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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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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少女往里找人, 纪雨石苦不堪言, 这时候他爸妈来都未必能吓住他,可柔柔一来他就怂了。

    是真怂, 他从小连梁忞都不怕, 可是巨怕他姐啊。

    “有人有人……”纪雨石小跑开门, 和梁语柔打个照面,“柔柔你怎么来了啊,还下雪呢!快进来,我给你炸鸡。”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给你春节送温暖还不行?”梁语柔背了个登山包, 像个身材纤细的登山客, 包里装满了纪母的爱心,先满满当当抱住纪雨石:“想死了……咦,你店里人还挺多的,忙吧?”

    纪雨石想推开,毕竟自己是个成年男人了,这样搂搂抱抱不合适。可他小时候被搂习惯了, 还挺想念这种感觉。很温暖,很有力,很包容,很惯着他。

    “不忙,是我店里的朋友,他们和我师兄……谈事儿呢。”纪雨石岔开话题,引梁语柔找地方坐,“小光来,认识一下我们柔柔,叫姐。”

    杨光吓傻了,这种时候店里突然多了个姑娘,还是个美少女,还是个大姐姐。“姐。”

    “杨兴这是你弟弟啊?”梁语柔看了一眼对面那桌,5件军大衣太不多见了,谈事儿?石头骗谁呢?“长得真像,跟你上高中那时候似的。今年高几了?”

    “高3,可我哥成绩好,我不行。”杨光觉得这位姐姐好大气啊,“我不行,我成绩……和我哥差远了。”

    串儿青和他兄弟也傻了,这女孩儿不怯场吧,屋里气氛摆明不对劲还往里走。但纪雨石说是朋友,他也得装装样子。“行啊大兴,原来你上学时候那么牛逼呐。”

    “过奖过奖,我弟弟他老吹,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杨兴对这些老炮儿不太了解,但还是很尊重的。要不是石头先动手,他们未必会打起来,现在摆明是在做戏。

    别看这帮人凶神恶煞,却不想吓着小姑娘。

    杨光不知道他哥和梁语柔早认识,赶紧强调,开始安利自己爱豆:“我没吹,我哥学习真的特好,他当年是保送生,大学是……”

    “我和你哥一个高中的,他有多牛逼我能不知道?”梁语柔恍惚中又多一个弟弟,今天一头长发扎得高高的,怕外出不便特意扎成团子头,更显得五官线条利落。又穿一身简单的黑羽绒服,配把绣春刀就是锦衣卫了。

    多了一位姑娘,串儿青不想待了,带兄弟起来和纪雨石杨兴招呼:“得嘞,今儿走了啊,你弟弟往后来湖边记着,有人找麻烦就说是青哥让来的。”

    “诶,谢谢哥啊,谢谢青哥,谢谢光头哥,谢谢……”纪雨石记得这个中分,踹他比光头狠多了,“谢谢大哥,谢谢李哥们,我往后好好送外卖,你们要是想吃了就打电话,多远我都给送!亲自送!”干外卖干出职业病,临走还塞他们几张广告才放人。

    走之前串儿青给了杨兴一个眼神,杨兴点点头,知道一会儿他还得回来。

    这帮爷一走,纪雨石可撒欢了,绕着梁语柔转。“诶呀柔柔你干嘛来啊,大老远的。你说一声我接你去,骑小摩托接你。”

    “我打你手机没人接啊,还以为你没睡醒呢。”梁语柔把着纪雨石检查,表情从快乐变为担忧,“……怎么又瘦了,比上回还瘦呢。没好好吃饭吧?”

    纪雨石哪儿敢说自己挨打,紧着躲她。“好好吃了啊,一日三餐都不落,偶尔还有宵夜,师兄他都把我喂胖了。对了柔柔,我现在和杨兴是那个,恋爱关系。嘿嘿嘿,我俩谈恋爱了,我媳妇儿好看吗?”

    “没大没小的。”杨兴打了热茶,过来拍他脑袋一下,“人家要来也不知道早说,非什么都赶一起。”

    纪雨石哎呦一声,冤枉,但现在自己有撑腰的,不杵。“柔柔你看我媳妇儿对我多凶啊,还是你好。我就知道你肯定带好吃的了。”

    “能不带嘛,从小你这张嘴挑食得要命,愁人……一大早我就去找馆子,餐厅都没开门,就看我傻不愣登地站着。”梁语柔卸了大包,从里面拿餐盒,一个一个摆出来还真没少买,可见多宠他,“还热着呢,上回那一家京帮菜你说爱吃,正巧过节他家也不放假,厨子都没走。”

    纪雨石拆起筷子像个饿鬼:“买这么多啊,来来来,大家伙儿一起吃吧,对了小双呢?双双?双双!”

    被周成弼拽进工作室避难的唐双赶紧跑出来:“来了的,纪少你叫我啊?”

    “是啊,吃饭,快吃!”纪雨石心疼小双也没回老家,拉着他过来坐,“诶我艹,你眼圈儿怎么红的啊?是大色逼欺负你了吧!等我吃完饭揍丫的。”

    跟出来的周成弼很想写一个惨字,他真没欺负,他是被小双欺负的那个。进屋唐双就红一圈眼眶,也不和自己说话,看得他心揪得慌。

    “你是……你是梁少爷的姐姐吧?”唐双认出她来。郎桥的女客人大多都是怀揣好奇心而来的小腐女,这个每次来都是找弟弟,所以印象深刻。“我们见过的,梁少和纪少喝多了都是你来接的,我记得你。”

    梁语柔也认得他。当初两个弟弟太不叫人省心了,一到周日就找不到人,连个影子都摸不着。后来才知道是跑什刹海的酒吧喝酒来了,还是个gay吧,给梁语柔气得拎起俩人脖领子往外拽。

    唐双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年她一身干净的校服运动裤,往外头拽人的样子,像是大力出神迹。

    特别猛。

    杨兴刚想说话,瞥到店外一抹青绿色。“石头你陪陪他们,我出去和青哥说几句。”

    纪雨石往他嘴里送了个焦溜小丸子。“也行,赶紧去赶紧回来啊,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叫人,我在呢。”

    串儿青没想到这么一会儿聚这样多的人,在外头晃晃没进去。杨兴出来叫了声青哥,俩人找了个旮旯抽烟。

    “青哥给。”单手划了一根火柴,杨兴给了串儿青。

    “手没事儿吧?”串儿青嘬口烟,咳了几声,“咳咳!真抽不惯你们的烟,还是自己卷烟叶子好。”

    杨兴就猜那天他是放水了。“谢谢青哥留情,医生说没大事儿,缝了几针,往后还挺灵活的。”

    串儿青看他手上包得严实,猜到里面的针脚一定少不了。“这也就是我,脚底下有准头,换个人慢一秒就压过去,往后你别想划拉火柴,连袋大米你都提拉不起来。”

    “是,我觉出来你放水了。”杨兴小声说话,像说秘密,“青哥,我师弟的事儿是不是彻底了结了,我弟往后也没事儿了吧?”

    “差不多吧,我家是这一片的拆迁户,最早那批,平时我就是个顽主,根本懒得搭理你们这点儿屁事。可出了事儿大家伙还找我,其实真不愿意掺和。”串儿青吐了一口烟圈,没比杨兴大多少,可显得很沧桑,“我们这帮人都是祖辈长在湖边的,谁家出了事儿一拥而上,拆都拆不开。你师弟惹一个就等于惹一片,他这人可不白给,你把他看好了。我明白着告诉你,就他打人那手法,直接往兄弟们眼睛上招呼,想揍他的人多了。要不是我压着,他早被收拾了。”

    杨兴放低了身份,算是给纪雨石认错。“是,青哥说得对,往后我天天看着他……不过我问句题外话,你干嘛这么帮我们?不……歧视我俩?”

