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 (8)
坐了过来。
“怪不得总也见不着你,原来躲到这里来了。”沈君亦眯着眼睛笑,“这到是好地方啊。”
苏遇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坐起身来,哪知动作一大,险些摔到树下去,还好沈君亦手快及时把他拦腰抱了下来。
沈君亦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语气含着几丝无奈,“小幺,你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苏遇不语,可生气的神色分明。将头一偏,这时才瞧见烟凝还在一旁站着。
“烟凝姐姐,你怎么不出声提醒我一下?”
烟凝面色囧红,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大……大公子……”
“是我不让她出声的。”
沈君亦道,随后对着烟凝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烟凝轻咬下唇,看了苏遇一眼就下去了。
“好了,不要不高兴了。”
沈君亦声音柔了下来,轻轻的摸了摸苏遇的脑袋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哥哥能办到的,不管是什么哥哥都替你寻来,可好?”
闻言,苏遇撇了撇嘴,自己就要许锦言,你能把他带来么?
“我闷的慌,就想出去转一转,可你总是派那么多人跟着我,大街上的人看到我就跟看见瘟神似的!这次我要自己出去!”
“不行。”沈君亦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眼睛微眯,手里的折扇轻轻的点了点苏遇的额头,“小幺,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可不希望你又一次对我撒谎逃跑。你自己斟酌斟酌,你哪一次逃跑跑掉了,还不是被我抓回来打一顿关起来。”
苏遇正色道:“我真的不敢逃的,我只是想出去转一转,府里太闷了。”
沈君亦略一思忖,作了让步,“你要是真觉得闷,让星宇过来陪你如何?”
“不好。”苏遇皱着鼻子摇头道,“跟他在一起只会更闷,还不如我自己待着呢。”
沈君亦笑了,他竟忘了小幺向来是不大喜欢同星宇在一处玩耍的。
“横竖无事,今日哥哥就陪你出去逛一逛,如何?”
苏遇苦着脸,既不敢拒绝,又不是十分的情愿。
无奈之下只好同沈君亦一同出府。
青州是个风景秀丽的繁华之地,沈君亦又是一州首富,手里头的钱财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一路走过来,满大街的铺子就没有几家不姓沈。
苏遇“啧啧”几声,这才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价不同以往了。
就凭着沈君亦幺弟的身份,他在青州当真可以横着走。
这样想着,苏遇默默算了算日子,按照前世来说,平阳王妃这几日就该生了重病,而许锦言也该是时候返京了。
其实就前世来说,苏遇一度认为平阳王妃突如其来的重病是装的。
前世,许锦言因母妃重病回京侍奉,苏遇因舍不得跟他分开,于是也跟了过去。
那时平阳王妃借机让许锦言奉旨娶了早已经和他定过亲的林浅语,好让许锦言留在京城。
那时许锦言不忍违背母妃之意,可因为苏遇从中用了些手段。于是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一年之后恰巧又赶上了国丧,婚事一拖就是三年。再后来许锦言到底还是娶了林浅语。那时苏遇也已经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对许锦言情深缱绻心里也愈发不能容忍许锦言娶别的女人为妻。
之后皇子们的夺嫡之争越演越烈,苏遇前世骄纵乖张,误入漩涡还不自知。许锦言为了他殚精竭虑,直至最后惨死于悬崖下。
每每想到此处,苏遇就越发憎恨自己前世的混账,好在今世林浅语已经顺利的嫁给了七皇子。许锦言再也不必被人强逼着娶亲。
苏遇想的入神,一时间到也忽略了身边的沈君亦。待想起他来时,只见沈君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糖葫芦。
沈君亦一边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只是听说你从前在青离山喜欢吃这个。为兄别的没有,钱到是不缺,你若是喜欢吃,整个青州的糖葫芦都是你的。”
闻言,苏遇抿了抿唇,他是喜欢吃糖葫芦不假,可是糖吃多了也蛀牙不是么?从前许锦言总也不许他多吃糖,如今来了青州,沈君亦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伸手将糖葫芦接了过来,苏遇这才瞧见沈君亦手指尖上沾了些糖。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眉尖一蹙。
沈君亦模样生的极好,一双手也是如玉骨一般白皙好看,此时蓦然多了些红艳艳的糖,到让苏遇觉得有些碍眼。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年的地牢里,沈君亦就曾因为他的血染脏了折扇而恼恨过。
一想到这里,苏遇瞬间沉闷下来,皱着眉头用衣袖将沈君亦手上的糖渍擦了。
再垂下手时,淡紫色的衣袖上染了些脏。
沈君亦微微愣了愣,道:“你不必跟我讲究这个。”
苏遇:“可我很在意”他顿了顿,又用手指去扣冰糖葫芦的细杆,闷闷道,“你以前……还用折扇抽我。”
沈君亦叹了口气,伸手一拉苏遇的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君亦拉着没入了人群之中。
☆、撕扇
苏遇呆愣的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名贵折扇, 忽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方才沈君亦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路把他带到了这里来。
“沈公子, 所有的折扇都在这里了, 您看您是要哪一把?”店铺的掌柜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对着沈君亦讨好的笑道。
“嗯,这些都要了。”
沈君亦淡淡道, 随手把左手指上的玉石扳指递了过去, “拿着这个去沈府取银子吧,这里有多少折扇算多少,本公子通通都要了。”
“哎呀, 多谢沈公子, 多谢沈公子。”掌柜喜上眉梢,这沈公子可是青州首富, 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如今特意来这选折扇,可不让掌柜觉得蓬荜生辉。于是双手捧着扳指笑眯眯的下去了。
掌柜一走,沈君亦就伸手指了指满桌子的折扇对着苏遇道,“撕吧, 想撕多少撕多少,今日让你撕个够。”
苏遇皱了皱眉头, 抬起俊俏的小脸道,“你要是真想让我消气,就该把整个店铺买下来送我,让我撕这些折扇做什么?又不顶饭吃!”
闻言沈君亦笑了, “原来小幺是想要这个,那又有何妨。沈家家大业大,莫说是区区一家古玩铺子,半个青州的铺子若是你想要,都送你可好?”
“切,少用这些收买我,我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苏遇撇了撇嘴,随意从桌上抽了把扇子出来。
手上这把扇子是上好的紫檀木精细制作而成,扇面上一幅秀丽的山水画,苏遇虽不知这画出至何人之手,可单看这扇子也知值不少银子。
既然沈君亦让他撕,那也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这般想着,苏遇反手把手上的扇子撕了,往身后一丢,又拿了一把牡丹花图案的折扇出来。
“你说这把和方才那把,哪个更贵一些?”
