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古代架空 > 庶本荣华 > 第二一零章 离别之际 (2)

第二一零章 离别之际 (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她有些蒙住了,心思百转千回,复杂的很。

    见她迟迟不做声,傅四爷一声低笑道:“你在民间料定也是听说过我?”

    景秀点了两下头。

    “那就知道我不过是废帝,无需再怕。”傅四爷冷静平稳的目光望住她。

    景秀听他语气伤感,微垂下脸来。她在乡下是听说过这位皇帝,说他如何宠信宦官,被宦官王振撺惙着御驾亲征瓦剌,之后全军覆没,被瓦剌军俘虏,继而被废除帝位……这些些早听说书的先生道来,当中影射不少对他的批语,因着他年轻气盛,以至于让萍乡应征的壮男士兵也尽数牺牲,老百姓对他颇有微词,怨声载道。

    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景秀脑中突然想起这句。

    从高高在上的君王沦落至此,当中的屈辱与艰辛只有他自个知道。

    难怪他的眼神中总是流淌出淡淡的伤感,及看透世间沉浮的冷漠。

    景秀想过这些后,上前两步,俯身坐在他身边,轻柔了语气道:“我哪里就是怕你,只是多少有些蒙了,四叔竟然会是那样的身份。”

    民间虽说对他有不少批语,但大抵也有相传他仁慈大义,待人宽厚,并非是那冷血无情昏庸无道的君主。

    傅四爷见她坐在身侧,脸上浮起淡淡笑意:“不怕就好。”

    景秀也抿唇含笑。

    静坐了片刻后,她忽而问道:“眼下清楚了四叔的身份,我却还有些事想请教。”

    “但说无妨。”傅四爷果决回应,又喃喃地问了一句:“可是想问你大哥的事?”

    景秀眨了下眼睛默认。

    傅四爷却沉默了良久。

    景秀见他半会不支声,以为他不愿告明,她眼神一黯,回望着他追究问道:“大哥是四叔的人吗?”

    大哥的忽冷忽热早让她捉摸不透,当大哥为她挡下那刀口时,她欣喜于大哥心底在意她担心她。

    可若是大哥真是他的人,全是听他的话办事,那到底挡下那刀是真心还是假意?

    看她杏仁眼里腾升起迷雾雾的迷茫,傅四爷委婉着道:“他心里怎么想,我不清楚,不过他是与我有协议,也是在帮我做事。”

    景秀极淡的眸子缩了缩:“什么意思?”

    “这些事太过复杂,将来你自然会明白。”傅四爷简洁的一句道明。

    景秀顿时面露失落,现在知道他身份特殊,必然有牵涉其他事,他不愿说清楚很正常,可事关大哥,她打破沙锅问到底:“我想知道。”

    傅四爷半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如冰似刀刃的眼神游走在她脸上,突然道出一句话来:“你知道邵谦在何处吗?”

    景秀诧异的睁大眼眸,连忙摆头道:“不清楚。”

    傅四爷讪笑一声:“昨晚你们还在一起。”

    景秀的眼眸睁的更开了,只听他幽幽的吐气道:“喜欢他?”

    景秀被他这赫然一语问的脸颊生热,但片刻后缓缓点头,郑重点头。

    傅四爷那幽深的眼眸流露出异光,薄唇微抿,“他年纪二十有五,却还没有娶妻,倒是可惜了……”

    景秀听他这样一语,心头悚然一惊,张口便道:“你不要伤害他。”

    “我给过他机会,他冥顽不灵,实在让我苦恼。我也敬重他为人品性,想纳为己用,可他偏是要来滁州纠缠。”傅四爷轻笑一声,侧脸对景秀道:“还是忘了他吧!”

    景秀猛地站起身,身子颤颤发抖,“我先走了。”

    傅四爷一声苦笑从嘴里溢出:“来不及了……”

    景秀有些脚步踉跄,匆匆对他道:“还请四叔放了我五姐姐。”落下这话,便转身往外面跑去。

    邵谦说了要出海,他现在是不是已出发了?

    ***********

    另一边,景沫离开玲珑十二馆后,手里还紧紧握着那瓶解药,霍然慢悠悠的跟在她身边,道:“邵谦来滁州调查你母亲造船出海一事,这出海的事的确只有你母亲知晓,那航海路线也在她手头上,连我都不清楚。而且邵谦早查到这件事,所以才会在滁州开了间珠宝斋,查清北海南珠的来历,四爷为了不然此事败露,也不让你母亲盘受调查,默许了他们兄妹俩的毒计。”

    景沫迎着风口走在西厢院的路径上,听闻霍然这些话后,心里凄楚:“我母亲做了这么多事,难不成就是他的棋子?二舅舅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他并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才会对母亲下手?”

    霍然有些踟躇,眼波闪动,道:“也不排除有这个原因。但没有办法,万一邵谦查到你母亲头上,便有证据上报朝廷,到时候不止傅府遭受谋逆罪,还会牵连到整个孝廉公府,你知道此案一经定罪,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只好委屈大姐了。”

    景沫冷冷一笑:“那我不该让我母亲醒来是不是?”

    霍然颔首,看了眼她手里的药瓶道:“暂且先缓缓吧,听说邵谦早预备要出海,海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他能不能找到目的地还是未知之数,找到了也且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回来?”

    霍然眼中有精光一闪。

    景沫喉咙哽咽,将手里的药瓶握的更紧了。

    霍然看她神色凄楚,劝慰道:“好外甥女,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还是在闺阁里好好歇息,以后也少出来,怡情养性吧,把药瓶给我。”

    景沫却是不肯:“事情都已到这一步,你让我怎么安心怡情养性?”她将药瓶塞到宽大的袖子里,深深吸足一口气道:“我始终是觉得他根本没想过让母亲醒来。”

    霍然皱眉道:“不要冲动,当初我们既然商议要去北海组建军队研制火炮,为防止届时他改口另有图谋,整件事一向都是长姐做主拿主意,也就是说那些军队都是长姐的人,不会只听命于他,若是没有长姐的手令,他也无法调派。想得到那批军队去谋反,他不会不让长姐醒来的。”

    景沫稍有诧异,“这些事二舅舅心里都清楚的很,当初还陪着他做戏。”

    “我当时并不清楚,只是听了曾九的话才知详情。随后默许了,此事事关重大,邵谦已查到你母亲身上,我担心他再查下去,早晚会有证据,才答应他的话。你放心,三日过后,长姐就没事了。”

    景沫忽然便沉了心思,又过问道:“那我大哥也是他的人不成?”

    霍然道:“景荣原先是准备利用景秀对付长姐,但后来是被他收买了,才会对景秀好转吧!”这也是揣测,他接着补充一句道:“景荣如何想法我还猜不清楚,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原来他和景秀是亲兄妹。”

    两人边走着边谈话,很快到了远香堂里,霍然刚到时,有丫鬟就来报霍婷婷出了事,他对景沫交代几句后,便要去探望霍婷婷,并告诫她不要太冲动。

    景沫心领神会,握着药瓶去了霍氏内室。

    她心里迷乱,只看着远香堂里的下人都怠了,一个个的全不尽忠职守,心里益发难受。母亲这一病,府里简直是乌烟瘴气。

    心里更是悲愤,走到母亲内室时,竟会连个看守的下人也没见着,只听闻里头有声音传来,她脚步停下。

    “……别担心她了,她不会有事的。”

    是景璃低柔的语气。

    看到景秀不顾一切跑去找景蝶后,景璃便来了这里传信,也是让他安心。

    见得徐恒坐在床前无法专注看医书,她不由问道:“你们可是很早就认识了?”