    “歧视?呵,人这个字都是一撇一捺,谁歧视谁啊?不过啊,你们这条路往后能走下去吗?还得结婚生子吧?不弄个孩子,老家儿能饶了你俩?”串儿青也是被那天纪雨石的反应震了下,“老北京人讲究情分,有情人难找,更何况你俩是对儿小兔爷,能好一天就好一天呗。”

    这话从串儿青嘴里出来,叫杨兴始料不及。“……谢谢青哥抬举。”

    “别,就算你俩不好我也是放你一马,毕竟打打杀杀的太没劲了。”串儿青不光心疼他俩,更心疼兄弟,那都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交情,“我是看你俩惹不起,不愿意叫兄弟们犯事儿,真弄出毛病来,谁也不想留个案底是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人,我放心,是个有谱儿的。可你师弟,我真没觉得能改,他是个烈兔儿。”

    杨兴被烈兔儿这仨字逗坏了,憋着想笑。曾经他也以为纪雨石是,可小石头本质很乖,不烈,很好哄。还怕黑,怕自己一个人在家,怕没人理他。

    背后突然被人一拍,杨兴回头瞧,吓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梁语柔穿得少,脸像冻上了,黑色高领毛衣落满雪白小冰渣。她往墙角一扎,朝杨兴伸手要东西:“屋里闷,我出来抽根烟……你怎么跟石头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串儿青看了眼她,第一个反应是漂亮。就没碰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漂亮得像冬天白雪似的,看一眼晃得慌。

    “得,你俩聊,我先走了。”串儿青想撤,没想刚欲转身被冬天似的梁语柔挡住了,一下没了路走,“干嘛啊?”

    “干嘛?我弟,就是屋里那个皮肤黑点儿的。”梁语柔的语气很不客气了,说不准表情后面掩杀了什么情绪,一个碎了的小雪花刚刚好落在她眉毛上,瞬间化没了,好像被她的皮肤吸了进去,“我弟凭哪条就让你们给揍了?”

    串儿青感觉真叫二九天冰上走的大雪夜给晃了,漂亮得扎眼珠子。“……不是,又不是我动的手。”

    杨兴捂了把眼,得嘞,又一个给弟弟报仇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家也发现了,柔柔和杨兴是同种类型的人,专门吸引小石头。

    光头:青哥你怎么了?

    串儿青:我好像叫冬天给收拾了。

    第 72 章、你为啥不回家

    从见着纪雨石第一眼开始, 串儿青就觉出这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一言不合就开打,一出手就见血。再后来的种种全围绕着他一个人, 没完没了似的。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 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纪雨石他姐呢?

    “杨兴你说话算不算数?”梁语柔支着墙问, 直接把串儿青壁咚似的,俩男人一起挨骂, 谁也别想跑, “我把我弟交给你照顾,你就这么照顾的?挨打了也不说, 等我跟你急呢?”

    杨兴在这个纪雨石曾经误以为喜欢过的姑娘身上看到些自己的样子。“没有, 是他不让我说。”

    “他说话不管用, 我说了算。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叫他给打了?”梁语柔边数落边问。杨兴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讲,最后强调:“青哥没动过他,而且今天这里头的事儿已经完了。石头也跟我保证好,往后再也不轻易和别人打架。”

    “他真没动手?”梁语柔扫人的视线像是从上挑眼线发射出去的, “怎么称呼您?”

    串儿青头回听姑娘家说一口正宗京片, 这股冲劲儿和纪雨石一样样的:“没称呼, 反正他们都……叫我串儿青,你弟叫我一声青哥。”

    “青哥是吧?”纪雨石怎么称呼他,梁语柔也同样,“我弟打人是他错在先,可我是他姐,说话肯定要向着自家人, 帮亲不帮理。你们一帮老爷们儿比他大这么多,打他一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串儿青抹了把脸,自己最多比他俩大个7、8岁,怎么就成了比他大那么多?这姐姐看别人带有色眼镜是吧?

    “那天我没动手,我就没动过你弟。”真不能惹,这姐弟俩惹不起。

    “你没动手?那天你带着弟兄收拾完他就走了,把我弟一个人扔湖边上不管,要不是杨兴找去万一冻死了谁的责任?万一踹死了谁的责任?”梁语柔像蹦豆子一样数落起来,眉梢挑得高了又高,“串儿青是吧,往后我弟纪雨石在什刹海出一点儿事我就找你,我今天记着你了。”

    我去,杨兴在心里给姑娘点了个赞,巾帼不让须眉啊。

    “你找我干嘛啊,我又没动他。”串儿青真是无辜受牵连的,可对着大姑娘他也不敢耍无赖,“你弟先打的我兄弟,我连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着。但他,他这手我认,是我伤的,你有仇可以冲我来。”

    梁语柔这才注意到杨兴的手。包得很厚,连送外卖的手套都戴不上了。

    “好,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咱们再讲理。我弟动手打人是他不对,我是他姐,姐姐给弟弟擦屁股天经地义。”梁语柔拿出一个钱包来,“这张卡里有钱,石头他伤的人,伤了几个,医药费全从我这里面扣。你拿回去,给你那几个弟兄一个交代。往后别欺负我弟。”

    “别别,这钱合该我出。”杨兴没想到她来这一出,也伸手拿钱包,“还有那个亮子……”

    串儿青看看他俩伸过来的卡,很实在的一人,不来虚的,直接拿了杨兴的。“李家兄弟是我发小,钱我出可以。亮子家里条件不太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家里还有位老娘,你打的,你管。至于你的……”他看梁语柔,“老爷们儿没有拿姑娘钱平事儿的道理,收回去。你弟弟只要往后老老实实,我让他在什刹海开门做生意,这店算扎根了。”

    说完,收好杨兴的卡走了,留给他们一个青绿色的背影。

    “这人,有点儿意思。”杨兴看他一眼,结果回身还是梁语柔伸手要烟,“……你还真抽啊?”

    “抽啊,现在我和我弟都努力戒烟呢,在家不敢抽。”外头太冷了,梁语柔搓搓手才像个捣蛋的小女孩儿,“真冷,你快点儿啊,我抽一根过瘾就得了。”

    杨兴突然明白纪雨石馋烟的样子像谁了,一起长大的人,动作难免有几分类似。“就一根儿啊,多了没有。”

    “知道,谢了。”梁语柔接了他的火,抽一小口试试,好久不碰觉得有些味道硬,眉毛不挑了,生动地八卦起来,“你和石头,真的好了啊?”

    “看不出来你还有听八卦的心情。”杨兴看她就像看女版自己,“你又怎么知道他叫人收拾了啊?”

    梁语柔疼得心脏一抽,她太熟悉石头了,骗谁都骗不过自己。“因为我发现他老躲我啊,一抱他就躲。打小,石头和我弟都一样样的,有伤就躲着我,再后来我逼问出来的,才知道出这么大的状况……多亏你了,唉,我家石头这个脾气啊,谁都拿他没辙。”

    杨兴沉默表示同意,俩人快把烟抽完的时候,梁语柔才酝酿好该怎样提这个事情。“杨兴,石头跟没跟你说我的事儿?”

