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头,和他低声说谢谢。
谢谢他没有把自己抛弃。
他拿了身上全部的钱去订了一枚戒指。
取戒指的日期刚好和他与警察约定的日期相撞了。
李烨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靳衡把那枚素面戒指慢慢的推到陆奕卿的无名指中,推到一半,陆奕川说:“摘下来,我弟弟不会要的。”
靳衡想当做没听见,可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他想,陆奕卿也许真的不会要这枚戒指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跟警察走后会面对什么。
他杀了人,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这一次恰好被警察撞上了,莱氏过河拆桥,还往他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靳衡不想为自己辩驳,他知道自己的手一点都不干净。
这双手碰过走私的军火,染过别人的鲜血,他为了报仇已经变得和自己憎恨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可陆奕卿不一样,他从始至终干净纯洁。
靳衡越想越是退缩,他知道自己甚至不配把这枚戒指给陆奕卿亲手戴上。
他不能把心爱之人玷污了。
那个警察说的一点都没错,现在的自己能给奕卿什么呢?
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自己一个人过了三年,个中苦楚没人比他更懂了,他不可能让陆奕卿跟他一起受这种苦的。
如果是三年前,靳衡可能还会违心的与这人说些狠话 让他断了念想。他觉得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可现在他一点都不舍得这个人再伤心,他再拿不出三年前的那股狠劲。
所以这次他把选择权交给了陆奕卿,他收回了那枚戒指,把他装进了自己写的信里。
李烨坐在长椅上耐心地等着靳衡处理好私事。
他坐了没一会儿,长廊处便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清来人后立即跑过去把人扶住了问:“你怎么下来了?”
沈翡摸了摸挺起的肚子理直气壮地说:“宝宝闹着想见你。”
李烨不戳穿他,微微弯下身子去听爱人肚子里的动静,小宝贝十分配合自己的omega爸爸,为了生动表达自己对爹爹的思念,实打实的踹了一脚肚皮,沈翡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还真是有些疼了,李烨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搓热了掌心后才覆上沈翡的肚子替他慢慢揉:“我办完事情就上楼陪你了,你跑下来万一腿又抽筋了怎么办?”
“你事情办了好久啊,我等得好无聊。”沈翡说:“再说下个楼怎么了?你别以为我怀孕了就变成娇滴滴的omega,额...好吧虽然我确实是个omega,但是!但是以前在警队里你格斗可没赢过我,我手臂上的肌肉还在呢”
他说着就撩起了病号服的袖子,想把手臂上的“小老鼠”秀给自己alpha看看。
那个“小老鼠”是还在,但李烨上手摸了摸,都已经软了,他戳了戳打趣道:“像块小面包,软乎乎的。”
沈翡:“......”他把袖子拉下来,低下头委屈道:“你伤我自尊了”
怀孕后他肚子上引以为豪的八块腹肌全没了也就算了,连手臂上的小老鼠都没了,沈翡觉得非常挫败。
李烨看了一下周围没人,搂过沈翡亲了一口跟他赔礼道歉:“没事, 不就是肌肉吗,等宝宝出来了我陪你再练回来。”
“等我卸货了,你得陪我打拳!”
“行行行,到时候给你和孩子当人肉沙包都可以。”
“我替宝宝记着了!”沈翡刚才那股委屈劲都烟消云散了,他笑一会儿才问李烨:“人犯不配合你吗?”
“不是”李烨说:“这个人情况特殊,他的omega也怀孕了,还受了重伤,前几天刚出的ICU,我现在把人带走有点太残忍了。多给他一点时间。”
“嗯。”沈翡说:“那我陪你等。”
“那你靠我近一点坐”
“你抱我干嘛?”
“反正也没人看,抱一抱。”
“......”
一直到巡房的医生走过来,两人才恢复了正经。
李烨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便跟着进病房,沈翡跟在他身后看热闹。
医生给陆奕卿做了例行检查,一切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临别在即,靳衡情绪有些失控,他与昏迷中的人说:“奕卿,我要走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睁眼看看我?”
“你醒过来好不好?让我看到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
陆奕卿的眼睛闭着,没有反应。
医生见此情状,摇摇头说:“他的情况已经在转好了,你不要太悲观,总是会醒过来的。”
李烨掏出别在腰间的手铐说:“你我约定的时间到了,靳衡。”
沈翡站在李烨身后,但他还是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omega,他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右手还缠满了纱布 ,这样的状态还怀着一个孩子,那该多辛苦啊,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受的折磨,立时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病人了,同时也理解了自己爱人网开一面的原因何在。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看着那个坐在床边苦苦哀求病人醒过来看他一眼的alpha,心里也不由得跟着酸楚。
法外不容情,李烨能做的仅限于此,不可能再通融了。
靳衡在把手伸进手铐之前看了一眼屋里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最终定在穿着病号服的沈翡身上,李烨察觉到他这个眼神时立时警觉的把自己的omega护在了身后。
沈翡并不觉得这个人犯会对他做出什么,他从他眼里只读到了悲伤。
“如果他醒过来,能不能拜托你把这封信交给他?”靳衡将手上的信封交给沈翡,沈翡接过,他用手摸了摸,里面应该是一张信纸还有一枚戒指。
“你帮我告诉他,我这次不是不要他,我只是去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
沈翡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会替你转交的,还会把你的意思都转达给他。”
靳衡与他道了一声谢谢,李烨给他上了手铐,警车在楼下等着。
靳衡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又是几年的观景,他并不担心陆奕卿往后的生活质量,因为陆奕川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受苦,他能做的就是去告知跟着他的那帮兄弟,不要再去动陆家的人,陈大春被保释出来后,靳衡委托他暗地里照看着陆奕卿,别让莱氏的人有机可乘。
他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都花在了那枚戒指上,可是他并不知道陆奕卿还愿不愿意收下。
靳衡一生中面临过两次取舍,第一次他把陆奕卿舍掉了,这一次他把自己舍掉了。
他被李烨带出病房,一步三回头。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沉睡的Omega,没有人发现病人盖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李烨在带人走之前让沈翡先上楼回病房,沈翡拿着手里的信封,觉得自己担了一个不小的承诺,他摇摇头说还想在这边多待一会儿。
李烨一向顺着他的心意,便只能回头与相熟的护士交代了几句,麻烦她帮忙照看一下爱人。
然后才带着靳衡走,沈翡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他也是警察,也看到过不少人犯在最后关头后悔痛哭,他见得多了,一般只会在心里评价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此情此景他却不知道要作何评价了。
“病人的睫毛是不是颤了一下?”
