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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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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盛地带,所以火势不算严重。但,这火偏偏是起在了禁地的附近,本座亲自去查看过,发现有妖族的踪迹,看来妖族很可能已经在我们不觉的时候混进了太燕门。从今日起,众弟子要加强巡逻和看守,互相留意周围的人,如有异样立即来报!此外,本座同竟陵君商量过了,决定开启太燕山护山结界,即日起不得再随意进出。”

    “是!”底下众弟子齐齐应了一声。

    “迹尧——”南泽仙君将大师兄从队列中唤了出来,“你领着你二师弟和三师弟进一趟禁地,将护山结界启开。”

    “是!”迹尧应了一声,将剑稳稳拿在了手上,看向两位师弟,他二人正好也看了过来,十分默契地跟在他身后就要走。

    一直坐在一旁不曾说话的竟陵仙君忽然开声叫住了他们,众人不解地看向他,连一向板着脸的大师兄脸上都有些疑惑。

    竟陵仙君仍是一脸不正经的笑容,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朝自己隐没在人群中的两个徒儿招了招手,待他们穿过重重人群站定在他跟前弯腰行了个门礼,才不疾不徐开口。

    “迹尧啊,师伯门下的两个徒弟入门也有那么些时日了,总跟着大家一块儿学课业,也没什么见识,师伯想你这趟带上他们两一块去,也让他们看看自家山门禁地是什么样的。”

    “不行!”不等掌门开口,迹尧已经斩钉截铁回绝了他,“山门禁地布满机关,封印着妖兽,他们两入门不久技艺尚且不精,跟着去岂非是添乱!”

    “迹尧说得对。”掌门沉着脸附和,“师兄门下仅弟子两人,想为他们争些机会无可厚非,可去禁地不是去游山玩水,他们二人不能跟着去。”

    “这你就误会师兄我了,正是因为禁地里封印着妖兽我才让他们跟着去的。我这两个徒儿,尤其是幺儿,资质差得很,到现在还不会驾云和御法器,就像慧根被堵住了似的。我是想此趟让他们跟过去,兴许遇上妖兽受一受刺激慧根就通了呢,人嘛,总是在危难关头激发潜能,当年太子殿下不就是在妖界和凶兽对抗的危急时刻晋位成神的么。这样,你们带他们进去之后只管完成你们的任务,他们若是碰到了机关放出了妖兽,死活算他们的!”

    “师兄!你这不是胡闹么!”且不说迹尧他们不能见他们遇险而不顾,若在禁地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好交代,那丫头可是云修带来的人。

    “师父!”云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到了人前,保持着行礼的垂首姿势,高声道:“师父,徒儿也想要这个历练的机会!在天宫一直不曾见过妖兽,此番正好试试先前所学的可是花拳绣腿。”

    胡闹!都在胡闹!

    南泽仙君扶着额头来回走了几圈,师兄胡闹也就算了,连他的徒弟也跟着掺和。

    一连绕了十几圈,南泽仙君一摆宽大的袖袍,胸中腾起的怒意被强压了下去,沉声道:“本座可以允你们跟过去,但是你们要记住,既然拜入我太燕门就是太燕门的弟子,就要守我太燕门的门规,进去之后所有事情都要听你们大师兄的。禁地虽然在山门之内,但既然是禁地,就有它的危险之处,你们若是胡来受了伤,本座不但不会怜悯还会责罚你们!”

    “师父——”被叫住后一直默在一旁被无视了的大师兄听他应允赶忙开口唤他,见他抬手示意,知他下了主意,便识趣地闭了声。

    瑶夙和北胤本没有掺和的打算,见他们为了他二人能不能去争了起来还有些云里雾里,如今凭空得了这样的机会,赶紧向掌门和师父行礼道了声谢,跟着三位师兄出门。

    后山不是他们三人第一次来,平日里每隔两日就到这山上来练一次术法,但这禁地倒还是第一次来。

    一行六人行至昨夜起火处停下,大火留下的痕迹还未清理,虽不算狼藉,和周遭比起来却有些格外突兀。

    迹尧转过身吩咐云修三人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随即对另外两位师弟点头示了个意。

    延郢和三师弟虚杭会意,后退了三步,又一左一右向两个方向走开,施法用仙术现出了门的轮廓,迹尧嘴里念着仙诀,手上几个翻飞,绕着指尖的灵光随着最后一指朝着那有些虚幻的仙门破去,仙门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从中间裂开一道缝,慢慢向两边打开。

    瑶夙躲在北胤和云修身后,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嘀咕起来,大师兄整日里告诫门人不许私入禁地,这禁地开个门需要这么大的动作,想误闯禁地都不能吧?

    大师兄往这边侧了侧耳朵,瑶夙赶紧住了嘴,探着脑袋往禁地里瞧,里头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倒像是个关着妖兽的地方。

    “走吧。”迹尧简洁明了说了两个字,率先走了进去。

    乖乖站在不远处的三人看了看两位当门柱子的师兄,他二人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想来收了仙法这门便会关上,当即不敢耽搁小跑着跟了进去,身后的光亮突然消失,回头看去时大门果然已经关上,两位师兄并肩跟了上来,手上各执着一盏形状古怪的灯。

    “这是什么?”瑶夙凑上去打量起延郢手上的灯,相比起不熟悉的三师兄和冷冰冰的大师兄,还是这个第一天就见过面的二师兄更好亲近些。

    “这叫长星灯,无需仙诀,靠着念力和仙法就能亮。”旁边的三师兄凑了过来,冲着她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总是远远瞧着师伯家的师妹生得好看,还没说上过一句话,我叫虚杭。”

    “师兄好,我叫瑶儿,师兄可随师父一样唤我幺儿。”

    “师妹你不用搭理他,他见着姑娘就挪不开眼,师父门下没有女弟子,天天往女弟子堆里跑得勤快。”延郢一把把虚杭推开,将长星灯递了过来。“要试试吗?说起来第一盏长星灯可是出自你师父的手,托他老人家的福才有了太燕门独有的长星灯。”

    “是吗?”

