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5)
宫人们精气神都跟旁人不同,瞧着总是开开心心的,没一个哭丧着脸。
谢婉凝淡淡道:“罚你一个月俸禄,这一次你可要长点记性。”
黄灿只觉得身上一轻:“谢娘娘开恩。”
“我知你很用心查了,只是以后脑子还是要灵活一些。贤妃手下的宫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可以问其他小主的宫人或者扫洗宫人和杂役黄门,他们虽然在宫中看似无足轻重,却能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黄灿眼睛一亮,他确实一门心思就往绯烟宫正殿用力,压根没想着转个圈,不动声色盘查这些杂役。
“娘娘敏锐,臣受教了。”
“起来吧,刚班婕妤说贤妃根本不是风寒,她得了厌食症,才几个月便消瘦成这副模样。”
听到谢婉凝的话,黄灿不由有些惊愕,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这样的病症按理是要上奏的,张医正并未上报,本身可能就有问题,臣这就去查。”
谢婉凝这才有了笑脸:“去吧。”
黄灿这一回只是没用功对地方,只要她敲打几句,立即就能醒过味来,这一下子就找到事情的关节。
如果张医正有问题,那作为他堂兄的张院副是否也有问题?他是专给陛下请平安脉的,若是他有问题,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谢婉凝知道萧铭修身边有仪鸾卫,是以倒是不怎么担忧他的安危。
谢兰端了新出炉的牛舌饼进来,见她正在茶室里溜达,就道:“刚瞧着黄灿匆匆忙忙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谢婉凝三言两语把事情给她讲了,谢兰却若有所思:“娘娘可还记得早年您的一个同窗,是个普通书生家的闺秀,姓孙的那一个?”
说起读书时候的事,都仿佛是上辈子的老黄历了,谢婉凝好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人来,笑问:“怎么说起她来了?我记得她身子不好后来就没再去琅琊族学了。”
谢兰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娘娘那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记不清那许多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孙小姐那时候有十二三岁,她资质普通,在一众世家小姐里面家世又最不显,是以便从不吭声,小姐对她没有印象也情有可原。”
谢婉凝点了点头:“确实只记得她病退族学,其他就一盖记不清了。”
“孙小姐其实是个明白人,她自己跟族学格格不入,便总想着退学归家。可她父亲却总认为上过族学的姑娘才好找人家,便逼着她读了好些年,孙小姐便越来越沉默,最后听闻骨瘦如柴,她父亲这才放弃,叫她归家去了。”谢兰坐在绣墩上,慢条斯理剥橘子。
谢婉凝闻到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满口生津,她便就坐会书榻上,认真看着谢兰。
琅琊族学听着风光,出来的学生也各个出色,可这里面却也有许多人上得十分吃力,终日都在痛苦中煎熬。像谢婉凝这样的资质都要辛苦才能跟上,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是以那孙小姐这么挫磨几年,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谢婉凝这么一想,不由心中一动:“姑姑的意思是……?”
谢兰点了点头:“娘娘聪慧,我有个发小同她家在一条巷子里,才知道这许多大概。那位孙小姐聪明,自己装厌食症,导致迅速暴瘦,这才从族学里解脱出去。”
谢婉凝渐渐沉下目光:“若贤妃是特地装病,那……到底是为何呢?”
这事不过她们猜测,里面内情却全不清楚,贤妃这一遭厌食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所为何事也无从探寻,确实令人觉得不慎踏实。
不过既然知道她的真实病症,谢婉凝倒也不再纠结:“等下回陛下过来,我再同他提一提,看看陛下是什么章程。”
谢兰点了点头,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小碗里,插上银叉推到谢婉凝手边:“今年的橘子很甜,娘娘尝尝看。”
有了好吃的,谢婉凝就把那些繁琐事抛之脑后,开心地吃起橘子来。
谢婉凝原本以为得到小年夜那天才能见到萧铭修,却不料晚膳刚用罢,她就听到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
她赶忙迎出去,见萧铭修披着大氅,大踏步走进景玉宫中。
“陛下怎么又来了?”谢婉凝脱口而出。
萧铭修脚下一顿,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嗯?贵妃说什么?风太大朕没听清。”
谢婉凝轻咳一声,暗自松了口气:“没说什么,是问陛下怎么没提前通传。”
“有什么好通传的,你不是也习惯了?”
谢婉凝迎他进宫,亲自给他更衣。脱下大氅,谢婉凝才发现他头发略有些湿,只简单用发带系着,没有盘髻。
“陛下怎么不擦干头发再出宫,吹了风要头痛的。”谢婉凝立即就念叨起来。
萧铭修倒也不恼,乖乖被她拉进寝殿,坐在那让她在自己身边忙活:“今日可是休息好了?昨日你也没睡好。”
“诺,早晨臣妾就起得迟,中午又歇了一个时辰,现在倒是不困了。”
萧铭修见她面色红润,似乎一点都没被那个噩梦影响,心里头也觉得松快了些,他没说自己已经派人查王家的事,只说:“那就好,你那一个噩梦倒是把朕吓着了。”
谢婉凝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帮他温干头发。
萧铭修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倩影模糊的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用好话哄她开心,可话说的多了,他才发现许多时候她都并不在意。
那种用力讨好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难得有些焦虑,可更多的,是对自己心态的迷茫和疑惑。
他原来就很在意谢婉凝,这个他是清晰知道的,可如今这份在意变成了什么,又为何愈演愈烈,他却不得而知。
在三年的相处中,他们越来越融洽,他对她也渐渐从一本正经到放松舒心,可她却仿佛一直缩在壳子里,从来不会对他有更多的亲密。
这令萧铭修手足无措,也令他心里深处无力又难过。
他少时丧母,后又丧父,虽说太后尽心抚养他,把他培养成优秀的君主,可却没人教他要如何对另一个人好。
他不知道如何去跟自己的妃嫔相处,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她们,这么多年,唯一让他愿意了解和用心的无非谢婉凝一人。
然而她却不想了解他。
想到这里,萧铭修只觉得心里一阵疼,他垂下眼眸,不想让谢婉凝知道自己这些复杂的情绪。
“陛下,今岁新收的橘子好吃,臣妾给你剥一个尝尝?”谢婉凝其实是自己想吃了,但谢兰不叫她多吃,便只好缠着萧铭修来。
萧铭修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那就尝一尝。”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扎心了,老铁。
☆、第 82 章
两个人坐在暖融融的寝殿里, 共分一个橘子。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炸开, 汁水流进喉咙里,就连心也跟着甜了。
萧铭修见她一脸享受, 便把自己手里的那半个又掰了一半递给她:“谢兰又不让你多吃?”
