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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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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速往前驶去,靳母被轮胎带得又滚了一圈,她的腰部已经被轧得血肉模糊,几乎要断了。

    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在靳衡眼前,他狂奔的双腿突然发软,整个人跌进路边的泥坑里,泥水溅了他满脸。他与母亲的身体只离了五米不到的距离。

    他却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爬,却一点都不敢靠近。

    那一日阴暗的闹市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而这样恶劣的一场交通事故,最后却被一压再压,逃逸的司机始终没有伏法,靳衡拿出所以积蓄料理完母亲的身后事后,便去黑市搞了一把刀,他不再寄希望于警察,而是自己搜寻这个司机的线索,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那个人偿命。昼伏夜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那个逃犯却像是被人保护起来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不把自己这条命当命了,只想报仇。

    一个被仇恨毁掉的人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被人追杀的莱炀。

    莱炀感激他,答应替他帮忙,查靳家的案子。靳衡这才答应留在莱氏集团。

    三年了,一切终于浮出了水面,也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

    莱炀敲了一下张顶面前的桌子:“说话啊!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交代清楚。”

    张顶这才瑟缩着抬头,根本不敢看靳衡的眼睛,只一股脑的交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年那场车祸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人花了钱要我去撞那个女人,我没有办法啊!我为了钱,我没有办法!我当时欠了一屁股债要是没有这些钱横尸街头的就是我了...我...啊!!!”

    他交代到一半,脖子就被靳衡用手掐住了,半分钟内,张顶的脸已经充血的红了,脖子处冒出了青筋,很快就开始翻白眼,莱炀怕靳衡一冲动把对方脖子扭断了连忙劝止道:“衡,你冷静点!你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谁买通他的还有谁要针对靳家的!你冷静点!”

    莱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靳衡送了手。

    张顶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倒在地上又喘又咳,宛如一个肺痨病人。

    靳衡没打算放过他,掐着对方的下巴问:“谁指使的。”

    张顶被这个人的暴力吓怕了,哭着交代:“我只知道他姓陆!好像很有势力,其他的我不知道了,我...我银行卡有转账记录,你们去查,里面有一笔二十万的汇款,就是那个姓陆的汇过来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了,你放过我!”他慌里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旧的银行卡,递给靳衡:“钱我输光了,但记录还在,你们自己去查吧!放过我吧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啊!”

    靳衡收了那张卡,然后让手下人把他绑了,房子旁边栓着一只驴,驴的身后绑着一个圆形的石磨,原本是村里人用来滚豆子的。

    张顶被几个人抬到石磨下面,其中一个人抽出了一条鞭子。

    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时,他疯了一样挣扎,却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他冲着莱炀喊:“莱先生!你答应不杀我的!你答应留我一命的!”

    莱炀走过去蹲在人身前,讥笑道:“我是答应过不杀你,可是现在不是我要杀你呀,而且呀,我觉得你太可恶了,我反悔了,你还是去死吧。”

    他一挥手,身后拿了鞭子的人便开始往驴身上抽,驴一被打就叫了一声,然后绕着中间绑着它的棍子开始绕圈,身后的石磨也被带着滚,路过地上那个人时因为绳子长度受限避不开就干脆直接踩了上去,那个石磨因为中间这个人而有些难以移动,旁边站着的人又狠狠抽了几下驴屁股,驴知道痛,一下子攒了力气跑,那个足有20斤重的石磨就那样碾过地上那个人的肚子。

    靳衡听到身后人的惨叫,舒心了许多。莱炀接过那张银行卡说:“我现在就让人去查这笔记录的转账方。”

    “麻烦了。”靳衡看着不远处被石磨碾出血的人说。

    莱炀问:“其实,对方姓陆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母亲的死真的也与陆家有关呢?”

    ”一命尝一命。”靳衡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他们离开这个村落时,驴还在拉着磨,地上那个人的腰部已经彻底凹进去了,嘴里只能溢出几声模糊的呻吟,石磨带着血在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很快,莱炀就把那项转账的来源方查到了底,对方并不是陆家人,但却是陆安政的会记。

    事至此,一切都很明了了,靳衡想起出事当天,他原本可以按时到家,但却被陆奕川绊住了脚,所以母亲才会出门寻他,这一切原本只是巧合,但在这项证据面前,再说巧合可就太好笑了。

    至于为什么要对一个患病的女人下手,靳衡也大概猜出了原因,母亲曾经是父亲的好帮手,父亲做的事她肯定比别人清楚,只是受了刺激发了疯,很多事情就很难想起来,否则也许一早就可以翻案,就算父亲并非完全无辜,但那些不该有的罪名靳衡也绝不会让他背。唯一的解释就是病情好转的前市长夫人,对陆安政的位置起了威胁,所以他一个都不放过。

    “我爸爸说了,证据已经够了,陆安政收受贿赂是一回事,跨海大桥这种政府项目他都敢动,这项罪名就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莱炀替靳衡打着算盘说:“我明天就让人将那些资料送到纪检委,你放心,这里面的关系我都打点好了,我保证那些文件能送到省里去,没人敢拦。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靳衡眼里也燃起兴奋的火苗:“布了三年的网,终于可以收了。”

    陆奕卿今天都心不在焉的,中途给病人看病的时候还拿错了病历本,被病患家属揪着骂,还是主任赶过来解的围,主任看他这几天状态不对,干脆让人提早下班回去休息。

    陆奕卿更加沮丧了,他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糟透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靳衡没有给他回消息,他已经四天没有见到阿衡了,但是靳衡这四天好歹是会回他消息的,今天却没有。

    他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便趁着空闲去了趟超市,原本只为买水果而已,路过时蔬区时还是忍不住带了几把蔬菜又买了两包挂面,他也不知道靳衡今天会不会回来,也只是想做给自己吃一吃而已。

    他这几天胃口不算好,有一顿没一顿的饿,今天才难得有了兴致。

    他按着自己的食量下了一小戳面条,滚沸之后要加材料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他关了火从厨房探出头,靳衡正在玄关处换鞋。

    陆奕卿看到他回来就很开心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靳衡也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在做什么?”

    “我今天想吃面,所以自己煮着玩呢”陆奕卿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对方心情不错,所以自己的语调也欢快了些:“我帮你点外卖吧。”

    靳衡嫌弃他的手艺,他也不打算自作多情的再去惹人家不高兴。

    “不用啊,你多煮一份我的。”靳衡说。

    “?”陆奕卿惊讶道:“你不是说不喜欢...”

