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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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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被蛇,嗷呜,吃了。”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愤恨,嫉妒,悲哀,各种情绪纠结在脸上,最后化为一声呜咽。

    一声的痴缠到最后说与一个陌生人听。

    “我跟那个女娃说,卿文哥哥在那个拐角的地方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他是真的一个人走了,却不是往出口走。”

    无双的眼角有液体慢慢渗出,老了记忆会退化,她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幕。

    她被他抱在怀里,又是欢喜又是得意,只是那种感情,终结在那个拐角口。

    他放下她,眼神认真而坚定:“无双,等下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的。”

    她愣住了,“你呢?卿文哥哥你呢。”

    记忆里那个少年笑容温暖,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说话,却是站起身体,往原路跑了回去。

    那个时候所有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灭,她呆呆地伸出手,抓住的只有风。

    其实,他没想过和她一起活着出去。

    他想的,是和她死在那里。

    终于快要死了。

    那个女人也死了。

    谢柯微愣,认真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

    “他往回走啊,他竟然往回走!”

    撕心裂肺,这一生的不甘和绝望,化为一声悲泣。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明天修这一章。emmm 大概要入v了

    ☆、佛火

    老人的气息一点一点弱了下去,直至身体渐渐冰冷,一生都陷入嫉妒、愤恨的心,终于停止跳动,归于尘土。

    最后的真相,告知一个陌生人。

    而最该知道的那个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谢柯安安静静听着,直至老人死去。

    那是属于另外几个人的故事。

    只是那一口枯井、那一条暗道、那一个岔路、那一间密室,都已布满灰尘,当事人一一死去,那么这些秘密,也该深埋时光。

    到最后,又是谁辜负了谁。

    谢柯的目光一抬,忽然愣住了。

    从老人的眉心慢慢溢出了青色的烟。

    烟浊青,周遭隐隐约约有黑气弥漫。烟流滚不停,最后停在空中,汇聚成一团温柔的青火。

    谢柯站起身来,指尖触及那一团青火。

    炙热滚烫,完全不似表面温柔,里面暴的能量暴虐扭曲。

    青火啃噬着他的指尖。

    谢柯眯眼,心中转动过心法。火慢慢从指尖,渗入到了他身体内,流入丹田之中。

    他微有惊讶。

    但当掌心再次聚火,明显,力量增强了很多。

    为什么从死去老人眉间溢出的火,可以被他吸收,并转化为力量。

    谢柯的思绪被轻微的声响打断。

    声音从窗外传来。

    一眼望去,是漆黑的墙,月色冰凉,照着少女的衣裙,紫色翻飞。

    琼初就坐在墙上,手撑着,抬头呆呆望着那一轮明月。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她从墙上一跃而下,少女身材纤细,但衣袍却宽大,整个人像腾空的鸟。

    她落地到了窗前,对谢柯说:“走啊,我陪你去偷佛火。”

    谢柯:......你说的好轻松哦。

    琼初笑说:“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干的事么,来吧,谢哥哥,我陪你最后一次。”

    她顿了顿,又轻声说:“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谢柯将掌心的火收好:“你要去哪?”

    琼初笑:“当然是不周山了。”

    她的目光似是在认真凝视着谢柯,又似乎透过谢柯看到另外的一些事情,落不到真实的点。

    她的声音在星夜下淡若飞雪:“不周山的那位狐族少主,我想,我终究是要去见见的。”

    对于谢柯来说,不周山,真的算是老地方了。

    只是上辈子的记忆他不愿去回想,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反而还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谢柯没对此事再说些什么,道:“走吧。”

    今晚是在禅隐谷的最后一夜,无论琼初来不来,他都是要去北山一趟的。

    还是那一口枯井。

    落到井底,摸索机关,打开,那一条小道,往前走,就到了那个岔路口。

    第一次来时,琼初就在这里停留,现在依旧止住了步伐。

    黑漆漆的走道,只有微弱的灯火照明,琼初手里提着一盏青灯,俯身,半蹲下身,手指拂过这里的土地。

    沉默很久,她低声道:“那个人跟我说,王卿文就是在这里抛下她的。”

    “她应该很绝望吧,像琼素衣一样绝望。”

    “情爱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谢柯心想,她当然很绝望,甚至比你想的还要绝望。

    往右走,又到了那个密室。

    空空荡荡,空空如也。

    十几年前狐族入侵的那个夜晚,这里有人被辜负有人被救赎,有人笑意吟吟,有人泪水如涌。

    琼素衣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知道,那个温柔清俊的人间少年,最后说的三个字,从来都不是对不起。

    穿过密室继续往前走,是台阶层层,沿着台阶往上,看到的是被树干分割的天空。

    他们从暗道出来到了北山的一座废弃后院。

    夜晚寂静无声。

    风有些冷,琼初情不自禁地揉了揉手臂,她偏头道:“谢哥哥你知道地方么。”

    谢柯唇角勾起,“当然。”

    他对火的敏锐很高。

    琼初在后院停下:“我在这里等你。”

    谢柯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少年的背影挺拔,蓝色的衣衫随风而起,他偏头,黑发猎猎,颇有几分风雅和意气。

    谢柯道:“不了,别等我,你先走。”

    琼初想笑,最后没有笑出来,她手指绕着衣袖:“谢哥哥,你真的,很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大概是对她很冷淡很冷淡很冷淡吧。

    但冷淡的尽头,她又觉得,他这个人,其实......很温柔。

    谢柯没想过入禅隐谷的禁地会那么简单,这里没有任何人看守,只是一间外表有些破旧的祠堂。如果不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不会相信这里就是禅隐谷的禁地,存放佛火的地方。

    藏在最平凡的角落里,最易混淆人的视线。

    进了祠堂,也是破破烂烂,斑驳脱漆的古刹,结满蛛网的佛龛,凝固多年的蜡迹,风绕着吱嘎作响的门窗转,阴森森的感觉弥漫整个空间。

    谢柯抬头,看着古刹瞪出的眼,若有所思。

    “无相阵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受就掉马啦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沈云顾模糊的意识里,谢知非其人,当诛(为小谢默哀

    什么时候爱上呢。

    其实现在就已经是很特别的啦

    明天入v吧

    12号晚上万字更新么么啾

    入v后稳定更新,每晚八点见

    ☆、莲花(一更)

    谢柯往前走了一步, 盘腿坐在古刹之前的蒲团上, 他闭目, 神识浮于上空。

    神识能见到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

    一点一点颜色各异的灵气四散。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金色大阵,边缘覆盖了整件屋子, 金色浓郁, 如佛光普照。上面复杂的花纹, 隐隐勾勒出大鸟的形状,无相阵, 化一切为虚妄。

    唯有破除这个阵法, 才能看见真实。

    无相阵的破解方法有两个, 一种是需要指定人的血为引, 点入阵法中心东南西北的四个接口。

    另一种,则是他现在所用的, 用神识破除阵法的根源。

    他的神识慢慢飘到了阵法的中心, 自上,将整个图纹看得清楚。

    大鸟的脖颈柔而细长, 喙如鸡,颔如燕,金色羽毛上花纹斑斓,扭转着身体, 似回眸一望。

    那一双眼, 赤红色,瑰丽漂亮像绝世的珍宝,惊心动魄。

    谢柯静静看着, 轻声道:“凤凰啊。”

    无相阵法内的图腾,原来是凤凰。

    ......凤凰。

    阵法的根源,凤凰的弱点。

    凤凰的弱点是什么呢?

