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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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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了擦眼泪,慌忙道谢。

    沐川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让吕昭把小七带下去安置了。

    大殿内的众多围观弟子这才散了去。

    小七即是变换了容颜的苏遇。

    在上山之前,沈君亦就让人给苏遇易容了。这易容术可坚持三个月,如若三个月一过,易容也便失效,到时苏遇要是证明不了他在许锦言心里的地位,那他也便输了。

    而输了的结果是,他必须得跟沈君亦回青州。

    “小七,我叫吕昭,是青离门亲传九弟子。”吕昭偏头过小七道。

    “九师叔好。”

    小七笑盈盈的喊道。

    闻言,吕昭先是眼睛一睁,随即羞赧的摆了摆手,“别别别,你还没拜师呢,怎么先喊起师叔来了。”

    “嘿嘿。”

    小七没有反驳,只是傻笑着看了一圈周围。

    这里还跟原来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变过。可又仿佛什么都变了。他如今化身成小七,再不是青离山上骄纵的小师弟苏遇了。

    不仅如此,一旦他拜师之后,也不能再喊他们师兄,而是喊师叔。

    一想到此处,小七嘴角抽了抽。这明显的降了一个辈分,是怎么回事啊?

    “对了,你能不能先带我去找你们大师兄,我想先去拜师。”

    小七抬脸道。

    闻言,吕昭眉头皱起,结结巴巴的道:“小七,我不妨先告诉你,想要大师兄收你为徒,很难。如果换做从前,兴许可能,可是现在……”

    接下来的话吕昭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即使他不说,小七心里也明白。

    许锦言如今意志消沉,怕是没有心思收徒吧。

    一想到许锦言消沉的模样,小七心里酸涩难忍,一把拉着吕昭的手,求着他带自己去找许锦言。

    吕昭拗不过小七,便只好点头答应了。

    二人一路走到了十里揽月,就站在院外就停了步子。

    “呐,这里是叫十里揽月,大师兄就在此处住着。”吕昭跟小七解释道。

    小七双手扒着树杆,心里默默流泪。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这里是十里揽月,是他从前最爱来的地方。

    扯了扯吕昭的衣角,小七昂着头道:“九师叔,你先走吧,我想自己在这里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

    吕昭皱眉,“你第一次来,到底行不行,等下要是转迷路了,我岂不是还要去寻你?”

    小七心里暗暗把吕昭骂了一通,哪有人会在自己家门口转迷路的?

    可表面却道:“师叔请放心,我就随意转转,不会乱跑的。”

    吕昭这才勉强同意,又交代了几句就先走了。

    十里揽月还是如从前一般,小七眨巴眨巴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一步一步的往屋内走去,小七屏息,大眼睛在瞧见许锦言的一刹那泛出泪来。他多想一头扎进许锦言怀里,跟他哭诉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

    许锦言瘦了许多,正坐在垫子上,手里翻着一本《古文观止》。一身素色的衣裳松松的穿在身上,甚至能看出脊背骨头的轮廓。

    此时听见门外的动静,许锦言转过头来,再看见门外躲着的半大孩子后,眼里闪过欣喜,“阿遇,是不是你回来了?”

    走至门口,许锦言才发现来人并不是苏遇,神色瞬间黯然,半晌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会是他?

    小七心里落泪,默默的唤了无数声“师兄”,可嘴里最终只是吐出了一句,“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闻言许锦言微微有些错愕,半晌儿才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眼前这个孩子的模样明明和苏遇不同,可却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小七抿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望着许锦言,满脸认真道:“我叫小七,我是上山来拜师学艺的。殿里的人说,这里的掌门没有回来,我知道你是青离门的大师兄,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说罢,小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眉眼间含着凄楚,“我父母早亡,在这世间再没有亲人了。我碾转多月才找到这里,你可不可以收留我,让我做你的弟子?”

    “可我……不收徒弟。”

    许锦言垂眉,脸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小七神色越发凄楚,眼睛里含着一汪泪,伸手扯了扯许锦言的衣角。一如从前苏遇撒娇卖痴的模样。

    许锦言愣住了,顺着衣角将目光停留在小七的脸上。这是一张仅仅清秀的脸,和苏遇粉雕玉琢的模样截然不同。

    许是对眼前的孩子有些莫名的熟悉,亦或者是他有着几分苏遇的影子。

    “好。”

    许锦言听见自己这般回答,仿佛冥冥之中被人操控着。

    小七咧嘴笑,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落在玄色的衣裳中,了无痕迹。

    大师兄,我回来了。我会在你身边,直到你把我认出来。

    ☆、草鸡戏水

    后山露天的水池边, 水面波光粼粼在月色的渲染下更显得坏境清幽。

    水面忽而咕嘟咕嘟的冒了气泡,随后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水底冒了出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七微微有些气喘, 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搭在光洁的肩膀上, 更显得他皮肤白皙,胸口以下的部位全都泡在水里。

    用手胡乱的在水里扑腾几下, 小七眯着眼睛, 嘴里哼着小曲。

    如今他成功的拜了许锦言为师,这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对于小七而言,无论是喊许锦言师兄, 还是师父, 都丝毫改变不了自己对许锦言的感情。

    许锦言把他一手养大,本就是亦兄亦师, 唤他一声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让自己头疼的是,从今以后见人就得喊师叔了……

    一想到这里,小七觉得脑仁有些疼,从前在青离山就他辈分最小,是所有人的小师弟。如今竟又生生的降了一个辈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手在水下摸了摸胸膛,小七恨的牙根痒痒。这个沈君亦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仅让他变换了容貌,就连身体都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胸口上的丑陋疤痕如今一片平坦,仿佛锁链栓心从来只是梦境一场,非但如此就连右臂上的伤痕和胎记也都一一被隐藏起来。

    这样一来, 别人根本就不能通过这些印记认出他就是苏遇。

    想到此处,小七牙齿咬的咯噔咯噔响,小手使劲往脸啊,胳膊上搓啊搓。

    该死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易容术,简直太强悍了,小七只觉得胳膊搓的生疼,可就是看不见那块熟悉的胎记。

    于是小七放弃了挣扎,仰头看着上空的夜幕发呆,两条腿胡乱的在水里扑腾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噗通”一声巨响,随即被溅了一头脸的水花。

    小七一骇,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人拉住胳膊,强行拉上了岸。

    “咳咳咳”小七鼻孔里呛了水,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你怎么样?”

    拉他上来的人正是吕昭。

    “什么怎么样?我差点被你吓死!”