苏遇突然出声问道。
沈君亦略抬眼,神色淡淡的绕过苏遇手上的折扇,指了指藏在最底下的一把。
苏遇会意,将手上的折扇随手撕了,两下把沈君亦指的那把掏了出来,反手撕成了两半。
“让我猜猜,紫檀木的三十两银子,牡丹花图案的大约五十两,我手上这把约二百多两银子,对不对?”苏遇兴奋道。
“错了。”沈君亦笑道,“你手上那把值三百两。”
苏遇吃了一惊,手上的扇子吧嗒落在地上,他有些痛心的看了看已经“惨遭毒手”的折扇。
想了想苏遇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前的事过都过去了,如今让他过来撕折扇消气又有什么意思?
骨肉至亲,乃是今生今世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一屁股坐了下来,苏遇将两条腿翘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幽幽道,“累了,不想撕了,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就直接放了我吧。我在青州老老实实的待了两三年了,也待的够久了。”
沈君亦眉头一挑,眼里含着几丝无奈,“小幺,你这话说的像为兄关你似的,你摸着良心说说,你何时出府去玩,哥哥有拦过你么?”
闻言,苏遇冷哼了一声,沈君亦是没拦他,可却派了五六个人跟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嗯,他的确是跑过,可是没跑掉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诚然,沈君亦确实是担心又让苏遇跑了。他家小幺向来不是个乖巧孩子。
苏遇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许锦言即将回京,而眼下他又在青州走不了,到底何时他们才能再见呢?七皇子和太子蛇鼠一窝,到时要是欺负他大师兄,怎么办?
“我想喝酒!”
苏遇猛的从位子上窜了起来,两手一拍桌子大吼道,如今就只有喝酒才能一解千愁了。
“好,今日咱们就喝酒。”
沈君亦答应的很爽快。
于是二人又出了古玩铺子,直奔着喝酒的地方去了。
望风楼乃是青州最大的一所酒楼,也是沈君亦手里的一所青楼。
暖阁内,苏遇嘴角抽搐着,瞪了眼前的沈君亦一眼。
说好了只是喝酒而已,怎么就把他带青楼里了呢?
沈君亦到没想这许多,随意摆了摆手,就让屋内陪侍的几个姑娘下去了。
伸手给苏遇面前的杯子满上,沈君亦笑着引苏遇,“来吧,不是说要喝酒么?你喝一个给为兄看看。”
苏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沈君亦一眼,又往自己面前的酒杯看了一眼,一时间到搞不明白沈君亦到底是想让他喝,还是不想让他喝。
管不了这许多,喝了又如何。
一把仰头将杯中之物尽数的到入口中,苏遇只觉得喉头一凉,随即一股子辛辣味涌了上来,直呛的他想咳嗽。今世还是他第一次喝酒,从前在青离山时,许锦言向来自律也从不许他喝酒。
这酒真烈,还好前世苏遇酒量还不错,要不然单单就这一杯就够他醉的了。
沈君亦没想到苏遇当真把酒喝了,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哈哈大笑,不住的夸他酒量好。
苏遇也仿佛尝到了甜头,横竖没有约束他,就喝个一醉方休又如何。
酒过三巡,苏遇脸色酡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再一看沈君亦,仍是眼神明亮,丝毫没有要醉的意思。
“嗝。”
苏遇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笑呵呵的往沈君亦怀里拱。
一屁股坐在沈君亦腿上,苏遇笑着道,“来来来,再喝一杯,喝了这杯酒,咱俩就是兄弟了。”
沈君亦笑,“我们本来就是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是是是,你说的是。”
苏遇一连声的应了,仰头就要喝酒,却被沈君亦拦住了。
“小幺,你喝醉了。”
“胡说,你才喝醉了!”
苏遇否认,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这里清醒的很。”
沈君亦不语,大力抱住了苏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将他留在身边。
回府的路上,苏遇一直昏睡着,嘴里喃喃自语,一直只有“大师兄”而已。
沈君亦稳稳的将苏遇背在身后,一路走着回去。
这一路没有什么江湖恩怨,也没有爱恨情仇,更没有惨痛的满门血案。只是一个兄长抱着幼弟回家,仅此而已。
“大师兄……”
苏遇嘴里喃喃,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
沈君亦脚步顿了顿,喘了口粗气,终是忍无可忍低头纠正道,“错了,是哥哥!”
“哥哥?”
“嗯,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是谁送的营养液?给我站出来!我要亲你了!
谢谢~
☆、逃跑前的乖巧
苏遇醉了酒,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头晕晕沉沉,嗓子也干的难受, 苏遇半眯着眼睛, 声音嘶哑的低声唤道, “烟凝姐姐,快……快拿水来。”
唇边蓦然一凉, 苏遇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张了嘴, 一股子清露滑入喉咙,一时间嗓子到也恢复了些许。
苏遇舔了舔唇,舔着脸还想再问烟凝要一杯。稍一抬眼却蓦然瞧见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沈君亦。
“你……你……你!”
“我什么?”
沈君亦笑, 走至桌边又给苏遇倒了一杯水来, 亲自递了过去,“昨晚你喝醉了, 我好不容易将你抱回来,你竟一路说着醉话,死活不让我走。我只好留下来守着你。”
闻言,苏遇微愣,抬眼果然见沈君亦的眼睛下面一片青灰, 想来他昨夜一晚都待在这里不曾离开。
嘴唇微微张了张,苏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后只是接过水,小口的喝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对了。”
“对了。”
二人同时说了一句,苏遇脸上一红,又些尴尬的对着沈君亦道, “你……你先说吧。”
沈君亦微微一愣,随即轻笑,“昨日你不是说喜欢古玩么?我让人送了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过来,等下就让人送到你这里,这几天我有些忙,你就暂且忍一忍,过段时间青州东山上的木槿花要开了,我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说道此处,沈君亦顿了顿,神色有些惆怅,“阿娘以前最爱东山上的木槿花。每年木槿花开时,总带着我和二弟去东山赏花。今年……小幺我们一起去吧?”
闻言,苏遇愣了愣,随即点了头。娘亲喜爱的花儿一定很美,他也想去东山看一看木槿花开的景象。
“好了,该你说了。”
沈君亦笑道,静静的等着苏遇开口。
苏遇抿了抿唇,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沈君亦宠溺的笑了笑,随即唤人送早膳过来。
待二人洗漱完毕后,早膳已经送了来。
其实苏遇来青州两年了,今日也是第一次和沈君亦一起用膳。
许是知道苏遇素日里的喜好,满桌子的菜色十分清爽。
可也不知怎么的,苏遇觉得有些食不知味,足足看了沈君亦有半顿饭的功夫。
沈君亦只是笑着不语,一时间二人之间到有了素日不常见的温情。
早膳用罢,沈君亦果然有事要做,临走前吩咐了烟凝几句就离开了。
苏遇目送着沈君亦离开,一时间到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没过多久沈君亦口里所说的精致玩意儿也到了。苏遇懒懒的看着几个下人将足足一箱的东西往他屋里一放,顿时觉得脑仁有些疼。
怎么办,沈君亦现在对他太好了些。这日渐升温的亲情,到时常让苏遇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久待在屋里也无趣,苏遇又没别的什么好去处,只好在廊下闲躺着晒太阳。
如今他已经活成这般闲散的样子,也不知许锦言看见了会做何感想。
想起许锦言,苏遇心里蓦然有些酸涩。整整两年过去了,青州河畔边的柳树翠了两次,湖里的大白鹅也换了几拨,他也同春日里从地里生出的野草莓一般生长,长成了如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许锦言心里可还念着他么?