    “今天突然想吃了。”靳衡打断他说。

    “好啊”陆奕卿笑得开心:“那客官稍等!”说完就又蹦跶进了厨房。

    十五分钟后,靳衡面前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和几片肉,汤里飘了几根绿色的青菜。

    “你尝尝吧?”陆奕卿一脸忐忑的说。

    靳衡用筷子捞了一口尝了尝,味道可以说是很好,陆奕卿的厨艺进步得神速,他以前就发现了。

    “很好吃啊。”靳衡发自内心的夸。

    陆奕卿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夸奖,一脸满足和小得意的说:“我说啦我进步真的很快的。你以后可以多给我点展示的机会嘛!”

    “一直都很好吃。”靳衡说:“我之前说你做饭难吃是骗你的。”

    “???”

    “还有你身上的消毒水味,很好闻,我从来没有嫌弃过。”

    “陆奕卿,我从来不觉你是累赘,相反,那段日子没有你,我才会走不下去。”

    陆奕卿觉得今天的靳衡温柔得不像话,但他很吃这套,小心翼翼的求证:“真的吗?”

    “以前那些话都是假的,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才是发自肺腑的真话。”靳衡认真的说:“你很好,我很感谢你。”

    “阿衡,你这几天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果了?”陆奕卿说:“嘴巴这么甜?”

    靳衡看着他一脸天真的模样,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其实我真的很会煮面!你生日快到了,我到时候给你煮长寿面才行。”陆奕卿翘起了小尾巴:“我说过要给你补生日的,你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我想要的礼物我自己争取到了。”靳衡说:“你不用送了。”

    “那怎么行,我要给你惊喜的!”

    “随你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的话。”靳衡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嘴。

    陆奕卿没有听懂他后面的那句话,但也不过多计较,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给靳衡一个生日惊喜。

    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靳衡才发现这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了客卧。

    陆奕卿解释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也不会想跟我睡一张床。”他眨眨眼问:“那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靳衡走过去将他拥进怀里,给了他这么多天来第一个拥抱:“我不生气了。”

    他问:“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生我的气吗?”

    陆奕卿享受着他的这个拥抱,头垫在靳衡的肩膀说:“嗯,生气还是会的,但是只会一小会儿。”

    CP31(往事)

    靳衡破天荒的在家里陪了陆奕卿三天,这三天靳衡仿佛又重新捡起了刚谈恋爱那会儿的温柔与体贴,把陆奕卿宠得都有些飘飘然了。

    他觉得阿衡这几天太好说话了,几乎有求必应。

    陆奕卿原本想着借这个机会好好的与阿衡增进一下感情,但是他最近身上总是不太舒服,也说不上哪里难受,就是特别容易累,一累就犯困,眼睛一闭就能不分场合的打起瞌睡。也是因为这种糟糕的状态,医院才准许他先休三天的假。

    今天吃饭的时候原本也高高兴兴的,靳衡还夸了鱼烧得好吃。甚至夹了一块鱼肉往陆奕卿嘴边送,哪知那股混在蒜蓉糖醋里的极淡的腥味一蹿进鼻子里,陆奕卿就偏头捂住了嘴,然后往洗手间冲。

    靳衡被一扇门挡在外面,但他能听出里面的人在呕吐,他只能敲门问:“没事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水声,良久,陆奕卿才开了门,苍白着一张脸说:“可能是肠胃出了点问题。”

    他想起前几日自己没有规律的饮食习惯,理所当然的怀疑是胃饿出了毛病。

    靳衡看他脸色不好,提议要去医院,陆奕卿拗不过他,只好去换衣服,换完衣服要出门的时候,手机却响了,他接起来一句话还没说,他哥陆奕川几乎是咆哮的在电话里喊:“家里出事了!你马上给我回来!”

    陆奕卿还未多问,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知道如果不是大事,哥哥肯定不会急成那样。

    “我不去医院了,我要回家一趟。”陆弈卿收起手机,有点担心。

    “我送你回去吧。”靳衡大发善心的说。

    车稳稳停在陆宅大门外,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公务车,门口甚至站着两名配了枪的警察。

    陆弈卿一见这个阵仗便知这回是真的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他与靳衡说了一声便下车往家中跑去,那两个警察查了他的证件后才让陆弈卿进的家门。

    靳衡坐在车里,看着被完全戒严的陆家大院,这是何等熟悉的场面,他眼里染上了得逞的快感。

    陆弈卿冲进家中的客厅,母亲和哥哥都坐在沙发上,佣人管家都被驱散了。客厅里同样有几个便衣警察,分站在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有几个人刚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一大叠文件。

    一楼的书房门外也站着两个警察,门是关着的。

    陆父在里面接受纪检的问话。

    陆弈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境况意味着什么。

    陆弈川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母亲,便走过去将陆弈卿拉到一边小声问他:“弈卿,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动过父亲书房里的东西?”

    “是书架上的那些书吗?”

    “你别给我装傻!”陆弈川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书房的文件,那个保险柜,你是不是碰过了?”

    陆弈卿从哥哥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认定是自己做的了,事到如今瞒无可瞒,便大方的承认了,还将他拿这份文件的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

    在他看来,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虽然不对,但形势所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他也相信,如果一早就把靳家的事情与父亲说明了,他也必定会慷慨相助才对。

    哪知他说完事情始末后,陆弈川的神色变得已经不足以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看他的眼神一下也变了,似乎是难以置信又懊恼至极。

    “有什么问题吗?”陆弈卿不安的问。

    陆弈川苦笑了一下,强压着怒意道:“爸爸要被你害死了,陆家也要毁在你手上了,陆弈卿!”

    “你能不能说清楚,是那份文件出了什么问题吗?”陆弈卿稀里糊涂的问:“到底怎么了?哥哥?”

    “你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陆弈川像是要发狂了一样,连身上的信息素都不受控了,直接往陆奕卿身上压:“陆家造了天大的孽才会出了一个你!”

    这话太重了,陆弈卿一下有些受不住,他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墙才站稳了。

    目光游移到母亲身上,陆母抬眼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仇人般。

    他好像犯了一个错,但没有人告诉他他错在哪里,劈头盖脸只有责骂,还有家人的恨意。

    很快书房的门就开了,最先出来的是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然后才是他的父亲。

    他清楚的看到,父亲手上拷着一副蹭亮的手铐。门口两个警察随后也跟了上去。

    他意识到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冲过去拉着爸爸的胳膊问他出了什么事。

    陆安政看了看自己慌张的小儿子,眼里是赤裸裸的失望,他抽开自己的胳膊,如果双手没有上手铐,他一定会扬手给他一巴掌:“我自问作为父亲,没有亏待过你,即使你分化成了omega,我也还是支持你去走你想要走的路,你没有你哥哥优秀,我也没有把这些压力加诸在你身上。我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联合外人来害我。”

    陆弈卿伤心道:“爸爸...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陆安政刻薄道:“你还是别叫这声爸爸了,我担不起,我就当这二十几年养了一只白眼狼!”

