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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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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反常地留在了操场上接着跑步。

    “你怎么还跑?”周祺忍不住偏头问她。

    曾望挑眼看他:“你不是还要接着跑?”

    周祺意外,觉得有些耳热:“你要陪我跑?”

    “别废话了,你别跟着我跑,按照你自己的速度来。”曾望喘口气说,“什么时候超过我两圈我们就什么时候停下。”

    “啊?”

    “跑啊。”

    “啊……哦。”

    周祺见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她一声令下他就像将军底下的小卒,一刻也不敢耽搁,迈开腿就往前蹿。

    他腿长,不过一会儿就和曾望拉开了距离,曾望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再提了提速度。

    刚开始曾望还有力气追一追他,周祺也没那么容易就把曾望完全甩开,他第一次越过曾望身边时她还憋了口气紧跟了他一小段,到后来体力不济,渐渐就被他拉开了距离。

    周祺再次追上曾望时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从食堂里吃完早饭出来的学生都缩头缩脑,裹紧了外套,恨不能龟缩成一团球,他们两个却脱了外套,热得喉头冒烟。

    曾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瞪着周祺:“怎么这么慢才追上我,故意的吗?”

    周祺很是无辜:“你跑得快。”

    他们往场边走,周祺见曾望热得用手扇风,快步走到阶梯那,拿出了自己的水瓶转身就想递给她,手刚伸出就滞停了动作,他这才意识到水瓶是他平时私人用的,拿给她好像有些不妥。

    曾望看他一眼,很自然地就顺手接过他的水瓶,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就仰头喝了两口水。

    周祺看着她滑动的喉头,耳朵莫名就热了。

    曾望把水瓶递还给他:“你跑了多少圈?”

    周祺略想了想:“十圈?”

    一圈四百米也有四千米了,曾望撩了撩自己贴在脖颈上的短发看他:“累吗?”

    周祺喘匀了气,缓过了劲儿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还好。”

    曾望点头:“走吧,傍晚再跑。”

    周祺惊讶:“傍晚?”

    “你傍晚不是也在跑步么?”

    周祺瞄了瞄她:“你怎么知道?”

    曾望噎了下,干咳了声理所当然道:“你每次晚自习都一身汗来教室,很难猜吗?”

    周祺眼里有了笑意:“傍晚也陪我跑吗?”

    “我又不想当警察,干嘛自找罪受。”

    她这么说周祺也没有失落的情绪,他了解她,有时候她的话就要反着听。

    “你把外套穿上吧,出了汗别再着凉了。”

    “啰嗦,管好你自己吧,都没几俩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曾望嫌弃他却老实地把衣服披上,抬眼看见他嘴角漾着笑意,嘴一撇,“笑什么?”

    周祺摸摸头:“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食堂这会儿人已经少了,相应地可选择的食物也少了。

    周祺端了两碗粥,还拿了馒头和鸡蛋。

    曾望直接拿起鸡蛋往桌沿敲了敲,周祺以为她喜欢吃鸡蛋,把自己的那颗也递了过去。

    “喏。”曾望把鸡蛋掰开,把蛋白递给他。

    “嗯?”

    “我只吃蛋黄。”

    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明明看见她只吃蛋白。

    “愣着干嘛,张嘴。”

    “你……”

    曾望趁他张嘴的时候把蛋白往他嘴里一塞,周祺无法只好把它吞下。

    她把蛋黄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实在咽不下去,咳了声低头喝了两口粥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颗鸡蛋继续剥。

    周祺看着她面色复杂:“曾望。”

    “嗯。”

    “不吃蛋白我也能长肉。”

    曾望刚把蛋黄塞进嘴里,听他这么说噎了下呛住了,她喝了两口粥瞪他:“我管你长不长肉,说了是我不吃蛋白。”

    “张嘴。”

    曾望粗鲁地把蛋白塞进他嘴里,周祺嘴里被塞满,眼睛却看着她满是笑意。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外面刮了一阵风,狭带着寒意往人的脖子钻。