    瑶夙自动忽略了三师兄还在耳边盘旋的絮絮叨叨,从他手中接过长星灯,这灯的底座像烛台那般可供人握住,上头一层透明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东西拢了个圆,最里边浮着一颗星星状的似乎是光源的东西,整个瞧着就是圆月笼星,倒合了这个名字。

    在她的印象里会倒腾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还只有阿娘口中那位早已作古与天地同存的七音上神,想不到自家师父还能做出这么个实用的东西。

    学着二师兄的样子将它握在手上,让它亮起的念头越来越烈,可那颗星星仿佛和她较劲一般连微弱的光亮都没有发出来,抬头看了眼两位师兄殷切期待的眼神,忽而想起了自己的仙术被阿娘封了起来。

    行走在仙界,要隐瞒她的身份把她的上神之力封住便也是了,封得连御物都仙力都不留,连盏灯都亮不了,以后让人知道她就是雍圣殿的小上神,岂不是要笑话死她。

    云修从她身后冒出一个头来,伸手就要夺过去,被她一个轻巧的转身躲了过去,将长星灯塞到了北胤手上,还不忘转头朝云修做了个鬼脸。

    北胤也不是爱笑的人,却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手里握着长星灯稍稍一催动法力就亮了起来,隔着星月,对面的女子笑得正灿烂。

    忽然“啪”的一声响,亮起的光骤然熄了去,那浮在圆月中央的小星星“咕咚”一声掉了下去,北胤忽视掉云修射过来的的犀利眼神,将长星灯递还给二师兄,愧疚地道了声歉。

    “忘了告诉你使仙法的时候不可太过。”

    延郢并不责怪他,接过长星灯收回自己的乾坤袋中。

    只剩下一盏灯的通道暗了不少,瑶夙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人的衣袖,忽而两旁的壁上有了响动,每间隔十步便斜斜插着一支的火把同时亮了起来。

    百步远的地方是一座窄桥,大师兄背着手站在桥头,长星灯的映照下他的脸沉得恐怖,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要逮人去抄门规的视线的注射。

    几人不敢再耽搁,一路小跑着过去,迹尧见他们跟上来,不悦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了些,率上了桥。

    索桥宽度只容一人通过,迹尧平衡保持得好桥身并不怎么晃荡,走了十来步才感觉到后边传来不平稳的晃动,本以为是他们跟了上来,不想身后传来一声急急的“大师兄小心”,紧接着一声鸣声在空旷寂静的禁地里响了起来,缭绕盘旋。

    ☆、神 鸟

    足有三人高的大鸟横档在桥索的中央,生着三根尖利爪子的两足紧紧两旁的绳索,众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了它会把桥给弄断了。

    那大鸟通身五彩羽毛,头生翎羽,瞧着倒有几分像断了长尾的凤凰。

    “大师兄……”云修稍稍探过身子,看到被大鸟巨大身形挡住的大师兄,稍稍定下心来,放低了声音问他,“怎么办?”

    迹尧把视线从大鸟身上分了一会儿给他,并没有搭理的打算。

    延郢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他那般拘束,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它不会主动攻击人,我们使仙术过去就是。”

    原来如此!

    云修转头看了看那大鸟,难怪鸣声惊人,落在了桥上却傻傻呆呆不动了,这么看来倒并不那么可怕。

    像是为了做表率,三师兄虚杭先行用仙术飞到了对面,那大鸟在他经过的时候转了一下脑袋,头上的翎羽跟着一抖一颤,很快又挪回视线和大师兄对视,对从他身边的经过的人无甚兴趣。

    延郢的手在云修肩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先过去,云修并不推辞,依言往前走了几步,身形一晃人已经立在了对面崖壁上,忽而想起瑶夙被封了法力过不来,正想回去接应一把,一转头就看见北胤那小子一把揽过她的腰,带着她往这边来。

    云修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这才多长时间,又是喂糕点又是投怀送抱的,败坏门楣!

    不过,她若是喜欢上了别的男子就能和他解除她娘霸道定下的婚约了吧?这样也好,三界八荒这么多女仙君,独独她一个,他一直觉得不该是。

    见瑶夙和北胤二人已越过大鸟,延郢蓦地将扇面一合,松开了手任它散着淡淡光芒在虚空中浮着,随即一个腾身立到了扇上,就要随着他们二人的尾过去。

    忽而鸟鸣声再次响起,一直呆立着和迹尧对视的大鸟突然伸开了翅膀,将堪堪从它头顶上方经过的两人一把拍了下来。

    北胤没有料到有这一遭,带着个人反应不及,当头挨了一翅膀,两人一同朝漆黑不见底的悬崖跌去,那大鸟扑腾着翅膀盘旋着跟了下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索桥晃荡得厉害,却意外地结实,迹尧双手展平向后退到了边上,延郢立在虚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赶紧落了过来。

    云修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悬崖外,要不是方才虚杭拉得及时,他整个人已经跟着跳下去了。

    “师兄!师父说了大家都是同门,他们掉下去了你们就这么不管了么?”云修见他们三个神色淡然完全不着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迹尧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做解释这种费口水的事情,背着身子走出去了几步,停下等着。

    另外两位倒像是见惯了的样子,先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才慢慢解释。

    “他们不会有事的,这里看着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实则是禁地的结界,从这里掉下去是山下一个山洞里的深潭,再爬仙梯上来就是了。”

    “可……可那只大鸟?”

    “那鸟不是妖兽,是看守禁地的神鸟,相传是凤凰一族变异的种类,唤作翳珀。它不伤人,倒是喜欢捉弄人,放才落在桥上和师兄对视实则只是它在玩耍,想必放才是它想转换目标的时候不小心将他们拍了下去,它跟着下去是去救他们的,定不会让你那小青梅受伤。”

    “当真?”云修狐疑地往下又忘了两眼,古时的神兽多已修成人形,怎么还会有这种呆呆的神鸟。

    延郢还想再说什么,前边等着的大师兄已经有些不耐烦地用剑瞧了瞧石壁,闷沉的声音在这里听得格外仔细,他们三人闭了声,赶紧跟了上去。

    冰冷的潭水包裹着全身,冻得瑶夙一个激灵,不会水的念头在脑子里强烈盘旋着,连带着身子也不由自主跟着强烈挣扎起来,越是挣扎,越是沉得快。

    水里漆黑一片看不清周围,她不知道北胤有没有跟着一块儿掉进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自己,脑子里的可笑念头竟然是不知道自己被淹死了的话阿娘会不会高兴?

    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一把带出了水面,在半空中飞快地抖着她身上的水,将她硬生生给抖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周遭依旧是黑的,像没有月光的暗透了的黑夜,大致能瞧见水潭面上的粼粼波光和周边的一点轮廓。

    是看样子是个山洞……瑶夙这么想着,撑起身子来坐着,身上的衣物湿湿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一边解着外衣一边想寻个地方晾一晾,忽然发现跟前的大石形状有些奇怪,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完全全笼罩住,上头两块琥珀色的石头还发着幽幽的光。

    瑶夙盯着那琥珀石看了好一会儿,竟有一种这大石在和她对视的错觉。

    忽而,那琥珀石眨动了一下,整块黑色大石都动了起来,一摇一晃朝她靠过来,这怪石的形状有些似曾相识,瑶夙迅速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把她拍下来的怪鸟。

    随着它的靠近,瑶夙手脚并用往后一退再退,直至背后靠上了山壁,才暗道不好,咬咬牙摸上腕上的手环,阿爹给的神器总能对付这只鸟……吧……

    不等她念仙诀,手环自己亮了起来,淡紫色的光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些幽深诡异,那大鸟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一时没了动作。

    看来它是害怕的,瑶夙从地上爬起来,仰头望了望比三个她还高的大鸟,暗叹阿爹给的东西果然靠谱。

    活动了一下手脚,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感觉,反倒还有一丝舒畅,瑶夙想到了什么,伸手凝了一团仙力在手上,一把拍到了地上变作一团篝火。

    看来阿娘没把她的神力封死,落了这一遭水倒叫她恢复了一些,虽然比起自己原本的神力不过冰山一角,但体会过什么都做不成叫门人弟子嘲笑的滋味,恢复了这么些已然很不错。

    神鸟扑展了一下翅膀,身上笼罩了一层光芒,硕大的身体在光晕下慢慢变小,直至变得和瑶夙一般高,才停了下来,原地蹦跶了两下,鸣叫了两声,听起来还有些欢快。

    恢复了一些神力之后,瑶夙立即感应到了面前这只鸟身上的神息,见它对自己并无恶意,才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是神兽?”