    走在他前面的人回头冷冷嘲了一句:“您也别说谁害谁,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你自己做的?你儿子这么做没有错,还能捞到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这些话就像毒刺一样一根一根扎在陆奕卿的心上。

    纪检的人把陆安政往外带,陆母追上去想叮嘱几句话都被纪检的人挡开了。

    陆奕卿看着他父亲被一伙人押上了车,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几辆车开出视线,然后靳衡的那辆保时捷才映入他眼里。

    靳衡降下了车窗,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刚才那一幕,然后视线游转之间对上了陆奕卿的双眸。

    陆奕卿想起哥哥的话,便想跑过去把之前的事问清楚,但是靳衡只看了他一眼,继而便转头发动了汽车,仿佛没有看见陆奕卿一般。

    陆奕卿跑过去时,靳衡的车已经开出了五米远。

    他尝试着追着跑了几步,很快就被小腹的一阵抽痛逼停了脚步,他停在路中间,单手捂着作痛的肚子,看着靳衡的车扬长而去。

    CP32(往事)

    门是紧锁着的,陆奕卿掏出靳衡给他的钥匙,开锁入门。

    靳衡开了一瓶红酒,正要往高脚杯里倒,听到动静抬了头,看着来人笑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来一杯吗?”

    陆奕卿捏紧了手中的钥匙,开门见山的质问他:“我给你的那份文件你拿去做什么了?”

    他没有问靳衡为什么把车开走也没有问为什么看到那一切会无动于衷,这些问题都太蠢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靳衡抿了一口红酒假装皱眉深思,然后说:“我交给纪检了,连同你父亲贪污的证据一起,现在,他们应该躺在纪检委的办公桌上,很快它会变成法官判刑的依据之一。”

    陆弈卿咬牙道:“所以你之前与我说的替靳家翻案的说辞都是假的了?你骗我?”

    靳衡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没有丝毫仁慈:“也不算骗,我父亲做过的事情我清楚,他不无辜,翻案一说不成立。我爸爸犯了错,他受了该有的惩罚,陆安政是同谋,没道理逍遥法外,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让该死的人死得快一点罢了。”

    他走过去要拉陆弈卿的手,陆弈卿惊恐地后退躲避他的触碰,靳衡笑着逼近他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不是一直想见我母亲吗?我现在带你去看她。”

    陆弈卿被他拉着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那扇门一直关着,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靳衡拿钥匙开锁,门一打开,一股沉香味便扑了出来。

    陆弈卿本能的抗拒进到这个房间里,但靳衡直接把门推开了。

    对着门的正中央,是一把长桌,上面供着两幅遗像。

    陆弈卿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两幅照片,一幅是靳衡的父亲,而与之并排的,则是他熟悉的靳伯母。

    桌上有一个香坛,上面还插着刚点的香。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陆弈卿看着遗像上笑得和蔼慈祥的靳伯母,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怪不得靳衡说她永远不会有病痛了,怪不得。

    靳衡摸着人发白的脸庞说:“你知道我妈妈怎么死的吗?”

    “她一个人跑出来了,脖子上带着我爸爸送给她的那一条围巾。整个人像是又年轻了好多岁啊。她在马路那头看到我,然后就往我这边跑过来了,她笑得特别美,就跟以前一样。”现在想到这些,靳衡已经能忍住眼泪了,他悠悠的叙述着:“我想她应该是把我认成了父亲,也有可能,我爸爸真的来接她了。她只是想投入一个怀抱而已,可是结果呢?!”

    “那辆车是全速撞过来的。”靳衡用手钳着陆弈卿的下巴,狠狠的问:“陆医生,你是医生,你知不知道,至亲的血洒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受?”

    “你知不知道,生身父母都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受?”

    “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切不是意外,是人为啊?!”

    靳衡逼着陆弈卿与自己对视,残忍的说:“我之前问过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我父亲又间接逼疯我母亲的,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是陆安政!”

    “不是!..你别说了!你没有证据!你不能这样说我爸爸!”陆奕卿根本无法相信靳衡的说辞。

    “你要的证据,纪检会给你公示出来的,事实就是,陆安政用莫须有的罪名栽赃我父亲致使他自尽,也是他,派人撞死我母亲,你父亲是凶手,你哥哥是帮凶!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今天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靳衡笑得愈加狂妄,他直视着陆奕卿的双眸,语调都是兴奋的:“今天是我这三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尤其是看到你爸爸被带走的时候,我恨不得当场放烟花庆祝!”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道:“如果陆安政能当着我的面吞枪自诀就更好了!”

    陆弈卿觉得自己眼前的靳衡与魔鬼无异了。

    靳衡继续说:“但是没关系,他不敢死,我也有办法让他死,监狱里的意外可太多了。还有你那个哥哥!陆安政为了保他担了全部罪名,他现在安然无恙,但我保证,不久后一定会让他横尸街头,为我母亲偿命!”

    “阿衡...你不能这样...!”靳衡松开了他的手,陆弈卿根本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他不能看那两幅遗像,只看一眼眼睛就发疼,他用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他无助的向靳衡哭诉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误会,陆家欠了靳家两条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靳衡蹲下来把陆弈卿捂着脸的双手握在手里揉了揉,看着他一双泪眼,终于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的语调又变得无比温柔,与陆弈卿说:“但是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动你一分一毫。”他拉着陆弈卿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陆家作的孽与你无关。我也只想让你父亲和哥哥偿命,你要好好的。”

    “这些事情,以前没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弈卿只知道现在的靳衡说得出做得到,他说要父亲和兄长的命,就一定会这么做。他只能恳求靳衡:“阿衡,你能不能...放过他们,我爸爸做了错事,法律会给他惩罚的,他年老了,我求你放过他一次,我求你了,还有哥哥,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求你别那样...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很冷静!”靳衡厉声打断他的哀求:“在这件事上我比任何人都冷静!我现在只问你,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弈卿看着眼前疯魔的人,垂眸低声道:“我只想求你放过我家人。”

    “就是不要了?!”靳衡解读出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放过他们?绝无可能!陆家欠下的命债必须还!”

    他把陆弈卿从地上拉起来,把人拖到客厅的门口,粗声道:“既然不想在一起,那你就给我滚!”

