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二合一
临危
并非想要借这些告诉岳怀媛些什么, 好叫她早作打算、多加警惕什么的。
其实也就是一念之差的事, 白明露动了一念, 于是就抱着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思,叫刘萱带了岳怀媛亲自去见王书璃最后一面, 好给人解气。
但解得是谁的气, 恐怕白明露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岳怀媛因为她的多此一举而受伤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傅霜如因此对她而生的不满,白明露也是看在眼里的。
白明露有口难言, 但她既然不愿与岳家那丫头为敌, 面对傅霜如的敌意, 她也只能去设法先取信后化解了。
傅霜如的师承, 他自己认不出来,这世间能认出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就是那几个里如今还在俗世游荡的也只是其中的小小小小的一部分。
偏偏白明露就是那“小小小小的一部分”之一。
白明露与四大宗门不熟, 但她昔年引发四王之乱时杀了刘璇,而刘璇则是四大宗门里的十三峰中滟草峰的嫡传弟子。
这倒也罢, 刘璇私自下山,滟草峰中的师门长辈未必会为她一人破戒下山,但刘璇还有一俗世亲缘。
她有一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当年上了十三峰, 是拜入了灵剑峰门下学艺。
但凡听点话本粗谈的闲人们, 都知道数十年前灵剑峰弟子冲上灵剑山庄斩了对方牌匾逼其改名的霸道事迹。
此事中的真真假假、背后牵扯的是是非非暂且不论,灵剑峰于低调避世的十三峰里,算得上是最嚣张霸道的一峰, 这结论总不会错了。
只是刘师贾常年闭关,消息滞后,等他得知亲妹为奸人所害后,十三峰已经决定全宗搬家了。
刘师贾报仇心切,别过师门,仅凭一人之力,在西北沙漠里盘桓数月,仗剑杀入了当时已经放弃祸乱帝都、自请外迁带兵的白明露大帐之下。
也就是那一次,白明露才真真正正地看到了,一个人的武功,能强到什么地步。
西行十三峰,东海重云宫,北地有艳城,南下幻渊楼。
作为与十三峰齐名的重云宫之主,纪裴当日没有杀她,白明露也是那时候才晓得对方不是惧了她的身份,真的只是单纯看在当年的东宫太子、如今的庄平帝的份上放她一马罢了。
白明露被季芸翳救过三次,除了最后战败后被偷梁换柱地救走之外,在刘师贾这里便是另一次。
当年刘师贾只差一点便能将白明露一击毙命的那一招,就正是那个所谓的“长虹贯日”。
死在那一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作为差点就成了其中之一的白明露,自然对那一剑招记忆尤深。
若非当日季芸翳及时赶到,以家国大义逼迫刘师贾放手,白明露都要比记载的更早几年去见阎王了。
所以白明露想当然地便把傅霜如当成了灵剑峰弟子,再不济,也是十三峰中人。
白明露便修书一封,仗着刘萱的面子,请来刘萱一位十三峰中的云游在外的师门长辈代为引见,借此打消傅霜如对自己暗生的敌意。
那位十三峰中人见过傅霜如后却是抚须大笑,然后摇了摇头,笑过后便径直走了。
走之前只给在场剩下二人留了一句。
“终南山那边的、鬼谷子老前辈的传人,又岂是我们十三峰引见得了的?”
“白姑娘,您这可是折煞老朽了。”
这话别说白明露了,就是傅霜如听得也是两眼懵逼,什么十三峰什么鬼谷子的,鬼谷子他倒是听说过,可那是上辈子了,跟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干系?