    飘荡的神识落地,步伐却不敢亵渎神鸟的一角。

    灵力汇聚成星河,谢柯整个人也显得不真实。

    他站在空白的地方,慢慢蹲下身。

    谢柯的手扶上凤凰的眼。

    赤红色,恍若泣血。

    入手的触感却滚烫,灼热指尖,灼热七魂六魄。

    眼睛。

    ......

    当年就是这个地方,他自毁双目换神识,和许多凡人一起,被安排在了一个杂役居住的小院子里。

    黑暗空寂的世界,听觉嗅觉变得十分敏锐,但他的精神也变得很紧张,什么声音都能给他带来刺痛。

    每一晚都不能睡觉。

    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用冷漠把自己层层包裹,隔绝所有人,坐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听着外界嘈杂、人间悲喜。

    孤僻又脆弱,冷漠又敏感......少年时期的自己,简单得一眼就能看透。

    凤凰在九天之上,偶尔才会施舍一眼给他。只是这样的一眼,已经足够了。

    时间的流逝被定格,但他知道白天和黑夜,他日日夜夜听钟声、木鱼声,听不属于他世界的声音。

    在一个阳光亲触皮肤的暖洋洋的午后,窗外忽然飘来了不知名的暗香。

    人人惊呼:“这还没到夏天啊,怎么一池子的花都开了。”

    他旁边的人闻言轻笑,大概是笑世人的大惊小怪。

    凤凰饶有趣味问他:“你闻到香了么。”

    他的指甲扣着墙壁,说不出话,不会说话,用沉默给了答案。

    凤凰道:“是莲花。”

    莲花,外面一池子的莲花开了,他在漆黑角落里,努力翻起那些腐烂回忆,却想不起莲花的样子。

    凤凰凝视了他几秒,又道:“你能闻香识物么,单凭气息,勾勒出完整物相。”

    ......他不能。

    凤凰笑道:“我第一次涅槃让不业火灼伤了眼,所以化身原型时眼睛是瞎的,只能闻香识人、闻香识物。”

    “你静下心,摒除杂念。”

    他不需要静下心,也不需要摈除杂念,因为黑暗里本就心如死水,无波无澜。

    认真试过,不能,不放弃,继续,依旧不能。

    凤凰耐心等了几秒,笑:“见到了么,见到了,就画在我手心。”

    他的手上全是伤痕,指甲里塞满漆黑的淤泥。

    凤凰朝他伸出手。

    他的指尖抵在他的掌心。

    如触电,如触冰,整个人都呆愣着,维持着动作不动。

    凤凰微有叹息:“真笨。”

    细雪微凉的感觉,是凤凰的衣袖不经意擦过脸。

    一点冰凉自眉心。

    凤凰说:“嗯。”

    “你在识海里看看,看到了么。”

    看到了。

    混沌漆黑的识海,黑暗无光的世界,一朵莲花静悄悄盛开。

    洁白无暇,片片晶莹。

    碾碎冰雪,碾碎这腐朽孤寂的荒原。

    窗外的阳光慵懒,莲花的香似有若无。

    他听着旁边人笑意清浅,“如何?”

    如何?

    ......大概他这一生,追寻碧落黄泉、踏遍皇天后土,都不会再见一朵这样的花了。

    待他重获光明时,院子外的莲花已经凋零。

    天神临世,总会伴有异象,凤凰不再了,这莲花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禅隐谷的人始终不解那一日为何莲花开了又败。

    就像他也不解,识海窥见那朵莲花之时,为何心变柔软、也曾温柔。

    ......

    眼睛。

    凤凰的弱点,是眼睛。

    从回忆里走出来,他的手指轻轻按下那赤红的眼。

    刹那空气扭曲,星月失色。

    整个金色大阵颤抖,凤凰的眼睛发出诡异的色彩来,光芒耀目,将所有的灵力席卷进入了眼中。

    巨大的变故之后,是一切虚妄的消失。

    谢柯神识归位,他睁开眼,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古刹无声,化为粉末。

    青灯燃尽,只剩蜡痕。

    他见一团金色的火焰在消散的古刹背后升起。

    火焰里蕴含着浩瀚佛法。

    流转千年,传承不朽。

    佛火。

    相传佛陀坐化之时的烧身业火。

    谢柯往前走,脸上是出奇的郑重之色。

    一缕佛火从指尖穿过,他整个人,神魂都仿若受到了淬练。

    温和,慈悲,佛火的光芒如佛陀的眼,照进红尘深处。

    他破了无相阵,取了一丝佛火,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柯想要转身走。

    但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站着不动了。

    雪衣掠过门栏,步伐不偏不倚地站在了无相阵的中心。

    夜风带来冰冷的香,也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字,“谢、知、非。”

    谢柯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了然。

    怪不得。

    怪不得佛火周围没有人看守,怪不得他进来得那么轻易。

    原来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一切,等着他到来。

    思绪转了这么多,对于沈云顾发现自己真身的事,谢柯反而不那么惊讶了。

    他从未伪装过,被发现是早晚问题,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早。

    沈云顾站在阵法中央,脚下凤凰盘旋,雪衣无尘,玉冠之下一双浅蓝的眼,寒若冰霜。

    “居然是你。”

    或者说......果真是你。

    谢柯现在有了佛火,未必不是沈云顾的对手。

    被认出来了也没关系,反正今后他也不会再在武陵源呆下去。

    谢柯转身,懒得说话,打算从沈云顾身边直接走出去。

    沈云顾就看着他,一动不动。

    路过沈云顾身边时,冷风煞气突动,谢柯早有防备,手指捏住了浮霜剑的剑端。

    沈云顾拔剑向他,眼睛淬了冰。

    “你就什么也不想说。”

    谢柯:......和你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他认真询问:“你就算是认出了我,我执意不认,你又能如何。”

    沈云顾看他,浅蓝色的眼渐渐涌现红色,赤红色,诡异得叫人心惊,眼中内容冰冷,他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笑。

    能如何。

    杀了他。

    只是最后,浮霜剑从谢柯的眉间掠过,一线生死。

    那一丝杀意,最后消散于冰冷世界。

    沈云顾手握着剑,月色下,神情模糊,他低声道:“你一直都是那么讨人厌。”

    谢柯:“......彼此。”

    这人没毛病吧。

    他和沈云顾的僵持被少女的呼喊打断。

    琼初从出口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他和沈云顾,微微一愣,而后也顾不得其他,道:“谢哥哥快走,有人朝这边走来了。”

    这是有人发现了?