    小七喘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全身光溜溜的。

    怀里随即被丢了一件衣服来,小七慌忙把身体包起来。虽说他现在只有七岁,可在潜意识里身子只能给许锦言看。哪怕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其他师兄都不可以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拉你上来,你早就被淹死了!”吕昭眉头皱起,手指戳了小七的脑袋。

    小七哭笑不得,真的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老实孩子吕昭。

    “九师叔,我只是在戏水……”

    闻言,吕昭一愣,随即面露尴尬,手挠了挠脑袋,“啊?原来是这样啊。”

    翻了翻白眼,小七见吕昭浑身也是湿漉漉的,当下觉得有些好笑。他又捂脸,故作羞赧,“啊,九师叔!你方才看我了!你要负责!”

    吕昭满脸黑线,“……我没有啊。”

    小七忿忿的指他道:“好啊,看了人家还不承认,我要打报告!”

    吕昭:“…………”

    初夏时分山里还是冷的,方才在水里没觉得,这时一出来才觉出了冷意。

    “呐,赶紧把衣服穿穿,回头可别染了风寒。”吕昭道,透过月色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笑了。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

    小七闻言,忙眼巴巴的去瞧吕昭,暗戳戳的欣喜,心里想着终于有人要认出来他了。

    奈何吕昭只是感概了几句,随即就催促着要早点回去。

    回去的路上吕昭一直在纳闷,许锦言为何会收小七为徒。明明小七生的瘦弱,又没点习武的筋骨,看样子也不是个会读书写字的样子。

    对此小七撇了撇嘴反问,“难不成九师叔你信不过我师父的眼光?”

    闻言吕昭立马摆了摆手,大师兄的眼光,他自然是信的。他只不过有些不敢相信罢了。从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有人能代替苏遇在许锦言心里的位。而这世间也只有一个苏遇而已。

    吕昭一直把小七送到了十里揽月,并没有进去只是对他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去了。

    小七看了一眼吕昭离去的背影,心里蓦然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屋内只留了一只蜡烛,眼下已经是定更时分,许锦言大约已经睡了吧。

    这样想着,小七动作更加的轻,小心翼翼的往里屋走去。就着细微的光亮,他一眼就瞧见了床榻上躺着的许锦言。

    许锦言似乎睡的并不安稳,脸上也出了细汗,月光撒在了他的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淡淡的华光。

    小七心里蓦然有些酸楚,抬脚走至床边,伸手虚虚的揽住许锦言,心里默念:许锦言,我就在这里啊。

    夜晚如此宁静,窗外的月光斜斜的撒了进来,碎了一地。

    半晌儿,小七才收回了手,也瞬间想起了自己好像并没有睡觉的地方。

    这下可就糟了,难不成让他睡地上?

    怎么可能!

    大眼睛转了转,小七嘴角划过一起狡黠的笑意,就在床边悉悉索索的把衣裳脱了,随即上了床,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许锦言身上。

    第二天一早,许锦言先醒了过来,觉得身上略沉,于是一把将被子掀开,就见小七如同小婴儿一般紧紧的依偎在他身侧,非但如此,脑袋还枕在他的胸口。

    长如羽翼般的睫毛轻颤,许锦言以为他这是要醒了。谁知小七只是磨了磨牙,又继续睡了过去。嘴边还流下了几丝晶莹剔透的口水。

    许锦言眉头皱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挂在他身上的这个和苏遇一般大的孩子,是自己昨天收的小徒弟。

    而他新收的这个小徒弟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偷摸着上了床。

    想到此处,许锦言面露苦笑,这孩子像极了苏遇,可却又不是苏遇。

    大手轻轻颤抖着,许锦言仿佛魔愣了一般,想要一看究竟。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的将小七胸口的衣裳扯开,入眼是一处白嫩光洁的胸膛。

    许锦言低垂着眉,又轻轻的将小七右边的衣袖撩开,同样是光洁的肌肤,看不出任何伤痕,或是胎记。

    暗暗的叹了口气,许锦言苦笑,自己真的是要发疯了,小七又怎么会是苏遇呢?

    抬腿下了床,许锦言随意的披了件外裳,就往门外走去,背影孤独而萧索,再不是从前的神采飞扬。

    待小七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人也早就离开。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床榻,仿佛那里还有着许锦言的余温。

    外面有些嘈杂,小七下了床,如今他再不是那个穿个衣裳都要师姐帮忙的小师弟了。

    将衣裳穿好后,小七往门外走去,却见几个弟子神色匆匆,看他们走的方向,不就是去往大殿么?

    “师叔,师叔!”

    小七唤了几声,却没人有空理会。

    无法,只好也跟着去大殿了。

    大殿内,一众弟子聚在殿里,仿佛十分焦灼的等待着什么。

    “九师叔!”

    小七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扯住吕昭的衣袖,疑惑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吕昭脸色略沉,面上流露出焦灼的神色,“我们的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

    小七一愣,随即好似察觉什么似的,急促的打听许锦言在哪儿。

    吕昭指了指知剑堂,面露苦涩,“你师父被我师父找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闻言,小七一晃神,徐扬清这次突然回来必定是得知了这段时间山上发生的事。找许锦言过去应该是要询问事情的经过。

    想到此处,小七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提了口气。

    依着徐扬清的行事作风,许锦言未必就能相安无事。

    徐扬清虽然看起来不大正经,可向来是对许锦言这个大弟子期许甚高,容不得他有一丝懈怠,如今见到许锦言这番消沉的模样,难保不会当场动怒。

    一想到许锦言可能会被苛责,小七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闯进知剑堂。

    ☆、T^T

    许锦言拱手行礼, “弟子见过师父。”

    徐扬清在外面云游数月,因许锦言派人送信, 这才在昨夜冲冲回山, 却只能得知苏遇下落不明的消息。他心头疑虑颇多, 只得招来许锦言一一问个清楚。

    哪知却见他素来格外器重的大弟子居然如此颓然模样,一时心头不知是震怒更多些, 还是怜惜更多些。好半晌儿才一拍桌案, 呵斥道:“锦言!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苏遇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此话一出,许锦言神色又渐渐黯然,他默默的跪在地上请罪, “师父, 是沈君亦,他又回来了。”

    徐扬清大惊失色, “什么?沈君亦?!锦言,他又来寻你事了?”

    许锦言摇头,一声“师父”才唤出口,眼眶就开始泛红,“师父, 沈君亦他……他强行将阿遇掳了去。他用千年玄铁精制而成的铁锁拴了阿遇的心啊,师父!他打断了阿遇的琵琶骨, 废了阿遇的武功!他……他还找来血玉吊着阿遇的命!他不给阿遇上药,任由阿遇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的溃烂!师父,沈君亦应该下地狱啊!他就是想让阿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师父!”

