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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零章 箭在弦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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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便到了霍然的住处,把昏迷的傅景荣放在床上,霍然吩咐下人去拿创伤药。

    景秀在旁看的忧心忡忡,急着道:“要不要去请徐大夫?”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怎么请他?”霍然直言不讳。

    景秀这才想起白日徐恒让陈丰家的说霍氏快好的消息,好巧不巧陈丰家的赶来,不用多费神,便能想到这是徐恒为救她想的拖延之策。

    那远香堂恐怕更乱,都等着徐恒给出一个结果。

    可是大哥身上的重伤,再不救治,怕晚了……

    “你先去歇一歇吧,这里我自有办法。”霍然看景秀焦躁不安的神色淡淡道。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休息?

    霍然又道:“我看你也有几日未睡,睡一晚明日就好,这里你也帮不上忙,我去请大夫,有事派人叫你。”说着,从外吩咐一个丫鬟进来,“带六小姐下去休息。”

    景秀几乎是被强行的带出去,她大为惑然,但霍然已挥了挥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被丫鬟请出门。

    待景秀走了片刻后,门外传来敲门声,霍然亲自去开,见到来人,他也未见得好脸色,开门见山:“何以让我救他们兄妹?”

    来人是曾九,他儒雅的面色含着笑,走进屋,看了眼床榻上的傅景荣,眉峰微微一蹙:“这是四爷的吩咐。”

    霍然桃花眼半眯:“四爷在这里进退维谷,还有闲情顾及他人。”

    那时刚教训完傅景荣,走出柴房,就碰到曾九,曾九让他折道回去,没有想到会遇到那幕,但也让他心生疑窦,谁人要置景秀于死地?

    曾九听霍然出言不逊的话语,置之一笑,他这人一贯桀骜不驯,并不理睬他的不敬,反而道:“这位六小姐是邵大人心上人,只要把她掌控在手里,邵大人不敢不从。需知四爷复辟,邵大人绝对是最大阻力。”

    霍然眼角上挑,“竟有这样的事?”嘴唇边含着一缕冷笑:“我这六外甥女还真是块香饽饽,竟然牵走了邵谦那铁罗汉的心。”

    曾九失笑:“所以,六小姐死不得,日后她再有麻烦,请霍兄多帮忙。”

    “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帮忙!”霍然一口拒绝:“父亲让我来滁州,是为了和四爷回合,商议对策,可我看四爷谋定而后动的意思,一拖再拖,我父亲和我耐性已殆尽,望四爷三思妥当。另外我长姐私造船舫出海一事,邵大人开始介入调查,若是被他查实,孝廉公府会弃暗投明……”

    曾九眼波一闪,脸上也全无笑意。

    自从新帝登基后,新帝认为孝廉公曾效忠四爷,为防止孝廉公再与四爷勾结,所以让孝廉公闲赋在家,再不商议朝政。一些老顽固向来信服孝廉公,对此事有异议多次上奏,新帝大恼,将不少人惩处,弄得京中官员人人自危。孝廉公见新帝无仁义,决心重新拥立四爷再登大位,并谴派人将四爷从南宫救出,且一直安排在滁州隐姓埋名,却是在等待时机,助四爷夺位。

    孝廉公府乃百年名望世家,在民间素有威望,但自新帝登基后,再不受器重,家族已有渐渐败落的势头。

    为了稳固地位,孝廉公才出此下策,冒险拥立四爷。

    但倘若败露,或是计划有变,孝廉公会随时撤出自保!

    这是霍然的意思,也就是代表了孝廉公府的意思。

    曾九忙解释道:“上次的策反一事有变动,是四爷觉得时机并不成熟,四爷登基时,下令修葺整顿皇宫,且地形图四爷也早画出,但派人谴进宫,却发现暗路已堵,大概是邵大人早发现眉目,派人堵住路口,到时我们如何逼宫?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为确保一举得胜,四爷认为还需重新商议计划。还请霍兄代为转达。”

    这些话霍然来府去拜访四爷时,早听曾九解释过,他微有不耐地道:“我知道,所以我父亲还肯继续支持四爷。但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邵大人三番两次来滁州调查,你们为何还不对他动手?”