    “没有啊。”杨兴接得特别快,原来梁语柔找自己不仅仅是要烟。

    梁语柔心里一凉,怕他俩的感情因为自己受影响,凉完又暖,石头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愿意替自己扛着。“他不跟你说,那我先跟你说吧,省得以后你知道了再误会他……石头和我从小认识,是当姐弟处大的,他爱打架,总说只要还有人欺负他,就是自己不够牛逼,所以跟谁都来硬的。还有他老说娶我娶我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心上。”

    “懂。”杨兴太认同了,“他说话不走脑子,我不听就是。”

    “……还有,石头这傻小子,高三那年替我背了一口黑锅。”梁语柔吐出一口烟气,烟气直着冲过来,和她说话的语态一样,“杨兴,我高三那年谈恋爱闹出事儿了,怀上过一个孩子。”

    杨兴继续抽烟,打算从另一个人的嘴里,把纪雨石犯傻的经过听一遍。

    “事情闹得很大,咱们学校和我家里都知道了。我初恋,爱那个男孩儿爱得不行了,结果分不清是人是狗。”梁语柔提起来很后悔,不是悔这段经过,而是悔在自己身上消失的那个小生命,“他不接我电话,我也找不着人,家里关我几天结果石头居然把孩子认下来了,说和我谈的恋爱,你说他是不是气死个人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家里能信?”杨兴反问,梁家人都是傻子吧。

    “你听过石头说谎话吗?”梁语柔苦苦地笑,“他从上幼儿园就能骗大人了,他爸妈,叫他骗得一点儿辙没有。幼儿园老师叫他从头骗到尾,能编个整故事出来。我家里一开始不信,但石头编得太圆满了,我怎么和家里解释,爸妈都觉得是我偏袒他。再加上我们那时候确实天天在一起,他黏人,找不着小忞就找我。但我俩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可别误会了石头。他是个好孩子。”

    轮到杨兴苦笑了,是啊,小石头要想骗谁,撒谎能滴水不漏。

    “当初我家里闹翻天了,爸妈是狗急跳墙。这种事儿……在他们眼里看丢死人,能有人认就行。”她眼尾含些恨,多几分怆然,融在眼里宽阔的释怀里,“我家家长就这样,到现在,我连纪雨石这仨字都不能提,我一解释他们就跟我翻脸。这不,我本科刚毕业就张罗起相亲,怕我嫁不出去。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叫石头背一辈子,总有说清楚的那天,只要那人回国了我就能找着他。”

    杨兴想拍拍她的肩,特别心疼她。那年花季女孩儿也是17岁吧,现在能说得淡如烟,当时怕也痛彻心扉,还落下一生遗憾。

    但又没好意思,毕竟自己和她不算太熟。“你别这么难过……也不用急着找人结婚。”

    “我没着急啊。”梁语柔看得很透,“家里说我丢人我就丢人了?外人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就不活了?可能吗?我活得好好的呢,随时准备再战五百年,就是这几年没碰上合眼缘的。因为我眼界高,可身边的男生要么不达标,要不就是……gay佬,你说怎么办?”

    “……”杨兴觉得这事儿确实难办。

    “我就怕你以后知道了误会他。”梁语柔说完了,她是向着石头的,只说这个,他伤人的事情一概不提,“他是个好孩子,为我受过不少委屈,你别错过他。”

    杨兴还是拍了下她的肩,像从梁语柔手里正式把小石头接手了。“放心吧,往后我看住了他。”

    回来时纪雨石正给大伙儿分烧鸡:“柔柔快来!我给你留了个大腿儿!”梁语柔仿佛只是出去抽了根烟,跟别人冷如寒冰,自己弟弟怎么都行,就着纪雨石的手咬了一口。

    因为下小雪,直到下午才开始忙,梁语柔留下东西回去向纪母交差。别说,石头这半年的历练真有长进,连她都没想到,纪雨石真的肯干外卖这个工作。

    两边的店同时忙,关门之前纪雨石对账,却怎么都合不上这个数。

    刘国庆叉着腰看他手忙脚乱,拦住了想要过去帮忙的唐双:“你干嘛?”

    “刘叔,我往前是干酒保的,对账这个工作我干了4年,还是我来吧。”唐双一直低落,原以为说明白了会释怀,可心里真的难受,只好拼命工作。

    “让他自己试。”刘国庆有意训练纪雨石,“看不出来你还干过酒保呐?”

    唐双腼腆地笑了笑,从前手里都是酒瓶子,现在空着还不适应:“嗯,干过4年的,要不是身子撑不住了我还干。我对账很快的,干酒水这一行手里是两本账,一个提成一个消费,我都没错过。”

    “叔!叔!”纪雨石哇哇叫,“对上了对上了!哈哈哈……小爷牛逼!”

    “纪少你真有能耐!”唐双立马跑过去鼓励。总账1800多块钱,要他几分钟就搞完了,纪少第一回对内外账单,20多分钟确实不容易。

    可纪雨石却不高兴,丧眉耷眼的样子叫杨兴逮个正着。“怎么了啊?”

    “师兄你来了。”纪雨石气晕了,拿出一张钱来,“我给店里收假.钱了。”

    杨兴放下安全帽,手指稍稍抿了一把,还真是假一百。“小事,收假.钱是每个餐厅都有的,早经历早长记性。你摸不出来?”

    “摸不出来……”纪雨石捻着那几张纸,找不到手感,又摸摸真钱,找两者细微的差别,“原来店里收假.钱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啊?”杨兴想起那张假50。

    “就……打个哈欠不小心吃了只苍蝇的感觉,还是一只巨大个儿的绿豆蝇。”纪雨石描述地很详细,“难怪你那天那么生气,我特么气晕了快!师兄你说怎么还有用假.钱的人呐,有没有公德心?谁特么赚钱容易啊!”

    刘国庆拿胶带过来,把假.钱贴在吧台上。“唉,不就是一张假的嘛,现在还算好呢,都用手机结账了。从前都拿钱,哪个店没收过假的啊。”

    “那这钱从我这月工资里扣啊,我手里进的假.钱不能叫大家平摊。”纪雨石心疼自己的一百块,直到回地下室还在犯嘀咕,“我怎么就收了假.钱了呢?我回忆回忆,到底是谁用钱结的账呢?”

    “行了,瞧给你闹腾的,一晚上不消停。”小白雪可叫杨兴想坏了,进屋就抱着亲,左吸右吸,一刻不舍得撒手,“还是自己养着踏实,给谁都不放心,想爸爸没有?喵一个给爸爸听听。”

    往常进屋师兄都是亲自己,这会儿骤然失宠,纪雨石很不乐意。“喵,师兄我也喵喵,你抱抱我吧。”

    杨兴只好两个一起抱:“你多大了还吃醋,小白雪才10个月大。”

    “凡事先来后到,它得靠边儿站。”纪雨石推了猫一把,把杨兴给推笑了,要按顺序真是猫先来的呢。

    “师兄啊,我现在理解爸妈的心情了,赚钱是真不容易,往后我回家认个错,再也不和他俩吵架了。”纪雨石今天见着柔柔,现在有些想妈妈,“唉,做生意难啊,从前真不该和他们吵架。可我爸那人忒混了,从不听我解释。”

    杨兴亲了一嘴的猫毛,一根根地摘:“所以你才不爱解释自己?”