    徐扬清大惊, 眼里闪过厉色,他从未想过沈君亦居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居然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他一掌拍向桌面,震的茶壶、杯盏碎了一地,厉声质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苏遇带回来?何必要将他留在青州受尽折磨?”

    许锦言眼里忽而冒出两大颗泪,落在了手背上,“师父,我不能。阿遇是沈君亦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已经害沈君亦失去了一个弟弟,我不能……!”

    徐扬清越发震惊,到真未料到苏遇竟然是沈君亦的弟弟,他又忍不住对着自己的首徒连连侧目。许锦言生来金贵,纵是来到青离山也是所有人口中为人表率的师兄,亦是天潢贵胄,生来就与众不同。他从未有这般失态、狼狈过,如今竟然为了苏遇将自己折磨到如此地步。

    “锦言,这事不怪你,你如此这般又是何必?”

    许锦言哽咽道:“对不起师父,是徒儿对不起师父的厚望。从前我愧对沈君亦,一晃多年无时无刻不饱受良心谴责。可我未曾想到,阿遇居然是沈君亦的弟弟。这些年我一直把阿遇当亲弟弟看。那日,阿遇哭着让我带他走,可是师父,我真的不能!”

    徐扬清叹了口气,忍不住叹道:冤孽啊。

    他又伸手去扶许锦言,安抚道:“锦言,事已至此,就算了吧。苏遇既是沈家的孩子,沈君亦必定会将他如珠如宝的捧在手上,你如此作贱自己,又是何必?若他日苏遇重返青离山,那时还不知是如何光景!”

    许锦言摇头:“师父,我过不了我自己这关。当年的事,我决计逃脱不了责任。日后阿遇同我兵刃相向,亦是常理。”

    徐扬清道:“苏遇未必就会怪你。”

    许锦言:“师父,徒儿跟随师父多年,秉承门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差池。如今,徒儿自请去后山思过,求师父恩准!”

    徐扬清无奈,可又挡不住许锦言,只好点头应允。

    不知过了多久,知剑堂的大门被打开,许锦言身形有些萧条,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外登时一片,“大师兄!”

    一群人往许锦言身边涌去,小七渐渐被人群埋没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

    沐川站在许锦言身侧,面露担忧的问道。

    只见许锦言低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正奋力挤开人群的小七。

    “小七,你过来。”

    许锦言温和一笑,向小七招了招手。

    人群中立马闪出一条路,小七一步步的走至许锦言的身侧,仰头看他。

    “小七,你跪下。”

    众人不明所以,小七却依言跪下,目光从始至终都不肯放开许锦言。却见许锦言伸手一指沐川,轻声道:“从今天起,你拜他为师,日后勤加苦练,知道么?”

    许锦言伸手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脑袋,沐川道:“师兄!”

    吕昭道:“那怎么行?大师兄,你要去哪儿?”

    许锦言轻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问话,他将目光转向小七,一字一顿的问他,“你可愿意?”

    小七摇头,可许锦言只是笑了笑,伸手把小七拉了起来,随后又偏头对着沐川耳语几句。

    小七听不真切许锦言在说什么,只是清楚的看见沐川脸上的惊色。

    “大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小七的。”

    沐川道,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小七。

    见此情形,小七心里更加慌乱,上前扯住许锦言的衣袖不放。

    许锦言眉眼低垂,将小七的手拿开,瞧了一眼小七后就往外走去。

    “师父,你要去哪里?!”

    小七跑过去抱住许锦言的腰,满脸急色。

    “小七,你过来。”

    沐川将小七一把拉了回来,不准他再过去。

    如此,再没人阻拦许锦言。

    “师父!”

    “师父!”

    “…………”

    小七睁着泪眼,一声声的喊,可许锦言始终没有回头,一步步的往殿外走去。

    “四师兄,大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吕昭问道。

    周围的众多弟子也都往沐川这里看来。

    沐川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许锦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大家都不要问了。”

    众人皆是满脸惊色。

    就在众人愣神间,小七飞也般的冲了出去。

    “小七,你快回来!”

    吕昭大喊,就要上前去追。

    谁知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男声。

    “别追了,就让他去吧。”

    众人闻声,皆转过身去,随即行礼道,“拜见师父。”

    徐扬清一身玄衣,目光灼灼的望着小七离开的背影,神色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画地为牢

    后山思过崖。

    许锦言正坐在洞中闭目养神, 虽是初夏,可洞中的阴暗潮湿, 寒气逼人。

    在知剑堂时, 师父只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了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师父不说,许锦言心里也明白。苏遇既然是沈家人, 沈君亦自然有权力将其带走。日后是生是死再不与青离门相关。

    只是……许锦言心里却仿佛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一块肉, 心痛到难以自持。

    苏遇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些年如幼弟一般疼爱着,如今又让他怎么舍得让沈君亦将他带走。

    许锦言始终忘不了那天, 苏遇满身是血,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忘不了那句,“大师兄, 你带我走。”

    这句话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此次来思过崖思过,既是许锦言自行请命。他不过是想暂时封闭一下内心。

    一想到苏遇,许锦言的胸口又开始闷疼。

    伸手捂住了胸口,许锦言缓缓的睁开眼来,却一眼就瞧见了蹲在他跟前冻的瑟缩的孩子。

    小七见许锦言睁眼了, 当下脸上露出喜色,也不出话, 昂着小脸巴巴的盯着他看。

    “你怎么来了?”

    许锦言眉头紧皱,方才他想的入神,竟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洞里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山上的人,我都不认识,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小七答道,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这山洞阴冷,他从前就知道。

    “胡闹!”

    许锦言语气略沉,“这里是思过崖,是用来关押犯了门规的弟子,也是青离门的禁地,你怎能私自来此处?”

    闻言,小七作出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巴巴的去扯许锦言的衣袖,“你凶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反正我不走,我想留在这里陪你!”

    奈何许锦言只是冷着脸,话语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七急了,如若他今日真的被赶回去了。许锦言在思过崖一待就是几个月,那自己和沈君亦的赌局怎么办?

    面都见不到又如何能让许锦言认出自己,又如何能知晓许锦言的心意?

    既然苦求无用,小七只好死皮赖脸的在这待着。随意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缩成小小的一团。

    许锦言见状,二话不说提着小七的衣领,将他丢出山洞。哪知小七就像狗皮膏药,怎么都赶不走。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数十次后,许锦言扶额,感概他新收的这个小弟子为何性格就这般执拗。

    也罢,随了他吧。

    小七早上起来的急,身上只胡乱穿了两件薄衫,虽是初夏,可这山洞又阴又湿,寒气从地底往外冒,冻的他直打冷颤。

    抬头瞧了瞧,就是洞里微薄的一些亮光,只见许锦言仍然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虽不至于像他一般颤抖,可发紫的唇却掩饰不住身上的冷意。

    小七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许锦言这是没有用内力抗寒。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傻?