谢婉凝笑着接过, 点了点头:“姑姑说多吃不好。”
“谢兰倒是紧张你, 你要好好听话。”
谢婉凝撇了撇嘴,没理他。
萧铭修等她把自己的头发温干,便让她自去洗漱,自己随意用发带束好头发,从多宝阁上取下棋盘。
“陛下今日可要同臣妾手谈?”谢婉凝洗漱回来, 很自觉坐到他对面。
萧铭修道:“简单下下,放松放松。”
他最近倒是越来越随意了,回来的也越来越早,显然打定了主意不再熬着。
“那陛下可得让着我。”谢婉凝捏起棋子, 冲他笑笑。
两个人便安静下起棋来,萧铭修确实很随意, 也尽量让着她走,不过小半个时辰一局棋便结束了, 谢婉凝侥幸赢了他一子。
“陛下今日可是遇到好事了?”谢婉凝高兴极了。
萧铭修倒是知道怎么哄她,闻言却说:“贵妃娘娘棋艺自来出众,哪里用得着朕让子。”
这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虽说谢婉凝学什么都很快,也从来认真好学,可对于手谈对局, 她肯定比不上胸有沟壑的皇帝陛下。
但他愿意哄她,倒也让谢婉凝开心好半天。
“那照陛下这般说,以后若是我输了,那肯定是我让的陛下。”谢婉凝俏皮说。
萧铭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啊,机灵劲儿都用在这了。”
一局棋手谈完,倒也确实松快不少。这会儿还早,谢婉凝就陪他坐到贵妃榻上,他捡她最近看的书读,她就自己在边上打络子。
萧铭修一章书读完,好奇问她:“怎么想起打这个了?”
谢婉凝刚做好一个如意结,便给萧铭修看:“瞧着春日里做的荷包络子都有些旧了,便想着都换一换,过年也好有个新鲜样子。”
“那感情好,朕可是早就看上贵妃娘娘的手艺了,”萧铭修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她,“求娘娘也给做个新福结,好叫朕也沾沾喜气。”
谢婉凝扫他一眼,少顷片刻便低头笑了:“这玉佩是羊脂白玉的,配红色的最好看,那我就用红色的丝绦了?”
萧铭修挥挥手:“你拿主意便是了。”
谢婉凝手很巧,打络子也不费眼,她很快就打完了一个,末了还在最下端串了坠珠,显得更是精致。
她把玉佩递到萧铭修眼前,略有些得意:“就臣妾这手艺,也不是自夸,放到金玉阁最少能有这个数。”
谢婉凝比了个一的手势,意思是她这络子能值一两银子。
这自然是瞎说的,打个络子哪里有这么贵,坊间不过几十钱的活计,到了她这就坐地起价了。
萧铭修笑着看她:“贵妃娘娘狮子大开口,朕可没带这么多银子,怎么办呐。”
谢婉凝笑开了花,嘴上随意说了一句:“那就以身抵债吧。”
萧铭修手上一顿,他垂下眼眸,心跳却如鼓擂。
他听到自己说:“好啊,就怕贵妃娘娘养不起在下。”
谢婉凝以为他只是玩笑话,跟着说:“这宫里还能有本宫养不起的?陛下实在太小看臣妾了。”
萧铭修轻笑出声,抬头认真看着她:“那娘娘可不要失言,在下可是当真了。”
“本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可能失言?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就能让你吃香喝辣。”
这话一说完,谢婉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凑到萧铭修身边,弯腰帮他重新系好玉佩:“真好看,我的手艺就是好。”
萧铭修垂眸看她柔软乌黑的发顶,也跟着轻声笑了笑:“那在下就多谢娘娘赏识了。”
略坐了会儿,谢婉凝才想起贤妃那事,便跟萧铭修道:“对了,前几日贤妃来臣妾这请安,瞧着都瘦脱了相,太医可是有呈报?”
萧铭修想了好半天才记起这事:“倒是不曾,朕记得她是风寒吧。”
后宫里的事,其实他真的不怎么上心。毕竟有太后和谢婉凝在,他如今又只来景玉宫,是以根本不用他再分神关注其他人。
无论是曾经的顺嫔也好,现在的贤妃也罢,病了他就让宁多福和沈雁来照看,自己倒确实没这个闲工夫。
谢婉凝见他似是一点都不在意,只好叹了口气道:“原我也以为她是风寒未愈导致消瘦,可近来听到些新闻,倒是说她并未风寒,却是茶饭不思,得了厌食症了。”
萧铭修这才把书放下,皱眉看向谢婉凝。
“陛下,厌食症可不是小病,若是久病不愈,恐怕于寿数有碍。”谢婉凝补充一句。
萧铭修知道她是因为顺嫔的事对贤妃起了疑心,碰巧贤妃又病了,她便多关注一二,也是她作为贵妃的责任。
“辛苦你了,还要操心这许多事,”萧铭修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贤妃的事太医院确实并未上报,朕之后会让仪鸾卫和慎刑司再查。”
仪鸾卫查宫外,慎刑司查宫内,倒是一点疏漏都不放过。
谢婉凝这才放心,忍不住又说一句:“近来给贤妃请脉的是张医正,他是张院副的堂弟,陛下那也要谨慎一些才好。”
萧铭修就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宫中有你,朕是太能放心了,里里外外都这般体贴周到,便是早先太后也不能做的更好。”
努力办差被“上峰”表扬,倒是一件喜事,谢婉凝红着脸笑笑,嘴里倒是谦虚:“都是陛下慧眼独具。”
萧铭修倒是对贤妃生病的事不太在意,闻言便轻声笑笑:“你啊。”
等事情都说完,谢婉凝就觉得身上松了一半,萧铭修见她揉了揉眼睛,就知道她已经困了。
她自来也不喜熬夜,若是平日里没什么大事,基本上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入眠,倒是对养生十分在意。
“若是困了,咱们就安置吧。”
谢婉凝点点头,叫人送了漱口水进来,漱口之后便吹灯歇下。
却不料刚躺下没一会儿,旁边那个温热的身体便从被子底下钻进来,熟悉的大手开始扯她本就不紧的腰带,谢婉凝便往边上躲了躲:“陛下不是说安置。”
她轻轻喘了口气,却不料他的手却在她腰上作怪,挠得她一边扭一边笑:“陛下!别闹了!”
萧铭修整个人压到她身上,昏暗的床幔里,他的眼睛却好似在发光,透着一股狠劲。
“朕哪里闹了?”萧铭修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脖颈间,叫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闹起来。
“陛下……”谢婉凝慢慢闭上眼睛,让他的嘴唇贴住自己的。
萧铭修轻笑一声,手上更是过分起来。
这一回倒是特别温存,他动作不快不慢,每一下却力道十足,弄得谢婉凝不停轻声哼叫,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
他们两个人好似漂浮在大海中,任凭海水的波浪拍打着自己,却没有人想要躲开。
等到风平浪静,萧铭修也没叫人,自己起身打了湿帕子回来,仔细给谢婉凝擦汗。
谢婉凝还有些失神,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乖乖让萧铭修摆弄自己,直到弄得干净了才长长吁了口气。
萧铭修回到床上,把她重新搂进怀中:“好不好?”