    “这……”曾九很犹豫,不知作何解释。

    那晚邵谦已受重伤还逃出生天,如今又下落不明,派人去查也还查不到人。

    霍然见曾九不语,侧脸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傅景荣,又问道:“撇开四爷的事,这几日发生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该清楚,我大姐近来频频下海,表面是为进南珠,实则是佣兵建军,全是为四爷复辟。现在大姐中毒的事,迟迟没个果了,又还醒不来,可是四爷见邵大人发现情况,打算弃我大姐不顾?”

    曾九听此,脸色一变,但还是镇定从容道:“四爷与孝廉公府还有傅府共存荣,又怎会不顾?只是涉及到这些少爷小姐的恩怨,他不便插手。”

    霍然冷笑道:“看来又是因我那六外甥女的干系。”

    想到这里,霍然突然记起一事道:“还有一事,我务必要提醒四爷。”

    “什么事?”曾九忙问。

    霍然道:“我大姐在昏迷前找我谈过话,她说她会一直支持四爷,无非是因为我大外甥女景沫。倘或四爷有朝一日重登龙椅,需封景沫为后,四爷能否答应呢?”

    曾九闻言,脸色大变!

    第二零七回 柔情蜜意

    景秀随着丫鬟去了暗厢房,甫一进屋,丫鬟忙去掌燃绣球灯,扶着景秀坐下,就说去打热水服侍她沐浴。

    景秀心神不定,担心大哥安危,始终坐立不安。

    当下已是四更将阑,窗外清寒透幕,偶有风吹进来,外面竹梢焦叶如雨打般嗖嗖而响,她连着几晚未睡,被这寒风入侵,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遂起身去关窗。

    探脸望了眼窗外的竹梢,正欲带拢窗纱时,忽而看得不远处的一处竹梢颤动异常,她定睛仔细望去,恰有一团黑影模糊,她心下困惑,升起异样之感,犹豫过后,鬼使神差般的,掌了灯走出门。提裙绕到南窗下,寻着那竹梢处,移灯一照,竟是一人躺在地上。

    她忙上前两步,当手中风灯照在那人面上时,赫然一惊,邵谦!

    “邵大人!”景秀心中大骇,他怎么会在这里?忙蹲身在他旁边,晃了晃他的身子,轻声叫道:“邵大人,你怎么了……”

    她手正搭在他肩上,哪知邵谦昏沉中警惕大觉,反手钳住那双手,鹰目一睁,险些折断她的手腕,幸而趁着风灯看清景秀,慌乱收回手:“怎么是你!”

    景秀手腕吃痛,揉了揉险被他折断的细腕,这人下手总不知轻重!

    邵谦看穿她的心思,硬朗的神色柔和开来,唇角扬起笑道:“很痛?”

    景秀重重点头,邵谦剑眉一敛,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来,我看看。”

    他的右手刚碰到景秀手腕,景秀嫩白的腕上赫然有道血印,她惊道:“你哪里受伤了?”

    这才发现邵谦此时脸色分外难看,宽实的额上凝结着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双紧抿的薄唇不见血色,只余惨白。她紧张的问:“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受伤了?”

    说着,将脚下的风灯拿近了些,好照亮在他身上,这才见得他胸前一片血迹斑斑,她生生抽了口冷气,待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镇定些,她声线平静道:“我先扶你进屋。”

    饶是震惊,但这里寒露深重,不宜久留,便将心头疑惑暗压,先扶他进屋疗伤再说。

    邵谦一手捂着被剑所刺伤的胸口,一手揽在景秀腰间,几乎要将整个高大挺拔的身子压在景秀身上,他实在是没劲了,那日打斗,以一敌众,难免受了伤,只是体力耗尽,他飞身逃脱,到这里便支撑不住的重重倒下。

    景秀感受到邵谦宽厚的掌心带着热力的环在她腰间,兼之他粗重的鼻息一阵阵扑在脸上,她有些不自然的脸颊生热,可见他站起身路也走不稳,不由紧紧环住他健硕的腰间。

    两人这样的姿态,太过暧昧。她有些犹豫,万一走出去,被人撞见……

    邵谦在她耳边,夹杂醇厚的笑语道:“有我在,别担心。”

