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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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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是不是在农村受啥委屈了?”

    苏桃又感动又觉得无奈,她拉着她二叔的手:“二叔,我爸没糊弄你,我真的是自己自愿在农村生活,自愿和周牧野过日子的,他待我特别好。”

    苏钟武不敢相信:“那小子究竟给你灌啥迷魂汤了啊?”

    苏桃安抚他:“二叔,周牧野他真的挺好的,我虽然人在农村,但过的日子,和在城里是相差无几的,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脸,我过去也有些日子了,你看我像是干活的人吗?”

    苏钟武仔细看着苏桃的手,一点不皴,也不见裂口子,确实不像是干农活的手。

    “牧野家里家外的活,一把抓了,还有他那两个妹妹,真的都是掏心掏肺地对我好,牧野他真的挺好的,没给我灌迷魂汤,真的都是我自愿的。”

    苏钟武将信将疑的,于虹赶紧道:“过年的时候,牧野来了,是挺好,对桃子好,人也勤快,这小伙子人还长得精神,也是高中毕业的,会好的,后面会越来越好的,她二叔,你别担心了。”

    苏桃也附和:“是啊是啊,二叔,你要是不信,可以来农村看我的。”

    苏钟武揭了头上的棉帽子,摸了把头:“他奶奶的,什么事儿,你们一家怎么都替那小子说话,我下回要去会会他,桃子,这样,二月二,我去你们家。”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是春耕节,象征着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苏桃挽着他的胳膊:“行行行,到时候我一定盛情款待二叔,那个,二叔,我今儿上来,是有事儿要问你的,咱们去你那机关吧。”

    于虹急了:“既然都上来了,就在家里吃饭吧,吃完饭再走。”

    “不了不了。”

    说完,拉着她二叔一起出了院子。

    苏钟武骑着自行车带苏桃去了他的机关,路上听苏桃把事情说了,苏桃当然没说何丽勾搭的是周牧野。

    她要是说了,二叔一定会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这种歪理了,她只说这个何丽要勾搭旁人,作风不正派,所以她要把这个悔过书寄给她的领导,让她上头的人都知道她的品行。

    苏钟武一听就来火了:“这个小同志,国家组织这个知青下乡,是想锻炼他们的意志力的,她倒好,竟然干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这不是抹黑知青形象,辜负国家的期望吗?”

    “是是是,就是。”

    “这个事,我会给你打听的,你把这个小知青的悔过书放我这里,下个月,我正好要去省城的,到时候打听清楚了,我给你当面把这个悔过书给她的领导。”

    苏桃心中雀跃:“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二叔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到了她二叔的机关,苏钟武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些周牧野的事,苏桃把两人相处的一些小事说给她二叔听,又献宝似的把羊毛帽子围巾对拿给他看,说是周牧野买的。

    苏钟武轻嗤一声:“就这么点小东西,就收买了你的心吗?”

    虽然没说好话,但口气已经软了,桃子说那小子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孩子过得好,不就是他们长辈希望的吗?

    “东西虽小,但情意值千金啊,二叔,他自己穿的可都是破烂,却愿意给我买这么好的,你想想,这个男人,他好不好嘛。”

    中午的时候,苏钟武带苏桃去他们机关的食堂吃饭,这小妮子还在那说周牧野的好,都把苏钟武的耳朵说得起了茧子,故意板着脸道:“好了,你别再说那小子的好了,烦人。”

    苏桃就嘻嘻地笑,苏钟武看她笑得开心,嘴角也就忍不住漏了点笑容出来。

    吃过饭,苏钟武推着自行车到院子里:“桃子,我送你去车站。”

    “二叔,我自己走路过去就行了,不远,你忙你的。”

    “你上来,叔送你。”

    苏钟武把苏桃送到了汽车站,然后从怀里掏了些东西出来,塞到苏桃手里。

    苏桃摊开掌心一看,是二十块钱和一叠粮票。

    “你知道的,你二叔的钱,都是你二妈在管的,知道你嫁到农村去,叔就开始攒私房钱了,多了也没有,这些钱和粮票,你拿着,别和你二妈说啊,她要不高兴的,知道吗?”

    苏桃眼眶一下红了,推脱着:“二叔,这钱,我不能拿,我在农村……”

    苏钟武摸了摸她的头:“拿着吧,在那里,别苦着自己,缺啥要和我还有你爸妈说,知道吗?快上车吧。”

    苏桃被苏钟武推上了车,汽车缓缓发动的时候,他站在风口里朝她挥手,苏桃眼眶一热,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46.第 46 章

    何丽在花溪大队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她要是干旁的事倒还好, 偏偏, 她干的是勾搭汉子的事, 她这一出门, 花溪大队那些妇女们就会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农村妇女啊。

    谁不怕这省城来的浪货小知青扭脸勾搭自己的男人啊?只恨不得把她那脊梁骨戳烂了。

    何丽在心里早就把苏桃给问候了千八百遍, 她如今在这花溪村, 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些, 全都拜苏桃所赐。

    这个村姑,真是气死她了。

    女人和男人的态度,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 女人们把这知青视作仇敌,而男人们,对她倒是不错的,他们存的是什么心呢?他们知道这小知青放荡,指不定把她哄开心了,就能和他们上床。

    特别是那仇金喜,因为何丽现在也算是有短拿在他手上了, 这小知青, 还不是任她摆布吗。

    这小知青吧, 虽然长得没有苏桃那么好看, 但苏桃看他的时候,眼里好像带着刀子,冷冰冰的,不像这个小知青,看他一眼,像是在勾他的魂儿似的,女人嘛,模样好看不好看的,是其次,拉了灯,还不是都一样,他们男人好的是那股劲儿,骚劲儿……

    仇金喜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他媳妇儿带着两个闺女去了他老丈人家,他借口大队里有事,说是隔天再顾偶去,赵美兰倒是没说啥,直接就走了。

    仇金喜家后面那屋,住的是个光棍,他差了光棍去别处,借用了他的屋子,他偷人算是偷出经验来了,肯定是不能把小知青带回家的,万一赵美兰杀个回马枪,那不是完蛋了吗?

    这何丽被仇金喜带到光棍家,半推半就地,就从了。

    她知道,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不能让苏桃称心如意,她一定得叫苏桃好看,那就必须抱紧队长的大腿,这里,也只有队长能对付苏桃了。

    周家,姑嫂三人坐在同一张床上,苏桃把自己的被子拿到了西屋里,好在床宽,三个瘦子挤挤睡,还更暖和呢。

    三人都在看书,牧星笑眯眯地看着苏桃:“嫂子,你为啥不去学校念书呢?”

    苏桃翻了一页书,笑呵呵道:“舍不得你大哥啊。”

    牧星捂了捂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却能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真的是好勇敢,好敢做自己。

    牧月憧憬地看着苏桃:“嫂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大哥?”