    一声轻鸣,神鸟竟似通人言语一般点了点头。

    “真是神兽……”瑶夙绕着它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看样子你是喜欢我?”

    又是一声轻鸣。

    “看来是通了灵性的,喜欢我你还把我拍下来,差点淹死本神君!”瑶夙撇了撇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那神鸟竟真的跟着急急鸣了几声,在替自己辩解似的。

    瑶夙被它扑棱翅膀的笨拙动作逗笑,也不急着去安抚,借着亮起的火光打量起四周。

    这个山洞方圆足有百里,中间一片全身水潭子,也就周遭突起的崖壁能容人。

    远的地方看不清,但火光照亮目之所及之处,并没有北胤的身影。

    “呆鸟,你看见我师兄了吗?跟我一起掉下来的那个人。”

    神鸟对这个称呼似乎颇有微词,左右晃了晃身子。

    瑶夙并不理会它的抗议,看它这样子多半也是没见着。手上凝起一道灵光往上一抛,银色的焰火像绽开的礼花一般瞬间照亮了山洞。

    借着这片刻的敞亮将四周打量了一遍,确确然没有看见自家师兄的身影,水面上也没有浮着的尸首,倒是对岸似乎有一条黑黢黢的通道,如果北胤不是能飞上去的话,那应该就是从那里离开了。

    “呆鸟,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带我飞过去。”瑶夙绕到神鸟身后一把抱住它的脖子抬手指着对岸。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这呆鸟似乎睨了她一眼才伸开翅膀,瑶夙自觉作为一个神不应该和不能化形的神兽一般计较,只当做没看见,心安理得换了个姿势坐在它背上让它驼自己过去。

    掠过湖面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潭水呈碧绿色,镜面似的望不到底下,不由得激灵了一下,庆幸自己没被淹死。

    通道口仅仅比人高一点,虽然比那只容一人通过的窄桥宽一些,也不容一只和人一般高的鸟飞过去,是以一人一鸟落在了通道口,张着头往里边张望。

    往里头丢了一点火星,见只是个普通的通道,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望见身后比它还高一个脑袋的鸟忽然变作齐腰高,不由得看直了眼睛。

    说它呆倒还机灵得很,知道变小了往她身后躲。

    瑶夙不坏好意地笑了笑,一把抓过它丢进通道里头开路。

    禁地深处的神台上亮着一道光柱,光柱中央供着一株金色莲花,安静、神秘。

    身穿黑袍的人从暗处走出,罩下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嘴角抿了抿,似乎对这东西有些失望。

    手上一道暗紫色的灵光聚齐,轻而易举就将那结界似的光柱破开,将金莲收入掌中。

    不远处有零碎的脚步声响起,黑袍人偏头往入口处看了一眼,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了去。

    仿佛有什么从身旁飞速掠过,往神台石室走来的迹尧四人顿时察觉出了不妥,赶紧加快了脚步,神台四角开启护山结界的石柱完好无损,台子上却空空如也,剩下一道忽明忽暗的光柱。

    “遭了……”延郢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大师兄已经提剑追了出去。

    这会儿的空当那黑影定然已经逃远,哪里还追得上。

    “三师弟留在此处帮我,云修你快追出去!”

    云修看了两位师兄一眼,点点头化作一道灵光追了出去。

    延郢和虚杭分站至两侧,将法力分别注入了神台的四根柱子顶上的红宝石中,红光亮起,神台上的光柱发出的耀眼光芒将整个石室照得通明。

    整个太燕山微微晃动了一下,金色光芒将整个山体都包围了起来,烈日的光被遮挡了片刻,光明重新降下时,太燕山已被结界围护了起来。

    ☆、承 柯

    从禁地大门开启到走到石室,抛去中间瑶夙和北胤掉下深渊不计,他们后面的路行得顺畅无阻,那黑影却先他们一步到达夺走了金莲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实在想不通是哪一处出了纰漏。

    云修跟着大师兄一路追到了山门处才停下来,南泽仙君和竟陵仙君领着几个弟子站在茫茫望不到头的石阶处,神色有些凝重。

    “师父……”迹尧走上前去唤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连一旁的师伯和师兄弟都没有搭理。

    就算大师兄古板严肃只拿门规说话,但门内弟子无一不对他敬重,云修也不例外。

    大师兄的身上有着比他哥哥、甚至比父神都能让人安心的成熟与稳重,给人一种就算山门塌下来师父跑了他也会顶着的的感觉,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追丢了一个人大师兄会这般失落。

    “先回去吧。”南泽仙君叹了一声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走。

    “师父!”迹尧唤住了他,脸上又换回了一贯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执着,道:“那妖人盗走了福泽金莲,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现在追上去兴许还能追回来!”

    “我说了先回去!”南泽厉声打断了他,“你以为凭我和你师伯都留不下的人你能追得上?那黑影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法,真身早就不知道从哪里逃脱了!”

    包括云修在内的几位弟子被他们言语交锋中的锐气摄得不敢说话,云修入门尚浅也从师兄哪里探听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性情,在人前正经得不得了,关起门来几个弟子都是自家人也就用不着那一套虚的,本以为今日大殿哪一回已经是他今日最正经的时候,不想这会儿竟然和素来最板正的大师兄吵了起来。

    如果言语间的怒气能伤人的话,他们这些池鱼大概都得被殃及。

    大师兄平日里虽然在他们这些师弟面前说一不二,但若是师父开了口,还是会遵从的,今日却十分反常,大有违抗师命的意思。

    “师父,他闯进山门来若是只放了一把火也就算了,可他竟然潜进了禁地盗走了福泽金莲!”

    “妖人能潜进禁地去说到底还是你们不够谨慎!你这个大师兄要担最大的责任!”