靠病床最近的护士忽然惊道,瞬间将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陆奕川立马凑过去,用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肩膀:“奕卿?醒了吗?”
医生也上前检查,一边喊他的全名一边去听他的心跳。
沈翡莫名的也跟着兴奋,他想冲出去让老公把人带回来让两个人见一面,结果刚小跑了两步,小腿就抽筋了,一直关注着这个活泼好动的孕夫的小护士立即上前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了。
沈翡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让小护士别管他快去把人追回来。
小护士跑到走廊的窗口往外看,那辆警车早已经开远了。
陆奕卿像做了一个很长很深的梦,梦里有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很多话,忽远忽近的,他记得不太真切了,但是他现在能清晰的听到哥哥的呼喊,他在意识昏沉中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撑开了近乎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露出一星半点的瞳仁。
他还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和物,却听到了耳边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鼻子里是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
他意识自己可能没死。
没死成。
靳衡该多失望啊。
他想。
CP46(往事)
病房里的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护士关上了病房的门。
陆弈川隔着玻璃看了弟弟一眼,掏出手机给陆母打了电话,说奕卿醒过来了,问她要不要来看一看,陆母没有松口,陆奕川轻叹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沈翡自己也是个病人,到了服药的时间就被小护士赶回病房挂点滴了。
陆奕川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10分钟后,严小伟开了病房的门,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他抬腿迈进病房,第一眼便看见昏迷了半个月的弟弟此刻虚靠在床头与他笑了笑。
陆奕川眼眶微热,更多的却是欣慰,他走过去虚抱了一下弟弟,与他说:“醒过来就好了。”
陆弈卿身上的力气还没恢复 只是乖顺的应了声“嗯。”
“师兄,你的手,感觉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不忍心问这个问题,严小伟却是关心过了头。
陆奕卿醒过来后一直回避的问题被人这样当面戳了出来。
他睁眼后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右手,他是看着自己的手被砸废的,作为医者,他清楚的知道弄伤哪个部位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动脉被凿穿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右手彻底废了。
但是那时他没想过自己能活,所以也坦然很多,只是觉得这样死不太体面。
可他现在还活着,就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他永远都没有资格上手术台了。
一个上不了手术台的外科医生,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两个月前他被医院赶了出来,履历上还留了污点,哥哥跟他说,换个地方还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今天,他连“医生”这两个字都担不起了。
陆奕卿没死,“陆医生”却彻底死在那一晚了。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不仅没死,连宝宝都好好的待在肚子里,他好像只是被人打了一顿然后睡了很长的一觉 ,醒来后,发现只是少了一只手。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老天只要了他一只手。
已经很幸运了。
“还好啊”陆奕卿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试图安慰小师弟:“能感觉到痛应该就不算严重。说实话我最初预想的治疗方案是截肢。现在手还在,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的手完全是痛到发麻了,还被闷在层层纱布里,昏迷的时候无知无觉,现在清醒了,便打从心里觉得还不如直接截肢好。
严小伟看到他这样还能笑得出来,心中更加难过了。
一屋子的气氛都很凝重,这里面的医护人员都曾是陆奕卿的同事,纵使他们对于这个相处半年不到的同事多有猜疑,起先是对他一入医院就是主任医师的职称感到不满,背地里编排着官二代富二代就是能横着走路一步登天,到后来陆家出事,大多数人都幸灾乐祸地在他背后戳着脊梁骨骂,好像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昔日恨不得当面为难陆奕卿的人,现在却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大概是看对方太过可怜,也不忍心再雪上加霜。
陆奕卿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他觉得上天对他已经很温柔了,他低下头用左手摸了摸自己凸起一小个弧度的肚子,眼里都是柔情,他抬头问主治医生:“它还好吗?”
医生回过神来说:“还好,孩子的状况一直都比你稳定。”
陆奕卿放了心,他摸了摸肚子,宝宝没有给他回应,他便在心里悄悄的夸这个孩子。他还跟它说,自己会好好保护他的。
陆奕川看弟弟似乎很是期待这个孩子,他心中不满,但看奕卿这般虚弱的模样,只好把那些话先压着不说,只试探的问:“你要把孩子留下来吗?”
陆奕卿眨眨眼说:“当然。”他到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差点把这个小生命一起害死了,现在既然有挽回的余地,他当然不会放弃。
陆奕川脸色不太好看了:“你现在还想着那个靳衡?”
陆奕卿脸上的温柔淡了许多,只说:“与他无关,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他醒过来没有看见靳衡,也没有多问,他想他应该是顺利出国了。
一提到靳衡,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又重新涌回记忆里,陆奕卿忽然害怕起来,他用没受伤的手抓着哥哥的衣服不放,着急的问:“爸爸在那里还好吗?”
陆奕川不明白弟弟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问题,只如实说:“还好,前几天负责人跟我说他已经停止服药了。”
陆奕卿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那些恩怨,他原本想着自己死了,靳衡还有放过陆家的可能,可是现在他没死,是不是就意味着之前的一切都会不断重演,他越想越害怕,脑中不断闪现着爸爸被推进急诊室抢救和那辆险些撞到哥哥的车。
他一下子都乱了,后脑的伤处忽然爆发出剧痛,眼角被逼出了眼泪,他支配不了自己的右手,只能用左手死死抓着陆奕川,不让他离开,用力过猛直接扯断了扎在手背的针,带出了几滴血洒在雪白的被子上,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了?!”陆奕川看着弟弟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吓得连忙去扶着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陆奕卿惨白着一张脸,抓着哥哥的衣服,急促又虚弱的说:“...你...你不能走...会有危险的...”