    “是啊,解释有什么用,信我的人不用,不信我的人不听。”纪雨石有种宫斗的感觉,自己是乌拉那拉氏,小白雪就是新得宠的莞贵人,说不定哪天就升妃子,气晕了。

    杨兴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左拥右抱的皇上,纪雨石也帮他摘脸上的猫毛,突然问:“师兄啊,我从来没问过,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也不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青哥一秒认怂,再有十章俩人一起掉马。

    石头:本宫乌拉那拉氏.牛逼.帅.高.身手矫健.可甜可咸.活儿好.腿长.纪雨石。

    小白雪:喵喵喵?

    第 73 章、东三环的外卖

    纪雨石突如其来的感慨叫杨兴一愣。“你想知道啊?”

    “想啊, 咱俩都好这么久了, 你也不说。”纪雨石稳占东宫主位,给小白雪挤一边去, “你老劝我, 我也想劝劝你啊。你就说吧, 是不是后爸对你不好了?”

    杨兴抱着他俩不知道怎么开口,慢慢找地方先坐下。“也不是不好, 但是……”

    “和他亲热不起来?”纪雨石斟酌着用词, 生怕揭了师兄的伤疤,“也是, 你那时候都懂事了, 离开家, 和一个陌生男人组成新家庭,心里一定不舒服,我理解。”

    “……还行。”杨兴紧张得架着肩,找不着舒服的姿势。这是他没和外人提起过的话题, 也是他无能为力改变的事实。从搬出爷爷家开始, 没有人问过杨兴你愿不愿意, 你心里舒服吗。纪雨石是第一个。

    “还行就是很不舒服了,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不开心我下面给你吃。”纪雨石突然TVB,抱着师兄一通乱哄。杨兴在他眼里像只纯种大金毛,从来都是温柔的,就连愤怒都能压抑成内敛的小情绪, 可他真有这么好的性子吗?纪雨石想答案是否定的,只因为他习惯了,从小留给师兄选择的余地太少,他不敢发火。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跟我说呗,别看我说话不着调可是小石头的嘴严严的,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杨兴不愿意开口提这个,但或许是今晚的纪雨石格外懂事,让他心里一软。“也没什么,我继父他……怎么说呢,挺好的。可我妈这人吧……反正他俩是在我爸病着的时候认识的,他比我妈大不少。”

    纪雨石听完就傻了,敢情这是……婚内出轨啊?

    “我继父这人没什么本事,老实巴交人一个,我俩说不上亲热不亲热,就那样儿吧。”杨兴缓了一口气,心里的矛和盾又开始互怼,“我妈她从来都不管我,也不愿意管。学校开家长会,你就在教室里找,回回都空着的那座位就是我的。”

    这话听了纪雨石好心疼啊,赶紧摸师兄的小脑壳。他也是家长会没人去的孩子,但俩人情况不一样。“哎呦,师兄你别想这些,我爸妈也不管我,家长会都是司机去的,没事儿,没事儿啊。往后小光高三高考动员会咱俩一起去。”

    “早就过去了,早没事儿。”杨兴骗的是自己,有些事他永远过不去,无论较劲的对象是别人还是自己。在这方面他远不及纪雨石的豁达。

    “哦……那行。”纪雨石想掏空满肚子的情话安慰他,憋了半天就一个哦,“那你不回家,是跟他俩吵架啊?师兄你别这样儿,我现在可明白了,家里人永远是家里人,就像你和小光一样,血浓于水。就算你继父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你妈永远是你妈……就好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杨兴没被人这样哄过,对这种掰开揉碎的疼爱很上瘾。“诶?我发现人永远都在劝别人时候最明白。”

    “那当然,我是过来人,我有感悟!”纪雨石直接坐他大腿嘚瑟,“师兄我跟你说,自从知道姥姥生病我感觉自己突然长大了。从前再怎么后悔都是历史,咱们谁也改变不了,就好比我伤人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时间是流动的,刷刷刷,特别快,你今天和你妈置气一天,恨她抛弃你和你爸,等真有一天就该后悔了。”

    杨兴难得地执拗一把。“我没恨我妈啊,瞎说八道。”

    “恨不恨,自己这里边儿知道。”纪雨石拍了拍他的胸口,顺手摸胸大肌吃豆腐,“你得珍惜我,从前都是别人,梁忞啊柔柔啊姥姥他们苦口婆心劝我,现在轮到我劝你了,小星星。”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这个结实啊,睡前得咬一口,“别跟家里人闹脾气,差不多得了,该回家回家。人心啊,都是肉长的。你看你养小白雪才几个月就爱成这样,你继父把你从小养到大,养这么老高的个子,这么帅逼的脸,这么狠的小鸟儿,他也会惦记你的。”

    杨兴刚要再说,又被纪雨石堵回来。“师兄,你别像我一样,尝到后悔了,可姥姥她不记得我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和家里闹别扭,真没必要。再大的错,家里人不会跟你算账,不会跟老炮儿似的记仇。你千万别觉得时间还长,时间最少了,少得可怜,它还不等人。真到有一天你爸妈不认识你了,怎么哭都没办法。”

    “那……你呢?”杨兴抱着一人一猫,萌生出一个很中二的想法,像坐拥天下。

    “我啊?”纪雨石收了收肩,“我也回,可等我回家那天你跟着行吗?我怕我爸揍死我,我妈一个人拦不住。从前有我姥姥护着,现在你是她外孙媳妇儿,你得负责。”

    杨兴莫名多出一个姥姥来,赚了。“行,等师兄回家那天你也陪着,也给你一大惊喜。”

    这些话很多人和杨兴说过,大概都说得差不多。可没人是像纪雨石这样,不带埋怨的,像个野孩子,真诚地引他说话。这晚上杨兴没给出答案来,但他搂着纪雨石好久,很踏实,因为心里的那个缝儿有人为他填补着呢,在这寒冷的冬天,在闪亮亮的窗帐子里。有人叫他小星星,给他指一条回家的路。

    他想,自己的幸运就和北京的冬雪似的,凛冽湿润,越吹越宽阔。

    这天之后,天气好像也温柔多了,风不再那么硬,温度一点点往上升。纪雨石爱出汗,逐渐穿不住羽绒服,经常只穿外卖冬服就往外跑。

    “顾老板好!”晚上接了6份单,都是奶茶店的,纪雨石骑着共享单车送过来,扶手两边各挂3包。

    米老板的奶茶店真是火啊,纪雨石来一次就憧憬一次。这地理位置可牛逼了,离地铁出口不远,又是十字路口又是胡同口的,小小15平怕是比鸡不约100平的月租还贵。

    顾异正在弄棉花糖机器,两边站了一大一小,眼巴巴等着。“这么快啊!放下吧……等等别走!我卷一个试试!”

    米小左第10086+1次戒奶茶计划正在执行,总觉得少一口甜。“老板你行不行啊?”

    “行,你还不相信我?”顾异面前一台粉红色机器,怪卡通的,他按照说明书上的配方往槽口里洒白砂糖,再半小勺草莓香精,“左儿给我一根签子!”

    “爸爸给!”小葡萄聚精会神等棉花糖,抬头见纪雨石立马叫人,“石头哥哥好,石头哥哥你快过来,我爸爸请咱们吃棉花糖!”

    纪雨石还在垂涎人家的店面位置,把自行车停在旁边。“呦,顾老板还会弄这个呢?”