    景秀感受到这举动,埋着的脸噙着柔和的微笑,不再顾及稳稳搀扶他往暗厢房去。

    邵谦不时在她耳旁提醒她,间或有响动,便让她停一停。

    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去暗厢房,景秀扶他坐好后,立即栓好房门。

    转身时看他倚倒在软椅上,紧闭双目,右手还紧紧捂着胸口,灯火下神色凝重。

    她忙走上前,看着他此时神情,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是霍然的住所,又不好召人来帮忙,眼下也没药给他止血,一时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

    邵谦歇了一会气,再度睁眼时,看到面前的景秀乌黑的眼睛里闪动着担忧,他朗声道:“一点小伤,死不了!”

    景秀秀眉蹙起,担心的道:“别哄我,你带兵打战,哪有不容易受伤的,可这次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就知道你伤势严重。”

    邵谦听言,灼亮的眸子像宝石一样光芒闪烁:“小丫头,太聪明了可不好。”

    他这次伤的并不重,只是触发以前旧患,新伤旧伤一起才会如此。

    景秀听他还有闲情揶揄,走上前两步,郑重其事道:“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弄药来。”

    “别去了,被人起疑于你不好。“邵谦神色肃穆道:“你去拿纱布来,我自行包扎止血就好。”

    景秀却道:“我会小心点的,伤得严重再不敷药,以后落了旧患该如何是好?”

    而且他又是个都督,日后少不得还得带兵打战,治疗不好总归误事。

    邵谦见她这样紧张,调笑道:“我自是身强体壮,这点小伤日后碍不着事。”

    景秀微楞,听他话说的怪异,又见他笑意豪迈中还参杂着一丝异样,再回味他话中深意,仿佛忽地明了,不由心头一跳,脸上一红,嘴里埋怨的话不经思索的脱口而出:“亏你是个大都督,好没正紧。”

    虽是絮语,邵谦听的分明,看着她眸光雪亮,他的笑容更欢:“我如何没正紧?”

    景秀听他还说,睨了他一眼,别转开羞红的脸。

    邵谦敛了玩笑,看着面前的人儿脸红耳赤,玉颊晕红,好不娇羞,可是此刻……

    此刻的娇美让他心动,可最让他心为之窃喜的却是……那羞红的脸之后所代表的意味,想着心头不由一荡,又记起那晚的一幕,左手不由抚上干涸的双唇摩擦着,另一只手伸手轻揽佳人,轻轻的柔柔的唤着:“景秀……”想将她拥入怀中。

    景秀身子一僵,想后退一步,却被他健臂圈在腰间,他喃喃低语道:“快些及笄吧!”

    顿时,满室的柔情蜜意,缠绕在两人周身。

    景秀被他抱住的身子渐渐柔化,心中的暖意绽放心间,轻柔答复他道:“还有两个月。”

    邵谦听言,觉得心头一阵敞亮,松了手,看住她道:“答应我了?”

    景秀看着他眉眼里的希冀,重重颔首。

    邵谦朗声大笑,看着她粉颊似火烧一般,窗台上摆了几盆花卉,被夜风吹拂愈显的浓香馥郁,萦绕在只有两个人在的屋内,叫人心神舒畅,佳人在怀,他忍不住搂紧了她,把头扣在她头顶,低声沉缓道:“若是敢反悔,定当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景秀吃了一惊,嗔道:“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

    邵谦如鹰般锐利的黑眸中闪过浓重光华,“你这丫头狡黠又爱骗人,我曾上了几次当,不这样说,你不长记性。”

    景秀推开他道:“以前不是身不由己吗?再说我都解释过了。”

    “你别跟我翻旧账。”邵谦双目微眯,眯起眼道:“我的话你总是当作耳旁风,让你照顾好自己,你却三天两头是伤。”说到这里,他才突然记起道:“还有,你怎么会在此处?”

    他刚说完这话,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谨慎了神色道:“有人来了。”

    景秀没他那耳力,但想应该是去打水的丫鬟。

    环顾了四周,赶紧扶着他,小声道:“这回该不好跳房梁了,去躺在床上吧!”