    谢柯心道,果然不能再在这里停留。

    他点头,快速朝着门外走去,却突然被沈云顾握住了手腕。

    紧贴肌肤的触感冰凉,但禁锢的力气却很大。

    谢柯:有完没完。

    他刚抬手想要挣脱,沈云顾却不言不发地拽着他往祠堂的角落走去。

    琼初气得不行,提着裙子跑过来:“沈云顾你要干什么。”

    谢柯稍稍皱眉后,反而有所预料沈云顾要干什么。

    沈云顾走了几步就松开他的手,看他的神色,谢柯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拿帕子擦擦手。

    踏碎凤凰金阵,拨开空中灵海,一剑劈开破旧的后门。

    雪衣青年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眉眼清冷,指着前方:“从这出去。”

    琼初傻眼看他,不明所以。

    谢柯早就放弃去猜沈云顾的心思,直接往前走,道:“他叫你走,走就是了。”

    琼初也不明白沈云顾这是不是在帮他们,若是帮,怎么脸色冷成这样。

    她最后看沈云顾一眼,跟上谢柯的步伐。

    沈云顾回忆着少女的那一声谢哥哥,遮掩不住的担忧,流于言表的亲昵。

    他心中涌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暴躁而又冷漠,最后也不知为什么,气得笑出声来。

    谢哥哥。

    谢哥哥。

    他往祠堂的正门走去,背后的无相阵渐渐复原,佛火重新隐藏,露出破旧的古刹。

    边走,他的表情慢慢归于平静。

    传承的记忆懵懵懂懂,似是雾里看花。

    上上天上一望无际的莲花海,不周山前琉璃三千的凤凰殿。

    这些他都记得。

    只是不记得,前尘往事,因果是非。

    但有一点很清晰,谢知非这个人,他一直都是讨厌的。哪怕是在很早以前,他一丝记忆都没觉醒时。谢知非这三个字,都叫他生厌。

    他刚从外游历回来,风将一张纸飘到了他的身边,他随手拾起。映入眼的三个字,就是谢知非。

    列举魔头谢知非所做的几大恶事,谢知非是怎么惨死的。

    那时在尘世某个角落里觉醒的记忆,还未完全融合,他的意识扭曲而冰冷。

    一道题一道题看过,沉沉笑了。

    一把火将一切烧个干净。

    看着纸张化成灰烬,犹如冷眼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慢慢消散。

    他不喜欢一切让他失控的东西。

    谢柯算一个,谢知非算一个。

    杀了一干二净,但留着,或许有更多的用处。

    重回上上天,需堪破执悟。

    现在,不过是执悟的开始,执念的萌发。

    ☆、离开

    银丝林的事情水落石出, 众人哗然, 当年本就震惊武陵源的事情, 十几年了,竟然恩怨还没有斩断。

    素女宗的摇光长老用袖子擦干净眼泪, 深深叹了口气:“她这样, 也算去的安稳。”

    大概是因为曾经见过她年少气盛最惊艳的模样, 所以不忍直视她后半生的落拓卑微。

    如今以死作结,大概于她, 也是解脱。

    琼晏安安静静站在长老身边, 脑子里挥之不去, 还是那一晚红衣女子含泪的笑。

    摇光长老轻声说:“如果她要回来, 素女宗,没有人会不接纳她的。”

    “只是她的性子, 太极端了。”

    琼晏有些茫然:“长老, 她图什么呀。”

    摇光长老:“谁知道呢。”

    这一事也牵扯到了禅隐谷。

    十几年前狐族入侵禅隐谷,众人问探缘由, 得到的却只是谷内长老们的一个牵强微笑。他们都知道答案,但根本不能说出口。

    刚入谷内的小和尚扯着戒慧的袖子,问道:“戒慧哥哥,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旁边的长老们一言不发。

    戒慧俯下身, 笑意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 将食指放在嘴唇处,无声地拒绝他,无声地恳求他。

    嘘, 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

    王姨死了。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陷入了一股子悲伤里。

    怎么死的,那些仙人不肯说,他们老百姓也没办法。

    大家平息悲伤后,商量每月都给王家那位老人家送些东西。

    本来以为王卿文回来,老人家晚年得以享福。谁知道,这是假消息也就罢了,自家能干儿媳妇还死于非命。

    穿过环山的小路,清晨的雾气打湿裙裾,她看着这些旧景,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她平日里很喜欢来这里。

    喜欢跟王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概是因为丈夫是个哑巴,她太寂寞了吧,而王姨,又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指出不对的地方,也不会说出去,多好。

    “王婆婆在家么?”

    她手中提着一些米,认真叩响破旧的木门,叩完之后安静等了一会儿。目光四处望,有些惊讶地发现,王姨种的桑一夜之间都枯败了,她想要走过去看看,但门突然开了。

    不是人打开的,是风吹来的。

    女子一愣,然后往前走了一步,“王婆婆你在么?”

    “王婆婆?”

    她一进去,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满地的线,满地的布,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大概快要死了,听到声音,脑袋昏昏沉沉,气若游丝:“是素衣回来了么?”

    素衣是谁?

    女子一愣,但老人家明显神志不清,她把声音憋回去,坐到了老人的旁边。

    老人拼命想要睁开眼,但是光线暗淡,她只看得清一个侧影。

    是女子身形。

    她说:“我最近睡得总不踏实,记忆也很迟钝,昨天做梦啊,还梦到了卿文。”

    老人家咳了一声,又道:“卿文跟我说了很多,我这一觉醒来又记得不是很清了。”

    她微有叹息:“你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却甘愿嫁到我们家来,我跟卿文说,这辈子他都不可能遇上像你这样对他好的傻姑娘了,卿文在梦里就朝我笑。”

    “他要我好好对你,说他在地下打算等一百年,等到你,再去投胎。”

    “他说,你不愿意等他,但没关系,他愿意等你。这话我其实没听懂,什么叫你不愿意等他。”

    “老了,也活的差不多了。素衣,我这大概是要死了,死了好,给你减了很多负担。”

    女子把米放在一旁,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老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她轻声道,“素衣,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嗯。”

    女子浑身颤抖,站起身,转头,根本就没有往前走一步。她停了三秒,然后回过头。

    果然,老人已经闭上了眼,再没了气息。

    他说,你不愿意等他,但没关系,他愿意等你。

    那个时候,他用嘴形跟她说三个字,其实是等着我。只是回来后,空荡荡的暗室里,只剩一条蛇还在盘旋。

    ……

    谢柯和琼初不久就分开了。

    琼初的目的地是不周山,他却还想在途经凡人世界时停留一会儿,四处游历寻找火种。

    谢柯离开禅隐谷后,就一路往北,依次序,是人间,荒漠,不周山。

    他在人间的一个小客栈内写了封信,寄回赤阳宫,给重阳道人。

    说自己打算外出游历一番,叫他勿念。

    他会寻个机会将一切都说清楚,但并不是现在。

    如果能找回自己的尸体就好了,但是无渡海那么大,那么深,他怎么能找得到。

    赤阳宫内,重阳道人看着这封信,一脸自豪跟其他同门道:“我儿子有我当年的气魄,一言不合就出宗门游历,他此去一番,回来后必然模样大变,你们就等着吧。”

    然而事实上,他一回炼器峰,就暴跳如雷,恨不得现在飞到谢柯身边给他几拳。

    出门游历?

