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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珍惜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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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

    涎水顺着口腔滑出,流过凹陷进去的两颊。林鹿好腮帮时紧时松,呜咽全数堵进喉咙,泄露出的一点声音也显得分外可怜。顾不闻爽到连连嘶气,残余的理智让双手紧握成拳,不敢抓着林鹿好后脑的头发,把热物更往深处推。

    但快|感如潮水涌没,一浪衔着一浪。顾不闻恍惚地低头,看到女孩微微摆动的脑袋,鸦黑的发如流云铺散,奶白皮肤和檀口里怒跳的凶物形成强烈色差……

    当终于抵到喉咙深处那圈软肉,感到人似乎噎了一下,喉部剧烈收紧,顾不闻眼前金星乱冒,畅快地达到了巅峰。

    “……”

    他狼狈地捂着眼,又赶紧抽纸巾给林鹿好,“吐出来!”

    林鹿好却慢吞吞摇头,舌头冲他伸出,猩红上涂着一点没咽尽的浊流。她活像个吸饱了阳气的妖精,笑得迷糊却慵懒:“闻闻哥哥,你有点苦……”

    顾不闻喘着气,也没管大开的裤链,往沙发靠背上卸力一倒。他有点痴、又有点崩溃似的想:妈的,就算明天被打死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小看好好……

    辛香调的林妹妹(44)

    顾不闻坐在沙发上稍稍喘了口气,把裤链一拉, 带林鹿好去漱口。

    她好像什么野生植物, 因为吸饱了阳光变得很乖、很安分。顾不闻接了一牙杯漱口水,示意她:“啊。”

    林鹿好好像觉得挺有意思, 就跟着他学, “啊”得长长的, 嘴巴张大, 像等着咬一个苹果。顾不闻把牙杯里的水给她小心地灌进去,看她腮帮子左右鼓动, 然后说:“吐这儿。”他指了指水槽。

    林鹿好含着漱口水, 两边脸颊凹进又鼓出, 一会儿扁一会儿圆, 她瞪着大眼睛好似很奇怪地看了看顾不闻,又看了看水槽,不动。

    顾不闻明白了:她这是不舍得吐, 还觉得有趣呢。

    顾不闻真不晓得一口漱口水有什么好玩的, 但醉酒的人的思维往往是一般人很难理解的。刚才被林鹿好挑拨起的欲|望暂时得到纾解, 他现在又能耐心得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玩够了没,玩够了吐出来。”

    林鹿好含了半天,腮帮子有点发酸, 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水吐掉。顾不闻薅起这个小迷糊,用干毛巾给她擦了擦嘴。

    “嗯唔……”

    林鹿好在毛巾下发出闷闷的声响。擦完了, 他凑过去嗅闻,只剩一股薄荷味。

    虽然当时脑内火星乱冒, 甚至还动念想把那些从自己下半身出来的黏液弄到这张又乖又纯的脸上,但在喉头爆浆的爽快感也实难形容……顾不闻摇摇头,不想了。

    他摸摸林鹿好的脸颊,动作无限温情。林鹿好眯起眼睛,晕陶陶地在他的手掌里蹭。她的脸小,顾不闻一只手几乎就能包住。他捧着这颗小小的脸蛋,叹一声气。

    人之所以与禽兽有别,是因为懂情更懂克制。顾不闻从来舍不得让她含这种东西,今天还是被撩拨着破了例。看这小宝贝儿站都站不直,过一会儿就要往边上偏,眼皮半阖着,一副爱困的样子,顾不闻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的佛理八百遍,一边按下她头顶温柔地亲了亲。

    “困了就睡。”

    林鹿好却不领他好意,抓着他衣领就想把人拉下来,顾不闻嫌低头的姿势折磨颈椎,索性劈开两腿,把人夹在中间站。这下身高差没那么虐心了,林鹿好喉咙里发出“咕噜”的满意声,像块小年糕似的黏上去,用薄荷味的嘴巴去咬他。

    顾不闻躲不开,也压根不想躲,半推半就地跟她接了个清凉的吻。没亲几秒就放开了,也没敢再伸舌头,不然真控制不住自己。他没这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本事,要今天当了禽兽明天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来哄。

    顾不闻想:算了,明天再当这个禽兽也是一样的。

    他打定主意,一只手臂揽过还在原地眩晕的林鹿好,准备把人哄去睡觉。结果本来很萎靡的人看到床立马就精神了,“哧溜”一下就从房间溜了出去,又噔噔噔往楼下跑,跟都跟不上。

    徒留顾不闻站在门口望背影兴叹:“……”

    他踱下楼,去厨房给林鹿好泡杯热茶醒酒。茶端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林鹿好又跪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两只膝盖圆圆地并拢,上半身的动作却远不如下半身乖巧:她正把自己的整个脑袋往水缸里伸。

    富贵本来在睡觉,被她吓也吓死了,慌里慌张地往缸壁上爬,没过半秒又脚底打滑地掉下来。顾不闻也被她吓得不轻,生怕人真把脑袋卡进里面,赶紧去拔。

    好不容易把人折腾出来,按在沙发上,顾不闻热得出了汗。一手制住多动症儿童,他笑骂:“把儿子都给吓着了。”

    想想犹不过瘾,还补充:“小疯子。”

    但林鹿好已经不挣扎了,像只被掀翻的乌龟一样朝天袒露四肢,小肚皮一起一伏的:居然睡着了。

    “……”

    顾不闻哭笑不得,茶是白泡了。他把杯子里的热茶一饮而尽,随手洗了;然后把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这宝贝捞进臂弯,两条白得晃眼的小腿晃荡晃荡,是睡沉了。

    顾不闻把人抱上床,揿了灯。黑暗,伴随着这段时间工作的疲殆和对怀里人的思念使他不由收紧了手臂的力道,两个人就像两柄大小勺子,叠着入睡。

    ……

    林鹿好早上是被人舔醒的。

    顾不闻这个皮肤饥渴症越来越严重了,不仅用腿和手把人牢牢锢着,嘴巴也不闲着。发现她醒了也没停,牙齿不轻不重地往她耳骨上嗑咬。

    林鹿好本来还想睡呢,被他硬生生闹醒,她恼得直往被子里面拱,气坏了:“你好烦……”

    早晨的声音还带困意,听起来奶里奶气。顾不闻一听更变本加厉,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啃,舌头湿漉漉要往耳朵眼里钻的时候,林鹿好突然坐起,气愤地喊了一声:“啊!”

    连“啊”都可爱!清晨痴汉顾不闻浑身粉红气息,仿佛正在发|情期的野兽。这头成年野兽伸出爪子,一把把人掀翻,自己压上去掌握主权。

    他大清早就撒癔症,简直没完没了,林鹿好哇哇呀呀地去反抗他,伸手挠他腰侧。然而顾不闻并不怕痒,她这一动反而给他灵感,按着人就往腰上摸,别有用心的摸法。

    林鹿好敏感得要死,顿时疯了:“顾不闻你撒开我!”

