋芷说了一遍,宋芷听完之后打了个哆嗦:“我若是似爹爹一般,那就是要板着个脸,拖长了音儿说话,到时候都没有小娘子愿意同我玩儿了,万万不行。”

    顾初宁觉得十分开心:“天色也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宋芷点了点头,二人就此分了手。

    顾初宁领着珊瑚一路往小院儿走,夹道两侧早已燃起了灯笼,正好照亮,待离的近了,顾初宁就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再仔细一看,竟是宋景。

    顾初宁有些惊讶:“三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景很是正经的回道:“前些日子听闻妧妧受了伤,可恨那时我不在家里,待回得家里后,你和妹妹们又去寒山寺礼佛了,如今好不容易见面,我自然是要来看望你的。”

    “不要叫我妧妧,”顾初宁说。

    宋景立马捂住了嘴:“我知道了,宁妹妹。”

    顾初宁有些无奈,不过宋景还真是个良善的,她心下也有些感动:“那三少爷随我进次间里坐会儿。”

    宋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的眉眼都染了笑意:“那咱们就进去吧,”说完一阵风一般往次间里走,留下珊瑚和顾初宁面面相觑。

    次间里,珊瑚给宋景上了茶,宋景还没等喝上茶,巴巴地就把手中的食盒拿了出来:“唉,如今时日已经过了许久,我原想着给你送些伤膏,可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礼物送你,也只剩下这个了。”

    顾初宁望着桌上的食盒,她在宋景期待的目光下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糕点,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奶香四溢的红豆椰酥,还有用红糖和细米熬得糕点,林林总总,不胜其数。

    宋景解释道:“这还是问了我屋里的小丫鬟才知道的,她说小姑娘总是爱吃糕点,这不,我特意去小厨房要了这些糕点,总有合你心意的。”

    宋景的眼睛亮晶晶的,顾初宁自然捧场:“那我就吃了,”她捡起一块糕点,果然入口即化,唇齿生香。

    宋景立马就问道:“好吃吗,你可还满意。”

    顾初宁忙着吃糕点,无暇说话,因此点头示意。

    宋景就瞧见顾初宁的脸一鼓一鼓的,活像个小动物一般,实在是可爱极了。

    顾初宁就觉得宋景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儿,她喝了口茶,这宋景性子着实简单,只不过她始终有些好奇,怎的宋景对她这般好。

    俗语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顾初宁亦是如此,烛火下她面颊细腻粉嫩,白里透红,看着手感极好,宋景没忍住拧捏了一下顾初宁的脸颊,果然手感极好,又柔又软。

    顾初宁愣了下,宋景方才这是捏了她的脸?若是放在旁的小娘子身上那可就有些不对劲了,好在她芯子里是个成年人,只当宋景是小孩儿。

    不过顾初宁还是板了脸:“三少爷……”

    宋景却没意识到什么,他叹息道:“早年前我养了一只小狗,生的就如你这般可爱,可惜它没了,我着实哭了好久,自那以后我娘就不许我养狗了,”他犹有些不舍:“隔了这么多年,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与它甚像,果然如此。”

    顾初宁:“……”合着他这是将她看作那只小狗了?

    宋景此时也满足了:“宁妹妹,这些糕点你就好生用吧,我瞧着你最近瘦了许多,正好补补身子。”

    顾初宁无奈的点了点头,这宋景当真是不一般。

    宋景又说了会儿话才走:“对了,再过些日子就是祖母的寿辰,宁妹妹倒是可以给祖母提前准备下礼物。”

    顾初宁放下了手里的糕点,她倒是忘了打听这回事,这可是宋老夫人的大寿,这寿辰定然是要好生办置的,她也要准备好礼物才是。

    第二日家学上,几位姑娘果然就商议起了宋老夫人的寿辰礼物。

    宋芙是大姑娘,自然是要以她为首的:“咱们这些年来送祖母的大寿礼物都差不多,若不然这回还是按照往常的礼制吧。”

    宋芷撅了撅嘴:“每年都是那些东西,也不知祖母厌烦没有。”

    宋莹就接道:“可咱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叫我看呐,只要祖母知道咱们的心意就成。”

    宋芳依旧是甜甜地笑,不说话。

    最后由宋芙拍板:“那就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子,咱们府里还是大小宴各办一场,府里且有的忙了,先生也给咱们放了假,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宋芷和宋莹第一个笑了起来,祖母过生辰果然好,不只能邀了府外的小娘子一起玩,还有好些休息的时辰。