    陆弈卿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等他稳住身体,靳衡已经把那扇门关严实了,对着他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门板。

    CP33(往事)

    陆奕卿浑浑噩噩的下了楼,他没有去取车,鬼使神差的往马路边走,车流湍急,飞速掠过的灯划成一条线,一团一团攒在一起,陆奕卿看得眼花缭乱。

    他抬腿步入马路时还在想,靳伯母当时是什么心境呢?那辆车撞过来时是不是跟现在马路上的车一样急。

    但在他步入车流的前一刻,胳膊忽然被人大力的往后拽了一下。

    陆奕卿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谢定澜拉到路边的安全区域了。

    “疯了?”谢定澜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人说:“刚刚那样很危险的!”

    陆奕卿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路里的车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可怕。

    幸好谢定澜拉了他一把。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定澜没有继续责备,只说:“我在新闻上看到陆家出事了,所以...”

    “所以来找我?”陆奕卿接道。

    “嗯。”谢定澜没有否认,他本来想说只是凑巧遇见的,但既然被人看穿了心思,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事情总会过去的,你别想不开,别再做危险的事。”

    “不会了。”陆奕卿笑了笑说:“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谢定澜看他要往回走,又追上去问:“你...吃晚饭了吗?”

    “嗯?没有”他这一天都没有进食过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馆,额...想尝一尝吗?”谢定澜说:“就在这附近。”

    陆奕卿原本没觉得饿,但现在被人一提,食欲又立马上来了,肚子还十分不配合的叫了几声。

    谢定澜莞尔:“我带你去。”

    面馆的门面不大,厨房占了一半的空间,里面虽然开了空调,但依然很闷,因此外头露天的餐桌反而更抢手一些。谢定澜似乎和这边的老板相熟,即使他们前面有不少人排队,但两碗牛肉面还是很快的出现在他们这一桌。

    “你尝一尝”谢定澜替陆奕卿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和勺子,递给他。

    陆奕卿第一次在这种类似于大排档的地方吃东西,他是医生,对这类很可能卫生不合格的餐馆有着本能的抗拒,但对方盛情难却,他自然也不好表现出来,接过筷子捞了一小口面尝了尝,是超乎意料的美味。

    他有些惊喜的看了谢定澜一眼:“真的很好吃!”

    此时,陆医生脑海里的各种寄生虫画面已经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种歪理占据了。

    他真的饿了,很快一海碗的牛肉面就只剩下一个小片汤了。

    谢定澜坐在对面光看着人吃了,自己倒是没动几口。

    陆奕卿吃饱了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许多,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便问:“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好了。”谢定澜说。

    “那个伤口虽然不深的,但是可能会留疤。”

    “谁身上还没有几个疤呢?”谢定澜浑不在意的说。

    “是。”陆奕卿垂眸,安静了半刻才说:“阿衡身上也有许多疤。你知道他那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谢定澜楞了一下:“你想知道?”

    陆奕卿点点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莱炀身边的人了。”谢定澜说:“莱炀手下有很多打手,靳衡是最能打的一个,别人出任务是为了钱,他是真的能把命豁出去。”

    “莱氏大部分人都对靳衡刮目相看,一半是因为莱炀对这人的器重,一半则是因为,靳衡这个人是真的狠,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跟在他身边两年多,有三次看着他满身血的被推进手术室,每次都觉得救不回来了,但他总能活过来,生命力顽强得可怕。那些伤疤就是这么来的,有被刀砍的,也有子弹打出来的。”

    谢定澜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莱炀对靳衡的感情特殊,他当初被靳衡救过,后来答应替他查靳家的案子,这一切都建立在靳衡为莱氏卖命的前提下,这件事解决之后,莱炀可能也不会放靳衡走。”他不无担忧的说:“你之前遇过险,其实也是莱炀的意思,靳衡在他面前护你,其实也是害你。古莱明面上做的是古董拍卖,但背地里是碰过军火走私的。什么事他们都做的出来。”

    “我看得出来,那个莱先生对阿衡确实很关心”陆奕卿说:“我想阿衡应该也喜欢莱炀吧。”

    他早该清醒了,他们分别了三年,靳衡最艰难的三年他缺席了,所以现在一切都变了,重逢后的一切柔情表象都不过是靳衡的处心利用。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只有他自己一头热的扎进去,然后被别人当成笑话对待。

    现在他清醒了,在把父亲害到监狱里之后才终于清醒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只有客厅的灯亮着,陆奕卿推门进去,陆奕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着瓶子在喝烈酒。

    看到他回来,陆奕川也没有再发脾气,只语带嘲讽道:“是不是去跟那个姓靳的庆贺去了。庆贺你帮他报了仇?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和他双宿双飞了?”

    “报仇?”陆奕卿直至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温文儒雅的哥哥会是靳衡口中的帮凶:“所以你们真的做了对不起靳家的事?所以靳衡说的都是真的?”

    陆奕川又灌了一大口酒:“是又怎么样?他要来找我算账吗?有本事冲我来啊!陆奕卿,你是真的傻,又傻又蠢!家里的机密文件居然也敢那样给了别人!你真是...没有脑子!”

    他就这样承认了,承认三年前确实合谋害过两条人命。陆奕卿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陪自己长大的哥哥。

    陆安政的案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树倒猢狲散,陆家一下凋败下来,尽管大多资产都被政府冻结,但狡兔三窟,有靳家这一前车之鉴,陆安政一早就谋划好了出路,即使他现在只能在狱中待着,但他家人并未被连累到,陆奕川更是全身而退,一早在筹划移民出国的事宜。

    一个月后的法庭上,法官宣判陆安政因贪污及严重违纪,被判无期徒刑,即刻执行。

    CP34(往事)

    陆弈卿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连去监狱看一下父亲都无法做到。

    他就算在家里呆着也是不招待见的一个,陆母从陆父被带走那一日起就再没拿正眼瞧过

    他。陆弈川一直在办出国的手续,大概有几个章被卡住了,这几天他的心情也不好。

    陆弈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能去医院,医院那些以前在背地里议论过他的小护士这回已经明目张胆的敢给他脸色看了。还有不少同仁来与他打听父亲的消息,他疲于应对,渐渐的也不爱说话了。

    他忙完手上的事后便趴在办公桌闭眼休息,严小伟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里也不好受,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毕竟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无法体会到个中苦涩的,他以前耍宝卖乖陆师兄还会给个面子配合配合,但现在他就是抖了自己所有的包袱都没能让陆奕卿笑一笑,这样下去非得抑郁成疾不可。

    他去倒了一杯花茶放到陆弈卿桌上,也不知道人睡没睡着,也不敢出声吵。

    他不忍心把人吵醒,别人却十分乐意这么做。

    “陆医生!陆医生!”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护士长着急的喊:“5床的病人突然呛血!”