谢婉凝没回答,嘴角却微微扬起,萧铭修又笑笑,闭上眼睛沉沉坠入梦乡。
一夜美梦。
之后两三日,谢婉凝便又忙碌起来。她每日都要去慈宁宫跟太后一起安排小年夜的家宴和除夕宫宴,从菜单到曲目都要反复核对,就怕出问题。
家宴还简单一些,宫宴要从中午进行到晚上,前朝有朝臣列席,后宫有宗室,一丝一毫马虎不得。
太后一直没提德妃的事,谢婉凝倒是很知趣,主动说道:“小年正巧跟小雪那日差了一月,不知娘娘可否通融一二,叫德妃妹妹和熙嫔妹妹出宫参加家宴,也好一家团圆。”
太后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一点不痛快都无,一如既往言笑晏晏,不由也跟着笑道:“你倒是好性子,确实眼见就要过年,她们也知道自己错处,就让她们参加家宴吧。”
她这里一松口,德妃和熙嫔便能彻底结束闭门思过,不仅可以参加小年宴会,就是过年的祭祀也可去,这样无论是她们二人还是王陆两家脸上都好看,也算是皆大欢喜。
等谢婉凝走了,太后才瞥了一眼偏殿:“还不自己出来!”
德妃低着头从偏殿蹭出来,磨蹭到太后身边却不说话。
太后看她撅着嘴,就知道她还是不明白,不由觉得满心疲乏,叹了口气:“你可看懂了?”
德妃摇摇头,脸上满满都是不服气。
太后皱起眉来,语气却是越发冷淡下来:“如果刚才坐在那的是你,你会让自己对手参加宫宴和祭祀吗?你肯定巴不得她们在自己宫里关一辈子,哪里都不能去,是也不是?”
德妃一愣,她咬了咬下唇,不干不愿点了点头:“诺,臣妾就是这般想,为何要叫她们出来惹得自己心烦?”
太后险些被她气笑了:“你道为何?”
她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到桌上,冷冷道:“因为宫里的每个女人背后都牵扯着前朝家族,她主动提一句让你们出来,王家和谢家年节时就能消消停停,皇上就不用为这些事心烦,宫里外面平顺安稳,便比什么都重要。”
德妃低下头来,她只觉得呼吸困难,末了却说:“可她自己心里头能痛快吗?”
太后扫她一眼,却说了从小到大对她说对最重对一句话:“你们在陛下那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为何不痛快?你们出不出宫,参不参加宴会,于她一点妨碍都没有。”
“她站在陛下背后,就能这般有底气,这是你们都不会有都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娘娘:本文最佳助攻奖,肯定是本宫的。
☆、第 83 章
太后这话太扎心了, 德妃的脸一下子面白如纸, 她嘴唇小幅度哆嗦着,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见她这样, 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她原本想让她自己慢慢清醒, 可到头来还是需要她重重提了, 她才能明白过来。
宫苑深深,妃嫔众多,皇帝毕竟只有那一个。
如果德妃还一直天真地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早晚要跌得头破血流,痛苦不休。
太后见她确实被吓着了, 心里也跟着叹气:“你自幼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家里头人人待你如珠如宝,从来不会说你一句不是。可你已经进了宫,成了宫妃, 便不再是小孩子了。”
“再说,我属意立谢氏为贵妃, 难道就真的是因为你那天宫宴表现不好?不是,最根本的因由是在皇帝, 在他心里唯一的那个贵妃人选就是她,我为何要去惹他不痛快呢?”
德妃眼中一红,滚滚热泪倾泻而出,染湿了她苍白的面容。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的,入宫这么多年,皇上去灵心宫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出来, 便是去了,也不过就说几句话便洗洗睡下,他对她的冷淡她不可能瞧不出来。
可她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她总是觉得他是忌惮王家才不肯同她亲近,盲目地把自己的不足赖到旁人身上,好能叫自己过得舒服些。
自欺欺人,得过且过,说的就是过去的她。
若不是谢婉凝突然被立为贵妃,她可能还那么浑噩度日,一点都不知道反思自己。
德妃哽咽道:“姨母,佩玲知错了。”
太后看着她长大,对她一向疼爱,眼见她这般痛苦,自己也挺难受的。
她拉过沈佩玲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说道:“宫里人人都说贵妃貌美如仙才得陛下这般宠爱,难道你们就很丑吗?贵妃能叫皇儿放在心里头惦记,是因为她事事都以皇上为尊,无论办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皇上的荣辱得失,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不会喜欢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
德妃抬头望着她,眼睛里有着深深的迷茫和无措,她长相确实不如谢婉凝美丽动人,却也算是清秀佳人,这个样子看人的时候,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太后不由说道:“若是你在陛下面前软和一些,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萧铭修的性格她太知道了,他是打定了主意就不再随意动摇,德妃早年没能同他相敬如宾,现在也无转圜余地了。
贵妃和皇帝走到今天,是经年累月的相处累积起来的,也借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成就出这般般配的姻缘。
太后捏了捏德妃的手,又道:“以后你就开开心心过你自己的小日子,你已经是四妃之首的德妃了,背后又有王家和沈家,还有我这慈宁宫在,宫里谁会给你脸色看?旁的事,咱们就不争了,好不好?”
有些话,她不好直说,只能这般迂回提点。
太后是过来人,早年跟先帝爷也有过柔情蜜意的少年时光,她最是知道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皇儿现在兴许是没回过味来,但他对贵妃的感情绝对做不得假。
这样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沈佩玲再去争抢,只能落下个全盘皆输的下场,何必又何苦呢?
德妃愣在那,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却慢慢平和下来。
太后也不逼她,只让她自己想通。
德妃想了很久,直到茶都凉了,她才低头擦了擦眼泪:“姨母,当年你何苦让我进宫?”
她说完,起身规规矩矩向太后行了礼,然后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太后坐在那,心里头也是闷闷地难受,她低头揉了揉胀痛得太阳穴,跟身边的阑意道:“让她进宫,我还能看着她啊……”
她的声音好轻,也只有阑意能听见。
阑意见她确实不太舒服,不由劝道:“娘娘的苦心,德妃娘娘以后能明白的。”
这世间哪里有万事如意的姻缘?大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也有那许多开明人家,能让小两口婚前见上几面,可却有更多闺秀到了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才知道丈夫是谁。
至于日子能不能过得好,夫妻两个能不能柔情蜜意,也只能听天由命,看各人缘分了。
以德妃这般性子,进宫说不定是太后能给她做的最好选择。
只要她不惹事,自己关起门来想怎么过怎么过,萧铭修绝对不会对她有埋怨。没有宗族妯娌那些事,日子能轻松不止一星半点。她若是早来用心看,就能发现人家贵妃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刚进宫时瘦得一把骨头,面色又蜡黄蜡黄的,这些年调养下来,还不是越来越水灵?
所以同样的路,不同人就能走出不同的锦绣来。
太后叹了口气:“但愿吧。”
乾元宫中,萧铭修刚同安和殿的阁臣们谈完新政的事,转眼就想起魏医正还在外面候着,便放下手里的朱笔,吩咐沈雁来:“叫魏固进来。”
不一会儿,魏固就小跑着进了御书房。
萧铭修往后一倒,很放松地靠到椅背上:“近来太医院可有事?”
他这话问的很随意,也没头没尾,叫魏固很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萧铭修淡淡看着他,仿佛是在等他自己招供一般。
魏固左思右想,这才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说贤妃娘娘久病不治之事?”