    问完又觉得这话问得忒大胆,心里唐突得很,苏桃垂着眼帘,嘴角带着笑意:“嗯,特别喜欢你大哥。”

    牧月眼神更加憧憬了,她十五岁了,心思比牧星更敏感些,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哥和嫂子的感情,她很羡慕,也很向往,她想,以后,等她再长大一些,她必定向嫂子学习,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

    苏桃抬眼看并排坐着的两个小姑子,牧月在画画,牧星在写字。

    苏桃偏头过去看,牧月画的是素描,羊场小路,两旁是白桦林,远远的一个穿连衣裙的背影。

    苏桃小声道:“这是谁?”

    牧月偏头看她:“是嫂子你啊。”

    嫂子的出现,激发了她的创作欲望,她脑海中的画面太多了,统统都想画出来。

    苏桃也不懂画,但只知道牧月的画,很生动,寄托着美好的想象,让人心中充满了希望。

    于牧月牧星来说,苏桃的到来,给她们的生活就带来了希望,从前苦苦挣扎于苦难的生活,如今甚至能开始拥有自己的梦想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桃看着两丫头:“牧月牧星,你们不要丢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兴趣爱好也是能成为自己的梦想的,知道吗?”

    丫头们认真地看着她:“画画写字也能成为梦想吗?”

    她们只想考上高中,然后念个高中毕业,至少以后的生活,或许能多条路走。

    “可以的。”她说得无比笃定,牧月牧星对她的话,奉为真理,既然嫂子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苏桃知道,七八年以后,分田到户之后,再到八十年代,农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城里生活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在那之后,人民不再满足于只是饱腹,对于娱乐活动的追求,是越来越高。

    电视电影什么的也会蓬勃发展起来。

    所以,有才艺傍身,总会是件好事。

    隔天,苏桃去找了丁红霞的三哥丁红平,跟他把那个开窑的事情一说,他是欣然同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活,嫩挣点钱,那不是好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姚国华正好经过丁家门口,立刻毛遂自荐:“苏桃,你还缺人吗?我也可以的。”

    苏桃转头看他,姚国华也是大个子,虽然没有她家野哥高,但目测少说有个一八零,以前看他挖河的时候,也是有力气的,挺好,省的她再找人了。

    “行,那明天就开始行吗?按照大队里给的工分,我每天给你们记工时,一个月给你们结一次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丁红平当然觉得好,离收麦子还有好些日子呢,这些天,闲着也只能偶尔出出工,挣点零散工分,苏桃这边能讨个稳定的活计,那当然是好的,他也二十一了,得赶紧娶媳妇了。

    娶媳妇那肯定得多存点钱,想要存钱那肯定得勤快,这个理儿,他懂。

    姚国华却在私下里和苏桃说,他不用记工时,就纯粹帮她忙。

    苏桃直摇手:“那不行,咱们一码归一码,亲兄弟那还明算账呢,你要是不记工时,我可就找别人了。”

    她可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到时候算都算不清的。

    姚国华无奈,只能应了她:“行吧行吧,那就记工时吧,你都要烧窑了,周牧野怎么还不回来帮你的忙呢?”

    “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姚国华热情道:“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苏桃大剌剌道:“没什么要帮忙的啊。”

    姚国华心里不是滋味,试探性道:“他现在……还打你吗?”

    苏桃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前自己随口扯的一个谎,竟然有人当真了,赶忙道:“他……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姚国华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道:“你别什么话都信啊。”

    苏桃哭笑不得:“真的,国华哥,我家牧野对我真的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了啊。”

    姚国华闷闷不乐地往自己家走去,这小妮子,一点不长记性,这周牧野,看来真的是表面老实啊,把苏桃哄得团团转。

    羊肠小道,他和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女的狭路相逢,这路本就窄,姚国华心里有气,让也不让,就这么站在独轮车前面。

    孙苗抬头看他:“喂,你让一下啊。”

    姚国华硬邦邦道:“我不叫喂。”

    孙苗气结地看他:“我知道你不叫喂,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你能让一下吗?我得把这农具运到河堤那边去,晚了他们要说我的。”

    姚国华无理取闹道:“这路这么宽,你为啥非要我让开?”

    他就是心里有火,想发泄一下。

    孙苗一下子来火了,重重地放下这独轮车的把手,绕过车身,站到姚国华跟前:“你这个同志,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存心为难我,我和你什么仇?你为啥要耽误我干活?你说这个路这么宽?宽吗?哪里宽了?不就一人宽的小路,你要我插翅膀飞吗?”

    姚国华无端挨了一鼻子训,更是恼火,可人家说得句句在理,他也不能继续撒泼耍赖吧。

    心想,城里姑娘,可真是泼,条理这么清晰呢,他说都说不过。

    “对……对不住……”

    他说完,一把抬起独轮车的把手:“那……那我帮你推过去就是了。”

    说完,推着独轮车飞奔,孙苗跟在后面都要气笑了,这人什么意思吗?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算了,他愿意帮忙也好,这独轮车难推死了。

    姚国华飞快地帮她把独轮车推到了河堤那边,孙苗拿了一个铁锹,就要跟别人一起去挖泥。

    姚国华喊住她:“你能干这个活吗?”

    孙苗抬着下巴看他:“你这是瞧不起人,男人能干,我们女人就不能干嘛?”

    “你们同来的还有一个女知青,不是给妇女主任打下手吗?你咋不去党支部找点轻松的事做呢?”

    孙苗耸耸肩:“我爸我说在家里娇生惯养,就是要来农村感受一下贫下中农的艰苦生活的,我得回去向他证明一下,我什么苦都能吃。”

    说完,拎着铁锹,飞快地跑了。

    姚国华倒是对她刮目相看,这城里小知青,不矫情,也没有瞧不上农村人,挺难得的。

    正月底了,苏桃盼星星盼月亮的,她男人去大纵湖公社有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都没回来,她就等得有点急了。

    他都不想她,新婚燕尔,他就能出去一个星期。

    苏桃哀怨地灌盐水瓶,虽然热乎乎的,可总不及男人的身子暖和啊。

    晚上,牧星问苏桃:“嫂子,大哥好几天没回来了,你想他吗?”

    苏桃哼了一声:“我才不想呢。”

    口是心非的厉害,谁叫他不回来的,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她可需要别人捧着她呢。

    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人站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敲了敲门:“苏桃,开门。”

    苏桃做贼心虚,推了推牧月:“你去开门。”

    牧月哒哒地跑去开门。

    苏桃躺在她那两个小姑子的床上,就看到周牧野站在房门口,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声道:“我先去灶房洗一下,你等着我。”

    苏桃缩了缩脖子,气音道:“哦。”

    一刻钟后,男人又回来,一手抱她,一手夹起被子:“回咱自己的屋。”

    一出西屋,苏桃的腿就夹上了他的腰,双手也楼住了他的脖子,男人气息沉了沉,走到东屋,松了左手,把被子扔在了床上,然后抱紧她,贴着她耳朵道:“不想我?”