陆奕川连忙道:“我不走,我不走。”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哥...”他的呼吸都不稳起来,他原本就虚弱不堪,心绪混乱下便被折腾得脱了力,手也抓不住了,整个人渐渐昏沉起来。
陆奕川半抱着弟弟软下去的身体,一旁的医生立时冲过来。
陆奕卿半睁着眼睛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任由别人往自己身上扎针。
就在前一刻,他还想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可是此时此刻,他脑内唯一的念头却是自己为什么没死。
他不能活着,不应该活着的。
如果他选了生路,那么他的父亲和哥哥都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
CP47(往事)
沈翡听说楼下那个可怜的omega醒过来后受了刺激又晕过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虽然对方是个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
他行动不太方便,只能和小护士打听楼下那个病人的情况,过了很多天,小护士才和他说那个病人好像好一点了。
沈翡很怕自己会刺激到那个虚弱的Omega,因此一直不敢擅自打扰,现在从护士口中知道对方情况稳定了,他才拿了那封信,扶着腰下了楼。
他事先和病人的家属打过交道,对方原本是很戒备的,他只好搬出警察的身份,立马好说话了许多。
他推开门,病房里没有别的人,只有病人一个人躺在床上。
那个omega侧躺着,眼睛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事情。
“小陆医生,我可以进来吗?”沈翡怕吓到病人,说话的语气都放得格外轻柔。
他以前审犯人的时候嗓子都放得格外粗,很多人都听不出这是一个omega,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全招了,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脆弱的病人,可不能把人家吓到了,他在警校学过心理学,很是知道要怎么和陌生人快速套近乎——他在下楼找人之前,从小护士口中获知这个病人曾经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于是便自己造了一个亲切可爱的称呼。
陆弈卿听到声音迟钝的回过头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阳光清秀的少年。
他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说:“我不是医生了,别这样叫我。”
“...”沈翡心中暗叫尴尬,脸上依然是人民公仆特有的亲切笑容:“那我还是叫你陆先生吧,你好,我是沈翡。”
陆弈卿看着这个人病号服下撑起的肚子,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说:“你坐吧。”
他用左手撑着床板,从躺着改成坐着。
沈翡把椅子搬近了一点,他注意到病人右手的纱布薄了一层,没有刚看见时那么厚重了。
陆弈卿精神很差,脸色也很憔悴,他实在提不起多余的精力应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病友,他坐着也仅仅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他现在每天醒过来都觉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反应也迟钝了很多。
主治医生说这是脑部受伤的后遗症,会慢慢变好的,忍一忍就过去了,陆弈卿忍了小半个月,人又瘦了一圈,他每日除了吃药就是睡觉,精神尚可的时候他会看着天空出神。
哥哥每天都会来陪他一会儿,但家里的事情都要靠他来处理,他不能呆太久。
他醒过来后没有看见母亲,他知道妈妈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渐渐的也不强求了。
倒是严小伟来得最多,每天都像只小麻雀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陆弈卿知道他想让自己开心一点,可是他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
至于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人,更是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跟他提这个人,他自己也不想再多提了。
沈翡看病人不说话,只能自己来开这个话匣子,他拿出那封信说:“是这样的,靳衡被带走那天委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陆弈卿无神的双眸微微动了动,他没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带走?”
沈翡看他好像不知道情况的样子,便打算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了:“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因为我不在现场,我老公,他是刑警二队的队长,他和我说靳衡为了救你,开枪杀了人。”
“什么?”陆弈卿的注意力慢慢集中过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哥哥跟他说的是,附近的居民听到动静报了警,警察才赶来把他救了。
可是现在他听到的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
他说是靳衡救了自己,还为此开枪杀了人。
沈翡惊讶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陆弈卿点头,他有些急的抓住沈翡的手,示意他继续说。
沈翡安抚着他的情绪,然后慢慢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我也只知道个大概的,靳衡开枪把那个逞凶的人杀了,也没跑,就在原地等着警察来抓。我老公说他抱着你跪在地上,整个人好像都垮了,拿枪指着他他都没反应。”
“竟然是这样吗?”陆弈卿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原来是靳衡救了自己吗?他以为靳衡一定巴不得自己死了不要去缠着他才好。
“他几乎没有反抗就把那个罪认下来了,但是他说他想等你醒过来再回警局,我老公给了他两周时间,这两周他都在医院陪着你,听小护士说他那十几天都是直接睡在走廊的长椅上,ICU不让家属探望,他每天就扒着玻璃窗往里看。”
“有几次你出了状况,他在外面也几乎要疯了。但是他没有等到你醒过来。你睁眼的前几分钟他跟着我老公上了警车。临走前把这封信交给了我,说是要给你的,他说你可以选择看也可以选择不看。选择权都在你。”沈翡将那封信递到陆弈卿眼前。
陆弈卿早已不能冷静,他抬手要去接,沈翡却又收了回去,陆弈卿不解的看着他。
沈翡笑眯眯的说:“你手不方便,我帮你拆一下信封。”说着便利落的把信封封口撕了,取出里面的一张信纸抖开来递给陆弈卿。
陆弈卿接受到他的善意,与他道了一声谢谢。
他把信纸平摊在被子上,用左手一行一行的划过去。
是靳衡的字,他从来不肯好好写字的,写不到一行就会变得潦草,但是陆弈卿看多了,读起来并不困难,而且这封信的字明显是人很认真的写了,一笔一划都克制着没有飞出格,整体看起来还算整洁。
信的开端中规中矩的按着格式来,陆奕卿想起高中时这家伙语文作文就没上过平均线,现在这样守规矩真是太少见了。
“奕卿
展信见好
谢谢你肯醒过来,还愿意打开这封信,愿意读到这一行。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但是现在只能用这封信代为转达了。我现在应该不在你身边,请你务必照顾好自己,要听医生的话,我和宝宝打好了招呼,让它不要让你难受,虽然我知道让你难受的一直是我。
你不用再为你的家人担心,我不会再让人对他们做什么了。他们会好好活着,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不许再生出以命还债这种念头。别再这样吓我,我承受不起。
靳陆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你不欠我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信,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就只剩下你和这个未出世的宝宝,所以我恳求你开心快乐的活下去,就当是满足我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
这些话我本来是想当面与你说的,但是现在它们是在纸上被你看到的,就说明我没有等到你醒过来,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当面和你说这些话,我怕我会哭得很难看,让宝宝看笑话也不好。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去为之前做的事情负责任。你相信我,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都改了,我答应你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也答应你会把烟戒掉,以后抽一根你就打我一下,好不好?
