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了下来,沁出了一大团墨渍。
“靠,听说你们考场有人作弊当场被抓?”
“你们不是一考场么,还有这种事情,这么劲爆?”
“是哪班的啊?”
竹吟垂眸,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跟着拿着卷子的监考老师进了隔壁办公室。
同场同学目光诧异,惊讶,鄙夷,各式各样,议论纷杂,一路跟着她,直到她进了办公室。
“说吧,怎么回事。”监考老师将试卷放在桌上,眉毛拧成一团。
“不是我放的。”竹吟说。
“这不是你写的?”监考老师敲了敲那张便签,“你是哪个班的?我们等下是能联系你任课老师来辨别字迹的。”话里不无警告之意。
“这是我写的。”竹吟正面迎上她不解的目光,“可是我没把它放在桌子里,考试前它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肯定是被别人捡到了,然后放进了我桌子里。”她语气很平静。
“你怎么证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监考老师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上午她桌子里是空的。”门口响起了少年清冷的声线。
少年身姿修长,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推门而入,“赵竹吟中午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上午离开考场前,她的桌子是空的。”
“今天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您可以去调这半个小时的监控放一遍。”语气平静,条理分明,“看看有谁在那段时间经过了赵竹吟的座位。”
监考老师认识这俊秀少年。
高一的年级第一,而且品行非常好,从初中开始,一直是学校的模范学生。
竹吟唇角弯了弯,“老师,请您认真查一查,不要让我蒙受冤枉……等查清楚后,希望您可以认真处理一下这种恶性竞争事件。”
门没关,越沂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俩人出了门后,围观人群一下围了上来。
“居然真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听到议论,姜欣老早背着书包跑了过来,在外听完他们对话,气得脸色都变了。
“脑子不好吧。”
“调查完了会不会公开是哪个人搞的?”
围观同学七嘴八舌,舆论几乎完全转了个方向,不过,除去姜欣,大部分也只是看热闹的心态。
竹吟没答话,只是笑笑。
“班长,谢谢你了。”她扭头,笑吟吟冲少年道谢,“要不这次,我是真洗不清了。”
伊心在不远处,低垂着头,唇角抿得紧紧。
越沂清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拂过。
少年身姿有如新竹,挺拔修长,气质清冷洁净,像是刚落下的新雪,眸子漆黑沉静,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寒潭。
被那样的目光看着,越沂明明面无表情,和平时差不多的冷淡神情。
她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眼圈一下红了,唇角微微颤动,嗫嚅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没事。”他收回视线,淡淡道。
学生回校报到时,广播通报批评了这起事件,不过也只是说了“某同学”,诬陷同考场考生,却没有具体点名道姓。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是都也没人猜到到底是谁,甚至连老师是怎么发现的,也衍生出了七八个版本。
“你说为什么老师不告诉我们是谁干的……”姜欣很遗憾,“竹吟,有没有告诉给你透露一点?”
拿完成绩单,姜欣和竹吟谈论起了这件事情。
“谁知道呢。”竹吟弯唇笑了,眸子黑漆漆的,“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就算学校告诉我是谁了,以后再不发生什么的话,我过段时间,说不定都忘了是谁了。”
“这你还能忘的??”姜欣扯了扯嘴角,很无语,恨不得双手扯住她肩膀死命摇一通,叫她清醒一点。
“别想那么多,老得快。”竹吟笑眯眯拍拍她脑袋。
伊心坐在座位上,原本指甲几乎掐进手心,听完她最后一句话,额上冷汗慢慢褪了下去,像是重新又活过来了一般。
她一定是故意的……
越沂在黑板上板书寒假作业,他写一手好字,和人一样清逸俊秀,少年侧颜清隽无双,那么洁净又好看。
他们都被利用了。
伊心狠狠咬住下唇,眸底升起一丝恨意。
班长,知不知道,赵竹吟在这样利用他?
二十
放寒假后,离过年越来越近。
赵微树给她买了个新手机,换了新卡,叫她把旧手机关机。
对外说辞说是她要专心学习,所以把手机交给了赵微树暂时看着,实际上,竹吟和姜欣宋婵联系都用的新手机卡,自在得很。
她不知道赵微树是怎么和赵默成说的,有些忐忑,直到前天赵微树说是已经办妥了,让她不要再操心,安心留在宁市过年。
从小到大,赵微树想办的事情,几乎没有办不成的。
他这么说了,竹吟也就放了宽心,做自己的事情,安安心心准备好留宁市过年了。
出去和姜欣逛逛街,在图书馆写作业,回家看书追剧写手账,过得很自在。
年前赵微树带她去了一趟堂叔赵赭家,赵赭是赵默成堂弟,因为家就住在宁市,赵默成工作忙,赵微树那时候不在学校,竹吟转来嘉学的一系列手续都是他带着办的。
赵赭算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男人,脾气温和,收入稳定,长得也算仪表堂堂,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一路到结婚,几年前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夫妻感情和睦,家庭幸福。☆T.X是独家?
人一般越缺什么,就越羡慕什么,因此竹吟一直很喜欢这位堂叔。
“吟吟,我听你叔说……”竹吟在客厅逗弟弟妹妹玩,赵赭在书房和赵微树说话,婶婶忽然把她拉了过去,小声问,“你们今年是不打算回去过年了?”
“嗯。”竹吟点头。
“你爸和微树为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婶婶瞟了门口,犹豫了下,“好像是打算过来这边带你们回去。”
竹吟一怔,良久,眸光很复杂,“爸这段时间工作忙,应该没时间来管我们……”她轻声回答。
“唉,你爸也是不放心,就你们两个小孩子过年,都没个大人照顾。”婶婶捏了捏她手掌,“吟吟,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回去,要不来我们家过年?小松和小果也都亲你们……”
“嗯,谢谢婶婶。”竹吟弯了弯唇角,回身抱起小果。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字,软乎乎的脸颊,含着手指对她笑,特别可爱。
不知道赵赭和赵微树在书房说了什么。
出来时从赵微树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在赵赭家吃完饭出来,俩人一起走在街道上,风呼呼的,竹吟忍不住瞟他,“哥,叔叔和你说了么,爸这几天打算来宁市找我们。”
明天就是小年了,赵家一般有在小年办饭的规矩,赵默成要来,估计也是明天。
“来就来吧,无所谓。”赵微树淡淡道,“你到时候别给他开门。”
竹吟愣了,笑出声,“爸要气死了。”
想到赵默成连夜放下工作赶到宁市,拼命敲门,结果发现被儿子拒之门外,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竹吟眼睛都笑弯了。
解气。
“我就假装不在家。”她想了想。
“哥,这几天辛苦你啦。”回家,见赵微树脱了外套,她忙接下,特别狗腿子的给他捶了捶背,自告奋勇,“你去歇着吧,要不看看书,等我出去买点年货。”
“要买几副对联,红包,家里零食也被我吃光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一个个数过去。
“想吃零食了就直说。”赵微树似笑非笑,弹了她额头一下。
赵竹吟吐了吐舌。
家里其实东西准备得很齐,年夜饭也有人给做,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出去逛逛。
“下午我有点事,晚上我们再一起出去买年货。”赵微树说,“你一个人别买多了,拎不动,出去记得戴好手套围巾。”
竹吟畏寒,俩人冬天一起出去,怕她手冻着,东西都是赵微树拿。
竹吟点头,示意明白,冲他挥挥手,戴上围巾,乐滋滋的出了门。☆T.X是独家?
