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回事。
“可……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光顾着感动了,真没想到这茬,重生之后的周牧野,在她眼中,是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大狼狗,只是,现在这凶狠得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眼神,让她恍然间惊醒……
他真的是大狼狗吗?
还是大野狼啊?
平常蛰伏得太好,以至于她都放下了防备,一旦他发起进攻,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他叼进了狼窝。
男人堵住了她的唇:“这事不用做心理准备,你跟着我就好。”
跟跟跟……跟着你?怎么跟?她有些怕啊。
她推开身上的男人,男人眼神已经迷离,神情也与往常不同,一手抓在她肩上,一手拦腰搂着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口里。
苏桃气喘吁吁道:“丫……丫头们在西屋呢,我……我怕吵到她们。”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多少是知道,这种事,肯定会出声儿的,而且她这个人,还特别的怕疼,想到这里,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她是真怕啊。
周牧野又俯身下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晚饭后我让丫头们去赵老师家睡觉了。”
苏桃简直要哭:“什……什么时候的事?我……我怎么不知道?”
这男人,看来是势在必得,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苏桃已经找不出什么借口来了。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轻声喘息,热气洒进耳廓,她只觉身子软了,湿漉漉的唇咬住了她的耳垂,苏桃抓紧了他的肩膀,咬着牙道:“你……你哪里学的这些……”
男人并不开口说话,只呼吸越发粗重了起来,唇也渐渐向下……
苏桃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你答应我……要……要轻一点。”
“嗯,我会轻一点……”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苏桃被男人压在身下,后面叫得嗓子都哑了,只喊着牧野哥,牧野哥哥,饶了我吧。
不叫哥哥还好,叫了哥哥,战线便又被拉长了。
凌晨,男人抱着她,喘着粗气,心说,总算是见到了小媳妇的身子,果真是通体雪白,果真是……玲珑有致,牧星诚不欺我。
苏桃拖过他的手,狠命咬了一口,满腹哀怨:“骗子,大骗子……”
男人将她箍到怀里,气息沉沉:“我得当得起你说过的一句话。”
苏桃:“什……什么?”
“小伙子,体力不错啊。”
苏桃的脸红了个透,男人又贴到了她耳边:“苏桃,我体力好吗?”
☆、40.第 40 章
周牧野留在家里照顾了苏桃一天, 没有办法, 小媳妇连下床都成问题,他不得不照顾着点。
这一整天, 苏桃都仇视地盯着他, 他没什么表情,乐也不能放脸上,小媳妇会更恼火的。
到了晚上,苏桃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腿却还是软的, 这男人体力岂止是好, 简直就是好到令人发指, 常年耕作的庄稼汉, 身子邦邦硬,摸哪哪结实, 整个人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苏桃脸上又是一热, 哀怨地看了周牧野一眼。
牧月在小声和她哥说话:“大哥, 今晚……我们还要去赵老师家睡觉吗?”
“不用,今晚不用。”
昨晚他太不懂节制了,小媳妇得歇上一段时间。
吃了晚饭, 男人照例端了热水给她泡脚,苏桃用脚尖轻轻踢他:“不用你, 我自己来。”
男人却自顾拖了张小凳坐她身边, 抓着她的双脚塞进盆里, 声音粗重:“别乱踢, 踢出问题来,你自己负责。”
苏桃便不敢乱动了,只轻声道:“你脑子里都在想啥,哼。”
周牧野轻轻往她脚踝上浇热水,声音低沉:“苏桃,你男人,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随便一个动作,我都觉得你在勾我,知道吗?”
苏桃声音闷闷:“谁……谁勾你了。”
男人抓起她的脚,拿起擦脚布,给她擦脚:“嗯,不勾,今晚不碰你,放心吧。”
苏桃从枕头下面摸了本书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今晚给我讲讲题,嗯?”
是高三的数学课本,好嘛,和新婚的媳妇儿窝在被头里讲数学题,行吧,这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苏桃发现,男人讲题的时候,仿佛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声音沉静如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她仿佛能听见外面小河里冰融化的声音,他眼神温和又坚毅,闪着睿智的光芒,由浅入深,融会贯通,他讲的甚至比她那数学老师还要好,还要容易理解……
他讲题的时候,苏桃想,这个男人,原来他是这么的优秀,一个家,果然不能没有一个贤明的女主人,缺了这个女主人,这家就散了。
他讲题讲得好好的,就见小媳妇往他怀里靠了过来,免不了呼吸又是一乱,声音粗嘎了起来:“苏桃,坐好。”
“你身上暖和。”
“讲题呢,你态度端正一点。”
“我身子不正,不代表我态度不端正啊。”
男人单手合了书,转头看了她一眼,苏桃火了:“你是我男人,碰也不能碰,靠也不能靠,这么冷的天,我不靠着你,我不冷吗?”
苏桃就像一块糖,还是他周牧野尝过味道的糖,又甜又软,这会儿这糖自己凑到他嘴边,香气钻进他的鼻孔,他岂有不吃的道理?
正要翻身时,苏桃推了他一把:“你听,西边有声音……”
周牧野声音粗重:“什么声音?”
苏桃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呀,好像是大妈家的猪,要下崽了……对,就是这日子,大妈说过,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拿起一旁的棉裤就往腿上套,周牧野拉住她:“咱们……不用去凑热闹了吧,大妈会接生的。”
苏桃挣脱开他的手:“毕竟有咱家的小猪崽,咱们得去帮忙,得在第一时间迎接小猪崽,到时候才和咱们亲呢。”
这养猪不是为了卖钱不是为了杀肉吃吗?做什么还要和它们亲呢?
但苏桃已经穿戴整齐了,他也只能三下五除二地把袄子套到身上,丫头们已经睡了,外面黑涔涔的,周牧野握紧了她的手,一起去了林家前面的猪圈前。
里面母猪的哼哼声传来,大妈的声音传来:“热水,还有剪子拿过来。”
苏桃掀开一点草帘,猪圈外围的台子上放着一盏灯,猪圈中间的空中还吊着一盏灯,猪圈里面铺了很多干草,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上几度的感觉,很暖和。
吴桂凤喊了一嗓子:“三子,别掀帘子,冷气透进来了。”
她只当是自家两个小子在外面看了玩,一回头看到竟然是苏桃和周牧野的两张脸杵在那,赶忙摆手:“苏桃,快出去,一会儿有血气味,你受不住。”
苏桃却拉着周牧野的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大妈,我们来给你帮忙。”
吴桂凤轻轻摸着还在哼哼的母猪的肚子,笑道:“你能帮什么忙,你怕是第一次见母猪产崽吧?”