    他还不知道自己儿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出门送死还差不多!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办法。

    在谢柯当初犯下那等错事的时候,他就反思过的,是不是他太过溺爱,使得他儿子变成那副令人心寒的模样。如今,不管舍不舍得,牵不牵挂,谢柯终究是要一个人去外面走一回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个……头……

    我觉得这里刚刚好啦!@( ̄- ̄)@

    刚好是这一卷的结束点,离开武陵源啦。

    之后不周山,小重天,荒漠,人间,上上天,无渡海~

    其实文案上的最后一句话,简直是非常点题了2333

    这章留言发红包ε==(づ′▽`)づ么么哒

    ☆、夺舍

    从武陵源以北, 过重重山峦, 是人间的一个小国, 边境落坐一座城镇,名叫锁云。

    等谢柯到达这里时, 已经是夜晚时分, 他来不及找个客栈, 故地重游,便生了另外的一分心思。

    折断挡住视线的横枝, 咔嚓声里, 树上的寒鸦被惊起。扑着翅膀离开, 月色温凉, 明晃晃照着地上,映出参差错乱的影子。

    视野开阔后, 他看到一间寺庙。

    谢柯挑眉, 有些惊讶。

    千年了,这间寺庙居然还存在着。

    他本以为, 他此次前来,看到的会是一堆废墟,或者废墟都不会有,只剩平地青草绵生。

    居然……还在啊。

    再次归来, 心境也大不同以前。

    当年他亡命天涯, 流离失所。

    现在他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谢柯换了一身黑衣,解开了麻烦的头冠, 任由一头青丝流泻满身。

    他上辈子总是会受点伤流点血,无论什么衣服,最后都显得很狼狈,不如最开始就一袭黑衣,遮掩自己的血,也遮掩他人的血。

    他抬脚,走进这千年前就破旧不堪的寺庙,塔头,发现寺庙的名字已经换了。

    大概在那么久的时间里,寺庙被重建翻新过,只是又再次颓败。

    老地方了。

    谢柯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淡淡掠过这么一句话。

    里面果然被翻新,什么都和从前不一样,但他还是能准确而清楚地找到当年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一步,两步,三步。

    他绕到了新修观音像的背后,在一个堆覆杂草的地方,停了会儿,然后坐下。

    是这里。

    谢柯突然想,他现在再次呼唤凤凰,凤凰能听到么?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很快被否定。不可能的。

    当年他身怀凤凰不朽火,以此为引,才万幸成功。

    现在不过芸芸众生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修士……怎么可能。

    谢柯坐在这里,听到了隐隐约约有老人的歌声从寺庙外传来,他一愣。

    声音含糊吐词不清,但沙哑难听,透着一股莫名子的古怪。

    老人往这边走来。

    听脚步,却不止有老人。

    还有一个少年,脚步声轻快。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后,是少年跃跃欲试的清朗的声音:“师傅,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还要走多久?”

    老人话音沉沉,道:“不走了,就在这里吧。”

    “啊?哦,好的。”

    少年乖巧地应声。

    他们进了这座寺庙。

    谢柯在观音像的背后没出声,冷眼在黑暗中观察着他们。

    老人一身灰色道袍,两只眼大小不一,从眉眼都能看得出刻薄阴沉之相。少年大概是个人间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十三四岁模样,没有修为,也没有灵根,到这个岁数了脸还有点婴儿肥,眼睛很大,亮如星辰。

    少年满脸的雀跃:“师傅师傅,你真的能教我修仙么。”

    老人对这种问题明早很不耐烦,道:“我给你的那些药你都有按时吃的话,今天就一定能成。”

    少年激动地差点就要跳起来,很乖巧,道:“有有有,我有认真吃。谢谢师傅!”

    老人叫少年坐下,自己拿出了一些符,背对着少年,咬破手指,用血开始画。

    少年心痒很想看,但又怕师傅生气,只好拼命转移话题:“师傅,我现在要做什么么?”

    老人斥道:“你闭嘴就好了。”

    “……哦。”少年瞬间焉了下去,委屈巴巴地应了声,然后小声道:“师傅你快一点,我怕我爹娘发现我不再,找过来,我就完了。”

    “他们最恨这种邪门歪道了。”

    “可是,”少年想想觉得有点委屈,“我这是想要修仙啊,哪里是邪门歪道了。”

    老人专心画符,不再理会少年。

    少年话多起来,就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了,“我祖母倒是不讨厌这些,听说几年前我家里来过一个狐妖,祖母还招待了他呢。祖母说,万物有灵,人和妖和仙,其实没什么区别。”

    “要是我爹娘和祖母一样想就好了,我就可以把你接到府上去,不用悄悄来这个鬼地方。”

    一阵风吹过,将老人正在画的符咒吹起,十几张四处飘散,老人一惊,手忙脚乱地把它们捡回来。

    “哇,好大的风。”

    少年惊叫一声,也帮忙捡纸,却被老人一声喝住:“你别动。”

    “好吧。”少年只好乖乖坐回去。

    老人将纸都捡回来,时间紧急,他心里也慌,根本来不及数,手指颤抖在黄色的符纸上画阵。

    有一张绕过观音像,飘到了观音像后,谢柯的面前。

    借着月光,他垂眸,将符纸上的阵法看的了然。他的手指顺着阵法轮廓描了一边,眼神冷漠。

    少年等得快要不耐烦,但是也不敢抱怨。

    终于,老人画好了,低声对他说:“你把上衣脱了。”

    “啊?好。”

    少年激动地两眼放光,乖巧地脱掉上衣,露出单薄的上身。

    老人家用苍老的手拿起符纸,贴满了少年的背部。

    少年背对着老人,所以也看不清,老人浑浊的眼中,疯狂而扭曲的喜色。

    符纸贴身后,直接黏住血肉,想要撕下来,必须连带扯掉一层皮。少年安安静静等着,师傅说要给他塑造灵根,他每日每夜都乖乖巧巧吃药,就等今天。

    若是有修士听到这个说法,定然会笑出声来,塑造灵根?简直痴人说梦。凡人入道,从古至今,也就那一人成功。谈何容易。

    但少年不知,他只隐隐约约感到背后灼热滚烫,最开始还能忍受,到后面越来越烫,烫的他都怀疑是不是融掉了他的一层皮。

    “师……师傅……”

    少年自幼锦衣玉食,没受过半点委屈,这样的痛让他差点哭出来。

    老人满脸兴奋,嘴里却斥道:“忍着!”

    “师傅,好难受啊!”

    少年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真的觉得自己的皮已经被烫没了,但是那种炙热还在继续,仿佛要把他的血肉融化,烙上骨头。

    疼痛遍布神经,少年哭的满脸是水,他喊着:“我不要修仙了,修仙太苦了,师傅,我不要修仙了。”

    老人的脸上挂着阴冷笑容:“现在,可就由不得你了。”

    少年发出尖叫,用手去撕后背的符文,却怎么也撕不下来,他浑身红的诡异。

    老人耐心等着,等这副身体的血肉重铸,然后他在自行了断。

    凡人妄求长生,本就是逆天,是要遭罪的,他怎么到现在才醒悟过来。一生钻研,卡在练气期,耗费一生在这样一件事上,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一定要修仙才能长生么?