    邵谦嗤笑:“我不跟你翻旧账,你倒跟我算起来了。”

    是指上回在绣楼里,他一身黑衣,翻到房梁上那件事。

    景秀笑的眉眼一弯:“我这人记仇着呢,那晚你突然出现,还拿刀架在我脖上,吓了我一跳,我都记着呢?”

    “好,下次你还回去。”邵谦一手搭在景秀肩膀上,被扶着往床榻上去。

    景秀想了想,笑道:“一笔勾销如何,以后别拿我骗你的事再威胁我了。”

    明明是该紧张的气氛,明明是该怕被发现邵谦在这里,到时候会百口莫辩?却不知为何,只要身边有他在,她心里的纷乱和忐忑变得安定,心中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其他事好说,独这件不好。等你再不让我时刻挂记,那才一笔勾销。”邵谦按压住胸口的伤,躬身平躺在床上。

    景秀忙拿被子替他掩盖好,不忘道:“躺好,别乱动了。”

    邵谦却紧握着她的手,双眼闪烁锐亮:“你不躺下来,容易被人发现。”说着,便手上一带力,将她整个人拉倒在床上。

    她嘴里的一声轻呼,被掩盖在了锦被里。

    邵谦从腰间摸出两个石子,指尖轻巧一弹,将床上的银钩弹松,纱帐闭拢。

    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那小丫鬟走进屋,见床榻上拢好的纱帐,以为景秀睡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旁轻声问道:“六小姐,打好热水了,要不沐浴后再睡。”

    景秀和邵谦并肩躺在床上,她脸颊如在火烧。

    毕竟从来没和男子如此亲密的躺在一张床榻,一颗心正扑通扑通直跳,又急又热。

    再听得床边那小丫鬟的声音,邵谦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暗示她回话。

    她探出脸,故作打了个呵欠道:“放着吧,我累了,你先出去。”

    那丫鬟见景秀醒来,正欲去掀开纱帐,“奴婢伺候您起身。”

    景秀一惊,忙道:“别麻烦了,我昨日挨了板子,身上有伤,别吓着你了。”

    那丫鬟以为是景秀担心看去身子,便收回了手。

    景秀长吁了口气……

    第二零八回 意乱情迷

    景秀长长透了口气,侧脸时看到邵谦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瞪了他一眼,差点就被撞破了。

    邵谦置之不理,若无其事的握住了景秀藏在锦被里的手。

    景秀正想抽回手,却见他沉沉的闭上眼,他宽厚的大掌却还紧紧握着她,掌心的热力一波波传来,心里反倒镇定了。他闭眼那刻,还以为他支撑不住,委实吓了一跳。如今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提着的心渐渐舒缓。

    隔着纱帐看那丫鬟还在,她轻言轻语地道:“昨日挨了几板子,身子还有些痛,有劳姑娘帮我去拿点创伤药来,我且敷一些就好。”

    那丫鬟忙道:“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去拿药。”

    语罢,不敢怠慢的急急走了出去。

    景秀听到关门的声音,侧过脸,看到邵谦紧闭的双目,眉头深锁,那皱眉时额上有层层重叠的川形,昭示着他的痛楚和内心不安。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替他抚平眉心上的皱纹。

    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抚在他眉心处,慢慢地,缓缓地,替他抚平深纹。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度听到推门的声音,那小丫鬟走进屋来,道:“六小姐,这是二舅爷给您拿的药,奴婢帮您赶紧敷上吧!”

    景秀婉言回拒道:“不麻烦姑娘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抬起手,袖子落了半截,才缓缓伸出纱帐外。

    小丫鬟只以为她腼腆,生怕被撞见什么,也未多想,上前将药瓶放在景秀手上。

    景秀接了药,伸回手道:“夜深了,我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下去歇着吧!”