    徐恒颔首道:“是认识很长时间了。”

    景璃微笑,嘴角却有些苦涩地道:“六姐姐虽说在外头乡下长大,却有徐大夫你尽心尽力照顾她,这也是她庆幸了。”

    “她受了很多苦,人又太倔强,反而会让她吃更多苦,受更多罪。”徐恒有些悲悯地道。

    景璃一阵失笑道:“她会苦尽甘来的,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

    徐恒听着她语气哽咽,抬起眼看着她安慰道:“你也是,总会苦尽甘来。”

    景璃目光微亮,笑道:“我也希望能有她的幸运。”

    柔和的笑容,明亮的眼眸闪亮着,徐恒心中一阵悸动,继而温和点头不语。

    景璃看清他眼底的异样,噙着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霍氏,忽而问道:“母亲真的能醒来吗?”

    徐恒眼神一凝,目光看着床帐上挂着的熏绒球……

    第二一七回 心悦君兮知不知

    景璃随着徐恒的视线也望着绿纱帐上的熏绒球,出奇问道:“三日后,母亲真能醒吗?二舅舅只给了三日期限,万一醒不来,徐大夫你……”

    徐恒却是默不作声,斜倚在软椅上,左手撑于头侧,摊开面前的医书看了起来,神情专注。

    景璃看这情形,晓得是治好并无十分把握。不免忧从中来道:“为了她允诺那样的誓言,拿太医院的官职做保,值得吗?”

    欲言又止,这些话她早是犹犹豫豫想说出来,可刚一张嘴,便恨不得咽下,面色一窘,垂下脸。

    徐恒听后心神一荡,手里捧着医书却看不清字,久久他才道:“我是看着她长大,她把我当兄长一样,她有事不能不顾。”

    景璃听后神色恍惚,“你也把她当妹妹一样吗?”

    徐恒修长的眉拧起,景璃已仓促后退一步道:“出来好久了,我该回去看看姨娘,徐大夫你也要好生歇息会。”

    也不等徐恒做声,她就转身急急走出去。

    绕过屏风,走出门外,就看到景沫站在门前,她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景沫阴冷的面色时,她惊恐唤道:“大姐姐……”

    景沫阴森的面容慢慢一转,变得柔和,她轻笑着吐字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景璃眼神一惊,景沫已冷嘲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幽幽的一句话飘了出来:“你也真是可怜呐……”

    景璃猛然一怔的站住,侧脸看了眼里头的屏风,透过屏风依稀可辨出徐恒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坐着。她回过神,跟上了景沫的脚步。

    *******

    景秀从玲珑十二馆跑出来,回到清风阁,白苏这会正陪着巧娘,巧娘自以为景秀真被烧死后,从那日当场晕厥过去,到这日还没醒来,璞玉悉心照顾,白苏也跟着在床前服侍周到。

    听丫鬟突然说景秀回来了,白苏讶然,正走出房门,就遇到景秀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进来就问:“巧娘如何了?”

    看她胸前直喘气,脸色透白,白苏忙扶着她坐下道:“你先歇口气吧。”

    给景秀斟了杯茶,景秀喝下后,去床前看了眼巧娘,见得她满是皱纹的脸毫无血色,担忧道:“大夫怎么说?”

    “廖大夫来过了,只说受了惊吓,倒无大碍,六小姐别太担心。”

    景秀哪能不担心,不过见得璞玉皱巴着小脸,不时给巧娘掩被角,她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来:“你真懂事。”

    璞玉脆声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娘,还没好好孝顺她呢……”

    说着说着,璞玉眼睛里就要掉下泪来,景秀急忙道:“巧娘一辈子善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快别忧心。不是才听得白苏说,廖大夫诊治后并无大碍吗?”

    经景秀这样说,璞玉把眼泪逼近眼眶里,重重点头:“我不哭了。”

    景秀微微一笑,嘱咐她好好照顾巧娘,就拉着白苏去了外面的厢房里。

    关上门后,景秀直接道:“我想要出府,你有没有法子?”

    白苏惊异道:“这是个什么关口,好端端的怎会要突然出府呢?”

    景秀简单将事情说清楚,随后轻拢了烟眉:“我很担心他,万一他有事……”她不敢想象下去。

    看着景秀忧心忡忡的面容,白苏连声安慰道:“可现在如何出去呢?且不说小姐你现在还被老爷关着,要出外院定然会被抓住,再则又去哪里找邵大人呢?”

    景秀捂着额头上,掩盖住焦躁,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得知傅四爷身份不凡,他又一直待着玲珑十二馆,那次还告诉她墙上挂着的钟馗五鬼图乃是紫禁城地图,还有景沫为了她甘愿不嫁,傅正礼又从不让他出去会友,明显是酝酿一场图谋。

    而邵谦却是今上赐封的五军左都督,他是今上的人,与傅四爷处于敌对,傅四爷为了复位,定然先要将他铲除,且早就有了打算。邵谦一旦出海,是生是死难料……

    理清这些思绪,景秀从椅上猛然站起:“别等了,和我去城西柳巷于府。”

    白苏心里一跳,景秀回府后可从来没出去过。

    而且这当口,并不适宜出去,毕竟那下毒的事还没个了断,这再要跑出去,大小姐指不定捏着她把柄,以畏罪潜逃的罪治她。

    “要不派个小厮出府询问,六小姐现在这情形出府大为不利啊!”白苏还是劝道:“邵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一品大官,没有个妥善的法子,哪会那么简单就出海,他一定能平安无事,六小姐别太担心,先解决好府里的事再说。”

    景秀听了白苏的话,稍微也冷静了下来,她应当相信邵谦的能力,特别是临走时,邵谦一幅胸有成竹大有把握的样子,可傅四爷的果决她也见识到,怎么不让她担心?

    白苏见她能定下心神,又忙道:“廖大夫来给巧娘看病时,跟我说了些话,要我转达给六小姐。”

    “什么话?”景秀不惑道。

    白苏说着,凑在景秀耳旁细细道来。

    景秀听后,心神一漾,面色也变了变。

    她缓缓坐下来,精致的面容沉静如水,良久才道:“那你去请廖大夫进府吧!”随后在心里又琢磨半天,适才道:“去拿笔墨纸砚来,我要写封信,交给睿表哥。”

    白苏知她心里已有主意,忙不迭应声去备笔墨纸砚。

    等白苏备好后,景秀沾了笔墨,随意写下几句,折叠好后,交给白苏:“我现在不好出府,你快派人将这封信给睿表哥,一定要快点。”

    白苏晓得分寸,就应声去吩咐人。

    景秀按捺下心中的焦灼,强逼着自己要冷静。事情已到了这个节骨眼,再不能行一步差错。

    约莫半刻钟后,白苏才回来道:“已派人将信送出去了,六小姐切莫太挂记。”

    景秀缓了缓口气,看着外头窗外。喃喃地低语道:“我此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苏道:“当务之急,还是该早些让你和大少爷脱罪才是。”

    景秀了然于心,站起身来:“随我去找父亲。”

    *******

    景璃跟着景沫的脚步一路走,见她去了另一间的厢房里,她也跟着走进去道:“大姐姐要跟我说什么?”