好像比回家时更冷了。
宁市冬季多雨,朦朦胧胧,空气中满是冰冷的水汽,风挂在脸上,又湿又冷,竹吟裹着厚厚的粗针围巾,尽力把脸颊缩进去。
先去挑副对联,挂门口,然后买两个福,她和赵微树门口一人贴一个。
竹吟盘算着,准备去趟商场。
过年家里司机也休息了,她琢磨着出租还是地铁,慢慢往小区外走。
想得出神,她过了马路,缩在围巾里等绿灯,余光瞟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竹吟愣了愣,幸亏红灯很快转绿,她没多想,飞快过马路朝对面跑了过去。
“越沂?”竹吟跑得气喘吁吁。
男生没答话,也没回头。
难道认错人了?竹吟奇怪。
可是,看背影,越看越熟悉,她怎么可能认错人……
她叫了好多声,拼命追过去,终于赶上,气急败坏的扯住了他袖子,“喂,你怎么不理人啊。”她脆生生的叫他,寒风里,女孩小脸被风吹得微红,说话还有些小喘气,小巧的鼻尖也冻红了一点,唇微微撅着,不满显而易见。
“没听见。”越沂不咸不淡,垂眸看了她一眼,
竹吟自然不信,“我看你只是不想理我。”她小声切了声,把手搁在唇前,喝了口热气,“班长,你也是出来买年货的么?我打算去挑几副对联……”她倒是也不在意越沂之前的故意听不到,依旧笑眯眯的。
她记得越沂家好像确实就住在这附近,之前她曾去过一次。
“嗯。”听她说了一长串,越沂淡淡应了声。
既然目的地一样,她理所当然,就顺路和他一起了。
“今年还是我第一次留宁市过年,和我哥两个。”竹吟眼睛亮闪闪的,“终于不用回去了。”她实在没忍住,把开心表现在了脸上。
说起来很奇怪,这件事情,她对姜欣宋婵都没有说过,在他面前,不知道怎么一下就说了出来,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没有任何负担。
越沂薄唇微抿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也并没有追问她家里情况。
……果然,他根本没可能对她家闲事感兴趣。
竹吟随意想。
俩人同行了一阵,风似乎加大了,竹吟打了个不易察觉的哆嗦,小腹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坠痛。
越沂走了几步,身边女生不见了踪影。
竹吟站在原地,面色苍白,见他回头,垂眸,面色有些僵硬,“……那个,班长,你先走吧,我,我有点事。”
“怎么?”越沂没走,反而回头,眉头微皱。
“没什么,就……”竹吟难得吞吞吐吐,
小腹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唇抿得紧紧的。
是因为这段时间降温得太厉害了了?她姨妈原本很准时,现在一下提前了好几天……竟然
感觉到小腹处一阵热流,竹吟越发窘迫,垂下头错开他视线,尴尬的看地。
越沂平时如此聪明一个人。
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却如此迟钝,“你怎么了?”他重复了一遍,走近了一些。
竹吟都快哭出来了,恨不得直说拜托他赶紧离开。
“我,我忽然来大姨妈了。”见他这么不开窍,竹吟咬咬牙,一狠心,只能直说了,再这样走下去,她怕要血染当场了。
男生一愣,手微微僵住了,却没有松开。
“前面有家便利店。”他开口,没看她,淡声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好的,谢谢。”
见他要走,竹吟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男生回头,她踮起脚,小声说,“班长,我平时用……”
她把自己常用的姨妈巾牌子都给他将了一遍,顺便科普了一下该买哪种。
越沂有些僵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走得有些快,耳尖已经红透了。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恶劣……非得故意和他说这些。
竹吟在路灯下等他,小腹一抽一抽的疼,她双手拍拍自己快冻僵了的面颊,想起他刚才的模样,唇角没蔓上笑,又被一阵抽痛给压了下去。
几分钟后,他从店里出来,面无表情的递给了她一包东西。
竹吟也没敢再多耽误,飞快说声谢谢,跑去了对面厕所。
在卫生间换好姨妈巾出门后,见他依旧在马路对面等着。
“班长,我不太舒服,今天可能就不去商场买对联了。”竹吟冲他挥挥手。
越沂抿唇没说话,待她走近了一些,他忽然脱下自己外套,“你系着吧。”目光从她小腹处飞快拂过,他没多看,把外套递给她,“我送你回去。”
衣服上还残余着他的温度,暖暖的,有股淡淡的很好闻的香味,竹吟拽下自己的手套,“班长,你冷不冷?”她想着,又想去取自己围巾。
“没事。”越沂摁住她的手,“你穿着吧。”
一触之间,竹吟感到他指尖的温度,似乎平时,他体温就比她低一些,眼下更是有些冰人,冰冰凉凉,像雪一样。
……应该也是冷的吧。
低头看了看自己粉嫩的兔子手套,竹吟沉思了片刻,好像也有点理解为什么越沂不想用借用她的手套了。
没办法。
她干脆的伸出右手,拉住了身旁男生的左手。
他手比她大很多,修长,骨节分明,可是竹吟戴了个毛绒绒的大手套,她很不客气,直接拉住他手,努力伸展开自己爪子,想覆盖住更多一点的皮肤。
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作用,她心里到底舒服一点。
越沂微怔,黑眸蔓起一丝莫名情绪,他却也没有甩开她,只是这样,任由她拉着、
“我手是不是很暖和?”竹吟得意的皱皱鼻子。
虽然隔着一层手套,并感觉不到她掌心温度……
天空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一层细雪,竹吟看过去时,是在身侧男生浓长的睫毛上看到的,晶莹剔透的细雪,那么一小会儿,便融化了,越沂正好垂眸看他,他穿得单薄,身姿有如新竹,在阴沉沉的天幕下,如此清澈醒目。
“下雪了……”竹吟喃喃道。
越沂抬头,依旧只见一片阴沉的天空。
“睫毛。”竹吟指指他,小声道,“睫毛上落了雪。”
她忍不住微微踮起脚,少年清隽秀逸的面庞近在眼前,细雪早融化了,她却忽然起了念头,想碰碰他的睫毛,不知为什么。
……算了,就再骗他这一次好了。
手指越伸越近,快触到他面颊。
“赵竹吟,你干什么呢?”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暴喝,竹吟被吓了一大跳,手飞快缩了回来。
她才发现,离她不远,那小巷子外的路灯下居然坐了个人,两条长腿一伸一屈。
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角尘土,显然已经在那坐了不短时间,低头,阴测测的对她笑,露出了个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二十一
“跟我回去。”司凛睨了一眼越沂,拽住竹吟手腕。
语气极其理所当然。
几月不见,他又长高了一截,低头看她,大冬天,他只穿了件薄T恤,随意套了件外套,却连掌心都是灼热的。
司凛五官长得很好,眼睛尤其好看,五官线条凌厉,眉目张扬,看起来略带一丝邪气,但他眼神却又生得莫名的干净,因而和起来不至于让人厌恶,只是侵略性太强,和越沂的清冷内敛截然不同。
他是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比如像这样,绑架劫持一样把她弄回G市。
司凛把她手腕握得更紧,他从小不怕冷,体温很高,“你手怎么又这么冷?”他顺口问,语气嫌弃。
手下动作却诚实,用了几分蛮力,一心只想把她拉得离他更近一点。
“我不回去。”竹吟瞪了他一眼,拼命从他掌心抽出手腕,左右看看,缩去了越沂身后。
越沂没出声,没有躲闪,也没替她拦着,就这样任由她躲在背后。
打从司凛出声那一瞬间,他就是这模样,面色清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过年不回家你到哪去?”司凛眯了眯眼。
虽然是对竹吟说的,目光看向的却是越沂,神态和语气都很不友好。
越沂对他的挑衅没有任何反应,没听到一般。
“关你什么事?”竹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睁圆了眼睛。
司凛噎了一下,“我是你哥。”半晌,他烦躁道,“有义务管你。”
“我和你爸妈没一个一样,十几年也没见你把我当过妹妹,这时候忽然扮起哥来了?”竹吟语气带刺,“反正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要不你回家,让赵默成自己来宁市来找我们。”
“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司凛沉默了,忽然笑了,“那你和我一起上去,去找赵微树,我没资格当你哥,他总有吧?”