    想到此处,小七心里又是一番酸楚。他的大师哥怎么就这么老实,这里又没人看守,即使是用内力抗寒,又有谁会知道?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小七决定还是出去一趟,反正他又不一定非得待在洞里不能出去。

    抬眼看了许锦言一眼,小七咬了咬唇,心知许锦言如今是不会搭理他的,于是便先出去了。

    摸索着出了山洞,小七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外面跟洞中简直是天差地别。谁能想象外面艳阳高照,而洞中却阴冷潮湿仿佛早春。

    眼下正是初夏时分,后山虽偏僻但树木却十分的葱茏。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后山该是有许多果树才对。

    小七翻过一处斜坡,在一片葱茏的灌木丛中寻找着可以吃的野果。

    眼前忽而一亮,小七几步跑了上前,站在一棵矮树下停了下来。

    只见这棵矮树虽矮,但却枝繁叶茂,非但如此上面还结着许多红色的果子。看起来红艳艳的十分诱人。

    垫起脚尖,小七摘了一个果子,也不在乎脏不脏了,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一股子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盈满了口腔,小七尝到了滋味,两三口把果子吃了。随后就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

    欢快的打起了果子。

    圆润可爱的果子落了一地,小七擦了擦额间的汗水,用衣服兜了想把果子带回去给许锦言吃。

    在走到那处斜坡时,因为要护着果子,小七手一滑不小心跌了一跤。果子撒了一地,胳膊腿也擦伤了。

    小七疼的抽气,一边忍着疼,一边把果子捡起来。

    这些果子如今对他和许锦言而言,不可谓不重要。

    因为他知道被关在后山,门中会有专门的弟子上来送吃食,但一天只有一顿。

    从前因为和念烛那事,许锦言就曾替他顶罪,被关过一次。

    如今许锦言又是因为他而再度被关。

    想到此处,小七揉了揉眼眶,吸了吸鼻子往山洞里走。

    许锦言本以为小七回去了,一时间到没料到他还会再回来。

    且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师父,我摘了些野果子来,你快吃几个吧,这山洞阴寒难忍,你好歹吃点果子垫垫肚子。”

    小七将野果子往许锦言面前一放,兴高采烈的说道,他脸色擦伤很多,许锦言忍不住眉心一蹙。

    奈何许锦言只是摇了摇头,随即又合上了眼。

    小七见状,紧抿了唇,可却无可奈何。无论他是苏遇还是小七,他都无法强迫许锦言做任何事。

    神色黯然的将野果都堆放在一处较为干燥的石头上,小七想着这山洞又没有被子,褥子,又阴冷难耐,于是又出了山洞想寻一些干柴回来。

    不一会儿小七就抱着一摞干柴回来,将柴火堆成小堆。小七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冲着许锦言咧嘴笑了笑。

    许锦言皱眉,仿佛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七笑,“当然是生火啊,这洞里这么冷,夜里没有火堆取暖怎么行?”

    许锦言哑然,他到是从未想过这许多,刚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小七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次小七出去了很长时间,具体是多长时间许锦言也无从得知。

    许锦言心里担心小七出事,可又碍于门规不能出洞,一时间心里暗自焦灼。

    又过了一会儿,洞里彻底黑了下来,许锦言叹了口气,用小七抱进洞的干柴生了火。

    火光并不算大,不过对于许锦言而言就足够了。

    又等了一会儿,小七终于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不是野果子,也不是干柴,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这兔子肥胖,一身雪白的皮毛,正浑身颤抖着,满眼惊恐的瞪圆了红眼睛。

    小七顺了顺兔子毛,往许锦言身边走来,一屁股坐在了许锦言身侧。

    抬起清秀的小脸,小七似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师父,我什么都没找到,就抓住了一只兔子。我在斜坡上等了很久都没人给我们送饭,今晚怎么办?”

    闻言许锦言眉头皱了皱,他并不清楚为何会没有弟子来送饭,可眼下也不能让小七独自回去。这后山偏僻,山石陡峭。让小七一个半大的孩子摸黑回去,他实在放心不下。

    长叹口气,许锦言伸手替小七擦了擦脸。这孩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弄的灰头土脸的。

    小七昂着脸动也不动,一双黑眼睛泛着笑意,在火光下更显得清澈明亮。

    不知怎的,许锦言一瞬间又想起了苏遇。

    苏遇也跟小七一样,喜欢到处玩耍,时常是灰头土脸的回来。每每又因为怕他生气而一头扎在他怀里撒娇。

    想到此处,许锦言暗暗苦笑,苏遇就是苏遇,小七就是小七。世上只有一个苏遇,也只有一个小七。

    “师父,你饿不饿?”

    小七突然出声道,随即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道,“小七饿了。”

    许锦言微微一愣,一时也只能想到野果子。

    伸手拿过一个野果子,许锦言递了过去。

    小七伸手接了,可却没吃,而是给了怀里的小兔子吃。

    小兔子见到有野果子,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一竖,随即又害怕的缩了缩。可还是忍不住探出小爪子把野果抢了过去。

    小七给小兔子顺了顺毛,笑眯眯的对着许锦言道,“师父,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抓这个小家伙废了多大的劲儿。现在我要把它先喂肥了,过几天就有烤兔子吃了!”

    说罢,小七咧嘴笑开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好似狡黠的狐狸正守着属于自己的小白兔。

    许锦言忍不住勾了勾唇,禁不住又多看了小七几眼。

    这夜也还长着。

    第二天一早,小七又出去了,这回把兔子硬塞在了许锦言怀里,让他帮忙看着别让跑了。

    许锦言苦笑着看了两眼怀里拱来拱去的肉团子,如今看来,他的这个小徒儿似乎并不怕他。非但如此还有些小霸道。

    昨夜许锦言记得自己明明是把外裳脱了给小七盖在身上,随后自己就靠在一块石头上睡了。

    夜里也不知是不是这孩子梦游,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一开始许锦言以为小七是太冷了,于是就顺势把他抱在了怀里。

    刚开始小七睡的还算安静,到了后半夜就开始乱动起来。

    先是要趴在许锦言身上,后来干脆把脑袋伸进了人家衣裳里。

    早上醒来时,小七也许觉得有些难为情,红着脸把兔子往许锦言怀里一塞,就跑出去了。

    ☆、陪你!