    “坐。”景沫伸开一只手臂,笑着请景璃坐下:“我还记得,七妹妹有一次被我十妹妹冤枉,偷拿了六妹妹的簪子,险些毁了清誉。当时幸而是徐大夫出声搭救,才幸免于难,对吗?”

    景璃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句,但还是点头应道:“是。”

    “那你又知不知,那簪子是六妹妹有意弄丢,不过是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和睿表哥的关注,却苦苦把你栽了进去。”景沫颇有些悠哉的道。

    景璃脸上闪过惶恐,只听得景沫接着又道:“徐恒倒是得我父亲满意,将来六妹妹要不嫁给睿表哥,那就会嫁给徐恒了。而七妹妹和六妹妹差不多的年岁,待她将来嫁了,七妹妹的根又落在哪里呢?”

    景璃越听脸色越难看,看着景沫脸上虽是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总有精光与厉色,她沉了沉心思道:“大姐姐何苦要说这些话来刺激我?”

    “你倒是不傻。”景沫冷笑一声:“你心里但凡没那个念头,又何需被我刺激?”

    景璃微有动容的垂下脸。

    景沫睨了她一眼道:“徐恒有没有跟你说,我母亲的毒有多少把握能治?”

    景璃恍惚抬起眼。

    “他并没有把握,他不过是为了六妹妹想的拖延之策罢了。待三日后,我母亲再不能醒来,他不止太医院的官职会丢,他还会身败名裂,因为他帮六妹妹对大哥下毒!身为医者,做出这种事来,一旦传开,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景璃心口一刺:“大姐姐你要说什么!”

    景沫站起身来,拍着景璃的肩膀好声道:“七妹妹虽在府里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可我晓得,你是不知如何争如何去抢?依你这样个性子,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你看看,二妹妹她懂得如何在刺绣上做手脚,抢了我的婚事,要嫁进京城贵族里,她为何敢做出这种事被人耻笑的事来,因为她没有依靠,她是个庶出,婚事掌握在母亲手里,她再不争,那一辈子恐怕都只会暗无天日。如今她靠自己争取到了,母亲寿宴时,你看她过的如何?旁人又敢多说一句不是吗?”

    景璃霎时白了脸,咬着下唇道:“五姐姐告诉我,二姐姐会去争,是因为听到母亲要将她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她才敢抢了大姐姐婚事。而这又都是大姐姐暗箱操作,有意让二姐姐听到这件事。”

    景沫闻言,回眸一笑,“那你信不信,我同样也能把你嫁给那种人!”

    景璃眼睛猛地一跳,心口像是塞了火麻一样,透不来气,她红着眼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景沫澹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我要你现在就去将这药给我母亲喂下!”

    景璃猛地向后一退。

    第二一八回 墙倒众人推

    “怕什么,这是解药。”景沫看她退缩的模样,冷淡笑道:“只不过眼下徐恒听从父亲的话,一直守在母亲床边,我无法靠近,才想让你去将这解药喂母亲服下。”

    景璃瞳仁紧缩:“真是解药?”

    “当然。”景沫微笑道:“你以为我会去害母亲吗?只有母亲醒来,才会去惩治那两个人,依我母亲秉性,她醒过来的话,首当就会要了景秀的命。”

    景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目光混沌不清。

    景沫察觉她的犹豫,继续温言怂恿道:“你也不想六妹妹还留在世上快活对不对?她一日留在府里,那徐恒的心思就总牵挂在她头上,根本不会正眼瞧你。若想徐恒待你好,只有六妹妹不在了才行啊……”

    说罢,她走上前,靠近景璃,握住她的手,将手里的药瓶放到她手心上:“我也是为你好,你当知晓,为何五妹妹会顺利和季闵结亲,她性子冷傲,若不是有落水那幕,她怕是不肯轻易从的。这早是母亲为她结下的亲,我从中推波助澜罢了。说到底,我和母亲一样,全是为这个家更富贵荣华,莫要怪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心狠,眼下父亲器重徐恒,倘或你没个手段抓住他,将来六妹妹和他好上了,那你在这府里又有何用呢?”

    景沫几乎已把话说破说绝,不再给景璃留口回绝。她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涂满豆蔻的指甲:“话已至此,如何决断还在你,你考虑清楚了就是。”

    说完这话,她便挥袖大步走出门,留下景璃满是挣扎的神色。

    ******

    景秀和白苏径自去寻傅正礼,傅正礼此刻正在午睡,倒是川连和川贝接待了她,二人见景秀好生生的一路过来,又没人拦着,川连不禁笑道:“内宅的下人可都听从六小姐了?”

    景秀微微一笑,不可置否地道:“母亲昏迷后,父亲让我打理内宅,虽说我此时有害母亲的嫌隙,但还没定罪,她们自以为我会翻身,不敢轻易得罪。”

    川连晓得这个道理,府里的下人多半是如此。墙倒众人推,可六小姐这堵墙还没全坍塌,哪肯得罪:“老爷在休息,六小姐还是请回吧!这样子被其他人瞧见,难免会有不中听的话指摘老爷,六小姐得老爷疼爱,也不该让老爷为难才是。”

    “我有急事要跟父亲商议,还请川连姑娘代为传禀。”景秀说的诚恳。

    川连问道:“是何事呢?”

    “是关于母亲中毒一事。”景秀如是道:“当日江枫护卫从大哥房里搜出那些草药证据,经廖大夫悉心研究后,发现那些药草并不是给母亲下的毒药,而是大哥自行给自己配的嗽喘之症药方。”

    川连脸上浮起惊疑:“此话当真?”

    景秀镇色的抬起眼:“大哥从来没有要害母亲,真正要害母亲的该是大姐姐才是。”

    川连和川贝听的一头雾水,傅正礼已从屋子里走出来,冷面喝止道:“休要满嘴乱言!”

    两个丫鬟忙行了礼,去搀扶傅正礼。

    傅正礼走到近前来,满是愁容的凝视着景秀:“事情如何我心里清楚的很,到底那毒是谁所下为父早有断定。不处罚你们,是因这因果全是为父造的孽,六丫头你要想让你们兄妹脱罪,就祈祷太太早日醒来。”

    景秀失笑一声道:“父亲真的认为母亲的毒,是我和大哥联合所下吗?”

    傅正礼看她低语呢喃,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父亲英明神武,要真是我二人下的,我们早把解药交出去,何苦被父亲关押柴房活受罪。何况,父亲也说只要母亲无碍,就会保住我们性命,我们手里真有解药,早拿给父亲救治母亲。”

    傅正礼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你们没有解药。”

    景秀点头:“无论谁逼问,我和大哥都拿不出解药,是因为毒不是我们所下,我们更不会有解药。”说着,她双膝跪地道:“女儿恳请父亲召集宗祠里的人,还我们兄妹二人一个公道。”

    “你,简直胡闹!”傅正礼厉声道:“景秀,你何苦要将事情争论的没休没止,我说过会保住你兄妹二人,此事便就此揭过……”

    景秀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记响头,末了,缓缓抬起眼,双眼迷离楚楚:“当初我娘是否也这般跪在父亲面前,求父亲还她一个公道,可父亲一味听信谗言,执意将娘亲沉塘,不给她辩解机会……今日同样的事摆在父亲面前,难道父亲还是要如当年一样吗?”