    南泽怒气汹涌责骂了他两句,复又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这怒气压了下去,似是有些疲惫得连连摆了几下手。

    “这件事不能着急,关心则乱,我们连妖人的去处都不知道怎么追?直接破开妖界大门进去找人吗?妖界安静了三万年,早该不安分了。福泽金莲虽然放在禁地,却并不是什么神器,于妖族无用,他们发现了之后自然就……”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你还期盼妖人发现这金莲没什么大作用再给送回来吗?那金莲对焉蓉意味着什么您比我清楚!那可是承柯拿命护回来的,是他最后的寄托!”

    疲惫地撇开了视线的南泽蓦地将目光转回了他的脸上,迹尧话出了口才觉自己心急口快将不该说的说了出来,心知即使后悔也收不回来,心虚地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你认识承柯?”

    迹尧犹豫了一下,目光似乎有些游离。

    多少年了,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无身无灵,只剩下一块黑漆漆的神主牌,供在房间的角落里。

    “认识。他曾经和我……”顿了顿,他接道:“很要好。”

    南泽默了默,连连看了好几口气,看看他,再看看其他人,抬手遮住了泛红的眼睛,长叹了一声,神色恍惚地往回走。

    迹尧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

    几名弟子有些不明所以,从未见过这师父和大师兄这副模样。

    “四师兄,大师兄说的承柯是谁?师父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云修看了看在场的人,师伯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平日里逗弄起人来没一句真话,他自然是不敢去问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也不在,剩下的诸位师兄里资历最深的就是四师兄了。

    不料四师兄也只是摇了摇头,太燕门立派至今不过一千多年,他入门至今八百多个年头,也没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

    “是你们师父的儿子,算起来,魂飞魄散,已经有三万多年了。”

    竟陵仙君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没头没脑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方才云修的那句话。

    只是,这也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太燕门不修道,可婚嫁可生子,师父他老人家自己就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儿,这是太燕门所有门人都知道的事情,倒没听说过师父什么时候有个儿子。

    三万多年前正是那段继灭世大劫后仙妖二界最不太平的时光,师父的儿子在三万多年前灰飞烟灭是否和那件事有关?

    想起来,听说三万多年前仙界各族举兵攻破妖界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在场的。

    众人好奇心起,正想哀着师伯给讲讲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凤凰的鸣叫声,又没有那般嘹亮清脆。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处,这会齐齐回头望去,才看见瑶夙扶着腰喘着粗气往上爬,胳膊底下夹着只比师伯的衣服还五彩斑斓的花猫一般大小的鸟,正扯着脖子叫得凄惨。

    “这不是……”禁地里突然出现把她拍了下去的神鸟。

    云修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见身旁一个花里胡哨的身影飞快地蹿了下去,一把从瑶夙手中接过那只鸟,提溜在手里打量。

    “这不是翳珀吗?你这丫头把神兽给收服了?”

    “翳珀?它?神兽?”瑶夙神兽指了指换了一处地方继续嘶鸣的花哨鸟,不屑地“嘁”了一声,“远古神兽如今多化了人形成仙成神,这呆鸟化不了形被关起来看守禁地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遇着点事情胆子比蚂蚁都小,让它驮着我飞上来,结果飞不到半路竟然就累倒下了!脑子倒是精得很,把自己变小了让我带着它上来,也不知道再变小一点,可把我累死了,早知道拉着脚拖上来算了!”

    竟陵仙君听着他的话,没忍住放声笑了起来,后头一众弟子也跟着发笑。

    那通灵性的翳珀神鸟显然也知道他们是在嘲笑它,张开了翅膀在竟陵仙君手上使劲扑腾,轻而易举挣开了禁锢,在众人头上绕了一圈挨个扑了一翅膀,稳稳落在了瑶夙身后想借她的身子挡住自己,哪知虽然个头变小了身子依旧宽宽胖胖,肥厚的胸脯从瑶夙的裙后露出,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笑。

    “翳珀是古时凤凰一族变异的种类,本被叫做翳鸟,因其眼睛呈琥珀石色,后来就叫做翳珀。凤族分支众多族群庞大,但变异而来的翳珀数量却十分稀少,它们的神智较族群其他同类都低,因此化形和繁衍都十分艰难。自打是一万年前那场灾劫之后,翳珀在世间几乎绝了踪迹,直至——”

    竟陵话头一顿,慢慢回忆起了初见这只神鸟的场景。

    也就一千多年前吧,那时太燕山仙气浓郁远非周围群山可比,不少仙君都想抢下来建仙邸,争得迟迟定不下来,曾一度闹到天帝那儿去了。

    天帝被他们吵烦了,将他们都赶出了天宫,下了旨令说若是争执不休的话,干脆谁先占下来了就是谁的。

    按理说,这是最公平的,能者据之,谁能凭本事抢了去就是谁的。

    但这,正正也是他们为了一座仙山争执不休却迟迟没有人先下手的原因——这仙山里藏了一只神鸟,凶得很,也不伤人,就是喜欢折腾得人团团转然后一翅膀扇下山。

    “那时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面,我也就跟着一道来了。这翳珀凶得很,体型大得足足有几个人高,白日里还好,到了夜晚或是无光的暗处一身羽毛就变成了褐色,身子又能变大变小,难找得很,我和南泽师弟被它戏弄了好一通。后来师父用缚仙网网住了它,不料这神兽本事不小,生生把缚仙网撕毁了,发起怒来毁了大半个山头,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它,将它关在禁地里看大门。”

    说完那一段有些落魄的往事,竟陵仙君摇摇头笑了起来。

    “想不到啊,过去了千来年,这一怒之下捣毁大半个山头的神鸟翳珀居然在你这丫头面前服服帖帖,你对它做了什么?拔了它的毛?”

    “师父,我像那种人吗……”

    瑶夙低头撇了一眼缩在自己身后瞪人瞪得心安理得的呆鸟,心知依照她现在的身份和修为,要说它是屈服在了自己的神威之下也没有人相信,干脆转移了话题。

    “师父,在禁地里就是这呆鸟把我一翅膀拍到悬崖底下去了,你说把它的毛拔了烤着吃会不会好吃?”