苏遇自认为自己是了解许锦言的,可又时常猜不透许锦言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许锦言眼里,他永远不过是个长不大的乖张孩子,犯了错只会往别人身后躲一躲。
可是许锦言也许忽略了,乖张孩子也是会长大的,他也不仅仅只是会躲事的孩子。老天既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势必要将前世为完成的心愿了却。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鼻子里呼出口热气,苏遇抬手遮了遮光,一时间心神不定,到想不起什么头绪来。只觉得心里密密麻麻塞满的都是许锦言而已。
将正午时,烟凝从外头回来了,就见苏遇脸上搭着块布,就这么平躺在廊下吹风,一时间到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小公子!小公子!你快醒一醒!”
烟凝走至廊下,轻轻的推了推苏遇的手臂。
“唔,烟凝姐姐别吵,我再睡一会儿。”
苏遇睡迷糊了,喃喃几句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烟凝无法,只好去屋子拿了条薄毯子盖在苏遇身上,随后就坐在廊下做做女工打发时间。
一晃又过了几日,沈君亦终日繁忙,偌大的沈家全靠他一人打理,繁杂不堪的琐事也时常扰的他头痛。
可即便如此,沈君亦还是每日定时往苏遇这里转转,有时能说上几句话,甚至是留下来用晚膳,可大多时候只是过来瞧上两眼便走。像是每天定要看苏遇一两眼,心里才是满的。
苏遇不知道沈君亦在忙什么,他也不想去问。
东山上的木槿花快开了,这些日子烟凝时常念叨着,念着念着就扯到了苏遇身上来。
“小公子,你回来已经那么久了,为何还总是用过去的名字?难道姓沈不好吗?”烟凝正绣着荷包皮,此时手下动作停了停,一脸困惑的问苏遇道。
闻言,苏遇低声笑了笑,秀气的眉眼略垂,姓沈自然是好的,一旦冠上了青州沈家小公子的名号,万贯家财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沈君亦是青州首富,不仅是在青州,即使是在江湖上,沈公子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苏遇完全可以凭借着沈君亦的势力在青州为所欲为。但前提是他得姓沈。沈家族谱上沈君晗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全新的,陌生的,根本不敢触碰的。一旦他触碰了,他就等同于同许锦言之间划分了一条不了跨越的鸿沟。满门血案,尚弟之痛,沈君亦必是将许锦言恨到了骨子里。
可他呢,恨么?不,他不恨。他对沈家父母,甚至是那个未曾谋面的二哥,没有丝毫感情。可他又的的确确是沈家的孩子!举步维艰,进退两难,兄长和许锦言之间,他早晚得做出选择。
况且于他而言,苏遇这个名字意味非凡,乃是许锦言给他起的。从前世开始许锦言便如同蚀骨的毒药深入了他的骨髓,且是无药可医。
“烟凝姐姐,你说我若不是沈家的孩子,你们的大公子会不会盛怒之下把我一剑杀了?”苏遇突然出声问道,将烟凝吓了一跳。
“怎么会呢?!大公子如今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宠,又怎么会杀你呢?”烟凝皱着细眉道,“小公子快别这样说,等下小心被大公子知道!”
闻言,苏遇苦笑,如今沈君亦对他好确实不假,可却是因为他是沈家失散多年的小幺而已。如若不是因为这样,早在几年前世间就没有苏遇了。
想到此处,苏遇长长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对着烟凝道,“烟凝姐姐,我仿佛过了大半辈子似的。”
“小公子又在说傻话。”
烟凝鼓着腮帮笑,手里捏着绣花针,正往荷包皮上绣着花样。
苏遇不懂什么女红,只觉得烟凝认真的可爱,一时间到也笑了起来。
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廊下绕有趣味的看烟凝绣荷包。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见到苏遇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随后笑着道,“小的奉大公子的命,特意带句话给小公子。”
苏遇眼睛微张,抬眼看了看小厮。
小厮又接着道,“大公子说了,让小公子做好准备,今夜就动身去东山上。”
苏遇皱了皱眉,疑惑道,“做什么准备?不是坐轿子去么?”