苏桃靠在墙上,笑笑:“是第一次看,一回生二回熟嘛。”
吴桂凤坐在小凳上,轻轻拍了拍母猪的肚子:“嗯,你们就看着吧,一会儿小猪崽出来,你可别怕……”
苏桃嘴硬:“这有什么好怕的嘛。”
母猪哼哼的频率变快了,吴桂凤一边看向出口,一边拿好了剪子,口中念叨着:“马上就要出来了。”
苏桃张望着,心里还真是有些小忐忑小紧张,她这是一步到位,从没见过会跑的猪到见证母猪生产全过程,她这一步跨越真的是挺大。
突然,吴桂凤低声道:“来了来了……”
这话音刚落,猪圈里就多了血腥味,小小的空间里,血气重得苏桃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接着,就看到一个血呼拉沙的小东西落进了大妈手中,很小,浑身沾血,大妈手脚利落,拿起剪子剪掉了身上缠绕的脐带,苏桃浑身一紧,那沾着血的小猪崽,就跟大一点的老鼠似的,又见大妈抓了把干草随意地给小猪崽擦了擦身上的雪,小猪崽唧唧地叫着。
周牧野感觉到她的僵硬,伸手捂了她的眼睛:“要是害怕,咱就不看了。”
他们在这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苏桃抓着他的大手,从他指缝里看第二个小猪崽降生的过程:“没事,我不怕。”
这是她的初始创业基金,她要亲眼看着这些小家伙降生。
小小的猪圈里,苏桃和周牧野后来蹲了下来,大妈和大伯配合得很好,一个剪脐带,一个就接过小猪崽擦身上的血迹,然后放到一旁铺着干草和棉花絮的窝里,小猪崽都闭着眼睛窝在那里,擦掉身上的血之后,身体就白了,看着乖巧极了。
母猪产第一个的时候费尽得直哼哼,产到后面,轻轻松松,赶紧一用力,一个小东西就被挤出来了,苏桃笑呵呵:“女人生孩子,能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林大妈就笑着看她:“你想得美呢,怎么,想给牧野生孩子了啊?”
苏桃的脸顿时热了,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羞涩:“我……我才不给他生呢。”
大妈大伯都笑了:“你是他媳妇儿,怎么能不给他生娃呢?”
周牧野也附和:“是啊,你可得给我生。”
苏桃脸烫得喘不上气,只瞪他一眼,都有外人在呢,真是口无遮拦,这个男人,学坏了!
所有十只猪崽全部接生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吴桂凤摆摆手:“好了,苏桃,都生完了,放在我们家养一段时间,断奶了就给你们家。”
苏桃点头:“嗯,大妈,多少钱一只?”
“嗨,要什么钱啊,就给你家。”
苏桃不依:“那怎么能行呢?给别人家多少钱一只,我就给你多少钱。”
她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行行行,到时候给你家的时候再说。”
苏桃这才和周牧野掀开草帘出了猪圈,外面空气冷冽但清新,苏桃蹲久了,脚麻得厉害,又因为昨天晚上被某人弄得腿软,这会儿真的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出了大妈家,她伸手按住了周牧野的肩膀,使劲跺了跺脚,男人低声道:“你干啥呢?”
“脚麻。”
周牧野蹲了一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扛到了肩上,苏桃吓得差点叫出来:“周牧野,你干什么?”
男人抱着她直朝自己家跑去:“没人,不用怕。”
男人单手扛她,推门,上门栓,进了东屋,将人放到了床上,然后轻轻地按她的脚:“还麻吗?”
苏桃脸一热:“还麻。”
男人一边轻轻给她按着,一边道:“怎么脚这么凉?”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能不凉吗?”
那个晚上,即便她贴在他身上,脚缠他腿上,他也正经得像个君子,没有多碰她。
隔天是个大晴天,鸟雀在光秃秃的银杏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没有了大辫子的两个丫头如今早上能多睡十分钟了,每天早上秀琴秀芳都会跑过来等她们一起上学。
苏桃听到外头丫头们的说话声……
“小花,哦不,是牧月,你看我,总是改不过嘴来,牧月,你和牧星的短发,我觉得很好看呢,下回去公社,我也打算绞成和你一样的,还省事呢,早上还能多睡会儿,一举两得呢。”
“啊?你喜欢这个发型啊?”
“嗯,喜欢啊,班上不少女生都觉得好看呢。”
牧星带着小得意的声音传来:“看我和牧月还引领了一股风潮呢。”
苏桃穿好衣服,出了屋子,丫头们已经走远了,周牧野戴着苏桃给买的毛帽,手上拿着瓦刀,一抬眼看到她,走过来,低声道:“我要去大纵湖公社了,你在家里好好的,晚上冷的话记得冲盐水瓶。”
苏桃拽了拽他的衣角:“你现在砌墙砌得好吗?”
“我现在已经开始和三爷林大伯他们一样,不用做小工了,能算得上半个师傅了,但还有不少东西要学。”
苏桃恋恋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我打算正月底开始烧窑,到时候你就别在外面干活了,知道吗?”
“行,你让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回来。”
周牧野走了之后,苏桃回家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有多少钱,十套邮票暂时还是值不了多少钱的。
之前她妈给了三百块钱,买两个窑厂一共花了一百六,年底的时候用钱没有个节制,分家之后又置办了不少东西,前前后后花了有近五十块,加上周牧野交上来的三十块钱,哦对了,还讹了马寡妇十五块钱。
所以她现在手上还剩一百三十五块钱。
这些,够她把窑厂办起来了。
☆、41.第 41 章
烧砖头, 那就得有泥土, 这年头,一般人家盖房子, 都是红砖, 烧红砖的原料是页岩、煤矸石、黏土,要用这些土,那肯定是要给公家钱的。
但苏桃想着,以后人们盖房子, 大多数都会选择青砖, 因为青砖比红砖耐久性强, 比红砖结实, 但生产成本也更高。
她打算, 先多生产一些红砖,然后慢慢地推销她的青砖, 当人们发现青砖的好处之后, 一定会更乐意接受青砖的。
窑厂的老郑家和大队里的仇金喜关系处得好, 所以这个黏土的事,价格给的公道,苏桃想, 她去拿地,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 她才让赵美兰来打理这个窑厂的, 自家媳妇儿要买地, 仇金喜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晚上的时候, 苏桃找了赵美兰,让她和仇金喜说要拿地的事,赵美兰拍了拍胸口:“放心,我一定让你用最公道的价格跟队里拿地。”
在赵美兰眼里,苏桃为了这个破窑厂,已经打水漂了不少钱了,不能再让这傻姑娘多花冤枉钱了。
苏桃握了握她的手:“赵老师,我想正月底重开窑厂,你要尽快跟队长说啊。”
赵美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苏桃啊,你想清楚啊,你这砖头生产,也是要投入不少钱的,万一到时候,砖头烧出来了,没人买,放在外面日晒雨淋的,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会有人买的,赵老师,这你就放心吧。”
赵美兰也不知道说啥好了,苏桃这么笃定,倒是叫她心里动摇了,是不是真的能赚钱啊?是不是他们都低估了苏桃啊?苏桃这丫头,看起来是个机灵的,不像是会吃闷亏的人啊。