    曾望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周祺往她身侧一站挡住了风口。

    她瞅他一眼,过了两天他脸上的淤青消退了很多:“手。”

    周祺把手伸出来,曾望翻看了下,手心手背上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

    她略微放了心,正要松开他的手时他突然反手握住她。

    曾望抬头看他,周祺眼神中难掩紧张,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早读快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喜欢对自己的写的东西做解释,但还是说一下

    小望才十七岁,是冲动、意气用事的年纪,还没学会大人所谓的“趋利避害”法则,什么是“利”什么是“害”角度不同,定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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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八

    曾希搬去林穆阳那住后就鲜少回宿舍,今天下午有门选修课,她的课本还放在宿舍里,因此她不得不亲自回去一趟。

    推开宿舍门,曾希首先就和耿思甜对上了眼。

    “你回来干嘛?”

    曾希扫视了宿舍一圈,李辛霏不在让她松了口气,她没回答耿思甜的话,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打算拿了书就走。

    “和男生一起外宿,以前还装出一副清纯玉女的模样,你可真会演。”耿思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讥笑奚落曾希的机会,“你妹真随你,到处勾搭男人。”

    曾希捏紧了手中的书,忍不住驳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小望?”

    耿思甜顶回去:“你不是已经知道她在我弟底下打工了么?”

    耿思甜之前为了讨好李辛霏就把曾望给耿明鹏打工的事告诉了她,企图拉近和李辛霏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个她还被耿明鹏骂了一顿,这就让她更不爽了。曾望算什么东西,她弟弟竟然为了她反过头来训斥她这个姐姐。

    “那是之前,以后她不会再去的。”曾希维护着曾望。

    耿思甜冷笑:“你知道你妹跟着我弟都做些什么吗?”

    曾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微信诈骗知道吗?”耿思甜睨着她,语意嘲弄,“就是用微信添加一些陌生的男人为好友,然后和他们调情,从他们那骗一些钱来。”

    “说白了,就是‘卖/淫’的一种。”

    曾希瞳孔一缩,手指开始微颤,嘴唇嚅了下却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耿思甜见她震惊的神情心中暗爽,继续刺激她:“我弟说你妹骗了不少钱,看她年纪小小的,还挺‘能干’。”

    “你胡说!”曾希仍不相信。

    “我听我弟说,她赚钱可是为了让你轻松一些,真是感人的姐妹情啊。”

    曾希身子也开始微抖。

    耿思甜嘲道,“你们姐妹俩勾引男人的能力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耿思甜说的话像是箭簇,密密匝匝地扎在曾希的心口上,只要一想到曾望做着那样的事她胸口就一阵阵地发痛。

    曾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宿舍,她坐在校内的长椅上,脑海里反复想着耿思甜刚才说的话。

    她给曾望拨了个电话过去,过了会儿电话接通。

    曾望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姐。”

    曾希听到她的声音后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质问?指责?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她了解曾望,她嘴上说着生活无义,实际上却想把生存机会让给她。作为长姐她明明该护好她的,可她没有做好反而让她这么早就接触到了这个社会不堪的那面,过错在她这个做姐姐的身上,她又怎么忍心责骂她。

    长久的沉默让曾望察觉出了异常,她问道:“姐,怎么了?”

    曾希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没事,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你在哭?”

    曾希咬着唇:“没、没有。”

    “你别哭。”曾望顿了下,极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曾希呜咽着摇头,泪水控制不住地漫肆。

    “姐,我知道错了,你别哭了。”

    曾希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她担心曾望的情绪受她影响,最后匆匆说了句:“小望,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曾希仓促挂断电话,再也忍不住,弯腰哭出声来。

    ……

    下午曾希去上课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红肿着,陈雅琦见到她时被吓了一跳。

    “小希,你怎么了?”