萧铭修心中一动,却之端起一盅银耳莲子羹,慢条斯理吃着。
“回禀陛下,贤妃娘娘的风寒症一直是张大人在负责,臣也不甚清楚。”魏固额头都出了汗,心里头也很是没底。
太医院做事就是要少问少看,他自来只负责贵妃,便不好去过分关心贤妃的病了。
萧铭修这才有些满意,却是转了个话题,问他:“贵妃最近身子可好?”
终于说到魏固会答的了,他大大松了口气,忙认真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的寒症经这些年调养已经基本痊愈,正巧如今赶上年末冬日,各宫都烧了火龙,娘娘再调养一冬,便能大好了。”
萧铭修一听说谢婉凝马上就要好了,到底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微微扬起嘴角:“不错。”
魏固这才觉得踏实了,又道:“娘娘幼时受过寒,导致气血不足,经脉不通,也难以有孕,便是勉强怀上皇嗣,也于母子有碍。不过随着调养得当,翻过年去开春之后,应当就无大碍了。”
谢婉凝刚入宫时太医院给她请平安脉,一下子便发现她身子不算太康健,当着她的面自然不看说,到了陛下这却不得不说实话。
所幸陛下并未生气,也未曾发怒,只问了问他如何简单避孕的手段,便下旨让他务必全力调养好贵妃身体。
这么熬了三年,贵妃的身子骨终于利落起来,整个人的气色也跟以往大为不同,魏固这才没那么着急,晚上也能睡着觉了。
他能看出来,宫里这么多娘娘,陛下最在意的就是贵妃娘娘。如果她的身体调养不好,那他妇科圣手的招牌早晚要被拆下来,让人当柴火烧了。
萧铭修却问:“那这两月可还要吃药?”
魏固想了想,说道:“却是要的,不过臣跟娘娘说是补气固元的方子,娘娘未曾起疑。”
萧铭修这才松了松表情:“你做的很好,起来吧。”
魏固偷偷擦了擦汗,利落起身候在殿中。
谢婉凝身上的寒症其实对她相当不利,若是这些年未好好调养,恐怕于寿数有碍。得亏有太医院这群医术拔群的太医,她若是没入宫,在坊间很可能因一场风寒便一病不起。
当时萧铭修知道她身体不好,便让太医院悉心医治,三年下来终于见到成效。
“翻过年去,可能彻底痊愈?”萧铭修问。
“其实娘娘如今已经大好,只是臣想给娘娘再巩固巩固,这样以后就能少病体健,孕育皇嗣也不会吃力。”
他们魏家祖传的调养方子可不是胡吹,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医正,自有他过人的手艺。
萧铭修这才露出笑脸:“不错,赏。”
魏固领了赏,却听萧铭修又问:“若是现在就准备皇嗣的事,是否有些急了?”
这……魏固看萧铭修一脸认真,也只能说实话:“回禀陛下,为了娘娘身体着想此事不宜过急,等再调养一冬,娘娘才会彻底无碍。明年开春后若娘娘能怀上皇嗣,无论是娘娘还是小殿下都能健健康康,不会再伤娘娘根本。”
他可是会说话,知道陛下心心念念都是贵妃,只说什么事对贵妃好,陛下一准能答应下来。
果然听他这么回,萧铭修才道:“那你就好好给贵妃调养,等来年若真能喜得麟儿,朕重重有赏。”
魏固大喜,跪下来给他行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等他人不见了,萧铭修才起身在御书房里溜达来溜达去,一脸的欣喜若狂。
宁多福在旁边垂眸不语,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萧铭修也压根不在意他,自顾自转了好几圈以后,又原地蹦了几下,还跟宁多福念叨:“你听到没有,婉凝身子好了,我们要有皇儿了!”
宁多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恭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萧铭修长长吁了口气:“等了这么多年,值了!”
可不是,当年谋得皇位他不急,如今期待皇长子他也稳得住。
所有事都要在最妥当的时候完成,这样才能成为最大的喜事。
婉凝身子好了,对于他来说就好事一桩,至于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那是锦上添花,最美好不过的珍贵礼物。
萧铭修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多福:陛下怕不是傻了吧,害怕!
陛下:今儿啊真呀真高兴!
☆、84
一晃就到了小年夜。
今年是除服后的第一个新年, 宫里的喜庆气便比以往要更浓郁,爱漂亮的小宫人们已经换了红发带, 给银装素裹的长信宫添了几分亮色。
小年家宴只有晚间一场, 谢婉凝下午叫芳蕊亲自去了一趟百嬉楼, 盯着那边宫人布置宴厅。
等到宫宴前,谢婉凝便重新把今日要用的头面检查一遍, 这才□□雨给她戴上。
芳蕊刚回来, 对谢婉凝禀报:“回禀娘娘,百嬉楼都已经安排妥当, 熙嫔娘娘的位置挪到了下首三席, 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的位置不变,娘娘的位置略往前挪了挪,在陛下的右手边。”
谢婉凝点了点头,道:“无论今日贤妃来不来, 都要把膳食给准备上。”
贤妃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宫门了,就连太后都被惊动, 亲自派皎月姑姑去贤妃绯烟宫看望,后来也跟谢婉凝说:“她瞧着病得挺重, 就让她好好养着吧。”
今年本就已经去了一个皇贵妃,又闹了顺嫔那事,太后实在也不想宫中再有变动, 自然督促太医院好好给贤妃调养。
谢婉凝心里知道贤妃那些微大概,闻言便只笑:“臣妾也过去瞧了瞧,只是贤妃似乎不太好见人, 说了几句话就回了。”
太后点了点头,这事便就简单揭过。
是以贤妃人虽然病了,位置却不能撤,必须要好好摆在那里。
芳蕊便道:“娘娘放心,绯烟宫尚未发告病的牌子,晚宴应当是会来的。”
最近宫里头事多,芳蕊手上一小部分景玉宫内的琐事便到绫惜手中,她则肩负起了外面的宫事,两个人都忙成陀螺,却是没人喊累。
能得贵妃娘娘看中,慢慢在宫中立起来,是她们的福气,也是贵妃娘娘对她们的信任。
绫惜在边上指点小宫人给谢婉凝梳妆,分心听了一句,想了想说:“以贤妃娘娘的性子,定是不肯错过宫宴的,娘娘不妨叫太医院也去两个太医守着,小心总不会错。”
上次顺嫔都那个情景,太医也等了好久才到,虽说便是太医来了也于事无补,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说的不错,”谢婉凝转头对芳蕊道,“姑姑受累,再去吩咐一趟,叫太医院务必派最少一名医正守在百嬉楼,晚宴结束才可回去。”
芳蕊笑着福了福,匆匆便出去了。
绫惜等春雨给她盘好发髻,亲自过来给她上妆:“娘娘最近气色是越发好了,脸上白皙柔嫩,也不用怎么打面脂,简单上个胭脂就很精神了。”
听她这么一提,谢婉凝自己也高兴,就说:“是了,魏医正也说我最近已经大好,如今到了冬日手脚也不寒冷,每日里精神头也足,倒是他医术了得。”
绫惜给她仔细修了修眉型,然后用黛色眉膏上眉色:“正巧尚宫局新上了几盒胭脂,里面有一款枫叶红色的很衬娘娘今日这身大礼服,便用这个给娘娘上颊色和唇色?”