    ☆、47.第 47 章

    苏桃轻轻哼了一声:“你不也不想我嘛。”

    他要是想她的话,会一个星期都不归家吗?

    周牧野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坐在床边, 低头看她, 轻轻喟叹一声, 怎么可能不想呢?

    都说小别胜新婚, 他们这,又是小别, 又是新婚的, 他天天都要强迫自己不要偷偷跑回来,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样还学什么手艺, 好不容易满一个星期了,他这才迫不及待地连夜赶了回来。

    苏桃见他不吭声,拿手指戳他:“说啊, 你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你嘛?”

    男人俯首,堵住了她的唇,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苏桃身子一轻,就被男人抱着压在了床上,低低的喘息告诉她, 这个男人有多急迫……

    苏桃被他亲得眼里都有了水汽, 她一边不可抑制地沉沦在他那抵死缠绵的亲吻中, 一面腾出些理智来, 伸手推他:“丫头……丫头们在西屋……”

    男人拉着她的小手往下,哑着声音道:“你感受一下它,它要你。”

    苏桃的脸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嫣红的脸色看得周牧野眼睛都直了,又重新亲上了她那湿漉漉的红唇……

    “丫头……丫头们……”她只能发出蚊蝇之声。

    “嗯……所以,你不能发出声音来,桃子,辛苦你了……”

    男人声音粗嘎,声音里也透着势在必得,苏桃吓得想退,她已经不是那个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了,她犹记得那天晚上她叫得嗓子都哑了,男人的腰腹力太惊人,她……她怎么受得住不出声音。

    哪里有退路?周牧野怎么可能让她逃?

    这一回,确实是苦了苏桃,但也苦了周牧野。

    苏桃不能出声,只能咬在男人的肩膀上,死死咬着。

    好嘛,互相伤害嘛,谁怕谁嘛。

    到了深夜里,身上的男人才终于消停了下来,苏桃长出了一口气,想拍男人的脸,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饱喝足的男人餍足地呼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养的这不是小猪崽,是小狗子,挺会咬人的。”

    苏桃哼唧:“你这肩膀,邦邦硬,咬得我牙都疼呢,你以为我愿意咬你,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不理你了。”

    男人轻轻摸着她的脸:“我怎么样了?”

    苏桃脸上的热度难以消退,拖过他的手指,又咬了一口:“丫头们在的时候,你不准这样。”

    周牧野轻声笑:“你容我想想办法,容我想想办法。”

    总不能以后想碰自己媳妇儿的时候,就让丫头们去赵老师家。

    桃子不能出声,主要是因为东西屋都没有房门,有了房门,就隔音了,中间还隔着堂屋,丫头们就听不到了。

    木匠活,他倒是会一些,要不,明儿个打四扇门?东西屋各按上两扇门,这样不就听不到了吗?

    隔天一大早,苏桃睁眼的时候,男人就又不在床上了,苏桃挣扎着坐起来,心里直嘀咕,这男人起得也太早了,出力的是他,可没事人一样的还是他,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

    穿好衣服出了屋子,院子里也没见到他的人,再去灶房,锅里热着早饭,但还是没见到他的人。

    苏桃气得跺了一下脚,一大早就走了吗?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真气人,敢情他回来,就……就是为了和她睡觉的。

    她气呼呼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她家男人拖着三五根大木头从大堤上走了下来,苏桃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碗,跑了出去。

    男人热得把袄子都脱下来晾在了肩膀上,就这样,还能看到他身上热气腾腾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

    苏桃喊他:“你干嘛去了?”

    “砍了几棵树。”

    “砍树干什么?”

    “打几扇门,再做个大点的澡盆。”

    有了澡盆,挂上浴帐,冬天洗澡也不会冷,省的她还要赶到公社澡堂子去洗澡,来回太远,大队里的船也不是说去公社就去的,太费劲了。

    苏桃震惊:“你还会木匠活?”

    “多少会一点,门我会打,但这个澡盆箍桶和上底,还要请老师傅帮忙。”

    太阳暖洋洋地晒着,苏桃就这么坐在小马扎上看她男人做木匠活,又是劈,又是砍,又是凿的,苏桃看他就这么徒手摸那带刺儿的木头,找了两个手套想让他戴上,男人却说戴手套干活太碍事,继续这么自顾地徒手干活,苏桃也拗不过他。

    他干木匠活,苏桃就烧中饭,就这么一直干到傍晚时候,才打了两扇门,一个半成型的木桶,周牧野拎起木桶,看了看,然后看苏桃:“我要去五队一趟,让老师傅给我上一下底,再顺便箍一下桶。”

    “一起一起。”

    苏桃是他的小尾巴,她对这农村的一切事物都好奇,什么事都觉得新鲜。

    两人一路往西边赶去,暮色茫茫的,羊场小路上都是放学的学生,说说笑笑,还有学生在唱歌,苏桃就这么轻声跟着和,恨不得跟孩童一样蹦跳着走路。

    就觉得,挺开心的。

    周牧野左手扛着木盆右手拿着盆底,转头看她一眼,嘴角笑意不绝,她开心,他就开心。

    到了五队木工钱师傅家,钱师傅一边给木桶上底,一边低声给周牧野传授经验,苏桃也听不懂,反正就这么滥竽充数地听着,周牧野倒是听得头头是道,他认真的模样让苏桃看得呆了眼,她男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等木桶箍好,都已经八点钟了,苏桃给了钱,那钱师傅拿了个小搪瓷碗出来,交给周牧野:“这里是桐油,你明儿在这木桶角角落落都抹一遍,放太阳底下晒,晒个三五天,就能用了。”

    出了门去,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这农村,又没有电灯,节省些的人家,连油灯都舍不得点,吃了晚饭,就上床了。

    苏桃还是第一次来这五队,根本就没方向感。

    黑暗中,男人的大手牵住了她,声音沉沉的:“走,回家。”

    “嗯,回家。”

    回家之后,周牧野当晚就给木桶上好了桐油,忙忙碌碌一直到十点钟才上床。

    苏桃松了一口气,凑到他身边道:“这边的窑厂我请了两个人,一个是丁红平,还有一个是姚国华。”

    周牧野眼神有些波动:“姚国华吗?”

    “嗯,怎么了?他……不勤快吗?我看他人高马大的,人也勤快,而且他还是毛遂自荐的呢,就请了他。”

    周牧野想,姚国华这小子,对他媳妇儿没安好心,但那小子也确实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对苏桃放心,姚国华就姚国华吧。

    “他挺勤快的,没事,你眼光很好,请的这两个都不错,等我忙完那边盖房子的事,我就回来。”

    “嗯,果园村那边的窑厂,我还要请两个靠得住的人呢,那边你有认得的人吗?”

    “西边大妈就是果园村嫁过来的,你不知道吗?”

    苏桃讶异:“啊?真……真的啊?”