    大家说完话便各自散去,顾初宁却有些为难了。

    她不似府里的姑娘那般名正言顺,可以随意些,她定然是要认真对待的,这事是轻不得,她倒是想重,可手里半点银钱也无,哪里能重的了。

    待回到小院儿以后,顾初宁就发起愁来,不说旁的,就单说宋老夫人待她这般好,她也是要送一个好的生辰礼物。

    珊瑚见状就给顾初宁揉了肩膀:“姑娘,可是有什么发愁的事?”

    顾初宁觉得舒服了许多,然后就跟珊瑚说了一遍,珊瑚不以为意:“咱们送不了什么贵重的礼物,可送些精心绣的绣品总是可以的,这物件又得体又合适。”

    顾初宁摇了摇头,这法子确实是极好的,只可惜……她没有原主那份手艺,叫她绣个帕子鞋袜还成,别的就不行了。

    珊瑚说到这里有些疑惑:“说来也是,姑娘您好久都没有刺绣了,您的绣艺绝佳,奴婢是万万赶不上的,咱们以前可都是靠着您的绣品过活的。”

    顾初宁闭了闭眼,这还不是怕露馅:“咱们可还有什么绣品带来不成,老夫人的寿辰离的近了,我是怕时间太赶,反而绣不出好东西。”

    珊瑚停下了手,她细细地回忆起来:“那时候还是奴婢和万嬷嬷收拾的箱笼,先前的绣品都已经卖了出去,只剩了些帕子。”

    顾初宁叹了口气,她刚要说话,忽然就想到了个法子:“珊瑚,老夫人信佛,不如我抄了佛经给她。”

    珊瑚点点头:“姑娘,这法子好,”她停了半晌道:“可是您这些年来很少练字读书,不知这字迹……”

    顾初宁拍了拍她的手:“这个你放心,”她前世还是练了一段时日的字,准保可以。

    定下来生辰礼物以后,顾初宁就忙着抄写经书,抄佛经最紧要的便是安心净神,一个字都错不得,也很磨炼性子,顾初宁抄了好些时日,终于赶在寿辰前抄完了佛经。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宋老夫人生辰的小宴,这小宴乃是家中小辈送贺礼的时候,顾初宁就随着宋芷她们一起去了五福堂。

    宋老夫人今日穿了檀色五福捧寿纹的襟子,发髻梳的整整齐齐,额上还戴了个眉勒,眉眼含笑,面目慈祥,她一见满屋子鲜花嫩柳般的小姑娘就欢喜的很。

    这送贺礼之事自然是由宋芙领头,她们几个一起跪下说吉祥话,然后才开始送贺礼。

    宋芙颇为镇定,很有长姐的派头:“祖母,孙女送您的是一座小像,”下面就有小丫鬟捧着刺绣过来,那刺绣乃是托着净瓶的观世音菩萨,绣工精湛,人物栩栩如生,瞧着就像观音菩萨在笑着一般。

    宋老夫人果然喜欢,笑的合不拢嘴:“芙姐儿这个礼物好,祖母喜欢的很,”她说着就吩咐一旁的嬷嬷说把这小像放在小佛堂处供着。

    宋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宋芙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宋芙就在一旁温婉的笑。

    这边宋莹早就开始同宋芷说了起来:“还是大姐姐说的,就按照往年的礼制,就她这幅小像没几个月绣不出来,还真是嘴上说的好听。”

    宋芷也不好说什么:“左不过是大姐姐的孝心罢了。”

    宋芙这生辰礼物一出,自然没有能比得上的了,其余几个姑娘的礼物都显得平平无奇,好在顾初宁也算是投了宋老夫人的欢心,得了她一句好。

    此时几个姑娘都站在一块,还有站的歪歪斜斜的宋萱,顾初宁就感叹济宁侯府娇养姑娘当真是好的。

    她前世虽一直在内宅里,但听下面的丫鬟们讲了许多闲话,说是大户人家里面,总有嫡母不容庶女的事,庶女总比嫡女差了些,这点顾初宁是极认同的,就说她前世的那翰林侍读的家中,也是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她这个丧母长女就很不得喜欢。

