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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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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诧异的是肖长业。有那么一秒,肖洱几乎觉得肖长业想要立刻转身。

    “爸。”

    肖洱的脸色非常难看,但隆冬腊月,天黑得极早,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肖长业有车,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在他本应在“加班”的时候,从白雅洁家的方向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怎么往这走?”

    肖长业看见肖洱手上提着的水果,惊讶地问。

    肖洱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去意,目光审度地望着他:“爸,你的车呢。”

    肖长业一愣,连忙说:“车啊,我停在巷口了。刚刚才下班,想顺路过来理个发,结果一去发现人满为患。”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相互搓揉着,似乎是因为这天太冷。

    “那你快回去吧,我妈温着饭菜呢,一会儿该凉了。”肖洱低声说。

    “你也早点回来,这天太冷了。”肖长业跺跺脚,不自然地笑笑。

    “嗯。”

    两人相背而去。

    天可真冷啊,往日积极摆摊的小贩们也大多倦怠了,寥落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家冰糖葫芦铺子和烤地瓜摊铺。

    肖洱站在这条街上唯一的那家理发店门口。

    门可罗雀,里头只有一个客人。

    肖洱心下一片荒凉。

    聂铠大汗淋漓地从篮球场出来,跟陈世骐他们几个约了下次练球的时间之后,跑去小店里买饮料。

    付钱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将一张面值为50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喂?”

    隔着手机,肖洱几乎都能听出聂铠热气腾腾的声音。

    “是我。”

    聂铠听出来了,他心里一顿,不自觉地放软语调:“肖洱……”

    “你不在家?”这是个问句,可聂铠却听出笃定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练球呢,怎么了?”

    突然,心里棒当一跳:“你去找我了?”

    “没有。”

    得到聂铠的回复,肖洱更加确定,眼神也更冷凝。

    “那……你为什么……”

    “我刚刚看见烤地瓜,想起你了。”

    “……”

    聂铠明确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刚才打球的时候更加清晰可闻。

    笨咚、笨咚。

    泵出几乎沸腾的血液,快要跳出胸膛。

    “你现在在哪里?”

    回过神来,他立刻问。

    肖洱报上自己的位置,说:“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阮唐的奶奶。”

    聂铠立刻往公交车站大步跑去:“我去医院找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去见她一面。

    他想去见她一面。

    于是,饮料和50块钱,还留在柜台上。老板喊了又喊,他也完全听不见。

    那个时候,少年热血冲动,多么盲目。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肖洱从医院出来,看见聂铠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等她。

    他穿得真少,运动背心外只有一件冬款的棒球衫外套,手插在宽松的运动裤裤兜里,脚边放着一只篮球。

    看见肖洱,他拾起球,朝她大步走过来。影子越拉越长,将她笼罩。

    冬夜寒风凛冽,他站在风口,给她挡了个完全。

    “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肖洱仰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你不想我来找你,下次我就不去找你。”

    他低声说,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刚打完球出的汗,已经被冷风吹干,他感冒了。

    肖洱抿了抿唇,说:“先走吧。”

    肖洱和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喝热饮。

    店面很小,也很精致,装潢得青春逼人,柜台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照例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

    除了聂铠和肖洱,里面还有两对情侣,社会青年打扮。

    两人往里走的时候,肖洱余光看见其中一个朋克装的女人,目光直往聂铠身上飘。

    两人落座,肖洱正面对着那个朋克装女人,看见她低头跟身边的男人窃窃私语。后者听罢,有意无意地也往他们这里瞥。

    聂铠背对他们,毫不知情。

    “下个礼拜六就要比赛了,哈士奇最近找了几个朋友组了啦啦队,还有模有样的。肖洱,到时候,你会给我们加油么?”

    他有点难以想象肖洱站在看台上大喊加油的场景,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自觉自发带过这个话题:“下周五哈士奇还打算搞啦啦队彩排,挺逗的,你去不去看?”

    “我要去上书法课,没有时间。”

    “也对。那天我也有事。”聂铠点点头,“我妈那天生日,我还要早一点回去陪她庆生。”

    肖洱心里一紧:“她的生日,在平安夜?”

    她想起肖长业手机的密码。

    1224

    十二月二十四,白雅洁的生日。

    她曾经猜测过这个密码的意义,可是没有想到,肖长业竟然真的这么堂而皇之地使用另一个女人的生日,作为自己的手机密码。

    “是啊。”聂铠笑笑,看向肖洱,“你呢,你的生日是哪天?”