    他像治一条活鱼治她,手和腿都被卡住,只剩下肚皮和腰能动,林鹿好边“呵呵哈哈”笑边崩溃地往上挺。顾不闻爱死了她那对腰窝,拿指腹频繁摩搓搔刮。

    “顾不闻你不是人……”

    闹到最后动作就变了味。顾不闻正憋得慌,昨天当了正人君子,今天再当就假了,不给自己找罪受么,遂就着扣住人的姿势,深深亲吻。

    林鹿好还想反抗,刚别开脸就被他强硬拨回。紧接着舌尖挤入红湿口腔,折磨起她娇嫩的上颚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真天赋异禀,明明吻技的学习起步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但顾不闻早远超林鹿好一大截,如今更是让她拍马都赶不上……林鹿好被他又亲又咬到迷迷糊糊,本来还想推开的手傻不拉叽抱住了男人的腰。

    顾不闻曰:清晨宜变禽兽,宜行|房|事。

    ……

    顾不闻在床上完全是神经病,还是精力充沛的神经病。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山里拍戏,连林鹿好的脸都少见着,这回手往衣服下面伸,猛然握到满手的温香柔软,欲|念顿时汹涌如潮。

    两个人弄到最后,林鹿好哭都哭不出声,梗着一口气哆哆嗦嗦往枕头上磨,根本受不住,上下全湿得一塌糊涂。她上面呜呜淌着泪,下面汪着水,顾不闻握着这把小腰,在水泽充沛的桃源里逞了兽性。

    等快活完了,身下的小人魂都丢了,咬着手指含糊不清地抖。她被弄到神志不清的样儿让顾不闻头皮一阵发麻,又是可怜又是快慰,最后还是前者占了上风,按捺下心头总平不了的那股劲,他抱着人去浴室。

    水声“哗”地散开,伴随了林鹿好黏答答的叱骂,和顾不闻滚在喉头的笑音。

    ……

    林鹿好是真困,明明洗澡洗漱都完毕了,一看到床还是没忍住扑上去,顾不闻看她被折腾得眼皮发红腿发软,当然二话不说、纵容她睡。

    这一睡下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林鹿好的酒彻底醒了,困意也散了,神智回归。刚早上一通瞎闹,林鹿好居然没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现在回头一帧帧回放,顿时羞惭得以头抢地。

    她欲哭无泪地埋头反省半晌,想冲出去打顾不闻都觉得没理,只能蔫头耷脑地起床、再次洗漱,然后做贼似的悄悄下楼。

    她先去看了眼儿子,敲敲水缸喊了声:“富贵。”富贵理都没理她,她游魂似的喊到第八声,富贵总算肯露出脑袋,施舍她一个眼神。不过很快又缩回去了,好像根本不想看见她似的。

    林鹿好更忧郁了:“富贵你怎么也不看看妈妈……”

    她对着水缸假哭了半天,富贵估计是被她吵烦了,不得已伸出脑袋一直瞅她。林鹿好看它又恢复了正常,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好好亲热一下。母子俩隔着水缸深情对望半天,林鹿好突然听到厨房里隐约的声响。

    她跟龟儿子说“ 宝贝再见”之后,踢踢踏踏走到厨房。甫一进厨房就眼见着一幅美景:顾不闻人高腿长,身形风流而不瘦削,能惊爆眼球的肌肉全隐藏在居家服下面。劲腰上是根绑带,绕到后面系一个结,林鹿好一看就知道他围了围裙。

    这种沾着烟火气的男色是最难抵御的,林鹿好就算再羞耻也走过去,像个糯米团子般把人黏住了。

    顾不闻被她从后面抱牢,也不意外。微微转头:“醒了?”

    这话有点双关,林鹿好想:对啦,我既睡醒了,酒也醒了。她热乎乎地把脸贴在他宽广的背部蹭,含糊地说“嗯”,顾不闻放下锅铲,转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生气着呢?”顾不闻问她。

    “没,”林鹿好哼哼唧唧得像只奶猫,“生什么气,我……唔,我自愿的呀。”

    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顾不闻强逼着她干那事儿,她就是好久没见他,整个人都沸了,想为他干点事儿,让他舒服的事儿,什么都行。

    她乍一坦然,就显得分外可爱。顾不闻心头一烫,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说:“那你也不许跟我计较喝酒的事啦。”

    顾不闻静了一会儿,道:“你跟我保证,以后不再喝了。”

    林鹿好问:“跟你一块儿的时候也不行吗?”顾不闻不接话,林鹿好就又怂成一团,“好吧,那我不喝了。”也没什么好喝的,啤酒可苦咧!

    顾不闻“嗯”了一声,重新握起锅铲:“以后我们自个儿在家的时候,可以。”

    林鹿好怎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行的,说不喝了就不喝了!”真怕顾不闻把她灌醉之后这样那样,更怕自己喝醉了再对顾不闻干出什么惊人之举。

    顾不闻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拒绝得这么坚决,也就翻过这一篇。林鹿好用脸蹭蹭他的背,呜呜地发出无意义的单音。她确实没别的意思,只单纯地黏人,仿佛在表示亲昵的小小动物。

    顾不闻被她蹭得心热。小青菜还在锅里,他转身把人抱着,沉声问:“这两天想我没有?”

    林鹿好直往他衣服里钻,顾左右而言他:“……富贵特别想你。”

    ……然后又瓮声瓮气补充:“唉,但是闻闻哥哥,我比富贵还想你。”分开这么久呢,总觉得家里好空旷。

    她一乖起来真让人心都化了,顾不闻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一通啾啾啾啾。他刚垂头想去亲她,又被人受不了地扯住了脸:“哎呀,小青菜要炒糊啦!”

    作者有话要说:

    额滴神呀,没有变肥……

    明天周末我应该会肥!

    ps 是不是我太那个那个了,感觉你们都受到惊吓了,以后不这样了……我还是纯洁一点

    辛香调的林妹妹(45)

    “顾不闻做菜”,这又是个很值得说的事。本来和林鹿好搞对象那会儿, 顾不闻还是个只用十指种种花的公子哥, 虽然平时在学校表现得比较艰苦朴素,但菜是真一点也不会烧的。

    大学同居那会儿, 两人读的是同一座城市的大学。顾不闻当年高考成绩倒比林鹿好还好些, 一半靠超常发挥。一半靠高三那一整年的努力。

    贺龄再怎么小心眼, 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顾不闻跟林鹿好互通心意之后, 除了抱抱亲亲就没做什么逾矩的事。高三那年更没空谈情说爱,都跟着班里同学的脚步加紧学习。

    顾不闻脑子活, 也终于肯下苦功记套路, 加上数学在文科生里极为突出, 高考成绩出来很不错, 上了数一数二的戏剧学院,学编导。

    他大学里没闲着,作品一部一部拍。都是小成本, 精制作。饶是大学生, 布景、请演员和特效都要钱, 导演是个烧钱专业。两个人同居那时候就没请保姆,顾不闻那时候贵人事忙,每天早出晚归, 都是林鹿好给做饭。

    有天正吃饭呢,顾不闻看到林鹿好手指上贴了个创可贴, 一问是把手切了。顾不闻吓得魂飞魄散,毕竟他以前还是根本不敢让林鹿好碰打火机的人, 一有点风吹草动发生在林鹿好身上,顾不闻都心揪着,是真受不了。

    林鹿好当时还举着手指安慰他:“没关系,切菜哪有从来不弄伤手的!”

    她还穿着家居服,灯光下露出快乐的表情。顾不闻贪婪地注视她脸部的每一寸脉络,只觉得这表情用“快乐”形容还远远不够。

    他想那应该叫“幸福”。

    从那天之后他开始学切菜,然后是做菜。他有这个心,手也不笨,很快就做得像模像样了。

    所以现在,只要顾不闻在家,菜基本都是他做啦!