    小丫鬟犹豫了会,这才应了是,“奴婢就歇在隔壁璧纱橱,六小姐哪里不舒服,只管叫醒奴婢便是。”

    听到景秀“嗯”了一声,那丫鬟才放心走出去。

    景秀手上握着药瓶,看了眼邵谦,赶紧起身为他包扎伤口。

    那晚在绣阁里,她曾为邵谦包扎过手臂上的伤,也曾为傅四爷包扎腿伤,可现在要为邵谦包扎胸前伤口,岂不是要……到底会有些犹豫徘徊。

    端了那丫鬟打来的热水,放在梨木架上,她站在床头迟缓良久。

    可见邵谦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黯淡无光,覆盖一层虚浮的苍白。

    性命关天,她不再犹豫,俯下身帮邵谦褪去上身衣袍,直到露出紧贴着他胸脯绣着精刻繁藤的月白色里衣,她的指尖颤了颤。

    可目光又触及到他胸前月白色里衣被血染的触目惊心时,她捏紧了手指,适才轻褪去最后一层里衣。健硕赤露的胸口便跳进了景秀眼底,她眸子慌乱一惊,别开脸去。

    “都脱了,还怕什么?”一道微弱却调笑的话撞进景秀耳里。

    景秀的视线移到他脸上,见他雪亮的目光直逼视自己,面上的潮红蔓延至耳际处。

    被他几次戏弄,想撒手不管,可见了这伤口,又于心不忍。

    “我来吧,把药给我。”邵谦敛了笑意,认真道。

    景秀道:“你自己上药可以吗?”

    邵谦勾起唇角,凝视于她:“你不敢上药,我不得自己来。”

    景秀咬了咬牙,泄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邵谦暗晒一笑,将身上的里衣领口拉开了些,露出整个健硕小麦色胸膛来,看的景秀羞臊不已。

    他却很喜欢她羞涩的样子,脸上红扑扑的,似一道明媚的朝霞,那水润闪亮的杏仁噙着娇羞,分外动人,他看的出神,嘴里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日后总不是要见的。”

    景秀听这情动的话语,脸色更红,“再乱说,我不管你了!”

    邵谦见她真有恼意,倒识相的不张声,又换了凝重的表情,缓缓问道:“还没跟我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霍然的住所。”

    景秀见他再不打趣,便着手帮他敷药。一面从盆架上拧了毛巾,一面道:“你先回答我的话,你怎么出现在傅府?又怎么会伤成这样?”

    拧干了热毛巾,轻手擦拭他胸前早干涸凝结的血渍,动作很轻,生怕会弄痛他。

    邵谦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道了句:“不碍事的,这点伤都受不起,还怎么带兵打战!”却看景秀光洁的额头上还涔着汗液,湿润了耳际青丝,贴在脸颊,他抬起一只手将那青丝别过她耳旁,又抹去她额上汗液,缓缓道:“放松些,再和我多说会话,痛也散了。”

    景秀听言,一直紧张的心喘了口气,手上动作不减,“那你先回答我。”

    邵谦郎朗一笑,“昨晚宗祠着火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景秀手一顿,宗祠起火,景沫出去后,她中了蒙汗药,倒在地上,以为自己会活活烧死,昏沉中感受到有人抱着她身子,那身上还散着她熟悉的味道,她闻出来是松柏香,断定是邵谦。

    可醒来后,却置身在玲珑十二馆,她完全不记得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邵谦没有隐瞒,将昨晚的事细致说来。

    说到后面曾九带护卫围住他时,他却停了下来。

    景秀将他胸前的血渍擦干净,见他打住话,抬起眼问道:“怎么不说了?”

    邵谦见她抬眼的瞬间,翘起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只扑火的蝴蝶,脸颊在跳跃的烛火下透出粉红的光晕,他心尖一热,想起昨晚那个吻……

    一只手不由缠在她腰间,轻缓道:“救你出宗祠后,你口渴了……”

    “嗯?”景秀睁大了眸子,什么意思?

    邵谦看她不解的神色,眸子幽深明亮的笑道:“你靠过来,我告诉你。”

    景秀没有犹豫,俯下身子,正欲以耳贴近他唇边时,他却双臂紧搂在她腰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仰起身来,将他的冰凉覆在景秀唇瓣。

    景秀愕愣不及,脑子瞬时僵化住,那片冰凉带着热潮辗转着她的柔唇,粗重的探唇进去越吻越是燥热。

    景秀一片空白的脑子这才有了知觉,忙推开他的身子,可他的健臂却将她整个人圈的紧紧,不肯松手。他粗重的气息极尽暧昧,扑在她脸上,热热的,麻麻的,这般滋味塞满了心田,让她手足无措。