“小公子,去东山要坐船去才是。”
烟凝提醒道。
苏遇了然,原来东山在湖的另一侧,要坐船去才行。
摆了摆手,小厮会意快步下去了。
一时间苏遇到没有了继续闲躺着的意思,起身回屋。
其实去东山赏花本没什么好准备的。可苏遇一想起这次也许是沈君亦想带着他去祭奠亡母,一时间心头多了几分惆怅。
也许……也许他可以先同沈君亦去一趟东山之后,再去找许锦言。
☆、喜大普奔(抓虫)
夜色微凉, 一叶小舟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轻飏。轻溅起的水花也在夜色的隐觅下渐渐消失。
船舱内,苏遇和沈君亦对立而坐。气氛有些莫名的低沉。
许是今日去东山是为了祭奠亡母, 沈君亦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不同于许锦言的温文儒雅, 沈君亦身上到多了几分孤傲的味道。
苏遇也穿了身素色的衣裳, 因着心头情绪复杂难明,一时间抿了唇不出一言。
他们二人是昨个夜里出发的, 许是沈君亦不想让旁人打搅, 就没让人跟着,单单就带了苏遇一个人而已。
小舟划过夜色,一直到了晨曦微透时, 二人才下了船。
沈君亦今日沉默异常, 牵了苏遇的手就直直的往东山上走去。
如今是初夏时分,前往东山赏花的百姓络绎不绝, 沈君亦今天甚有耐心,一路随着人群和苏遇上了山。
到了山上之后,便从后山找到一条偏僻的小路。
这小路想是没有几个人来过,山上的荒草疯长险些将路都给遮盖住了。
沈君亦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即使荒草萋萋, 也能将路找出来。
走了没多久,路遇一道斜坡, 苏遇本想问沈君亦是不是走错路了。忽而只觉得腰肢一紧,随后身子一轻,几个瞬息后再抬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木槿花林, 无数淡紫色的小花争相吐着粉紫色的花蕊,微风吹过,仿佛下了一阵花雨。
不仅是这里,苏遇往山的另一头看了过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木槿花。
沈君亦眉眼低垂,看了一眼手掌心处一片淡紫色的花瓣,轻笑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苏遇闻声,抬眼去看沈君亦。只见他素来桀骜张狂,如今眉间也落了几分惆怅。
抿了抿唇,苏遇心里觉得这时应该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才好,可一时间脑中空空如也,反反复复只回荡着沈君亦方才念的那句诗。
“小幺。”
沈君亦忽而笑道,双手扶着苏遇的双肩,眼里温情脉脉,“你心里可能明白几分,为兄是真很高兴在有生之年还能将你找回来。哥哥以前可能做的不够好,只要一生气就动手打你。可是今后,哥哥会补偿你的,你要什么哥哥给什么。今后无论你走到哪儿都是沈家的小幺,哥哥愿护你一世,只盼你能一世平安喜乐,今生便足够了。”
沈君亦话说的诚恳,苏遇听着听着眼眶竟红了起来。
眼前这个如妖孽一般俊美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他喊打喊杀,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的青州公子沈君亦了。他已经渐渐学会如何做一位长兄。
伸手扯了扯沈君亦的衣角,苏遇鼻音微重,抬脸道,“你长的像娘亲,你蹲下,我想仔细看看你。”
闻言,沈君亦一笑,很爽快的答应了。
苏遇手指轻颤,细细的拂过沈君亦的眉眼,仿佛在隔着他描绘着娘亲的模样。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兄长,也是他在世上唯一血肉相连的亲人了。许是因为这里是亡母心爱之地,又或许是苏遇真的被沈君亦的真情打动了。
“哥……”
苏遇忍不住的小声喊了一句。
沈君亦眼里染上喜色,一把将苏遇拥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家的小幺真正的回来了。
“小幺……”
………………………………………………………………
从东山下来之后,天色已晚,苏遇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就央着沈君亦在东山待在一晚。
自家小弟都开口了,沈君亦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晚就在后山的一处别院落了脚。
屋内烛光幽幽,兄弟二人也不讲究虚礼,随意的坐下喝着酒。
沈君亦今天心里高兴,一连喝了好几杯,可却并不准苏遇喝酒。
苏遇愣住了,手停在半空,茫然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哪知沈君亦轻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勾唇浅笑,“从前你年岁尚小,未成用沈家家规约束你。今后为兄就要代替爹娘管束于你。长兄如父,我说的话就是父命。所以这酒你就不能喝了,你看着我喝就好。”
闻言,苏遇俊脸一红,觉得自己认回兄长可能是落了狼窝。
他不服气的伸手要去拿酒,爪子被沈君亦用折扇轻敲了一下。
沈君亦眼睛微眯,幽深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怕是没见识过我这个兄长的厉害吧。”
苏遇撇了撇嘴,暗暗道:你怕是不知道失去我的滋味吧。
奈何这话只能在心里诽腹,沈君亦的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再者今日特殊他也并不想惹沈君亦动怒。
沈君亦一笑,也不去管苏遇是如何想的,自顾自的喝着酒,只给苏遇喝茶。
苏遇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手捧着茶假装里头是酒。
这一夜也着实长了些。
喝到半夜沈君亦也有了几分醉意,最后竟头一歪睡了过去。苏遇暗喜,顺势将他扶到了床上躺着。
就在方才,苏遇趁沈君亦喝酒的空档,将怀里放了许久的迷魂药混到了酒水中。
其实,苏遇早在前些日子就想着要逃跑了,迷魂药也是早早的就准备好,打算用在烟凝身上。谁料到沈君亦突然要带他来东山看木槿花,这才耽误了几日。
苏遇紧抿了唇,突然不太敢抬眼去瞧沈君亦。今日若是他逃了,待沈君亦醒来不知该如何动怒。他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哪一次都是无疾而终。可这次,他觉得他可以。
白日在后山,他唤的那声“哥”是真心的。今后无论他是否在青州,他都会是沈家人,今生都不会变。
片刻后,苏遇咬了咬牙,趁着夜色偷摸着出了院子,京城他是非回不可。不管是为了许锦言也好,为了报仇也好。他都必须得走。
这样想着,苏遇暗暗对沈君亦说了声对不住,他到底还是愧对了沈君亦对他的好。
随后就踏着夜色,一路下了山去。
待苏遇一走,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君亦忽而睁开了眼睛。
长长的叹了口气,沈君亦神色落寞,他混迹江湖多年,又怎会察觉不多这种小把戏。
只是如今他突然就想放手了,当年害他沈家的人已经悉数死去,如今他又找回了小幺,可见老天待他不薄。今后又有什么可强求的呢?
苏遇可是他亲弟弟啊,他能关他一时,可却关不了他一辈子。
☆、再度来京
苏遇万万没有想到, 星宇居然会追了过来。
眉头紧紧皱起,苏遇满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星宇, 还有他身后的马车。
“别看了, 就我一个人。”
星宇笑道, 随后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请吧, 小公子。”
苏遇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由的出声问道,“是我哥让你来抓我回去的?”
闻言,星宇先是微微一愣, 好似有些不适应苏遇对沈君亦称呼上的变化。可也只是一瞬, 对着苏遇拱手道,“大公子只是派我护送小公子去京城, 未成说要带小公子回去。”
苏遇惊了,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家哥哥终于想开了,不想再记恨许锦言,也不再执意阻拦他了?
那他这次又是迷魂药,又是连夜逃跑的, 意义何在啊?这要是被抓回去,会不会被打断腿啊?
不敢置信的吞了吞口水, 苏遇小步往星宇身前挪了挪,“我哥现在还好么?”
星宇笑了,“好,好的很。公子他气的险些没把庙给拆了。”
“…………”苏遇苦笑道:“幸好我跑的快, 要不然就该是拆我了。”
“小公子聪慧,大公子说了,今后不许你再用苏遇这个名字,沈家家谱上没有这个人。”星宇又道。
苏遇拧眉,星宇趁机又道:“小公子,你是知道的,你若是不按着大公子的意思来,你根本连青州都出不了,更别说是去京城同许锦言见面了。”
“好!”
………………………………
京城平阳王府。
许锦言形色匆匆,快步从外头进来,早有几个伶俐的小厮在前头引路。
一路急走,好容易见了母妃,许锦言还未出声,先跪了下来,声音嘶哑的唤了一句“母妃。”
平阳王妃本靠在床边由大丫鬟服侍着喝药,此时见到自家儿子回来,随即面露喜色,话还未说几句,眼泪先落,“快,言儿快过来,让母妃好好看看你。”
许锦言闻声,膝行几步至床榻边,“母妃,不孝儿子来晚了,让母妃受苦了。”
闻言,平阳王妃泪落的更凶了,这几年来,许锦言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两年不曾回京。若不是她如今染疾,许锦言还不知道要在青离山待上多久。
一想到此处,平阳王妃又是怒又是恨,几巴掌落在许锦言身上,“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了?你在青离山一待就是两年不曾回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愿意回来?!”