    许锦言哭笑不得, 这样到像是他这个做师父的不是了。

    摸了摸兔子毛,许锦言舔了舔微微干裂的唇, 一天一夜没有沾过一滴水, 如今竟隐隐的冒了血珠。

    小兔子很能吃, 小七带回来的野果本就不多,才一会儿功夫就被它吃了好几个。

    许锦言连忙把兔子往边上抱抱, 生怕它一个忍不住把果子都吃了。这些果子还需留些给小七吃。

    洞外忽然传来声响, 许锦言以为是小七回来了,谁知却并不是。

    “大师兄。”

    沐川站在洞外唤了几声“师兄”后,终于见到了许锦言。

    许锦言走至洞门口后并不再往外走, 那里仿佛是一条无形的界限, 把他和外面的人划分到了两个世界。

    沐川神色有些黯然,将手里的食盒递了上前, 低声道,“大师兄,饭食粗陋,请你多担待。”

    闻声许锦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

    一时间二人竟相继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沐川抬眼, 终是忍不住的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困惑都问了出来,“大师兄, 你何苦如此?小十二到底是怎么了,你又为什么执意不肯把他带回来?难不成你忍心让他继续在沈君亦的手里受苦?亦或者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大师兄,小十二也是我们这些师兄弟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向你问个明白!”

    许锦言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沐川气泄, 他实在想不明白许锦言这般把自己画地为牢究竟是为了什么。如若是为了苏遇,为何不去找他呢?如若不是为了苏遇,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无数声长叹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师兄保重。”

    沐川头也不回的下了山,竟一次都不曾回头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无法看着从前那般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一步步画地为牢将自己折磨至此。

    回程的路上,沐川正好瞧见了灰头土脸的小七。

    “四师叔!”

    小七似乎很开心见到沐川,怀里兜着一大包野果子,对着他使劲的摆手。

    不知怎的,沐川心里泛起了柔波,唇边也微微带了笑意。

    “四师叔,你方才是去看我师父了么?”

    小七几步蹦到沐川身侧,仰着小脸巴巴的问道。

    “是啊,可是方才并没有看见你,原来你是自己出来找东西吃了。”

    沐川轻笑,伸手指了指小七怀里的野果子。

    这话说的让小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四师叔,我想问你,我师父到底还要在思过崖待多久?”

    闻言沐川苦笑,对着小七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天?!”

    小七满脸欣喜。

    沐川摇了摇头。

    “不会是三个月吧?”

    小七苦着脸,眉头皱成了“川”字。

    沐川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小七想也没想果断的拒绝了。回去,不存在的。许锦言被关三个月,巧的是自己的赌局也正好为期三个月。

    沐川目光闪烁着,半晌儿才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什。

    “呐,既然大师兄收你做徒弟,你就是我们的小师侄了。四师叔没有什么好送你,就用这支短笛给你当个见面礼吧。”

    沐川笑着把短笛递给了小七。

    小七伸手接过,眉眼间染了几分惆怅。他这个四师兄从前也送过笛子给他。不似手里的这支,从前那支笛子上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想到此处小七闷闷的笑了起来,抬起小脸道谢道,“谢谢师叔。”

    ……………………………………………………

    小七垂着脑袋,闷声闷气的回了山洞。心里又酸又涩的滋味难受的让他想流泪。

    他多想这些事情都是梦境一场,没有前世的惨死,也没有今世的磋磨。他可以放弃复仇,只想和许锦言在一起天长地久。他只不过是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只不过是想和许锦言在一起,仅此而已。

    可是……许锦言是如何想的呢?自己在许锦言心里仅仅只是小师弟,还是什么?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为何他总是看不明白许锦言到底是如何想的。亦或者是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师父。”

    小七抬起小脸,神色莫名的认真,“今天我遇见四师叔了。”

    “嗯?”

    许锦言轻声应了,偏过头静静的等待着小七的下文。

    咬了咬牙,小七说了谎,“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和谁长的像,或者是你们都把我当成了谁的影子?”

    火光下许锦言的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可小七还是一瞬间感受到了周身的紧压感。

    他感觉的到,许锦言身上散发的悲凉。

    大师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半晌儿许锦言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七的脑袋,一如从前摸苏遇的脑袋。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明日你就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小七急了,猛的直起腰,瞪着大眼睛去看许锦言,怀里的胖兔子也受了惊似的,发出“吱吱吱”的嚎叫。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陪我?”

    许锦言苦笑,“你如今也看到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关在思过崖思过的门中弟子。我教不了你什么,你留在这里只会受苦。你早日回去吧,你四师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闻言,小七心里酸涩,他多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告诉许锦言,自己就是苏遇,可是他不能。

    满心的酸楚也只能自己吞在肚子里。一头扎进了许锦言的怀里,小七将脑袋死死的贴在许锦言的胸口。

    怀里突然拱进来一个孩子,许锦言愣了愣,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着小七的脑袋。他不止一次的想,小七会不会就是苏遇,可事实证明,小七只是小七。

    这夜更深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小七到底还是留在了思过崖。

    对此许锦言很无奈,不管他是好言相劝,还是冷硬驱逐,这孩子就像铁了心似的,就是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在洞里玩的欢脱,白天出去各种找吃的东西回来,到了晚上就往他怀里一钻,怎么拉都不出来。

    许锦言暗暗的叹了口气,方一抬眼就瞧见小七十分欢快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唤他。

    “师父师父,你快过来看啊!我今天居然抓到了野山鸡!”

    小七满脸的兴奋,将手里提溜的山鸡献宝似的给许锦言看。

    只见这山鸡还挺肥,头上一撮红冠,尾巴上的羽毛密而长,还沾了不少的血迹。

    “师父,你都不知道这山鸡有多傻。我本来设了个小机关,想活捉的,结果这鸡跑的到快,竟然没中陷阱。”说到此处,小七笑的更开怀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到让原本仅清秀的小脸显得灵动了几分。

    “后来我就追它,一直追到斜坡那里,这鸡急了,扑腾的要飞过去,结果身子太胖,摔下去了。”说着,小七还指了指山鸡身上的伤。

    许锦言了然,原来这鸡是这么抓到的。从前有守株待兔,今日有傻鸡跳崖。

    小七犹自兴奋,提溜着鸡又出去了,待他再回来时,原本一身羽毛的山鸡就变的光溜溜的了。

    洞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工具,小七就随意找了根木棍。又生了堆火,盘腿坐在石头上开始烤鸡。

    “对了师父,我的大白呢?”

    小七一边烤鸡,一边偏头问道。大白即使上回抓回来的肥兔子。

    许锦言闭着眼睛养神,手往一处角落指了指。

    顺着许锦言手指的方向,小七瞧见了正团成一团,睡的正熟的大白。

    而大白的身下,俨然是一堆被啃的“惨不忍睹”的果子。

    小七怒了,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野果子,怎么就被大白这家伙糟蹋了呢!?