    “嗯,他有两个兄弟,都在果园村,他们家的人,都挺老实本分的,你明天和大妈说一声。”

    “那行,哦对了,我二叔他们,说是二月二要来这里,看看你。”

    周牧野心里一咯噔:“二月二吗?没几天了。”

    “嗯,二叔担心我在这里受苦,所以想来看看,我让他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就会放心了。”

    周牧野把人抱进了怀里:“他会放心吗?”

    在他眼里,苏桃可不就是到农村来受苦了吗?他还一无所有,没法给她好的生活,真怕她爸妈和叔叔来,一看她过的这一穷二白的生活,就想把她带走。

    苏桃调皮的手指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会放心的,这样,二月初一你去剃个头,刮个胡子,你说你这个人,头发怎么长得那么快呢?改明儿我去买个推子,以后我给你剃头,还省钱呢。”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头发长得快的人,身体好。”

    说完,人又压了上来,苏桃低呼一声:“不……不准。”

    “放心,不碰你,我就是想……摸摸你。”

    她哪里都软,太好摸了。

    隔天,依然是晴天,周牧野把上好桐油的木盆放在门口墙根里晒太阳,两扇门也上了桐油,再继续打剩下来的两扇。

    苏桃则去了西边吴桂凤家,两人几乎是一拍而合,能挣钱的好事,谁会拒绝,只是,这吴桂凤还是有些担忧:“这窑厂,你投了人工进去,钱花出去了,到时候,赚不回来,可怎么办?”

    要是旁人,她能心安理得地占便宜,可这苏桃吧,她总是有些不忍心,这傻丫头,不会管钱,这撒钱的架势,都让她心疼。

    苏桃呵呵地笑:“大妈,不会的,肯定会有人来买砖头的,你就瞧好了。”

    “我让我兄弟先给你干活,这等赚了钱,你再给他们,你看行吗?”

    苏桃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她这辈子,尽碰上好人了。

    就这样,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苏桃把之前窑厂烧砖的老师傅也请了回来。

    这个烧砖,虽然工艺流程大家都清楚,无非就是把黏土加水和成泥,再用砖模做成砖坯,把砖坯晾干之后,就上窑洞里烧制……

    如果是红砖,烧到一定程度,出窑,如果要烧青砖,还得加一道用水冷却的工序。

    但火候多少,烧多久,这么细致的计算,还是要有老师傅带的。

    一切准备就绪,正月二十六这天,苏桃的两个窑厂就正式开窑了,周牧野在家里留了一天,正好是星期天,赵美兰两边跑,看着那砖头制成砖坯,推进窑洞里开始烧,心里竟然也开始多了几分期待。

    她在这中学教书,靠的是她男人,她家里的兄弟也都是靠仇金喜,所以,很多事情,她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如果苏桃这窑厂能经营得好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就不用看男人脸色了?

    她心中多了向往。

    晚上,周牧野把上了桐油的四扇门和一个大澡盆都搬回了堂屋,嘱咐苏桃:“我明儿个还要去大纵湖,二月初一回来,这门和澡盆,你早上拿出去晒太阳,晚上降霜了就收回来,我和牧月牧星都说过了,让她们帮你抬。”

    他的嘱咐,她一一都应下了。

    ☆、48.第 48 章

    花溪中学,赵美兰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 回到了办公室, 拿起热水瓶, 往搪瓷缸里倒了些热水。捧着杯子喝了两口, 嗓子里这才舒坦了。

    教师这行当,还真不是她爱做的, 首先, 她是代课教师,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其次, 她是为了求个安逸,才当老师的。

    说真的,要是能有更好的营生, 她倒是愿意试试的,她也衷心希望能和苏桃一起把那个窑厂经营起来。

    可……难啊。

    农民日子难过,谁家有那个闲钱去买新传盖房子呢?

    这茶杯刚放下来,校长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赵老师,听说你帮四队那个周家媳妇儿弄窑厂,是不是啊?”

    赵美兰应了一声, 校长就道:“我家老大要也到岁数娶媳妇了, 打算盖三间大屋给他娶媳妇, 问了瓦工师傅, 大概要拿三四万的转,你那边有陈砖吗?”

    赵美兰愣了愣,没想到生意就这么上门了,很快反应过来道:“我们那窑厂,前两天已经开始烧了,三万砖,也很快的,你们家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动土打地基啊,宅基地选好了吗?和大队里说了吗?”

    “都说好了,宅基地选好了,和队长支书都说过了,我们家拿了个日子,说是三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打算哪天开始动土,你看看,烧得出来吗?”

    赵美兰一挥手:“绰绰有余了,那回家之后我和苏桃说,尽快把你们家这三万砖赶出来,你就放心吧。”

    赵美兰见识阅历都是有的,毕竟她家也是盖过房子的,大概算了一下,三万砖,少说要一千五百块钱。

    她也没主动提价钱的事,和校长共事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校长的为人的,校长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不可能让她吃亏的。

    对不同的人,就要对症下药,赵美兰还是很会做人的。

    校长从兜里掏了一叠钱出来:“三万砖,大概要几个钱?一千五六,差不多了吗?”

    赵美兰心头一松,她就说校长是不会占人便宜的,她只摆手道:“没事,等砖头烧出来了再说,不急,你还能跑了不成?”

    校长往她手里塞了几张票子:“先给你五百当定金吧,你们买材料总也是要钱的。”

    赵美兰还假意推脱了一下,校长坚持,她也只能拿了下来。

    晚上放学之后,赵美兰从没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一路小跑,跑得后背起了汗,跑到苏桃家,气喘吁吁道:“来生意了。”

    苏桃正准备把门板扛回去呢,一听赵美兰这么说,乐得得意忘形,一松手,门板就砸到了脚背上,她闷哼了一声。

    乐极生悲了。

    赵美兰赶紧把门板抱了起来,笑道:“你这丫头,你松手干啥,这门板都重实啊,砸得不轻吧?”

    苏桃一瘸一瘸地跟着赵美兰进了堂屋,赵美兰把门板靠放在墙上,回头,看到苏桃撑着墙笑着看她:“赵老师,你说来生意了,是真的吗?谁家要盖房子啊?”

    “我们校长家,他儿子,二十二岁,高中毕业有几年了,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他家条件还是可以的,手上有余钱,给儿子盖个房子娶媳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太好了,万事开头难,我会让曹大伯带姚国华和丁红平烧砖的时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的,一定给校长家最好的砖头。”

    “他家农历三月初八动土,你催催他们,让他们尽快,不能磨洋工,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

    赵美兰从兜里掏出校长给的那五百块钱定金递给苏桃:“这是校长给的定金,你拿着,还要上县城去买煤炭呢,泥加水要反复和炼,那玩意不可能靠人工,得靠牛力,你还得买一头牛回来,这都是花钱的地方。”

    苏桃又把那五百块钱放进赵美兰手里:“赵老师,你明天跟曹师傅上县城一趟吧,跟大队里借个船吧,这个采买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有时间吗?”