司马穰苴便是在那日后的第三天上门寻的傅霜如。
那段时间,傅霜如满脑子官司各种筹谋算计忙得团团转,早都把那场莫名其妙的会面抛之脑后。
——若非他听岳怀媛说过白明露早年的战绩,知道她并非一个简单人物,他都要以为那一日是白明露故布迷阵、装神弄鬼了。
司马穰苴过来,只是为了见了傅霜如一面,看了人便就想走,弄得傅霜如特别莫名其妙。
任谁家里好好地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上下打量了你一下便转身就走,都会下意识去阻上一阻的。
更何况傅霜如一直以为傅府已经被他弄得,不说固如金汤吧,至少也该滴水不漏啊,这一下漏出来这么大一个活人,傅霜如怎不会惊惧。
傅霜如上前去拦,他武功不弱,但在司马穰苴面前,恐怕连盘菜都算不上。
只是司马穰苴不愿与他动手罢了。
司马穰苴问他。
“你何事阻我?”
傅霜如看出自己身手远不及对方,也就不再自取其辱,放下手皱眉道。
“你是何人?缘何擅闯我这府邸?又为何一言不发便就转身要走?”
司马穰苴淡淡回道。
“你的前两个问题便是后一个的答案。”
傅霜如愣住,须臾后猛然反应过来,对方认识自己!
或者说,对方认识的是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对方认识的是傅宣……
傅霜如心内警铃大作,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认得傅宣,而自己先前在金陵却绝未见过此人,来人的身手又是如此的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似乎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傅霜如也是没想到,身为穿越者,竟然是在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是个可耻的入侵窃取者的时候,被人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提醒了一下。
面对司马穰苴,傅霜如说不出敷衍的假话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要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包括傅宣生母杨姨娘在内的所有人,都更了解傅宣。
所以能一眼便看出这身体里芯子是换了个人的。
傅霜如脸皮涨红地低下了头,他早知这身体里的那股内力恐怕来历不凡,是个未解的隐患,原来还能掩耳盗铃的当它不存在,如今却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那一瞬间傅霜如吓得想了很多事,他甚至生不出狡辩的心思来,唯一担忧的,只是若是眼前人立志要为原主伸张,自己又该如何给阿媛交代……
好在,似乎是傅霜如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多彩了些,连司马穰苴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难得多说了几句解释道。
“你且记住,我叫司马穰苴,是你的八师兄。”
“我们师父乃玄微子公孙偃,常驻终南山,你小时候是在他老人家身前学的艺。”
“对了,我们宗门乃鬼谷子之后,兵家传人,旁人问起来,你可别说岔了。”
傅霜如被这铺头盖脸扔下来的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强大王霸之气的师门吓了一大跳,脑子里晕乎乎地直转圈,唯一记得的就是心里最大疑问。
“司马先生,不,前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不是……”
司马穰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当然是因为你自个儿忘了啊,难道你已经想起来了?那倒是白费我多舌了。”
傅霜如词穷了一阵,冷静下来,无奈道。
“不存在什么忘不忘、记不记得起来的问题,前辈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不是傅宣。”
司马穰苴皱了皱眉。
“你原来或许不是,但你现在是了。”
傅霜如忍不住想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司马穰苴大概是看出了他脸上的惊愕之色,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
“师弟神魂并未有缺损,只是不小心掉进忘川河里洗了个澡,后来又没好好过往生巷,贪奇多看了眼前世镜。”
“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还仍是你,用你们的话来说,不过只是轮回转世罢了。”
言罢也不待傅霜如的脸色如何变化,径自一甩袖子走人了。
当然走之前顺手扔了几本鬼谷子的著作放在书房的案几上,当是给小师弟开了个补习的小灶,省的他忘了一切回头丢师门的脸。
只要不是直接给他脑子里灌了傅宣的记忆就好,傅霜如唏嘘一声,捡了那几本书起来好好地钻研了一番,苦中作乐地想就当是在现世那会儿看闲书放松的时候了。
因为坦明身份之前傅霜如是好好做过一番功课的,所以在面对庄平帝的提问时,傅霜如不卑不亢地按着自己应该知道的回了。
“司马穰苴是我师兄,我少时于师父身前学艺时,师兄亦是亲自带过我不少时日。”
“刘前辈乃十三峰中的灵剑峰峰主,与司马师兄交情不菲,少时亦曾予过我一二指点。”
“倒是那位纪前辈……恕微臣孤陋寡闻,并未曾见过。”
庄平帝听了,点点头,并为说什么。
倒是旁边的邵启合坐不住了,胡须炸开两眼放光地冲着傅霜如低吼道。
“司马穰苴是你师兄?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使得先帝年间的荣兴会战局势直接反转的司马穰苴?”