算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只能依了她了。
赵美兰回家放下手中的教材,仇金喜还没回来,丫头们放学之后就留在苏桃家里写作业了,苏桃擅长寓教于乐,孩子们学习起来不像以前那么苦大仇深的,乐于学习了,今年再到期中考试,她相信丫头们的成绩还能更进一步。
苏桃帮了她这么大的忙,礼尚往来,她一定得报答人家。
仇金喜这么晚不回来在干啥呢?马寡妇被县城的干部拘留了,少说要三五年,他打点了一下关系之后,确保马寡妇不会影响到他之后,便彻底把马寡妇抛到了后脑勺。
而且,新来的知青,叫何丽的,一看就是个骚的,那眼神,一看就会勾人,他盘算着怎么把人弄到手呢,精力自然就不在赵美兰身上了。
赵美兰早就放弃了他,这个男人,永远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随他去死,只要不闹开来弄得她面上挂不住就行。
仇金喜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他今儿把何丽调去给妇女主任打下手了,至少不用干粗重活了,晚上的时候,在田里,四下没人的时候,他想摸一把何丽的手,那小娘们竟然还跟他拿乔。
好处收了他的,却不回报他,这小娘们,明天还安排她去干重活,不知好歹的。
何丽这心里还惦记着周牧野呢,自然没那么容易接受仇金喜。
瞎子都看得出来,周牧野年轻高大俊朗,仇金喜呢?两个孩子的爹了,三十好几的人了,长得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好看。
选谁,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赵美兰也不问他为啥又摆臭脸了,只道:“苏桃的窑厂要准备着要开始烧了,她要拿地,我记得之前三队的老郑,一年交五十块钱,西边当里那块地,随他挖泥,那给苏桃……”
“翻一番,至少一年一百。”
“你说啥?”赵美兰提高了音量,仇金喜双手揣在袖子里,吸了吸鼻子,“那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农民们不是各家都多分了地吗?这价钱,肯定是要涨一张的。”
赵美兰咬牙:“人家花了不老少钱盘下这个窑厂的,一分钱还没赚到呢,你就要人家交一百上来,咋的,你是黄世仁啊,还是周扒皮啊?你收老郑多少钱,就必须收苏桃多少钱。”
仇金喜急了:“那苏桃……她是你妈啊还是啥?你咋这么孝敬她呢?”
赵美兰一拍桌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没想到人家苏桃,所以就处处为难人家,那你对那个新来的女知青那么好,是不是和她又勾搭上了?”
那仇金喜顿时心虚了,赵美兰天天在学校里,这生产队上的事,她是咋知道的?是有人跟她告密的吗?
“我……哪对她好了啊?”
赵美兰斜眼看他:“你对她还不好啊?别的知青都干农活,只有这个何丽,你派给了胡金兰,说是让她打下手,这还不好?那怎么的?你是想把自己生产队大队长的名头让给她,才叫对她好吗?”
仇金喜就彻底怂了:“你看你这个人,整天就是胡咧咧,行行行,五十块就五十块,还照五十块给苏桃拿地。”
赵美兰这才饶了他。
她男人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她也不打算管了,两个丫头出息,是她现在最大的期盼了。
苏桃这窑厂也准备好了,地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天稍微暖和点,土都化冻了,就准备开始烧窑了。
何丽这心思还不安分着呢,她还惦记着周牧野呢,说出来可能别人要笑话她,她在省城都没见过比那周牧野好看又挺拔的男人,还是庄稼汉,身子看着特结实。
这何丽,本质上就是个投机分子,她总想靠自己的身子为自己谋取利益,但也确是个生性放荡的,看到高大结实的男人,就浮想联翩。
大约是女版的仇金喜吧。
她打听到了周牧野去了十几里外的大纵湖公社做瓦工活,便寻思着去找他,她想着,上回或许是因为在大队里,他怕人说闲话,所以才和她保持距离的,这回……
这天,知青放工休息一天,一大早,何丽就听说有船要上公社,便准备搭船一道去。
孙苗问她是不是要去公社买东西,何丽也只是敷衍了她两句,孙苗从枕头下面抽了本小说出来,乐滋滋道:“今天我要在被窝里躺一天,看小说。”
何丽一边轻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没出息,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又拿出了她那根粉色的发箍,仔仔细细地戴好,还抹了点头油,她满意地笑了笑,谁看到她能不直了眼呢?
大纵湖公社,盖房子的东家是这边的养猪大户,说是养猪大户,也只是养了十几头猪,毕竟这年头,人吃饱才是大事,这十几头猪,去年年底的时候,卖了个好价钱,正好赶上儿子要娶媳妇,东家便准备新盖三间大屋。
周牧野骑在墙头上,认认真真地拿着砖头,往上面糊了水泥,然后对着墨线,笔直地加盖上去,他手法利落漂亮,水泥糊得均匀正好,不厚不薄,动作还快,周三爷和林大伯对他是交口称赞
“这小子,是吃这碗饭的料。”
林大伯点头:“头先我带了个徒弟,笨得很,怎么教都不会,水泥黄沙的比例,讲了多少遍,都记不住,小工都做不来,让他回家种地去了。”
周三爷有些得意:“我们家这小子,压根没要我教,看我和水泥,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手脚还勤快,眼头见识了不得。”
“嗯,这小子是不错,听说念书的时候,成绩就好。”
虽然天寒地冻,又在寒风口里,但周牧野干活干得特别带劲,一想起给苏桃收到他送的东西时的表情,那眼睛晶亮晶亮的,他就觉得高兴,就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苏桃嫁过来,他什么好的都没给她,大屋也是她要回来的,他想着,怎么也要凭自己的努力,盖三间属于他自己的,带瓦砖实木的大屋给苏桃。
中午吃完饭,周三爷和林大伯在墙根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抽烟,稍微休息一会儿,而周牧野仍然在忙忙碌碌,一会儿拌水泥,一会儿把一些建筑下脚料打扫好了准备扔掉。
周三爷喊他:“小子,歇会儿……”
周牧野也只是笑笑:“不累。”
周牧野把下脚料规整好,然后装入大簸箕里,然后跑到后边田里的河岸上,就看到一个穿着枚红色袄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何丽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午后赶到了这大纵湖公社,左右打听,才打听到这户人家在盖房子,她理了理头发,矜持地笑着走过去:“周大哥……”
周牧野打量了她一眼,硬邦邦道:“你是谁?”
何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你那天不是还请人来背我去陆先生家的吗?”
虽说那个傍晚光线不好,但在他们农村,像她这样的,毕竟不多见,他……竟然不记得她,这让何丽的优越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牧野‘哦’了一声,然后一扬簸箕里的下脚料,正好北风吹过,何丽站在下风口,那灰都扬到她身上去了,她忍不住掩着鼻子咳嗽:“周大哥,你……你都弄到我身上来了。”
周牧野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你拍一拍不就行了?”