    傅正礼浑身一震的向后仰去,景秀泪眼朦胧的模样和如眉竟那样相似,让他分不清跪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柳姨娘还是景秀?

    川连和川贝把傅正礼扶住道:“老爷勿要动气……”

    景秀秀丽的双眸轻轻扬起,清澈而澄明,蕴着十足的凄凉:“父亲,我与大哥也是您的血脉呐!”

    傅正礼不无动容,倚在软椅上。

    景秀膝行至他面前,弯腰又是一拜,扬起素白的小脸道:“母亲生辰宴那晚,我与五姐姐落水本就不是意外,我当时不追究想息事宁人,是因整件事并不单单只是四姐姐一人所为,她不过是替罪羔羊,真正要害我与五姐姐的是大姐姐。而从那日起,大姐姐就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一次这样,两次如此,她要逼的我走投无路才肯罢休。父亲将我们关押柴房时,她更狠心派人来刺杀我们,我们之间早就没了姊妹情可言。可大哥替我挨了一刀,现在还昏迷不醒,女儿无法,只求父亲为我兄妹二人住持公道!”

    语罢,重重一记响头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她额心上已落下淤青痕迹。

    傅正礼听的耳嗡,抚着眉心沉痛道:“你大哥他昏迷了?”

    景秀眼角噙着泪,点头。

    傅正礼有些犹豫,事情闹到这一步,他自不愿看到。都是他傅家的子女,事关傅家百年威名,他是想方设法想掩盖下去,可景沫非要闹大,闹得族亲人皆知,还给他施压。而傅四爷又郑重让他保住这两个孩子,他也在竭尽所能,才没有将他们关押大牢。以为只要太太能醒,这整件事他就能一手遮掩过去,却是眼下,景秀会求到跟前,请他做主……

    也就在他徘徊之际,赵总管急急忙忙走进屋,顾不得请安,他就急着道:“老爷,应天府尹丘大人来了……”

    傅正礼坐在软椅上的身子一惊,脸上也露出几分急色来,但旋即站起身,看了眼景秀,敛袖走出去。

    景秀拿袖子点了点眼角的泪,缓缓地站起身,面色沉静。

    白苏走上前扶稳她,只听景秀轻柔的道:“我们也去瞧瞧。”

    傅正礼听闻应天府尹突然到来,料定是与景沫有关,毕竟不是谁都请的动。

    他赶紧去外院迎接。

    说起来,这应天府尹丘大人与傅正礼颇有交情,两人虽是上峰下官的关系,但偶在一起吟诗作对,谈论国事,倒生了几分惺惺相惜,应天府尹同情傅正礼往年遭遇,所在他管辖内,屡让傅正礼三年考核期获优,才一路升至知府。

    “下官拜见丘大人。”傅正礼见了上峰,忙裣衽屈膝行礼,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丘大人比傅正礼痴长五六岁,面目炯炯,威严昂扬,他托起傅正礼的双臂道:“快请起。”

    他二人应酬客套一番后,丘大人直接道明正事:“傅大人,本官此次前来,是经人禀报,说贵府夫人傅太太暗遭陷害,至今昏迷不醒,情节严重,何以傅大人早不上报?”

    傅正礼心下知意,敛色道:“请恕下官无能,至今未查明原因。”

    丘大人义正言辞地道:“傅大人说的好含糊,分明是推矮搪塞。本官今日前来,早闻风声,事关你家宅一事,本官不该参与,可眼看闹出人命,傅大人也还包庇只手遮天吗?这个案情涉及在内全是傅大人子女,知情者难免有所不公,怕会掀起闹事来,再不处绝,只会越闹越大无法收场。细想傅大人能有今日地位,全是你匡扶正义,为百姓谋福祉,才稳稳坐上一州知府,当中不易本官看在眼底,不想你一错再错,才急忙启程来滁州。”

    一番话说的傅正礼又悲又叹。

    丘大人也不予多说,而是道:“把涉及在案的人全请过来,本官亲自来审。”

    ******

    那边厢景沫还留守在远香堂厢房里,她正喝茶时,猛然听到窗外响动,她侧过脸,就看到江枫跳进屋来,拱手道:“大小姐,丘大人来了。”

    “这么快?”景沫吃惊的放下茶杯。应天府离滁州少说也有七八百里,快马加鞭最快要两日时日,可丘大人竟来的如此迅速,她心里一慌,“那你有跟丘大人细说吗?”

    江枫忙道:“已据实向他禀明,他说会为大小姐住持公道。”

    景沫这才松下一口气,忙起身走出去:“我去看看。”

    她急忙推门出去,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景秀站在门前,她冷面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景秀只扫了眼景沫,视线就落在屋子里头,眼前一袭黑影闪开出窗,虽是动作极快,但景秀看的清楚,唇角微提起一丝笑。

    景沫见她望着屋内,眼波一动,侧脸转开视线,看江枫已不再屋内,她稍有心安道:“贱人自有贱命,这样都还敢在府里大摇大摆的走动!”

    景秀与她对视,淡淡道:“父亲请我们去外院,大姐姐勿要迟了。”说着,脚步轻移,转身就与白苏离去。

    第二一九回 激怒对峙

    在外院退思堂正厅里,丘大人端坐首位太师椅上,目若流星,鼻若悬胆,威严肃穆,大有明镜高悬的气魄。

    景秀甫一踏进屋,看到屋内凝聚不散的气势,心尖蓦地一颤,到底是从未见过这仗势,不免有些紧张。

    而景沫尾随进屋,一眼看到丘大人此刻严厉的面孔,如景秀一样心里也疙瘩一跳,哪怕她见识过人,却也是个闺中女,哪曾见过盘审之事。

    她们二人到后,几位族中长者叔公也至,还有二老爷、二太太等在内,未免太嘈杂,余下诸人则回避开去。

    诸位拜见应天府尹丘大人后,丘大人赐长者坐,待屋内寂静不闻一声咳嗽后,丘大人清朗了言语道:“本官听闻傅太太病重一事,深感惋惜,本该早日来探望,可一直公务缠身无暇前来。说起来,霍氏韶华与本官已有十几年交情,发生此等实属不幸。原以为只是场意外,却不想还深种剧毒,闹出诸多丑事,还传到本官耳里,于情于理于法,本官都该前来调查……”

    傅正礼在旁拱手致歉:“有劳丘大人。”

    “无妨。”丘大人抬手示意,目光望了眼屋子里的人,询问道:“堂下哪位是府里六小姐?”

    听到过问她名字,景秀此刻的心忽而平静了,她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弯腰施礼:“傅氏景秀拜见丘大人。”

    声音沉稳,倒也婉转动听。

    丘大人“嗯”了一声,免她起身:“方才已向你父亲询问过情况,总总罪证都指向你和你兄长,你还有话可说吗?”

    景秀抬起眼,看了眼丘大人面无表情的脸,低声道:“景秀才疏学浅,不懂大明律法,若是言语有失,恳请大人饶恕。”说着,又是弯腰一拜,适才缓缓起身道:“我母亲中毒一事,整件事并未有人亲眼所见,但凭那些证据和其他人的口供,便要景秀招供,可符大明律法?”