“儿子不孝,母妃就是生气也不要气坏了身子。”
许锦言声音也哽咽了,眼眶红红的看着平阳王妃道。
平阳王妃即使再气,到底还是心疼许锦言一路风尘,她这病其实只是染了风寒。如若不是说的严重,许锦言又怎会千里迢迢的从青离山赶回来。
因着许锦言不愿回京这事,平阳王早就怒火冲天,如若不是平阳王妃拦着,早就上了青离山将许锦言强行绑回来。
想及此处,平阳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握着许锦言的手道,“言儿,你跟母妃说实话。这两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回来?难不成你一点也不念着母妃和你妹妹吗?”
平阳王妃正说着,又落了些泪,看的许锦言一时间羞愧难当。
自从苏遇同沈君亦回了青州后,许锦言仿佛一息间失了魂魄,好似只有待在青离山才能悄悄缓解心里的沉闷。
只是这些,要他如何对旁人说?他心里对沈家满怀愧疚,对苏遇更是。他明明知道苏遇的个性,纵是同沈君亦回了青州,也少不得受些磋磨,可他还是亲手将苏遇推了出去。
每每想到此处,许锦言羞愧难当,总也不能舒缓内心苦闷。
“母妃,都是儿子不孝,让您跟着担心了。”
平阳王妃叹了口气,一时间恼也不是,气也不是。从小许锦言就有自己的想法,她若是能有法子管制他,又何至于让他去青离山拜师?又怎会一待就是这些年!
眼下许锦言已经回来,王爷正出门去了,若是回来还指不定要如何动气。
一想到许锦言可能会被责打,平阳王妃一颗心痛的难以自持,恨不得将许锦言拉起来捶楚一番,可又舍不得下手。
一直到了午时,平阳王妃有了困意,许锦言这才得空回了趟东苑雅居换身衣裳。
这一路的风餐露宿,许锦言到底掩不住一身的疲倦。
方一沐浴更衣完毕,就见许阳伊大步从门外进来。
“阳伊。”
许锦言轻唤了一声,还未说别的,就见许阳伊一下扑在了他怀里。
“大哥哥!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你不是答应过阳伊,要时时回来看阳伊的吗?大哥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许阳伊哭诉道,一双细胳膊紧紧的扒在许锦言的脖子上。
闻言,许锦言目光暗了几分,爱宠的摸了摸许阳伊柔顺的长发。
“是大哥的不是,阳伊快不要哭了。”
许阳伊不听便罢,此时哭的越发的凶了。
好容易止住了泪,从许锦言怀里爬出来,许阳伊看着自家大哥越发消瘦的脸庞,心里蓦然一酸,忍不住喃喃道,“大哥,你怎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许锦言苦涩一笑,“妹妹到是又长高了。”
听着许锦言这话,许阳伊忍不住破涕而笑,大哥总是这样,每每见她都会夸上一句“又长高了”。难道几年过去了,她仅仅只是长高了么?
轻咬了下唇,许阳伊忽而面露忧色道,“大哥,你此次回来尽量不要惹父王生气。父王如今……”
其实即使许阳伊不说,许锦言也明白。自己一走多年不曾回来,家书也不曾寄过一封,父王又如何不恼怒?只怕就等着他回来,好痛打一顿解气了。
只盼这惩治能再晚几日,省得让母妃在病中还替他牵肠挂肚。
这样想着,许锦言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两年自己过的委实荒唐了些,就是父王因为这个骂他,打他,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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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打苏遇从青州出发自京城,已经有了几日。
那日星宇给他捎带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沈家没有苏遇,有的只是沈家小幺而已。
苏遇明白沈君亦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今后他在世上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他亦是有兄长疼爱的人了!
一想到今后自己可以用沈君晗这个身份在京城横着走,苏遇脸上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马车内,苏遇支着脑袋,斜躺在软垫子上养神,心里默默回想着上一世的发生的事。
今年是庆历十八年,上一世许锦言这时候回京,之后就没再回过青离山。之后皇子们之间的内斗越演越烈,争相收复朝中大臣为羽翼。再后来皇太后病逝,国丧三年。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每每想及此处,苏遇总觉得心闷的慌。也就是这些事,让前世的他和许锦言越走越远。
这时不知怎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苏遇一愣,随即睁开眼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马车的车帷就被撩了起来。
“小公子。”
星宇一手撩着帷帐,露出半张沉闷的脸来,“前面再走不远就是京城了。”
苏遇点头,淡淡的“哦”了一声。
星宇见状,皱了皱眉头,忽而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见许锦言?你如今是沈君晗,许锦言还会见你么?”
苏遇唇角勾了勾,“我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名字,仍然还是青离门的小师弟。既然如此,我师兄为何不见我?怎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苏遇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那就先去一趟锁心阁。”
“那是什么地方?”
星宇一愣,面露不解的抬头问道。他们不是应该直接去王府么?
“青楼。”
“青楼?”
星宇大惊,忍不住低声道。
只见苏遇唇边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半晌儿才回应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如若记得不错的话,他一定会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从这章以后,苏遇改名为沈君晗。
这可是沈君亦要求的,跟我没关系。【手动滑稽】
☆、算计
锁心阁二楼雅间。
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裳的俊美少年正喝着茶, 而他的身侧正站着一个皮肤异常白皙的少年。
时不时的往二楼瞧上几眼,沈君晗眼睛微眯, 手指下意识的轻敲了几下桌面。
“小公子, 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站在沈君晗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星宇终于开了口, 脸色却有些难看。
闻言,沈君晗微微笑了笑, “你急什么?此次来京城可是大哥准了的, 你怕什么?”
星宇脸上抖了抖,竟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可是大公子没说准你来青楼!”
“哦, 可他也没说不准啊?”沈君晗皱着鼻子反问道。
星宇斜了沈君晗一眼, 没再说话。他家这个小公子向来爱钻空子,只盼他这次来京, 只是单纯的想见许锦言,别再惹出什么祸乱才好。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沈君晗眼睛忽而一亮,走至窗边往下看去。
星宇不解,随即也跟了过去。
只见楼下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穿暗金色锦衣的俊秀男子。
一位妈妈模样的女人扭着肥腰,上前谄媚道, “哎呀,这位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今个可是不巧了,红袖姑娘身子不爽利, 怕是伺候不了您了!”
男子冷笑了声,并不理会身前的女人,而是直接带着人上了楼。
“哎,大爷,大爷,红袖姑娘真的是生病了,您这是做什么去?”