竹吟面色沉了下去。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带他去见赵微树。
“我先不回家,在外面有事。”良久,她硬邦邦道。
司凛追问,“有什么事?”
“去我男朋友家玩。”竹吟拽住越沂袖子,对司凛冷笑,“你要跟着一起去?”她仰起脸,挑衅。
“是吧,说好了的吧。”说完后,她自己都有些心虚,扭头看越沂,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眼里满是讨好的求助意味。
越沂薄唇抿了起来,没说话。
竹吟心里七上八下,怕他不给面子,直接当面拆穿她。
直到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嗯。”淡淡应了声。
虽然神情依旧不热络,可是好在也没有直接拆穿她。
竹吟松了口气,唇角偷偷翘了起来。
之前她和司凛纠缠时,越沂退后了一步,像是局外人一样,没有半点想掺和的意思,现在他肯帮忙,让竹吟一下安心了不少。
司凛心里极其不爽。
他和赵微树,赵竹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可是他是不同的,小时候起,他就知道,虽然都叫哥哥,可是竹吟对赵微树比对他更亲得多,无论他们产生什么矛盾,无论错的是谁,她都会无条件站在赵微树一边。
三个孩子似乎无形中划成了两个阵营,他是被排除在外的人。
他用过各种手段,生硬的想讨她喜欢,鞍前马后跟着她,替她打架,把各种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和零食都留下来送给她。
只想让她对自己笑笑,对他也像也对赵微树那样亲密。☆T.X是独家?
可是竹吟根本不想要,甚至不屑一顾。
于是他开始暴躁,叛逆,甚至开始有意欺负她,虽然为之和赵微树打了很多架,可是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他不闻不问了。
可是他也不想让她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司凛越发暴躁起来,仿佛走进了自己亲手设下的死结里,撞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
他们关系的转折在赵微树离家出走之后。
竹吟性格变了,比之前温和安静了很多,也不再那么一昧的排斥他。
俩人总算能和谐相处,他想赵微树能做到什么,他也都能,甚至还能做到更多。
以后就由他罩着她。
不料,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竹吟居然也跑了,跑去了宁市投奔赵微树,甚至连过年都不打算回来。
几个月没看见她,再路上再遇见她时,光看了她一眼,他这么几个月积累的烦躁忽然莫名其妙就冰消雪融了。
你现在给我道个歉,乖乖回家,小爷可以给你一笔勾销。
他连台词都想好了。
没想到,赵竹吟根本没给他说这句台词的机会。
现在……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个男朋友?
“你骗人,他根本不是你男朋友。”他直直看了俩人一会儿,忽然笑出声,磨了磨牙,“你以为在路上随便找个人就能忽悠我?”
竹吟,“……”
她一咬牙,伸手搂住了旁边男生的腰,转头冲他扬唇一笑,“忽悠你个头。”
越沂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清竹一般,竹吟第一次和他离这么近,少年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他外套还系在她腰上,隔着薄薄一层衣物,能感觉到他紧绷着的劲瘦的腰。
“行,赵竹吟,你厉害,你有本事就别回来了。”看着面前姿态亲密的二人,司凛面色难看得能拧出水来,放狠话,“我今天就在这候着,看谁能熬得过谁。”
“你干嘛非得和我过不去?”她实在忍不住,“从小到大,你就会欺负我。”
“我看你不爽不行?”司凛沉默了很久,咬牙挤出几字。
竹吟被他凶狠得像是要吃人的目光盯得发毛,忍不住攥紧了一旁越沂的手。
竹吟记得,他家好像就在附近。
司凛脸色越发难看。
他站在路灯下,身影修长笔直,一点点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远处。
“对,对不起。”走出一截之后,竹吟松开拉着他的手,小声道歉。
“那个,班长,我能不能先去你家躲躲?”竹吟知道自己要求有点冒犯,可是她现在实在是不敢回去,-怕赵微树再和司凛打起来。
外面下着细雪,有变大的趋势,她小腹还一抽一抽的疼。
司凛不知道在哪,她也不敢去外面乱晃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这个谎。
“我家里没人。”越沂看了她一眼。
“那可以让我去躲躲么?”竹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眨巴了下眼睛,重复问了一遍。
越沂沉默了半晌,“随便你。”
打开门,他家里果然没有人,客厅冷冷清清,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息。
客厅旁边连着餐厅,收拾得整洁干净,只是过分洁净了,她环顾了一下客厅,没见到任何家人合照之类的物件。
有几分意外,瞟到越沂清冷淡漠的侧颜,她只能咽咽口水,把这问题吞回肚子里。
越沂把空调开关打开。
不久,空调开始制热,竹吟缩在空调不远处的沙发上,外面雪大了,外套沾了水,竹吟脱了外套,里面就就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她冻得发抖,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看起来更加小小一只。
竹吟给赵微树打了个电话。
知道他在家看书,没有出去的打算,松了口气,说她在同学家玩,不回去吃晚饭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
“要不要被子?”越沂见她一直发抖,把自己缩成一团,问。
竹吟拼命点头。
他进了内室,不久抱出一床薄被,竹吟忙把自己全部缩了进去,只留下一张小脸在外,裹得严严实实。
“刚才那个……”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涩,“是我继兄,我爸再婚对象的儿子,今年我和我哥不想回家过年,我爸叫他过来找我回去。”