    却发现肖洱在兀自出神。

    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肖洱回神,下意识往后让了让,聂铠这才注意到她眼里有隐约的水光。

    可水光转瞬即逝,肖洱在下一秒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肖洱!”他不明所以,急急追着她出去。

    她走得快,聂铠伸手去拉,她的手一片冰凉,聂铠掌心火热,像能直接烫进心里。

    “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肖洱想挣开他,却撞上他炽热的一双眸子。

    她停了下来,神情有片刻迷惘。

    “聂铠,你会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碰就会碎。

    聂铠一头雾水。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在一起?”

    她喃喃,很难过的样子。

    “谁和谁在一起了?”聂铠愣愣地看着她。

    肖洱用手遮住眼睛,深深吸气,低声自语:“我猜,他们就快要离婚了。”

    离婚?

    聂铠似乎明白了什么,收紧手掌,说出口的安慰却笨拙:“他们就算离婚了,可是对你的感情不会变……”

    “不可以!”她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他们曾经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没有人能拆开他们,没有。”

    她身边的所有人,无一不夸赞她的家庭和睦。从她懂事的那一天起,听到的所有,都是对他父母感情的溢美之词。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来威胁这个家的稳定,谁也不可以。

    所以她从十三岁开始,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扮演一个乖女儿的角色,认真念书,练习书法,察言观色,讨好父母。

    怎么能因为白雅洁的重新出现就毁于一旦,这太可笑了。

    聂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致使肖洱一直平静的外表濒临破裂。他轻轻抬手,想摸她的头发。

    肖洱让开了。

    “我失态了,抱歉。”她语气克制,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别送了,你的篮球还在店里。”

    她疾步而去。

    家里灯火通明,沈珺如在书房改作业,肖长业在卧室看电影,枪战片。

    肖长业感觉到一些动静,偏头看去,是肖洱站在门边。

    她注视着自己,目光瞬也不瞬。

    肖长业移开视线,说:“回来了?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肖洱低声说。

    屋里气氛尴尬,只剩电脑音箱里传来的打斗声。

    肖洱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看着肖长业:“对了,爸,下个周五你能早一点回家吗。”

    “下周五?”

    “那天刚好是平安夜,不如咱们一家去外边吃?”肖洱提议道,“去吃火锅吧!我知道新南路那儿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很不错。”

    “我那天可能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肖洱执着地问:“不能提前一些吗?”

    “平安夜是外国人的节日,我们有什么好过的。”

    肖长业微微皱眉,看向肖洱:“你现在少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肖长业一向惯她,很少用这种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像是在心虚。

    肖洱面上的笑意散去,轻声说:“我知道了。”

    从卧室离开,肖洱去了书房。

    书桌上的作业被批改了一大半,作业边还摊着一本记事薄,上面记着学生们常犯的错误。

    肖洱进去的时候,沈珺如正对着镜子滴眼药水,角度没对准,有一部分顺着眼角流下来,像眼泪。

    肖洱抽出纸巾给她擦拭:“早点休息吧。”

    沈珺如接过纸巾,摇摇头:“明天要讲评的。”

    “迟一天发下去也没什么。”

    “后天就是周六了,再拖到下个礼拜发呀,那帮小崽子早该忘了做过什么题,评讲效果差。”

    肖洱不再劝了,轻咬下唇,垂眸看着沈珺如。

    “妈,下个礼拜五能不能早一点回来?”

    “有什么事吗?”沈珺如有些诧异地抬头:“下个礼拜五,我要去南京参加教学研讨会啊。哦,我忘了跟你说了,要到周日下午我才能回来。”

    肖洱一愣,脱口问:“我爸知道吗?”

    “知道啊,我刚刚才跟他说的,让他尽量早点回来给你做晚饭。”沈珺如打量肖洱,说,“怎么了?”

    “没什么,平安夜嘛,想一起吃个饭……”

    “什么平安夜,都是外国玩意。”不出意外的,沈珺如说了肖长业方才说的那番话。

    最后肖洱回到自己房间,脸色很差。

    2012年12月16日

    肖洱,粉饰太平、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她合上日记本。

    那一夜,肖洱没有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一个人。

    平安夜那天,下了雨,气温降到零下。

    上学路上,肖洱在公交车上看见聂铠。

    她其实很少能看见他,因为她走得太早,而聂铠很少能那么早起床。

    可是这一个礼拜,几乎每一天,肖洱都能遇见他。

    即便是遇见了,她也不愿意跟他多说话,只当做没有看见这个人。聂铠几次想跟她搭讪,都被她五米之内人畜莫近的眼神逼退。

    车子很快到站,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外头风雨淋漓。

    肖洱注意到聂铠没有带伞,甚至只穿了棒球服外套。拉链拉到顶,大概就算是这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对这场冬雨最大的致敬。