    他嘴角咧开,露出浊黄的牙齿。

    那可不一定,再等一会儿,他就将换一副皮囊,另外活来。

    谢柯暗中看着,心道,果然,夺舍之术。

    夺舍之术有很多,老人对少年进行的,却是最低劣的一种。也是最残忍的一种。中途谁也不能打断。

    谢柯指尖在空中虚虚一划,一道灵火,悄悄从少年的身后,进入后脑勺。

    少年只觉得一阵剧痛,然后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瞪直,没了呼吸,倒下去。

    老人微有诧异,他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但很快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快点也好,省得这小子的爹娘找来,那就麻烦了。

    他再次确定少年没了气息后,拿出藏在怀里的刀,眼睛都不眨的,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胸中。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所以毫不犹豫。

    只是,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

    老人瞪大了眼,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他抬头,视线看到一角黑衣在观音像后,有人从黑暗里走出。

    老人眦目欲裂,到这个时候,怎样都知道不对劲了。

    他从嘴里发出一声怒吼,眼睛充血,扑上去,就想找谢柯拼命。

    谢柯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伸出手,火直接扑了老人一脸,融了佛火后,直接融破皮肤烧灼血肉。

    他刚刚施与少年的,如今,痛苦都重归于他身上。

    “啊——!!!”

    寂静的深夜,荒废寺庙里穿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谢柯看也没看老人的尸体,走到了那个少年身边,扯下少年背后的符纸,少年又开始渐渐有了呼吸。

    他看着少年,一如看到当年的自己。

    凡人之身,痴心妄想登仙道。不知被骗了多少次,甚至,还被骗到不周山。

    只是他比自己幸福。

    那种修仙的欲望,没那么绝望。

    谢柯走过少年身边,打算离开寺庙,出了寺庙口,却迎面来了一群人,拿着火把,男女老少都有。

    看到他,人人都惊讶。

    然后看到身后寺庙里少年的身体时,为首的一名妇人发出大叫,不管不顾就扑了上去,“我的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贺府

    这是少年的家人找来了。

    妇人扑到少年身上, 确定少年还有气息后, 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看着少年后背的伤口, 也不敢伸手去触碰,擦着眼泪。

    直到她看见旁边死去的老人, 瞬间整个人暴跳如雷。

    “我就说!我就说!这个人不安好心!他来府上时我就觉得他不对!我把他赶了出去, 结果他还是阴魂不散!”

    “呜呜呜呜, 我可怜的儿。”

    妇人哭的伤心。

    一位青年站在众人前端,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前去帮忙。

    然后狐疑的目光转到了谢柯身上。

    寺里死的那老人他认识。

    就在半月前突然来他府上, 说他儿子命相尊贵, 骨骼清奇, 要收他儿子为徒。

    这么一个满口疯话的山野道士, 他们怎么可能会信,叫人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为此他儿子还和他闹了一场。

    好好的富贵生活不过, 修什么仙,他真是搞不懂他儿子。

    看着寺庙里死去的老人, 还有自己受了重伤的儿子。青年心中稍作思量,怕是没有眼前这位黑衣的男子,自己的儿子,早就没命了。

    谢柯越过众人往前走。

    青年犹豫会儿, 道:“仙人请留步。”

    谢柯没打算招惹凡尘中人, 本想头也不回离开。

    但是一股熟悉的气息,让他停下了。

    他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青年。

    青年五官端正, 衣着富贵,面色儒雅。见他真停步,瞬间脸色变得诚惶诚恐,躬身作礼道:“多谢仙人出手,救了犬子一命。”

    谢柯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青年没有什么不对,但他确确实实在青年身上察觉到一种气息。

    一种火的感觉,像极了那夜他自无双眉心取得的火。

    青年顶着他的目光,他们家都是良善之人,恩怨分明,斟酌一会儿道:“仙人救命之恩,我等也无以为报。仙人这是要去何处?如果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去我府上歇一夜吧。”

    谢柯根本不需要落脚的地方,但是他对青年身上的那股气息有点兴趣。

    谢柯缓缓笑了,道:“好呀。”他顿了顿,又道:“怕是不止麻烦这一晚了。”

    青年本以为谢柯会拒绝的,因为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像是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人。

    但他反应很快,道:“没有没有,仙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些世俗的金银想必仙人们都是看不入眼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报答,自然对谢柯的到来欢迎至极。

    青年姓贺,贺家算是锁云城里的一个大

    世家,香火传承了几代,渊源深久。祖上也出过修士,不过一入仙门,就和尘世斩断关系。

    他们后辈也只是听过那位先祖的一些事迹,未见其人。

    谢柯安静听着,站在贺府门前看了一眼,挺正常的府邸,甚至观其风水,还颇有福运。

    他被安排在贺府的东院。

    放眼亭台楼阁绵延,假山成群,山中溪流涧涧。

    谢柯回到房中后,盘腿坐在床上,摊开掌心,一团微显青色的火焰,精致而小巧。

    他当初取炼器峰的地火为引,如今佛火为基,是可以炼造五蕴藏火了。

    五蕴藏火。

    五蕴藏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佛家的八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以及,五蕴藏。

    五阴炽盛,五蕴藏。

    所以……每一种苦都对应的一种火是么?

    无双死时,眉心溢出的火,对应的是死?

    不,不对。

    谢柯很快否定了这一点,在他面前死去的人很多,那日云泽小境里,更有他亲手了结的那三人。

    但他们没有。

    回想起那日老人眼中的绝望、憎恨、不甘,谢柯想,大概,是怨憎会吧。

    她怨什么?憎什么?误会了什么?谢柯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关键处,心情难得有些轻松。

    贺家有很多人,但住在主宅的,只有引他入府的那对夫妻,也就是贺家老大,他们的儿子贺可,还有一位贺家老祖母。

    谢柯推开窗,目光往远处望过去。

    一栋宅子里可以有很多痴缠,时刻有人生有人死有人老有人病,时刻有分别误会。

    但不是每个人的苦都能凝聚成心火。

    为什么无双可以?

    他现在想不出答案,但是没关系。

    再取一火,他绝对就能明白为什么。

    进了贺府之后,那种气息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谢柯有事没事就四处转,惹得府内的侍女各个春心荡漾。

    小少爷贺可醒过来后,抱着自家娘亲狠狠哭了一个时辰。吓死他了。他这辈子都不敢碰任何有温度的东西了。

    等悄悄镇静下来,贺可少爷就兴冲冲地往谢柯居住的院子跑过去了。

    他不想再修仙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仙人的敬重崇拜。

    只是谢柯一直来无影去无踪,贺可扑了个空,没看到仙人,看到了祖母身边他都不敢惹的花姨。

    花姨就叉着腰,看他,脸上皮笑肉不笑:“你这伤口还没好的,又开始到处作妖了?”