我可能要离开三年,李警官和我说了,我杀了人,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的。我要跟你坦白,在此之前我手上不是没有染过别的人命,但那些人都该死,这次杀的这个人我更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一枪爆头都是便宜他了。
我不后悔,伤你的人都该死。我也该死,但我不能死,活着才能弥补过去的那些伤害。
我想想自己过去对你做的那些事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我自认爱你,却总是做着与爱背道而驰的事情,你看我这么混账真是太欠打了,你好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把我狠狠打一顿啊。
我的手上太脏了,根本不配碰你,所以我需要洗一洗身上的罪恶,我把过去的错误改了,才有资格站到你面前,才能给你和宝宝一个安稳的未来。
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原谅我,如果你不打算再理我了,那么上面那些话你就当是一个痴人说的笑话,看看就算了,如果能让你笑一笑,那也很好。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但是即使以后在你身边的不是我,你也一定要幸福开心,你给我的祝福我不要,我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但如果你真的愿意给我一次机会,那你能不能等我三年?我这次不退缩了,三年前我就做错了,我在那通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呢?那一百万的支票被我拿去浸了咖啡,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怎么可能把你和钱放在一个天平上,这么做是看轻你,更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只是那个时候我以为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更顺利更精彩,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我看到你过得不好,我比谁都心疼,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手臂上的那一片针孔时有多后悔。
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把你推开的,所以这次面临同样的选择,我选择把你抓住,我去买了一枚戒指,我想用它把你套住,这种浪漫主义的事情一点都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可是我想为你做一次。
我原本想亲自替你戴上的,可是我怕你不想要,也怕把你的手弄脏,所以我把这枚戒指放进了信封里,如果,如果你还愿意要我的话,就把它收下吧。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
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说
我爱你。”
陆奕卿一字一句读完了,读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眼泪就收不住了,串线似的往下掉,打在信纸上,烙出一个又一个“小水坑”,浸糊了上面的黑色水墨。
沈翡怕他哭得背过气去,连忙扯了纸巾递过去,安慰道:“你别哭了,身体要紧,而且对宝宝也不好的。”
陆奕卿想到孩子,这才接过纸巾,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的压抑。
“...戒...戒指”他抬眼,磕磕绊绊的与沈翡说。
沈翡听罢立马把戒指从信封里拿出来,陆奕卿接过那一枚素环,那就是一枚很普通的素面戒指,只有里面刻了两个低调的字母:
JL
就像两个相互依靠的人。
CP48(往事)刀
那一日陆奕卿流了很多眼泪,堵在心头的巨石好像也化成沙子随着泪水流失了。
那张信纸上的每个字于他而言都是救赎。
陆奕卿收了那枚戒指,但他没有戴上,他要让靳衡亲自给他套进无名指才能作数。
沈翡说可以让他们见一面,前提条件是陆奕卿能尽快恢复,出院了才能去探望靳衡。
陆奕卿拜托他转告靳衡,说他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去看他。
他开始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他醒来后心事太重,思绪也总是在生死之间徘徊,为了孩子他不能死,但为了家人他不能活。前后的路都被堵住了,进退两难,他有时候总想着要是一直没醒来还会好一些,起码不用再面对这样的问题。
他总以为陆家面前的困境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解决,但是靳衡给他指了另一条路,他让自己好好活着,活着等他三年。
陆奕卿想,他虽然没死成,但自己和宝宝的这两条命也已经是靳衡的了,他要他活着他便要努力活着,把宝宝照顾好,然后等他。
他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赔给靳衡,也算是替父兄还了债。
他的心态调整好了,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半个月后,医生给他的右手做了第二次修复手术,这一次手术,他手上钢钉被拆去了大半,植入了另一种医院材料去代替那些被敲碎的指关节。这个治疗方案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让这只手能伸展自如,勉强能握物,就算治好了,平日连拿一个水杯都会十分费力。
十日后,右手的纱布被拆了,露出一只皮包骨的苍白手掌,上面的骨头和青筋都是肉眼可见的凸起,指关节有十几处细小的线状伤疤,都是术后拆线遗留下的痕迹。然而最夺眼的还是他手腕动脉处那个将近十公分的疤,好像一个破掉的布偶被重新衔接好,看着触目惊心。
严小伟都不忍心多看一眼,陆奕卿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右手真的有点丑。
但他并不怎么在乎,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肚子里的小宝宝,22周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小宝贝的第一次胎动,后来便越来越频繁了。他的食欲也变好了一些,一顿饭能吃下一整碗的粥。
他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还早,他的手至少还需要三次手术才能完全修复成功。
“也许要一直待到孩子出生。”医生说:“还有你后脑的血块,要定期做排查。路还长着呢。”
陆奕卿知道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和以前不能比,他住在医院里这样耗着,实在有点奢侈。
陆奕川看出他这个想法,宽慰他说家里有钱,让他好好养病。
他们一家移民去欧洲的计划因为这次的意外而拖延了许久。
陆奕卿很怕母亲会因此而不高兴。
陆母还是知道了陆奕卿怀孕的事情,陆奕川原本也无意替弟弟隐瞒,母亲随口一问,他便都说了。
这日陆奕卿换完药,护士还没走出病房,陆母便门也不敲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看到小儿子盖在被子下隆起的肚子,眼里一下变得阴狠起来。
陆奕卿许久没见到母亲,第一个反应自然是高兴,可他一声“妈妈”还未喊出口,陆母已经拉着还未走出病房的护士说:“去把他的主治医生叫过来,我要让他打胎。”
陆奕卿的脸色白了白,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哥哥,陆奕川这回没有帮他说话了。
护士被妇人的严肃神情吓到,立马跑出去叫主治医生。
很快护士就带着医生过来了,家人和医护人员挤在病房历,由上至下的俯视着陆奕卿。
陆奕卿觉得自己成了别人围观的对象,他浑身不自在,肚子里的宝宝好像也感受到了危险的靠近,在他里面不安的翻滚着。
陆奕卿摸着肚子努力安抚着孩子的情绪,和它说别怕。
陆母对两个儿子一向区别对待,对陆奕卿更是一向严厉,极少有温柔的一面,他分化为Omega后,母亲对他的态度便又冷了一层,总是在各个方面提醒陆奕卿,自己有多不如哥哥。
陆奕卿知道母亲不高兴,尤其是父亲那件事之后,他更觉得自己在妈妈面前抬不起头。
因此现在竟然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抗。
他寄希望于医生,医生只是实话实说:“之前考虑到伤势不建议打掉孩子,现在病人恢复得很好,如果一定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能实现的。”
陆母说:“那就做,现在就可以安排。”
“我不要!我不同意。”陆奕卿抱着肚子往后退了退,孤立无援。
陆母指着他的肚子骂:“你还敢不同意?!你肚子里是靳家的种,你要给那个把你父亲害进监狱的人生孩子,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羞耻心没了?”