    赵美兰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你……你把钱交给我,你放心?”

    苏桃偏头一笑:“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啊,我全权交给你,明天我要去窑厂那边看看烧青砖的事有没有什么突破呢,讨价还价的事,我也不在行,当然要交给你了。”

    赵美兰觉得任重道远的同时,又觉得非常感动,苏桃能这么全心全意地相信她,这让她生出无限的干劲来,只想卖出更多的砖头去,好不让苏桃亏本。

    赵美兰到底还是丢了两百块给苏桃,只跟她说,三百块钱也够花好久的了,她一定给她把事情办得漂亮。

    苏桃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用了赵老师,以后这两个窑厂,就全权交给她打理,毕竟她后面还要去外面念大学呢,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那一切也就没有必要开始了。

    隔天早上,赵美兰叫了钱二爷和曹师傅,凌晨四点钟就撑船往县城去了。

    因为这船要靠人力撑,撑到县城,少说要三四个钟头,到了县城还要买煤炭什么的,一耽搁,再回来,船更重了,四个钟头都撑不回来。

    想要一天来回,可不得摸黑出发吗?

    而苏桃则是去了窑厂,跟姚国华合计了一下,想着买头老黄牛回来,用牛力踩踏,做成稠泥。

    姚国华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买老黄牛了。”

    苏桃虚心问道:“那你想买什么品种的牛?”

    姚国华噗嗤笑了一声:“你这是买牛肉回来吃呢?还什么品种的牛,不买牛,咱们买压制的机器,我在县城,看到过,我觉得,时代在发展,牛力这种落后的劳力是会被淘汰的,与其花几十块钱买头老黄牛,不如买机器,效率高,节省时间,你觉得呢?”

    苏桃觉得,她真的是有慧眼识珠的能力的,丁红平埋头苦干型,而姚国华,毕竟是在县城念过书,有些见识,两人配合,加上赵老师的好人缘和三寸不烂之舌,她的这个窑厂,一定是会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咱们现在就上县城买压泥的机器吧。”

    姚国华摸了摸后脑勺:“你咋说干就干,风风火火的?不再商量一下了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生意已经来了,中学校长家要给他儿子盖房子,我们就要说干就干,现在就走。”

    当天,赵老师就给苏桃买了几千斤煤炭回来,她自己又和姚国华上县城定了两台压泥的机器。

    赵美兰看着他们那船上多了的两台机器,心理压力陡然增大,这苏桃投入的成本未免太高了,两台机器,听说一共花了她三百块钱。

    这一分钱没赚呢,投入的成本就已经超过五百块钱了,她急啊,她是真急啊。

    “桃子啊,以前老郑家都用牛力压的,一头牛才几十块钱,你说你,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呢?”

    所以说,念书还是很有必要的,出来念书,能长见识,能有远见,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

    苏桃嘿嘿一笑:“买都买了。”

    赵美兰这心在滴血啊,剜了姚国华一眼:“你以后别架着她花钱了。”

    姚国华也嘿嘿地笑:“知道了,赵老师。”

    窑厂就这么红红火火地开始烧了起来。

    正月三十的时候,她男人回来了,虽然身在大纵湖,但周牧野对她这个窑厂的事,可一直是有耳闻的。

    因为整个学富公社的人,都听说了苏桃这大操大办的架势,很多人都等着看她亏得底朝天,等着看她笑话呢。

    晚上,他打热水给她泡脚的时候,假装镇定地问了一句:“听说是姚国华让你买那个压泥的机器的?”

    苏桃抿着笑意道:“嗯,对啊,他说,牛力这种老式的劳力方式一定会被淘汰的,买牛,过两年再淘汰,那等于是花了冤枉钱,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

    周牧野心里颇不是滋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姚国华的见解,在他看来,是非常有先见性的。

    而且他觉得,分田到户,是必然的,今年先小范围的分了五分地给每个人,就是一个试探,毕竟集体种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农民都是磨洋工,分田到户,交公粮,农民必然会更有干劲,于农户,于大队公社,都有好处。

    那如果分田到户了,老黄牛这种劳力,大概真的是要被淘汰的,毕竟农民们有了自己的地,积极性高了,肯定受不了老黄牛犁地的效率。

    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已经用上了拖拉机犁地。

    行吧,姚国华也挺有看法的,他认了,桃子是不是挺崇拜他的?

    “嗯,有道理。”

    男人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的。

    苏桃身子前倾,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嘴上说着,手拿起她的脚,仔细地给她擦了擦,然后把人抱上床,塞进被窝,苏桃勾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牧野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周牧野的大手自然地方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抬眼看她:“姚国华挺厉害的,是吗?”

    苏桃突然福至心灵,好像突然就懂她男人在别扭什么了,手上一带,男人靠了过来,她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捉住了他的衣襟,她靠过来,靠进他怀里,柔情似水……

    “牧野哥,我喜欢的是你,你在我心里,是最有远见的,最有先见之明的,最厉害的,最俊的,最体贴人的,我喜欢的是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姚国华,他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小指头。”

    姚国华:??

    周牧野不可抑制地傻笑出来:“真……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说完,勾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她要主动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省的这男人患得患失总不自信。

    周牧野情难自已,将人按在了床上,苏桃轻轻喘息:“等……等明天把房门安上再……再说,不差这一天……”

    周牧野到底还是忍住了,让他的小桃子忍着不出声,对她来说太难了,她怕疼得厉害,又特别容易害羞,稍一碰,就忍不住哼出声来了。

    还是不为难她了,上了门,就好了,忍吧,忍着吧,又是一个星期,他想媳妇,浑身上下都在想媳妇儿,却还要忍一晚,他呼了口气,低声道:“你先睡,我去灶房收拾一下就进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桃是被霹雳哐啷的声音给弄醒的,眼一睁,就看到男人在安门。

    苏桃白了他一眼:“你挺迫不及待的嘛。”

    男人拿个榔头,轻轻对着椽子敲了敲:“我还想昨儿连夜装门的,光线不太好,就算了。”

    苏桃哼了一声:“不要脸。”

    男人轻笑一声:“我又怎么不要脸了?”

    苏桃都懒得搭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一会儿去剃头,下午我想洗澡,那个澡盆,能用了吧?”

    “嗯,能用了,下午我给你烧水。”

    等苏桃吃完饭,四扇门就都装好了,东屋的门里还安了门栓,接着男人跑到西屋,对着她喊:“你把门关上。”

    两人各自在一个屋,把门关上之后,周牧野音量从小到大,喊了她几声,到一定音量,苏桃才听见,应了一声,男人便跑了出来:“以后,就控制在这个音量,声音再大,丫头们就可以听到了,你心里有数了吗?”

    苏桃急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你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把自己的脸都给憋红了,这男人,青天白日,就和她讨论晚上的事,就讨论床上的事,他臊不臊啊?

    这方面,男人总是比女人更加不要脸些的。

    对于她的害羞,周牧野简直爱不释手,捏了捏她的脸:“家里又没人,就咱两,你羞什么?”