    贺可吞了吞口水:“花姨,我我我我,我这就回去。”

    花姨道:“不用了,老祖宗要见你。真是的,一直不让人安省。”

    贺可快哭了,他不想去见祖母,他很怕祖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怕。

    但是花姨都到这了,他也只能悻悻低头,“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信我,攻下次出场,绝对会甜一发的

    ε==(づ′▽`)づ

    谢柯会喜欢的,绝对不是神经病啦

    以后每晚八点见啦

    ☆、贺青

    谢柯在贺府转来转去, 自然不知道那位小少爷想见他想到心痒痒。

    他四处留意, 听到了很多好玩的事, 不过都是人间的家长里短,琐碎而平凡。

    在那么多事里, 他思来想去, 唯一能和五蕴藏火有关联的, 大概就是贺家的那位老祖宗吧,也就是贺家出过的, 唯一的一位仙人。

    仙人的名字叫贺青, 由妾室所生, 身份卑微, 当年被贺家安排嫁给一个老员外为继室。变故发生在贺青嫁过去的前夕,半夜一道白光刺眼, 众人惊慌起身, 寻着找到了根源。

    只见贺青的房前紫气东来,天降异象。

    然后门扉被什么白色的东西撞开。

    众人定眼一看, 居然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白色狐狸。

    白色的狐狸向天上的月亮腾空跑去。

    贺青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妆,脚上没有穿鞋,系着铃铛,随着风吹得响叮当。她着梅花妆, 眉心的花瓣艳艳, 笑容却清透,垂眼看人间。

    她坐在白狐上,朝众人摆手, 是一个告别的姿势。

    这一幕还被城里的好事者作成名画。

    皎洁的月,漆黑的夜,着嫁衣的新娘坐在白狐之上,脚腕金色的铃铛随风响,招手人间,消失天上。

    这幅画被贺府高价买了过来,现在挂在如今贺府辈分最大的老祖房中。

    贴身的丫鬟们见过那画的都说,贺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有多美?眉心的梅花妆不足点出她的一分风情。

    谢柯听到这些话,只是懒洋洋笑过。

    他本来以为所谓的祖上出过修士,是凡人家族突然出现个有灵根的后辈,经由指引,步入仙途。

    没想到,省了一大步,居然直接上天成仙了。

    真的是成仙了?

    谢柯不信。

    他晚上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亮起的油灯旁坐着一个少年。少年撑着脸,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眼皮子打架,听到声音,人又惊醒过来,看到谢柯后,顿时两眼放光,乖巧坐好。

    谢柯当做没看见他,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少年并没有半点被冷落的黯然,两眼放光的:“恩、恩人!你还记得我么!我就是昨天那个——”

    谢柯接道:“差点把命蠢没了的?”

    少年:“……”

    哇,这话是真的很伤心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我那时太想修仙了,就,就上了那个老头的当。”

    谢柯道:“你为什么想修仙?”

    这个问题少年都不知道被问了多少次了,被爹娘问过,被朋友问过,甚至被祖母也问过。

    答案一点一点变化,从最开始因为修士看起来很厉害这个简单而直率的理由,到现在的一分纯粹的执念。

    “因为修士不会死。”

    有意思。

    “谁告诉你修士不会死的?”

    少年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书上说的。”

    谢柯笑了一下。

    修士不会死?

    大概对于凡人而言,修士真的神秘极了。甚至连修真界,在他们眼中,都是个美好的地方。

    少年规规矩矩坐着,凳子太高,他的脚没能着地,就一直晃啊晃。

    “我不想死。”

    谢柯淡声问道:“为什么?”

    在这个年纪,不该明白生死的含义。求长生,无非舍不得人间的名利财权,那都是他长大以后的事了。

    少年的声音却很天真清朗,道:“因为我死了,我爹娘我祖母都会很伤心啊。”

    谢柯被他逗笑了:“你爹娘你祖母都看不到你死的。”

    少年:“我死了,我以后的儿女,也会很伤心的。”

    “哦?”谢柯挑眉,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打算死在所有人后面?”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谢柯认真看他:“那么你呢。你就不伤心了么?”

    少年道:“我不伤心啊,祖父死的时候我就一点也不难过。”

    “他对你不好么?”

    “也、也没有,祖父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祖父。但我就是难过不起来。我记得,祖母哭了很久,一个晚上头发都白了,我爹娘也哭了很久。”

    谢柯道:“你的祖父去世你都不难过,为什么还会担心你爹娘在你死后伤心呢?”

    贺可眨着眼,有点不明白:“因为他们伤心,我会难过啊,就像我病了我也会难过一样。”

    谢柯不懂他的逻辑,但是这个少年很有意思。他道:“你现在还想修仙长生么?”

    少年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了,太痛了。”

    那一点痛都忍不了,也不适合修仙了。

    谢柯没把这句话说给少年听,他不过是一时孩童心性,没必要了解那么多的事。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走吧。

    少年被问的脸通红:“我我我,我就是想来谢谢你的。”

    “恩,我知道了,走吧。”

    谢柯起身,做出要睡觉的模样。少年一慌,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还是说出口,“那个,恩人,你能教我一点仙法吗?”

    谢柯:“……”

    贺可乌黑的眼珠子水光闪闪,满是祈求,“就,就一点。”

    没有灵根没有修为,学仙法?

    教你如何变戏法还差不多。

    贺可已经放弃了长生的念头,却还是眼巴巴着仙法,无非就是那一点好少年的好奇心。谢柯倒是可以教他一些障眼法,看着贺可满脸的期待,谢柯若有所思。

    最后,他笑了:“可以,不过我教你仙法,你带我去看看那画如何?”

    “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对应的,其实不是求不得啦

    说件最近发生的事

    我玩游戏,本命英雄是露娜,最喜欢用紫霞仙子的皮肤。= ̄ω ̄=

    和朋友打匹配。

    一进去游戏,看到对面猴子的皮肤是至尊宝,我朋友就当场笑出声了。

    朋友:你老公。

    我:……

    然后我这一局打的,非常,心累。对面有个东皇太一,看到这搅屎棍我就知道我的野区不会太平。果然,前期,我打蓝,一直被他和猴子骚扰QAQ

    后来,猴子凭着高我两千的经济,一个劲地捉我,怼我,我死在他棍下五次!!!五次!!有一次他残血,我本以为可以反杀的,结果关键时候,我断大了。

    又死了:)

    游戏结束后。

    朋友:哈哈哈哈你老公还是你老公

    我:你玩猴子,我要露娜,来solo,快,让我杀十次:)

    ☆、贺老夫人

    贺可一愣, 不明白这个仙人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 他呆呆地:“画?”

    谢柯道:“嗯。”

    贺可挠挠头:“那个啊, 其实不用我带都可以的,你可以直接去见我祖母, 她还挺想见你。”

    毕竟是她孙子的救命恩人。

    谢柯认真看着少年, 然后笑:“可以。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少年道:“明天, 哦不,后天吧, 明天祖母有事, 要去庙里拜佛。”

    “去庙里?”

    贺可点头, 道:“祖母说我出了这种事, 是身上晦气太重的缘故,她要去帮我祈福。”

    谢柯点头, 心中有了算计。

    去庙里么?