“你这只白眼狼,陆家哪一点对不起你要被你这样祸害!?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去给仇人生孩子的吗?”
“妈...”陆奕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平日端庄大方的母亲现在会像个泼妇一样骂出这么难听的话,他抱着肚子无助的缩回床头,拉了被子把肚子盖好,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好孩子一样。
医生和护士冷眼看着,陆母骂了许多难听的话,陆奕川听不下去了只能上前劝自己的弟弟:
“我之前就想与你说了,你想想,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把父亲置于何地?靳衡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奕卿,以前的事我们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不能屡教不改,这个孩子陆家不会要的,你必须打掉他。”
“不行,哥...我不会答应的。”陆奕卿一个人无助的坚持着。
陆母拉开陆奕川,看着二儿子的眼睛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个孩子?!”
“是”话音未落,陆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在病房里格外响。
“你要这个孩子,就是不要我这个妈,你敢把他生下来,陆家也不会再认你了!”陆母怒不可歇的说:“你以后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你!”
“那便不要管了。”陆奕卿低声说。
陆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陆奕卿无畏的说:“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你们谁都不能逼我做这个手术。就算是您,也不行。”
陆母怒极:“你以为是谁让你能躺在医院里接受这些治疗的?!你留着这个孩子,就是用陆家的钱去养这个野种,你倒是对得起你爸爸吗?你要是有骨气,这个病也别治了!我看看你离了陆家还能过成什么样?!”
陆奕川觉得有些过了,他上去想劝着母亲,陆母劈头盖脸把他也一起说了一顿,然后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从今天起,你不准再给他交医药费,我不准你拿陆家的钱去养靳家的小野种。”
陆奕川道:“妈,你冷静点,弟弟...”
“以后你没有弟弟了,你就是陆家的独子,我就当这个人死在外面了。”陆母看陆奕川还想替陆奕卿说话,便又道:“你今天就做个选择,你要是再管这个人,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你要是认我这个妈,明天你就去买飞法国的机票,我们母子俩去欧洲,这个人跟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不准你再在他身上花一分钱。”
陆奕川觉得母亲做得太绝了,可他也打从心眼里不能接受弟弟怀着靳家的孩子,两相权衡下,他只能选择先顺从母亲的意思。
这下围观的所有人都知道陆奕卿被陆家赶出家门了。
直到病房里的人都散去了,陆奕卿才恍惚觉出自己被家人抛弃的凄凉。
肚子里的宝宝过了那一阵惊吓后又恢复了活泼,在小小的空间里闹得欢快。
陆奕卿一边痛一边笑,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你生下来的,这是我欠阿衡的。”
他很了解医院的制度,断了费用,他所有的药都会停下来,病房也会立即空出来供给下一个病人住。
第二天一早,他就识趣的开始收拾东西,东西很少,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生活必需品,放在一个袋子里刚刚好,不会太重,太重他也提不了。
他的工资卡里还有三万块钱,去外面租个房子暂时安顿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他身上的伤病没有好透,吃那些药就要花去一半的钱,他吃不起了。
陆奕卿手废了,但诊病的能力依然在,他知道身上的伤断了药也不会立马要了自己的命,干脆便放弃了治疗的念头,把那些钱腾给肚子里的宝宝,安胎就好。
沈翡听到消息跑过来,看到陆奕卿都把行李整理好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半个月前还在生死线徘徊的人现在居然要一个人出院了。
疯了吧。
“你现在出院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沈翡上前按住陆奕卿的手
“我已经办好手续了,9点应该会有新的病人住进来,我再待下去不合适。”陆奕卿说。
“我可以帮你。”沈翡说。
陆奕卿停下手上的动作,说:“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沈翡说:“你说啊,能帮的我一定帮,转院还是需要钱?”
“不,我是想你帮我瞒着靳衡,别告诉他。”陆奕卿说:“他要是问起,你就和他说我过得很好。身体恢复好了才出院的。”
“...”沈翡说:“我帮不了,你这样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会实话跟他说的。”
“跟他说了也没用的。”陆奕卿无奈的笑笑:“除了让他担心外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你放心,我身上有钱,能安顿好自己。当然也会照顾好自己,我答应等他三年的。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沈翡说:“你真傻,你怀着宝宝,没有人照顾你你会很辛苦的。”
陆奕卿笑笑,没再说话。
出病房的时候,严小伟赶过来把他拦下了,他掏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我去给你续医药费,师兄,你听话点,回去躺着,医院这边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陆奕卿看着眼前这个热心过头的傻师弟,摇摇头说:“你自己也才刚工作,家里还有老人要养。这笔钱不应该花在我身上。”
“我不管,就当我借你的。”严小伟固执道。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陆奕卿说:“钱我不会拿的。”
严小伟还想要再劝,护士跑过来说8床的病人出状况了,要他马上过去看看。
陆奕卿拍拍师弟的肩膀,说:“去吧,严医生。别忘了我们宣的誓,病人的生命是第一紧要的。”
严小伟没有办法,他必须先去顾病人。
他让陆奕卿在原地等自己,等他处理完事情再一起想办法。
陆奕卿面上答应着,等人跑进急诊室后便自己提了一小袋行李,和沈翡道了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住院部。
他到这家医院不到半年,刚进来时意气风发,离开时却一次比一次狼狈。
夏末的太阳到底有几分晒人,他不过从住院部走到医院大门,额头上已经是一层冷汗,眼前也忽明忽暗的看不清,他想自己总不能还没出医院就晕过去了,那样真是太丢人了。
他下楼梯的时候怕自己会摔,便用左手扶着紧紧扶着一旁的栏杆,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五个月的肚子对他的身体已经产生了负担,走路都很艰难。
这样对平常人算是温柔的阳光对他而言却是太毒了,慢慢的他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恍惚间脚下直接就踩空了。
他没有摔下去,而是被人扶住了。
“奕卿。”
陆奕卿恍惚间以为是靳衡,但是他很快看清了。
扶住他的人是谢定澜。
CP49(往事)二更
谢定澜把车里的空调调到最合适的温度,然后开了瓶矿泉水递给陆奕卿。
陆奕卿接过来喝了一口,脸色一点都没有缓过来。
谢定澜很担心,他原本想把人带回医院的,但陆奕卿不愿意,他就不敢强迫,只能把人先扶进车里。
他听说陆奕卿出事后便来过医院,却连病房的门都见不到,最开始是警察设了防,后来是陆奕川不允许闲杂人等去看自己弟弟。
他只能在医院外面等,想着要是哪天人出院了还能看一眼。
然后就真的被他等到了,只是他没想到,陆奕卿是一个人出来的,而且整个人的状态差极了,还险些在他眼前摔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身边这个虚弱的Omega,视线不免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多停了几秒。
他知道靳衡入了监狱,陈大春和他说,至少要等三年。
原本也轮不到他来操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家就算没落了也比他们这样的人家好太多了。
但是看眼前这个情况,事情似乎和他想得不一样。
“...谢谢。”陆奕卿觉得自己好一点了,才有力气和谢定澜道谢。
“不客气。”谢定澜不太敢跟这个人的眼睛对视,他发动了汽车,状做无意的问:“你出院了也没人来接你吗?我送你回家吧。”
车开出了一个小街,陆奕卿才哑着声音说:“我没有家了。”
谢定澜把车刹停了。
陆奕卿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租房子的地方啊?”