谢婉凝微微一笑:“论说打扮你才是行家,就听你的便是了。”
等到打扮完,时间也差不多了,谢婉凝起身在妆镜前端详自己,美美地转了一圈。
这身礼服是绫惜领着手下的小宫人新作的,用了符合贵妃身份的锦葵红和蜀缎,上身是翻领大袖斜襟齐膝长袄,下裳是十二褶马面裙,前头的光面绣了银丝卷云纹,连带着底襕也有一圈云纹,行走之间银光闪闪,仿佛走在云端。
谢婉凝很喜欢这身衣服,嘴里念叨着:“这一回的裙子最好看,回头再做一件郁金色的上衣短袄,也好配着穿。”
绫惜应下,又取了一串白玉坠子给她挂在领间,这才觉得妥当。
“今岁的大氅也做了一件新的,上头的风帽做得比往年的都大一些,娘娘梳高髻时也可穿。”
谢婉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绫惜稳妥细心,也最爱这针线锦绣事,景玉宫里的事谢婉凝便放心交给她。芳蕊性子比她硬一些,在外面跑宫事最合适。
反正总归还有谢兰在上面盯着,一时间倒也忙得过来。
绫惜笑笑,却是奉承一句:“衣裳做出来自然要配美人,也是娘娘才能让它们越发靓丽。”
两人说着话,芳蕊才匆匆进来:“娘娘,太医院那安排妥当,外面步辇也已经备好,可以启程了。”
谢婉凝点了点头,由她扶着自己,身后跟着春雨和夏草一起出了景玉宫。
不多时,百嬉楼就到了。
这场宫宴是她主持操办的第一场宴会,是以格外经心,今日来得也很早。
还是那个小花厅,只不过里面时令鲜花全部换成了火鹤,再加上几盆水竹,倒也不显得冬日凋敝。
谢婉凝踏进花厅,百嬉楼的姑姑和中监便已经等在那,瞧着比以往还要殷勤几分。
“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他们说着行了大礼。
谢婉凝点点头,随意捡了个椅子坐下,才道:“一会儿安排两个小宫女在门口迎着,娘娘们来了也可给搭把手放好大氅,点心这几样就可以,再配些温热的玫瑰红枣茶,正是时候。”
那姑姑立即就下去吩咐了,剩下中监还留在原地:“娘娘,刚太医院来了两位大人,臣已经给他们安排在西侧间,也给提前上了晚膳。”
谢婉凝扫了他一眼,上次顺嫔在百嬉楼出事,当时那中监已经被撤掉,如今换上来的这个是尚宫局的老资历,瞧着就很利索。
“你办得很好,赏。”
今日毕竟是过节,谢婉凝没等一会儿其他人就陆续来了。先来的是几位嫔娘娘,剩下的几个许久未见的婕妤和昭仪也来了,班婕妤来得早,还跟谢婉凝道了一声好。
等到最后,熙嫔和德妃才联袂而来,她们两个今日打扮都很素雅,同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一比,当即高下立见。
不过她们这是闭门思过后的首次亮相,这打扮却是最恰当不过的。
谢婉凝自是客气有礼,叫宫人伺候她们坐下,才笑道:“两位妹妹今日的打扮倒是好看,显得我就有些俗气了。”
熙嫔以前总是笑得一团和气,这会儿却仿佛有些不太相同,只笑着回:“贵妃姐姐太过自谦了。”
谢婉凝知道她这是因为还记挂闭门思过的事,觉得不太好意思,便也没再为难她,正准备叫人再去看看贤妃什么时候到,那边德妃却开了口:“贵妃姐姐不用急,刚来的路上瞧见了贤妃仪仗,应该一会儿就能到了。”
谢婉凝头一次听她叫自己贵妃姐姐,倒是很新鲜。
看德妃这会儿脸上没什么笑容,话却还算平和,谢婉凝估摸着是太后提点了她几句,便笑着夸赞:“德妃妹妹倒是细心。”
德妃这才笑笑,低下头去安静吃茶。
果然如她所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贤妃便姗姗来迟。
虽说没闹什么大新闻,但宫里头的人大多都知道贤妃久病不愈,因此一听到外面有动静,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扎向门口,等着看贤妃如今到底如何。
棉布门帘被掀起,先是贤妃的大宫人听琴弯腰进来,转身扶着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而入。
今日贤妃没有用手帕捂着脸,也未曾走一步就咳三声,面色虽然还是蜡黄青白,但看上去已经比上次请安时要好了不少。
她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令谢婉凝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不知这份怪异如何说来。
贤妃走到厅里,简单给谢婉凝行了礼,又同德妃问过好,便坐下来吃了口茶。
她声音已经不沙哑了,谢婉凝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笑道:“贤妃妹妹瞧着是好了许多,且要听太医的话好好调理才是。”
贤妃终于抬起头来,她淡淡看着谢婉凝,脸上努力扯了个笑脸出来:“多谢贵妃姐姐关心。”
她一来,花厅里的热络气氛便都消散下去,就连两个小公主都不再吃茶点,规规矩矩坐在那不吭声。
谢婉凝放下茶杯,冲她们两个招招手:“来,到我这里说说话。”
自打回宫,她宫中就异常忙碌,也没空招两个小公主去她宫里玩,算起来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了。
二公主略长大了些,却还是有些胆小,缩在和嫔的怀中不肯抬头。倒是大公主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咚咚咚跑到谢婉凝身边:“淑母妃,你更漂亮了。”
她这一声可不要紧,吓得安嫔赶紧起身要去拦她:“贵妃娘娘息怒,都是臣妾失职,没教育好公主。”
最近公主又不用去景玉宫请安,安嫔自然就忘了让大公主改口,今日又忙碌,便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谢婉凝冲安嫔摆摆手:“她还是小孩子呢,不当事。”
大公主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很快却反应过来,一脸欣喜道:“是彤儿叫错了,恭喜贵母妃了,贵母妃过年时要给彤儿包大红包。”
这一句说完,花厅里顿时笑成一团,谢婉凝把她拉进怀里,怎么看她怎么喜欢。
“好,一定给你们大红包。”
大公主就笑起来,一张小脸又圆又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可爱极了。
就在花厅里重新热络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什么大红包?贵妃倒是大方。”
门帘一掀开,露出萧铭修英俊的脸庞和他搀扶着的一身华服的太后,两个人也是笑容满面,显然心情极好。