    邵谦感受她僵硬的身子软绵下来,目中绽开一种真切的光彩,好似一潭静谧的古井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微波涟漪圈圈,霎时间流波溢彩,他心中泛起一层无法言语的喜悦,粗重的吻渐渐轻柔,不舍分离掉那片柔软。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如呢喃一般在两人唇齿间:“昨晚,之后……便是这样……”

    “啊!”景秀发出一声惊呼,却让邵谦有了可趁之机,他撬开了她牙缝,舌尖溜了进去,如强势的将领一般,肆意霸占属于他的芬芳领地。

    景秀对他的霸道毫无招架,整个人被他圈住的软的提不起一丝劲力,脑子还有一丝清醒,只哑着嗓子软软道:“别,你……伤……”

    他断断续续的发出字音,全淹没在邵谦口中,他不予满足,腾出另一手间或揉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那双大掌隔着衣裳来回摩擦着,好半天才能探进里衣,寻到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他的掌心又热了起来。

    景秀被他摩擦的浑身发热,又痒又麻,想反抗却没力气挣脱,身如火烧,直到他掌心顺着她平坦的小腹向上移,触碰到她胸前两点殷红,天地混沌间,她腾的反应过来,想抽身退开,可身体酥麻的厉害,直如化作一汪水般,整个人仰倒在他一弯臂膀上,只晓得呜呜细哭,遍遍娇声哀叫道:“别,别……”

    邵谦此刻也是欲火焚身,听到她哭泣,想放开她,可浑身的热度,又忍不住想贴近她,爱抚她。

    此刻在军中训练出的坚韧忍耐在她面前竟然消失殆尽,如此十分把持不住。

    “乖,别哭了……”直到听她哭声喘息厉害,他才松了手,放了唇瓣道:“傻丫头,哭什么!”

    景秀乱哭一气,也有怕的也有吓的,反正心里乱糟糟的,更不敢睁眼去看他。

    感受到指腹略带几分粗糙,沙沙的抚摸在自己眼睑上,她才睁开湿润的大眼,看着他胸前一片袒露,她霎时娇红了脸,玉雪细腻的肌肤泛起层层红浪,像是抹了胭脂般诱人,一双大眼湿润的像要滴出水来,那神色格外娇艳欲滴,殊不知她这副模样,直是火上浇油。

    邵谦本平静的热火又被她撩拨的不可收拾,带着一声沉沉的叹息,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旁道:“我忍不得了……”便一手握着纤细的腰肢,翻身压在她身上……

    燥热湿润的屋子,低垂的石青色绡纱帐幕,里头弥漫着一股带有浓郁情迷的意味……

    ******

    远香堂里,还有不少族人等候在霍氏寝房,听闻徐恒能将霍氏救醒,不愿离开。

    傅正礼忧心忡忡的看着徐恒施针,景沫也在旁边看着,心思却很是复杂。

    直到有丫鬟在她耳边传话,她细听之下,神色一变,趁没人注意,转身悄然退出去。

    在黑夜无人处,江枫一个腾空来到景沫身前,跪地拱手道:“大小姐。”

    “找我什么事?”景沫神情冷淡。

    “属下今晚去刺杀六小姐,却遇到二舅爷出手相助,失了手……”

    江枫话还没说完,景沫上前一步,甩袖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不是说了,让你先别动手!你把她杀了也就罢了,现在失了手,还找我做什么!”

    江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景沫气极:“没用的废物!”

    江枫沉着脸道:“二舅爷好像认出了属下。”

    “什么!”景沫眼睛浑圆一睁。

    第二零九回 按耐不住

    夜深露重,展眼又将近鸡鸣。

    连日来,霍氏病因反反复复,兼之府里状况一波三折,只把人搅乱的人心惶惶,夜不能寐。

    下人们多有疲惫,早分不清孰是孰非,只是做下人的哪管那些是非,只要规规矩矩行事就不会有错,便是全恭敬服侍在远香堂内外。

    景沫和江枫趁着天未亮,在僻静无人处歇了良久,江枫自知有愧,行事莽撞,长跪地上不起,见景沫脸色被夜风吹的苍白,他内疚道:“大小姐宽心,二舅爷追究起来,属下自当一力承担,绝不拖累大小姐。”