    苏桃气得对他拳打脚踢:“你还说,你还说。”

    周牧野把她的手一拉:“好了,我要去剃头了,一道去吧,看看人家怎么给我剃的,以后都交给你了。”

    苏桃便这么红着个脸,和周牧野去了剃头师傅家,师傅家院子里,周牧野坐在凳子上,师傅拿着剃头刀,在磨刀布上刮了刮,然后仔细地给他剃头。

    苏桃认真地看着,手上还比划着,男人这种短发,看起来不难剃,等她得空,就去买把推子,以后都交给她了。

    她就这么托腮看着她男人慢慢变得斯文,头发略长下巴有胡渣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糙汉的好看,头发短了,下巴光溜溜的,就有一种学者的气息,又俊又斯文,非常吸引人。

    剃完头,男人精神无比,连剃头师傅都忍不住道:“这小子,鼻子咋这么高,像外国人。”

    苏桃忍不住乐了:“大伯你还看过外国人啊?”

    “去年,上头下乡放电影,看到过,说是苏联的电影,那个就是外国人,那外国人,都这样,鼻子高得不得了。”

    苏桃有些小雀跃,她男人的俊,是得到公认的。

    她给了大伯两角钱,然后和男人一起回家了。

    周牧野有些忐忑:“你二叔他们明儿大概几点钟过来?家里缺什么吗?我要不今儿下午去躺公社,看看采买点什么。”

    “不用不用,家里啥都不缺,你放心好了。”

    两人回家之后,烧了点简单的中饭,吃完之后,周牧野把大锅里放满了水,开始烧水,准备让苏桃一会儿洗澡。

    苏桃就在那研究大澡盆,放一点水进去,真的不漏水,这可是她亲眼看着一点一点做起来的,这木匠工艺,真的还挺神奇。

    烟囱里浓烟滚滚的,没一会儿,一大锅水就滚了,周牧野手脚麻利地拿起暖水瓶往里头灌水,灌好两个暖水瓶之后拿进堂屋。

    他又拿起大澡盆,放进堂屋靠西墙边,上面是一根铁丝晾衣绳,他拿起浴帐,上面有根吊绳,把吊绳系在晾衣绳上,浴帐整个蓬开,把澡盆遮挡住。

    “你要换身的衣服都拿好了吗?”

    苏桃赶忙去东屋斗橱里,拿了棉毛衫棉毛裤还有两件毛衣线裤,一大堆东西抱过来,放在浴帐旁边的高凳上,又去拿了一块香皂以及毛巾,一切准备妥当。

    男人低声道:“我要把热水都倒进去了啊,等热水弄好了,你就脱衣服进去。”

    “嗯,我知道。”

    周牧野去灶房,拿洗脸的搪瓷盆端了满满一盆热水进来,倒进了澡盆里,大红色的浴帐里立刻烟雾缭绕了起来,接着他又端了一盆热水倒进去,再兑冷水,摸了一下,抬头看她:“你摸摸看,烫不烫,烫的话我再加点冷水。”

    苏桃蹲过去一摸:“嗯,差不多。”

    “这两个暖水瓶放这,你洗的要是冷的话,就加水。”

    说完,就这么盯着苏桃。

    苏桃的手都伸到棉袄扣子上了,一抬眼,看着男人直勾勾的眼神,脸颊止不住一红:“你……你不出去吗?”

    “我得守着你,一会儿你洗好了,我还得给你递衣服,还得给你加热水,没个人是不行的。”

    苏桃脸色更红了,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背过身去脱衣服。

    虽然是夫妻了,虽然两人也有夫妻之实了,可……可这毕竟是大白天,外面太阳还挂着呢,虽然大门关上了,可屋里亮堂堂的。

    她……她觉得不好意思。

    脱到只剩贴身棉毛衫棉毛裤的时候,苏桃红着脸回头看了男人眼:“你……你转过身去。”

    周牧野挠了挠后脑勺:“为啥?”

    “什么为啥,让你转,你就转。”

    得,媳妇说啥就是啥,让他转,他转就是了。

    转过身去,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没一会儿,就听到掀塑料浴帐的声音,他转头,人已经钻了进去,烟雾缭绕的,只剩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大约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身形。

    “你……你刚才没偷看吧?”

    “苏桃,你是我媳妇儿,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的声音好像也揉进了水汽,别有一番感觉:“那不一样,现在是白天。”

    “白天你也是我媳妇儿啊。”

    苏桃拍了一下水:“就是不一样,白天不准看。”

    周牧野摸了摸脖子,哄她:“好好好,不看不看,刚才我也没偷看。”

    苏桃这才作罢,里面的水汽渐渐消了,她的身形也一半朦胧一半清晰了起来。

    周牧野看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突然,只觉鼻子下面一热,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他伸手一摸……

    嗯,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49.第 49 章

    周牧野顿时慌张,左右环顾想找个什么布条, 苏桃看着浴帐外面的人走来走去, 有些不安, 小声道:“你干什么呢?”

    周牧野寻不到布条, 只能抬手用袖口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没干什么。”

    他又跑到东屋里, 好不容易寻了快不用的手巾,拿起来胡乱擦了一通, 又回到了浴帐旁边, 苏桃轻轻划着水,轻轻哼唧:“你是不是起什么坏心思了?”

    周牧野摸后脑,声音有些粗:“你这是防贼似的防你男人呢。”

    一想起自己刚才没出息地鼻出血的样子, 顿时觉得,他还真像个色心乍起的流氓,他至于嘛。

    里头的人只是吃吃地笑着, 也没说话,没一会儿,浴帐门帘处伸了只手出来,露出半截手臂,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上面还挂着水珠子,当真是……诱人至极。

    “给我接个水瓶, 水没那么热了。”

    周牧野脑子一嗡, 摸了摸鼻子, 还好, 没继续丢人。

    接不到水瓶的人有些急了,抓紧浴帐的两个门帘,钻出了头来,她头发用筷子盘着,滑了两缕在鬓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和嘴唇好像染了水汽,一截漂亮的颈子让人不知觉地升起无穷的探知欲,想看看那漂亮颈子后面,被浴帐挡着的,是何等的光景……

    “啊……”苏桃忽然尖叫了一声,两手也松开了浴帐,指着他……

    周牧野这脑子就跟炸了似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你你……你流鼻血了……”

    周牧野这才回过神来,手背一抹,全是血,娘哎,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苏桃就要从浴帐里钻出来,周牧野赶紧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你进去,进去,别……别冻了,我自己来……”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周牧野仰着头,一旁的绿色手巾上沾了不少血迹,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媳妇儿会怎么在心里偷笑他?他也太不淡定了。

    苏桃会在心里偷笑他?

    自然不会,苏桃只会在嘴上取笑他:“周牧野,你可真出息。”

    周牧野一张脸真是没地方搁了。

    苏桃学周牧野的口气:“苏桃,你是我媳妇儿,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噗……那你咋还流鼻血?”