    身后传来两声反抗似的鸣叫声,翳珀瞬时又变换回了比人还高大的体型,将瑶夙整个地笼罩在了自己的身形下,张着嘴凶巴巴朝着那群发笑的弟子干叫了两声以示警告。

    这时,延郢和虚杭从后山方向赶来,远远就叫了一声“师伯”,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虚杭走得慢一些,背上背了个人,正是落下悬崖和瑶夙失散了的北胤。

    “大师兄呢?那妖人可追到了?”延郢一过来便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是问云修的,他摇了摇头,回答道:“被他跑了,大师兄和师父先回去了。”

    “果然。”延郢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悔得拍了一下自己腰间的佩剑。

    两名弟子从虚杭背上接过北胤,他正昏迷着,头发和衣裳都是凌乱的。

    “这是怎么回事?”瑶夙不理会身后惹人注目的鸟,赶紧凑了过去。

    北胤是和她一同掉下去的,下面是个水潭子,只要不是擦着崖壁下去必然是要落水的,可他这身上的衣裳却没有湿,看来并没有掉到底下去。

    “不知道。”虚杭喘了两口气,才接了下去,道:“我和二师兄开启护山结界之后就赶紧出来想和大师兄他们会合,从禁地出来就发现他晕倒在了地上,旁边还堆了些起了火的草木,看样子是想烧死他。”

    延郢抬眼看了看和山色融为了一体的护山结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想必和逃走的那个妖人有关系,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北胤师弟醒来才知道,先送他回去好好疗养。”

    架着北胤的两位师弟应了声是,一人蹲下神来将他背在了身后,一人在身后护着,转身就朝十境旖旎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提到一点大师兄和承柯的事,算一点bl剧情吧,文案已排雷,不适的读者可以直接跳过下一章~

    ☆、狼 仙

    迹尧不是第一次进师父的房间,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承柯的神主牌,却是第一次像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牌位面前,点上一炷香。

    凡人以为仙人都是不老不死的,其实哪来那么多不老不死的仙人,连创世的祖神都会消失了去,连远古时期的渺渺一众上神都能化为枯骨。

    凡间供灵位上香是为了祭奠成仙或轮回的先人,只要魂魄未散,不论为仙为鬼亦或是转世,有香火便能添一些福报。

    可仙人不同,仙人魂魄散尽才意味着真正死去,既然魂魄已散,再多的香火也只是燃过之后的一抔灰烬罢了,刺目的牌位,也不过是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念想。

    望着黑木灵牌上刺眼的“承柯”两个字,迹尧出了许久的神,香火燃过掉落了一大截香灰,才回过了神来。

    “我认识承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转头看向南泽仙君,他知道他师父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不曾离开,也不在意,故作轻松似的,慢慢讲起了那段,已经刻意忘记了三万年的过往。

    迹尧的本体是一只狼,这一点作为师父的南泽仙君早在他拜入师门的时候就知道。狼的本性凶残狡诈,修仙极难,一不小心就容易堕入魔道,当时收他做弟子的时候还感慨了一番修行的不易。

    那一年,是他修行的第八百个年头,只差几日就能飞升成仙,谁知附近有妖邪作祟,庄子里的人便请了个道士过去做法。那道士不知怎么算出附近山头有一只修行近千年的狼,狼的习性众人都是知道的,庄子里的人便认定了那些恶事是这恶狼做下的。

    他们夜晚不敢出来,就大白天的,提着几坛子酒,举着火把,在那道士的指引下找到迹尧修行的山洞,一把火,毁去了他八百年的修行!

    就在他几近走火入魔进行大肆屠杀的时候,遇到了下凡游历的承柯。

    那少年一身青衣翩翩,眉眼带笑,踏着仙云从天而降,引得众人朝拜,那一派不疾不徐的佳公子模样,某些时候的延郢倒是和他有些像。

    少年几句话语解开了村民的误会,并言明庄子里的妖邪已除,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迹尧,直到在一处无人的山头落下,才有些后怕地慌张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方才面对的只是一群对神仙有着敬仰之情的凡人,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来凡间游历就遇到了这种事,或许是,除了那些凡人外,还有一只险些堕入妖道的狼,一只化了人形的狼。

    “小狼君生得还挺俏。”这是承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自他死后数万年,他都不敢再照镜子。

    后来,承柯渡了些仙气给他,将他从妖魔的边缘拉了回来,渡他成仙。

    他跟着承柯回到仙界,但仙界的神仙们多不愿和他交好,因为他是一只狼,一只习性凶恶的狼,即便成了仙,即便隐去掌上的利爪,那张着血盆大口啃食生肉的印象,也早就烙在了他人的骨子里。

    仙界和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那段时间他变得冷漠孤僻,甚至动了想去妖界的念头,是承柯将他又一次拉回正途,宽慰他是因为近来妖族的动静太多人们才会如此,毕竟狼族在妖族是一大族,小仙们自然对他代入了这个印象。

    这一次,承柯将他带回了家。

    南泽仙君出师已经许多年,修为比他刚出师那会儿增进了不少,彼时正值他修为提升一个大阶的关口,为了顺利渡劫飞升晋位上君,特意回了南极仙翁处静修,一呆就是几百年。

    关于仙人的位阶乃是太子殿下替天帝掌事的那些年定下的,便于区分仙君的修为的高低和资历的深浅。从刚飞升到位极上君,统共要挨上三次雷劫。

    除去功德深厚死后升仙的人,不论是凡人还是仙灵,都是历雷劫飞升,视修为深浅降下八至十二道天雷;刚飞升的人属下仙,通过历练增长修为,自会慢慢到达普通仙君的水平,普通仙君修为到达一定高度历第二次雷劫,飞升下君;下君再要飞升,须引下三十六道天雷,历劫成功方才位列上君。

    仙君挨三次雷劫早在十万年前就有,南极仙翁便是第一个历了劫位居仙君前头,只是过去数万年从未有人将仙君的位阶如此清楚划分出来。

    飞升上君倒也不是太难的事,仙界的上君不少,如澜丰仙君、祝离仙君皆在上君之列,但是如当年未飞升的太子、太子妃那般实力卓群的倒是不多。

    上君之上,便是神位。上神之上,是那两位远古的神祇。

    南泽仙君一心念着历劫飞升,家中只有承柯和快要分娩的师娘,师娘性子温婉,见了迹尧很是欢喜,待他如同半个儿子一般。

    久而久之,迹尧发觉自己对承柯生了情愫,可他是男儿之身,为了不让承柯无法接受,索性隐瞒了下来,独自离开,承柯发了疯似的将他捉了回来,袒露了自己的心迹,那天晚上,借着酒劲,他第一次知道两名男子只见原来也可以缠绵。

    只是没想到,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南泽仙君沉默了许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年妻子给他的书信中确实有提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也说过他对承柯好得有些太不寻常,可他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书信和妻子的尸身一同烧了,也就忘了那个曾经在家中住过的少年。

    没想到,承柯和他,原来是那样的关系,难怪最后见他的那一次,他有些欲言又止。

    扶了扶隐隐有些发痛的额头,他朝迹尧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

    北胤昏迷了几个时辰才醒来,身上除了背后被利器整齐划伤的两道口子外没有别的伤处,被几位师兄轮番关怀了一阵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便到了半夜。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鸣虫的声音,北胤弹出一道灵力点亮了烛台,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躺了许久,身上的伤又裂了开来,疼得像要把他撕作两半。

    掌间凝起一道暗紫色的灵力覆在背后伤处,疼痛才稍稍减缓了一些,房门咋然被人敲响,心下一惊隐去了那道灵力,伤口差点儿因为反噬裂得更深。

    “师兄?”门外的听着里面没有动静,心下迟疑了几分。

    翳珀那呆鸟大半夜不睡觉把她拎出来遛,经过院子的时候正好见他房间的灯亮了起来,才想着过来瞧瞧。

    隔着一道房门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瑶夙正要抬手再敲,房门忽然从里面拉开,北胤苍白着脸色,身上的衣裳穿得有些凌乱。

    北胤见她盯着自己,忙低头将衣襟拉紧了些,让开一侧让她进去。

    “没想到大半夜的师妹会过来,穿衣服慢了些,让师妹久……啊!”