“司马先生昔日有‘诡绝天下’之称,若是能请得他出战,辽东之困恐怕须臾即可得解……”
邵启合想着想着,一张白脸都涨红了
虽然不忍心拂他的兴头,但傅霜如还是不得不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自微臣出山后,与师父、师兄他们鲜少有所往来。”
“他们寻常云游各地,独来独往,四海为家,如今辽东战事情势危急,微臣并无完全把握,能及时求得到他们。”
这不是开玩笑呢,公孙偃是个根本没见过的师父,司马穰苴见倒是见了,话都没多少几句,自己这个也不知还被不被他们承认的小徒弟、小师弟,一时半会儿的哪知道要去哪里搬靠山来。
扯这一个,不过是想能借着这一着随军出征,从而能更及时、近身地保护太子殿下罢了。
韩少功被困在西北,白鹤谷不敢指望,邵启合又是个只会搞权术斗争的纯文人。
傅霜如既拦不住要自己上赶着往东北跑的太子,又不能眼看着他真就这么死了,那还能怎么办,那只能自己上了啊。
殿内众人闻言都不免失望,但因此一役,但是没人反对傅霜如跟着太子裴景明一道去东北了。
东宫党的人是不想去触傅霜如的霉头,至于章皇后,裴景容的事都够她抓心挠肝了,哪有心思去想旁人的。
更有甚者,她还巴不得傅霜如是个花架子,最好与东宫那个病秧子、短命鬼一道死在战场上,也好等自己的儿子回来了,给自己这边的人腾位置。
可惜章皇后的想法是注定不能实现了。
因为没过几日,先是皇太子裴景明不能成行的消息放出,紧跟着就是冀北那边报回来的裴景容“久治不愈”的丧讯。
当日殿内的大臣都不觉唏嘘,没想到世事无常至此,到头来,这位容王殿下还真是应了当日殿内庄平帝的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子亦然若此。”
这已经是短短数日内,庄平帝接到的第二个儿子的死讯了。
而第三个眼看着也要近了。
——太子裴景明当殿请命亲征东北得到庄平帝应允后,大概是自觉心愿已了,退无可退之地,反而没了旁的挂碍。
他也就无所谓再去耗尽心神地算计些什么,心中自得知辽东沦陷、二皇子裴景知战死以来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彻底松弛了下来。
这不松不要紧,一松,就显露出回光返照后的油尽灯枯之态势了。
裴景明回到东宫后病情便倏然加重,当夜便昏死过去多次,皇长孙连召太医院七位御医,连庄平帝都被惊动。
东宫的烛火亮了一整夜,翌日天亮后,太子裴景明的情况才堪堪控制住,但人已经是彻底下不来床了。
比之初闻二皇子裴景知死讯那日更甚。
傅霜如几天来都一直在宫里连轴转着,那日请战东北后第一次回府,躺下后身上的官服都还没解开一半,与岳怀媛私房话也没叙上两句,就被皇长孙从东宫派来报讯的人给匆匆叫走了。
岳怀媛见着这情状,也只能低低叹气,然后亲自给傅霜如系了大氅,拍拍他的肩,安抚道。
“去吧,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和孩子们都支持。”
两个小婴儿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鼻涕泡都吐出了好几个,对这个来而复走的父亲没有丝毫的眷恋挽留。
傅霜如无奈地低下头一人亲了一大口,末了怜惜地抚了抚岳怀媛的侧脸,郑重承诺道。
“等过了这一遭,为夫定然日日夜夜陪着你的孩子,管他外边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再与我们无甚干系了!”