    肖洱缓步走着,聂铠与她保持同样的频率在后面跟着。

    这么冷的天,他一定要这么跟着吗?肖洱微微蹙眉,不由加快步子。

    一阵狂风刮过,肖洱一个不稳,死死抓住伞把手,努力将伞面与风保持垂直,才没有被吹翻。

    露在伞外的部分,尽管穿了厚厚的衣服,也冻得快要没有知觉。

    冬天的雨,仗着风势,能渗进骨血里。

    聂铠看见肖洱转过身,望着自己,纷乱的额发扑在脸上。

    她说:“聂铠,你过来。”

    ……

    两人共撑一把伞,而且是她发出的邀请,聂铠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几次三番地哼起歌。

    肖洱黑着脸不说话。

    聂铠站在走廊收伞的时候,肖洱才看见他一半身子几乎完全湿透。

    她顿了顿,开口:“今晚,你要和你妈妈一起庆祝生日是吗。”

    聂铠点头:“嗯,她晚上还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我得早点回去才行。”

    “老朋友?”

    “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几年,我妈也有一些朋友在小马市。”聂铠把伞套进肖洱递过去的塑料袋里,说,“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平安夜快乐。”肖洱说。

    “你……也是。”聂铠勾了勾唇角,说,“明天你会来吧。”

    “嗯。”

    两人说话的时候,还有学生陆续到了。肖洱抬眼看去,梦薇和嘉琦站在离他们俩不过五米的地方。

    梦薇怀里抱着一只大纸袋子,看见聂铠把套好的雨伞递给肖洱,有些发怔,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两人。

    肖洱敛了神色,预备进教室。

    嘉琦在后头推了梦薇一把,扬声道:“聂铠,梦薇有话跟你说!”

    肖洱没有理会,自顾自关上教室门。

    教室里开了空调,一片暖意。

    落座的时候,肖洱看见聂铠拿着方才梦薇手里的那个大纸袋子进来了,而梦薇和嘉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跟在后头。

    肖洱打开书包,柯岳明已经黏了过来:“班长,物理作业借看一下呗!”

    肖洱把作业拿出来给他。后者眼尖,看见聂铠手上的东西:“哟,这是啥?”

    不等聂铠做出反应,探头过去,打开来:“嗬!围巾!该不是你买的吧?”

    聂铠大喇喇坐下去,也不顾柯岳明把围巾掏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把书包撂下,脱去外套,将外套上的雨水抖开。

    倒是另一组梦薇的同桌嘉琦,跺着脚喊道:“死柯基!你别把我们梦薇的心血弄坏了!”

    柯岳明心领神会,笑开了:“原来是梦薇亲手织的啊!”

    梦薇被他说得害羞,拍了嘉琦一下,急急地说:“哎呀,你快放回去吧!”

    一唱一和,于是没人不知道梦薇给聂铠织了一条围巾。

    柯岳明拿到物理作业,也不再浪费时间八卦,把围巾往回一放,窜回座位抄作业去了。

    这个插曲,聂铠看在眼里,却当没发生。

    不发言不表态,收拾好自己的衣服以后,把纸袋子往抽屉里一塞,趴在桌面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知道这几天为了跟肖洱赶上同一辆车,他得定多早的闹铃。

    肖洱听着后方很快传来均匀而规律的呼吸声,没留意就弯了唇角。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下午五点半准时放了学,聂铠赶着回去,没跟陈世骐他们废话,背了书包就迈开大步出去了,连桌洞里梦薇给他的圣诞节礼物也忘了带。

    阮唐要去医院给奶奶送饭,也走得急。

    肖洱看着表,聂铠到家后,差不多六点,白雅洁起码要到七点之后才会有时间出门。

    她回忆起肖长业今天早晨的穿着,加绒夹克,休闲长裤,半旧的皮鞋。

    他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与白雅洁见面,所以他一定会先回家一趟。

    肖洱打了车回家,果然看见肖长业的车子停在小区里。肖洱站在车边,看见后座上放着一只精美的纸袋子,但看不清是什么。

    开锁进门,肖洱闻到男士香水的气味。

    肖长业正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打领带。看见肖洱这么早就回来了,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讶异:“小洱,你怎么回来了?”

    肖洱说:“书法课老师临时有事,本周的书法课取消了。”

    她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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