    随手捡了块小石子,小七“嗖”的一下往大白屁股上砸。

    大白被砸中了屁股,三瓣嘴“吱吱”两声,眼都不带睁开的,伸了伸四肢短蹄,继续睡了。

    “胖死你算了!”

    小七低声骂了一句,随后也就不再管大白了。反正有野果子在,大白又饿不死。

    原本小七把大白抓来是要烤着给许锦言吃的,可大白生的可爱,又圆鼓鼓的,小七养了它几日,怎么也舍不得吃了它,于是就干脆一直养着了。

    许是大白也发觉了小七并不打算吃它,于是就放开了肚皮在洞里吃吃喝喝,俨然把这山洞当成兔子窝了。

    一想到这里小七就气,哪家的兔子能像大白这样懒的?

    大白就可劲作吧,早晚吃了它。

    ☆、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样想着, 小七心情又好了几分,一边哼着小曲, 一边烤鸡。

    手边也没别的调味料, 不过好在这鸡是野生的, 肉又白又嫩,在火上烤着“滋滋”的冒着油。

    洞里很快就弥漫了一股子浓郁的肉香。

    “师父, 鸡烤好了快来吃吧!”

    小七兴冲冲的喊许锦言过来吃鸡。

    奈何许锦言并没有任何动作。

    “师父,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小七转过身来,神色认真道,“昨个晚上我跟上来送饭的人说了, 以后不用过来了。”

    闻言, 许锦言睁开眼来,仿佛十分不敢相信的盯着小七看。

    小七扬了扬手上的烤鸡, 舔着脸笑道,“师父,你不同担心,徒儿有手有脚的,以后可以养活师父!”

    许锦言哑然, 半晌儿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他这是收了什么样的徒弟啊?

    “这鸡也不知道熟了没有。”小七嘟囔几句,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啃了一口, 却一不小心烫到了舌头。

    “哇,好烫,好烫!”

    小七吐着舌头,忙不迭的抽着冷气, 小手不停的往舌头上扇冷风。

    “你别动。”

    许锦言眉头一皱,伸手挑过小七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舌头。

    看了片刻,许锦言才道,“没事,只是烫出了水泡。”

    闻言,小七欲哭无泪,这还叫没事啊,这水泡都烫出来了!

    许锦言伸手把烤鸡接过来,语气淡淡道,“我来吧,这鸡都没熟。”

    小七皱了皱鼻子,像蛇吐信子那样把舌头伸出来。这模样虽不雅了些,可却是能止痛的。

    许锦言显然更靠谱些,不一会儿就把鸡烤的外焦里嫩。

    大白许是也闻到了香味,伸着小懒腰,迈着四只小短腿撒欢过来。一头拱进了小七怀里。

    小七把舌头收了回去,隐隐还能觉得有些痛。

    伸手掐了掐肥兔子的耳朵,小七训它,“你还好意思过来,我那些野果子是给你一个人……不对,是给你一只兔子吃的嘛?都被你糟蹋了,我师父吃什么?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大白一脸委屈样,伸出粉嫩的舌头去舔小七的手臂。

    小七觉得好笑,把兔子耳朵拉到大白眼前道,“你瞅瞅,这是你的兔子耳朵,你是兔子,不是狗。这都谁教你的?”

    这话才出口,小七蓦然收了声,难不成是大白方才看他吐舌头,然后学了去?

    如若是这样,那大白还挺通人性啊。

    这样想着,小七蓦然觉得有些后怕,世人都说伤害有灵性的动物会遭天谴的。

    低头瞅了瞅大白傻乎乎的脸,小七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拽了拽大白的短尾巴。

    大白要是有灵性,那野猪还不得上树啊。

    一旁的许锦言唇边泛笑,他这个小徒弟当真是十分可爱。

    将烤鸡递了过去,许锦言温和道,“尝尝吧。”

    小七咧嘴笑,上去扯了一只肥嫩的鸡腿下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唔,好吃好吃!”小七烫的嘴抽着凉气,不住的夸赞。

    许锦言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小脸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七大力的点了点头,满脸满足的把鸡腿往许锦言嘴边递,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师父,你也吃。”

    许锦言微微一愣,也不嫌弃小七的口水,轻轻的咬了一口。

    小七见许锦言终于肯吃他弄来的东西了,当下笑的更开心了。天知道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是粗茶淡饭的。许锦言都清瘦了好些,看的小七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一晃到了晚上,小七吃的太撑,跟许锦言说了一声就出去闲逛着消食了。

    怀里的大白晚上也加了餐,是小七特意给它找来的野蘑菇。

    大白耸着粉嫩的鼻子,眼睛微眯,快活的缩在小七怀里。

    现在已经是夏日,山里的晚风吹在脸上十分的清爽。

    小七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双臂垫着仰头盯着满天的星辰发呆,两条腿一条蜷着,一条直直的伸展开来。

    这两个月小七又长高了些许,脸虽一如既往的清秀,可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大白也不吵不闹,乖乖的窝在小七身侧,团成一小团的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小七渐渐有了些倦意,眼睛微眯着。

    忽然眼前一花,小七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起身,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月光下,沈君亦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如妖孽般的俊脸含笑,一手支着头侧卧在石头上盯着小七瞧。

    小七见来人是沈君亦,反而不怕了,又眯着眼睛躺了下来。

    “小幺,你看起来不大好啊。”

    闻言,小七撇了撇嘴,“彼此彼此。”

    沈君亦笑,伸手摸了摸小七的脸,“你现在真的好丑,我一时间到有些不适应了。”

    小七怒了,他现在这模样哪里就丑了?只不过是没以前俊俏了而已!

    “三个月还没到,你不在山脚下好好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到不是。”

    沈君亦道,眉毛微微上挑,“小幺,只剩下一个月了,许锦言终日在洞里闭门思过,看样子也没有认出你来,你又如何向我证明,许锦言心里有你呢?”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不是还有一个月么,你急什么。”小七淡淡道,心里却是有些苦涩,只有一个月了,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证明许锦言心里有他。

    让许锦言违反门规私自出来并不难,无论是骗他亦或者是用其他的方法都可以办到。可问题是仅仅这样,又能证明什么呢?

    小七抿了抿唇,心绪已经凌乱成麻。

    “小幺,你可要想清楚,想明白了。这赌局若是你输了,今后我便会带你回青州,再不许你踏足青离山一步。”

    沈君亦低声道。

    小七翻了个身,不想听沈君亦在耳边聒噪,不到最后一刻,怎知他一定会输呢?