岳怀媛被他的话逗得直笑。
“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名流千古,乃是人之志向所在,阿丛何必说这些许丧气话,到像是并不十分情愿一般。”
傅霜如与鬼谷子一派的渊源,岳怀先前也并不知情,听到他主动请缨要随太子出征东北的消息时,岳怀媛不是不震惊害怕的。
可那又怎样,震惊也好,难过也罢,害怕也好,失望也罢,终究傅霜如是在做一件他自己想做的事,一件他觉得不做便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岳怀媛除了支持,还真是别无二话。
岳怀媛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傅霜如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这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傅霜如出征的事这么一闹出来,岳怀媛连先前对小女儿婚事的担忧都去了□□,关注点转移到马上要出征的傅霜如身上了。
思来想去,她去亲自求了现如今还住在府上的姨母季芸翳。
当然求向季芸翳求招只是迂回之举,岳怀媛真正想找来帮忙的,自然是念慈庵上避世独居的那位明露郡主。
对着岳怀媛所求,季芸翳没有如何犹豫便应下了。
岳怀媛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意味着是自己的面子有多大,不过是姨母她自来医者慈悲,悬壶济世,看不得百姓因战乱而颠沛流离的景象。
辽东战事,虽然不一定会动荡大庄的国祚,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关系着辽东千千万百姓的生死,就是岳怀媛不开口,季芸翳她也会想尽办法尽自己的一份力。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季芸翳并非一个挟恩图报之人,若非岳怀媛恳求,她恐怕不会去想到上念慈庵求白明露出手相助的法子。
不过岳怀媛想象中的自己姨母如为难才踌躇着开口的场面并没有真的发生,上念慈庵见白明露,季芸翳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多与人寒暄,上去就是直入主题的一句。
“当日他为保你一命放弃入主谨身殿,如今听说他快要死了,不知你舍不舍得多施舍他一面呢?”
受命
辽东的事经得不查,原来无人关注时便罢了,庄平帝一下令彻查其中根由,一众人的目光都紧跟着集到了辽东,很多藏在阴影处的灰色交易也随着浮到了台前。
首当其冲受到问责的就是廖远,紧跟着的则是大家眉眼间互相传递的“你懂我懂大家懂”但就是没人敢直接说出口的二皇子裴景知。
辽东之沦陷,一在契丹人发兵知急与险,二在辽东之地的卫所自己本身的贪腐羸弱。
这种事,一查查出来一大把,查出一个便能牵出萝卜带出泥来,最后查来查去,竟没有一个干净的。
庄平帝这次到没有勃然大怒了,只是这一着,显然是对他的第二重打击。
他很平静地让人将廖远的头拿去埋了,然后派人去押远在冀北山海关的二皇妃廖又玫入都面圣。
也就是这期间,由傅霜如领头,带着以太子之名征来的数万援军赶赴冀北,欲至山海关与早先便启程的燕平王回合后,将帅印和圣旨一并与了对方。
冀北至此得以形势稳住,东北军以燕平王裴其晟为主帅,给事中傅霜如为监军,磨刀嚯嚯,向着辽东虎视眈眈。
倒是一开始力挽狂澜平稳住形势的王重久被迅速地扔到了一边,弃若敝履。
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因为鹤其更惨,她直接被以囚犯的姿态给看押了起来,要和二皇妃廖又玫一起被押解入都,听侯审讯。
因为容王终于“不治身亡”了。
没办法,眼瞅着燕平王和傅霜如都要往这里赶,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重久拖延不下去,只好让裴景容“死”了。
整了个假的尸体作为掩盖还不够,还得有个担任“庸医”来背锅的,不然洛都那边的有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裴景容失踪那一夜,除了赵鹤其和王重久,剩下知情的也没几个,还全是王重久心腹中的心腹,都是他左思右想后觉得值得一信可以叫醒的。