“...”谢定澜没能消化掉这个问题,他笨拙的问:“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你家人呢?”
“他们,现在应该在飞法国的飞机上了。”陆奕卿说。
陆家在国内除了那一处老宅外,其余的财产基本都被查封了,陆奕卿手上的几张卡一早就被强制冻结了,只有一张工资卡可以正常使用,他也回不了老宅,他的钥匙早就被收走了。
他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也没有亲人会在意他了。
谢定澜看到对方眼里的悲凄,不敢再多问了。
他把车调了一个方向,开上了马路后才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房子租,而且很便宜。”
“真的吗?”陆奕卿来了点精神,他从前从来不需要为钱精打细算,现在听到“便宜”两个字却觉得格外动听,他手上可支配的钱只有三万块,他知道自己怀孕期间是很难有收入的,所以这三万块钱他要撑四个月,还要除去一些必要的药物开支和房租,他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捉襟见肘”这个成语的现实意义了。
“不过开车过去有一段距离,你先睡一觉吧。”谢定澜说。
“嗯”安身的地方有了,陆奕卿心中的忧虑少了一个,精神也松懈了几分,疲劳感一下席卷过来,很快就靠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谢定澜看人睡着了,便悄悄替他把座椅的椅背往后调了调,确保他这样睡着不会难受后,才拿出手机压低声音给在家里的表姐打了电话,他大概说了一下陆奕卿的情况,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何瓣几乎立刻同意了表弟的意见,她说她现在就去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谢定澜挂断电话后舒了口气,他专心致志的把车开得稳当,不敢打扰睡梦中的人。
陆奕卿睡得浅,车停下来时轻轻颠了一下,他就被摇醒了,谢定澜见人醒了,笑笑说:“到了。”
他跟着人下车,停在他熟悉的二层小洋楼前。
何瓣依然站在门口等着,和陆弈卿第一次来时一样,只不过现在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健康的小朋友。
何帆小朋友跑过来送给他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亮着大眼睛说:“欢迎叔叔来我们家。”
陆奕卿有点弄不清情况,他看了看谢定澜,对方上手摸了摸小侄子的头发,面不红心不跳的说:“这里确实有房子在出租的。”
何瓣也走过来说:“不过只对你一个开放。”她笑得亲切:“二楼刚好空出了一个房间,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别嫌弃。”
“不是的,何小姐,我没有嫌弃的意思”陆奕卿心中暖融融的,他说:“你们不用这样迁就我的...”
“不是迁就,是答谢你之前治好了我们小帆。”何瓣说:“小陆,姐姐是真心想帮你,你看你这副虚弱的样子,风吹一下就能倒了,还怀着个孩子,我是过来人,最能明白这个苦,现在还好,等以后月份大了,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身边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谢定澜附和:“是啊,你就住在这边,我可以...咳,是我和阿姐都可以照顾到你。”
何帆很懂事的抱着陆奕卿的左手说:“叔叔住下来好不好?”
陆奕卿之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一直有陆家护着,因此一切顺遂,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进了特级医院,他的社会经验少,但在医院这个微型社会里也见多了人性的善与恶,他在医院里只有严小伟一个真心朋友,他心里清楚,医院里的同事都不喜欢他,即使他并不知道原因,他在那里接受到的更多的是恶意,他以为是自己有哪里不招人喜欢,所以现在,他也没有想过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会用如此大的善意对待他。
他诚惶诚恐的答应了。
何瓣很高兴,她带着陆奕卿上楼,跟他说:“你就把这里当成家,要是不嫌弃姐姐的厨艺,可以下楼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平时都在家照顾孩子,也能顾得上你,身体要是不舒服,也一定要和姐姐说,这里离镇上的医院不远,小澜开个车很容易就到了。”
谢定澜在后面应道:“随传随到。”
何瓣把陆弈卿领到自己一早收拾好的房间。这是一间宽敞朝阳的房间。大床上铺好了被褥,书桌的桌面干净得发光,一切家具都有,只唯独缺了一台空调。
因为这个房间原先只是个做摆设的客房,何瓣也一直没想起要给这间房间装空调。
谢定澜发现之后,便拿起手机说:“我现在让人过来装一台。”
陆奕卿连忙说:“不用这么麻烦,没有空调也可以的。”
“夏天这么热,没有空调怎么行?你怎么受得了?”
“夏天快过去了。”
“这几天还是很热的,再说,冬天空调还能制暖,一定要装一台。”
陆弈卿根本拗不过他,他想他只能多付一点房租了,他问起房租,何瓣也没有回避只说:“一个月水电加上免费的厨师,也就是我。总共一块钱。”
陆弈卿:“......”
谢定澜说:“先付一年的房租吧,总共十二块。”
陆弈卿:“......”
何帆从房间里抱出一只小金猪储钱罐,从里面抖出好几枚硬币,数出了十二个然后交给妈妈说:“我帮叔叔付,可不可以?”