    拜访也可以, 但是人不在的时候,他去, 或许更方便一点。

    锁云城有很多寺庙,最出名的是郊外的慧光寺。慧光寺历史悠久,香火不绝,前去参拜的人很多。甚至在整个国家都算小有名气。

    第二日, 谢柯一早就起身, 在贺府的墙上站着。

    看着贺府的那位老人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进轿子里。

    老人满头的白发一丝不苟的盘起, 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离得远看不清老人的模样,但她整个人都透出严肃的感觉。

    一个人老与否,外表其实看得出来,从举止,神态,很多细节。但是,从这位贺家祖母身上,谢柯察觉不到一丝老气。

    拐杖更像是一种无意义的装饰品,老人家走路带风,眉宇无一丝颓色,丫鬟的搀扶都只是意思一下。

    有意思。

    本来想等老人走了就去老人房里看看的谢柯,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再多观察一下这个老人。

    老人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浓重,方向大概是没错的。

    跟着马车,一路到了郊外。

    慧光寺在山脚下,寺前有一潭小池,池边白石雕刻盘龙相,池里种着很多花草。进寺中,首先看到的就是可容下百人的大殿。

    佛陀金身,坐于莲台。

    台下蒲团数十个,善男信女跪在上面,闭眼祈求心中所愿。

    贺老夫人是这里的常客,同寺内主持关系不错,在大殿跪拜过后便由小和尚领着,往里面走。

    引进寺庙林深处的一间禅室里。

    谢柯立于一杆青竹之上,透过半掩的纱窗,能看到里面的情景,甚至凭借神识,听得清两人的对话。

    主持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竹筒,筒内有数十根签,置于贺老夫人眼前,主持问道:“不如再试一次。”

    贺老夫人面色微有犹豫,“可我这一回只是为了我孙子前来。”

    主持道:“你今日来,我就觉得你与往日有些不同。或许那件事,是该有个结局了。”

    贺老夫人面色一惊,却压下疑问,手指有些颤抖得往竹筒中,闭眼,随便抽取了一根。

    她睁开眼,却不敢看上面的东西,只是把它交给主持,道:“这是何意。”

    以谢柯的角度,只看到主持凝神看那签许久,然后挑眉,轻轻咦了一声,最后平静无波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来。

    贺老夫人紧张地问道:“是什么?”

    主持答:“下下签。”

    贺老夫人瞪大了眼,“当真?”

    主持道:“大概于你,是上上签了。”

    贺老夫人面色狂喜,眼睛里几乎要涌出眼泪来,站起身,对着主持恭敬一拜,连连谢过。

    谢柯将这一幕记在心中,有了思索。然后趁贺老夫人还在此停留,回去了贺家。

    他走的很快。

    却不知道,在他走后,有一名小和尚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来,穿过竹林,前往深处,告诉主持,寺外有仙人求见。

    回到贺府,谢柯直接往贺老夫人的房间走去,稍微用了点法术,他就轻易进入。

    贺老夫人的房间里熏香很重,隐约夹有墨香。色调沉重,青黛的帘幕,黑色的桌椅,他绕过帘子,看到了那副被挂在最中间的画。

    如此压抑的房间里,身着嫁衣的少女,却鲜艳得仿佛能祛除所有黑暗。

    她的眼睛似乎有光。

    骑于白狐之上。

    如血衣裙,金铃轻晃。

    明艳到了极致反而会生出一分澄澈来。

    眉心梅花妆夺目。

    她垂眼看人间的一幕,定格成世代流传的风华。

    贺青。

    白狐。

    谢柯的眼睛只看她座下的那头白狐。

    白狐的眼睛是血红色。

    和新娘的嫁衣一样红。

    一看就不是普通狐狸。

    他端详了一会儿,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熏香墨香,他动用神识,透过本质,还闻到了一种木香,柏木清香。

    柏木。

    他看过老人房间的床榻桌椅,没有一个是用这种木头。

    谢柯往柏木香浓郁的地方走。

    越走越靠近那副画。

    他伸手摸遍画的周围,没有找到机关。谢柯想了想,把画掀起,他看到了一个小方盒子。

    盒子根本拿不起来,他也打不开,用手摆弄了几下,却发现盒子是可以移动的。

    这是机关?

    谢柯听到了木板抽动的声音从老人床底下传来。

    他蹲下身,指尖点火照明,看到了老人床下,木板自动掀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面。

    赫然放着一口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没赶上高铁

    没赶上地铁

    真是卧槽了

    今天先短小吧。

    攻已经出来了

    ☆、不归境(一)

    谢柯不敢确定, 仔细看了看, 确确实实是棺材。

    贺老夫人居然把一副棺材放在床下?

    为什么?

    很多老人会在死前为自己准备后事, 但就谢柯所观察到的,贺老夫人很健康, 根本看不到一丝颓丧之气, 离死也应该很遥远。

    她为自己准备棺材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脚步声。

    谢柯停下思索, 在丫鬟推门而入之前,将一切恢复原样, 离开了贺老夫人的房间。

    丫鬟推开门, 看见空无一人, 微愣, 用手抓了抓头发,嘴里喃喃道:“真奇怪。”

    谢柯离开了贺老夫人的房间, 目的地很明确, 往贺府最偏远的角落里走。

    那里,曾经贺青居住过的地方, 也就是那幅画的背景所在。

    破旧的木屋充满了腐朽的味道,几百年来不曾翻修。屋前的花草枯了又败,成泥成土,压下了厚厚一层。

    杂草蔓延, 蜘蛛结网。

    很难想像, 这曾经是一个少女的闺房。

    木屋的后面有一方小平地,一堵墙,墙角一棵早就枯萎的古树。

    谢柯在里面看了看, 但年岁太久远,他什么都没找到。

    晚上的时候,贺可又屁颠屁颠地过来找他了。

    他问起了贺青的事。

    贺可听到老祖宗的名字,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思索了半天,努力回忆家人的只言片语,道:“我祖母说,贺青老祖宗啊,也是个可怜人。”

    也是个可怜人。

    谢柯笑了一下,不在说这件事:“我教你画个符吧。”

    贺可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谢柯道:“我就画一遍,你今夜练得会就练,练不会就算了吧。”

    贺可:“啊?”

    谢柯道:“我明日大概就走了。”

    贺可瞪大眼:“这么快?”

    谢柯“嗯”了一声,然后取出符纸,专心在纸上用朱红的颜色的画了一个符。

    这个符没什么法力,对凡人的气运有所加强罢了。

    谢柯垂下眼眸,认真执笔。

    为什么会给这样一个陌生人这样的温柔。

    大概......是因为,那一夜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吧。

    谢柯走时只跟贺可一人说了,没见任何人,晨光微亮之时就离开。

    其实他也没走远,就在贺府不远处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谢柯想要偷画。

    所有的答案应该都在那幅画里。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贺府又迎来了另一位仙人。

    入夜,贺老夫人的房中的灯却还亮着。

    老人将油灯吹灭,瞬间房间暗了下来,她借着月光,走到那幅画前,画上嫁衣如血的少女,垂眼,似乎透过画,看向了她。

    “终于......”