    男人的一只大手伸进了浴帐,苏桃吓得失声尖叫,伸手捶他,又拿水泼他,男人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闹了一下,又塞了一只暖水瓶进去,将浴帐的门帘整好,低声道:“好了,再泡一会儿就赶紧出来,别冻到了。”

    晚饭,饭桌上多了一盘猪血炒大蒜,苏桃憋着笑对牧月和牧星道:“吃啥补啥,你们大哥今儿个流血了,要吃点猪血。”

    丫头们有点慌:“大哥怎么了?受伤了吗?哪里流血了?”

    周牧野不自在地摸鼻子,又轻咳:“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牧星追问:“大哥,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周牧野甩出万能神句:“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

    牧星小声嘀咕,嫂子不过比她们大三岁而已,哪里称得上是大人小孩?她们明明是平辈嘛。

    苏桃笑得都快岔气了,晚上自然免不了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收拾了一顿。

    县城,苏家,苏果和胡先进被叫过来吃晚饭,于虹的意思是,让苏果和胡先进明儿陪他们一道去乡下,她二叔要去看看苏桃。

    苏果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去呗,用得着一大家子都去吗?兴师动众的。”

    “你这孩子,她是你妹妹,你去看看她怎么了?”

    胡先进也道:“是啊,我明天没事,我开车,载你们。”

    苏果剜了他一眼:“你积极个什么劲?”

    胡先进便不敢说话了。

    苏果放下筷子,冷冷道:“我明儿个没空,要去你们去吧。”

    她在苏桃跟前,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如今是说也说不过她,多说两句,爸妈就因为觉得小女儿受苦而护上来了,他们所有人都护着她,她不想去当苏桃的对比参照物,另外,她更不想看到苏桃和那个她本来看不上而错失的俊男人有难同当伉俪情深的模样。

    于虹还想说什么,苏钟文摆手:“算了算了,她不去就算了。”

    苏钟文对两个女儿,都是有愧疚之心的,毕竟一开始是打算把大女儿嫁过去的,他弟弟说的话,他心里会没有任何感触吗?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虽然一生都在扮演严父的角色,但该有的疼爱,他一点都不会少,他不能辜负自己父亲临终的嘱托,便只能选择牺牲女儿的自主权。

    他知道,他有罪。

    他只能用尽全力去弥补那个平白被他改变了人生的女儿。

    好在,小女儿如今和那周家小子过的还不错,这样,他内心的谴责也会少些。

    隔天,苏钟文于虹苏钟武三人包了个小车,一路往西开去,两个钟头,左右打听了一下,终于到了花溪大队。

    于虹毕竟是来过的,轻车熟路地指挥着司机,沿途都是碎石子路,离得近了,能看到农民们在河堤下面劳作,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只是这房子,这路,到底和城里是不一样的。

    生活艰苦,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苏钟文心里头沉甸甸的,自己在城里,却让女儿来了乡下,他心里当真是不好过啊。

    周家,周牧野检查了好几遍,暖水瓶是不是满的,一会儿丈人丈母娘还有她二叔来之后,要泡果子茶,果子和白砂糖都准备好了没,又去灶房里转了几遍,中午吃饭的食材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

    最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拿起墙根下的大笤帚,想要再扫一遍院子。

    苏桃赶忙按住了他的手:“好哥哥哎,早上六点钟就起来忙了,你快给我歇会儿吧。”

    周牧野抹了把脸,紧绷的神色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那个……你家里人,大概几点钟来,知道吗?”

    “不知道啊,没说,反正就说二月二来。”

    他们家就在大堤边上,视野好,远远地能看到长长的大堤尽头,那边好像有一辆小车开了过来,苏桃激动:“应该就使他们了。”

    周牧野一下又慌张了起来,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是准备茶点?还是先去大堤上接人?

    苏桃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大堤上跑了。

    这风口里,他们站了一会儿,小车才停了下来,于虹先下来的,箭步过来,拉住苏桃的手:“多冷啊,站这儿干什么啊?在门口等着就好了,我又不是头趟来,快回去,回去。”

    苏钟文结了车钱,手上还拎着手提包,和他兄弟一起下了车。

    苏桃皱眉:“年初一我才去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东西回来的,你们怎么又上赶着过来送吃的了?”

    苏钟文扬了扬手中的包:“不是吃的,你妈给你打了两件毛衣,还给买了一双毛皮鞋。”

    一行人下了大堤,进了小院子,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最南边是个猪圈,旁边一个草垛,房屋东边被开除来,是要种些家常吃的菜,晾衣绳上晒了两床被子,被单都是雪白干净的。

    周牧野手忙脚乱地拿碗拿筷子,给三位长辈泡了三碗果子茶。

    这已经是来客最高规格的礼遇了。

    苏钟武环顾四周,撇个嘴道:“这可真的是空屋三间,家徒四壁啊。”

    周牧野正要说话,苏钟武又道:“听说这房子还是我们桃子跟生产队要下来的,有这事吗?”

    苏桃摸了摸脖子,二叔都从哪里听说的啊?

    得,他在机关里干事,耳报神多,这点事,他想知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周牧野老实道:“是苏桃跟生产队要下来的,这样我才能分了家,和她单过。”

    没有苏桃,他真不知道自己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还要在那泥沼里挣扎多久。

    苏钟武轻哼了一声:“敢情你小子全靠我家桃子啊,吃穿用度,你有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贡献吗?”

    苏桃坐不住了,把碗往他手边推:“二叔,你喝茶,喝茶,现在我们家,有两个窑厂,都在烧砖头,这刚开窑,就已经卖出去三万多砖了,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的,另外,牧野哥还打算捉点猪回来养,牧野哥自己在隔壁公社干瓦匠活,他现在还算是学徒工,三间大屋盖好,他能拿到五十块钱呢,等出师了,当上正经师傅了,一个房子盖好,他能拿到一百多块钱呢,大屋三间,三个人盖的话,顶多也就两个月,两个月,他就能拿到一百块,二叔,他是不是很厉害?”

    “泥瓦匠啊?那不是成天都在外面,家里的活不都落到你头上了吗?”

    得,她二叔总是能挑出刺儿来。

    周牧野赶忙道:“现在在隔壁公社,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就在咱们本公社干活,白天去盖房子,晚上回来家里的活,还归我。”

    苏桃扯了他一把:“什么啊,你别听二叔的,我来又不是当大小姐享清福的,能做的,我都会做的。”

    苏钟武气呼呼道:“你这丫头,还挺护着他。”

    他现在总算是清楚了他家侄女为啥这么护着这小子了,跟上回看到的野人完全不一样,这小子剃了头发和胡子,穿个中山装,整个人俊得不像样,就靠这张脸,把他家桃子糊弄得团团转,样样都帮着他。

    苏钟文瞥了他一眼:“说了这么多,你不渴啊?多喝点茶吧。”转头又道,“桃子,你说你有两个窑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还准窑厂私人化啊?”