    “干餐饮的什么不会?这都小意思。”顾异有点儿得意,在小左面前显摆,“你上回不是说想学餐饮吗?现在年轻,总得为以后打算,不能送一辈子外卖吧?”

    “是,我是真想入这行,顾老板您要不带带我?”纪雨石蹲着,和小葡萄差不多高,特别喜欢搂这个孩子。白白嫩嫩,又乖,小脸儿软乎乎的,特像糯米糍。

    要是自己家亲戚的孩子,他都能咬一口。但这是人家的儿子,他也就抱一抱,每次来多带几份甜点。

    “呀,石头哥哥你没刮胡子!”小葡萄看他下巴有些青,咯咯笑他。纪雨石一摸还真是,早上起得太急了。

    唉,从前宁愿上课迟到也要收拾,现在和师兄一起床就往外跑。

    顾异慢慢转着木签,有些犹豫。“带你这可不好说。我们干得太早了,和轩哥从苍蝇馆子做起来,没经验,没渠道,就一股蛮劲儿,走过的弯路比山路都多。可现在市场不一样,信息获取渠道也多,别说你了,我还上课去呢,不信你问我家领导。”

    米小左接过一个枣核型的棉花糖小试一口,觉得还行。“童童你尝尝……别让签子戳着啊。”又问纪雨石,“你想学什么啊?”

    “我什么都想学。”纪雨石态度很坚决,“我大学本科偏文艺,专业不对口,餐饮管理包括配送市场什么的,除了后厨管不了,我什么都想学。”

    “呀,是草莓味儿的!”小葡萄扯下一块往纪雨石嘴里塞,“那你就要像顾爸爸那样,上学去啦。顾爸爸总赖床,每次都要小左爸爸急了才肯起来。”

    顾老板继续捣鼓第二个成品:“我跟你说啊,活到现在我明白一个道理,学无止境。轩哥从前老说让我多读点儿书,我不听啊,好多次折跟头都是缺在不专业。现在干什么都离不开高科技,不像从前,光凭体力和梦想。你现在的年龄正是好时候,别耽误,磨刀不误砍柴工。”

    “是,我师兄也这么说……”纪雨石感觉不够吃,“顾老板你能把棉花糖卷大点儿吗?”

    “我这不是学呢嘛!”顾异的手粗粗大大,捏签子的样子巨逼搞笑,还得看说明书,“你看,没系统知识,连个棉花糖都做不好。餐饮这行水深,你且学呢。”

    说着把第二个成品给了小左,勉强算是出师。米小左刚要下口,小葡萄抓着他的裤子求他:“小左爸爸我想尿尿了。”

    “呀,我们童童今晚上第一回想去洗手间,进步真大。”米小左学孩子说话,把棉花糖给了纪雨石,“这给你吧,带回去让你师兄尝尝。”

    “诶,谢谢领导!”纪雨石很不客气地接了。

    “给我的?”杨兴大约9点来的,提着阿旺的套餐C。

    纪雨石等来晚饭大口夹菜:“是啊,顾老板做的……师兄你这人真孙子,到现在套餐B都没请。”

    杨兴从前以为自己不爱吃甜,认识纪雨石之后发现可能误会了,是身边的人约定俗成认定他吃不来甜。但纪雨石不管不顾,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从来第一口给自己,让一个很少吃糖的人吃出了甜头。

    “草莓的?”杨兴歪着头问,给纪雨石乐坏了。

    “师兄我发现你还特别上粉色,显得你白白的。”纪雨石叼着炸鸡给他报账,“这是咱们今天的单子,小双请假,我一个人记的!”

    “请假?”杨兴留下一多半棉花糖,真吃光了,小石头肯定要嗷嗷,“他干嘛去了?”

    纪雨石挑嘴,芹菜炒腐竹只挑腐竹,剩了一盘子绿。“说是做理疗,不耽误明天的班。对了,咱们菜单新加的椒盐花椰菜很受欢迎啊,明天多来几箱冻着。还有还有,芭乐汁卖完了,阿旺的仓库里有存货吗?”

    杨兴看着对账单一阵迷茫。“这圆形是香芋地瓜丸?”

    “嗯啊,客人一多我记不过来嘛。”纪雨石还不吃鸡皮,一块块往下撕,“方形是猪血糕,三角是炸鸡,五角星是酒糟的,六芒星是花椰菜……”

    “你有功夫画六芒星,没工夫写个字?”杨兴拆穿他只是贪玩儿,画了满纸小星星,完全没法看,“我还是和刘厨对吧,一会儿……”

    桌上两部手机,一部碎屏,是纪雨石在冰面上摔跤磕的,为了省钱干脆不换了。一部好的是杨兴的。

    纪雨石撅着嘴挪过来看:“谁大晚上给你打电话啊?你没背着我在送餐的时候勾搭小哥哥小姐姐吧?我这人可护食,丑话说在前头。”

    杨兴连眼皮都不抬:“谁勾搭了?你在郎桥的酒友来吃鸡,师兄说一句吗?安翔来多少次了?那什么宁宁来多少次了?其他人我都没给你记着。”

    “你这人……这么记仇啊,真不可爱。”纪雨石叫人噎得没话说,特么的,自己风流债太多了,欠小可爱的酒没喝完,全换成了炸鸡。

    唉,自己浪的债,吃撑了也要还完。

    “喂,我杨兴。”杨兴看了看来电人,有些意外。

    只听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诶,东三环的外卖管送吗?我媳妇儿想吃了,老子拿白茶和你换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的攻都被写成狗了……卞总是中华土狗卞日天,杨兴是纯种大金毛杨霸天,下一本的张钊……大概是哈士奇吧。

    石头:今天也要对师兄进行彩虹屁吹捧。

    第 74 章、你小子接着装

    离11点关张还有时间, 杨兴被纪雨石塞了最后一口棉花糖, 骑上他的小摩托出发了。

    从什刹海到东三环有路程,不近不远, 他像个真正的打工仔, 穿梭在花样迭出的豪华车流中。同行的人有真正的外卖小哥, 相视的那一瞬似乎能感觉出一些共鸣来。

    这一年带给杨兴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体力劳动决定这一回赚钱速度缓慢, 但有些事, 偏偏要慢下来才看得清楚。

    像是在一场沙尘暴的中心,四周空无一物。沙粒打磨他的皮肤, 等他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出来。

    这片小区杨兴看着眼熟, 才想起来几年前想给小光投资一处房产, 这片开发商开盘初就来看过房。只是小户型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大户型才放弃。

    现在他不再是开发商邀请的客人,还没进小区就被小保安拦住:“对不起,车不能骑进去, 请您来这边登记。”

    杨兴用他那一笔好字在登记簿上留名, 写上去哪楼哪一户。小区绿化很到位, 冬天仍有松柏长青。他按照小保安的指引,先穿过一片树林,又躲过一家遛狗不栓绳子的哈士奇,最后才来到卞鹤轩住的这一栋。

    再看时间,才用了半小时。还行,炸鸡没有凉掉。

    “门开了吗?”卞鹤轩直接问, 对讲一响就知道是杨兴。半分钟门铃响了,蛋蛋在屋里滑旱冰,直接滑过去开的门。

    “老板哥哥您好,请进,我去给您拿拖鞋。”蛋蛋还记得他,迎宾礼节一样不少。杨兴先谢了他,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看到卞鹤轩正在种花。

    种花?

    “您……”杨兴不认识这种植物,看着像草,“您的业余爱好怕不是园艺吧?很陶冶情操啊。”

    卞鹤轩拿着个小木铲,白衬衫上都是泥印子。“我发现你说话挺能撅人的,自己坐,不着急回吧?”