何丽走到他身边,娇嗔道:“你弄的,你得帮我拍。”
离近了看,何丽才发现,这男人,是真俊,是越开越俊,这高鼻深目的,神情冷冷的,肩膀特宽,一看就很有担当。
“我忙着呢……”
男人只冷冷丢了一句话,然后就拎着簸箕往前走了。
旷野里,就他们两个人,何丽赶忙跟了上去,一边拍身上的灰,一边喊道:“周大哥,周大哥……我今天来……是特地感谢你的,上回谢谢你请人送我去陆先生家,不然我这脚……”
周牧野突然回了头,喊了一声:“三爷……队长,你们咋来了……”
何丽慌忙回了头,四处环顾,空空如也的田埂,哪里有什么三爷,又哪里有什么队长?
再回头,男人拎着簸箕小跑着已经离开了这四下无人的旷野,回到了那盖到一半的屋子旁。
何丽气得跺了一下脚。
☆、42.第 42 章
孙苗在被窝里又看了半天的小说,日头偏西的时候, 何丽回来了, 摔门的声音特别响, 孙苗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你这是又怎么了?”
怎么了?
她是乘兴而去, 败兴而归, 今天又是铩羽而归,她心里不肯承认是苏桃比她更讨男人欢心, 她这个人, 不服输,越是有难度的,她越有兴趣。
她仍是不死心, 男人没一个能管住自己裤腰带的,不管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 听说,乡下更甚,爬丨丨灰的,大伯和弟媳偷丨情的,上寡妇家的,层出不穷,天下男人还不都一个样, 岂会有有便宜不占的男人?
下一回, 她就直接说出口, 不弄那些虚的, 她看那周牧野会不会拒绝她。
晚上的时候,苏桃又去大妈家看她的小猪崽了,猪崽子们在喝奶,排成一排,哼唧哼唧地喝着奶,猪圈里的干草又换了,看着干爽又干净。
吴桂凤把猪食放进了食槽里,笑着看她:“有这么好看吗?一天要来看几回。”
苏桃蹲着,双手捧着脸:“好看啊,特别好玩,大妈,你这猪怎么养得这么好的呢?”
吴桂凤也蹲在一旁,笑道:“也就是勤快点,特别是下小猪的时候,这草啊,一定得每天看看,要是潮了,一定得换新的,还有就是把食一定要按时按点,到点你不给猪吃,它就吃积雪冰块有时候还吃自己的尿,那就容易得病,就是一定要勤快,人一懒,啥都干不好。”
苏桃点头:“嗯,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
吴桂凤拎着铁皮桶站起来:“好了,咱出来吧。”
苏桃跟吴桂凤一起出了猪圈,吴桂凤小声道:“我今儿听说了个事。”
“啥事啊?”
“我听说新来的那个知青,叫何丽的那个,今儿去公社了,然后有人看到她往大纵湖公社去了。”
苏桃心里一咯噔,这女人,还要不要脸了,上赶着勾搭她家牧野哥了,竟然还敢追到大纵湖公社去。
“还有啊,我听三队的何老四说,前几天,五点钟的样子,就是你过生日那天,他背那个女知青去了陆先生家,是你家牧野去喊他背那个女知青的,苏桃啊,你可得防着点这个女人啊,我看她……对牧野,没揣什么好心思呢。”
苏桃都要把牙咬碎了,这女人,还真是不择手段,上辈子你都没如意,这辈子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放心吧,大妈,我心里有数。”
苏桃让人给周牧野带了口信,让他得空回来一趟,隔天,周牧野就回来了,苏桃让他回来,他只当是苏桃出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耽搁,回来的时候,正是傍晚,苏桃在堂屋里辅导四个丫头功课,这么幽幽地把他一望,眼神里有幽怨。
周牧野摸了摸后脑勺,凑过去,小声道:“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桃瞥了他一眼:“辅导丫头们功课呢,一会儿再说,你先烧晚饭吧。”
周牧野舔了舔干裂的唇,怎么觉得媳妇儿不太高兴,谁欺负她了吗?得,一会儿再哄哄她,看看是谁欺负她,他必须得给媳妇儿出了这口气。
晚饭烧好,赵老师家的两个丫头回家去了,牧月牧星拿碗拿筷子,这顿晚饭,吃得不热闹,因为嫂子都不开口说话,只会拿眼神斜大哥。
晚饭过后,牧月和周牧野在厨房里洗碗收拾灶台,牧月小声道:“大哥,你是不是得罪嫂子了?”
周牧野一头雾水:“我没有啊。”
“那嫂子看你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呢?”
“我也正纳闷呢。”
正说话,苏桃走进了灶房,牧月赶忙闪人。
苏桃用脸盆打了点热水,放在木架上,然后拖着周牧野的手,卷起他的袖子,抓着他的双手放进了脸盆。
周牧野垂眼看她:“怎么不高兴了?”
苏桃却搅动着热水:“明天走的时候,我得给你一瓶雪花膏,你必须给我带着,晚上在那里,用热水浸一浸手,然后搽一点雪花膏,手就不会裂口子了,听到没有?”
周牧野抽了一只手出来,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捏住了苏桃的脸,让她抬眼看她:“怎么了?受委屈了?”
他都急死了,可苏桃却什么也不说。
苏桃拿起他的另一只手,又拿起干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手,然后拉着他回到了东屋。
“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你和我说。”
周牧野真的急得汗都出来了。
苏桃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给他的手抹雪花膏一边低声道:“那个女知青,叫何丽的,她是不是去大纵湖公社找你了?”
周牧野这心里咯噔了一声,一五一十道:“她是找我了,但我没理她。”
苏桃信吗?
苏桃当然信的。
上辈子,她对周牧野是冷若冰霜,周牧野尚且能抵挡住何丽的诱惑,更遑论这辈子她都对周牧野掏心掏肺了,她的男人,是个正人君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她气的是,这男人什么都不和她说,她怕何丽那种狐狸精诡计多端,他一个人,防不胜防,万一被她算计了,会毁了他的名声的。
见苏桃不说话,周牧野急了:“我真没理她,桃子,你信我。”
苏桃偏头看他:“她人都找到大纵湖去了,她那么缠人,你怎么做到不理她的?”
在她眼中,她男人老实本分,过于木讷,没什么花花肠子,自然也就不懂得怎么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
周牧野如实把他碰到何丽的两次经过都和苏桃说了,苏桃不敢置信地看他:“你……你还会扯谎?”
她男人是这样的周牧野啊?
“她缠人,我就随口扯了个谎,那田里,没人,和她待在一处,我怕别人看到了,总是会说闲话的。”
苏桃彻底放了心,她以为她男人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木讷庄稼汉,其实他不是,他睿智得很,知道怎么摆脱他不喜欢的人,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的名声。
苏桃抱住了他的腰:“牧野哥,你很聪明的嘛。”
周牧野终于露出了笑容来:“你信我了?”