    景沫方才在远香堂闻着满是药味早有些透不过气,这会儿吹了子凉风,反倒心里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景沫看着远处簇簇丛林,淡然地道:“二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他不会不帮我。”略停顿一会,她目光如炬的看着江枫:“只是,你刚才还说,大哥帮六妹挡了背部一刀,有这等事。”

    江枫应了是。

    景沫心念如电,冷笑道:“大哥心思难猜,果真是信不过。谁知他又在耍什么把戏?虐待他妹妹是她,救他妹妹也是他,就跟昨晚在宗祠里一样,把他妹妹哄的服服帖帖。不知最后是不是又要他妹妹出来替他承担?”

    景沫说到这里,转念想起父亲的态度,面上腾起薄冰,冷的发寒:“证据齐全,摆在眼前,父亲却还不发落,是不是非要母亲死了,他才晓得轻重!”

    埋怨的话脱口而出,江枫听了忙道:“大小姐勿动怒,赵总管曾说过,老爷心里对柳如眉愧疚,才会处处袒护六小姐。”

    “呵,一个死了的人,他还念念不忘,难怪母亲说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景沫心生愤怒,一次两次这样,这个父亲已令她失望透顶。沉思了须臾,她定定道:“你派人传话去应天府,应天府尹是父亲上峰,听闻此事会来彻查,给父亲施压。”

    江枫听着愕愣,抱拳道:“大小姐三思,传出去老爷包庇子女,官职不保。”

    景沫神情淡漠,“滁州知府乃我父亲,他一心要包庇,哪个敢驳他,他连族里长辈也不给面子。如果不去通传父亲上峰,他们两兄妹还会平安无事。我是看出来,父亲眼里全无母亲,但凡他念着母亲劳心劳力为这个家,就该当机立断。迟迟等候,真等母亲醒来,他还会护着他们!”

    悲从心来,景沫已失了理智,指着江枫道:“他们两兄妹一日不消失,我一日不安,你听我吩咐速去速回。”

    江枫迟疑道:“还请大小姐冷静,老爷知情更会对大小姐失望。”

    景沫冷嘲的“呵”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我还顾念什么,他当不了这个家,做不了主,那就换个人当家作主。再则那应天府尹曾受过母亲恩惠,不会重惩,只不过给父亲施压罢了,我再联合族中人,让父亲也做不成族长,日后这个家我来做主!”

    景沫咬着血红的下唇,眼里尽是决绝。

    江枫望着景沫这幅神情,再想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为了那个人,大小姐是要迷失了……可自己何曾不是,他是个无路可归的杀手,她曾救过自己,又提拔来府里做护卫头领,他的命是她的,甘愿为她肝脑涂地。

    “属下领命。”江枫义无反顾的握拳道。

    抬起头,看到景沫婷婷而立,站在风中,面容憔悴,神情温婉却坚毅,她轻启朱唇,喃喃地道:“我从小就知,只有高高在上握有权柄的人,才能制定这个世道的规矩。而我傅景沫从不甘愿只做一个大小姐,日后相夫教子,平禄老去。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低嫁来滁州,父亲在外沾花惹草,她还得出面摆平。府里上有公婆,下有姨娘子女,外有一堆族亲,她用尽了多少手段,才换来一时安定,可到头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总总皆是母亲爱上了父亲这样无用的男人!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我要手握最高权柄,他人只能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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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九和霍然夜话后,不再多逗留,径自回到玲珑十二馆。

    傅四爷这几年睡眠极浅,每每深夜入睡,两个时辰就醒,由阿莽伺候醒来,醒来倚灯或是翻书,或是对弈日复一日,终日不改。

    曾九沿着那条窄小的路走去,天还是半黑的,却早看到对面几间平角房燃起了灯盏,他沉痛叹气,想来他又未入睡。

    推门进屋,果然看傅四爷在和阿莽对弈,阿莽为人粗鲁,且浑身戾气,杀气过重,四爷为让他隐藏这身戾气,教他下棋,让他心平气和,后来果见成效。

    曾九看着两人安静的下棋,晃了晃脑袋,阿莽不会说话,跟他这个木头下棋,实在枯燥无味,他和阿莽下过一次棋后,再也没下过,四爷却总有耐性和他对弈。

    太过安静,曾九咳嗽了一声,而后道:“六小姐已无大碍。”

    傅四爷眼神幽深漆黑,俊美无双的脸庞像最上等的暖玉莹润有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全身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华采,他手握白子,正要落子,修长洁白的手顿在空中,忽而换了个地方落定,“唔”了一声,表示听到。

    “傅景荣倒替她挨了一刀。”曾九又接着道一句。

    傅四爷这才抬起眼来,神色淡定:“有没有事?”