    北胤没说完的话被门外忽然探进来啄了一下肩膀的鸟头吓了一跳,才踏进门的瑶夙眼疾手快挡住了它的第二下攻击,把笨重的身子往外一推就赶紧关上了房门。

    翳珀干哑的嘶鸣声在门外响起,翅膀不住地拍打着翅膀,活像要把这屋子拆了的样子,瑶夙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凶巴巴地吼了一句,才让它安分下来。

    “对不住啊师兄,这呆鸟就是要跟着我,闹腾得很。”瑶夙转头看到北胤的脸苍白得快没了血色,赶紧愧疚地把他扶到桌边坐下,不时瞥一眼外头不安分晃动的大身影。

    说来也奇怪,翳珀今日一来就到处闹腾,扯人家的衣服、躲在暗处把经过的人拍倒、趁人家不注意高声鸣叫……独独没有这般一上来就攻击,难不成瞧着人家长得好看?

    “这鸟……”北胤见她总往门外瞧,忍不住问了一句。

    “它啊,把我们拍下去之后又把我从水里救了上来,然后就死皮赖脸跟着我,师父说它是要认我做主人,真是头一次见这么没脸没皮的神兽。”

    “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你就别抱怨了。”

    “这算什么便宜?你见过哪个做主人的大晚上被一只鸟从被窝里拉起来遛圈的吗?!”说到这个瑶夙心里的愤愤之气又冒了起来,只想出去把那呆鸟的鸟毛给拔了让它安分些。

    对面的人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色泽,伸手翻开了两只杯子要给她倒茶,瑶夙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出一个酒葫芦放在了桌上。

    北胤的视线还落在方才被她按过的手上,面前忽然多了个大葫芦挡住了对面的人,才回过神来。

    “你偷师父的酒了?”

    “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瑶夙一把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递了过去,才慢悠悠解释,“这是我从人间带回来的青梅酒,在仙界可喝不到。”

    “青梅酒?”北胤半信半疑,接过来就着葫芦口喝了一小口。

    梅子的酸味、糖的甜味、酒的醇香混在了一起,入了口便是一种十分独特的味道,与一般的果子酒十分不同。

    “想不到你个小丫头居然喜欢喝酒?”

    “喜欢喝酒怎么了?有人喜欢喝水、有人喜欢喝茶,就算我是个姑娘喜欢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仙界的酒多是果子酒,太甜了反倒没什么味道,烈酒又太烈,这个就刚刚好。仙人都喜欢栽桃树,青梅本就不多见更别提酿酒了。在凡间啊,这种酒也是不上大台面的,都是小庄小镇的人家自己酿着喝,这酒不好存,放个三十日就得坏,我这儿也就剩这一葫芦了。”

    瑶夙砸了咂嘴,从北胤手里夺过来灌了一大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人间,趁着还有喝个满足也是好的。

    北胤这一次干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指了指那瓶口,轻声提醒道:“我刚刚喝过的……”

    “有什么关系?”瑶夙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嘁”了一声将酒葫芦又递了给他。“喝酒这种东西啊,讲究的就是尽兴,在凡间,喝酒的时候都不管什么你喝过的我喝过的,两个人对着坛子干一坛子酒,就很尽兴。”

    “是么……”北胤看着她方才喝过的地方,释怀地笑了笑,又有些失落的神色,低声问道:“你还去过凡界?”

    “去过啊,一呆几千年,三千世界转了个遍,才越发觉得这种简单的青梅酒对胃口。师兄你一个人游历四方,还没去过凡界?没去过也不打紧,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正好也叫你尝尝我亲手酿的青梅酒!”

    北胤失落的神色散去,轻轻笑开,正想应一声“好”,就被忽然推开房门的人打断了。

    竟陵仙君板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抓起酒葫芦就先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才转身数落起他们二人来。

    “有酒喝也不先给师父送去尝尝,真是两只小白眼儿狼!”

    “师父……”

    “师什么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快回去睡觉,把你那鸟拉回去,大晚上的吵死个仙人了!”

    “师父……我只是来瞧瞧师兄的伤势。”瑶夙瞪了门外探头的呆鸟一眼,十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要瞧也是为师来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瞧人家的身子算个什么事儿?赶快回去睡觉!这酒就留下了,为师和你师兄喝会儿酒。”

    瑶夙被噎得将满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恋恋不舍地望了两眼酒葫芦,转头毅然决然扯上翳珀的脖子往回拉。

    房门很快就被关上,空气里还有丝丝未散的被自己带出来的酒香。

    翳珀用嘴咬着她的衣领往她屋子的方向拽,瑶夙一边和它纠缠着一边一步三回头地往北胤的房门看,终于发现了到底何处不妥——

    他的屋子里,有妖族的气息。

    ☆、妖 族

    说是和徒弟一起喝酒,竟陵仙君却并没有真的打算和他把酒言欢,一葫芦酒就着小口一口一口地灌着,北胤望着方才他和瑶夙饮过的地方想说什么,想到她方才说得话,又只得作罢。

    见他盯得紧,竟陵顺手拿过一个翻起来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一本正经地吩咐了一句“伤者不宜过多饮酒”,便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葫芦瞧着不大,里头却像个乾坤袋一般,远比所见的装得多,竟陵仙君就这么灌着喝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见了底,整张脸都红了个透。

    “师父,您醉了,徒儿扶您回房歇息?”估摸着自家师父醉得迷糊了,也不等他回答,北胤站起身来就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你身上有伤呢,不要乱动。”

    竟陵仙君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十分精亮,一点不像喝高了的模样,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外头确实没有了他人,索性连那几分醉意都不装了。

    “师父?”

    “诶,不用大惊小怪,这点儿酒还喝不倒我,倒是有些话,得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说。”

    “师父想和徒儿说什么?”北胤坐正了身子和他对望,这种时候,越是闪避就越是显得心虚。

    竟陵仙君凑过去了些,青梅酒的酸甜味更重了些,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缓慢而清晰地问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置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北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拿出下午搪塞众位师兄的话来。

    “下午徒儿已经和师兄们说过了,徒儿和师妹一起被神鸟拍了下去,下落途中被人一把抓起带了上来,那人穿着一身长斗篷遮住了面貌,徒儿和他缠斗起来被他打伤了,然后就不知道……”

    “你不用拿糊弄他们的话来糊弄我!你身上的伤是被谁给伤的你当为师看不出来?那翳珀为什么见谁都没事偏偏对你有敌意?分明是你先伤了它它才将你们拍了下去,你身上那道伤痕也不是和什么妖人颤抖被打伤的,是翳珀抓伤的。它认幺儿当主人,怕你对她作出什么,才那般对你。”

    “师父,您不能这般猜忌徒儿,徒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竟陵仙君眼神慢慢变得犀利,将他所有的动作都收进了眼底。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便是这般,你不捅破,他便永远不会对你坦诚。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光明正大进禁地?是为师有意放你进去的!福泽金莲不是你想要的东西,但它关系着一个人的性命,你不该拿走。”

    北胤眼神一凛,眼中黑瞳瞬时化作了紫红色,手上一道暗紫色的妖力凝聚了起。

    “看来你知道了?师父,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也没想过要伤任何一个人,可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怪我了!”