越沂端来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
竹吟垂着睫毛,“谢谢。”
她抿了一口热水。
“你刚才为什么撒谎?”他问。
说他是她男朋友,还刻意做出那样亲密的动作。
“为了应付他。”竹吟随口答,“他和我哥关系不好,我怕他非要和我一起回家。”
半晌,“如果之前你碰到的是别人,也这样?”越沂在对面沙发坐下,平静问。
竹吟眨巴眨巴眼睛,“……看情况吧。”她思考了片刻,声音清脆,“如果不熟或者太丑,就不会。”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借口好用,但是她当时脑子一热,忽然就这么说出口了。
不过,也可能会想出别的借口吧。
越沂眸子冷了下去。
“……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亏的话……要不,我给你抱回来?”竹吟看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缩在被子里划圈圈。
越沂平静看了她一眼,目光结了冰一般。
竹吟很自觉地缩回了手。
“班长,你家人今天什么时候回呀?”她捧着茶杯,无话找话,啃了几颗坚果,像只小松鼠一般,四处看着。
“没住一起。”越沂淡淡道。
只答了一句话,再没别的说明了,他好像很不喜欢提及自己的事情。
他们认识也有半年了,坐了差不多半年同桌,但是她发现自己对越沂居然一点也不了解,浑身上下好像都是谜。
难以接近。
竹吟靠在沙发上,裹着被子。
外头风呼呼,噼里啪啦的敲着窗户。
她上下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脑子昏昏沉沉。
“那个,我先睡一下,八点走。”声音越来越细小,竹吟忍不住靠着沙发,头像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
不久睫毛就耷拉了下去,真睡着了。
浑身上下,毫无防备。
客厅太大,暖空调效果不是很好,竹吟在梦里瑟缩了一下,打了个抖。
那是床春天用的被子,很薄。
越沂起身,进了自己卧室,不久后搬出了一床厚被子,给她盖上。
家里只有一床厚被子了,不过是他用的。
竹吟在梦中,朝着暖源习惯性的拱了拱,往他身侧蹭了蹭。
越沂手僵了僵,给她掖好被子。☆T.X是独家?
竹吟呼吸平稳,粉白的脸颊,睡起了些微红晕,呼吸间带着一股清浅的花果甜香,她睡着时看起来格外安静,五官都小巧洁净,乌发雪肤,有股自然娇媚的鲜妍。
头发睡乱了,落了下来,被呼吸拂动,在小巧的鼻尖前一颤一颤。
越沂看了片刻,伸出手,替她将发丝掖到耳后,动作很轻。
竹吟模模糊糊发出声梦呓,可是还是没醒,竟然朝他手指蹭了蹭。
她睡得很好了,略带凌乱的额发也被整整齐齐掖好。
男生面上冷意逐渐消融。
他手指却不知为何,控制不住的,依旧流连在她面颊。
修长微凉的指尖,触到她软乎乎,温暖的面颊,她呼吸落在他手指上,酥痒发麻。
“班长,你在干什么?”直到沉沉睡着的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和他对上了视线,黑眸清澈,唇角微微扬起来,笑得无辜又狡黠。
二十二
俩人离那么近,几乎呼吸相闻。
越沂的耳尖一点点红了起来,他有双温润清朗的黑眸,肤色白皙,平时那清疏冷淡在这时几乎已经无影无踪,看起来全然无害,清逸俊秀,干净又诱人。
竹吟弯起眼睛笑了,眸光盈盈。
平时这么清冷寡言,和现在的模样反差真是大啊。
她心里痒痒,就忍不住想继续逗他,“班长,你想看的话,可是和我说一声啊,干嘛要偷偷看?
说得脆生生的,天真娇憨,她越靠越近,歪着脑袋,笑得像只小狐狸。
“……还是,我脸上落什么东西了?”竹吟心跳也有些加速,对着他清朗的面庞,轻声问。
少年难堪的别开了脸。
他反应真的太大,只是靠近了那么一点而已。
不过,她就喜欢看他这种露出人前看不到的模样。
她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睛弯弯,淘气又狡黠,“你真好玩……”
越沂眸子黑沉沉的,推开她,站起身,坐到了沙发另一边。
“没事,我不介意和你挨着坐的。”竹吟扔下被子,趿拉着拖鞋去追他。
她只是想和越沂开个玩笑,知道他害羞,但是不想用这种办法把他逼走,她于是又拎着被子,跑到他坐的那一侧沙发坐下,还嘀咕,“这边暖和。”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够厚。
厨房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响。
热水好了,不久越沂端着一杯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往她小腹位置看了眼,默不作声,将杯子推到了她跟前。
竹吟只往里面看了一眼,闻出了姜汤红糖水的味道,“这个好难喝。”她皱着一张小脸,“班长,你家有茶么?”喝完了好歹给她喝杯茶漱漱口。
她开口麻烦他好像越来越顺理成章了……
幸好越沂没多说什么。
竹吟也立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这个家里真的是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
路过卧室方向时,竹吟忍不住朝那边瞥了几眼,有三张门,两张紧紧闭着,只有一张开了一条小缝。
“班长,我帮你把被子放进去?”她问,看到沙发上挤着的那床薄被。
越沂在厨房,随意应了声。
于是竹吟屁颠屁颠拿起被子,推开了那扇卧室门,果然是他住的地方,里面只有书柜,书桌和一张床,冷冷清清。
竹吟叠好那床被子,把它搁回床上,从他家窗户看过去,竟然意外能看到她家对面的那个小公园。
原来两家住这么近……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
书柜有八扇,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最右侧靠窗的一列。
《神经解剖学》,《病理学》……竹吟凑过去,念出了两侧书脊上写的名字,好像都是医学相关的专业书,还有医学杂志。
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不是很新,内容也很专业,不像是给他们这个年龄看的入门科普书籍。
想起他之前两次帮她处理伤口,比起同龄人
所以,这是他父母的书么?
她想打开柜门看看,抬手,才发现这扇书柜上了锁……好像只有这扇,一把小黑锁安静的挂在书柜门上,光泽黯淡。
为什么要上锁?