所以同样的,这个背锅的“庸医”,也还得从他们里面找。
作为一群人高马大的兵蛋蛋里的唯一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赵鹤其义不容辞地便接受了这个“角色扮演”。
好歹相处了有一段日子了,看着人家一姑娘去替他们送死,王重久多少有些心虚。
赵鹤其倒没跟他客气,直接提了要求,要王重久帮忙安排,她要和押送廖又玫的那拨人一起走。
王重久多少猜到赵鹤其回洛都另有所图,但也没多说什么,让安排就给安排了。
只是最后实在好奇,一个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眼看着再不问可能这辈子也再难能知道了,王重久送赵鹤其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白发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走都要走了,赵鹤其也没前些日子那么排斥了,好声好气地给王重久解了惑。
“西行十三峰,东海重云宫,北地有艳城,南下幻渊楼。”
“这便是我大庄的四大武林至宗,或者用那些说书人的话,就是四大武林奇迹。”
“那白发男子,便是北艳城城主,卿俦。”
王重久流露出一脸听人说书的表情,确实也差不多了,赵鹤其这一段话里出现的那些词汇,他确实在说书人嘴里听到的最多。
什么十三峰勇斗塞外客,北艳城只收有缘人,这些人对王重久来说可不都是活在话本故事里的。
王重久有一种奇异地见了大人物的微妙感,他看了一眼赵鹤其,喃喃道。
“那你,你是幻渊楼的…?岂不也是很厉害!”
赵鹤其眯着眼睛审视了他一番,用不冷不热的语调问道。
“你还记得?记得多少?”
王重久不敢撒谎,只含糊其辞道。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三姓女…碎金兆、黄粱指什么的…那是什么,我都听不大懂。”
赵鹤其面无表情地看了王重久许久,就在王重久都要以为对方绝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正想讪讪一笑略过此杂遭不提的时候,赵鹤其突然开口了。
“幻渊楼以幻术闻名于四宗门,楼里有三脉不外传的术法,分别为赵家的碎金兆、温家的黄粱指,和不知氏的冥观生。”
“…不知氏?”
王重久总算从一群让他头大的“什么?什么?这是什么?!”的名词里扒拉出一个有那么点搞笑意思的东西来。
赵鹤其淡淡地看了王重久一眼,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继续平静地解释道。
“同样幻渊楼里有四大宗门秘宝,分别为寄魂绳、破运鞭、夺气铃和南柯诀。”
“我乃碎金兆赵家后人,有非温氏女窃取了黄粱指,偷得了寄魂绳,扰乱此世间阴阳气运。”
“因为此事牵扯到了幻渊楼门里的宝贝,卿俦前辈和许先生不好插手,所以将这把潺水剑上加持了感悟天道气运的法门后赠送与我,命我出面清理门户。”
王重久听的云里雾里的,只觉得似乎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便一个人识不得了,只干巴巴地感叹道。
“原来还有人姓不知啊,那名字多好取啊,不知苦,不知累,不知甜,不知咸,不知你,不知我…”
赵鹤其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去,王重久讷讷地闭上了嘴。
赵鹤其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想问的都问完了?”
王重久挠了挠头,硬着头皮憨笑道。
“还有一个…我保证是最后一个!”
见赵鹤其脸色倏然转冷,王重久赶紧补上了后半句。
赵鹤其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示意你问着,答不答、怎么答我自己看着办。
王重久尴尬地低头摸了摸鼻尖,一边偷觑着赵鹤其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皇子…是真的死了么?”