    “不急。”杨兴知道纪雨石在店里就不着急了,顺便看看屋里的装修,“您这房子采光真好。”再往远处看看,更确定这位哥们儿的爱好是园艺了。

    阳台的地上摆了一片小花盆,每一盆都开花了。

    “就因为采光好,所以家里都变成植物园了。”卞鹤轩也很无奈,可身体却很诚实,栽种手法相当纯熟,“诶,桌上这茶你尝尝,别人送的白茶,你看行不行。”

    “谢了。”杨兴不拘束,跟这样的人交流太客气反而是不给面子,“嗯……还行,香气很正,回甘也很正。”

    卞鹤轩猜这主儿的舌头灵,算是碰上茶友了。“嘿你还行啊。你觉得这茶多少年了?”

    杨兴不是行家,只是乱猜。“秋冬天喝老茶叶,大概7、8年的吧?其实我就喝得出皮毛来,碰上搀中药和枣香的茶叶真是一点儿都没办法,我不行。”

    “嗯,你小子就装吧,接着装。”卞鹤轩培好一盆,蛋蛋拉着家里另外一个大人过来了。

    “香爸爸你别生气了,你看,爹都把花种好了,别气了啊。卞姐说生气容易长皱纹。”

    杨兴赶紧从沙发起来打招呼。“您好,卞先生叫的外卖,我刚送到。吃的话最好趁热。”

    刘香原本是和卞鹤轩置气,瞧见来了客人便把气忘掉了。“大老板你来了,这么晚,你还跑这一趟……你等等啊!我有东西要送你。”说完自己跑开了,给客人晾在原地。

    卞鹤轩早就见怪不怪,但觉得有必要和外人解释一下。“唉,我平时不让他吃炸鸡,因为他吃喜欢的东西没够,得看着才行。刚才我和儿子在阳台,那儿,踢足球守门儿来着,结果劲儿大了,一脚给他的花闷飞一盆。得,跟我生气了,半天不搭理我,老子赶紧哄啊。”

    蛋蛋也跟着瞎着急。“爹,你觉得我爸哄好了吗?”

    “嗯,你爹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快了。”卞鹤轩指指花盆,又指指炸鸡外卖,“花种得不错吧,牛逼吗?”

    蛋蛋抱金大腿。“牛,爹你最牛了。刚才你那一脚也牛,哐当一下花盆就飞了,我吓一跳。”

    “那是,你爹各方面自信。”卞鹤轩跟孩子说完话再特意和杨兴解释,“你别看我爱人闹脾气,他平时不这样儿,特乖。”

    特乖的刘香小跑出来,仍旧不好好穿他的拖鞋。“这个是,这个是给小老板的。”怀里是一包绷带,和一个小药瓶,“他上次送外卖来着,说自己扯着蛋了。我以前干护工,照顾过大哥的腿,骨折了都是我照看的。可是扯了蛋的我没遇见过……他蛋被扯了,他得多疼啊。你拿这个回去给他吧。”

    杨兴不知道该接不接,只好去看卞鹤轩。卞鹤轩则甩过来一个眼神,快他妈给老子接啊。

    “谢谢,我回去一定转达你的关心。”杨兴赶紧接住,“这个小瓶子是……”

    “是高锰酸钾,回去给小老板洗屁股用,别让他的蛋发炎。”仗着自己有急诊室里学来的小知识,刘香在救急医药箱里找的。交代完,刚才生气的事儿就过了,自己盯着桌上好大一份外卖不说话。

    卞鹤轩知道他这是想吃了。“媳妇儿你看,这花让哥种好了吧?”

    刘香也觉得刚才自己不对,大哥这么好,肯定不会是成心的。“种好了……大哥我刚才想了想,自己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想的是,这盆花我最喜欢了,你怎么能踢我小花呢?可是你也不是故意的,还种上了,我跟你道歉,你也跟我道过歉,咱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敢和你生气吗?”卞鹤轩拿炸鸡来分,“吃一块儿啊,多了不行。狗蛋你看着爸爸,别让他吃多了。”

    “知道,香爸爸咱们走吧,看电视吃去。”蛋蛋看出爹有事情要和客人谈,溜着旱冰带刘香去看电视。

    杨兴抱着一堆急救物资,不尴不尬的。“您儿子真聪明。”

    “他啊,呵,精着呢。”卞鹤轩是骄傲的,全摆在脸上,“你也聪明,怎么不好好做生意,天天送外卖呢?”

    和卞鹤轩谈过一次话,杨兴就摸清了他想哪儿说哪儿的风格。“我这不是出来体验生活嘛,体验体验。”

    “体验?小子蒙我是吧?”卞鹤轩找了个凳子坐,撕开湿纸巾擦手上土,“人能享福,没人给自己找苦吃,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你跟家里闹掰了?”

    他是真体验过生活的人,所以看事情的角度很刁钻。

    杨兴无奈地一笑,算是默认了。卞鹤轩开始品茶:“这茶的年份还行,有时候味道太厚了反而不上口,容易涩。你是跟爹娘闹别扭了,还是跟兄弟姐妹啊?”

    杨兴端起自己那杯再喝,顿了一下。“跟爸妈,我就一个弟弟。”

    “嗨,老子猜就是。”卞鹤轩看他准准的,好久没和茶友侃大山,这会儿闲聊的瘾就上来了,“跟爸妈不至于啊,他们奔波不都是为你,将来财产都是你的。可以闹别扭,但没必要。”

    “……他不是我亲爸。”杨兴说了实话,因为他发现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又或者是憋太久了,被浓浓的茶水泡出发酵的味道,“我妈和他是二婚,他也没奔波,钱都是补偿款。”

    卞鹤轩发觉这小子忒拧巴了,性格像天津□□花似的。“补偿款不是钱啊?谁跟钱有仇?要能给我一笔补偿款,老子当年真不至于辍学。”

    “啊?您……辍学了啊?”杨兴反倒惊讶,“看着不像。”

    “都老早之前的事儿了。”卞鹤轩倒出茶水来,提前给刘香晾着一杯,“这个给我媳妇儿,他不爱喝热的,老找冰的喝。我发现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看着跟家里过不去,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你知道自己现在干嘛呢吗?”

    杨兴看着远处的父子天伦,很陌生又很熟悉。“我送外卖呢啊。”

    “狗屁,你是浪费时间呢。等你把年轻的底牌抽空就该傻眼了。”卞鹤轩理解他跟家里拧着来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自己也走过一趟吧,看不得年轻人虚度光阴,“不是你亲爸,他养你没有?钱是补偿款,供你花没有?你就这么恨他啊,我看不是吧?”

    杨兴立马反驳:“我没说自己恨他啊。”

    “呵呵,装,接着装。”卞鹤轩更懂这种感觉了,一般处于伦理道德,孩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恨父母,和他小时候一样。可情感是真实存在的,不虚无,不缥缈,那瞬间的恨就是真的,但恨是可以化解的。

    “……我就是,还没想明白呢。”杨兴喜欢卞鹤轩不绕弯子,聊天舒服,“我是恨我自己。其实他对我不错,可我就是……说不上来。等自己能赚钱那天我就想折腾,想把这笔钱都扔出去,打水漂都行。我看不起他,但我的钱都是用他的钱赚的,拿着别扭。”

    卞鹤轩把茶水一饮而尽。“懂了,这是你妈的错。”

    杨兴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妈干嘛?”