    陆弈卿在睡梦中被惊醒,他猛的站起来,头有一瞬间的晕眩,他伸手去扶桌子时还差点把桌上那个杯子碰掉了。

    严小伟及时扶住他担忧的问:“没事吧?!”

    “没事。”陆弈卿揉揉太阳穴,边戴上口罩往外走去边让护士继续说明病情。

    严小伟不太放心,也放下手上的事跟了过去。

    5床的病人刚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原先恢复得不错,早上却突然吐了血,陆弈卿冲进去时,已经有医生在急救,病人家属在外面焦心等待。

    陆弈卿了解这个病人的病情与体质,脑中很快就想到了治疗方案,他让严小伟帮忙,有条不紊的实施急救,很快就把情况控制住了。

    但这个病人一直都恢复得不错,今天这种状况不应该出现才对,他查了一下今日护士输进去的药和剂量,发现其中一味药的剂量超出了5毫升。

    他避开家属找来今天协助他的护士质问:“我在医嘱上写的是5毫升,你给他打了多少?是10毫升,两倍的剂量,这会要他命的你知道吗?”

    那小护士平日里议论八卦的时候是最活跃的,这时对上陆弈卿的怒火,便顶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你字写得太潦草,我才会看错。”

    严小伟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的字还潦草?!师兄的字端正到可以给我小侄子当临摹字帖了,你这叫睁眼说瞎话你知道吗?难道你视力真有问题?”

    护士被他怼得脸红,一脸不服。

    “徐护士,我希望你谨记作为医者的责任与义务,你一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背后可能就是一条原本可以救回来的生命!”陆弈卿难得板起脸来训话:“我希望你的所作所为能对得起你身上的白大褂还有你当初宣的誓言。我会把今天这件事一五一十的报告给院长的,一切恶果自行承担,如果你对待病人还是这种态度,我建议你转行。”

    那护士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但转眼又和同事去吐槽陆弈卿的八卦和为人了。

    又过了几天,陆弈卿在急诊值班,一伙人风风火火的推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进来,陆弈卿是第一个接手的医生,他上前检查了那个病人的生命体征,情况很糟糕,虽然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尚存,但脉搏呼吸心跳都已经消失,说难听点,这就是一具还未凉透的尸体罢了,没有施救的意义。

    陆弈卿实话实说,那伙人却忽然恼了,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还大声嚷嚷他治死了人。

    那几个alpha嗓门极大,很快就把急诊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陆弈卿看他们的装扮与之前送靳衡来的人无异,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来闹事是不是受了靳衡的指使,他苦笑,冷静的与那人道:“医院有监控,患者的死亡时间也可以推出来,你们尽管闹好了,看看到最后是谁理亏。”他又补充一句:“我建议你报警处理。”

    那个alpha被激怒了,扬手就要给陆弈卿一巴掌,门口的保安这时赶了过来及时制止住了事态发展,一起来的还有院长。

    事情解决后,陆弈卿被院长叫到了办公室,院长的态度和之前亲自上门拜访时的态度如出一致,只不过当初是求着他到医院就职 ,现在虽然还是这副笑面,却是给他下停职通知书的。

    “弈卿,这件事我总要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的,毕竟只有你经手,而那个病人确实是死了。”院长说。

    “我做错了什么呢?”陆弈卿平静的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医院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是医院不想查,那帮无赖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院长道:“你体谅一下,我也没有办法。况且陆家出了这样的事,你继续留下来本来也不合适。医院每年都要评级的,我不能拿整个医院做牺牲。”

    陆弈卿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院长,这半年谢谢你的关照。”

    他拿了那张停职文书, 出了院长办公室就把那张纸撕了,随手扔到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严小伟听到消息赶回来时,陆弈卿已经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上。

    “师兄你为什么要走?”严小伟不解的问。

    “这里已经不欢迎我了。”陆弈卿身上穿了白衬衫,没有白大褂遮掩,消瘦的身材就十分明显,让人感觉一阵风就能把这个omega吹走了。

    “我去找院长说理去!”严小伟愤愤不平的要往外冲 ,陆弈卿拉住他说算了,别为难他了。

    他从纸箱里拿出自己的钢笔,他把这只笔递给了严小伟:“这支钢笔是我大学时别人送给我的,好像还是限量版吧,学医八年,用的都是这一支。严医生,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它送给你。”

    这是靳衡在确立关系后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珍而重之的宝贝了八年,现在这支钢笔已经没有任何附加意义了,它不过是一支虽然名贵但却再普通不过的笔而已。

    “师兄...”严小伟接过那支每个细节都无比精致的钢笔,觉得它的份量有千斤重。

    “从小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出色的医生,救死扶伤,多有意义啊。现在恐怕不行了。所以你替我走下去吧。”

    他知道,碍于陆家的事情,没有医院会再聘用自己。

    况且这一次可笑的“医疗事故”还记在了他的档案履历上,没有人会去深究这场事故的因果真相,他们只会认定这是一个医者身上不该有的耻辱。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松,其实他心知肚明,他自小的理想已经毁掉一半了。

    CP35(往事)二更

    陆弈川知道自己弟弟失业了,他没有多言,难得还安慰了几句。

    归根结底,陆家的困境仅限于国内,等出了国一切都会好转。陆安政早年在法国买的那块庄园每年的收入够他们丰衣足食,陆弈卿有这样的学历资本,到了国外也不愁没医院要他。

    这一切都建立在能顺利出国的前提下,只要出了国,眼前的一切阻碍都会自动消除。

    但陆弈川提交上去的文件一再被卡,他的手续齐全,虽然现在是敏感时期,但也绝不至于严重到要限制人身自由,原本盖个章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拖了半个月还没有准信。

    他今天得再跑一趟大使馆。

    陆弈卿在家里闲着,陆母一看到他脸就拉下来,好似与仇人住在一屋下。

    “哥,我陪你一起去吧。”他放下手中的时政报纸与准备出门的陆弈川说。

    陆弈川整理了一下袖口,穿着依旧体面,他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弟弟,觉得让他出去走走也好,便答应了。

    陆弈川把车停在了大使馆对面的路边。今天来得早,不需要排队等候。

    陆弈川拿着资料进去办手续,陆弈卿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等,他在想如果手续办下来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着出国,可是不出国又能怎么样呢?他在国内除了家人外已经没有需要挂念的人了。

    靳衡么?算了吧,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

    事到如今他还去肖想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真是太可笑了。

    他之前总是在想,不能让靳衡做那些危险犯法的事,还总是一厢情愿的想把他从泥塘里拉出来,哪里知道把他推入泥塘的人正是自己敬重的家人,那么他又哪来的立场去救赎对方呢?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救赎,他只想让陆家还债。

    还债才是救赎。

    思绪混乱间,陆弈川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他脸上的神色比进去之前好多了,陆弈卿问通过了没。

    “通过了”陆弈川抖了抖手上的几页纸:“这个章盖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想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陆弈卿说。

    “是,要快点回去告诉她。”陆弈川说:“还要尽快打点好监狱那边的人,让爸爸在里面过得好一点。”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出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这几天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别难过。”

    “哥...”