何瓣说:“可以,这是帆帆自己的钱,你想为谁花都可以。”
谢定澜郑重其事的收下那十二枚硬币然后一本正经的和陆弈卿说:“啊,有人帮你付了房租,所以你不用花一分钱,现在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CP50(往事)
陆弈卿住在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起了高烧,他是被难受醒的,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他身上却出了一层冷汗。
拿手机看了时间,才过了六点。
他不能这样早就去打扰别人,只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的时候小腿直接抽筋了,这是他怀孕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腿部痉挛着发疼,越来越痛,他捂着腿肚子,痛得溢出了声,肚子里的孩子也起了个大早来凑热闹。
他全身都在变着花样疼,最后只能缩在被子里一点一点熬,到最后意识都模糊不清了。
谢定澜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他,他不太放心,只能自己开了门闯进来看,一进屋子就看看见陆奕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汗湿的陷在凌乱的被子里,他紧紧抿着苍白的唇,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痛。
“奕卿?奕卿?”谢定澜扶着人的肩膀唤了几声,陆奕卿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勉强睁开眼,眼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看得人心头一颤。
“我送你去医院。”他说着就要弯腰把人抱起来,碰到了对方的身体后才发现人发了高烧。
“...不用去...”陆奕卿有气无力的说:“抽屉里有药...”
谢定澜说:“你烧成这样,怎么能不去医院?”
“...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知道身体是什么情况...”陆奕卿忍过一阵难受劲后说:“...手上的伤...发炎才会引起高烧的...我带了药的,你帮我拿一下。”
谢定澜知道着急也没用,只能听着他的话去抽屉里翻出好几盒药来,然后跑去楼下接了温水,何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看到表弟急匆匆跑下来便问怎么了,谢定澜把情况和她说了,何瓣关了热牛奶的火摘了身上的围裙说:“我现在去把镇上的老军医请过来看看。”
老军医姓董,是从部队里退下来的,后来来了这个小镇当医生,开了一家自己的诊所,在小镇里颇有名气。
他来时,谢定澜已经给陆奕卿喂好了药,Omega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老军医见多了战场上血肉纷飞的场面,给那些铁骨铮铮的alpha治伤也很是下得去手,现在冷不防接手了一个娇滴滴的Omega病人,再一诊断,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这病人身体还从里到外伤了个遍,还怀着个孩子,这可不好治。
不过这是个懂得自医的病人,西药两三片吞下去,明显已经开始退烧了,他就来诊了个脉,开了一个温和的中药药方,说每日煎着喝,一日三次,把身体的根基调养好了,这些病症自然会减轻许多,想了想又写了一副安胎药,说是这种情况下怀个孩子不容易,能保则保。
他与何瓣说病人伤没好就出院,总是要吃点苦头的,只是靠药慢慢调着,也暂时不会有大问题。只是他头部受的伤还需要再看看,有恶化的情况到时候再想解决的办法,而那支受伤的手,军医却是摇摇头说,这不开刀是治不了的,他的诊所没有这个条件,去城里做这个手术,三十万起步,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谢定澜在一旁听了,想了想自己刚起步的小工厂一年也就只能赚个十万块左右,根本也凑不出这个钱来治病。
以前给莱氏做事时,钱来得快,现在靳衡不在莱氏了,跟着他的那帮兄弟也各回各家,他自然也不打算再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了,因此现在所有的收入只能靠那个小工厂来维持,他赚的钱养着家里绰绰有余,可要一下让他拿出三四十万,实在有些难了。
只能慢慢攒。
陆奕卿前前后后病了半个月,人才稍微好一点,能坐起来自己喝药了,何瓣怕他体虚,也不敢再多开空调吹了,凉快的时候就替他开了窗,让外面的风吹进去散散一屋子的中药味。
陆奕卿屏住呼吸将一碗黑褐色的中药灌了下去,喝完之后苦味还在舌尖萦绕不去,这样的药他一天要喝四碗,这会儿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子了。
何瓣在他床头安了一个座机,直接通着楼下的电话,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与陆奕卿说,以后要是身体再难受,就打这个电话,她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平时起得早睡得晚,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自己,只让他别忍着难受不说,身体和孩子最重要。陆奕卿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这个细心体贴的姐姐了,只能乖乖喝药,把身体养好,给他们少添一些麻烦。
又过了半个月,陆奕卿身上的病痛去了个七七八八,那几幅中药虽然起效慢但效果却很好。他偶尔会下楼晒晒太阳,何帆在上小学,小学生的课业也重,每日回来小书包都装得鼓鼓的,记作业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一页,陆奕卿拿过来看了一下,一天两张试卷三页习题,这还只是一科的作业,虽然他念书的时候啃过字典那么厚的纯理论医书,但现在却由衷的觉得小朋友不容易。
何帆小朋友对陆叔叔相当的自来熟,而且因为叔叔治好了他的肩膀,他更觉得这个叔叔特别厉害,碰到不会解的题便也敢拿去问陆奕卿,小学的数学题是越出越刁钻,陆奕卿看过后觉得有超纲的嫌疑,他分着步骤一步一步和何帆讲解,直到小朋友理解透彻了为止,他自己也抓着机会训练左手写字,最开始歪歪扭扭,很快就像模像样了,谢定澜就在一边看着,他没上过大学,只读到高中,也自认不是读书的料,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但他坐在桌边看陆奕卿一笔一划的练字,他能看好久,一点也不会觉得腻。
几天后,沈翡给陆奕卿打了电话,说可以让他和靳衡见一面了。
陆奕卿一边高兴,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他有点太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阿衡看到了肯定会担心。
可是他不可能不去见靳衡的,他努力的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点。
谢定澜开车把他送过去,他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李烨一早就等着了,沈翡耳提面命的让他帮忙照顾自己的朋友,他当然不敢违逆老婆的命令,亲自来接陆奕卿,一切的流程他都办好了,陆奕卿很快就和靳衡见上了面。
两人隔着一张玻璃,靠着电话沟通。
靳衡知道陆奕卿在自己走后就醒过来了,他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能知道对方好好的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也没有想过,陆奕卿真的会愿意来看自己。
他有点想哭。后面还站着一个警官,哭出来太丢人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陆奕卿比他冷静一些,看到对方默默流泪还笑笑说:“你哭什么呀?看到我这么让你感动吗?”
靳衡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奕卿说:“你哭起来好丑,你再哭我走了。”
靳衡立马止住了哗啦啦的泪水。
陆奕卿说:“你那封信我看了,写得挺好的,也没有错别字,字迹清晰,格式也对。”
靳衡看着陆奕卿的眼睛说:“奕卿...”他特意留意了对方的左手,并没有看到自己买的那枚戒指,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
陆奕卿说:“内容我也看了,勉强答应你吧。”
靳衡愣住。
陆奕卿继续说:“戒指我收下了,但是你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戴上呢?你明明知道我右手受伤了,不方便。”
靳衡说:“我怕你不愿意。”
“我愿意啊”陆奕卿说:“算了,你就是笨笨的,我等你出来再替我戴上好了,婚戒当然是要你亲自替我戴上才作数的。”
他见靳衡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便说:“你怎么还是这么难过,我答应你了,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靳衡哽了一下,抬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胡乱擦了,擦成了一只大花脸,这样回去,一会儿肯定要被监狱里新收的小弟笑话的,他老大的地位怕是要不保。
但他不在乎,在老婆面前,还在意什么形象啊!