    沈君亦长长的叹了口气,很快又隐在了黑暗里。

    至那晚沈君亦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小七心里惴惴不安,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像流水一般了无痕迹。

    离三月之期只有两日了,小七神色黯然,窝在许锦言怀里。许是小七今日太老实了,老实的让许锦言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日子有小七相伴,许锦言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可越是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也越发的起了疑心。

    可小七即是小七,又怎么会是苏遇呢?

    第二日,小七又如往常一样,抱着大白出去了。可这一次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许锦言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洞门口,仿佛下一刻小七就会如往常一样奔奔跳跳的回来,满脸兴奋的唤着“师父”。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肉团子,许锦言眉头又是一皱,走至洞门前借着淡淡的月光,蓦然瞧见了大白身上的血迹。

    许锦言心惊,伸手摸了摸大白身上的血迹,触手温热湿润,然而这血却不是大白流下的。

    “小七!小七!”

    许锦言大声喊着,满脸焦灼。

    可后山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回应。

    许锦言心里暗暗着急,再顾不得什么门规,抬脚出了山洞。

    走了几步,远远的许锦言就瞧见了一片火光,蓦然脸色一沉,身子如燕子一般轻盈,一瞬间飞掠而去。

    待许锦言赶到时,周遭已经围了一圈人。

    “大师兄。”

    沐川见许锦言赶到,忙走了过去,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神色。

    顺着众人的目光,许锦言一眼就瞧见了满身是血的小七。

    小七就这样举着满是鲜血的手,低垂着脑袋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陷害

    “说,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来我青离山到底是为了什么?!”五师兄满脸厉色,剑指着小七道。

    小七并不去看五师兄, 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许锦言。别人如何看待他并不重要, 他只想知道许锦言到底信不信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锦言眉头紧皱, 看了一眼小七,随后出声询问道。

    “大师兄, 就在方才, 我们路过凉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惨叫,随后跑过去查探, 哪知就看见一个弟子倒在地上, 胸上插着一把剑。我们一路追,一直追到了这里来。”沐川沉声道, 说到此处抿了抿唇,目光又转向了小七,接下来的话也就不明而喻了。

    “不用说了,你看他满身都是血迹,人肯定是他杀的!”另一个弟子走上前, 满脸愤恨的指着小七道,“再者他来历不明, 莫不是上次那群黑衣人的同伙?”

    闻言,众人皆是眉头紧皱。

    “小七。”

    许锦言目光灼灼,“你不用害怕,你告诉师父,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小七苦笑,他要怎么跟许锦言说?说自己是被沈君亦引过来的,还是说自己没有杀人?

    倘若说没杀人,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一身的鲜血呢?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早上小七抱着大白出去后,不知怎的突然被人打晕了,一直到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弟子。非但如此,自己的也满身都是血迹。

    人不是他杀的,可却死在他的面前。小七有口难言,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一闪而过,因为担心许锦言的安危,便偷偷跟了过去。

    后来跟到此处黑衣人就不见了,再然后沐川就带着一群人追了过来。

    “师父。”

    小七声音在抖,“我没有杀人,我也不是什么黑衣人同伙。”

    此处一出,人群中立马有弟子站了出来,“呸,各位师兄,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既然没有杀人,你为什么要跑?你一身的血,当我们都看不见么?”

    陆续有弟子站了出来,剑指着小七,满脸憎恨的要喊打喊杀。

    小七苦笑,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他们就是不信他呢?从前他还是苏遇的时候,满山的师兄都对他又爱又宠,如今,却是半点也不肯信了。

    “你们不要冲动,这事还没有查明,大家不要冤枉了小七!”沐川走了出来,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小七。虽然他和小七相处不久,可却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杀人。

    “不好了,你们看,山上是不是着火了?”

    突然一个弟子惊叫到。

    众人一惊,慌忙往山下看去,只见一片火光冲天。

    “不好,中计了!大家赶快回山!”

    沐川大声喊了一句,随后众人纷纷赶了回去。

    身体忽而一轻,待小七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许锦言揽在了怀里。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小七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许锦言蹙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单手揽过苏遇的腰,几个瞬息间掠出数丈。苏遇眼睛微闭,唇张了张,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

    青离山内,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面露惶恐之色,可让他们更为惶恐的却是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人。

    “沈君亦好久不见了。”

    徐扬清沉着脸,望着眼前的人说道。

    只见沈君亦对着徐扬清拱了拱手,如妖孽般的脸上泛起笑意,在月色下更显得动人心魄。

    “是啊,好久不见了,徐掌门还是如此神丰朗俊,器宇不凡啊。”

    闻言,徐扬清皱了皱眉,他不明白沈君亦此次远到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找许锦言报仇,大可不必大废周张的绕这么一个圈子。

    而且这火,不过是烧了山上一处空荡的藏书阁而已。

    “不瞒徐掌门,在下此次前来并非有意为难青离门。”

    沈君亦道,手上的折扇轻敲的手掌心。

    “哦?”徐扬清眉头一挑,手指着身后才被熄灭藏书阁道,“你大摇大摆的上山,烧了我的藏书阁,这账要怎么算?”

    沈君亦笑,“这账好算,藏书阁的确是我派人烧的,可同时我也救了你们门中的两个弟子。”说着,对着身后的手下使了使眼色,立马就有两个青离门弟子被拉了出来。

    “师父!”

    “放他们过去吧。”

    沈君亦放了话,手下的人立马将人放了。

    “这两个孩子在山下想英雄救美,结果反被恶霸调戏,我听他们说自己是青离门的弟子,便出手救了。怎么样,两条人命,换一座废弃的藏书阁,这账可算清了?”

    “当然不算!”

    众人闻声一愣,只见沐川带着人走了出来。

    “师父。”

    沐川对着徐扬清行了一礼,随后看了一眼沈君亦道,“沈君亦,你救了两个弟子不假,可你凉亭那里,还杀了青离门中的弟子方明!这事你可认?!”

    一时间众人哗然,徐扬清眉头沉了沉,低声问道,“此事可属实?”

    “回师父,乃徒弟和一众师弟们亲眼所见!”

    徐扬清闻言冷哼一声,眼神忽而一厉,烧了一座无用的藏书阁自然不打紧,可沈君亦胆敢杀了青离门的弟子,那就不要怪他翻脸了!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分枝踏叶声由远及近,众人望去,却见许锦言等人赶到。

    沈君亦看见小七,眼睛忽而一亮,随后指着他对徐扬清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人可是他杀的。”

    众人又是一惊,皆往许锦言身后的小七看去。

    小七心里恨的牙根痒痒,沈君亦这个混蛋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他何时杀过人了!

    “小七。”

    吕昭几步走向前去,手里的长剑一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七苦笑,眼前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他是凶手,他又该如何解释才好?