    “你犯了再大的错,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哥哥不会不管你的。”

    陆弈卿自小培养的价值观让他怀疑这次这件事本质上是错的吗?其实不是,父亲与兄长确实有错,甚至害了人命,如果他一早知道真相,恐怕也无法姑息,但他做不到绝情绝义大义灭亲,靳衡借着他的手将了陆家的军,即使他是无意为之,但那把刀确实是从他手里捅过去的,捅到了生他养他的父亲身上。他没有办法不自责,他甚至想过母亲和哥哥会不会将他赶出家门,但他们没有,然后今天哥哥又跟他说了这一番话。

    他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两人走出了大使馆,陆弈川走在前面要去取车,陆弈卿跟在他身后。

    这条路人少车少,又恰好临近办公楼,所以很是安静。

    所以车辆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明显。

    陆奕卿寻声看去,一脸黑色的跑车正在往这条路缓缓开过来,他看着走到马路中间的哥哥,心里忽然涌上了可怕的预感。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让哥哥躲开,那辆车忽然加速飞驶过来,直直的要往陆弈川身上撞去。

    陆弈卿冲过去将哥哥猛地往路边推了一把,然后自己整个暴露在马路中间,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一瞬间心跳极快,什么都来不及想,然后他耳边响起了哥哥的惊呼声还有骤急的刹车声。

    预料中的冲击与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辆车在离他身体一厘米左右的位置堪堪停住了。

    陆弈川从地上跑过来拉着弟弟问有没有事,他着急得额头都是汗,陆弈卿有意识的将哥哥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才敢放松神经,一瞬间腿软得站都站不稳。

    生死关头,没有人会不怕。

    他看着车里驾驶座上的司机,这个人他在靳衡那里见过几次。

    那人也盯着他,手紧紧捏着方向盘。

    陆弈川确认弟弟没事后便要上去讨理,陆弈卿赶忙拦住他,生怕下一刻这辆车会不管不顾的又撞过来。

    他一直挡在陆弈川身前,那司机盯着他们看了半分钟,最后才不甘心的将车掉头开走。

    等车完全从视线消失后,陆弈卿才彻底放心,身体不受控的要往下倒,陆弈川连忙把人扶到车里,给他开了一瓶水,陆弈卿喝了水脸色还是白得可怕,嘴唇的血色也褪了一层。

    陆弈川只以为他被吓坏了,便懊恼道:“太嚣张了,要是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轻饶他。”

    “以前你有权有势,现在你只是一个小市民。”陆弈卿轻声接到。

    被戳中了痛点,陆弈川憋屈得不再说话,只专心开车。

    陆弈卿其实还想说:三年前,有一个无辜的人也是这么被撞死的,那个时候,可没有人站出来替她挡这样的祸事。

    现在,只是她的儿子来报复了。怨不得任何人。

    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哥哥,你以后出门要小心点。”陆弈卿说:“或者,带上我一起。”

    他心有余悸,却也很快明白,这种事不会只在今天发生,以后也许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直到对方达成目的才可能歇停。

    但他没有想过意外会来得那么快。

    一周后的深夜,监狱给家里的座机打了电话,是陆母接的,对方言简意赅的说:“陆安政误食了砒霜,现在在医院抢救。家属可以来见最后一面。”

    陆母听罢直接厥倒在沙发上。

    陆弈卿急救了好一会儿母亲才恢复了神识,睁眼看清眼前是谁后直接上手把人往外重重推了一下,然后边哭边骂:“我...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CP36(往事)

    陆弈卿差点摔了,面对母亲这样的指责他一句话都没法辩驳。

    三个人很快赶到了医院,陆弈川扶着情绪激动的陆母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陆弈卿抓着从急诊室跑出来的护士问情况怎么样了。

    “发现得有点晚,已经有循环衰竭的迹像,很危险。”护士匆匆交代了一句就跑去拿药了。

    因为很危险,所以才会让他们过来,为的是以防万一,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他趴在急诊室外的玻璃窗上往里看,他一个月不见的父亲已经倒在床上,身边围了一群医生,病房的角落里还站着配枪的兵。

    医生拿除颤仪在陆安政胸口一下一下按着,他看着父亲瘦弱的身体在仪器的作用下剧烈的起伏,心电仪的曲线有了较大的起伏,很快趋于平稳,陆奕卿稍稍舒了一口气,便看见陆安政忽然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外吐白沫,护士清理都来不及,医生拿了一个长管子往他嘴里插。

    插管有多痛陆奕卿最清楚,他放在玻璃上的手指蜷缩成拳。

    抢救了一个晚上,陆安政才勉强度过了难关,推出急诊室的时候也被两个兵把守着,陆母想凑上前看一看都被对方厉声拒绝了。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家属自然也就没有探望的资格。

    医生与他们解释了病情:“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给他的饭菜里投了毒。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很危险了。”

    陆奕川问:“谁会给他投毒?”明明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医生说。

    陆奕卿却很清楚。

    陆安政脱离危险后很快又被转回监狱,陆母甚至都没能实打实的见他一面就被强制赶离了医院。

    陆奕卿离开医院后没有回家,他要去找靳衡好好谈一谈。

    靳衡的电话打不通,陆奕卿只能麻烦谢定澜帮忙,对方给了一个酒楼的地址,说靳衡在那边谈事情。

    “你要一个人去吗?莱炀应该和他在一起。”谢定澜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在外地,不然我可以带你过去。”

    “谢谢你,但是我必须见他一面。”陆奕卿说:“有些事情一定要当面讲的。”

    酒楼坐落于市中心的中心,是直接拿了一个四合院改的,外头的招牌是一块木质的牌匾,上面写了“栖凤楼”三个字。虽然风格古风古味,门口却站着两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陆奕卿看到进这个门的人都是要先交上一个帖子的。