    “那你又能拿出何证据出来佐证,不是你所为?”丘大人盘问道。

    景秀微微摆头道:“我并无证据。”

    景沫在后面听了冷笑。

    “但是,母亲中毒一事上牵扯众多,景秀想先说说其他事,或许大人会更清楚整件事。”

    丘大人点点头:“但说无妨,这里是傅府退思堂,不是衙门,六小姐无需拘谨,有话直言。”

    景沫脸色微有一变。

    景秀却是含笑着应了是,“事情起因还得从母亲生辰宴那日说起,也就是那晚,我与五姐姐在畅春园画中游落水,因此事关乎我们姊妹名声,父亲有所顾及不敢声张,只能私了。可我与五姐姐何以会无缘无故双双落水呢?”

    她侧过脸看了眼景沫,只见她温婉的面容稍变,脸上强挂着再妥帖不过的笑颜,景秀慢慢道:“当时父亲已查清真相,乃是四姐姐推我入水,四姐姐亦是承认了。可我们姊妹平日里纵然如何胡闹,也不至于让四姐姐不顾家族名声,甚至胆敢做出这种损人性命,残害手足姊妹之事……原来真正想害我们的并不是四姐姐,而是……大姐姐。”

    景沫闻言一震,只看景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笺,递交给丘大人。

    “这信笺乃是我入宫为妃的四姐姐亲笔所写,当中详细写明,大姐姐如何寻四姐姐商议,主导那落水一幕。”景秀将信笺递交后,望了眼二太太的方向,多亏了二太太肯帮忙,才能得到景月的信笺。

    而二太太听到景秀说起这番话,眼底泛酸,大为感触,景月被送进宫,日子过的并不好,她心性好强,又爱争与,那宫里头的多是些妃子争宠吃醋的,她一沾酸,反被挑唆,如今已被今上冷落多时。

    可景月为何会被送进宫,二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全是景沫一手所为,她自个不愿进宫,却陷害的让她的女儿入宫选秀。如果不是发生推景秀落水的事,景月不会被大哥惩罚禁足,失了脸面。她也万万不肯允了景月进那座牢笼里整日勾心斗角呐……

    丘大人细致看过一番后,看了眼景沫,对景秀道:“只是女儿家斗嘴闹出事,这与你母亲中毒有何关系?”

    景秀不紧不慢地道:“众所周知,我大姐姐在闺中早有贤明,她的温婉贤惠历来是我们姊妹间的表率,我也向来敬重她,从不敢轻易得罪,何以大姐姐便要狠心利用四姐姐推我入水,置我于死地呢?”

    她说这话时,眼波一转,落在景沫脸上,又重复着问道:“大姐姐为何要这样对我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景沫身上,她虽是镇定,却也耐不住众多复杂的目光,唇角忍不住直抽搐。

    景秀看她久不说话,莞尔一笑,凑近她凄楚地道:“大姐姐不说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大姐姐早对我心存芥蒂,甚至早有图谋,要我死无葬身之地呢!”她在她面前故意咬重了最后一句。

    “你给我闭嘴!”亦是这句,激怒了景沫,她放声喝道,抬起手来,便是一巴掌打在景秀脸上。

    整个厅堂里顿时有“啪”的一声响,景秀并没有闪躲,反而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

    她清丽的小脸上顿时印有一个火红的五指印记,她忙捂着右脸,眼里的泪也不受控制的落下来,这一巴掌景沫几乎是使足了劲,似乎是她长期以来的隐忍终于要爆发了,这一巴掌甚至比景月打的更重,景秀痛的眼泪直落,如何都收不住……

    所有人皆看傻了眼,不敢相信刚刚那幕是真的。

    而此刻的景沫早已被满腔的怒火塞满心间,她怒红着双目,那抹狠绝厉色的眼神如雪亮的针尖一般狠狠剜在景秀脸上,她是要她死,她就是要她死……

    傅正礼看景沫这模样,重重的摆头叹息,不忍直视。可看到景秀捂着受伤的脸,埋着头,瘦削的肩膀一颤颤的,凄楚可怜。他想上去安慰几句,像个父亲一样护着她……

    二太太抢先一步,搂住景秀,心疼肉叫地道:“好孩子,别难过,二婶知道你受委屈了,快别哭了,真是可怜见的,一出生姨娘就没了,被人欺负成这样也没个人帮你说话,以后啊,就把二婶当你亲娘……”

    众人见了景秀这光景,又听二太太这番话,对景秀心生怜悯。

    丘大人看着景沫,郑重提醒道:“休要再动手伤人!”

    景沫抬高的手放了下来,藏在宽大的袖摆里紧紧捏住,捏的指甲深陷肉中,她一吃痛才松了手,人也冷静下来。

    而景秀冷汗如豆,嘴淌血浆,她将脸埋在二太太怀里抽泣几声后,好不易克制住眼泪,她忍痛从二太太怀里抽身道:“多谢二婶。”

    “傻孩子。”二太太看着景秀嘴角的血渍,拿帕子给她拭去,她真是打心眼里可怜景秀,每每看到景秀这张脸,就会想起景月来。在这府里没个依靠的孩子,简直是过的生不如死。

    待景秀恢复了神色后,她吸了吸气,隔开景沫几步,望着丘大人苦笑道:“大姐姐对我有多恨,方才大人该看的很清楚……”

    景沫明白景秀是在有意激怒她,她陡然厉声道:“你不过是个庶女,在家又不受宠,除了模样周正外,一无是处,我何必要陷害你。”

    “我也想知道大姐姐为何要让四姐姐推我下水了?”景秀接着她的话问:“大姐姐说的清楚吗?我是哪里得罪了大姐姐,让你那样对我?”

    “你……”景沫咬着唇止住话。因为景秀屡次去见四叔,她才会想让景秀早点嫁出去,以绝后患。

    可是这些话,她怎么说的出口,而是转话道:“因为你要回来报仇,为你姨娘复仇,你要害我母亲,害整个傅府不安宁……”

    “就因为这些揣测的话,大姐姐就要下手害我?”景秀可笑道,看着傅正礼及在场所有族亲人,正色问道:“敢问几位叔公和父亲,打景秀被接回府起,可有做错一件事,可有去害一个人,可有做出对傅府名声不好的事,又可有闹得家宅人口不安?”

    傅正礼听了心酸,这孩子从回府后,全是规规矩矩行事,哪怕太太如何算计她,景汐那孩子把茶泼在她脸上,还有在绣楼挨了景月的巴掌,她从来没有过怨言。

    傅正礼摇头承认道:“我这六丫头素来懂事,从不与姊妹争斗,出了事也是自己受罪忍着,不肯闹大。”

    族亲里也有人赞同道:“是啊,景秀这丫头就是懂事听话……”

    丘大人颔首道:“景沫,凡事把话说清楚,你说的那些只是推论,无实证,勿要再多说。”

    景沫却道:“丘伯父,景沫所言并非推论,六妹妹六岁时就曾在门前发誓,要回来复仇,而这次,她更是勾结她亲生哥哥,对母亲下毒,证据早已确凿,就在我大哥房里搜查出那些毒草。只是我父亲一味偏爱,不肯对他兄妹二人惩处,才延误至今。丘伯父一向明察秋毫,景沫恳求伯父为我母亲和我做主。”

    第二二零回 私相授受

    景秀听后,唇角蓄着柔和的笑意,抬手轻轻拂在被掌掴的右脸,略一踯躅,适才问道:“大姐姐口中所说的那些证据是谁搜出来的?”