    ……

    今天的小青菜果然有点糊了。顾不闻把盘子放远,说:“吃别的。”

    林鹿好不介意,伸长了手去够:“为什么呀!这个可以吃啊。”小青菜只有一丁点糊,口感还比较清爽。

    顾不闻无法,看她手伸得很执着,只得把装小青菜的盘子又挪回去了。他对自己做的菜总没自信:自己尝尝也就平常……就林鹿好特别陶醉、特别捧场,他生怕好好是匡他,安慰人呢。

    可是顾不闻现在烧菜是真好吃,起码合林鹿好口味。她品尝了小青菜、银鱼蒸蛋和蒜蓉排骨,然后就是重头戏:秋蟹。

    蟹是昨天薇薇给她带的那些,蟹黄肉嫩熟肥,林鹿好抓起一只就想剥,顾不闻的筷子尾往她手背上轻轻一磕,林鹿好装疼地“啊”一声,缩回手。

    顾不闻指了指搁在碗边上的“蟹八件”。

    林鹿好却不去拿它,愤愤地挥舞起筷子:“一切用工具剥蟹的都是异端!都是不尊重蟹的表现!如何能理解徒手吃蟹的美味!”

    顾不闻冷静地:“我帮你剥。”

    林鹿好立马恭敬道:“谢谢爸爸。”

    顾不闻撂了筷子,替她用蟹八件剥蟹。先剪下蟹脚,两端没肉的都剪掉,雪白的蟹腿肉用蟹针顶出,蘸好香醋。林鹿好喜孜孜地凑过去,用嘴接。

    蟹壳打开,脐和腮都被取下,蟹黄和蟹膏部分是最美味的部分,林鹿好再次嗷嗷待哺。顾不闻用银勺给她挖了满满一勺蟹黄,喂进她嘴里。

    林鹿好在尝到蟹黄鲜嫩滋味的那一霎,幸福到差点飞天。

    秋天最适宜吃蟹,原来在合适的季节吃到喜欢的食物是这样的感觉!林鹿好眼眶泛湿,哭道:“谢谢闻闻哥哥,谢谢薇薇!”

    顾不闻无奈地瞟她一眼: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发表起获奖感言了。

    顾不闻忙着给她剥蟹,饭没吃几口。林鹿好看了急,拿小锤子帮他敲了刚才剥出的蟹螯,把钳子里的白肉撬出来喂他:“闻闻哥哥,你也吃!”

    顾不闻笑着领受,嘴叼过去的时候把她的手指也衔了一下,快速耍流氓。

    林鹿好闪电般抽手:“干嘛呢……”

    她可不想吃个蟹都吃到床上去,怪了他一句就不理睬他了。顾不闻帮她把整只蟹都剥完,去洗了个手,然后继续吃饭。

    都在低头吃饭的间隙,顾不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晚上不在家吃饭。”

    林鹿好好奇问:“去哪儿?”又后知后觉地开始不高兴,“你提早开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姜立雪重要还是我重要呀!”

    她这话问的,顾不闻一丝犹豫都没有:“姜立雪是哪根葱,”他好像忘记了这人是他的御用男演员,“宝贝儿别醋,晚上姜立春请客吃饭,咱们一起。”

    林鹿好不知道内情,还纳闷:“立春最近中彩票了啊?请客这么积极的。”又说,“那不行,晚上我要跟我爸到外面吃饭。”

    顾不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爸?”他自言自语似的又强调一遍,“……你爸。”

    林鹿好含着口饭含糊不清:“唔……是啊,他请我吃饭。”

    顾不闻对他这位老丈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冷笑道:“你哪个爸爸,早上在床上喊的和能帮着剥蟹的不都是我么。”

    话音刚落就被打了。林鹿好放下筷子锤他,脸上顿时泛出红晕!

    “顾不闻你这张嘴!早晚给你缝上,让你再说骚话。”她色厉内荏地要他闭嘴,但脸上消不下去的红暴露了慌张,“欸,我亲爸!林修齐!”

    顾不闻撇嘴,对林修齐烦得很。好不容易在林鹿好心里排顺位第一了,以前这个第一这两年倒像良心发现了,隔三差五老想抢这个宝座。

    他心里不满,脸上也带出点颜色,“林修齐这辈子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了你。”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林修齐不仅生了还养了这么多年呢。但林鹿好知道这时候顾不闻毛已经炸了,只能顺着摸:“是啊,得亏生了这么靓一个我,还能让我遇上这么俊的你。三生有幸!”

    她机灵起来是真机灵,嘴甜得要命。顾不闻心里就算再不得劲,面上也要装得被她哄好了:“吃饭,等晚上我送你。”

    ……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林修齐约林鹿好在咖啡厅见面。

    林修齐生活习惯奇异,习惯先吃点别的东西垫肚子,到点了再吃正餐。顾不闻开着车,一边挑三拣四:“吃饭就吃饭,饭后再尝甜点。现在吃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到时候怎么吃得进主食?”

    他倒比林修齐还像个爱操心的老父亲了。林鹿好附和着他“对对!是的!”,其实心里感觉还好,对这种生活习惯不发表意见。

    她对林修齐这整个人都不乐意发表意见。常年不在父亲身边生活,再好的感情也消磨淡了。

    何况,此男出轨,和林鹿好三观不合。嘴上还叫着爸,可到底不复年幼时的孺慕。

    顾不闻把她送到咖啡厅,在她拉车门之前把人一拽,与之接吻。一个占有欲十足的舌吻,几乎把她整个嘴唇都吃进去,吮起来像撕咬猎物一样野蛮。

    林鹿好知道他不高兴,任他亲,一只手绕到他脖颈后面安抚似的捏。

    过了一会儿力道缓了、松了,顾不闻平静下来。他用指腹狠狠剐蹭她眼下那颗也动了情似的泪痣,沙哑道:“早点回家。”

    林鹿好软软地“欸”了一声,看着人重新把口罩挂上耳朵,驱车驶出视线,再拔腿往咖啡厅走。

    她个子娇小,但腿长。穿了一件和顾不闻同款式的收腰风衣,一双妙目顾盼之间流波,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细腻漂亮。甫一走进咖啡厅,就是风景。

    林修齐自然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叫:“好好,来这!”

    林鹿好循声过去坐了。她刚一坐下,就看到林修齐把桌上的泡芙推过来,动作几乎是有点殷勤的:“给,这是给你点的。”

    珍珠奶茶脆皮泡芙,林鹿好是挺喜欢的。如果说现在是“挺喜欢”,以前就是“爱惨了”,不过因为这两年顾不闻不许她多吃,吃多了也过分甜腻,她才慢慢戒掉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场合,面对林修齐一双蕴含期待的眼睛,林鹿好也很配合地吃了一口,说:“谢谢爸爸。”

    挺礼貌、挺到位,也挺生分。林修齐哪里听不出来,只是沉默地看了会儿这个女儿:“你又长大了一点。”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但对林鹿好来说这种寒暄毫无意义,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接:“您也变了不少。是健康了。”

    林修齐比上个月见面时又胖了一些。岁月不饶人,曾经清癯儒雅的高知分子现在也变成了面前这个有了点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林鹿好看着也有点感慨,轻轻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林修齐早不当大学教授了。也许是因为羞耻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从和鹿争离婚后就辞了职,找了份新工作。现在还结了婚,只不过二婚对象不是当年那小三。听说还是小四,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林鹿好没多打听。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兴味索然,耳边听到林修齐有点腼腆似的说:“好,都好。挺好的。”

    这人好像不当大学教授了之后,表达能力都退步不少。以前是何等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不过文人似乎总是多情的。林修齐比多情更过分一点,他是滥情。

    滥情的林修齐却有个无比纯良的壳子,他还这么满脸和善地试图挑起新的话题:“刚刚是顾不闻送你来的吗?”