谢婉凝忙起身,领着众妃给他们行礼,这才笑道:“刚彤儿说臣妾如今升了位分,过年要给她和慧儿比去岁更大的红包,倒是个小机灵鬼。”
萧铭修便笑着对太后说:“那儿子也趁机跟母后讨个红包,也好给来年添添喜气。”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皇儿要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哟呵,可以啊,跟小孩子一样跟娘要东西。
快月底啦~这个月可以拿到全勤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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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太后和皇帝都来了, 一群人自然也就不好再在花厅围着,便都进了宴厅。
谢婉凝一出手, 便能瞧出跟以前的不同来。除了宴厅四周摆放好的花草, 每个人的桌上也都放了白玉瓶, 里面端端正正插了一支腊梅,显出几分古朴之意。
除此之外, 桌上还各摆了一个小炭炉, 上面已经有煮好的玫瑰花露,让整个宴厅里香气缭绕。
太后和皇帝自然一起先坐到主位, 各嫔妃小主也寻了各自位置坐下, 两个公主年纪小,便没单独支桌案,只叫她们跟着母妃一起吃用。
等人坐稳了,宫人们便依序上冷盘。
太后便笑道:“你自来喜欢侍弄花草, 把宴厅打扮得也这般雅致,倒是难得。”
谢婉凝起身行礼, 笑红了脸:“是娘娘抬爱了,这次宫宴全仰仗娘娘指点, 要不臣妾肯定要手忙脚乱,怎么也无法安排妥当。”
太后长吁口气:“有你在,我真是省心许多。”
“母后有什么烦心事, 都可以让贵妃操持,”萧铭修也跟着笑,“反正她精力旺盛, 一准能忙得过来。”
谢婉凝面上一红,瞥了一眼萧铭修,同太后道:“陛下说笑呢,娘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他们三个坐在最高处,谢婉凝的位置略偏一些,是歪着摆在萧铭修右手边的,因此说起话来特别方便。
因为贵妃这个独特的位置,德妃和贤妃的坐席只能往下挪了挪,离主位就有些远了。
等下面冷盘都上好,谢婉凝才对萧铭修道:“陛下,娘娘,可以开席了。”
太后就冲萧铭修摆摆手,萧铭修举起茶杯,沉声道:“小年已是入了年根,这一岁宫中才除服,也辛苦各位爱妃一同给先帝守孝,朕很是感动。”
“除旧迎新,岁岁安好,开席吧。”
他话音落下,丝竹声缓缓而起,宴厅里便重新热闹起来。
萧铭修在主位上跟太后低声交谈,谢婉凝便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吃晚宴。
名单都是她亲自核对过的,菜品里也私心换了她喜欢吃的,这会儿用得正美,心里头越发舒坦起来。
以前还没觉着,自从她开始陆续接手宫事,才发现日子竟然还能更顺畅一些。
但凡景玉宫的要的茶点膳食,御膳房就没有不会做的,每日都巴巴派个小黄门亲自把传膳的大宫女送回来,态度别提多热络了。
除此之外,尚宫局那边也比以往要热情许多,无论是今冬新发的份例还是宫中损坏的器物摆件,不过几日就能给补上,根本不用景玉宫催。
这都不是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们明明都已经这么卖力巴结谢婉凝了,谢婉凝也不觉得他们以前的行为是怠慢了,只觉得他们以前是真的忙不过来。宫里头的这些人精,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连谢兰也感叹:“这些人要是在宫外,指不定能成就丰功伟业,在宫里真是屈才了。”
谢婉凝笑笑,当时却没说话。
她看着宴厅里来去匆匆的宫人们和妃嫔身边的姑姑大宫女,却是知道只有宫中这样的坏境,才能把人锻炼出来,成就今天这般模样。
就连德妃不也都老实了,不管她心里头如何想,嘴上却知道恭维几句,这就是她的成长和进步。
谢婉凝这漫无边际地走着神,那边太后却把目光放到安静用膳的贤妃身上,她吃起东西来十分文雅,不紧不慢地小口吃着素炒菜心,瞧着极为专注。
萧铭修轻轻扫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吃山药鸽子盅,这一看就是谢婉凝特地叫给他准备的,暖胃补气,最适合他用。
这时太后似是才想到贤妃好了,问她:“贤妃瞧着比之前健朗许多,可是大好了?”
贤妃兴许是没料到太后会问她,愣了一下才放下筷子,轻声答:“回禀娘娘,近来已经好了些,胃口也大了些。”
太后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面色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便点了点头。
“你还年轻,好好养养就没事了。”
谢婉凝看了看贤妃,又拿眼睛去瞧萧铭修,却不料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睛乌黑发亮,显然是有话要说。
“嗯?”谢婉凝轻轻嗯了一声,不自觉歪了下头。
那样子倒是难得的可爱,萧铭修忍不住笑了笑,手里的筷子微微摆了摆,这是告诉她之后再说。
谢婉凝见他庄重淡然,便知道贤妃那的事他应该已经有了眉目,便也放下心来,继续吃起美味的膳食来。
因为只是家宴,谢婉凝便也没弄那么多节目,只叫几名歌姬在场中轻舞,热络热络气氛。
原本她以为今日这场宴会最终会平平淡淡结束,却不料酒过三巡,下面却突然窜上来一个藕荷色的身影,直奔萧铭修而去。
旁边的宫人黄门全都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她奔到萧铭修桌前。
谢婉凝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连头都没抬,淡定吃碗里那份蟹粉狮子头。
萧铭修也没料到今日竟还有上来敬酒的,却也不能就这么把人赶下去,只好坐在那等云昭仪把话说完。
却没料听到云昭仪软声道:“陛下许久未去看望过妾,妾心里很是想念。”
萧铭修:“……”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肚子里烧得慌,下意识往谢婉凝那看去,却见她自顾自吃得高兴,却仿佛没听见上面这一章似的,一如既往淡定自持。
萧铭修刚刚烧得难受的肚子里,就又憋了几分气,抿着嘴好半天都没讲话。
云昭仪胆子倒是很大,她似乎完全没看到萧铭修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陛下怎么不理妾?”