竹吟心里奇怪。
越沂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竹吟笑眯眯的站在他书桌旁,低头看着书桌上搁着的写好的帖。
王维的《山居秋暝》,他上次临帖,写完没来得收起。
“班长,你学过书法呀?”竹吟听见他脚步。
越沂硬笔写得很好看,清逸俊秀,书法则多了几分狂发,少了几分内敛,但总体来说,依旧很好看,清秀却不单薄,风流意气。
“没有,随便写的。”越沂淡淡答,把桌上宣纸折好收好。
“我觉得挺好看。”竹吟不接招,依旧笑眯眯,“我今天出去买对联没买到,明天超市怕要关门了,家里还没春联呢,那个……班长,你会写春联吗?”她暗示。
越沂神情不变,“没写过,而且没专用墨,也没纸。”
……
竹吟不开心的哦了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原来你写书法,怪不得……那天我在你笔记上看到……”
所以那是他在笔记本上练字么?然后那段时间正好练到了“今”字。
少年适才已经平静下去的面容再度起了波澜,耳尖微红,不自觉,错开了她的视线。
“已经九点了,我送你回去。”他面无表情的说,直接把话题引开了。
“没事,没事,我一个可以回去的,反正不远,这一带我熟。”竹吟拿好自己外套。
不过,越沂似乎根本没打算和她商量需不需送的打算。
“外面原来下了这么大的雪欸。”竹吟下楼,第一脚就踩到了厚厚的积雪,呆呆的抬头看天,只过了不到一个晚上,外头积雪居然已经这么大了,铺在地上,银白色一层。
现在好歹雪已经停了,天阴沉沉的,路灯模糊的光亮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竹吟冷得打了个哆嗦。
“可以堆雪人了。”她一路看得兴起,忍不住脱下手套,从旁边花坛里团起一团雪来,揉巴揉巴,做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又从花坛里捡出两个小石子儿嵌进了雪人脸上,还用树枝给他弄了两个小手。
完工后,竹吟拍拍手,很满意的拿出手机,给小雪人拍了个照片。
她指尖冻红了,原本洁白纤细,葱白色,那一点红便格外扎眼。
越沂没说话,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冻红的指尖收到了自己掌心里,静静捂着。
竹吟也不松手,由他捂着,她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了一点雪,越沂看着,低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替她轻轻拂去那点雪籽。
夜色里,少年神情几分温柔,白肤黑发,融在浓浓的夜色里,眉眼线条清隽干净,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竹吟心跳加速了,仰起脸看着他,她粉白的面颊也有些微红,浓黑的睫毛,浅粉的唇,那么明媚鲜活,即使是在夜色里。
待她手上稍微回了一点温度后,越沂却很快收回了手,叫她戴上手套。
竹吟只能无趣的套好手套,和他并肩,往自家的反向走去。
司凛应该不在了吧。
离家越近,竹吟心里越忐忑,到了自己家都不敢走近,只敢先躲着,先远远看看。
兜里手机忽然响了,是赵微树的电话,问她到了哪里,竹吟说快到了,只有几分钟路程。
“我来接你。”赵微树没多说,不等她拒绝,已经挂断了电话。
竹吟实在没办法,蹑手蹑脚进了小区,确定路灯下再没了痕迹。
果然,她家附近有条大学街,网吧,台球室……应有尽有,外面这么冷,估计他肯定是随便钻一家快活去了、
“那我上去了。”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司凛后,竹吟松了口气。
越沂把她送到门口。
“那班长,新年快乐呀。”她笑眯眯冲他摆手,“明年见~”
眼见到男生修长的身影几乎已经完全融进了夜幕里。
竹吟把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赵微树还没来,她有些无聊,想着这么一点点路,没必要麻烦他再跑一趟,正准备打电话叫赵微树不要下来了。
“我以为你今天在他家过夜呢。”不远处草丛里缓缓站起一个人影。
竹吟第一反应就是碰到了过年拦路抢劫的流氓,顿时尖叫出声。☆T.X是独家?
赵微树正好下楼,没到门口,听到妹妹尖叫,快步跑了过来,竹吟见到哥哥,吓得立马躲在他身后,“哥,有人蹲那儿。”她伸出手,紧紧揪住赵微树袖子。
“滚回去。”赵微树比她先看清楚那人的脸,面色一下沉了下去。
司凛拍拍身上草屑,“不滚。”
穿这么单薄,在这种雪天里坐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人,到底也扛不住,他面色也有些苍白,话没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说话间都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司凛很郁闷的揉了揉鼻尖,神情不愉。
赵微树拉住竹吟,“走,回去。”
“哥,你们真不回去过年了?”司凛声音有几分嘶哑,低低问道。
已经入夜了,外面天寒地冻,他一人站在草丛里,孤零零的,穿那么单薄,黑发也有几分凌乱,看起来像是淋了雨,被打湿了,半干不干。
司凛难得这么安静,孤零零,一个人被甩在他们身后,那么高的一个大男生,搞得倒像是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流浪狗。
“哥……”竹吟犹豫了下,轻轻扯了扯赵微树的手。
“上去拿一件衣服就滚。”赵微树沉着脸回头。
司凛立马从草丛里跨了出来,几步跟上,挤进了俩人中间。
赵微树阴沉着脸走在最前面。
竹吟吐吐舌头,多少年了,没想到他们这次见面居然没真打起来,虽然气氛僵硬,可是居然还能三人一起和平的走在路上,真是难以想象。
司凛跟着一起上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长手长脚,上楼后,毫不见外的在她家沙发上摊开,一下霸占了一大半地方。
赵微树脸色难看。
竹吟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去厨房泡热茶。
“你们这弄得还不错嘛。”司凛坐不住,暖和过来后,就起身,一个一个房间,四处张望。
赵微树出门前正在看书,书桌上还摊着书和资料,加上一大摞草稿,满是复杂的符号和数字,司凛看了眼就皱眉头。
“搬了新家,又交了男朋友,你这小日子,过挺滋润啊。”司凛检阅完了,拍拍手,斜睨了眼竹吟,似笑非笑。
完蛋了……
看到身旁赵微树眼神,竹吟吓得战战兢兢。
“哪个男朋友,上次那个?”他冷冷道。
“没,没有,他乱说的。”竹吟拼命瞪司凛,“哥,你信他鬼话。”
“呵。”司凛呵出一个单音节,懒洋洋摊开在沙发上,“你敢做,怕别人说?”
“你滚,把我家沙发弄脏了。”竹吟冲上去踹他。
司凛皮糙肉厚,哪里怕她踹,伸手直接截了她脚,随手一拉,竹吟失去平衡,一下摔到了沙发上,摔成了一团,司凛笑得浑身发抖
赵微树皱眉看了他一眼,起身把竹吟拉起,赶去了另一边沙发。
赵微树进屋给司凛随便拿了件自己的外套,司凛却还不走,说头发湿了,要去他们家浴室冲了一下。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竹吟瘫在沙发另一边,已经开始后悔起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心软了。
司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走了出来,他洗过澡,衣服也不好好穿,赤着上身就走了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他四肢修长,因为常年运动,肌肉线条很明显,流畅好看。
“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赵微树脸色阴沉。☆T.X是独家?