    谢定澜与他说这个地方到了特定的时间会主持古董拍卖会,但正常情况下只是一个颇具特色的酒楼,来这种地方谈生意的一般都是古玩界的商人,自然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其一就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谢定澜替陆奕卿打好了关系,因此陆奕卿进那个门的时候两个门卫没有为难他。

    一进到屋里,便能觉察出这里的清幽宁静,连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十度。

    他按着谢定澜给的房间号要上楼,一个穿旗袍的女子拦下了他。

    陆奕卿与他说自己来找朋友,那女子了然,道:“小莱总和靳先生确实都在楼上,他们有事要谈,外人不便打扰。”

    “还要多久?”陆奕卿看了一眼楼上问。

    “这就说不定了,可我知道不打扰别人正事是最基本的礼貌。”女人的语调和动作都透着与身上旗袍不相衬的妩媚。

    “我可以等,麻烦你上去通知一声。”陆奕卿说。

    “你不能站在这里等,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尊贵的大人物,你站在这里太碍眼了。”那女人指了指是四合院中间露天的那一片空地:“去那边站着。”

    夏日未过,正午太阳高悬在空中,炙烤着大地和上面的人。

    陆奕卿在这样烈的太阳下站足了两个小时,最开始只是头晕目眩到后来演变成心跳加速冷汗潺潺,他垂在前额的头发缀了一颗又一颗汗珠,稍微一动就能落到地上砸成一小片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中暑了。在支撑不住的前一刻,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才拉开屋里的帘子招呼他进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稳了稳呼吸缓过一阵头晕后才走进了屋里,上台阶的时候都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好在他扶着围栏。

    绕过一个屏风,他在一个精致的隔间里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与莱炀煮茶品茗的靳衡。

    原先一腔愤慨都被烈阳晒没了。陆奕卿直接当着靳衡的面跪了下来。

    靳衡没有想过陆奕卿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脸色憔悴,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苍白,然后他当着自己的面跪了下来。

    靳衡几乎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要把人扶起来,陆奕卿挣开他的手,卑微至极的与靳衡说:“阿衡,我求你放过我的家人,你要人偿命是吗,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我求你,求你不要动我父亲,他年老了,根本受不住这样折腾的!”

    他伸手往靳衡的腰间摸去,一边找一边说:“你带枪了吗?你开枪把我杀了吧,我也是陆家人,我也有罪,我对不起你们,你杀了我,用我这条命来换你些许仁慈,换我爸爸后半生平安,可不可以?”

    “你胡说什么?”靳衡用了力气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他捧着陆奕卿的脸咬牙切齿地道:“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懂吗?这笔账我算得清清楚楚,与你无关,你给我好好活着!听懂了吗?谁都不能动你。”

    “你派人撞我哥哥,给我父亲投毒,你伤害的是我的至亲!我怎么置身事外?”陆奕卿看着他的眼睛说:“是你不想让我好好活的。”

    他挣开靳衡的手,转身要走,靳衡莫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连忙上前把人拉住了,哪知这一拉之下,陆奕卿整个人都被带得一个踉跄,他苦苦支撑的意志终于到了极限,就那样闭眼倒了下去。

    靳衡把人抱起来时,才发现这人轻得可怕。

    CP37(往事)

    病房开了空调,窗帘没有拉上,陆奕卿偏头看着窗外一朵冒头的喇叭花发呆。

    医生进来的时候微微惊了一下:“你醒了?”然后快步走过去问:“感觉怎么样?”

    见人不答,他抬手调了一下点滴的速率自言自语道:“刚才送你来的那个人走了,他给你结清了医药费。你要挂完两瓶水才能离开。”

    陆奕卿看到那朵紫色的喇叭花被风吹得颤了颤,好像要攀不住窗台了。

    “你的alpha让我给你做了身体检查,额...”医生看着病历本皱皱眉:“你之前腺体动过手术,恢复得并不好,因此对身体的各个指标有所干扰,一般的检查报告等两三个小时就能取,你情况特殊,可能得等四五天。到时候会电话通知你的。”

    医生说了一堆,病床上的人也没有反应,他还有别的病人要顾也不便久留,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出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谢谢你”,他回头看,床上的病人也在看着他,眼睛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医生扬起嘴角笑笑,才出了病房。

    陆奕卿晚上才回的家,开门便看见陆奕川一瘸一拐的在搬着东西。

    “你腿怎么了?”陆奕卿拉住他问。

    “出门不小心摔了一下。”陆奕川放下手中的箱子说。

    “摔了?我看看。”陆奕卿蹲下来,挽起哥哥的裤脚,就看见他小腿上缠着一圈纱布,纱布外面渗了血,足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的面积。

    “妈今天情绪不好,一直头疼,我顺便让她在医院看了诊,去门诊楼拿药的时候被一辆车刮到了。”陆奕川说:“幸好我躲得快。我最近是跟车犯冲吗?”

    陆奕卿问:“看过医生了吗?”

    “在医院没敢让她发现。等她上楼睡了,我自己处理的。”

    陆奕卿去拿了药箱,让陆奕川坐在沙发上,然后开始着手替他重新处理伤口,纱布拆下来后,那一大片的刮伤就呈现在他眼前,陆弈卿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眼里的热意压了下去。

    陆弈川看着低头认真替自己包扎伤口的弟弟,心头多少有一点欣慰,然后他就发现有水珠砸到了自己腿上。

    一滴两滴,到后来连续不断的砸下来。

    “弈卿?”

    陆弈卿没有抬头应他,只腾出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

    “你哭了?”陆弈川伸手去扶弟弟的肩膀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平视,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双泪眼,他好笑道:“你哭什么?我没事的。”

    “都是我的错。”陆弈卿哽咽着说:“对不起。”

    是他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使得他后半生不得安稳,也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哥哥推入今天这样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境。

    “傻弟弟。”陆弈川抬手替他把眼泪擦了:“你唯一的错就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交心。”

    陆弈卿原本一颗心都捧给靳衡了,结果被抛弃了两次,第一次尚可说是情有可原迫不得已,第二次,他总算明白,自己一颗真心在靳衡眼里恐怕都比不上街角的垃圾。

    如果是三年前,陆弈卿一定会辩一句:阿衡是例外。

    现在他没脸这么说了,靳衡在他眼里是例外,他在靳衡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善的哥哥问:“你们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陆弈川脸上的笑滞了滞,最后收起笑容说:“刚毕业那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爸爸,我问他为什么要收那些人的钱,我们家不是已经很有钱了吗?爸爸说,人站得越高,看得越远,想要的就会越多。”

    “有了权就想要钱,有了钱,就想要更大的权。人性如此。 ”