“行了,下去吃你的酒去。”萧铭修对沈雁来使了个眼色,叫沈雁来把她拉走。
云昭仪可不是这么大胆的人,平日里从来没有这般惊人举动,刚萧铭修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浓烈,便知道她定是吃醉了。
沈雁来见萧铭修脸都要黑了,忙上前要拉云昭仪。
可云昭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一把挣脱开沈雁来,转身扑到太后桌案前,当即便哭喊出声来:“娘娘给妾做做主,妾进宫三年,竟是一日也未曾伺候过陛下,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这一下,宴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就连歌姬都不太敢动,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铭修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太后心里头惊讶,可也特别想笑,她没往萧铭修那边看,只盯着云昭仪说:“这日子怎么不能过?宫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你且说来,本宫给你评断评断。”
自打搬到慈宁宫,太后就再没自称过本宫了,这两个字一出口,倒是气势十足,把云昭仪的酒惊醒了一半。
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刚才喝的那几口酒明明清甜可口,怎么这会儿脑子都不甚清醒了。
“娘娘……妾……”她努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太后叹了口气,盯着她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放到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你们自打进宫那天起,就是大楚的皇妃。宫里自然保你们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若是有人敢怠慢,便来跟本宫说,若证据确凿,本宫一定给你们做主。”
到底是在宫里活了一辈子的人,太后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定了性,她也不叫没用的沈雁来再上手,直接跟阑意示意:“云昭仪吃醉了,请她下去好好休息。”
阑意诺了一声,立即就领着两个宫女把云昭仪“搀扶”下去。
云昭仪还想再喊些什么,阑意便用手帕一把捂住她的嘴:“知道小主胃里难受,这就给您安排解救汤去。”
她们这一走,宴厅里气氛便陡然一松。
太后笑眯眯看向萧铭修,温和道:“原来我也是没什么心思管宫里这些小事,这才叫不懂事的宫人钻了空子,云昭仪位份不高,兴许过得不如意,倒是可怜见的。”
萧铭修狠狠瞪了一眼没用的沈雁来,对太后道:“儿子让母后辛苦了。”
“不辛苦,”太后把话头扯到谢婉凝身上,“云昭仪肯定是憋得狠了,这才借着酒把冤屈都说出口,贵妃明日便奉本宫口谕,让尚宫局去绯烟宫好好查查,看看是谁敢怠慢宫妃,不顾这上下尊卑。”
谢婉凝抬起头来,余光看到身边的贤妃放下筷子,似乎是没心情用膳了。
她笑着冲太后点了点头:“娘娘所言甚是,定要好好查查宫里这些偷懒耍滑的宫人,不能因为妃嫔位份低就敷衍薄待。”
太后很满意:“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于是这一场风波便要简简单单揭过,就在这时,贤妃却开了口。
她先是咳嗽两声,又用帕子捂住嘴,这才道:“说来还是臣妾久病不愈,才叫宫人乱了心神,也是臣妾的错。”
云昭仪就住她的绯烟宫后殿,若是连正五品的昭仪都没好日子过,那确实是她这个一宫主位失职了。不过她拿自己生病说事,论谁都不好再责怪她。
太后就点点头:“你安心养病,有贵妃帮你盯着,出不了错。”
谢婉凝低下头去,差点没笑翻天。
若真是她给贤妃盯着绯烟宫,贤妃不用说吃不进去饭了,恐怕连觉都要睡不着,还不得活生生熬成疯子。
她这才发现,宫里头这些个牛鬼蛇神,到了太后面前都成了纸老虎,全都不值一提。
谢婉凝举起手中的果酒,起身冲太后敬酒:“娘娘为国为家操劳,实在辛苦,臣妾敬您一杯聊表敬意。”
太后见她竟这个时候跑来敬酒,不由笑得更欢了:“好孩子,你最懂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沈雁来:所以臣的名字前,一定要加没用的三个字吗?
贵妃娘娘:是。
太后娘娘:是。
陛下:你等着。
☆、第 86 章
云昭仪“走”了之后, 宫宴的气氛便淡了下来。大家伙却也不好立即就走,就又磨蹭了小半个时辰,萧铭修这才对太后道:“母后定是累了,儿子送您回宫吧。”
太后便顺势点头:“可。”
太后和陛下说要走,下面的妃嫔们便都起身,一起送他们出了百禧楼。
这会儿也不早了, 谢婉凝怕她们不自在, 便道:“已经这个时辰,咱们便也散了吧。”
于是,宫妃们就又送贵妃上了步辇, 目送她离开。
等到主位娘娘们走了,小主们这才陆续离开, 等到百禧楼人走楼空,也没人提云昭仪的事, 仿佛大家都已经忘了。
路上, 谢婉凝吩咐芳蕊:“刚我瞧着娘娘的话十分认真, 明日尚宫局那边应当会来人,你出面接待, 云昭仪的事你来办。”
芳蕊立即道:“刚下臣已经吩咐宫人把云昭仪吃用的饭食都扣留,已经给了苏伴伴转交慎刑司了。”
谢婉凝“嗯”了一声:“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别看苏年一副单薄书生的样子,月初却已经晋了慎刑司的司监,宫里头若说有谁手腕最狠辣,莫过于苏年苏伴伴了。
不过平日里慎刑司没什么差事,他就在乾元宫的御书房伺候, 有许多大臣对他升职的事不太知情,以为他依旧只是个普通中监,说话就不太顾及。
也叫他听到许多隐私事,转头就汇报给萧铭修,倒是省时省力。
萧铭修的后宫也算是风平浪静了,苏年的差事自然不多,最近还干过给景玉宫赏菜的活,倒也是挺随心所欲的。
不过一旦宫里有事,苏伴伴的威力就显露出来,芳蕊第一个找得就是他,他也能应承下来,把事情办利落。
步辇很快就拐进如意巷,谢婉凝只觉得步辇晃悠两下,慢慢停了下来。
谢婉凝还未等掀开窗帘问,外面就传来芳蕊的嗓音:“娘娘,陛下的御驾停在咱们宫门口,应当已经驾临了。”
这倒是稀奇事,他日日都往景玉宫跑,是这几年来的头一回。
不过谢婉凝转念一想,兴许是贤妃和云昭仪今日的行为太过反常,他怕自己再去查太麻烦,亲自过来给自己讲解了吧?
谢婉凝便道:“你先回去,让宫人们赶紧准备醒酒汤和蜂蜜水,也好叫陛下解解渴。”
芳蕊冲步辇福了福,小跑着回了景玉宫,谢婉凝便坐着步辇慢悠悠继续走,一点都不着急。
等到了宫门口,春雨便过来接她:“娘娘小心些,天冷路滑。”
谢婉凝点了点头,见陛下的仪架还没来得及离开,沈雁来正站在门口吩咐差事。
看她也回来,沈雁来忙上前行礼:“给娘娘请安了。”
谢婉凝一看他就想起刚才他在百嬉楼的滑稽样子,不由“噗”地笑出声来。
沈雁来苦着脸,别提多闹心了:“娘娘快别笑话臣了,今日可真是没脸。”
谢婉凝往宫里走,还多嘴提点他:“大伴今日确实不妥当,你一没拉住人,二没捂住嘴,还叫太后娘娘给你打圆场,陛下能高兴吗?”
说起这个,沈雁来就心口疼:“唉,这也不怪臣啊,云昭仪毕竟是宫妃,臣上去拉拉扯扯的不像样子。”
这倒也是,便是少时就净身入宫,也到底还是男人。宫里头妃嫔没有不贵重的,这要是碰出个事来他更担不起,若是阑意早早出手,他也不用出洋相了。
谢婉凝也是很同情他,抿嘴一笑:“大伴是运气不好。”
可不是呗!沈雁来叹了口气,也不敢跟进去碍眼,回到门房等宁多福过来替他。
谢婉凝进了正厅,只感到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她动了动鼻头,已经闻到了醒酒汤的味道。
因为是过节,萧铭修就特地陪着太后吃了两杯果酒,比普通的米酒酒劲还低,他却是还要吃醒酒汤的。
谢婉凝在外间换了绣花鞋,这才轻手轻脚走进寝殿。
萧铭修正坐在茶桌前喝醒酒汤,身边居然是谢兰在伺候。
“陛下怎么是唤起我的姑姑来,”谢婉凝走到身边,又帮他把蜂蜜水倒出一杯来,“可要多给工钱的。”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脸蛋:“今日一定偷偷笑话朕来着,瞧你高兴的。”
谢婉凝忍了一晚上了,被他这么一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陛下……哈哈哈,陛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萧铭修黑了脸,一把握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腿上坐好,才咬牙切齿道:“朕今日吃了酒,你小心些。”
谢婉凝才不怕他,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才终于笑开怀了。
“太后娘娘不是替陛下解了围?陛下真不用在意,反正都是宫里人,她们又能上哪里胡说去?”谢婉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在他身上。
一想起云昭仪的话,萧铭修还挺委屈:“朕又不是那等贪花好色之徒,难道还见个女人就要睡?怎么弄得跟朕不……一样,岂有此理。”
他这边埋怨,那边谢婉凝又笑起来:“陛下,您很行,很行的!”