    曾九道:“霍然会照顾好他。”

    傅四爷“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棋子。

    曾九低头看着这盘棋局,四爷又该赢了,阿莽的黑子已被白子逼的走投无路,他笑着拍了阿莽的肩膀:“你又输了。”

    阿莽冷瞪他一眼,抓着头发,绞尽脑汁,想脱困的法子。

    傅四爷倒也不急,由他想着,抬眼问曾九:“有没有邵谦的消息?”

    曾九垂着脸道:“暂时没有,已派了府里暗卫去寻,却无消息。”

    傅四爷点点头,指尖把玩着那颗莹白的棋子,突而又道一句:“估计还在府里。”

    “那要不要派人跟踪六小姐?”曾九接着话道。

    傅四爷摆了摆头:“跟踪一个姑娘家,不好。”

    曾九颔首,脸上已含笑意。以前不也派人跟踪过大小姐,还在大小姐身边安插了人,只要大小姐有动作,这里总能收到风声,不然那六小姐早死了无数次。

    见傅四爷幽深寒冰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他忙敛了笑意,正好神色道:“还有一事,霍然他说孝廉公府已没了耐性,四爷再不行动,就要弃暗投明。”

    傅四爷闻言,手指捏紧了白棋,脸上却没一丝表情:“不必理会,只要他看紧宫里头的人就行。”

    曾九应了是,孝廉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压,还让霍然亲自来滁州,逼得他们夺宫,大有按捺不住的势头,可眼下时机并不成熟,他们招兵买马一事已被邵谦察觉,若是让他再出海,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这个时候,傅太太病重不醒,没有她在,邵谦不是那么容易出海寻到地方。

    “还有……”曾九有些吞吐,不知如何说下去。

    “有话直说。”傅四爷淡淡道。

    “霍然还说,若是四爷真能有复辟一日,要立大小姐为后。”

    说完这句,还以为四爷会动怒,却看他依旧淡定从容,指尖的那颗白棋在他手里不停把玩着。

    忽而,他手里的棋子落地,在地上弹出声响来,曾九正欲蹲身去捡,却听他冷声道:“没有用的棋子,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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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外头的天色渐渐亮了,天空露出鱼白色。淡淡的云雾,虚无缥缈,稀薄的阳光透过白雾,洒进了屋内。窗外有清新的竹叶味扑面而来,仿佛一缕驱去疲惫与懒散的明媚阳光,在雾霭中闪烁着光芒,偶尔的几声鸟鸣滑入这绵绵的静谧中,更增添了几分灵动。

    在霍然的暗厢房里,景秀给邵谦敷完身上的药,两人都没有说话,相继沉默着,邵谦也有些尴尬,昨晚是他太孟浪了,此时不知说什么好,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他正了正声道:“小丫头,别再气了。”

    景秀转身去净手,洗去手上的药渍。

    看景秀还板着脸孔,邵谦捂着左胸坐起身道:“乖,别气了,以后再不乱来罢!”

    他正要起身,却牵动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嘴里咛了一声。

    而这声音听在景秀耳里,她连忙转过头道:“叫你别乱动。”

    却见邵谦哪里是痛,眼里分明盛满了笑容,他看景秀紧张凝重的神色,伸长手臂,将景秀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紧紧搂住她不让她再在怀里挣扎:“再乱动,伤口要裂开了。”

    邵谦这话一说,景秀的脸贴在他宽大结识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沉稳的跳动着,果然不敢再扭捏动作,生怕弄伤了他。

    邵谦看她如只温顺的小绵羊,脸上笑容更豪迈,又更搂紧了她,闻到她发丝里淡淡缠绵的香气,轻声在她耳畔道:“过几日,我要出海,你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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