    陆弈卿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那是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碌碌无为之辈,他们一辈子都站不到这个高度,自然也没有这个能力和契机,嘴上天天喊道德仁义你以为他们真的就不想上位发财?等他们到了这个位置,只怕会更贪。”

    “弈卿,记不记得当初你想学医,父亲最开始是反对的,是我劝他放手让你做喜欢的事。官场的水又深又脏,正是因为这片水脏,所以我来淌就好,你只要坚持你的理想就好。”

    “我心里清楚,陆家人的手都脏,只有你除外,你什么都不知道,从始至终无辜无知,这件事归根结底不能怪你一分一毫”

    陆弈川说:“所以我允许你伤心,但不允许你自责。这一切不怪你。”

    他不能说父亲咎由自取,也不忍看弟弟背着这副枷锁郁郁寡欢,如果真的要怪,该怪他自己,怪自己最开始没有阻止爸爸做那些错事,怪自己过分听话,不分是非。

    他清楚,陆家今日之局面,都是报应。

    靳衡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早上送过去的病人已经出院了,他多问了几句陆弈卿的身体情况,医生在那头说:“我看他输完液脸色还是不太好,想让他留院观察,被他拒绝了,走的时候连药都没拿。”

    他挂了电话,想打给陆弈卿问问他有没有好一点,但又想起今天对方看他的那种带着憎恨的眼神,最后也没能按下拨打键。

    莱炀带了一个私人医生进了门,他走到靳衡身边抬手替他拉开衣服,肩膀上有一个十厘米长的刀口,事先简单处理过,但还是在流血。

    医生着手替靳衡处理起伤口,酒精消毒的时候靳衡疼得嘶了一声。

    下午,他抱着晕过去的陆弈卿往医院赶,路上就发现自己被人跟了,后面有两辆车一路尾随他的车至医院。彼时陆弈卿昏迷不醒,一张脸白得可怕,靳衡试着掐了掐对方的人中,也丝毫没有效果,车一进医院,他抱着人往急诊科冲,看着陆弈卿被医生接诊后,才分心去解决那伙人。

    他与陈大春往停车场赶,那两辆黑色的轿车明目张胆的卡在靳衡的车两边,想再开走非常难。

    对方从车里下来足有六人,在道上混久了这种场面也就见多了,靳衡松了松手关节后握成了拳头,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没让这伙人追到医院里,只要陆弈卿是安全的,他就能放开手打。

    最后六个人都被打得满地找牙,他自己也挂了彩,被人用刀在肩膀上划了一个口子。

    陈大春想让他去看医生,靳衡用衣服把伤口遮了去了急诊楼。

    陆弈卿刚好从急诊室被推出来,人没醒,脸色缓过来些许,手上打着吊针。

    医生和他说是中暑了,靳衡想起他前几日的胃病,便让医生给他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忍着肩膀的痛替人安排好病房,交好费用,却不敢坐在床边等人醒过来。

    等处理完伤口,莱炀才黑着脸坐下来,他一早把今天跟踪靳衡的那伙人查了个底,要是搁以往,那伙人的头目已经被抓过来磕头认错了,可惜这回背后的人他却不能动,莫说他不能,就算是他爸爸莱荣出马,恐怕也要看斟酌三分。

    那伙人背后是一个足以与古莱并肩的财团,先前倚仗陆安政谋了不少私利,现在陆家倒了,虽已经全身而退,但还是损失巨大,估计对方的当家噎不下这口气,才会派人对着靳衡下手。

    纵然陆家倒台莱氏获利最多,但对方却不打算明面上与莱氏对着干,柿子挑软的捏,他们要弄死靳衡,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莱炀自知自己的势力不足以与那些人对抗,那简直太不自量力,因此查清之后便去请求父亲帮忙。他把靳衡看得极重,甚至想过等靳衡把想做的事做成了之后,他便将自己的心意挑明,全了他三年的念想。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靳衡。

    可惜莱荣并不打算帮儿子,古莱明里做着正经生意,暗地里却是除了毒品外全都碰过一遍了,做贼心虚,莱荣不打算去多招一个对手,免得对方迁怒多方,到时候整个集团也要跟着遭殃。

    他不仅不会帮,甚至于,只要对方提出这个需求,他就可以把靳衡绑了送到对方手上,任其处理,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他最初利用靳衡不过是想借着他对陆家的恨意掰倒陆安政这个自己发财路上的拦路虎,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当然要全身而退,所有的罪责都让靳衡来担。

    莱炀看穿父亲这个想法,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无力。

    他拉着靳衡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说:“衡,我们出国吧。”

    CP38(往事)

    靳衡拉好衣服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出国?”

    “国内已经不安全了,你搞垮了陆安政,但也动了那一派别的奶酪,今天跟踪你的那些人我查过底细了,都是专业的杀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莱炀说:“我的势力根本不能和那些人对抗,但我一定要保你,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出国,到了国外,至少安全点。”

    “......”靳衡说,他被陆弈卿那一跪跪懵了,像是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才让他这么卑微的恳求自己仁慈。

    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父母之仇先报,然后再谈其他,爱情这种东西他已经奢望不起了,他给不了陆弈卿安稳,灭门的仇怨也不是对方低声下气哭两声就能磨灭的,如果他真的因为陆弈卿而心软,放过陆安政和陆弈川,他拿什么来对得起父母?

    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他布了三年局,不达目的绝无收手的可能,即使知道这会让陆弈卿难过,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但他无法再看着陆弈卿在他面前那样狼狈了。

    “那就出国吧。”

    良久,靳衡才说。

    眼不见心不疼,这样他做起事来还能利落点。

    莱炀没想过靳衡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高兴的上前拥住了他,靳衡借着肩膀有伤的借口把人推开了。莱炀也不恼,他的脸上绽出一个喜悦的笑容,和以往的阴郁完全不同。

    他心理清楚,靳衡这么做便算是放下那个姓陆的了,他原先还担心他会心软,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再深的感情,过了三年也早就淡了,根本起不了威胁,陆弈卿在靳衡心里的份量也不过如此。

    他开心过了头,便将自己心里藏了许久的想法与靳衡说了:“我在国外的房产有好几套,你想去哪个国家,是美国还是英国?”

    “...随便吧,又不长住”

    莱炀纠正道:“怎么能随便呢?我打算和你在那里定居的。”

    “定居?”

    “是啊,我会把那里当成你我的家。”

    靳衡皱眉避开莱炀的热切的目光说:“我没有家,以后都不会有家了。”

    莱炀会错了意,殷勤的说:“我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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