    “杀了我,然后呢?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能带着你的东西,安然回到妖界吗?”

    竟陵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这个在仙界颇受尊崇的仙君,北胤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更猜不透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北胤此番孤身一人潜入仙界本就为寻物而来,若是他杀了竟陵仙君,届时整个仙界都来追捕他,回不回得了妖界倒真不好说。

    掌心的妖力消失了去,一双透着妖魅的紫红色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他的反应,竟陵仙君心知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酒,才回答他的问题。

    “你入门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是妖界的人,所料不错应该是妖虎族。”竟陵并不需要他回答,这在他心中是一个已经认定的答案。

    “你将妖气藏得很好,不说南泽没有发觉,起初我也没有发觉,我是瞧见了你颈下露出的一小块纹案猜出你的身份的。虽然只露出了一小块,但是妖虎族的图腾我亲眼见过,况且用朱砂将图腾纹上身的,应该也只有妖虎族,我猜的不错吧?”

    北胤不做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不论仙族还是妖族,大多的族群都有代表整个种族的图腾,有些族的族人会将图腾纹在身上,在妖界,将先祖的图腾纹在身上更是显而易见的是。

    仙界或许不知晓,但在妖界,用朱砂将图腾纹在身上的,是一个族群里,顶尊贵的人。

    “三万年前我劝南泽不要将那东西带回来,他不听,你出现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那东西来的。那东西本就于我仙界无用,不必因为一件妖物闹出事端,所以我将你收进门,做我的徒弟,总比当一个普通门生,寻起东西来要容易些,况且,我瞧幺儿确实是欢喜你的。我本以为那物被南泽收在了禁地,特意寻了借口让你去取,可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取走金莲呢?你既然愿意听我一言,想必也不想生事,福泽金莲于你无用,却干系着焉蓉那丫头的性命,既然做了你一场师父,我再帮你一回,也帮太燕一回——你用金莲去换取,南泽会同意的。”

    言毕,竟陵仙君站起身来将那酒葫芦抱在了怀里,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歪歪斜斜就开了门出去,仿佛真的只是和好徒弟喝了一回酒,从没说过什么要紧的东西。

    北胤眼中的红紫色隐去,眼眸黑得如浓墨一般深沉,紧紧盯着那踉跄远去的身影,一阵掌风扫过合上了房门,将那金莲执在了手中。

    金莲的光泽暗淡了许多,其中一片花瓣已经枯萎了大半。

    焉蓉么……

    碧叶黄天的灯火亮了一夜,到后半夜才慢慢熄灭了些,只剩两间屋子还亮着灯。

    云修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穿过庭院的时候,瞥见了师父他老人家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想过去询问一声,看了眼手上端的药,还是作了罢。

    后山起火、妖人闯入、金莲丢失,再加上几万年没提起的已经魂飞魄散的儿子和突然病倒的女儿,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换做是谁都不可能睡得着。

    焉蓉的病来得蹊跷,若说她身子孱弱,也不该突然间这样倒下,白日里见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大师兄从师父房里出来之后她还进去宽慰了一番,没想到一行人出去用完晚膳回来就见她晕倒在了院子里,吓得他们这些师兄师弟去了半个魂魄。

    好在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人终于醒了过来,云修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让诸位师兄们都回去休息了。

    敲了敲焉蓉的房门,里头没有回应,云修心下一紧推门而入,床边迷糊睡着的人似乎被这动静打扰了,脑袋重重点了一下,恍然清醒过来,望着慌张跑进来的云修,浅浅笑了一下。

    焉蓉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精神瞧着尚佳,云修吊起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跟着她笑了起来,将药碗递到了她手上。

    她不是像瑶夙那种会闹的人,安安静静地把一碗药喝得见了底才递了回来,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夸耀他的药熬得正到火候。

    云修没少被人夸过,什么天资聪颖、什么相貌俊俏,倒是第一次因为熬了一碗药得了一个夸奖,不由得腼腆低笑起来。

    想来,大抵是因为这是自己亲自做的事情得了夸奖,所以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吧。

    “对了,师姐你感觉如何?若是还不舒服,我明日就回天宫把药王请来给你看看,那老头儿人生得不好看,医术倒是很精明。”

    焉蓉连连摆了两下手,对着他比划动作想让他不用劳烦药王,比划了一半想起他看不懂,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云修将他的动作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道她比划的那几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她一开始百的几下手,他还是知道的。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师姐不会说话,方才她刚醒的时候便是这般用手势和师兄们交流,这么想来,她平日不怎么出碧叶黄天,多半是为了少和门人弟子接触交流,可她其实也只是一个爱笑爱说的姑娘。

    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云修鬼使神差地将药碗放到了一边,坐在床畔执起了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她的手太瘦太白,全然是一副病态的样子。

    焉蓉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急忙抽回了手,睁大了眼睛怔怔得望着他。

    云修回过神来,悻悻收回了手,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对不住啊师姐,我见不得人难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你,才越矩了。师姐你不让我找药王我就不去了,日后什么时候见着了再让他顺带给你瞧瞧。那个……师姐你要是累就先睡吧,

    今天发生的事儿挺多,我今晚就在你门外守着。”

    云修说完便顺手又将那喝净的药碗端回了手上,起身就要出去,琢磨着给师父泡杯茶过去,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拉住,回头正对上了焉蓉望着自己的视线。

    他不是没有见过姑娘,天宫里来来往往的女仙君和宫娥多得数不清,有些过去了就忘了,有些倒是混得熟,但是却没有谁,有着焉蓉这样的目光。

    她的眼睛干净清澈,目光中似乎传达着不能从口中说出的言语,还有一分羞涩、一分卑微,安静、渺小得如同角落里不起眼的花。

    焉蓉没有注意到云修的愣神,抬手指了指窗外,云修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开着的窗正对着的是师父的房间,关着的窗户里还能瞧见他的身影。

    仿佛明白焉蓉是在用一种他能懂的方式在和他交流,但又不敢确认,云修小声询问道:“师姐是想问师父的情况?”