赵鹤其脸上出乎意料地多了丝茫然,静默了一瞬,然后颇觉难以启齿般回答道。
“我…我不知道。”
赵鹤其身为碎金兆传人,按理说如果二皇子裴景知身死,她应该能梦到他的死状,可这些日子里,赵鹤其什么都没有梦到。
但她离开裴景知也有数月,她身上继承的碎金兆并不完全,也许是距离所限她就预知不到了呢。
赵鹤其脸上闪过几丝烦躁,裴景知的死,辽东的沦陷,这些都是她不曾预料到的事情,后者吧她有境外人所传之消息,尚算不得完全吃惊,前者对她来说就是一大败笔了。
赵鹤其自出世以来,到拜入二皇子裴景知座下,可是第一次出这么大岔子。
三姓传承讲究因果循环,除了傅霜如在冀北放他们走到那一着,裴景知多年的提携之恩是赵鹤其欠下因果最多的,若是对方就这么死了,赵鹤其心里如何能好受。
赵鹤其狠狠地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王重久,方才她是故意将幻渊楼的一些情形告知对方,然后着意看他神色几何,见全是懵懂茫然,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然后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提醒对方道。
“你问我这么些,我倒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重久依言望向她。
赵鹤其挑了挑眉,心里泛着 那么点微不可说的怜悯,脸上也不免带出几分。
“当初将獨啟族会东行契丹的消息递给你的人是谁?”
王重久脸色骤变,惊愕道。
“你都知道…?”
赵鹤其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立在他眼前,示意他闭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长了眼睛,自己会看,长了脑子,自己会想。”
王重久的脸色青白交加,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息着摇了摇头。
“抱歉,这个答案,我无法告诉你。”
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无法”告诉你,这个词用的倒是微妙。
不过赵鹤其也不在意就是了,她随意地挥了挥袖子,不谢道。
“我对这答案也并无兴趣,我只是想提醒你,记得小心这个人,对方可是一心要你死了。”
王重久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矢口否认道。
“这不可能!”
赵鹤其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哪里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王重久咬牙不语。
赵鹤其嗤笑道。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被人反叨了钓鱼台是个偶然吧?”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时候把那道黄雀计献给的容王殿下,又是什么时候和他达成的一致,但我大概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背后之人真正想杀的,怕不会是容王,而是你。”
“不妨坦白告诉你,当夜那个黑发眸的黑衣人,那位许先生,是位引者大人,引天下万千亡魂,拨世间倒乱气运,说白了就是沟通天地能掐会算…”
“你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卿俦城主想抓什么人,还非得赶到对方要死的时候再出现么?”
(啊不赵姑娘,你太看得起那两位了,他们先前就乱抓乱放过啊!)
王重久身后的冷汗一层一层地落了下来。
赵鹤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那夜突然出现的二人是以拨乱反正为己任的天道捍卫者,那么那一夜他们匆匆赶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带走了裴景容,却没有理睬旁人。这就预示着那一晚裴景容本不该是出现在那里的!
或者说,在那里被围困的人,本不该是裴景容!
王重久忍不住反问自己,难道当真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我?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王重久苦笑道。
“他们何至于这么苦心积虑地要杀我?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哪里至于如此深仇大恨…”
赵鹤其轻抚着剑柄沉思道。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你做了什么,要人须得布下这样的局来害你?”
王重久苦笑连连。
“赵姑娘好问题,在下也想知道在下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事…”
赵鹤其突然摇头道。
“不对,或许不是你,或许是…”
赵鹤其紧盯着王重久的双目,一字一顿道。
“或许是,平远侯府做了什么呢…对方针对的是王家,你只是恰好是里面的出头橼。”
王重久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紧缩了一下。
赵鹤其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王小将军也不必再故布什么迷阵了。”
“…什么无法说不无法说的,真要无法说,又何必用这样的字眼,看王小将军如此斩钉截铁地反对我的猜测的样子,给你这般嘱咐的必然是你家中信赖万分的亲缘师长之流。”
“如果你本人的问题不大,那布局人针对的,应该是整个平远侯府了。”
王重久语气不大好地质问道。
“赵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我才是被算计得差点丢了性命的那个,怎的到了姑娘嘴里,却是要先从我们这边自己找问题了?“
赵鹤其忍不住笑了。
是那种冷冷的,很不屑的,嗤笑。
“王小将军这话,还真当自己是个受害者了不成?”