苏桃的脸在他胸口轻轻蹭着:“我一直信你的,我就是气你不和我说。”
“怕你担心,也怕你多想。”
苏桃的脸又到了他脖子里,轻轻蹭着:“我不会多想的,以后有事,要跟我说,知道吗?你不说,我才会多想呢。”
男人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声音粗重了起来:“桃子……你……你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吧。”
苏桃嘿嘿一笑:“牧野哥,我来事儿了。”
“什……什么事?”
“呆子,女人来事儿,还能是什么事儿,我的身子,不能碰。”
周牧野抱住了怀里的人,顺势将她压在了床上,抓住了她的手往下探去:“用手……行吗?”
苏桃轻轻挣扎:“我……我不会。”
男人呼吸越发重了:“我……教你。”
“周牧野你可以啊,白天可以教我数学题,晚上还能教我干坏事,你挺好为人师的嘛。”
男人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吐气:“苏桃,我只为你一个人,传道授业解惑。”
隔天,无风,天晴,丫头们一早去上学了,苏桃穿好衣服出门,男人在院子里扫地,家里各种腌货都被他拿出去晾在绳子上晒了,灶房的烟囱有袅袅的白烟,大约是灶膛里还有火脚。
苏桃揉了揉手腕,独自往灶房走去,男人立马跑了过来,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两人就在灶房的小桌子旁,一人一个小马扎,围着吃早饭。
苏桃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她的手太小,手腕酸得厉害,只能瞪男人一眼,周牧野小声道:“我喂你吧。”
苏桃抬脚轻轻踢他:“不用周老师假好心。”
周牧野低头笑,轻声道:“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用左手的。”
苏桃简直想咬他,恶狠狠道:“今天罚你做苦工,你给我的窑厂挑一天的泥。”
“你不罚,我也是要做的。”
周牧野跟大队农机队借了个推车,然后就和苏桃一起去挖泥了,挖泥什么的,他是行家,烧砖的泥地,离窑厂也不算远,但这推车比较小,一来一回的,还是挺费事的。
苏桃跟着周牧野一起去的,也想帮忙,周牧野怎么可能要她做粗活,他沿着枯萎了的芦苇荡旁,抽了几根干枯的树枝,编了个筐,盖在地上,又用树枝支起来,放在芦苇荡旁边,然后在筐子上系了根绳儿,将绳子的一端递给苏桃:“你就守在这里,如果有野兔子钻进筐里,你就拽绳子。”
苏桃眼睛都亮了:“会有吗?”
“守守看,运气好的话,是会有的。”
他也不过是寻个省力气的活儿给她,不然这丫头总是蹿来蹿去地想和他一起挖地。
他又寻了干草和枯树枝,给她垫在地上:“坐着守。”
她就这么守株待兔,她男人就在一旁不远处的地方挖泥,挖好了就推着推车去窑厂的空地上,堆好,再回来,周而往复。
虽是冬天,但因为没风,太阳又好,所以坐在这地里,还挺暖和,苏桃坐着坐着,坐到正午,也没碰到一只兔子,回去和男人一起吃了个中饭之后,继续过来守。
中午日头均匀洒下来,连一点微风都歇了,困意来袭,苏桃就这么坐着打起盹来,正睡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一双大手托住了她……
“桃子,外面冷,不能在外面睡觉,你要是困了,就回家睡。”
苏桃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不困我不困。”
周牧野哭笑不得,那丫头就这么闭眼眯一会儿,再睁眼看一会儿,陪着他一起坐到了傍晚,他招了招手,苏桃拍拍屁股走过去。
周牧野套着她的耳朵说了两句,苏桃便回去了。
不远处的何丽待苏桃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的时候,连忙朝周牧野走去……
诸葛亮还能三顾茅庐呢,她何丽为了这庄稼汉,三番两次示好了,她不信这庄稼汉一点都不心动。
☆、43.第 43 章
何丽一路小跑着,周牧野正好推着一车泥到了窑厂前面, 将车里的泥卸下, 一转头, 就看到了何丽。
他神色防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何丽面色和善道:“周大哥, 你怎么总躲着我呢?我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啊。”
周牧野身旁是一人高的砖头堆,再旁边是刚挖上来的泥, 他往泥堆旁挪了挪步子, 冷冷道:“不用谢我。”
何丽上前一步,脚上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往周牧野怀里扑了过去。
周牧野身手敏捷地让了一下身子, 何丽整个人扑进了泥堆里,那泥刚挖回来的,还带着湿气, 她这一扑,整个人身上都沾上了泥,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周牧野也不走,就这么站在那里看她,何丽本来恼火的,这会儿又燃起了希望:“周大哥,你……你拉我一把, 行吗?”
周牧野皱眉:“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被我媳妇儿看到了, 不好。”
何丽期期艾艾地站起来,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周大哥,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中意你。”
何丽只信奉一条,喜欢的就一定要争取。
周牧野满脸吃惊,环顾四周,神色慌乱道:“你不要乱说话,被我媳妇儿知道了,我就完了。”
何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往他身边凑了凑,抓住他的袖子,献媚道:“周大哥,你不说,你媳妇儿就一定不会知道。”
“你……你自重,我是结了婚的人。”
何丽轻声笑了:“周大哥,我又不图你啥,你这么躲着我干啥呢?”
墙后面,站了一排人,刚才牧野套着她耳朵说的是,他好像看到了何丽在大堤那头的林子里,让苏桃先回避一下,最好是能带两个人来见证一下这何丽的为人。
苏桃本来只想带仇队长和赵老师来的,一来,让仇金喜知道他惦记上的女人,勾三搭四想着旁人,二来,也让赵老师心里有个提防,三来,有外人在,至少可以证明她家牧野哥的清白。
可……来的路上,竟然碰到了丁红霞和她的三哥,丁红霞听说周牧野在给窑厂挖泥,便嚷嚷着要送吃的给周牧野。
苏桃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住,一群人就都走到了窑厂,一起见证了何丽试图勾搭周牧野的画面。
苏桃坐得住,这丁红霞都坐不住了,就在何丽要往周牧野身上贴的时候,她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来,速度之快,何丽完全是猝不及防,还没看清人呢,就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
何丽尖叫一声,再抬眼,面前突然多了好几个人,她这心慌得厉害。
丁红霞随手抽了根树条,往她身上抽去:“你要不要脸啊?啊?你们城里人都像你这么没脸没皮的吗?第一眼就中意牧野哥?不图牧野哥什么?你脸呢?你脸呢?你不知道牧野哥有媳妇儿了啊?你个臭不要脸的……”
苏桃目瞪口呆,怎么丁红霞这火气比她还大呢?