    林鹿好说:“是的。”

    林修齐看上去很欣慰:“他是从小就对你很好的,人也很出息。我在新闻上总是看见他,他是娱乐圈的名人物。”

    林鹿好深以为然,且与有荣焉地笑了。这是她进入咖啡厅以来第一个笑,几乎称得上蜜一样甜,猝不及防让来送饮料的小哥差点撞到桌子。

    顾不闻当然担得起他老丈人这句“名人物”。他是新晋导演,大学的时候分镜头剧本就编得好,自己的作品在学校里拔头筹,再然后,就是给名导演当副导。他学这方面的知识像永不餮足的海绵,进步速度几乎是恐怖的。

    所以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就被冠上“天才导演”的名号,受尽追捧。

    虽然,林鹿好觉得他能获得这么多关注度跟脸也有莫大关系……他如今出门都要戴口罩,跟明星没两样。

    林修齐没夸顾不闻几句,又话锋一转:“但好好,你得注意。”他摆出语重心长的做派,“娱乐圈水深、诱惑多,坚持本心是很不容易的。”

    林鹿好在那一刻几乎笑出声:这话说的,她爸还真以为顾不闻跟他是一路人呢?

    就顾不闻黏她的劲头,出轨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俩从小青梅竹马到现在,亲密得似一个人,不用看都晓得彼此在想什么。

    不管天上的仙女还是地下的魔女,林鹿好都能把她当白骨精打掉。很大可能根本用不着她打,顾不闻自己先念个经把人念坐化了。

    但这跟林修齐说不通,林鹿好忍耐着说:“爸,你想多了。”

    林修齐到底养了林鹿好这么多年,女儿的小脾气还是看得出来的。他知道她不痛快了,于是尴尬地往回找补:“也是,是爸想多了。顾不闻那个小伙子……嘿,当年跟你求婚那个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林鹿好已经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表情又一舒,春花开遍。

    当然,婚不是在林修齐面前求的。但在婚礼现场放了,一放,人尽皆知。

    顾不闻在求婚的时候……哭得跟鬼一样。

    他是单膝下跪,穿的是林鹿好给他买的一件他最喜欢的西服,还打了漂亮领带。但一开口就破功了,他红着眼睛还带哭腔:

    “好好……嫁给我,没你……我活不下去。我光想想下半生要没有你,就心像刀割一样。”

    怎么回事儿!谁说下半生没我了?林鹿好当时被他吓得不轻,他还在那哭得收不住,硬汉相全毁了,活像个小可怜:“嫁给我吧……我有的全给你,你要风我给你捕,你要花我给你种,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攒钱给你买一颗……跟了我,这辈子都不放你走。”

    前面说的还挺好的,后面怎么一下子变恐吓了。林鹿好哭笑不得,眼睛也湿得厉害,也跪下去在地板上,把这个水作的“小可怜”抱在怀里。

    像抱住她人生的全部。她以后的爱和光明、温暖和快乐都由他赋予。

    顾不闻的求婚当然成功了。这段珍藏版视频由温少鱼拍摄,她当时躲在镜头后面,看着顾不闻痛哭流涕的狼狈相暗暗狂笑不止。

    顾不闻求婚求完,看到视频的那一刻简直想把温少鱼杀了。念在这也是珍贵回忆的份上忍住了。他和温少鱼两个果然是宿命对手,不死不休的。

    为了挽回面子,顾不闻信誓旦旦:“我要是以后再哭,我他妈名字倒写。”

    闻不顾食言了,他婚礼那天又哭成了个傻逼,惊爆了多少人的眼球。

    就跟小时候一样,他一哭林鹿好也想哭,两个人在念誓词的时候哭嗝都要打出来了,哭哭啼啼磕磕巴巴,差点把红事哭成白事。

    辛香调的林妹妹(46)

    “这么来看,顾不闻是对你很好也很真诚的。”

    林修齐似乎又满意了, 他总是这么一阵一阵的, 看人也时准时不准,总的来说是不准居多。不过林修齐的看法对林鹿好来说并不紧要, 听了他的话也只是颔首。

    林修齐还想说些什么, 又听到林鹿好的电话响了。林鹿好对爸爸做了个歉意的手势, 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温少鱼, 劈头就是一句叱问:“你被姜立春灌醉了?他这个人也真不是好东西!”

    事情究竟是怎么传到这个地步的,怎么少鱼听说的和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她赶紧替立春洗刷冤屈:

    “什么呀, 是我自己要喝的, 立春还拦呢!”

    “……反正是个坏东西, ”温少鱼悻悻地, “肯定是他生出来的事,顾不闻要回来,迟早跟他算账。”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呢, 林鹿好感慨万千:“他已经回来了, 今天晚上姜立春请他吃饭。”

    ……

    这场饭局, 如温少鱼所料,是场鸿门宴。

    姜立春心里哪里会不清楚,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去的人不多, 加起来也就三个,立春自己、顾不闻再加上薇薇。

    本来他还要拉姜立雪, 姜立雪死都不乐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装听不见电话。这不上赶着去送死么, 本来就是他自个儿先惹出的祸根,为了提前开拍这事,顾不闻给他穿了多少小鞋了,监视器后面看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趟去山里都把他磋磨掉了一层皮。

    他不去,他累。

    薇薇本来也不想去,谁都不是傻子,这一役完全是顾不闻的单方面屠杀。她还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呢,结果猪队友还要拉她下水!

    “姜立春你做个人吧!”她苦苦哀求,“我不想英年早逝,你自己组的饭局扯我干嘛呀?”

    姜立春也恨不得冲她下跪:“你人美心善,就帮我这一回!顾不闻看到你在,估计也会手下留情。不然就我一个,那真是喊救命都没人听得见啊!”

    薇薇想你靠我有什么用,顾不闻也不过多收一条尸罢了。但看姜立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得像号丧的,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两个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到最后,跟他同行的也只有薇薇。姜立春还很狗腿地开车去接她,开车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然后独自感动道:“谢谢你薇薇,你让我明白,人间还有真情在。”

    薇薇自打上车就紧张到胃抽搐,小声说:“闭嘴吧你。”

    ……

    两个人到的时候,正看到顾不闻的车停在门口,显然已经到了;但往包厢一看,人却不在。姜立春不得其解地在大厅转了一圈,从窗子里一瞥看见顾不闻正在酒店后面小门,背对而立。

    他绕到后门去找他,喊出招呼:“顾不闻!”

    顾不闻转过身。夜色使一切都变得模糊,姜立春这时候才发现他是在抽烟。

    姜立春心里挺惊讶:这人跟林鹿好两个常年出双入对,只要林鹿好在的时候从没见顾不闻抽过烟,所以他以为顾不闻没那习惯。现在看到他手指里夹着一截,吸最后一口:腮帮向内微微凹陷,把烟气慢慢吐出,随即腾起的烟雾被秋风吹散。

    他转过来把烟头掷入垃圾桶,冲姜立春颔首:“来了?”