竹吟还坐在客厅里。
赵微树生性保守,从小,只要竹吟在场,即使是在家,他衣服从来也都是穿得整整齐齐,一点不露。
“习惯了都。”司凛懒洋洋答。
反正是在家,他都不介意被看,不知道赵微树介意啥。
竹吟随便抓了张试卷盖在脸上,躺在沙发上装死。
司凛在她身侧重重坐下,真是个巨大的热源,她觉得自己周身温度都升了起来。
“给你半个小时吹干头发,滚回宾馆。”赵微树把他扯了起来,冷冷道。
“没宾馆。”司凛拿毛巾胡乱擦擦头发,“都客满了,订不到。”
赵微树眼角跳了跳,没等他说话,司凛已经先开口,“你们要是不肯回去,我就也留你们这过年。”
“你疯了?”竹吟惊呆了,一下扯下脸上报纸,直起身子。
“我清醒得很。”司凛打了个呵欠,“反正家里现在也越来越没意思了。”
“谁管你。”赵微树冷笑,“这是我家,没你待的地方。”
“要不我交个住宿费?”
“还有二十五分钟。”赵微树面无表情的看表。
书房门被重重阖上。
“你赶快,我哥真做的出来。”看着司凛还湿着的头发,竹吟没好气的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敲。
过了二十五分钟,怕是用扔的,赵微树也会要把他搞出家门。
司凛随手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在一边。
忽然笑得阴测测,“赵竹吟,今天晚上你是从哪里回来的,赵微树知道吗?”
“你在他家都干了什么?”司凛往沙发上一靠,笑得有几分邪气,“亲亲抱抱,搞到哪一步了?”
竹吟面色发红,“司凛,你再说一句,我……”
“好,让我今天留下来。”司凛举起双手,“我就当没发生过原谅你。”
司凛不是从小做事不过脑子?
什么时候奸成了这个样子?
竹吟愤恨不已,看司凛在那吹头发,从沙发上膝行过去,抓过吹风,右手拼命一挠,把他一头黑发吹成了鸟窝,才拍下吹风,气哼哼的朝赵微树房间走去。
二十三
家里平时就竹吟和赵微树两兄妹住,也基本不会来客人,所以客房没开铺,也没人乐意专门去给司凛费事铺床,所以把他直接赶去了客厅睡沙发。
好在司凛自己也不介意。
竹吟憋了一肚子火,晚上睡觉都没睡好,半夜口渴醒了过来,她怕吵醒哥哥,摸黑去客厅接水,不料没走到饮水机边,被什么伸出来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毯上。
原来是司凛的腿,他太高,沙发太窄,根本睡不下,一条长腿伸出了大半,斜斜横在地上。
薄被早垮到了地上,他伸手揉着睡得凌乱的黑发,白t也睡皱了,露出了一截结实劲瘦的腰,半睁着眼,懒洋洋问,“干嘛呢。”
“接水。”竹吟昨晚气还没消,没给他好脸色。
她打了满满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半。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籽,夜晚寂静,不远处,有车流和霓虹灯的颜色闪过,雪籽打在玻璃上,化成了水渍,一行行流了下来,司凛扔下被子,在窗前站着,拿指尖蘸水,低头,在上面饶有趣味的写写画画。
“几岁了?”竹吟睨他一眼,搁下杯子。
“比你大。”司凛回头,挑眉。
竹吟懒得理他,准备回房间继续睡。
不远处不知道哪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区门口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很是显眼,大雪越覆越厚,一起都是安静的,屋内暖意融融,暖桌上摆着过果盘,盛满了买来不久的新鲜橘子。
“今年我们三一起守夜吧。”司凛安静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说。
“……”竹吟愣了半晌。
良久,她扯扯唇角,“……大哥,那叫守岁。”
大过年的,不知道他在这乱讲什么……给谁守夜呢?
“反正差不多。”司凛漫不经心答,他分不清楚这俩词,看起来也没有想分清的意思。
……差不多个鬼啊!
竹吟想掀桌了,懒得和他废话。
“我哥还没同意你留这里过年。”她在沙发另一侧坐下,“而且你这跑出来就不回去了,爸不抽你?”
“估计他也没空管我了。”司凛毫不在意。
“家里怎么了?”沉默了半晌,觉得司凛来得蹊跷,答得也蹊跷,她忍不住问。
司凛脸色沉了一瞬,“没事。”
“就和平时一样呗,在外各种买买买,要不带人回来吃吃喝喝,弄得一屋子酒味,熏死人。”腔调懒洋洋的,“没意思透了。”
竹吟双手托腮,发着呆。
直到肩上落下一床被子,她才回过神,拽下被子扔回给司凛,“我回去睡觉了,你自求多福吧。”
她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小小呵欠,摇摇晃晃朝自己房间走去,因为刚从床上起来不久,黑发散着,额上翘起来一缕。
在黑暗里抹黑走着,砰的一下,她撞上了赵微树房门,竹吟吃痛,闷哼一声,揉着额头。
司凛坐在沙发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傻叉。”他比了个口型,笑得不可开交,肩膀一抖一抖。
竹吟吓得半死,没空管他,忙爬过去,贴着门听了半晌,确定自己没吵醒赵微树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太辛苦,高考只有半年时间了,平时家里的事情她从来没管过,钱也好,雇人也好,一切管家的事也都是他来的,相形之下,她就是个吃白饭的蛀米虫。
明天你给我等着。
她冲司凛愤愤比了个手势,阖上门,轻手轻脚的进屋睡觉了。
司凛满不在乎,唇角还挂着笑。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外面雪依旧静默的下着。
凝神盯了外面雪景很久,他坐回了狭窄的沙发,胡乱躺下,将薄被捡起往身上一拉,心满意足的靠下睡了。
“他怎么还在这?”第二天早餐,餐桌旁,赵微树紧紧捏着筷子,脸色阴沉。
竹吟心虚的低头喝粥,装作没听到。
“我可以帮干活,收拾,打架,看门,什么都会。”司凛正襟危坐,“而且,是竹子同意我留下的。”他唇角忽然一勾,正儿八经,“哥,你再这么专政下去,以后等妹妹大了,是要嫌弃你这种哥的。”
赵微树差点扔了筷子。
竹吟被夹在俩人中间,瑟瑟发抖。
这家真的没法待了。
趁着天色还早,她找了个借口,说出去买东西,借机从家里溜之大吉。
外头雪停了,踩下硬邦邦的,一堆小孩儿在楼下玩雪,竹吟搓搓手,在楼下和几个孩子打了把雪仗,随后继续往外走,今年小年,街上人流已经少了很多,宁市经济发达,外地打工者不少,很多过年都回家了,街道一下冷清了下来。
商场果然关门了。
竹吟裹紧了围巾,回家路上,正好撞见见到一个大叔在收摊,里面夹着红的白的一大堆。
“叔,您这儿卖对联么?”她忙上去问。
大叔笑呵呵的,“刚卖光最后一点,准备收摊了。”
“那您这纸卖么?”竹吟四处翻找了下,见他卷起搁在一边的红纸,眼睛一亮。
“没什么用,都送给你也可以,过年,图个吉利。”大叔很豪爽,把纸全给了她。
竹吟最后还是付了钱,心满意足的拎着一大袋子红纸,脚下不由自主拐了个弯。
越沂听到叮叮咚咚的门铃声,他从书房出去,起身开门,门刚推开,看到竹吟一张笑盈盈的小脸,“小年快乐,我又来啦!”