何丽被打得直叫唤,苏桃走到周牧野身边,两人相视一笑。
仇金喜这心里不是滋味啊,他这么巴心巴肺地对这小知青好,虽然前头他发了狠话,说是要把这小知青调回去干力气活,但到底还是没舍得。
这小知青,就这么回报他啊?扭脸就去勾搭青年壮汉了?
更让他气的是,之前他就试图勾过苏桃,苏桃也没搭理他,他早就看周牧野不顺眼了,这会儿自己看上的小知青竟然跑来没脸没皮地要和周牧野好,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心里光火得很,可媳妇儿在场,不好发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丁红霞一阵抽打,终于被她三哥拉了下来:“好了,你别打她了。”
苏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何丽,冷声道:“你们知青下乡,到底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是……像你这样,只为了勾搭别人的男人的?”
这个年代的知青下乡,和早些年,又不太一样了,有一种‘下乡镀金论’的说法不胫而走。
很多城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当然,这些高等教育,也就只是指接受过高中教育,这些知识分子,到农村来镀个金,回去就可以进机关单位当基层干部了。
所以,他们必须要和当地的村干部以及农民,把关系处好,最后,会有一份总结信,随他们一起带回城里,合格不合格,有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总结信里都会提。
上面机关会审查仔细,能提干的就提干,不能提干的那就自寻出路。
像何丽这样的,一来就犯原则上的错误,作风有问题的,回去之后,指定是不能进机关大院的。
何丽吓得脸色发白,她哪能想到农村人这么狡诈,那个苏桃……是不是在挖坑给她跳?
可偏偏,她还真是着了别人的道。
可气,可恨。
丁红霞踹了她一脚:“问你话呢,说话啊,刚才不是还很大胆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何丽向仇金喜投去求救的眼神,她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不管用了,那位大队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仇金喜是又气又觉得她可怜,色厉内荏道:“你这个小同志你怎么能犯糊涂呢,好在你这还处在犯错的初级阶段,你这还只是思想犯错,这次的错误,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地给我写悔过书,检讨自己的罪行,我还要在你的档案上记下一笔,你都听到了没有?”
何丽赶紧点头如捣蒜:“是队长,我……我知道错了,回去我就写悔过书,希望……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大队长。
赵美兰差点气笑了,她走到何丽跟前,也想学丁红霞兜头给她一脚,但她忍住了,咬着牙道:“你勾搭的是苏桃的男人,是不是要求苏桃的原谅,是不是要看苏桃愿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何丽委屈地站了起来,走到苏桃跟前,内心是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服软:“是……是我鬼迷心窍了,我……我就是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个靠山,我看周大哥他长得高大,我……嫂子,我错了……”
苏桃的隔夜饭都要被她膈应出来了。
但她知道,知青这个事,情况复杂,省城离他们这东台县不远,能被下派到这么近的地方下乡,说明这批知青,家里多少都是有关系的。
何丽也只是在言语上撩骚了两句,真要定罪,也有矫枉过正之嫌。
苏桃晾着她,转头看向大队长:“虽然只是思想出了偏差,但这个性质还是很恶劣的,我们这花溪村本来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偏她一来,就带来这歪风邪气,要是别人都效仿,那家家户户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所以……队长,这个记过,你可一定要言出必行,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她的总结信上,一定要写下来,到时候何丽走的时候,我一定要看她的总结信。”
你三番五次勾搭我男人,那我就让你当干部的梦落空!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何丽一副小媳妇样,都这个时候了,除了装孙子装怂,她还有别的路走吗?
仇金喜只觉得这苏桃咄咄逼人,但他媳妇儿在场,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应下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肯定说到做到,放心啊。”
苏桃心里冷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操蛋玩意儿。
今儿幸好有人在这做个见证,总跑不了的。
回去的时候,何丽一路都在哭哭啼啼,苏桃听了心里来火,这丁红霞就更来火了,推了她一个大踉跄,嚷嚷:“你还哭?你哭啥?咋的?受委屈了啊?”
何丽只能抽抽噎噎,心里把这恶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桃拉着赵美兰的手走在后面,最后面跟着周牧野。
天色完全黯了,羊肠小道,这一行人慢吞吞地走着,苏桃小声对赵美兰道:“赵老师,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个何丽。”
她又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虽然队长花花肠子不少,但她多少还是要给赵美兰留点脸的。
赵美兰抓着她的手塞进臂弯里:“苏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没跟我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仇金喜把这个小知青调到胡金兰手下做事了,能是无缘无故的吗?”
苏桃替赵美兰委屈:“你……怎么不说他呢?”
赵美兰叹气,拍拍她的手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有用的话,你以为我不说吗?就这样吧。”
家事最难断,理也理不清,农村妇女,又是七十年代,还能离咋的,不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吗?
仇金喜才和她结婚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的,仇金喜那时候对她也好,可时间久了,男人的心就野了,加上手里有那么点权利,他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赵美兰他们走了,晚上起了风,苏桃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看着那模糊的黑暗里,一群人的背影,觉得有些悲哀,替赵老师感到悲哀,也替这个地方的农村妇女感到悲哀。
只是苏桃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也有和丁红霞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大约,有了共同的敌人,她们就成了盟友?
晚上,苏桃捧着数学课本坐在床上,男人瞥她:“怎么连丁红霞和她哥都去了?我以为丁红霞要坏事的。”
苏桃请哼一声:“那还不是因为……有些人魅力太大,人家丁红霞上赶着要给他送吃的嘛,周牧野,我发现这小小的村子里,就有不少人喜欢你啊。”
周牧野低头一笑,然后抬头看她,星星仿佛揉碎在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睛里……
“你吃味啊?”
苏桃扬了扬下巴:“我才不呢。”
男人上床,苏桃把课本摊他跟前:“给我讲题。”
床上讲题,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44.第 44 章
沈牧野给他的老式破手表上了发条,就着油灯看了看, 七点半, 时间还很早, 没有睡意, 也不能做旁的事, 只能拖过她手中的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好, 讲题。”
讲着讲着吧, 周老师这思想就开起了小差,这老师注意力不集中,认真听课的学生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了。
苏桃那葱白的手指捏住了男人带着胡渣的下巴:“好好给你媳妇儿讲课, 讲的好的话,有奖励。”
男人一听,就来劲了, 立刻调整了状态,全神贯注,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学,都传授给了自己媳妇儿。
这一讲,激情万丈,一直讲到了十点多钟,媳妇儿已经窝他怀里了, 就差坐他腿上了。
周牧野环着她, 声音也是越来越轻柔。
苏桃张了张嘴, 打了个哈欠:“今天就讲到这儿吧, 周老师。”
说完,从男人怀里挣脱,就要脱衣服睡觉。
男人单手合书,将课本放到了枕头底下,一转头,媳妇儿已经三下五除二脱好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了。
奖励呢?这就睡了?这妮子,要出尔反尔?那怎么能行?