    如果说刚才,姜立春还能以欣赏同性的眼光欣赏他抽烟时的性感,现在就是心头一激灵,腿站不太住。

    “来,来了,哈哈哈哈。”姜立春拼命干笑。顾不闻这派头,他觉得自己欠了他八百万的债……

    顾不闻说“走吧”,两个人一道走入大厅、上楼,进了包厢:薇薇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薇薇一看到顾不闻,站起来干笑的样子简直和姜立春一模一样。

    几个人开始吃菜。也许只有顾不闻在吃菜,另外两个是在受难。因为惦记着头顶的铡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所以吃菜都吃得不安稳。

    “来来来,吃菜吃菜啊!我们的顾大导演欸,快尝尝这个羊排,听说是他们这儿的招牌菜……”

    立春简直是用生命在献媚,薇薇捂住眼睛不忍心看。但真奇了怪了,顾不闻在吃菜的时候竟然没一句发难,比照那天的表现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立春和薇薇不约而同地,心里放松了一点。

    “哎哟!你看我这……”姜立春一拍脑门,“怎么连饮料都没上?咱们这儿两个男人都要开车,那要不来几罐牛奶——”

    他还没说完,被顾不闻止住了:“上两瓶牛奶,再上酒吧。”

    姜立春蓦地呆滞:“可是,不是……不是开车来的吗?”

    “张奚薇会开车,你们两个人来,到时候也两个人回。”他倏忽微微一笑,“至于我,到时候让好好来接。”

    他打的是好主意:一顿饭的时间可以干很多事。既能先收拾了姜立春,又不放任林鹿好跟林修齐相处太久,一箭双雕。

    姜立春这才知道好戏在这等着他呢,颤抖着嘴唇嗡嗡地说:“那、那这个,就来两瓶啤酒……”

    “啤酒有什么意思。”顾不闻的笑弧淡了,“红酒、白酒都来一些。”说着他开始叫服务员。

    哎呀,是不是疯啦!混着喝最要命的!姜立春又惊又怕,不禁转头看薇薇:这个队友正在为自己躲过一劫而庆幸呢!

    顾不闻的酒杯在桌布上“铿”地一碰,活像刀磨在石头上的声音。

    立春立马眼前一黑,恨不得一头磕死在饭桌前。

    ……

    林鹿好并不知道他们那桌上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她跟温少鱼又聊了几句工作,就互说再见,挂了电话。

    “好好啊……”

    林鹿好一抬头,看见她爸欲言又止地坐在那,有点不安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那个关系很好的高中同学吗?”

    林鹿好说“对”;又听到他问“是不是有点男孩子气那个”,林鹿好思索了一下也说“对的”。

    “好好,你先听我说,爸爸不是干涉你的交友……”林修齐到底是教授当久了,一副谆谆告诫的派头,“爸爸只是听说你这个朋友,有点不好的传闻。”

    林鹿好茫然:“您说什么?”

    林修齐好像很难启齿似的:“你估计还不知道吧,你那朋友现在不是在和女孩儿交往着呢吗?”

    林鹿好了然了。她平静道:“这我知道。”

    “知道你也不劝劝?”林修齐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女孩跟女孩在一起怎么能行,以后总也要结婚的……”

    林鹿好截断他的话头:“人家爱跟谁找对象就跟谁找,用得着您操心?”温少鱼不是个标准的同性恋,她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双性恋。她觉得跟女孩谈恋爱和跟男孩谈恋爱没什么不同的,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不能谈了?

    温少鱼从小到大,桃花就多。上大学之后很容易就谈了恋爱,第一任是男孩儿,是学校里的篮球部部长,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第二任一米五六,是个戴眼镜的平胸小软妹。

    工作后,温少鱼迎来了第三任也就是现任:同一个单位的姑娘,是个非常“波涛汹涌”的御姐。她一波三折的感情经历也只是表明她谈恋爱的时候口味多变罢了,至于恋爱细节,林鹿好也不会多问。

    “世界上能拥有美的不止一种性别,爱也可以不拘泥于一种性别。”林鹿好看着林修齐的眼睛,“少鱼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也懂得欣赏拥有肌肉的男性,这没什么不对。”

    林修齐仍然无法理解:“可是,可是这是有悖伦常的……”

    林鹿好真不敢相信这句“有悖伦常”是出自一个前大学教授之口。她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少鱼又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她认真工作,爱护弟弟也孝顺父母,就从作为一个人的角度来说,她做得够好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又放低了音量,像喉咙里润着一口冰水:“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起码人家是正大光明、正正经经谈恋爱,林修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看,你敢说自己德行无亏?”

    林修齐说不出来。他看着女儿生气时冷若冰霜的俏脸,喉咙一片黏质。

    ……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林鹿好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和林修齐一起去吃饭,就没再说重话,只是兴致一直不高,饭也吃的很少。

    她拒绝了林修齐想要送她回家的请求,一个人走在秋天的街道上。因为还有点饿,就给自己买了块小小的提拉米苏。一边吃了满嘴的滑腻柔甜,一边想“今天可算是破了很多例了”。

    顾不闻不允许她吃这么多甜品的,他对这方面有很奇怪的固执:觉得甜食吃太多会危害健康。林鹿好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执着,只是今天在吃提拉米苏的时候总是想到他。

    顾不闻就像被她揣在兜里的、四海皆可用的钱币,哪儿都需要,没他是万万不能的。

    她正想着顾不闻笑呢,就听到电话响。一接起来就是薇薇张皇失措的声音:“好好!吃完饭了吗?你快来这儿吧,我这……我觉得这儿都不行了!”

    电话里特别嘈杂,背景音是姜立春大舌头的嘻嘻哈哈,顾不闻的声音倒是没怎么听见。但她知道:顾不闻喝得越多,他越安静。

    这是喝了多少啊这两个人?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林鹿好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加紧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觉得立春跟薇薇相性很好的样子……你们觉得他们有可能不?

    辛香调的林妹妹(47)

    林鹿好赶到的时候,饭桌早已一片狼藉。还没进包厢门, 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

    姜立春抚桌高歌, 声振杯盘,响遏行云:“在我看来你脾气坏坏……”

    林鹿好:“……”

    姜立春脾气坏不坏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脾气马上要不好了。

    她走进包厢的那一刹那, 看到薇薇的表情:如蒙大赦。她快被姜立春折磨疯了, 这个人喝醉了以后的歌声……比平时在ktv里唱的还要难听一百倍, 魔音灌耳!

    薇薇说“你总算来了”,顺便一只手拿公筷夹菜, 塞了姜立春一嘴。姜立春嚼都没嚼就咽了, 随即倒在桌子上哭泣“你怎么下毒”;林鹿好叹了一口气, 伸手去碰座位上坐得笔直的男人。

    顾不闻当真是喝得越多, 越没表情,他坐在那里的姿态就像一塑冰雕。就算是喝醉了的姜立春也有危机意识,不敢轻易动他。

    林鹿好走过去的时候他都没发现。因为人的魂已经涣散了, 其实是醉酒的症状;林鹿好伸手一碰他, 他很冷酷地扭头看, 一看到是她,冰山就像遇到泰坦尼克,融化得稀里哗啦。

    顾不闻柔柔道:“好好, 来呀。”

    他表情是放学时刚等到妈妈来接的小学生,语气却大概是什么春风楼的老鸨……林鹿好胳膊上一阵汗毛直立, 一边还要伸手去牵他:“你来呀,我们要回家了。”

    到底还是“回家”这个词牵动顾不闻的神经, 他立马把手给她,自己站起来,特别麻利!一边彬彬有礼地对薇薇说:“我们要回家了。”

    他说话的样子跟平时很不同,有种因为过分注重发音而造成的顿挫感,听起来像小孩子在装庄严。薇薇觉得他比刚才饭局上可爱很多,于是受宠若惊地回答:“那再见啊!”