    老人嘴里轻声呢喃。

    “终于,到头了。”

    画上的女子脸上没有笑容,眼眸清荡,因着月色朦胧,恍惚有一种悲悯。

    这一边的灯光暗了下去。

    偏远空无一人的老木屋里,却又一盏油灯被点燃。

    微弱光线只能照亮一方土地。

    照亮一角红色嫁衣,像沾满了血。

    ......

    月明星稀。

    谢柯深夜才出门,再次潜入贺府。

    贺府众人都已入睡。

    他在贺老夫人房前,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将这块土地完全与外界隔绝,且让贺老夫人陷入深眠。

    他进去,直奔那幅画。

    月色皎洁森冷,投过窗缝,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条亮带。

    直抵墙角。

    谢柯不带停留,想要把它取下来,但手即将触碰到画时,却停住了。

    他的目光冷漠,看着画中那个人。

    坐在白狐之上的少女,头微微抬起,垂向人间的眼,缓缓看向了他。

    不再清明如初的眼,染尽了尘世的沧桑。

    一阵风吹过。

    他甚至能听到铃铛清脆的响动声。

    哗啦啦。

    桌案上的书卷被翻动。

    猛地一下。

    几百点星火浮现在这漆黑的房间。

    月光穿越青紫星火,如纱如雪,整个空间如梦似幻。

    谢柯站在画前不动。

    画中的少女看着他,红唇慢慢勾起,竟是微微笑了。

    身后一股凉意逼近。

    铃铛清脆响。

    叮铃叮铃。

    他还听到厚重衣裙掠过地,发出的沙沙声。

    谢柯没有回头。

    身前画中的少女笑盈盈。

    背后身着嫁衣的女子声音轻缓:“少年人,你在干什么?”

    谢柯站在在月与星火交接的地方,神情看不清。

    他的手僵在空中,却也没停多久,听到身后的声音,什么话也没说。

    哗啦。

    把画取下,也不去管那画上活了的人,直接卷起,收入袖中。

    嫁衣女子微愣,也是不明白。

    谢柯取了画,趁她愣神的关头,擦过她身边。

    “前辈,借画一用。”

    说完,头也不回,越窗而出。

    贺青微愣后,回过身,看到的只有打开的窗户,和挂在天上的月亮,再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往前走,“你偷了我的家,还想跑啊,年轻人。”

    谢柯知道贺青就在这府中,但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她。

    他不敢往正门方向走,那里会惊动人。

    从另一条路走,却是景物越来越熟悉。赫然是谢柯到过的,贺青的旧所。

    只是,这栋腐朽废弃的古屋里,居然还亮着光。

    光?

    谢柯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他的袖子突然一直动,哗啦,那副被他卷起的画有了灵性一样,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

    腾到空中,画卷一点一点展开,在他面前。

    露出画的全貌后,上面坐在白狐的少女,一双玉足探出画外。

    旧屋古树前,她的铃铛响得森冷,嫁衣血红如当年。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从画里站了出来。

    玉足,铃铛,裙裾,腰带,手,脖颈,下巴,嘴巴,鼻子,眼睛。

    月下美人,风华逼人。

    贺青似笑非笑看着谢柯,本来是想笑话一下这个年轻人的。但是她的注意力却很快被周围的环境移走。

    她轻轻”咦”了一声,似是喟叹:“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谢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但是如果贺青就在他面前,那么房屋里的人是谁。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因为古屋里的人走了出来。

    如雪长衣,纤尘不染。他眼眸如玉冠一般冷冽,立在月光之下。

    这么猝不及防又和沈云顾撞面,谢柯也惊了。

    贺青也在看沈云顾。

    看了很久,然后笑:“又来一个年轻人。”

    沈云顾的目光只是冷淡地扫了谢柯一眼,随后望向贺青。

    贺青浮在空中,叹息道:“你们来这里,都是要干些什么?”

    沈云顾眼眸冷漠,但唇角噙着笑意:“想向前辈借一样东西。”

    贺青挑眉:“哦?”

    她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沈云顾道:“不归境。”

    贺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或者我应该问,”她的表情沉下来,有一种奇妙的诡丽,“你到底是谁。”

    沈云顾也不回答:“前辈借么?”

    语气冷淡,意思很明显。

    前辈若是不借的话,那我就只能用抢的了。

    谢柯:“......”

    沈云顾真的一如既往。

    贺青被这个小辈气笑了:“怎么?我不借,你还打算抢不成。”

    沈云顾轻轻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让空气都凝固了。

    月光流淌过他的睫毛,落入浅蓝的眼眸,里面笑意全无。

    贺青的怒火去的很快,她又看了沈云顾很久,认认真真。

    心头心思百转。

    想到贺家那位后生跟她说的话。

    到头了。

    那么终结一切的,会是眼前这个人么。

    沉吟许久,贺青道:“我给你不归境,你拿什么来换。”

    沈云顾道:“随你,前辈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她还能想要什么。

    夜风吹不动厚重的嫁衣,只有裙裾微微摆。

    贺青面无表情,声音轻如飞雪。

    “我想你杀了我。”

    沈云顾半点不为所动。

    “好。”

    谢柯:......这个我也能。

    贺青转头看谢柯,笑道:“怪不得你要往这跑,原来有同伙。”

    谢柯懒得解释:“那前辈可否也借我一样东西。”

    贺青一愣:“这幅画?你们要的不就是一样东西么。”

    这幅画,就是沈云顾口中的不归境?

    谢柯一愣,转头看向沈云顾。

    沈云顾往前走,没理他。

    他站到画前,气质凌冽如青山雪。

    “就现在。”

    贺青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道:“你进不归境干什么呢?”

    不归境,往事不可追,昔日无以谏。

    她将回忆封存不归境里,几百年来,看过往看的麻木,活也活得麻木。

    沈云顾笑,没说话。

    他不想回答问题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贺青道:“那好吧。”

    她道:“不过,会很混乱,年轻人,你要做好准备。”

    贺青往后退了一步,她眉眼温柔看着浮于空中的画,看着画中的自己。

    那个仿佛奔月而去的新娘。

    充满了忐忑,充满了甜蜜,充满了向往。

    少女时期的情感都是如此细腻,只是,豆蔻枝头的梦,如盈盈的花,一触即破。

    画的颜色慢慢淡去,一点一点,晕开之后,水纹一般荡开。

    这幅画成了一面镜子,镜子映出这一晚的清风明月,也映出她现在不变分豪的容颜。

    沈云顾雪衣沾风过,一言不发就要走入画中。

    谢柯看了会儿。

    如果这幅画里还有乾坤,那么他当然也要进去看看。

    谢柯在沈云顾进去后,才跟上。

    贺青道:“你为何不早一点,现在可能进不去了。”

    谢柯道:“无妨。”

    他走到画前,上面旋转的水纹已经慢慢要停下来了。

    谢柯在最后一秒往前走,身体穿过水幕,却明显感觉到一股画抗拒的力量,他皱眉。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手就被人抓住,五指冰冷扣紧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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