    景沫迟疑未定,半日不好张嘴说话。

    丘大人见得沉默,问道:“景沫你方才说的那些毒草是何人搜出来的?”

    景沫眼波一闪,低垂下脸,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我记得好像是外院的家丁护卫江枫,是吗?”景秀替她解答道。

    景沫脸色更阴沉了。

    丘大人登时吩咐道:“去请江枫护卫来。”

    赵总管忙不迭应了是。

    而景沫眉头早已深深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仓皇,暗暗捏紧了手指。

    赵总管命下人去寻那江枫,久等之下,外院有人传话说廖大夫来了。

    廖大夫踏进屋,对丘大人施过礼仪,慢吞吞地道:“丘大人,上回在大少爷屋里的草药虽是含有毒性,但经老夫这两日研药后,发现那毒草并不含傅太太体内的毒性。药草与毒草本就是一脉相承,说是毒也是药,说是药也算毒。而那几味毒草只不过是大少爷用来医治他的嗽喘。老夫昨日替他诊过脉,他与六小姐一样,乃是自小就患有这嗽喘之症。只不过他一直用药压制,甚至寻了那旁门左道的药方,那药方中就有那几位毒草,虽能暂且缓缓,可使久不病发,但这解法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景秀听后,悚然一惊,身子已是摇摇晃晃,大哥竟会如她一样早就患了嗽喘……

    而景沫也和景秀一样,震惊到无以复加,她甚至比景秀更加震惊,大哥房里的草药怎么会不是给母亲下毒的药呢?

    正待此时,江枫也被赵总管寻来,他大气凛然的走进来,看到景沫脸色苍白的如白纸一样,他脚下一顿,欲要上前,可却意识到此时环境,忙敛色直走,走到丘大人面前,适才单膝跪地道:“小人拜见丘大人。”

    丘大人令他起来,尔后道:“傅府大少爷房里的毒草全是你搜出来的?”

    景沫想要眼神示意他,可他却未看见,径自应道:“正是。”

    丘大人颔首,又追文道:“你只是一个下人,可是奉了你家老爷的命令去搜查大少爷的屋子呢?”

    江枫脸色一变。

    景沫脸色也随之变幻莫测。

    傅正礼看了眼江枫,才恍惚记起江枫是近两年才升任的护院头领,理该外院一贯由他做主,而这江枫却是有一日太太忽然提拨上来。

    “堂下江枫据实回禀,奉何人命令去搜查大少爷屋子?”丘大人疾言厉色问道。

    虽没有惊堂木,但丘大人高昂的声响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里,让人不得不生畏。

    江枫垂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身后的景沫,看她脸色更差,忙拱手道:“小人得知大少爷有谋害太太嫌疑,顾念太太提拨之恩,才斗胆去搜查大少爷屋子,只为太太早日得解药痊愈。”

    说来,全是一片护主心切的样子。

    景沫微微松下一口气,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景秀从廖大夫的那些话中醒神过来,她收起那丝惆怅,淡淡问道:“母亲生辰宴那晚,画中游那里有诸多公子曲水流觞,理该有护卫把守,为何那晚不见一人,误让我们姊妹过去,酿出落水祸端,这一点,江护卫实有失职过错,而那晚江护卫不去把守,又去了哪里呢?”

    江枫微微一滞。

    景秀面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对丘大人恭谨道:“丘大人方才看过我四姐姐所写的信笺,当中似乎有一句说,大姐姐私令护卫不许守在桐林画中游?”

    丘大人颔首道:“确有这句。”

    景秀平静道:“大姐姐乃闺阁小姐,就算她累月跟着母亲打理家业,多有接触府里下人,可那家丁护卫到底是成年男子,接触多了,难免会有不中听的话传扬,大姐姐也不知避讳?”

    景沫闻音,心头狠狠一抽,那恨意慢慢地积在胸腔里,积得久了,便成了一把利器,她疾言喝道:“你是何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大姐姐与江护卫……有私情!”景秀目光无畏的与景沫对视,眼眸如寒夜里明灿的星辰,骤然亮起,冷意逼人。

    这句无疑让所有人骇然震惊。

    景沫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傅景秀,你胆敢说这种话污蔑我,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长姐!”

    景秀眸若秋水,盈盈一荡的微笑道:“正是我眼里把大姐姐当做长姐,才将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底啊!”

    景沫震怒的耳旁银耳铛叮叮作响,与她头上精致的步摇相称,显得她整个人亮丽多姿,婷婷美艳,配上她表情,骇然的紧!

    “大姐姐快近十八的年纪,却待字闺中迟迟未嫁,几位叔公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景秀疑惑的问向长辈们。

    除却三叔公,其他几位议论纷纷。

    “恕景秀多疑,莫不是大姐姐心里早有人了,才肯一直委屈在家。”景秀诱导地轻声道。

    景沫一脸肃杀之色。

    三叔公瞧着这场景,只怕景沫会败下阵来,忙呵斥道:“六丫头,这种事关乎傅府名声,此等污浊之语也亏得你说的出口,你学的规矩都见鬼去了不成?”

    景秀回话道:“三叔公年岁已高,勿要恼怒,这些话并不是景秀随口乱编,当着丘大人和几位叔公的面,景秀天大的胆,也不敢胡言乱语呢?”

    三叔公一阵气结,二太太忙插话嫌弃道:“哎哟,您老人家就先让景秀把话说完就是,我也一直想知道大嫂将沫儿留在家里是为何?都快十八成老姑娘了,俗话说,儿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灾。往日大嫂为沫儿的婚事可费了不少劲,可我们沫儿却谁都看不中,该不会真是心里头有了人,不好直说吧!”

    景沫咬牙忿然瞪了眼二太太。

    二太太却是不顾,指着景秀道:“六丫头,你们姊妹平日总处在一块,有何端倪只管说来。如今沫儿的婚事外头早是议论纷纷,我们这些婶婶的没少在外头解释,说的嘴皮子都破了,还不知到底是为何?”

    被二太太有意插话,众人只怨不语,景沫更不敢顶撞二太太,满腹怒火强压在腹中。

    景秀感激的看了眼二太太,慢条斯理地道:“江护卫前儿去搜查我大哥的屋子,而今早江护卫的屋子也被人搜查过,里头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江枫厉眸一变。

    接着就有护卫捧着一堆物什进来,铺摆在地下,里面有几张信笺,还有绣着白梨的丝绢,及绣着繁复精致的女子衣裳。

    景沫看到这些,脸色早已变的惨白,她不是早吩咐过,要他将这些东西销毁吗!

    她悚然抬起脸,目光阴蛰的逼近江枫。

    而江枫看到这些私藏之物被翻出来,神情也瞬间变得晦暗,他只是快马加鞭离府大半日,竟会被搜出这些私物来!