“大花猫”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陆奕卿这才满意,他也轻轻笑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越笑越开心,他们之间的冰墙已经悄然化去了,就像回到了刚开始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看到心上人笑,自己也能跟着傻笑,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只是看着对方而已,就能笑得跟傻子一样。
靳衡还是担心的问:“伤好了吗?”
“好了”陆奕卿眨着大眼睛说:“我恢复好了医生才让我出院的。”
靳衡放了心,他又问:“那右手呢?”
“还行吧,不疼了。”陆奕卿立马扯开了话题说:“阿衡,宝宝已经会踢我了!”
靳衡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心里也跟着软成一团,他说:“这个孩子真的很顽强。”
“是呀。”陆奕卿说:“他一定会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靳衡问:“你怀着宝宝,身边有照顾你的人吗?”
陆奕卿说:“妈妈和哥哥都在我身边。他们会照顾我,我也会把自己照顾好,你别担心。”
靳衡始终是不愿意多提陆家其他人一句的,他应了声:“嗯,那就好。”他只需要知道陆奕卿过得好就行。
“奕卿,我会好好改造的。”靳衡说:“你要等我。”
陆奕卿说:“我当然会等你,我以后每个月都来看你,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等得起。”
陆奕卿把这个承诺说得很轻巧,靳衡也天真的以为他的奕卿等得起。
CP51 本章回现实线
这两年来陆奕卿表现的很好,几乎很少来医院了,这回是中了倒春寒的招,才又成了病号,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严小伟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严小伟这张嘴,一张开就合不上了,陆奕卿听得快要睡着了,他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挤出几朵泪花,抬手用拇指揩去了,视线清晰后,便看见靳衡拎着衣服往这边走过来,他立时又有了精神。
“阿衡!”陆奕卿从椅子上蹦起来,小跑着扑进了靳衡怀里,靳衡看到他跑过来时就已经微微张开了手臂,等把人抱到怀里时又顺手抖开了大衣给他披上。
陆奕卿觉得肩膀上一重,继而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许多,他搂着靳衡的腰,把手伸进他的后背取暖,然后抬头看着alpha问:“你去哪儿了,我醒过来都没看见你。”
靳衡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爱人戴上,然后说:“送小云去上学了,小家伙今天起晚了可着急了,我开车送他去的学校。”
“那迟到了吗?”
“没有,进教室时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那有没有吃早饭?”
“我带着他在学校旁边的早餐铺吃了,他吃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嗯。”陆奕卿每天最操心的也就是小朋友的一日三餐了。
靳衡感受了一下贴在自己后背的两只手的温度,然后说:“手这么冰。在外面吹了多久冷风了?”
“也没有多久...”陆奕卿心虚的看了一下身后的严小伟。
严小伟在一旁吃饱了狗粮,被靳衡冷不丁看了一眼,立马笑呵呵的说:“啊哈哈哈那什么,师兄我先回去值班了!”然后溜了。
靳衡说:“你还病着呢,别跟你师弟胡闹,嗯?”
“我知道了,可是你不在病房我一个人呆着也很无聊啊。”陆奕卿依然抱着靳衡,贴在他的心口上说:“明明才一小会儿没见,却已经很想你了。”
靳衡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说:“我也想你。今天哪都不去了,都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嗯。哎哎哎你干嘛...!”陆奕卿整个人都被腾空抱起来了。
靳衡把怀里的宝贝抱得稳稳当当,面不改色的说:“抱你上楼。”
陆奕卿羞得把脸埋进了靳衡的胸膛里,虽然在家里也抱来抱去的并且乐此不疲,但现在这是在外面!
这个医院里认识他的人很多,实在是太羞耻了。
靳衡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一路把人抱回了病房,塞进了病床的被子里,又调了暖气的温度后才重新坐回床边,他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黏土小玩意,递到陆奕卿眼前说:“在学校门口看见一个老大爷在捏,我就买了两个,喜欢吗?”
陆奕卿眼前一亮,接过来看,一根上面捏着一个胡萝卜,一根上面捏着只两手作报物状的小白兔。
小兔子是参照卡通的形象画的,动作和表情都很萌。
“好可爱啊。就是觉得那个胡萝卜有点单调。”
靳衡把两个小玩意合在一起,小白兔双手空着的地方刚好契合了胡萝卜的大小,他说:“这是一对的。”
“...”陆奕卿笑弯了眼说:“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它粘上去?”
“我特意让老大爷把胡萝卜单独捏出来的”靳衡说:“到时候把这根胡萝卜放在小云的书桌上。让他天天看着,也许哪一天就不挑食,喜欢吃胡萝卜了呢。”
“...”陆奕卿笑说:“你太坏了吧。”
“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你快夸一下我!”
“哈哈哈懒得理你。”
谈笑之间,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靳衡刚好也接了个电话,便让出了位置去窗台边接。
护士拿出针,推光了里面的空气,便撩起陆奕卿的袖子准备给他扎进去。
陆奕卿心下奇怪,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每天只需要吊水观察即可,并不需要再注射其余药品,就算情况有变要加药,医生也应该会提前与自己说明。
他的左手被护士抓得紧紧的,想缩回来都不行,他看着这个有几分眼熟的护士,问:“你要给我打什么药啊?”
针管里的药水是黄色的,他虽然已经不是医生了,但学过的知识可一点没有忘,自己这个病症会用到哪些药物他心中有数,液体是黄色的常用药他脑中也列出好几样,没有一个是跟自己这个病症对应的,他也没有要为难护士的意思,只是谨慎的多问了一句,怕她搞错了。
护士看他一眼,没有回答,用手拍了拍陆奕卿的手臂,他血管细,每次都要耐着性子找好久,这个护士格外着急,拍得极其用力,没两下那一片都红了。
陆奕卿再心大也发现不对劲了。
“我不打针了。你松开我的手!”
护士根本没理他,准备直接拿针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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