女人的话还说上几句,就被男人一脚踢下了楼去,“哎呀”一声头脸上见了血色。
男人直奔一个房间走去,却在看清屋内衣衫不整的女人后暴跳如雷。
“给我搜!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狗杂碎竟敢碰红袖!”
“是!”
男人一声令下,楼上楼下的人大惊失色,一时间争着抢着要出去。
“把门给我拦住了,今天一个都不准跑!”
雅间内,星宇眉头紧皱,一把拉过沈君晗,这时门外突然闯进几个人来,先是满屋子搜了一遍,随后又看了几眼屋内的二人,这才出去搜索下一个屋子了。
“你别慌,我先带你来看场好戏。”
沈君晗笑,将星宇一把按在座位上坐好,“你猜方才那个男人是谁?”
闻言,星宇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常年在青州待着,又怎么会认识京城里面的人。可见方才那男子穿着打扮,举手投足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才是。
抬眼去看沈君晗,星宇却被他嘴里说的吓了一跳。
“刚才那人是当今太子殿下,怎么样?这场戏是不是很有看头?”
星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太子,当下心里一紧。余光见沈君晗笑的狡黠,怕他又在想什么主意,随即猛一拉住沈君晗的手臂,“你又想做什么?大公子吩咐过我,不许你胡来!”
沈君晗撇了撇嘴,看着窗外的眼睛越发幽深,就在前几日,他寄了一封匿名信给太子。信上只写了一句:三日后锁心阁,红袖有难!
按着前世的记忆,当今太子殿下毕生只有两大嗜好,一是权力,二是女人。昔日他就沉迷于林浅语的美色,想将京城第一美人收入囊中。哪知却被沈君晗搅局。
沈君晗既有些上一世的记忆,自然知晓太子在锁心阁养了一位红颜知己,名唤红袖。乃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美人。
前世,太子曾经设下毒计,让出门上香的七皇子侧妃李晚被歹徒掳走强暴。这件事让七皇子在京城蒙受了奇耻大辱,他虽猜测是太子搞的鬼,却苦于没有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当今皇上又如何会降罪于太子?
之后七皇子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太子经常留恋锁心阁,于是就派了手下心腹,强行玷污了红袖。
这些事前世沈君晗恰好是知情者之一,于是就想了个法子,事先通知太子,好让太子和七皇子互相攀咬。
果不其然,这些都一一应验了。
屋内,太子面色阴沉,看着床上半昏迷的红袖握紧了拳头。只见红袖衣衫不整,暴露在空气中的丰乳和大腿上皆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忽然,太子一抽身后侍卫的腰刀,一刀割了红袖的喉。鲜红的血液溅了红袖一身,更显得惨烈异常。
“公子!”
侍卫惊呼。
“哼,已经脏了的女人,留着还有何用!”太子冷哼,俊脸蓦然染上几分狠厉之色,“好啊,老七,咱们走着瞧!”
随后就一甩衣袖,大步的走了出去。
“传令下去,胆敢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格杀勿论!”
“是!”
雅阁内,沈君晗目送着太子离开,唇边划过一丝冷笑。
“走吧,戏演完了。”
星宇皱眉,“怎么走?”
“翻墙。”
……
又过了几日在沈君晗的有意推动下,锁心阁发生的命案渐渐在京城之中传扬开来,直至传到皇宫,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
皇上闻讯大怒,立即将太子传进宫痛骂。太子起先并不承认,后来见事情瞒不住了便反口要将七皇子拉下水。
这事原本就是太子先挑起的事端,七皇子如何能忍。一时间两个人在大殿内就起了争执,险些动起手来。
对于七皇子而言,一个侧妃李晚本无足轻重。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用此等下作的法子打压他。
七皇子为人最是睚眦必报,怎会容忍太子在他头上动土。
“父皇!”
太子跪地痛声道,“军畿重地,天子脚下,老七行事太过狂悖,还望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公道啊!”
闻言,七皇子也跪地道,“父皇!这事儿臣根本毫不知情!还望父皇明察!”
“老七,父皇在上,你居然还敢抵赖?!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说,自己真的没有做过?!”太子指着七皇子痛骂道。
七皇子眉头一皱,偏过头对着太子道,“我竟不知五哥居然如此恨我,竟不惜将杀人之罪强行安在我头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我身为皇子,会知法犯法吗?”
语罢,七皇子深深的伏下身去,沉声道,“请父皇明察!”
“父皇!”
“够了!都给朕闭嘴!”
皇上动了怒,一把将手上的紫檀木香串掷在地上,吓的周围的宫女,小太监一个个跪在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目光沉了沉,皇上在七皇子和太子之间看了几眼,随即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间,“想来这事只是民间谣传,卿潮贵为皇子又怎会杀人呢?”
顿了顿,皇上又对七皇子道,“还有侧妃遇害之事,朕已经查明,乃一些暴匪所为。潮儿你也莫要再妄加猜测。”
“是,父皇。”
七皇子拱手道,脸色仍然阴沉。
太子得意的往七皇子身上瞟了一眼,也恭敬道,“父皇教训的事,儿臣日后定当处事周全,不让父皇忧心。”
如此,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在七皇子和太子心里,却留下了一颗毒瘤。
☆、家法
不同于外头的风声鹤唳, 此时平阳王府内气氛极度沉闷。
平阳王前几日外出,得知许锦言终于回了京, 于是尽快处理完了手上的事, 大老远的赶回了王府。
在前脚踏入王府的那一刻, 久积在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喷发而出。随即吩咐手下的人去将世子绑过来。
许锦言本在东苑雅居教许墨练剑, 得知父王回来后, 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况且他本就不打算躲。
将手上的剑放回架上, 许锦言抬脚就要随下人往前院去。
“大哥!”
许墨突然伸手拽了拽许锦言的衣角,面露忧色道, “你能不能不要去?”
闻言,许锦言笑了笑,他又怎会看不出许墨心里的担忧。
可是他身为平阳王府世子,没能尽到自己应负的责任,反而要劳累弟弟, 为其一。远出两年未归,让父母担忧, 乃不孝,为其二。身为兄长未能以身作则,此为三。
可是这次的确是他该罚,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出于责任, 这顿罚也迟来了太久。
对着许墨笑了笑,许锦言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许墨神色黯然,目送着许锦言一步步的走出院子,默默祈祷着许锦言能安然无事。
前院。
平阳王一身玄衣站在廊下,目光严厉的看着眼前瘦削的长子,忽而怒呵一声,“来人,把院门给我关上,今日谁敢去通知王妃,乱棍打死!”
许锦言默默的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逆子!”平阳王沉声道,冷冷的一甩衣袖。
宽敞的院子里很快就有下人将长条春凳和板子拿来上来。
许锦言低头苦笑,也不用别人来押他,自觉的站起身来,趴在长凳上。瘦削的脸蓦然一红,咬了咬牙,将头偏向了一边。
平阳王见状,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打!重重的打!”