    景秀蹲下身欲要拿起信笺,却是无意的在那套精致的衣裙中发现了……水红色的肚兜……

    她蓦然一惊,手下一颤,而那肚兜却也落入了所有人眼底,诸人立刻涨红了脸,气恼不休,转开视线。

    景沫倒抽一气,只觉得胸口有一腔热血涌上来,直逼近她嘴里,她便尝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她紧紧的捂着胸口,眼睛被那肚兜的明艳刺的生热,落下泪来……

    江枫气急道:“这……这从何而来,这不是她的……”

    一席话落,无疑向众人承认其他物乃是景沫所有。

    这肚兜私物乃是女儿身家贴身之物,不比外衣,除却身边贴身丫鬟,谁人都碰不到。

    一时之间,在场长辈更是气慨,絮絮指责景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败坏家门啊……”

    景沫听到这些言语,有满心满腹的难受,喉咙像是卡了鱼刺一样,说不出话。

    景秀看着那水红的肚兜,神色也是变幻莫测,但也只是瞬间,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大姐姐与江护卫暗有私情,多次串通一气,陷害于我,在我与大哥被关在柴房时,大姐姐还派江护卫暗杀我们,大哥更被坎伤后背,此刻都无法清醒……”

    她心里方生出一丝同情,在说到大哥被刺伤后,早荡然不存。

    有因必有果,她做了什么,今日落得报应,是她咎由自取!

    景沫在看到那水红的肚兜后,心中的绝望一波波袭来,占据她所有感官,听到景秀说那些话,她忽然“呵呵”地笑起来,笑声悲绝,似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神志已近奔溃边缘,眼里的泪扑簌簌的直落,空洞洞的没有表情,而嘴里却不住的念叨这句。

    江枫看了满眼都是戾色,他不顾所有走到景沫跟前道:“大小姐,大小姐,对不起……”

    “你滚开!”景沫暴躁的冲他吼道。

    江枫自责心切,看到景沫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眼神大变,变得残暴,浑身上下冷意俱笼,迅速抬手以鹰爪直取景秀脖颈,略一用劲,便可掐断景秀纤细的脖子……

    第二二一回 穷途末路

    满屋人始料不及,全倏地站直身子,看着江枫挟持景秀,傅正礼上前大迈一步,喝止道:“你做什么!你快放开她!”

    而景秀感受到脖颈间被狠劲卡住,已透不上气,她下意识的扣住江枫勒住脖子的那双手,却感受到他的手劲越来越猛,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他勒死。她脑中飞速转着,清澈的眼眸变得涣散迷离,却强迫自己冷静,声音镇定到不起波纹:“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和大姐姐做的那些事。”

    “你闭嘴!”江枫听后受刺激,手上的力气加重,捏紧了景秀的纤细藕白的细颈,这一用力,仿佛都可听到骨骼作响。他凶神恶煞的盯着景秀,凑在她耳旁道:“你全是一派胡言,我与大小姐从未有过私情,这些东西是你栽赃陷害,我要你向所有人解释清楚,否则,我一定掐死你!”

    说罢,他指关节略响,可想而知景秀的脖间被他的力道捏的多重。

    景秀胸腔直喘气,她被迫的仰着脖子,那种被卡紧的滋味,让她心头大寒,她勉强能从牙缝里挤出声道:“你……你不放开我,如何……解释……”

    江枫闻言,倒真的松了手劲。

    景秀重重的透出一口气,可这会脸色胀的通红,她一手按压住胸腔的起伏咳嗽起来。

    傅正礼见这情形,厉色走上前道:“江枫,你休要再做蠢事,还不放了她!”

    江枫已走到这步,哪还顾及那多,他看了眼景沫,见她神色凄婉,他心头戾色暴增,使劲掐着景秀脖子吼道:“你还不快解释清楚!”

    景秀被他掐紧脖子晃动的身子摇摇晃晃,神色也变得混沌不清,她眨着大大的眼睛,艰难的妥协道:“好,好,你松手……我解释……”

    江枫稍停歇暴躁,但双手还卡在景秀脖颈不放。

    景秀努力睁大眼眸,视线从屋内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赵总管身上,以眼神暗示他见机行事,而嘴里已慢慢慢吞地一字一字说道:“是,大姐姐和江护卫并无私情,地上那些东西……是我栽赃陷害……”

    “你少要含糊,把话说清楚!”江枫紧抓着她脖子怒吼道。

    景秀按捺住心头的悲愤,咬着唇齿道:“为对付大姐姐,我趁着江护卫离府,将大姐姐的私物派人藏在江护卫房里,并让赵总管去搜,地上的信笺衣物只不过是捏造……”

    景秀心中冷笑,江枫也真是穷途末路了,竟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改口,如此一来,只怕所有人更轻信了这些证据。

    江枫也的确是一时冲昏了头,全然不考虑这些,只不想让景沫受污辱,他冷笑道:“听到了吧,你们都听清了,我与大小姐清清白白,是六小姐要陷害我们,她害了太太,又要害大小姐,她十恶不赦,心狠歹毒,今日当着所有人面,我除了她,为太太和大小姐报仇!”

    他刚一说完话,就要动手,看的所有人紧张的倒抽一气,却听到景秀连连“呵呵”冷笑道:“杀了我,江护卫今日还逃得过傅府……我要是死了,江护卫杀人偿命,也在劫难逃……可那样的话,大姐姐在府里没人帮衬,该如何是好?”

    江枫浑然一震,眼睛一缩,目光最后痴迷留念的望向景沫,他只是浪迹天涯的杀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大小姐对他有恩重如山,她想要的,他全都帮她夺取,他的性命早已不在自己手里……

    景秀果见这话有效,又感受到耳畔粗重的鼻息,知他走神,便趁此机会,飞速看了眼赵总管,而后拼劲全力张嘴咬住掐着自己脖颈的那只手,狠狠咬住不放。

    江枫手上吃痛,无法使劲,另一手正要鼓足掌风劈向景秀时,却被身后迅猛而出的几个护卫截住,这几人是赵总管趁机唤来,皆是身手不凡,三下五除二将那江枫制服。

    景秀脱离那鹰爪,脚下一软,身子猛然向前一倾,就落在傅正礼手腕前,被他稳稳扶住道:“好孩子,你有没有大碍?”

    景秀紧按压这胸前的剧烈跳动,微露出相安无事的笑容来,直摆头示意无事。

    傅正礼拍着景秀的后背,将她转交给一旁的廖大夫。

    看着江枫暴躁的反抗,他威严沉声道:“拖下去关起来!”

    待江枫被带走,傅正礼的目光转移到景沫头上,看她还沉浸于悲恸无法自拔中,傅正礼吩咐赵总管道:“将大小姐也关起来。”

    “不!”景沫嘶声回绝,猛然抬起眼道:“我做错了什么,父亲要关我!”

    有晶莹的液体漾得眼前模糊一片,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却只能死死忍住,隐忍着不肯掉下。她仰起面,感受着眼底泪水落下时那稀薄的刺痛,她一步一摇的走上前道:“父亲也跟着旁人一样要是非不分吗?我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礼仪规矩深深扎在我心里,就算我再恶毒,对姊妹再残忍,也断断做不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父亲要关押我,可是要相信,我真就做了这等污秽的事?若是父亲真的这样认为,呵呵,那父亲也不必关押我了,直接给我个痛快好了……”

    傅正礼面色动容,哀叹道:“沫儿,你做错了什么事,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景沫摇摇晃晃的走到傅正礼跟前,嘲笑似的望着满屋众人,心底的无助越来越浓,她苦笑的低语道:“我最错的,是和母亲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你放肆!”傅正礼赫然一听,便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景沫也不去闪躲,反而被这一巴掌打的惊醒,她自嘲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傅家会有今日,全是父亲的过错,母亲为你付出何其多,你却那样对她……当初你既要将柳姨娘沉塘,你又还留着她作甚?”她慢慢伸开手,以手指着景秀的脸面,几近疯狂的笑道:“是留着她回来复仇不成?如果不是她的回府,我们全家安宁祥和,日后更会有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她处心积虑的回府,要害我们一家人,父亲却还拿她当宝似得疼爱,父亲当真是有眼无珠呐……”