    焉蓉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笑着点点头。

    “师父他没事,许是今日事情太多了,一时睡不着罢了。”

    云修转头看了看对面亮着的屋子,这窗子的方向正正好对着那间屋子的窗,想来是师父为了特意安排的,能在眼皮子底下瞧见总归放心些。

    焉蓉还想再说什么,比划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他也看不明白,正想下床去取纸笔,云修已经将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感谢地朝他笑了一下,焉蓉接过纸笔,蘸着墨开始写起来,也没去追究他什么时候磨的墨,快速写好一句话递到了他手上,又是轻轻一笑。

    她倒是真的十分爱笑。

    云修这么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起来,认真看起她的话——爹爹素来严于律己,便是有事也不会这般彻夜不眠,我担心他是想起了哥哥和娘亲,正一个人伤心。

    “你哥哥和娘亲?我也是今日才听大师兄提起,方才过来的时候想进去宽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进去了。左右无事,世界你若睡不着,不妨与我说说?”

    焉蓉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她不想说,她也不知道如何说,哥哥和娘亲,她其实都没有见过。

    从他手里接过纸笔正想写字,就听见云修“嘘”了一声,支起了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对面的窗户突然破开,师父的身影快速从里面掠了出来追着一道黑影而去,云修本想追上去,转头看了看焉蓉,还是决定在房间里守着她。

    ☆、暴 露

    自打那日太燕门里发现了妖族的踪迹之后,大师兄就着手在门内彻查那妖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连几日松懈了对他们这些新弟子的管束,给了他们偷懒的气儿。

    瑶夙也想跟着偷会懒不去练法术不每日早起诵读门规,可他那个师兄偏偏一副以身作则的样子将她拉出来,于是她只能舍弃了床铺,躲在翳珀的羽翼下,心有愧疚地偷懒。

    此时她正躺在阴凉的大树底下,翘着二郎腿逗着鸟,兢兢业业地做好她三界第一二世祖游手好闲的本分,不时睁眼看一下不远处顶着烈日劈柴的师兄。

    练完功又开始劈柴,这样倒显得她这个师妹没什么正形。

    思索了一会儿,瑶夙决定勉为其难起个身,把师兄拉过来一起休息一会儿,甫一起身,就看见云修行色匆匆朝她走来。

    看来想走是走不掉了,瑶夙做好了兵来将挡的打算,没想到云修二话不说拽起她就走,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留。

    瑶夙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出了十境旖旎的大门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有挣开他,云修这个人虽然不着调,但若没有什么要紧事断断不会这般失态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拉我去哪儿?我还得好好照看着我师兄呢!”

    “你那师兄能跑能跳还能下地劈柴,犯得着你来照顾吗?”云修没好气斥了她一句,随即又放缓了声音,连带着脚步都慢了许多。“焉蓉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来,碧叶黄天师父加上我们十一个师兄弟都是男的,照顾一个姑娘总归有些不太方便。”

    “焉蓉?你那个师姐?”瑶夙趁着他不防备挣开了他的手,错开一步跳到了他跟前仔细打量,可真是难得能见到云修口齿这般不利索的时候啊。

    云修经她这么一提点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直呼了焉蓉师姐的闺名,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去。

    “我说你这么急匆匆拉我出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让我去照顾你那个病秧子师姐?云修,我可是上神,你让我给她喂药擦身子,不怕把她身上那点福寿都给折光了?”

    “胡说什么!呸!”

    云修啐了一口急急忙忙上前想要捂住她的嘴巴,瑶夙左一跳右一跳灵活地避了开去,反拉住云修示意他往一个方向看。

    另一条道上十几个弟子由大师兄迹尧领着,浩浩荡荡往十境旖旎而去。

    “大师兄?”云修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瑶夙一眼,“这个方向只能去十境旖旎吧?他们去做什么?你师父邀了他们喝酒?”

    “我师父巴不得所有人都抱着酒坛子来孝敬他,怎么会叫人来分他的酒!再说了,大师兄气势汹汹的样子瞧着可不像是喝酒的,像拆房子的!”

    瑶夙白了他一眼,不打算再和他多说,身形敏捷地蹿了出去,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

    云修反应过来想把这位祖宗捞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赶紧追了过去。

    迹尧并未发现尾随之人,领着十几个弟子脚步匆匆,果真一路往十境旖旎奔着去。

    十境旖旎偌大的院子只住了三个人,大清早起来亲自下山沽酒的竟陵仙君,偷着懒被云修拖走的瑶夙,和正在劈柴的北胤。

    北胤刚抱起一摞柴火准备给伙房送去,直起身来就见一行人气势汹汹进了院子,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但稍微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太燕门见到尊长要行礼,但是没有这种大晌午的一行人特意过来给师伯问安的礼数;师妹方才被云修拽着出了门,离去的时间不长,若是要寻她在路上就能见到。

    三者去其二,必然是来寻自己的。

    弯身将柴火卸下,北胤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主动迎了上去,拱手行了个山门礼。

    “不知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少说这些虚话,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子,把福泽金莲交出来,我可以做主放你离开太燕门。”

    北胤心下一顿,早知道那日行事过急会漏马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种时候要么敢作敢当坦率承认,要么打死不认赖到底。

    他选择的是后者。

    跟着迹尧来的弟子显然不知道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还没从将北胤和盗取金莲的妖人联系起来,被指认的人已经一副遭人诬陷的吃惊模样,想申诉又不得不隐忍。

    “师兄这是说我盗窃了金莲?那便是说我与妖人勾结……我素来敬重大师兄,师兄可不能乱

    说话污人清白,可有什么证据?”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袭来一道凌厉的掌风,他只顾着与迹尧周旋不曾留意身后,一时避不开这突然的发难,生生挨下了这一掌,被击得飞出去老远,身子重重撞在院门的门楣上才跌落下去。

    瑶夙前脚才踏进大门,上头就砸下来一个人,吓得她大叫一声,才反应过来这狼狈不堪的人正是自家师兄。正想上前扶他起来,跟前忽然又落下一道身影阻断她的去路,正是她那大清早就出了门的师父。

    “师父,师兄他……”

    竟陵仙君抬手打断,瑶夙只得将话咽了回去,一脸担忧望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北胤,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若要说那晚在他房间门口隐约察觉到了妖气,现在他身上的妖气几乎隐藏不住,但凡有些修为的,都能感应出来。

    那个说自己无依无靠、会劈柴会缝补练功勤快、在月色下目光温柔的少年,是妖族么?

    瑶夙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他们一同拜入师门已有月余,因为师父让他做了师兄便一直替她做能做的活儿,她练功偷懒他便替她瞒着,被捉弄了也只对他笑,这样的人,真的是妖族么?

    没等她想明白,那头刚站起来的北胤已经被一只伸来的无形的手掌抓了过去。

    方才在他背后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掌门师尊南泽仙君。

    北胤嘴里吐出一口血,跪撑在地上,冷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掌门师叔竟然喜欢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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