周老师急了,脱了外衣钻进被子,从身后抱住她,沉声道:“苏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桃在数学的海洋里徜徉了那么久,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嗯?什么?”
“奖励呢?”像是讨糖吃的孩子,周老师这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
苏桃转过身来,黑暗中,探到了他的唇,敷衍地亲了亲,末了还舔了一口,手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含糊道:“嗯,好了吧。”
周牧野傻眼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他娘的是奖励?这明明是惩罚好吗?舔他一口,却啥都不能做,这是酷刑啊。
可……他的小桃子,来事儿了,右手手腕昨天光荣负伤了,他总不能惨无人道地再叫她赔上左手手腕吧。
只能……忍着吧。
他吞了吞口中的唾液,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以及一些蠢蠢欲动的愿望欲.望,这妮子可真是会勾人。
她还雪上加霜地往他怀里拱了拱:“牧野哥……”
“嗯。”声音倍儿粗重。
“你听……”
“什么?”
“外面,冰雪融化的声音,春天来啦……”
男人的表情似乎也被融化了,抱着她,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嗯,春天来了,也是他人生的春天。
隔天,苏桃去了党支部,跟彭支书把昨儿那个事说了一下,彭支书到底是比仇金喜要正直多了的,立刻叫人把何丽给传到了党支部来。
苏桃就怕仇金喜包庇何丽,必须得再找个有威望的人督促着这事。
按照苏桃的意思,何丽只能在这些村干部面前,当场写悔过书。
何丽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凌迟之刑,这苏桃太咄咄逼人了,她做什么了?她不就是口头上撩了两句吗?又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这苏桃至于这样上纲上线的,一定要让她声名狼藉吗?
苏桃双手插兜,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趴在桌上写悔过书的人。
她知道何丽是什么人,不把她压得翻不了身,她这种人,总是会出幺蛾子的。
这里有苏桃盯着,外面就有丁红霞不遗余力地宣扬何丽的为人,不出一天,何丽在这花溪村甚至在整个学富公社,名声可以说是臭到了极点。
至少,正经人家的女人都要对自己男人叮嘱两句,以后不准和这县城来的小知青,走得太近。
等何丽写完了悔过书之后,苏桃拿起来看了看,这已经是第三封悔过书了,前面两封,这何丽都避重就轻的,被苏桃驳回了,何丽气得要吐血,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把自己的一言一行,怎么故意歪在大堤上,又怎么追到大纵湖公社,以及昨儿晚上的所有事的细枝末节,都写了进去,又确认自己这样做,是伤风败俗的,是有违道德的,是犯了思想原则性的错误。
最后,苏桃让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丽忐忑地看着她:“这封悔过书,应该交给队长。”
她知道那个队长对她是什么心思,只有到了队长手里,她才有可能开脱。
苏桃笑笑:“思想上的事,都是彭支书做主的,队长,你说是吧?”
仇金喜心里直哼哼,你说是就是,你这个小媳妇,这能耐,老子还敢说什么?
也幸好当初没勾上苏桃,这媳妇太精太能,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住。
“是是是,都由彭支书做主,做错事,认错就行。”
何丽被妇女主任胡金兰给带了出去,进行进一步思想上的批评教育,仇金喜丁文龙他们也离开了支书的办公室。
苏桃对彭主任说:“何丽做错事,主要是她意图勾搭我男人,所以,支书,这个悔过书,我可以保留吗?”
彭支书倒是也好说话:“你要留着,那就留着吧,这个你放心,到时候她的总结信,我也会捎带添上几笔,把她做过的事都写上去的,你放心好了。”
苏桃谢过支书,把那封悔过书揣进了口袋里,然后离开了党支部,沿着羊肠小道回家的时候,那一溜门口都有妇女们在墙根下晒太阳纳鞋底打毛衣。
顾翠英东边一户人家姓朱,男人排行老五,朱老五的媳妇儿也是个嘴特别碎的,这会儿跟顾翠英在那拉话。
朱老五媳妇儿看到苏桃远远地过来,压着声音对顾翠英道:“你儿媳妇来了。”
顾翠英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针纳进了鞋底,哼哼着:“我是她儿媳妇还差不多,周牧野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那两口子哪里还把我和他爸放眼里啊。”
“听说新来的知青,和周牧野搞七捻三,说不清呢。”
顾翠英拿针在头上划了划,沾点头油,好省点力,然后再往厚实的鞋底里钉去,咬牙道:“谁知道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眼见得苏桃走了过来,朱老五媳妇儿阴阳怪气道:“我看呐,这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周牧野和那个女知青,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是不是?”
正好,苏桃走到了她跟前,朱老五媳妇轻蔑地看着她,儿媳没有个儿媳的样,那样下去,可不是乱了套了嘛。
苏桃站在她跟前,朱老五媳妇儿吊着眼睛看她,苏桃横?她更横,看谁横得过谁。
‘啪’的一声,苏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朱老五媳妇儿一个大耳光,朱老五媳妇儿都被她打傻了,她本来是想着,苏桃要是敢和她骂架,那她一定把那小媳妇儿说得恨不能钻地里去,她这说辞都准备好了。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动手。
她正要发难,苏桃就笑呵呵地开口:“嫂子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这是告诉你呢,一个巴掌,确实是拍得响的,你不信?那我再拍一个给你看看……”
这朱老五媳妇儿,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被苏桃这一巴掌都打懵了,直到苏桃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跳起来……
“她打我,这小婆娘,竟然敢打我。”
顾翠英白了她一眼:“人早都走远了,你现在跳什么,刚才怎么没打回去。”
纸老虎一个,不中用。
那朱老五媳妇儿就在那跳上跳下的骂人,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嗓门大,中气足,顾翠英在旁边哼哼:“你就会一张嘴。”
“下回别让我碰到那小婆娘,不然,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接下来又骂了一些难听的话,正好赵美兰经过,皱着眉头喊朱老五媳妇:“你这骂的都是些啥,学生放学经过你家门口呢,孩子们听到了,影响多不好,你注意着点。”
朱老五媳妇儿一把拉住赵美兰的手,光打雷不下雨地嚎道:“赵老师,你得为我做主啊,那周牧野家的媳妇儿,她刚才打我,她打了我一巴掌。”
赵美兰上下把她一打量:“她打你?苏桃能打你?你不打她就不错了,她……那么瘦,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能打得过你?”