    景沫一口气将心中所有不平娓娓道来,神色间的凄厉骤然倾泄。

    她眼泪欲要落尽,抵挡着胸腔里搜心搜肺的酸楚,许是难受到像要肝肠寸断,她弯下腰,几欲作呕,身子颤动的厉害。

    而景秀待廖大夫瞧过脉后,她拿出香囊嗅了嗅,好一会儿才气息略平,适才缓缓走上前,走到傅正礼身边,搀扶着他的一臂胳膊,低哑着音在傅正礼耳边嗡声道:“大姐姐这样子,怕是要失心疯了……”

    其他人或许听不太清,但景沫挨的最近,听的也异常清晰,她身子一震,震动的耳边一双明铛垂玉环玲玲作响,脸色大变,一步上前,伸长了涂满艳红丹蔻的手指向景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抓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景秀这次可没不反抗,她身子向后一闪,景沫抓了个空,她犹不放弃,嘴里声嘶力竭的喊着贱人,伸长手向景秀袭去,只恨不得要抓破她整张脸面目全非。

    傅正礼见景沫真像得了失心疯的样子,以身挡在景秀跟前道:“景沫,你休要再胡闹。”

    此刻的景沫早已被景秀那句失心疯引怒,哪还听傅正礼的话,目光阴狠的盯着景秀,誓要毁了她的容颜。

    这举把个屋内人皆唬住了。

    赵总管见情形,当即派护卫去抓住大小姐,让她不敢动手。

    傅正礼看景沫这种模样,再无软意,命令道:“把大小姐关起来,没我的命令,再不许踏出一步!”

    景沫被傅正礼这句,刺激的彻底爆发了,她嘶吼道:“放开我!你们谁敢动我,我一定不放过你们,放开我……”

    傅正礼沉痛的挥了挥手,让人把景沫拉下去。

    景沫已喊的没了力气,被人压制的再无力气,手脚也放软,只能任由他们拉出去,她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景秀看到这里,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而其他人却是半日没缓过神,从来没见过景沫如此失态的长辈们都止不住摇头摆首叹息,大为失望,三叔公更是连连哀叹着……

    唯独二太太看了解气,景沫这丫头真算是得了大嫂的真传,阴狠歹毒起来绝不输于大嫂,只不过到底是年轻,没个历练,比不得大嫂的手段。

    想着,忙去安慰景秀:“倒是让你这丫头多次受惊了,你哪里有不适的?”

    景秀摆头谢过:“我没事的。”

    二太太说了好一会儿安慰的话。

    傅正礼看了眼景秀,见她确实无碍,转身对丘大人拱手道;“让大人见笑了,女儿家斗嘴竟会闹出这些丑事。”

    说来沉缓唏嘘,面色复杂,他自己都不好说出口。

    丘大人倒坦荡地道笑了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韶华的毒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谁所下,有无解药?”

    “这……”傅正礼有些犹豫,难以启齿。

    第二二二回 败下阵来

    景秀听闻丘大人的话,忽而道:“那毒乃我大姐姐所下,解药也自在她手里。”

    傅正礼吃了一惊,转脸睨了眼景秀,面色有些不虞。

    景秀却不去看傅正礼惊疑的表情,径自对丘大人道:“大姐姐一次次对我下手,早就有些丧心病狂,那么她对母亲下毒,到时再倒打一耙冤枉到我头上,也不足为奇。而且她早知道我与大哥亲兄妹的关系,并以此事为挟,在母亲病发那日揭发我,让我不得不承认。”

    三叔公气恼的指着景秀道:“景沫刚被带走,你这丫头就在这里信口雌黄,颠倒是非。我看你倒是狡猾的很,正礼,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了这丫头的鬼话。”

    景秀看着三叔公温和地道:“母亲自病发不醒,我就一直伺候在她床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最该被怀疑,倘或母亲有一日不幸没救了,我还得被关押大牢盘审,甚至赔上一条性命。试问我有那么傻会对母亲下毒而使自个搭进去吗?真要下毒的话,我大可将药量下重,又何必还续着她一条命,闹出这诸多事来,反让自己受那杖板,还险些被烧死?三叔公可认为这说得通吗?”

    “大伙可听听,她一个女儿家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三叔公也不管是非曲折,拄着拐杖直跺脚。

    二太太反而道:“我倒觉得景秀说的有理,大嫂中毒也有些日子,几个大夫瞧过都说没解药不知怎办?可现在她不是没见得有事吗?要真是沫儿对大嫂下毒,那她只要等景秀被处罚,估摸着大嫂没准就能好了……”

    三叔公兜着二太太面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胡乱猜测,又懂什么!”

    二老爷却是脸色一绿,难得开腔道:“三叔公这说的什么话?刚才闹了那一出,没曾想沫儿竟会是个不容人的性子,对自己亲姊妹都下得重手,那她对大嫂下毒,也没什么可意外。”

    二太太听了这话,蜡黄的脸上有了抹喜色,夫妻这么多年,因当年那事闹的早就面和心不合,却没想到他会出言帮忙,脸上的笑意不由愈浓。

    三叔公被说的面红耳赤:“你们夫妻两个也是是非不分。”

    二老爷板着脸色道:“我知道沫儿向来孝顺您,可您也不能总帮着她说话,将这真相掩盖了。不然大嫂还如何得救?”

    二老爷早知道三叔公觊觎他们这房族长的位置,看他处处帮景沫说话,不用算也明白是打的什么算盘?

    傅正礼见三叔公气的吹胡子瞪眼,又要反唇相讥,他忙阻止道:“我早说凡事讲求证据,景秀的那些话,证据在何处?”

    景秀唇角微动,缓缓道:“证据就在母亲屋里。”

    傅正礼神色一漾,丘大人当机立断道:“那咱们去看看。我也正打算去探望韶华,知她病重,还带了名医常大夫过来,也请他为韶华把脉试试,看能不能救?”

    傅正礼听了感激,拱手道:“有劳丘大人了。”

    一行人则直接去内院远香堂。

    *******

    景璃手里揣着景沫给的那瓶解药,一直在远香堂徘徊不前,这几日母亲中毒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至今还没个了断,她虽然没能亲耳听到那些端倪,但也从丫鬟口中略知一二,皆说是大哥和景秀是亲兄妹,他们为给柳姨娘报仇,联合起来对付母亲。

    她分不清当中的真真假假,也懒得区分,只知道就算在宗祠仗庭景秀,景秀也没肯交出解药,而如今解药却落在了她的手里……

    她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姐姐突然把这个给她,又是什么意思?

    就像大姐姐所说,她心里有些恼意,景秀当初说与徐大夫不过是病人与太夫关系,可明明他们认识多年,徐大夫更对她一往情深。

    她觉得自己太傻太蠢,轻易信了她的谎话。这两个月徐大夫给她写信,也有过问景秀的情况,但她并没往那种事去想,只以为徐大夫是坦荡荡士大夫,他也只是关心他医治过的病人罢了,却不想会是如今这种情形。

    她咬紧了唇,将手里的药瓶捏紧,急匆匆就走去霍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