她不和他不客气,一下从门缝钻了进来。
屋子里冷冷清清,也没见做饭的痕迹,竹吟举了举手,“班长,你吃饭了么,我买了个火锅底料。”她费力的把袋子拎了进来,在里面翻翻捡捡,抓出一包四川麻辣火锅底。
越沂眉峰微敛,“你来干什么?”
竹吟眨巴眨巴眼,从身后又掏出了一大袋子红纸,往他的方向一推,“来找对联……”
“这个,报酬。”她把火锅底搁在了红纸上,可怜巴巴的抬眼看他,“……行吗?”
衣架上挂了她的红围巾和外衣,竹吟撸起袖子,满屋忙着。
越沂提笔写字时,她好奇的跟在后面,看他一笔一划是怎么落下的,呼吸落在他后颈,痒痒的,自带一股清甜的香。
“你换个地方站。”他紧抿着唇,收了笔,淡淡道。
竹吟噘嘴,“行,知道啦。”怕她影响他写字是不是,真是怪癖,平时在学校也不见他这样。
她兴致满满的冲去了厨房,翻出了一只汤锅,洗干净架上。
那边越沂很快已经写完了对联,墨渍未干,被他晾在一旁,正在低头洗笔。
竹吟放轻脚步,偷偷摸过去。
越沂刚好回头,竹吟一眼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上,侧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滴墨水,分外明显。
“别动。”竹吟抽了张湿巾,爬到沙发上,伸直身子,凑近他的面颊,他比她高了一头,站直时够不到,少年侧颜清朗,他明显有些窘迫,竹吟不管那么多,动作轻轻,替他把那点墨揩干。
皮肤是真的好,无论是触感也好,肤色也好,可惜他害羞,很快把她的手架开。
“班长,你是不是在家辟谷?”竹吟把火锅和底料收拾好,去看了眼冰箱,被震惊了。
“家里没菜了。”越沂沉默片刻,“我现在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竹吟从衣架上取下围巾。
俩人去了附近市场,越沂不挑食,说买她想吃的就行,看得出来,是个吃得很随意,不挑食的人,竹吟就按自己喜欢买了,买了整整两包,回去还有人负责拎。
她厨艺好,加上有越沂帮忙,很快把菜收拾好了,锅底也正好烧开,可以放菜了。
四川麻辣火锅调料果然名不虚传,够辣够带劲。
竹吟吃得热火朝天,火锅烫出来的豆腐真的太好吃了,嫩滑,入口即化,她吃得简直停不下来,她倒是没有半点要在男孩子面前矜持的意识,吃得又快又多,她穿着宽松的毛衣,撸起一截袖子,露出的小臂纤细,白得晃眼。
她话多,从这里说到那里,声音清脆,叽叽喳喳,整个空荡荡的屋子,似乎一下亮了不少,冷清一扫而空,一室闹腾。
“你不吃吗?”竹吟发现越沂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睫毛垂了下来,搁下筷子,小心翼翼问,“难道是我弄做得不好吃?”
“……没有。”越沂轻声答,也提起了筷子。
不久,竹吟就发现了真相。
“班长,你是不是吃不了辣?”隔着一层蒙蒙烟雾,竹吟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
越沂皮肤白,起了红晕后分外明显,唇也比平时红很多,少年唇红齿白,隔着一层白雾,朦朦胧胧,清隽好看得不似真人,却不似平时清冷,多了几分诱人的鲜活。
“我去加一点水调淡一点底料。”竹吟起身。
“你要不要也喝杯饮料?”她把一听饮料推到越沂面前。
越沂试了一口,“……酒?”他眉头微皱,看向竹吟。
竹吟歪头冲他笑,“是吗?不是酒呀,是果汁。”
越沂把饮料罐翻过来。
豆大的几个字陷入眼帘,樱桃果酒,下面一行小字,酒精含量10%。
火锅太辣,竹吟已经喝空了几罐。
竹吟头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因为火锅还是因为空调太热,她从没喝过酒,起身时,只觉得脚底都在飘,像是踩在云里。
她从云里踩过,脚下一滑,不知道撞上了什么。
“你喝醉了。”越沂才发现她面色不正常的酡红。
接住她,把她摆正,想放回椅子上。
“没有。”竹吟不开心了,仰脸看他,大眼睛湿漉漉的,长睫毛晕染开一点水汽,黑发轻软的贴在面颊边,也像是一朵云,一朵朦朦胧胧的云,她想起身,却脚下无力,一下又摔了回去,正扎在他怀里。
越沂身子僵住了。
竹吟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忽然又凑过来,像小狗狗一样,在他脖颈颈窝四处嗅了嗅,眯起眼睛,“……好好闻。”她喃喃道,满足的埋头在他怀里,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真的很好闻,是她很喜欢的味道,清冽静默,让她想起风雨中的竹林,很喜欢,让她很想亲近的味道。
越沂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一处涌了去,面红耳赤,呼吸一下也急促起来。
竹吟真的醉了,面色酡红,死死揪住他袖子不放。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确定她是真的醉了,神志不清后,他紧抿着唇,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为什么呀。”竹吟眨巴眨巴眼。
看来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
越沂不打算再问下去,把她扶正,打算抱起放在沙发上。
竹吟忽然又喃喃出声,“因为想来呀。”
“想来?”他脚步顿住,重复了一遍。
“想来见你。”竹吟眼睛亮晶晶的,靠在他话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二十四
说完,女孩脑袋一偏,靠回他怀里,闭上眼,很快又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她睡着后比平时显得稚气一点,浓密的眼睫整整齐齐耷拉下来,白净的小鹅蛋脸,乌发软软的,越沂忽然想起,不记得是哪个男生,曾说过她长得像个洋娃娃。
不过醒着时,看到她眼神,就会发觉,也只是光长得像而已。
一下过去那么多年,他一动不动,依旧停留在原地。
她变了很多,同样的却是,依旧不经过同意,就肆意闯入他生活,这么多年后,依旧可以轻易撩拨他,让他难以自持,寤寐思之。
然后,再毫不留恋的的离开。
越沂眼神阴郁了下去。
竹吟睡得很沉,他把她抱到沙发上,盖好被子,直到下午时,竹吟背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的是“哥哥”
越沂犹豫片刻,电话一直响着,沙发上的竹吟梦呓了声,他把手机递过去,竹吟模模糊糊接住,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微树声音。
“你现在在哪?”