朱老五媳妇儿愣了愣,赶忙让顾翠英帮她说话:“大妈,你快跟赵老师说,那苏桃她,确实打了我一巴掌。”
顾翠英点头如捣蒜:“赵老师,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赵美兰嗤笑一声:“你跟你儿媳妇不和,我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别总想着往苏桃身上泼脏水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大家都是邻居,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说完,径自往西边走去。
顾翠英气得呸了一口,这小婆娘,挺会收买人心,朱老五媳妇儿也跟着呸了一口,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平白被打了个嘴巴子,啥说法都没讨到,真是晦气到家了。
苏桃踏着欢快的步子回到了家里,牧月牧星已经放学了,和秀琴秀芳在堂屋里写作业。
现如今其实也不怎么需要苏桃辅导了,牧月牧星可以一对一指导秀琴秀芳,牧月牧星成绩特别好,另外两孩子也不是笨的,找对了学习的方法,自然是一点就透。
苏桃便进了灶房烧晚饭,牧星在堂屋里喊道:“嫂子,你别忙,我还有两道数学题写完了,我来烧晚饭。”
“没事,我来就行了,你认真点,别赶时间,写完再复习一遍。”
苏桃用木瓢舀了两勺精米,又舀了点粗粮麦片,毕竟生活还没好到那份儿上,不能天天吃细粮啊,由奢入俭难啊。
她正要拿着那淘米篓到河边淘米的时候,男人从大堤上走了下来,他今儿又挑了一天的泥,这边挑个两天,就够用些日子了,明儿个他打算再去大纵湖那边盖两天房子,有钱拿,还能学手艺。
一举两得。
林大伯的手艺可真是好,毕竟是在省城帮人家盖房子的,他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他跑到灶房门口,把柳框扁担都扔在那里,然后跑到小河边的码头上,接过苏桃手里的淘米篓:“我来我来。”
☆、45.第 45 章
淘完米的两人一起进了灶房,周牧野切了点香肠, 然后开始烧水, 打算做香肠杂粮饭, 最后再蒸一点肉丸子。
一锅炖, 省时省力。
他钻进灶台后, 苏桃便也跟了过去,像是他的小尾巴。
周牧野拾草往灶膛里塞, 然后拿起火钳, 又伸手捂住苏桃的脸:“灰烧得有点蓬,我要捶一下。”
说完,火钳在灶膛里轻轻地捶着, 灰蔓延出来,他便将人整个揣进了怀里,苏桃躲在他怀里, 感受着这男人无微不至的体贴的照顾,心里只觉得甜上加甜。
捶完灶膛之后,男人小声嘀咕:“明天早上得把这灰清一下的,锅底的垢也要刮一下。”
苏桃不知其解:“嗯?为什么?”
周牧野轻笑:“不清的话,这灰不是要把灶膛都塞满了吗?这锅底的灰垢太多,烧饭费时间。”
苏桃自觉自己又问了傻话:“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什么都不懂呢?”
炉火映着男人的脸庞,他说得认真:“你也不用懂这些, 我懂就行了。”
苏桃扣紧了他的手:“我也想力所能及地为你分担一些事, 很多事, 我能做的, 你不用这么大包大揽的。”
周牧野往灶膛里又塞了些草,轻声道:“只要我在家里,不会要你干一样事。”
苏桃的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哥哥,我的好哥哥。”
周牧野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又挖了一天的泥,那些泥,我都堆在你窑厂的前面了,明天我还要去大纵湖,过几天回来再开窑,行吗?”
苏桃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行啊,这窑厂,我得请几个人来做工呢,我看丁红霞她三哥人高马大的,有一把好力气呢,不知道肯不肯来。”
“你打算怎么给他算劳力?”
“就记工分呗,给大队里干活多少工分一天,在我这就多少一天,反正现在大队里也没什么活,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应该……愿意来的吧。”
“愿意的,丁红霞三哥还没结婚,是要攒钱娶媳妇儿的,他也是个勤快的,会愿意的。”
苏桃雀跃:“那就好,至少得请两个,我再寻思寻思,看看谁愿意来……”
“嗯,行。”
“哦,对了,明天早上,我和你一道去公社。”
锅里的水滚了,周牧野赶忙绕到灶台旁,揭开锅盖,白烟滚滚,他一边把米倒进锅里,一边用铲子推了推,然后道:“你有事?”
苏桃点头:“嗯,去置办点东西,明天和你一道。”
“行。”
隔天,又是大晴天,天蓝盈盈的,小河里的冰也化得差不多了,流水潺潺,麦田绿油油的,一望无垠,连绵不绝。
周牧野要背苏桃,苏桃小手直摆:“走一走,才暖和呢。”
经过田野时,两人就手拉手了,走到居民点的时候,又松了手,如此反反复复,苏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偷偷摸摸还挺有意思。
她戴的是他给买的红帽子红围巾红手套,这一路走来,脸也红扑扑了起来,真像是熟透了的小桃子。
快到汽车站时,苏桃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拉着男人的手,邀功似的看他:“你看我厉不厉害,自己走上来的。”
周牧野飞快地摸了一下她热乎乎的脸蛋:“嗯,我们桃子越来越厉害了。”
苏桃一摆手:“好了,你自己去搭车吧,我要办我的事了。”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道扬镳,苏桃是看着周牧野乘坐的汽车远去的,然后,她上了另外一辆车。
她今儿不是来公社置办什么物件的,而是,要打听一下何丽的事。
那封悔过书,她要立刻给寄回档案所在地,以免夜长梦多。
但她有一个顾虑,那就是,万一何丽在她档案所在地的机关里有人,而这封悔过书正好寄给了她的人,那不是打了水漂了吗?
所以,她得去找她二叔打听一下。
到了她二叔的宣传部吧,他竟然不在机关里,跟人一打听,说是今儿没来,她又匆匆跑到她二叔家,二妈说是你叔去你家了,你不知道吗?
苏桃只能又往自己家赶去,心说着二叔还真是不省事。
跑到自己家的时候,还在院墙外头呢,就听到她二叔的声音传出来:“桃子年初一就来拜年,你咋没和我们说呢?那个事,我不同意,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什么劳什子上辈子的恩情,上辈子的恩情,你就拿你姑娘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你咋这么迂腐呢?你问过孩子的意思吗?桃子这十八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她能去乡下吃那个苦吗?你去过乡下吗?你知道现在农村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真要欠周家的,那就给钱,用钱弥补,你要是不够,我补给你。”
苏桃感动不已,二叔真的拿她当亲闺女看的,不忍心看她受苦。
“苏钟武,这是我的家事,你别过来指手画脚的,这个事,已经定了,定了的事,咋能出尔反尔?”
“什么定了不定了的,农村人结婚不是不扯证吗?又没扯证,把桃子接回来,那个事,就不作数了,你不去,那我去。”
“你胡闹什么?桃子自己都说她愿意在那里过日子,周家小子待她挺好的。”
“好个屁,谁知道那小子怎么糊弄我们桃子的,那孩子没心眼,被人骗了,你咋一点都不急呢?”
苏桃赶忙跑了进去,再不进去,感觉二叔能和她爸打起来。
一进去,就看到厅里站着的两个人,正在相互吹胡子瞪眼睛的。
苏钟武一看到苏桃,立刻道:“桃子,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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