两个拿着板子的小厮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即咬了咬牙,抡圆了手臂,一板子破空打了下去。
王爷有命,他们不敢不打,可眼前正趴在长凳上的是世子,又让他们不敢真的下重手。
板子一记记的打在许锦言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许锦言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抠着凳子,硬生生的抗着痛打。可即使是下人手下留了力,可沉重的板子还是生生的将许锦言的臀腿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逆子,这些年本王可有强制你做任何事?你去青离山拜师学艺,你一待就在那待了多少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子!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你看看哪家的孩子像你这般放肆!”
平阳王指着许锦言痛骂,一时间怒火中烧,夺了下手手上的板子就往许锦言身上打去。
重重的一记打下来,许锦言忍不住低吼一声,只觉得身后仿佛正在被凌迟一般,痛楚难耐恨不得立马昏过去。
嘴角残破是许锦言硬生生咬出来的,原本一双白玉般的手指也鲜血淋漓。
身后的板子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碾碎,一记又一记,殷红的血色染红了许锦言身上素白的衣裳,下一板子却像是打在了骨头上。
许锦言只觉得血气上涌,喉头里的一抹腥甜再也忍不住的喷了出来。
“王爷,你快住手啊!”
耳畔传来了平阳王妃的痛哭声,许锦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子一软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王爷,您饶了他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再打了。”
平阳王妃抱着平阳王的腿哀嚎,已是泪流满面。
许阳伊一把扑在许锦言身上,大哭着喊道,“父王不要!求父王不要再打大哥了,呜呜呜,大哥已经受不住了!”
“让开!”
平阳王怒声道,脸上又是恨又是痛色。
“不要,不要!”
许阳伊就是不放手,死活要护着许锦言。
满身是血的许锦言动了动,随即苦笑着道,“妹妹,你让开,这次是大哥做错了事……”
“大哥……”
许阳伊哭着,随后被几个下人强行拉开了。
平阳王怒不可遏,狠狠的一记又打了过去。
只见许锦言仿佛死鱼,身体颤了颤,终是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王爷,不要再打了,言儿受不住了啊!”
平阳王妃伏在许锦言身边,两手不住颤抖着摸着他的脸。
“母妃。”许锦言声音嘶哑,眉毛疼的皱成一团,强忍痛楚低声道,“不要哭了,儿子没事。”
话未说完,许锦言头一歪昏了过去。
平阳王这才长叹口气,扔了手中的板子,一时间王府又乱成一团。
许锦言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上时而冷的刺骨,时而如烈焰焚身,身后更是有说不出的痛楚。
一路被下人抬回了东苑雅居,许锦言满脸是汗,嘴唇失却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异常。
平阳王下令禁足,不准别人来东苑探望,更不准许锦言再踏出王府一步。
臀腿间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凝固。伤口已经紧紧的跟衣服粘在了一起。
子衿抿紧了唇,眼眶通红一片,强忍眼泪一点点的用水给伤口润湿,然后才轻轻的将衣料揭下来。
可即使是这样,许锦言还是痛的白了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沾湿了鬓角的发。
“桃夭,你赶紧再去换盆干净的水来。”
子衿开口道,手上的帕子才一放下,就染红了一盆水。
“好,我这就去。”
桃夭带着哭腔,端着盆下去打水去了。
“世子,你忍一忍。”
子衿小声道,手下稍一使劲,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一瞬间让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许锦言痛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嘴里咬着拳头才生生的将痛呼声咽了下去。
这顿板子挨了七十五记,没将许锦言活活打死,却也是生生的给他揭了一层皮。想来得休养好些时日才能好。
上药的过程尤其难捱,伤口又痒又痛,让许锦言心头烦闷,可仍是强忍着不发一言。
因着王爷的吩咐,子衿几个大丫鬟给许锦言上完药后就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几扇窗户也被人用钉子钉住了,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微微的烛光摇曳。
许锦言心里明白,平阳王这是铁了心要罚他,也是变相的不让他再回青离山去。
也罢,如今他伤成这样,只能静静的在王府待在一阵子。
这样想着,许锦言嘴角微勾,苦笑的笑了笑,只觉得头脑越发昏沉,随后就趴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许锦言再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期间子衿过来给他换了药,又送了吃食过来。只是许锦言伤痛难忍,实在没有胃口。
子衿抹着眼泪下去了。
这样一晃过了几日,许锦言身上的伤稍微好些,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可痛楚却没有丝毫减弱,竟比挨打时来的更加痛苦。
许锦言时常忍着,只觉得一双腿也像是枯木般动弹不得,稍微动上一动都觉得痛的钻心。
这凌厉的七十五记板子,到底是伤了许锦言的筋骨,日后怕是得养好些时候了。
白日里的时候,许阳伊背着人,偷偷的跑过来探望许锦言。
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反反复复只是唤“大哥”。
许锦言心里酸涩,又起不来身,只能遥遥的对着门外的许阳伊安抚几句。
许墨至许锦言被关禁足后,每每只在深夜过来探望。每次都是站在门外一声不吭。
许锦言知晓许墨心里难受,可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安抚他。许墨不是许阳伊,不是许锦言安抚几句就能止住眼泪的孩子。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苏遇。
☆、赏花宴
许锦言的伤一养就养了几个月, 秋去冬又来,再过两月又是年关。
因平阳王妃日日惦念着许锦言, 原本就病了的身子也越发的差。
平阳王心疼平阳王妃, 也不忍再苛责自己的长子, 于是就下令解了许锦言的禁足。
许锦言出东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前院看望母妃。
养伤的这些日子将许锦言折磨的越发消瘦, 原本神丰俊朗的模样也变的憔悴。
平阳王妃见了又是心头大痛, 忙吩咐小厨房给许锦言准备药膳。
许锦言只是苦笑,性子也越发的沉寂。
在许锦言养伤的这段期间,平阳王妃琢磨着给许锦言订一门亲事, 好让他安心留在京城。许锦言年岁不小, 也是时候娶个世子妃了。京城像许锦言这般大的世家公子莫说是正室,就是小妾都有好几个了。
不说远的, 许文还比许锦言小上三岁,如今光是通房丫头就有三个。
原先平阳王妃看中的是林首辅家的嫡女林浅语,哪知后来林浅语竟然被皇上赐婚给了七皇子。
平阳王妃心里虽不舒坦,可也不好说什么。这些日子只管选一些世家嫡女相看。
对此许锦言到是毫不知情,只怕知情后又是一番头疼。
又过了几日, 王府里的腊梅开的正好,平阳王妃就借机让许阳伊设个赏花宴, 将京城的大家闺秀都请来赏花。
许阳伊不疑有他,当下就同意了,兴致勃勃的下去写帖子去了。
到了赏花宴那日,京城的深闺小姐们都一齐到了王府, 不仅是她们,太子和七皇子也闻讯而来,说是要一同赏花。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惜萝公主也来了,不仅是她一个人来,身边还带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少年。