竹吟一下惊醒,“在外面呢,马上就到家了。”
赵微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不用不用,不重,很快到了。”她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发现发圈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她睡得面颊红红的,头发软软披在颊侧。
居然就这样在他家睡着了……她真喝醉了?竹吟费力皱了皱眉,敲敲自己
“那我先回家啦。”
竹吟面颊上还带着残余酒意。
摇摇晃晃起身,走了几步,没站稳,额头撞上了一侧柜门,砰的一声,疼得她眼泪一下都快出来了。
越沂扶稳了她,伸手,轻轻在她额上揉了揉。
竹吟疼得眼泪汪汪,眼底汪着泪,“……这里,疼。”她贪恋他手指触感,指了指额上撞上的地方。
越沂沉默片刻,松了手,去厨房打水,给她额上伤处敷了块毛巾。
竹吟,“……#¥%”
她气鼓鼓坐回沙发。
“班长,你今年在哪过年?”她拉下额上毛巾,无话找话。
“不在宁市。”不料越沂淡淡答,“去外地和家人过。”
不在?
“你不是宁市人么?”竹吟有些震惊。
“不是。”越沂言简意赅,“老家不在这里。”
看时间差不多,他拉下那块毛巾,犹豫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触上她的额……凉凉的,痒痒的,竹吟眯起眼睛,像小猫被顺了毛,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
待伤处不再隐隐作痛,她拉下毛巾,穿好外套,把对联收好。
越沂关上门,竹吟回头,注意到他沉默着走在自己身旁。
“班长,这还是白天。”她提醒。
所以不用他送的。
“你喝醉了。”越沂回答。
……又是这种回答。
竹吟不爽,一不高兴,就不想过去拉他,俩人沉默着走了半路,到了马路。
红灯,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骑着骑行车,从对面猛冲过来,差点刮到竹吟,竹吟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越沂已经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侧一拉。
自行车风一般的过去了。
他手牵着她的,过了马路,没松。
瞟到他清冷隽秀的侧颜,竹吟小声嘀咕了一句,“……装,你就装。”
越沂明显听到了,面上神情很淡,耳尖红了,只是依旧没松手。
……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像他这样的人,热情主动起来,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他真会有这种时候?
小年夜,赵微树把手机关了机,坐在客厅研究菜单,竹吟本来想自己下厨,赵微树不同意,说让她歇着,他已经联系了个熟悉的饭店,点完菜做好,到时候直接给他们送上门。
竹吟在家指挥司凛贴福和对联。
“歪了。”她看着司凛贴,在旁边指点江山。
“大小姐,要不你自己来挂?”司凛挑眉。
竹吟理直气壮,“你个高,就得多做点事,用劳动来抵一点食宿费。”
“是是是。”司凛嗤了声,回头继续贴,“把胶棒拿来。”他回身找竹吟要。
竹吟刚想给他去找,走到一半,她兜里手机响了,居然是梁嫣。
让她很是意外,毕竟从放假之后,俩人再没怎么联系过,难道是来拜年?还是叫她出去玩?☆T.X是独家?
“喂?”竹吟接起电话。
“我出了点事。”那边很久才传来梁嫣的声音,沙哑,似好几天没有睡觉。
竹吟愣了。
“……你现在有空?”她沉默很久,还是开口。
“有的,你在哪?”竹吟飞快说。
梁嫣报的地名,就在她家楼下,不远处的一个网吧里。
竹吟对赵微树说了一声,穿上外套,就往楼下跑。
司凛还在门口等着胶棒,只见她一阵风一样跑出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竹吟很少来这种地方,推门进去,一楼烟雾缭绕,她小心翼翼绕过柜台,正准备再给梁嫣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地点。
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梁嫣从一台机子前站起身。
她和期末前分别不是一个模样了,脸色煞白,头发乱糟糟的,随便扎了个马尾,漂亮的眼下还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竹吟被她样子吓了一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何问起。
梁嫣带着她往网吧深处走,她坐下,翘起腿,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和打火机,低头,点燃火,很无所谓道,“我离家出走了。”
小年夜离家出走……
“怎么了?”竹吟瞅她模样,轻声问。
梁嫣沉默了,摇摇头,“出了点事,反正,我不打算回去了。”
“等下我就走了,凌晨的火车,去G市。”她狠狠吸了一口烟,“出去躲几天。”
自期末复习开始之后,竹吟去打篮球就很少了,学习忙,她也没再和梁嫣联系过。
“要不你去我家住几天?我家就我和我哥,房间也多,够吃够住。”竹吟说,梁嫣神情太过于憔悴,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嫣瞥了她一眼,正准备回答,余光瞟了网吧门口,脸上一沉。
门忽然被打开,一股冷气直直冲了进来,直冲面门,竹吟打了个寒颤。
“梁嫣在吗?”有人喊。
网吧老板是个大叔,吓得半死,“……没有,没有叫梁嫣的。”他慌慌张张站起身。
“特么的,找到你了,你耍得老子好惨。”为首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寸头,凶神恶煞,进门后一脚踢翻了一个凳子,他眼神好,一下瞟到她,几步上前,揪住梁嫣领子,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周围上网的人纷纷离开座位。
梁嫣把竹吟往身后一拂,从凳子下掂出了一根棍子,她下手又快又狠,砰的一声闷响,那个寸头青年肩上挨了重重一下,疼得嗷嗷直叫。
梁嫣提着棍子,缓缓站起身。
寸头身后跟着冲进四五个人,都是青年,门口玻璃不知道被谁砸碎了,破了一地,一楼上网的顾客跑了一半,剩下一半躲在电脑后看热闹,灯光阴沉沉的,在梁嫣脸上留下了大半阴影。
“你先回去。”她推推竹吟。
竹吟脑子一片空白,从小到大,她只在电视剧和新闻报道里见到过这种场景。
让她回去,她回去了,梁嫣一个人留在这?
报警,她飞快做出了决定。
从兜里掏出手机,往后退,飞快键入三个数字,没等她拨出,手机被斜刺里一只手直接抢走了,那人揪住竹吟外套帽子,把她拖了出来。
“这里还有个。”他扔了竹吟手机。
竹吟拼命挣扎,那人手劲奇大无比,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梁嫣变了脸色,可是她也自顾不暇,寸头吃了一棍子,像吃了枪药一样,
“草,你哪个,动老子妹妹?”没扥他走出去,光头的手已经被人拧住,疼得他缩回了手,司凛接住竹吟,长腿一踹,把光头放倒,几拳下去,干净利落,打得他再爬不起来。☆T.X是独家?
他从小打架就是一把好手。
竹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她咳嗽了几声,给自己顺顺气。
“不是看你这么久没上去。”司凛脸色阴沉的看了眼地上的光头。
梁嫣惨白着脸,摇摇晃晃从地上起身,她刚被打了一巴掌,披头散发,一侧面颊青肿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朋友。”竹吟小声说。
司凛一脚踹开地上瘫着的光头。
还有四个人。
他瞟见梁嫣手里紧紧捏着的那根木棍,“借用一下。”他弯腰,从梁嫣手里抽走了那棍子。
虽然早有耳闻,竹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司凛打架。
那根黑色棍子又大又沉,拿在他手里,和没重量似的,四人在他手里没讨到一点便宜。
屋外传来了呜呜的警笛声。
“谁在那打架?”有人从警车上下来,厉声呵道。
网吧老板报的警,网吧门口玻璃破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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