王重久眸色沉沉,毫不客气地回道。
“那不然呢?容王殿下机缘巧合之下替我受这一灾,却也不是我想这般的,出了事,不想着揪出幕后黑手的丑恶嘴脸,却先要出了事的人自己反思,这又是什么道理?”
赵鹤其也怒了,这下是连冷笑都懒得冷笑了,直接急不可耐地揭了王重久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王小将军你或许无辜,或许不无辜,但平远侯府却是绝对不无辜的!”
“廖远在辽东一手遮天,种了那么多的□□,赚的盆满钵满,是你们平远侯府给他指的门路吧?”
王重久的脸色涨成一片酱紫,怒气冲冲道。
“赵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王家与廖远确实有利益上的往来,可什么罂粟□□,那是些什么东西,恕在下孤陋寡闻,均是闻所未闻!更不说靠它来赚钱牟利!”
赵鹤其冷冷地看着他的双眼,追问道。
“你当真不知道什么是罂粟、□□?”
王重久败下阵来,恨恨回道。
“那些损阴德的害人物,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姑娘要空口无凭地说我王家以此牟利,却未免可笑!我们家世代忠良,为天子守国门,为百姓驱鞑虏,为社稷谋太平,怎能任人如此构陷!”
赵鹤其默默地等他发完怒,然后静静地摇了摇头。
王重久恼火道。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某的话中还有夸大不实之处不成?”
赵鹤其平静地看向王重久,语气平淡中带着丝丝的无语。
“王小将军莫不会以为,我追随二皇子殿下在辽东查了那么久,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吧?”
王重久心下一颤,撑着一张冷脸回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鹤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若是懂这些,也不可能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了。”
若非几番试探确定王重久是真的不知情,赵鹤其可绝不会选择与他合作。
但王重久是清白的,王家可却未必了。
老实说,称平远侯府一句“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还真不算冤屈了他去。
赵鹤其淡淡道。
“我只是好心提醒王小将军一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去吧。”
“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令尊做的出来,日后遭报应的时候就别害怕。”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了些,王重久怎能忍得,开口就想反唇相讥。
但赵鹤其也觉得无趣了,懒得与这人再多浪费时间理论
“我空口白牙地说,你自然认我是瞎说,不愿意信,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我且问你,你当日究竟是为何拜入八皇子门下?”
然后不待王重久张口回答,赵鹤其先又摇头制止了他。
“你不用说,也不用告诉我,你只消在自己心里想着,能想通便是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祖父叫你去投入八皇子门下,真的纯是为了那劳子什么‘从龙首功’的鬼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寄魂绳、破运鞭、夺气铃和南柯诀这四个的主人其实都已经在文里出现过了,而且都还不是一笔带过那种(当然戏份也不算多)
然后碎今兆是鹤其妹子继承了的,能力的意思顾名思义,大致就是可以【预先】梦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死亡的场景,所以叫【碎】金兆,至于碎金兆的【金】,就是宝贵的意思,所以要是继承碎金兆之人觉得珍贵的人的死她才能梦到。
她们家祖上应该是个做预知梦的巫,但是血脉越来越淡,你懂得,慢慢就剩下这个鸡肋的能力了,所以知情的人都不愿意要,鹤其妹子拿了之后想打人QAQ
剩下两个,冥观生和黄粱指的主人也都出现过了,这么着吧,能力也是顾名思义那种,你们猜主人,猜对了都有红包送嘻嘻嘻
有人猜对我就解释一下它是个什么东东,没人猜我就等到写到了再说。
临近完结,各方事件要收尾,所以女主和男主这章节长期掉线,非常抱歉,下一章我尽量给他俩续费让他俩呆的久一点QAQ
我的电脑至今还在咻咻咻咻,手机码字加网吧码字都很不顺,如果让亲们不满意非常抱歉,然后我会尽量在5.5之前正文完结,希望大家能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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