    “许锦言,你猜到了么?”沈君亦忽而笑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许锦言。

    众人只见许锦言脸色一变,半晌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喃喃着,“不会的,他又怎么会是阿遇呢?阿遇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身上每一处痕迹我都知道……小七又怎么会是苏遇呢?”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小七一步步的走至许锦言身侧,仰着头看向许锦言,“师兄,我就是阿遇啊,你为什么不敢认我?”

    “你真的是阿遇?”

    许锦言苦笑,眼里含着水雾,原来他的阿遇回来了,一直陪在他旁边从未离开。

    “小七就是小师弟,小师弟就是小七?”

    吕昭也开始明白过来,可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苏遇会变了一张脸回来,而且还执意不愿和他们相认。

    “小幺,今日就是三月之期,看来你并没有赌赢啊。”沈君亦冷眼看了许锦言一眼,随后对着小七,也就是易容后的苏遇招了招手,“小幺,快过来吧,到哥哥这里来!”

    苏遇紧紧的拽着许锦言的衣角,就是不动。

    吕昭听不下去,大声斥道:“呸!谁是你弟弟?你这个大魔头,休得在青离门猖狂!”

    闻言,沈君亦哈哈大笑,他眉梢微微一挑,目光在投向苏遇时狠狠一顿,不悦道:“小幺!你还站那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嗯?”

    苏遇忍不住瑟瑟发抖,又往许锦言的身后躲去。许锦言二话不说,长臂一伸将苏遇牢牢的护在了身后。沈君亦的脸色登时不好看了。

    “阿遇别怕,有师父在,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吕昭安慰道,随后狠狠的瞪着沈君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夜闯青离山,就是你派人掳走了阿遇!今日既然你敢来,那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

    闻言沈君亦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区区一个青离门能将我如何?我说过,我此次来并不是为难你们。怎么许锦言,你没有跟你的这些师兄弟说么?”

    “说什么?我们大师兄为人光明磊落,怎可同你们这些歪门邪道有瓜葛?”

    “呸!邪魔外道,可恶!”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

    徐扬清怒声道,“沈君亦,你伤我小徒弟在先,如今又杀我门中弟子,你今日要作何解释?”

    “徐掌门,苏遇虽是你的徒弟不假,可他同时也是我沈家人。我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幺弟,是我沈家的家事。你也要管么?”

    沈君亦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今夜一桩桩一件件事实在过于刺激。先是大师兄新收的徒弟居然是消失了几个月的苏遇,再者是苏遇居然是沈家人!

    “够了!沈君亦,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锦言沉声道,紧紧的将苏遇护在身后,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

    “师兄……”

    苏遇紧紧的抿唇,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许锦言的衣角不放。

    “许锦言,你自诩为人公正清明,又是一门的大师兄,如今你最疼爱的师弟杀害同门,你又该如何自处?”

    沈君亦冷笑,唇边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就是要逼许锦言,他到是要看看苏遇在许锦言心里到底占了多大位置。

    ☆、因果孽债

    “方明并不是我杀的, 我醒来时他就已经死了!”苏遇大声辩解着,可围观的弟子中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要是没杀人, 你跑什么?”

    “你身上还染着方明师兄的血!”

    “你和歪门邪道串通一气, 杀了方明师兄!”

    “…………”

    越来越多的弟子围了上来, 剑指着苏遇要让他偿命。

    “你们干什么?小十二怎么会残害同门!你们都疯了不成?”吕昭大声喊着,死死的拦住众人。

    “怎么不可能了?!”

    人群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众人望去只见念烛冷着脸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各位师兄弟, 事实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方明师兄!”

    念烛此话一出,在场的众多青离门弟子一瞬间被激怒, 一时间竟和许锦言等人对立而站。

    “师父, 方明虽只是个外门弟子,可却是徒儿的亲哥哥, 你一定要替我哥哥报仇啊!”五师兄扑通一声跪在徐扬清身前,泪流满面。

    “是啊师父,不能放过凶手!”

    另一个弟子也上前向着五师兄说话。

    “师父,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阿遇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沐川沉声道, 随后手指着念烛,“三师姐, 我知道你素日就不喜阿遇,可你也不能如此冤枉于他!残害同门按照门规会被废除武功,永世不得踏入青离山,难道这些三师姐你会不知道?!”

    闻言, 念烛冷哼一声,“就是我知道所以才更不能容忍!方明师兄跟苏遇无冤无仇,都惨死在他手上,那我们呢?如何能保证有朝一日我们不会落得和方师兄一样的下场!”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出来。

    “四师兄,你该不会不记得这个吧?”

    沐川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指着念烛手上的短笛,喃喃道,“这……这……这不是我送给小七的短笛么?”

    这是沐川送给小七的短笛,可小七即是苏遇,苏遇即是小七。

    “原来如此,这支短笛正是我在凉亭附近发现的!”话风一转,念烛又把目光投向了苏遇,眼里闪过一丝残忍,“小师弟,这个你又该作何解释?”

    闻言,苏遇愣住了,忙伸手摸了摸一直放在衣袖中的短笛,这才发觉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下苏遇更加有口难言了。

    “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当年罗生门被人一夜间屠杀殆尽的事吧?而这个人就是当年屠了罗生门的凶手!”念烛手指着沈君亦,眼里满是愤恨。

    旁人也许并不知情,其实她是当年罗生门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今日,她便要替自己的兄弟姐妹报仇!

    在场的众人哗然,当年罗生门满门被屠的事不可谓不轰动。而作为屠杀满门的沈君亦当时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对啊,三师姐说的对,苏遇乃是沈君亦的弟弟,身上也流着和沈君亦一样的血。谁又能保证苏遇不会像他兄长一样残忍无情!既然他敢残害同门,就理因废除武功,将他赶下山去!”

    众人越闹越凶,而苏遇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他能说什么?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如何替自己开脱!

    “够了,都给我闭嘴!”

    徐扬清怒道,一时间场上众人皆不敢再说什么。

    目光沉了沉,徐扬清偏过头来,望着苏遇道,“苏遇,今天你跟大家说清楚,你有没有杀方明?”

    “师父,我真的没有杀方明师兄!”

    闻言,徐扬清点了点头,苏遇自小在青离山长大,他又怎会不知道这孩子的脾性。只是眼下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残害同门可是大罪!

    “师父!”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许锦言突然出声,众人一惊皆看了过来。

    只见许锦言缓缓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阿遇他杀人之事证据确凿。”

    “大师兄!”吕昭急了,可瞬间被周遭的喧闹声掩盖住。

    “可是,我不相信!”许锦言忽而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脾性,我一清二楚!我不相信他会杀人,也不相信他会残害同门!”

    “那他身上的血迹和遗留在现场的短笛又作何解释?”念烛步步紧逼,面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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