    “说她啊,肯定小时候没少数落你,说你后爸给你花了多少多少钱云云,是吧?”卞鹤轩也快39岁了,什么都明白,也看得开,“所以埋了个祸根给你,让你恨他,还恨他的钱。没必要,其实真没必要。”

    一壶白茶喝完,卞鹤轩又添些水进去。“你这个年龄是最好的时候,没钱奋斗也行,有钱悠闲也行,偏偏你选了个最没用的方式,又没奋斗,又不悠闲。你后爸的钱来得再容易,也是他先有因才有的果。你傻吧?完全能用这些钱干别的,可你偏偏跟它过不去。从前有个故事,说大企业家都把儿子送公司基层体验去,从最低的工作做起,等我混到这个位子才发觉,这是吹牛逼呢。”

    “您什么意思?”杨兴反问。

    卞鹤轩看看远处的蛋蛋,说:“意思就是,没人愿意自己的孩子从基础开始,有多大本事就想送他去多高的地方。我赚钱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让我孩子尝我吃过的苦,两眼一抹黑从头开始,我留给他的是甜。我得送他去我没见过的高度,才对得起自己赚的每一分钱。这就叫父母心,懂了吗?”

    杨兴没有表情,他不懂,因为继父不是亲爸,怎么会有父母心呢。可他猛然间反应过来,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卞鹤轩也不是蛋蛋的亲爸啊。

    “您……恨过您父亲?”轮到杨兴倒打一耙了。能说这么多,想必是理解个中滋味的人。

    “恨过,但过就过了。但你要问后悔吗,有一点儿。”卞鹤轩活动着肩膀,前两天举铁这块儿特别酸,“你啊,该回家回家,该怎么赚钱怎么赚钱,想不通了就找老子喝茶。其实人生很简单,又很珍贵,珍惜着过才行。”

    吃完鸡翅的刘香跑过来喝茶,果真就和卞鹤轩说得一样,专挑那杯放凉的喝。

    又聊一会儿杨兴告辞了,走出小区时他停住一下,很犹豫地点进微信看看。朋友圈一直没更新,最近的动态还是小白雪照片那一条,继父的留言显得孤单又尴尬,却是瞩目的,问他什么时候带猫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我发现这一章没有我!气晕了!

    遛哈士奇不栓的张啸天:他俩一个日天一个霸天,凭什么我就是哮天?

    作者:大概是因为你像哮天犬吧。

    第 75 章、你给谁烧书呢

    刘国庆给墙上的挂历翻页, 进入人间最美四月天了。可他却发现小店长不大对劲儿。

    “小双啊, 咱们店里还有灯泡吗?”他站在椅子上问。

    “有的,我去拿。”唐双在吧台上养了几盆多肉, 放下去拿。周成弼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 也跑去献殷勤。

    “我来我来……”他抢在唐双前头, 把灯泡从柜顶箱子里往外搬。唐双一声不吭地接了,过去找刘叔:“叔, 你看是这个吗?咱们店里的灯泡怎么总是灭?”

    刘国庆看不透这俩人为什么闹别扭, 要是男女对象自己还能劝劝,这没法开口啊。“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石头图便宜呗!节能灯泡20块一个, 普通的5块, 他倒好, 买了50个普通的回来,三天两头憋灯丝。要不说贵有贵的好呢……”

    要在从前,周成弼一定逮住机会一波嘲讽,现在不敢了。“那个……双双你想喝热巧吗?周先生请你喝星巴克。”

    唐双仍旧不理他, 自己去吧台里整理单子。周成弼急得没着没落的, 在吧台外面鬼鬼祟祟, 又不敢招他。

    还不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去医院看了一回白月光,就又看了第二次、第三次。可这真的不怪他啊,半年多不见谁知道白月光憔悴成那样儿了,差点儿认不出来。

    毕竟是喜欢过5年的人,毕竟是有旧情在, 毕竟……结果一照顾就照顾到人家出院。现在完球了,小奶猫彻底进入防御模式,连正脸都不给一个。

    “双双你听我解释……”周成弼像老鹰捉小鸡那样追着他。

    唐双躲不过去了,干脆停下手里的工作。“周先生想解释什么,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完了完了完了……周成弼这回彻底栽了大跟头,因为唐双的外表太有欺骗性,看着可温柔懂事儿,原来这么大脾气,小炸.弹简直就是。

    “我就想和你解释,我跟他真的断了。”说完他很想抽自己大嘴巴,“真的,他出院的时候我和他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也答应再也不找我了,我……我对着刘厨发誓行吗?”

    刘国庆换好灯泡,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干嘛?”

    “没事的,叔您进去忙吧。”唐双抱着花盆去晒太阳,“不用搭理他的。”

    “诶呀双双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错了。”周成弼叫苦连天,无奈怎么说都没回应,就差蹲在仙人掌旁边装绿植,“最起码我没骗你,真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唐双肚子都快气炸了。不理周先生,除了生气更因为自己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明明是自己要周先生去的啊,谁能想到周先生就这么老实,一去就去了好几回。

    去了5回,每回还都要告诉自己,说是不想瞒着。周先生坏得很,他就是故意的。

    “骗不骗我都不重要。反正……”唐双把打好的冬瓜茶放进保温柜,脑子里一遍遍响着那句别爱我、没结果,“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周先生愿意去就去。”

    “什么叫没关系啊,咱俩有关系,咱俩关系大着呢!”周成弼在吧台外面游走,从前在郎桥,就是一个吧台隔开了他俩的世界。现在还是一个吧台,这谁设计的啊?有没有眼力见儿啊!

    设计吧台的没眼力见儿的纪雨石推门进来,身上背着杨兴,摇摇欲坠。“诶呦我艹……师兄你丫真沉,看不出来啊……”

    杨兴一步跳下来,脸上是得胜者的自豪。“让你非玩儿123木头人,输了背我这几步就撑不住了。”

    “我是最近没锻炼,往后给你公主抱都行!”纪雨石恨自己输了,还想让师兄背自己美滋滋呢,结果把自己玩儿进去。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觉出气氛微妙,敢情自己家双双都快被大色狼逼到墙角躲着去了!

    “你干嘛呢你,双双来,小爷护着你。”这俩人掰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纪雨石,“双双你来,我给你带漫画书了。”

    唐双喜欢看这些,绕过周成弼过来拿。“真的!带的什么啊?”

    “你不是想看幽游白书嘛,给!”纪雨石大方,从李宁运动包里拿出一套小漫画,每本手掌大,“我和师兄进了一家二手格子店遇上的,别看这个便宜,这可是正版!”