萧铭修眯起眼睛,盯着她笑得含苞待放的芙蓉面,手上却也有些痒痒。
“明日可不用早朝,”萧铭修凑过去,在她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一会儿再收拾你。”
谢婉凝顿时不笑了,立即开口哄他:“陛下,臣妾明日还要查云昭仪的事,今晚可要睡好觉。”
萧铭修嗯了一声:“朕一定叫你睡好,贵妃娘娘且放心吧。”
谢婉凝撇了撇嘴,顿时觉得冤枉得慌,怎么闹半天最后出人出力的竟是她?
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萧铭修才放开她,让宫人伺候她解下首饰,自己坐在一边小口喝蜂蜜水:“沈雁来呢?”
“沈伴伴怕您嫌弃他,不敢进来,听闻还求了宁伴伴今夜替他,他明日再伺候陛下。”
萧铭修冷哼出声:“他倒是精,这会儿跑得比兔子还快,刚才怎么跟傻子一样。”
沈雁来跟萧铭修十几年了,谢婉凝根本不用替他求情,她笑笑,自己动手摘下耳铛。
等那一堆头面都卸下来,谢婉凝才松了口气:“可真沉,早知道今日不打扮那么繁复了,大家都那么简朴,就显出我一个人来。”
萧铭修看着她一投乌发垂在身后,衬得耳坠白皙圆润,微微捏了捏手指:“沉是沉,可美也是真美,今夜百禧楼就属你最耀眼了,心里乐开花了吧?”
每当谢婉凝卖力打扮的时候,都是宫宴祭祀等大场面,她那性子他可知道,要做就做最耀眼的那一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准惊人。
谢婉凝特别得意:“自然是开心的,值了!”
萧铭修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碗又去闻袖子:“总觉得有酒味,芳年殿可是准备好了?”
谢婉凝看向谢兰,见谢兰冲她点点头,便道:“准备好了,陛下且先去泡一泡解解乏,一会儿宁大伴来了就让他给陛下准备里衣。”
萧铭修却坐着没动,定定看着她,目光沉沉的,一看就在想些玄绮事。
“陛下!”谢婉凝又叫了他一句。
“哎呀呀,”萧铭修伸手揉额头,“不行,朕头昏,得贵妃娘娘扶着朕去芳年殿。”
他那点心思,谢婉凝一眼就看透了,却也没办法反驳他的命令,只得坐在那咬牙:“陛下就会欺负臣妾,臣妾好苦啊。”
萧铭修一见她撒娇,就忍不住要逗弄她:“有人可等着朕欺负呢。”
这话一出口,不止谢婉凝脸色变了,就连萧铭修都跟着闭上了嘴。
他今日是有些头脑发热,又加上吃了两口酒,就这么说了胡话,原本气氛好好的,这一会儿就淡了下来。
萧铭修挥手叫谢兰出去,谢兰犹豫地看了看谢婉凝,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唉,是朕说错了话,”萧铭修起身凑到谢婉凝身边,非要赖着跟她坐一个凳子,“婉凝,朕没这份心思,你是知道的。”
他很自然就把话说出口,自己心里却也有些吃惊,他吃惊于自己这般理所应当的认知,也吃惊自己竟然毫不抗拒。
作为一个帝王,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可他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错,也甘之如饴。
谢婉凝心跳骤然变快,仿佛有一只活泼的兔儿钻进她心里,心跳声震着她的耳膜,叫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萧铭修把她搂进怀里,让两个人的心贴在一起。
“婉凝,不要生气好不好?”萧铭修的声音很低,带着清晰的恳求之意。
谢婉凝垂着眼眸,好半天都没说话。
萧铭修有些急了,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哄她,只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在朕心里,你是最好的,朕就愿意欺负你。”
“……真的?”谢婉凝终于开口问道。
萧铭修保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婉凝这才叹了口气:“陛下,以后在我这里,这些事就不要说了。哪怕您心里便是这么想,也别让我知道好不好?”
“我没有,没想过的。”萧铭修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谢婉凝回身看向他,眼睛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叫萧铭修什么都看不清楚。
“别说了,”谢婉凝捂住他的嘴,“陛下愿意哄我,已经很好了。”
萧铭修小心翼翼看着她,见她脸上真的没有怒气,这才放下心来:“朕真的只是同你玩笑,你不放在心上便好。”
谢婉凝慢慢笑了:“臣妾怎么会生陛下的气呢?”
她说着,推了推他:“陛下一边坐着去,臣妾还要净面呢。”
萧铭修这会儿可是听话,乖乖坐到一边,目光炯炯看着她慢条斯理擦脸。
谢婉凝透过镜子,冲萧铭修微微一笑。
她告诉自己不在意,又怎么会生气呢?
只是内心深处,在刚刚的那一刻,还是起了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为什么朕突然变得这么怂?
贵妃娘娘:没有啊,很乖的。
陛下:是是是,娘娘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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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湛然看着被其他女星挤到沙发角落里的安觉晓,招了招手:“过来,坐我怀里。”
当晚,《太污了,当红小花安觉晓豪坐大腿》引爆社交媒体,照片里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安觉晓的脸一清二楚。
安觉晓捧着手机,气呼呼的看着绯闻,“气死我了!”
顾湛然:“我马上让他们把新闻撤了。”
“我是气难得和你传一次绯闻,他们竟然把我拍得那么丑!”
顾湛然:“……”
安觉晓倒在枕头上,嘀咕道:“明天让他们换张照片,睡觉吧。”
“遵命。”顾湛然搂过安觉晓,在她耳边轻语:“不过,亲爱的,我理解的睡觉是动词。”
☆、第 87 章
待谢婉凝这收拾利落, 还是被萧铭修哄着一起去了芳年殿。
如今萧铭修已经是芳年殿的老熟人了,一月怎么也要在这泡个三四回,让景玉宫不得不备下陛下常用的帕子香皂,也好叫他用起来方便。
等洗干净头发,擦干后用棉布包裹起来,两个人才靠坐在池子边上, 惬意地泡着热水。
兴许是刚才自己说错了话, 萧铭修今日倒是很规矩,一点都没动手动脚,还主动给她讲了贤妃的事。
“苏年那查了, 贤妃一开始确实轻染风寒,她说自己没胃口, 张医正就没当一回事。”
宫里的太医也不是各个那么耿直,往往陛下娘娘有什么借口理由, 他们便会遵从, 不怎么肯得罪人。
谢婉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当即便明白了里面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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