    顾不闻好似自言自语地强调:“我和好好要回家了。”转眼又问薇薇,“你家里会有人在等你吗?”

    薇薇:“……”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顾不闻可真会插刀,单身狗怎么就这么没人权了!

    林鹿好赶紧踮脚去捂他的嘴,对薇薇表示歉意:“别听他胡说,这个人酒一喝多嘴巴就变坏。”顾不闻耳朵里听到那声“坏”,立马不高兴了,蹙着眉在林鹿好掌心里舔了一口。

    薇薇强颜欢笑:“没事……”在这个凄冷的秋夜她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对象。

    林鹿好并住五指捏住顾不闻的嘴巴,让他不能再舔。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举动简直丧心病狂,她得赶紧把人带回家了:“薇薇,那我们先走啦,记得把立春送送。”

    顾不闻被她牵着,像一只大型犬。这只大型犬走到门口又对姜立春说:“小兔崽子,”他冷冷地哼笑一声,“记住了,论拼酒你是赢不过我的。”

    姜立春的歌声戛然而止,他开始捶桌子,并且嚎啕大哭:“你欺负谁呀你??”

    “…………”

    林鹿好赶紧把罪魁祸首绑走了,剩下一个薇薇,看着撒泼打滚的姜立春陷入沉思:好了,接下来该怎么料理这个猪队友呢?

    ……

    林鹿好本想把人拖上车回家,顾不闻死都不乐意,站在原地不动。林鹿好没办法,只能牵着他慢慢在酒店外面绕圈。还没忘了给人戴上口罩。

    “闻闻哥哥欸,你喝醉了吗?”林鹿好随口逗他。

    顾不闻一本正经地说“没有”。

    林鹿好突然冲他竖起两根手指,两根互相扭住绕在一起,然后问:“看!告诉我这是几?”

    顾不闻眯细了眼睛。他表情专注的时候眉心会起一个小小的褶,睫毛密密匝匝地闪动。笑音突然从口罩里传出,有点闷:“这是我的小宝贝儿!”

    他兀自高兴着,飞快地伸出手把她的手指握住了,包在掌心里。

    林鹿好突然、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经常叫她“宝贝儿”吧,但这么响亮、这么喜悦还是第一次,好像迫不及待要借秋风的势头,宣之于众。

    她害臊了,所以小声:“你也是我的宝贝儿。”她肉麻话没有顾不闻说得多,说完又是一阵脸热。

    顾不闻低头:“那你亲亲我。”

    林鹿好抓着他的手往车上走:“回家再亲!”

    ……

    顾不闻喝醉了简直是个巨婴,看着还像个画中仙一样的,其实幼稚得不行。

    上车没一会儿,他就在那抠安全带,对林鹿好言简意赅道:“渴。”

    “马上就回家啦,”林鹿好目视前方,头也不扭地安抚他,“回家想喝什么都行。”

    顾不闻在口罩下动了动舌头,发出“啧”的一声:“想舔。”

    林鹿好简直快握不住方向盘:“舔舔舔,舔啥?”

    顾不闻侧头看了她一会,慢条斯理道:“冰淇淋,或者酸奶盖。”

    林鹿好舒出一口气,又开始无语:这秋风萧瑟的,吃什么冰淇淋呀?真不怕冻。但顾不闻难得对她提这种要求,他的眼睛,又这么安静、这么清亮地看着她,好像一只被驯服的狼犬……

    林鹿好没法不心软:“好吧,那我们去买酸奶哦。”

    她怕顾不闻去便利店被认出来,她不喜欢上新闻。所以让他在车里乖乖等,顾不闻表面答应得很好,一看到林鹿好开门下车,又立马跟下来了。

    林鹿好转头盯着他,他甩甩尾巴。

    林鹿好:“……”

    算了,他爱跟就跟吧。只不过去趟便利店而已,都这么晚了。

    她牵着这头大型犬进店,顾不闻虽然醉了,但爱妻的本能还在,马上提起个篮子跟在后面。

    便利店安静得没有一个客人,灯管发出冷峻的白光,照得顾不闻也面如冰雪。

    林鹿好走在他前面,也想买点东西回去。她身材比例确实很好,腰是极细的,被腰带系着,愈发柔弱。但臀部生得并不青涩,髋部和胯部的线条一笔而下,显出丰满。走路的时候像一颗鲜嫩欲滴的桃子。

    顾不闻恍惚中忆起它在掌心颤动弹跳的手感,不由伸出手去……

    “啪”的一声脆响,大掌碰上眼前的粉臀。

    林鹿好:“……!!”

    她捂着屁股,噔噔倒退两步。当时的心情是迷茫的,一瞬间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脸“唰”的一下,又是青又是红。

    公共场合,顾不闻真是翻了天了!林鹿好咬牙切齿地凑近他:“顾不闻,我告你婚内xing骚扰!你别仗着自己酒喝多了就欺负人!”

    顾不闻很乖地垂耳看她:“那给你摸回来。”

    林鹿好不由放眼,本能似的观察起男人坚实挺翘的臀部……她猛的摇头,小孩子闹脾气地踢他一脚:“你少来这套。”

    他总是这样!以前是摸她腰,说可以让她摸回来,所以她被哄骗着摸了半天腹肌;现在他的套路不管用了!这里是公共场合!

    等着,回去摸个够本。她刚看到隔壁的水果店还开着,打算过去买个榴莲。

    榴莲壳给顾不闻备着,酒醒了自个儿看着办呗!

    她现在跟着顾不闻耳濡目染,也学坏了。脸上还不动声色地,牵着顾不闻去挑酸奶。

    站在冰柜门前,他们终于又走近了看店小姑娘的视线。小姑娘牢牢攥着手机,刚才惊鸿一瞥时就开始发抖,现在手抖得更厉害,像得了帕金森。

    她的手机慢慢暗下去,就在刚才,界面还停留在顾不闻上个月现身机场的照片上。头发照旧剃得很短,鬓角常青,那张脸只让人联想起一句:冷浸溶溶月。

    这些顾不闻和林鹿好一概不知。两个人都没料到,在夜晚的小便利店里也会有凭身高和侧脸就能认出顾导的粉丝。他们还在挑酸奶,看店的姑娘只能听见一些隐隐约约的讨论声。

    那个女孩子声音特别软,温吞吞的,把字咬得糯糯的。人也长得美,不是大街上千篇一律的长相,眼睛下面有滴泪痣,皮肤好白,湿花瓣样的嘴唇。

    要硬说人有什么美中不足,只能是身高,显得小鸽子一样娇;她身边的男人比她高很多,交流的时候一直倚着冰箱门,然后低头,眼睛弯出温柔的弧度。

    小姑娘紧张地咬咬嘴唇,手机已经举起来,刚想悄悄拍一张照片,正看到他们拿着篮子向她走来。

    她赶紧收起手机,心里在狂啸。

    近看更没天理!这两个人!这眉眼、这皮肤都是什么神仙!天人之姿,天人之姿!这样的脸,稀世珍宝,宇宙明珠!所以他们为什么不去当明星,去造福广大群众的眼球呢!

    神智模糊中,姑娘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三十五块八毛。”

    那个瘦白漂亮、像个小仙女似的女孩子看着她笑了笑,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睫毛又过分长了,看着人的样子仿佛特别深情。她拿出手机是想转账了,确认地再问了一遍:“是三十五块八,对吗?”