    “正版?那这个钱……”唐双摸着书脊犯愁,他知道正版漫画的价格,肯定低不了的。但是太喜欢了,他太喜欢看热血的日漫,摸上就不愿意撒手。“那这个钱就从我的工资里……”

    “我给我给我给。”周成弼跟纪雨石打眼色,表现的时刻到了,“双双想看个动漫书还能让他自己花钱啊,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纪雨石虽然不喜欢周成弼,但他这种行为值得表扬。因为小双的钱要寄回老家,有人愿意给,那岂不是美滋滋。

    “行,你给我师兄就行。”纪雨石好久没捏脸了,实在忍耐不住,“双双你就放心看,让他出钱,我再给你买别的去,店里要是没客人你就慢慢看。”

    唐双抱着十几本漫画仿佛抱着大元宝,要以前,他绝对不让周先生出这个钱的。可现在想起来就气得要命。“那……我看得时候小心些,看完了还能再出手,卖了的钱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晚上我家小文心和柔柔还来呢,我请你吃饭!”纪雨石跑去检查心愿墙上多没多出问师兄电话的小纸条,有的一律缴获。

    杨兴也跟过来看,一眼看出端倪。“咦?这张……”

    纪雨石瞧一眼,脖子一梗:“怎么了?有人喜欢小爷多么正常,干嘛?不服气?吃醋了吧。”

    “服气,就是觉得这张很特别啊。”杨兴一伸胳膊给揭下来了,正反面检查着,“这字挺眼熟的,我得留好了,过几天看看是哪个顾客敢为你打call,是安翔还是宁宁还是那个叫小龙的。”

    “师兄你这样儿就没意思……”纪雨石自己写的,老王卖瓜一点儿不脸红,“有人喜欢我多好,小石头可讨人喜欢了。你看今天买漫画书,我和大姐姐多聊了一会儿,给咱俩便宜200块钱呢,能买多少灯泡啊!还不快来叮我一下。”

    “别啊,你可打住吧。”一旁观战的刘国庆真不愿意蹚浑水,赶紧止损。

    到了天黑,梁忞背着一把电吉他来了,一进屋就朝纪雨石喊了一声孙子。

    “孙你麻痹,小爷是你爷爷!”纪雨石搂着梁忞一通爆锤,爱惜地摸他背上的家伙,“靠!你丫真玩儿乐队了?你妈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这么浪吗?”

    “必须不让我妈知道啊,否则她又该说我把梁家的文脉给断了。”梁忞也给他一拳,知道纪雨石什么都新鲜,摘下来给他看,“你每日不离口的师兄呢?”

    纪雨石牛逼带叉腰的:“后面呢,我现在和杨兴一起干真的特努力,工资都不舍得花。上个月他生日,我俩忙起来愣是糊里糊涂忘了!月底我打算重新给他过,你和柔柔有空就来啊,小光也来。”

    “现在知道你爸妈赚钱不容易了吧?真不是不想去幼儿园接你,有时候忙起来脱不开身。”梁忞心疼苏秦阿姨,儿子老不回家,当妈的夜夜睡不好,又朝杨兴打了个招呼,“石头在你这儿挺好的吧?”

    杨兴正在里面算库存,没注意客人到了:“还行,他干活不惜力,就是成天沾花惹草的,我快看不住了。那些小可爱都自带酒水来,往后得贴个大字报,谢绝外带饮料。”

    梁忞赶紧站队,一脚跨到龙霸天阵营:“是,石头这人是这样儿的,下到三岁小女孩儿,上到八十老奶奶,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聊熟了,更别提小哥哥小弟弟了,撩到飞起。”

    “你丫跟谁是发小啊!”纪雨石赶紧让他打住,“师兄你可别被迷惑啊,这孙子是故意的,小石头特别乖,认生,跟陌生人从来不说话,人一多我就怯场,还紧张。”

    “呵,是吗?”杨兴扛着一箱吸管出来,“下回我看是谁和客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别让我逮着啊!”

    “挺热闹的啊。”梁语柔后进来的,还是那身黑色的羽绒服,就是比前次来又瘦了,“给,你要的好吃的。”

    “唉,柔柔还是最疼我,虽然我不是亲弟弟,但某些人就是没这个福气。”他暗损梁忞,终于有娘家人了,“柔柔你真好,我要不是小玻璃我真娶你,你要……诶呦我艹孙子打我干嘛?”

    梁忞也是一身黑,砰一下给他一拳:“我未来的姐夫必定是才俊中的才俊,你滚蛋啊!”

    “你俩什么时候能长大?操心。”梁语柔和杨兴互看一眼,都很无奈。纪雨石立马打住了,神秘秘地将梁语柔拽近,给她拿东西。

    “这是杨兴帮我找到的店,可能不全,你先拿着……”还是那个运动包,纪雨石拿出几本漫画,都是灌篮高手,“你先拿着,师兄说还能帮我找呢,不够我俩再给你找。”

    他顺手捏脸的习惯在梁语柔这里就行不通,因为自己是被捏的那个,可怂了。梁语柔捏他一把,宠得很明显,确实多过宠梁忞:“行,多少钱我给他。”

    “别,咱俩再谈钱就没意思了……”纪雨石小心翼翼地说。

    “行,那我找杨兴说。”梁语柔接了漫画书也不翻开检查,转身走过来,“大兴你有火儿吗?”

    “有啊,你又抽烟去?”杨兴给她掏火柴,“少抽吧,能早戒就戒了。”

    “知道,我抽完一根就回来。”梁语柔拍了拍杨兴,知道这人和自己一样疼纪雨石,转手塞他一张卡,“别推,石头在你这儿吃住的,我是怕委屈他。这里头的钱给他花,花光了最好。”

    杨兴本不愿意拿姑娘的钱,但想起纪雨石那年的委屈来,还是接了。

    胡同里不算冷,难得的是今晚上风也不大。梁语柔走到胡同口,从兜里拿出那盒火柴。火光随着微风抖了几下,映着她雪白的脸发亮。她先点了一根烟,而后蹲下,在地上点起别的来。

    呼啦一下,易燃物在风里跳舞似的,把她瘦下去的脸照得一清二楚。这里没人,她也不着急,一页页地撕开烧掉,唯一可惜的是只有几本。

    “咳……我不是吓唬你啊,路口一把火,村头派出所。”串儿青也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梁语柔懒得搭理他,继续撕她的漫画书。

    “你嘛呢?”真没吓唬人,什刹海四周都是古居,明火不行。

    梁语柔这才抬头,叼着烟睨他。“你躲这儿藏着,是想揍我弟还是想揍杨兴?”

    “不是,我真没动过你弟。”串儿青从军大衣的兜儿里夹出一张卡来,“亮子的医药费结完了,我给他还卡来。”

    “是么?”梁语柔蹲着,掐着烟屁股将火星碾灭掉,“那你去啊,跑这儿和我废话来干嘛?”

    串儿青头一回遇上嘴这么厉害的姑娘,张口像小冰碴儿,咄咄逼人。“我现在知道你弟说话随谁了,他太随你了。不过这火要真烧起来罚钱……今儿又不是清明又不是寒衣的,你给谁烧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高贵御姐柔柔和社会青哥的戏份,所以给他俩加一点戏,我超乖吧!

    石头:师兄你看,心愿墙上天天有客人跟我表白,真烦。

    白皮:你敢换换字体吗?

    第 76 章、第二次看姥姥

    这是给谁烧呢?串儿青不傻, 姑娘专挑四通八达的地方烧, 肯定是她个亲人。

    他是随口一问,毕竟这事儿太私人了, 自己和她不熟, 又惹了她弟。于情于理是攀不上交情, 只是没想到梁语柔真告诉他。

    “给我孩子啊,小男孩儿。”

    串儿青叫这口冰碴儿噎得够呛, 打巴掌一样, 嘴角生疼。“……看不出来啊,你, 看着不像。这事儿……孩子怎么走的?”

    梁语柔刺啦一下撕了页封面:“药流。”

    “……得。”串儿青拢了拢军大衣, 晃了几步, 要走不走的。他不爱打听,特别是小姑娘的,但是吧,走两步他又返回来, 觉得自己开了这个话茬儿, 给人家自己扔下太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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