惜萝公主并非是当今皇上的女儿,而是最小的妹妹,皇子们的小姑姑。因为惜萝公主母妃早亡,这些年就一直陪在太后的身边。前段时间才从梧桐山拜庙回来。
众人只见惜萝公主不过十多岁,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紧紧的包裹住少女曼妙的身形,外头又披了一件兔毛斗篷。及腰的长发挽起,余下的随意披在身后,又用了同色的发带系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小巧,略显稚气,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凭添了几分灵动。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女,无一不显示着身份的尊贵。
此时正笑意盈盈,伸手去拉旁边俊俏少年的手,笑道,“阿晗,你走快点。”
被惜萝公主唤作“阿晗”的是个小少年,同惜萝公主差不多高。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头发仅用一条鲜红的发带绑了,更显得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众人一时间都猜测这个小少年的身份,只有许阳伊眉头皱了皱,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一行人由下人们请去后院,路上几个俏丽的小姐过来同惜萝公主打了个招呼,可眼睛却都放在一旁的小少年身上。
惜萝公主眉头一皱,随意应了几句,就一把将小少年拉走了。
“这些小姐们太讨厌了。”
惜萝公主跟少年抱怨着,秀丽的眉头略皱。
闻言,少年抬起脸来,正是来京城多时的沈君晗。
“我看她们到是想同你多亲近亲近,公主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君晗笑道。
惜萝公主眉头略蹙,还未来的及说什么,远远的许文就带着七皇子等人过来了。
七皇子往沈君晗身上看了几眼,随后对着惜萝公主行了一礼,很客气道:“见过小姑姑。”
许文等人也行礼道:“参见惜萝公主。”
惜萝公主随意摆了摆手,对着七皇子笑道,“我随太后在梧桐山拜庙时,就听着你娶了正妃,今个正巧遇见你,快将七皇妃带来给我看看。我到是很想知道京城第一美女长什么模样。”
闻言,七皇子笑了笑,“小姑姑见谅,浅语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身子一直不见好。冬日严寒,我便没将她带过来。”
“这样啊,那改日再见一见好了。”
惜萝公主略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姑姑,你身边的这位是哪家的公子,看着到是挺眼生的很。”
“他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他叫沈君晗,是我新交的朋友。”
惜萝公主好似很开心,指着沈君晗道。
“七皇子有礼。”
沈君晗轻笑,对着七皇子拱了拱手。
七皇子点头算是回礼,上下打量了沈君晗几眼。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许文突然开口道,“沈公子看着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君晗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惜萝公主抢了先,“你怎么会见过阿晗,他不过是第一次来京城。”
许文面露歉意道,“许是我认错了,惜萝公主莫怪。”
如此,七皇子等人就先一步走了。
沈君晗目送着他们远去,眼里划过一丝玩味。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非惊才绝艳之辈,可单就有上一世的所有记忆来说,他就不相信靠着能预知未来一般的本领,能制不过七皇子等人。
想到此处,沈君晗蓦然想起了正事,于是对着惜萝公主道,“公主,这赏花宴过会儿才能开始,咱们不如自己在王府里转转可好?”
惜萝公主贵为公主之尊,什么景致没见过。可她就偏偏乐意陪着沈君晗到处走。
摆了摆手,惜萝公主让一众侍女到前院候着,就随着沈君晗往前走去。
一路上沈君晗嘴角含笑,看的惜萝公主偷偷羞红了脸。
其实她跟阿晗是在锁心阁附近认识的,那日她男扮女装偷偷溜出宫去玩,一路听别人说锁心阁美人多,于是就跟过去想凑热闹,哪知却迷了路,还悲催的崴了脚。
就在这时沈君晗恰巧翻墙下来,在惜萝公主眼里,当真以为是有天神下凡了。
沈君晗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女儿身,可并没有趁人之危轻薄于她,反而是蹲下来问她,还能不能走。
那时惜萝公主无助又惶恐,有个模样这么俊,又这么温柔的人过来帮助她,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激。
之后沈君晗就将她背了回去,治好了她脚上的伤,直至最后都不曾揭穿她的女儿身。
后来惜萝公主伤好回到宫中,心里一直念着沈君晗,又偷溜出宫几次三番,去找沈君晗玩耍。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
今日她正巧无事可做就出来找沈君晗,听他说喜欢看腊梅,然后就想起来前两日平阳王府家的嫡小姐许阳伊送来的帖子。于是就借机带着沈君晗一起来了王府赴宴。
这王府后院实在是大,惜萝公主又是金枝玉叶,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酸疼,可见沈君晗还是一脸兴致勃勃,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前面正巧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惜萝公主没留意,一下子就要被绊倒。
沈君晗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惜萝公主的纤腰,“公主,你没事吧?”
惜萝公主脸蛋通红,慌忙从沈君晗怀里出来,不自然的搅了搅手指头。
“私下的时候,你只管唤我名字就好,老是公主,公主的喊,挺生分的。”
话才出口,惜萝公主脸色更加红润了,咬着下唇跑开了。
沈君晗愣了愣,刚想告诉惜萝公主方向错了,再抬眼时惜萝公主已经跑远了。
苦笑了两声,沈君晗摇了摇头,手里捏着一片枯叶往前走去。
如今已经是冬日,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
从青州来京城已经数月,沈君晗一直强忍着没来看许锦言。
如今他已然是沈家的小公子,不再是青离山上那个骄纵的小师弟了。除却师弟这个身份,其实他还想在许锦言心里多留下一点别的什么东西,哪怕半点也好。
可他又不敢同许锦言过分亲密,诚如兄长所言,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他只觉得自己踏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要摔的粉身碎骨。许锦言就是他的万劫不复啊。
☆、再见
又走了一会, 沈君晗眉间有些萧索,这王府他是有多久不曾来过了。仿佛只要眼睛一闭又能回到当初, 那时许锦言喜欢在廊下看书, 而他则是窝在软垫子上吃点心。
一晃几年过去, 再见时又或是什么样的光景。
沈君晗这般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心脏猛一收缩, 沈君晗嘴角有些哆嗦, 抬眼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心却仿佛经受着惊涛骇浪。
其实他方才想错了,若是再见着许锦言, 他根本不会考虑什么血海深仇, 他仍然和从前一样,想飞扑上去。
“师兄!”
许锦言愣住了, 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少年,“你是……阿遇?”
沈君晗眼眶微红,脑袋往许锦言怀里拱了拱,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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