    凑近了听,声音也更甜了!姑娘又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破喉而出:“给、给我三十五就行。”

    三十也行,不要钱也行!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店里!这是我今生最难忘的风景!

    他们走了。那姑娘傻傻看着这对身高相差挺多的神仙眷侣走出店门,背过身流下两行热泪:

    今晚月色真美。

    辛香调的林妹妹(48)

    从便利店出来,林鹿好还没忘记去隔壁的水果店。在水果店转了转, 最后如愿捧出个大榴莲。

    她说到做到!顾不闻还不知道自己可能大祸临头。

    两个人重新上车, 林鹿好帮这个醉酒青年妥帖地系好安全带,看他一副乖相又忍不住肚子里冒黑水:

    “闻闻哥哥, 帮我把这个榴莲拿着吧!”

    顾不闻眼睛里都是朦朦的, 但还很听她的话, 简直一拨一动。他依言把装榴莲的袋子放在膝上, 因为隔着一层厚袋子,榴莲刺儿并不怎么扎肉, 但顾不闻还是一脸隐隐的不高兴, 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鹿好憋着笑准备启动车, 但兜里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晖凤阿姨。

    林鹿好马上接了, “嗯嗯”地应了几声,等阿姨先挂才揿暗屏幕。

    晖凤阿姨是高中以来一直给顾不闻家烧饭的阿姨,那水晶肘子做得可好吃……扯远喽, 林鹿好转头试探性地问顾不闻:“闻闻哥哥, 等下我们不回家, 直接去看爷爷好不?”

    顾爷爷这两年和顾不闻关系缓和不少。要说改变,还是从高二那天,顾不闻翻墙去给爸妈过忌日的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人老了, 对亡人不再那么耿耿于怀,开始珍惜眼前人了。

    但顾不闻和爷爷到底多年不亲, 所以关系相对普通爷孙来说还有点僵硬。醉酒青年一听“不回家”,立马脸拉得更长了, 表情在黄澄澄的车内小灯映照下都显得阴鸷。

    他把榴莲往脚下一搁,一口咬死:“不去。”

    林鹿好只好又给他顺毛摸,大道理一套一套搬,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什么“百善孝为先”,喝醉了的顾不闻哪听得进这个,目光闪动,阴黑执拗地。他突然发问:

    “那你爱不爱我?”

    得得得,他现在就是个恋爱脑……比平时状况更严重。林鹿好没办法,嘴上还本能地宠溺他:“爱呀,最爱你了。”

    到底还是“最”这个词合了顾不闻的心意,他微微颔首,看样子很满意。林鹿好接完他这句话茬,还在等他回心转意,两个人好一起去顾爷爷家。结果左等右等,顾不闻就是不说话。

    隔了大概有一分钟,顾不闻忍不住了,他很奇怪地一偏头:“那你怎么还不来吻我?”

    林鹿好:“……亲亲亲!”

    本来想回家再亲,结果还是被他得逞。林鹿好心里也挺愿意,因为今晚的月光古旧温柔,因为顾不闻歪头的小动作过分可爱。她把他的脖颈往下拉,口罩早已滑脱到喉部。

    林鹿好没敢跟他太亲密,虽然是在车里,被人看到还是有点难为情的。所以是很符合她平时风格的亲亲,两片湿润碰住的时候很柔和,也很温暖,磨蹭起来的时候尤甚。她一动不动、纯情至极地贴了他一会儿,像小猫得到了片新鲜薄荷,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

    多大人了还总傻愣愣的,也就平时看上去机灵。于是叹息似的,顾不闻的牙关诱惑性地开启了,林鹿好得以分享到他口腔里一点红酒的甜醇。她撑在座位的手掌被顾不闻覆住,他从少年戴到青年的那半颗核桃篮子磕在她皮肤上,微微一刺。

    顾不闻好像怕酒气也熏到她似的,一直很乖地任她动作了。然而实在难耐,也只是半启了唇。林鹿好也满足他的心愿,难为情地把他的舌头含住,吮了一吮。

    红酒的甘被分享完了,留在林鹿好舌尖上的是一点涩苦。但并不惹人讨厌。

    林鹿好离开顾不闻的嘴唇,最后还发出黏滋滋的一声响,听得人脸红。当然顾不闻是不可能脸红的,他今天显得特别克制,亲完了也没伸舌头,也没重新追过去再讨一次亲亲,只嘴角冲她挑了挑。

    说的话却不那么软绵绵地:“这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味道了。”

    什么味道……一股酒味!林鹿好哭笑不得,随口问他:“那我是什么味道?”

    “你是……”顾不闻的表情颇有点冥思苦想的意思,“你是草莓……还有葡萄、薄荷糖、甜牛奶,要加蜂蜜……”你是世界上所有甜味的集合。

    林鹿好听他数了半天还没数完,一边开动了车一边听得发笑。结果好不容易想不到词儿了,又话锋一转,显得非常苦闷:“但我现在只闻得到榴莲味。”

    林鹿好大笑,难得看到顾不闻皱鼻子的表情。她想,榴莲壳就先别给了,今天专心玩顾不闻!苍天开眼,她还能上哪儿去找这么可爱的闻闻哥哥!

    ……

    两个人到了顾爷爷家,顾爷爷正坐在饭桌前等他们,看到这俩小夫妻进了家门,才哼一声往楼上走。

    这老人家比顾不闻还傲娇,林鹿好可不指望喝醉的顾不闻能对顾爷爷有多温声和气,他不毒舌就算不错的了。于是这次和往常一样地,林鹿好又自觉充当起润|滑|剂的角色:“爷爷,看!刚才我买了个榴莲,给您!”

    顾爷爷冷酷地嘟囔:“哦哟,年纪大的人谁喜欢这个。”然后转眼就让阿姨把榴莲肉剥盘子里去了。嘴上这不喜欢那不喜欢,心理却出乎意料的诚实!

    这榴莲肉最后也没让小年轻夫妻吃几块,基本都进了顾爷爷的肚子。估计是觉得丢脸,顾爷爷没留在楼下说几句话就溜上楼了,睡觉去。

    上楼前没忘了冲顾不闻叽叽咕咕,翻来覆去指责他喝酒喝成了这副痴呆相。顾不闻居然还能对顾爷爷保持他最后的温柔:不管说啥,一概不理。只盯着榴莲壳和林鹿好看。

    顾爷爷没一会儿就上去睡觉了,剩下林鹿好和顾不闻两个坐在桌前,围着一个榴莲壳面面相觑。

    林鹿好跟他开玩笑:“闻闻哥哥,我把这个送给你。”她把榴莲壳拨过去,“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

    顾不闻刚才就一直盯着这个壳看,此刻眉心骤然一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里无限伤心:

    “你想拿它羞辱我……”他眼眶立马泛红,“为什么你给别人吃肉,给我送壳……”

    他泫然欲泣的样子有种雄性的漂亮,是比平时更消弭了攻击力的表相。林鹿好忍着笑首先给他纠正:“不是……顾爷爷是别人吗?”然后解释,“榴莲壳给你拿着玩儿的,但现在没时间玩了哦,我们要去洗澡了。”

    顾不闻一听洗澡,眼睛都亮啦!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林鹿好也懒得揭穿他,牵着大型犬往浴室走。

    ……

    林鹿好站着给顾不闻洗头,顾不闻人高马大一个,坐在小板凳上,腿缩得委屈。

    顾不闻喝醉了真是太好玩儿了,任林鹿好摆弄,吭都不吭一声的。林鹿好对玩弄他的脑袋乐此不疲,她往上挤了好多洗发露,搓出的泡沫多到可以给顾不闻做一顶白浴帽。

    他头上顶着雪白一坨的样子实在太滑稽,林鹿好蹲在地上笑了半天,还是被顾不闻捞起来的。泡沫虽然丰富,顶在头上却十分轻盈,林鹿好都不舍得帮他把它们冲掉了。用花洒里喷出的水温柔地冲洗他头颅的时候,林鹿好问他:“好玩吗?”