    可如今在济宁侯府里,姑娘都是一般对待,半点差别都没有,别说是庶女了,就是她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表姑娘竟也是一般对待,还真是老夫人说过的那句话,侯府里的姑娘都金贵。

    各姑娘送完礼物以后,又陪宋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可把宋老夫人喜得不得了,最后还是宋老夫人道:“你们先回去好生歇着,明日请了宾客来才是有的忙呢。”

    一行人就向宋老夫人辞别,回了各自的院子。

    这边宋老夫人说完话就觉得喉间痒得很,她早已忍了许久了,这回孙女们都走了以后才咳起来,一旁的嬷嬷立马端上了茶水:“老夫人,您快喝茶压压。”

    宋老夫人喝完茶叹了口气,那嬷嬷就道:“这喉疾最是难治,您先后吃了多少药,这病总也不见好。”

    宋老夫人刚要说话,就听门口的小丫鬟道:“老夫人,表姑娘说有事求见。”

    宋老夫人有些惊讶:“这孩子还有什么事不成,快叫她进来。”

    宋老夫人接着就看见顾初宁端着一个白瓷药盅进来,她道:“初宁可是有什么事,”然后示意旁边的嬷嬷接过来。

    顾初宁福了福身:“先前在寒山寺的时候,老夫人您日夜诵经,那时初宁就见您偶尔会咳嗽,当时初宁想着许是山间寒凉的缘故,可后来见你喉间总是不爽利,初宁就想着您或许有喉疾,这是初宁家里的偏方,听说对治愈喉疾颇有疗效。”

    顾初宁说完以后揭开了药盅的盖子,一股子清甜的香味就飘了开来:“这是初宁做的药膳,川贝枇杷汤,用了川贝枇杷,细细的熬开,又加了阿胶红枣、莲子和枸杞,炖了一上午,现下喝正正好。”

    宋老夫人眼睛一亮:“你这孩子,当真是有心了。”

    那嬷嬷见状就给宋老夫人盛了一碗汤,一点点的服侍宋老夫人喂下。

    顾初宁在一旁看着想起了自己的祖母,那是最爱她的祖母,在乡下庄子一直养她,祖母最是疼爱她,许她极大的自由,自幼就与小伙伴们上山下河,欢快的很。

    她记得祖母就有喉疾,也像宋老夫人这般时常痒痛,祖母的老家那里有这个偏方,时常熬来喝,她当时年纪虽小,却也记住了,如今这方子给宋老夫人倒是正正好。

    这边宋老夫人很快便用完了一碗,这药膳口味香甜,极是舒缓,喝完了以后竟真的觉得喉间舒服了许多。

    宋老夫人更是感怀,这孩子真是玲珑一般剔透的人儿,有这份心已是不易,更能在其他姑娘离开后送上这碗川贝枇杷汤,不想在众人面前出头,一时间叫她说不出话来。

    宋老夫人冲她招招手:“孩子,过来,”她握住了顾初宁的手:“老婆子我也不是说假话,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且安心住下。”

    那嬷嬷就道:“表姑娘有心了,咱们老夫人一向疼爱小辈。”

    宋老夫人细细地看着顾初宁:“先前见你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一直叫老婆子疼惜你。”

    宋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若是我那三丫头也在,应该是跟你一般的年纪,”颇有些唏嘘的模样。

    顾初宁微讶,老夫人竟主动提起了三姑娘宋芜,只不过此时不需要她说话,她只需静静地待着便好。

    果然,宋老夫人过了会儿便恢复了正常,眼角的那滴泪也像是不存在一般。

    就在此时,顾初宁忽然听见小丫鬟的叫诺声:“老夫人,侯爷过来了。”

    顾初宁听了便要退下,老夫人却拉住了她:“左右你也没见过呢,正好见见。”

    门外济宁侯缓步走来,他穿着一身蓝缎平金绣蟒袍,腰间是暗银嵌玉的腰带,面容竟然俊朗英气的很,颇有几分霸气,他抬步进来就跪下行礼:“儿子来迟了,特祝母亲大寿。”

    宋老夫人就道:“你此番出去了有好几个月了,竟还知道回来,”颇有些生气的样子。

    济宁侯就插科打诨,逗得宋老夫人笑了起来。

    顾初宁静静地立在一旁,她着实没想到,济宁侯竟这般年轻英俊,再兼着他那些子事,倒叫人好奇的紧。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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