    苏桃点头:“准的啊,给生产队交一些钱就行了。”

    于虹担心:“我看这里的百姓们吃饱穿暖已是艰难了,有余钱盖房子吗?你那窑厂,能赚到钱吗?”

    苏钟文轻啧一声:“妇人之见,现在很多政策都松了,桃子他们这儿开年多分了地,再过两年,政策还得变,你以为农民的日子一直会这么艰苦吗?上头总会想办法改善他们的生活的,就是要在大家都不敢出手的时候去干,才能先人一头,才能赚到钱。”

    于虹撇嘴:“行行行,我啥也不懂,桃子,你有钱供应那窑厂吗?缺钱的话……”

    “不缺不缺,啥也不缺,你们别担心,牧野哥想法远着呢,他可有办法。”

    周牧野觉得汗颜,怎么功劳都往他身上推?想要张口,桌子底下的手被人捏了一把,便不敢作声了。

    苏钟武就在那哼哼:“这小子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啊?”

    苏桃骄傲地挺个胸脯:“那可不,牧野哥无所不能。”

    成功收获她家二叔白眼一枚。

    吃完果子茶,苏桃和周牧野带着三人去了北边的窑厂溜达了一圈,姚国华和丁红平在那卖力地把煤炭往窑洞里送,曹师傅把着压泥的机器……

    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

    苏钟文和于虹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赚钱不赚钱的,其实倒是其次,看到他们的闺女对生活充满了期望,踏实上进地和她的丈夫生活着,才是最让他们宽慰的事。

    苏钟武心里对周牧野多少也是改善了许多的,他家桃子是不是真的开心,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一言一行,都挺护着桃子的,家里的活计,大约也都是他抓了。

    城里人乡下人,疼媳妇的男人,才是真的好男人。

    但他嘴上还是不服输,这儿嫌弃一下,那儿挤兑两句。

    这个家,总要有人唱黑脸的,不然这小子没个忌惮,万一以后对桃子不好了呢,他得让那小子知道,他们老苏家,不全是和善的。

    他说什么,周牧野就应什么,非常恭顺。

    中午饭被于虹抢过去烧了,周牧野只能到灶台后烧火,苏桃也想帮忙,被她妈给赶了出去,她便搬了张大凳出来,和她爸还有二叔在门口坐着晒太阳。

    苏桃指着远方:“爸,二叔,你们看,小桥流水,麦田蓝天,这里多好。”

    苏钟武翻白眼:“差不多行了啊,咋的,你这是想诱拐我们也一起到农村来生活吗?都要夸出花来了。”

    苏桃乐不可支:“老同志怎么又来火了?您这火可真多。”

    “谁老了?你二叔四十一枝花,正当年呢。”

    苏桃笑,苏钟文也跟着笑:“真敢说,老不羞。”

    灶房里的气氛就没这么轻松了,周牧野正正经经地坐在小马扎上,往灶膛里塞草,灶台旁的丈母娘忙忙碌碌的,也不开口说话。

    他想拉个话,不知道从何拉起,他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这会儿没有苏桃在身边,他觉得简直度日如年。

    于虹突然开口道:“那个……牧野啊……”

    “诶,妈……”

    于虹斟酌着开口道:“你和桃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周牧野心里一咯噔,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只道:“还没有这个打算呢。”

    于虹松了口气,又犹豫道:“妈知道你们结婚了,提这个要求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你们能不能晚两年再要孩子?我们桃子,年纪还小,过完年才十八岁周岁,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女人年纪太小就生孩子,我怕伤身,你看……”

    周牧野深受触动,母爱当真是润物细无声,再细致的点,也能给你考虑到。

    他喉头滚了滚,真挚道:“妈,我也确实没打算让桃子这么小就给我生孩子,等她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到时候再做决定。”

    于虹长出了口气,小心翼翼道:“真的啊?你们这儿,好像都挺早生孩子的,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或者,你爸妈不会催你吗?”

    周牧野抓了把草,折好,塞进灶膛,笑笑:“没事,我不在意别人说啥,我和我爸分家过了,他们也管不了我们。”

    于虹忍不住露出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

    厨房里的气氛也松泛了些,于虹找个话头和周牧野聊天,聊聊家里情况,聊聊他学瓦匠活上面的事。

    很快,中午饭就烧好了。

    四人吃完中饭,于虹还在忙里忙外的,又是想要搜罗有没有脏衣服帮他们洗一洗,又是想帮她把晾在外面的被子拿回去的,整个人完全闲不下来。

    苏桃赶忙拉住她:“于虹同志,你是来做亲戚的,别忙活了,行吗?”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包车的师傅下来催他们,再不走,天都要黯了,到县城可就太晚了。

    于虹这才红着眼眶,恋恋不舍地往大堤上走去。

    苏桃勾着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妈,你说你这是干嘛呀,又不是生离死别的。”

    “呸呸呸,你这丫头,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生啊死啊的。”

    苏桃在她妈的坚持下,也只能:“呸呸呸,我说错话了,以后嘴上会安个把门的。”

    于虹这才作罢,又拉着苏桃到了一边,小声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于虹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你和牧野,那个来事之前五天和之后的四天,这些天里,你两……不要同房,知道吗?”

    苏桃脸一下子红了个透:“啊?妈……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和自己的母亲谈论这种事,苏桃只觉得羞涩。

    于虹摸了摸她的头:“都嫁人了,不要不好意思,妈是为你好,你还小,暂时先不生孩子,我说的,你记着就是了,知道吗?”

    苏桃红着脸点头应下了,她本来就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毕竟,还要念大学呢,至少四年后再说。

    叮嘱完后,于虹和苏桃她爸还有二叔一起上了车,苏桃扒在窗户上,笑着看她:“你看,来一趟,顶多两个小时,是不是?妈,我们离得一点都不远,你想我了,或者我想你了,脚一抬,上车就到了,你说是不是?”

    于虹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天晚了,外面起风了,你赶紧回家吧,别冻了,有时间就要上来,缺什么了一定要和我们说,别太累着自己,都听到了没有?”

    苏桃虽然笑着,但眼眶已经湿了,故作不耐烦道:“哎呀,都知道了,赶紧走吧,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老苏同志,管管你家属,颠来倒去就这几句。”

    车子远去了,苏桃心里有些沉重,儿行千里母担忧。

    又想起上辈子,自己那样固执,她妈妈心里该多么郁结呢?临了都没法闭眼吧?

    周牧野拉着人进了灶房,看苏桃闷闷不乐地靠在灶台上,掩上了半扇门,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舍不得他们走?”

    苏桃抱了抱他的腰,靠在他怀里:“有一点点。”

    男人摸着她的头,柔声道:“那等天暖和了,清明前后的时候,邀请你妈妈过来小住一些日子,你看怎么样?”

    苏桃惊喜抬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可以有。”又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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