    顾不闻很老实地:“不好玩。”他顿了顿,又问林鹿好,“那你喜欢吗?”

    林鹿好在模糊的水雾里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特别喜欢!”

    顾不闻就像一个很懂事的八岁男孩:“哦,那就好玩。”

    林鹿好被他可爱得不行,手上动作更温柔。她是惯会照顾人的,手指一面有技巧地摩搓揉按他头皮,一面在拂过他发鬓的时候小声道:“闻闻哥哥头发太短啦。”

    倒也不是说头发短不好……顾不闻是冷而戾的长相,长大后更明显。本身就长得像个混世魔王了,头发再铲那么短,总不像个正派人。本来他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下颌骨线条还没那么锐,看上去残余点柔软,顶多是朵不太好亲近的高岭之花。现在花长成了食人花,邪恶得让人心慌。

    林鹿好用手指润润地摩挲他头皮,心里很认真地想着这些事,却发现很久没听到顾不闻声音了。低头仔细一看,眼睛差点没被刺瞎。

    只见人大马金刀,坐在小板凳上,丰厚的沐浴露泡泡也遮不住大鸟自由飞翔。

    说好的八岁懂事小男孩,怎么能这么轻易那啥那啥呢!林鹿好无语,放弃帮他按摩头皮的动作——她怀疑就是这个动作惹的祸,她转而在他湿润的发旋上揉了一记:“好了,自己洗!”

    ……

    二十分钟后,顾不闻裹着浴袍出来了,万幸没有淹死在浴室。林鹿好吁了一口气,也赶紧溜去洗澡。

    洗完之后回房间,正看到灯光下,一个白袍滴水美男,将榴莲壳翻来覆去把玩。

    他怎么还把这个弄到房间来了!林鹿好险些崩溃:“大哥,睡觉时间就别玩那个壳了吧!”

    顾不闻“哦”了一声,把壳扔在床头柜上,仿佛立马失去兴趣。林鹿好叹了一口气,把榴莲壳扔到房间外面的垃圾桶,又领着八岁醉酒男孩去洗手。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两个人双双往床上一躺。

    床头灯被摁掉了,房间里一片沉沉的暗。黑暗里又传来顾不闻混浊难明的声音:“……壳不能玩了,玩什么呢?”

    林鹿好随意地答:“咱们明天再玩儿,今天先睡觉吧。”她转头,却发现顾不闻恰巧也是偏着脸的姿势看她,眼睛里闪烁狼一般的幽光,发绿。

    林鹿好:“……”

    她几乎立刻感觉到危机!人咕噜咕噜往床沿滚,却被顾不闻手臂一伸轻易揽住了。醉酒青年无辜的眼睛里闪烁恶意:“躲什么呢?”

    林鹿好枕在他手臂上干笑:“哈哈哈。”你说我躲什么,我再不躲被玩的就是我!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她就被人单手掀翻。顾不闻虚虚骑在她身上,胳膊压住了她的大腿。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瞳孔在黑暗里狼性闪烁,这个邪性的醉酒者的引诱总是令人难以拒绝:“好好,跟我玩吧。”

    可是今天他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林鹿好在黑暗里睁着无助的圆眼睛:“不不不,不了吧,你矜持点儿……”这可不是自己家……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束非常有戏的月光越过窗棂,照亮了顾不闻的小半张脸,也照亮了他湿润艳红的眼睑。

    林鹿好磕磕巴巴:“欸,别,别……”

    哎呀,别哭啦——

    顾不闻一喝醉,除了智商变三岁,还格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他简直是当年的小顾妹妹上身,可偏偏林鹿好就吃这套,见不得她的“小顾妹妹”伤心。

    即使现在这个小顾妹妹还钳着人,身高不止一米八八。

    ……

    今晚月光极好,适合月夜激浪,然而受到场所限制,须得越浪越无声。湖面本来风平浪静,只偶有石子击落下去,荡起两圈涟漪。伴随着风波起,湖水逐渐变甜,变晃荡,几乎承不住这艘分量十足的小船。

    船身坚硬无匹,拍荡甜波阵阵。湖面漾开的涟漪也因经不住风波而扩散了,一圈圈绵延不绝,似乎没个尽头。挑动人耳膜的是小舟和湖面互为伴奏发出的声响,像搅拌糖稀。落在承受舟重的人耳朵里,更迫得人牙关紧咬,只一味无声地发抖。

    摇橹人却不甘心,船桨就是他最好的逞恶工具。直到终于看到承重的人,那对漂亮眼珠里包覆起层层泪珠,这才闷笑:

    “怎么办,我本来还想哭一哭的。”毕竟她最喜欢他这样,难道不是?

    然而就算湖上泛舟,游客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更何况身处其中,还负载着小舟的重量和颠簸。又是雪浪簌簌,一个浪头掀翻小船。承重的娇客再遭横祸,想哭已经再没有眼泪,只喉咙口溢出断断续续的疑问:“你,呜……你到底喝醉没?”

    小舟慢条斯理地重整,乘着兴致一味助长波涛。顾不闻又笑,混账地叼起她耳朵,呼出一声:

    “你猜。”

    ……

    林鹿好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回垃圾桶找被她扔掉的那个榴莲壳子。

    她浑身不得劲儿,哪里都不舒适,所以心情也不好!看了一眼没找着,垃圾桶已经被勤快的阿姨倒干净了,榴莲壳是不可能留的。

    林鹿好哀叹一口气,挣扎着重新爬上床。“咯哒”一声响,顾不闻从浴室里出来。昨天晚上他抱着人就睡了,今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给林鹿好亲亲。亲亲脸颊,亲亲额头,亲亲复亲亲,亲亲何其多……

    林鹿好是已经断电了,一整套动作下来也半点反应都没给,睡得人事不省。顾不闻大清早的痴汉病又开始发作,抱着人回味半天,下床洗漱、跑步,然后洗澡。

    林鹿好看到他从浴室里出来,一身猎豹似的皮肉,绷紧又慢慢舒张。顿时汗毛直立,把脑袋也扎进被褥里不动了。

    顾不闻说:“早上好。”

    林鹿好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他,这人好烦呐!只能从被窝里爬出来,裹成一个之路出头的卷饼。

    她回答顾不闻:“早上不好。”

    顾不闻走过来,猛的把自己砸进床铺。不顾人的尖叫把卷饼搂在怀里,团起来再揉一揉:“吃了早饭就不会不好了,宝贝儿,今天想吃什么?”

    林鹿好耿耿于怀,冲他做了个鬼脸:“榴莲。”

    顾不闻搓她的手停了一停,“榴莲没有,牛奶很多。”他恶质地扯开笑弧,“管饱。”

    林鹿好:“……”

    我不要!行行好,你撒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选择死亡

    辛香调的林妹妹(49)

    从小到大,对林鹿好来说, 跟顾不闻玩就是一项特别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活动。比如今天早上, 被顾不闻捉着打打闹闹半天,林鹿好好不容易虎口逃生, 再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

    这里不是自己家, 顾爷爷又是习惯早起的人, 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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