    曾希摇头,用黯哑的声音说:“没事。”

    “眼睛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是不是李辛霏又为难你了?”

    “不是。”曾希不愿多说,“老师来了,认真听课吧。”

    曾希拿出课本,陈雅琦突然拉过她的手端看:“你的手怎么了?划到了?”

    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细长的粉色划痕,已经微微肿起来了。

    “没事,不小心划到的。”曾希慌忙扯下袖子盖住手腕。

    陈雅琦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经常划到手呢。”

    曾希别开眼,含糊说道:“有么,没有吧,就几次。”

    她缩回手,低头翻着课本,见陈雅琦没再追问才松了口气。

    选修课两节课,曾希都是心不在焉的,一反常态地没做多少笔记,往往回过神时老师已经在讲下一节的内容了。

    “小希?”

    陈雅琦冲曾希招了招手。

    “嗯?”曾希回神。

    “发什么呆呢,下课了。”

    “哦。”

    陈雅琦有些不放心她:“一起吃饭?”

    曾希刚想回答,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陈雅琦朝她挤挤眼:“男朋友吧,算了,我孤家寡人的还是不当灯泡了。”

    曾希被她这么调侃勉强一笑,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下才接起:“喂?”

    “你好,是曾希吗?”对方很客气。

    “您是?”

    “我是穆阳的妈妈。”

    曾希心里一个愣登。

    “你有时间么,我们见一面?”

    ……

    吕燕定的地点是庆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曾希怀揣着不安的情绪一路忐忑地到了那,刚进门就有侍者上前领着她到了一个卡座那。

    卡坐上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曾希第一次见到林穆阳的妈妈,自然有些忐忑。

    “您好。”

    吕燕冲她一笑:“坐。”

    曾希在她对面落座,双手放在膝上很是拘谨。

    “喝什么?”

    曾希摆手:“不用了,谢谢。”

    吕燕转头对侍者说:“给她一杯卡布奇诺。”

    她又对着曾希微笑:“年轻女孩都喜欢甜的。”

    曾希不知要怎么接话,只好一直尴尬地保持微笑,放在桌下的手来回不断地搓着。

    她此前从未见过吕燕,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吴莉和林穆阳口中“专/制的女暴君”,大概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即使吕燕对她笑着她也觉得压迫感十足。

    吕燕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抬眼打量曾希。

    现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少素面朝天了,再朴素也会描眉抹个口红。

    吕燕放下杯子突然开口道:“长得真漂亮,年轻就是令人羡慕。”

    曾希一怔,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

    “你和我们穆阳正在交往?”

    曾希咬了下唇,点头承认。

    吕燕见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笑了:“你别紧张,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

    她这么一说曾希不但没放松下来,反倒更是如临大敌。

    “辛霏是你室友?”

    曾希仍是点头。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

    吕燕审视着曾希,语气温和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她和穆阳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俩以前关系很好,高中的时候还出双入对的,我们两家父母还说等他们大了还能结个亲家,亲上加亲呢。”吕燕叹口气道,“没想到高三那年他们闹了个矛盾,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穆阳和你提过么,他为什么现在和辛霏形同陌路。”

    曾希抿唇摇头。

    吕燕喝了口咖啡:“穆阳和你说过他哥的事吗?”

    “说过。”

    吕燕放下杯子,端视她几秒:“说了多少?”

    曾希踌躇了下,说:“他说……他哥哥是自杀去世的。”

    吕燕突然笑了笑:“他说的应该是他哥哥是被我逼死的吧。”

    曾希缄默。

    “我太了解他了。”吕燕摸着咖啡杯的把子,平叙道,“穆阳高三那年,他哥玩物丧志,玩起了乐队,还想要去音乐节上丢人现眼,我不同意,就让他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

    曾希微微皱眉,自然知道所谓的“在家待一段时间”其实就是变相□□的意思。

    “我不在家的时候,穆阳帮着他哥从家里跑了出来,也不知道躲在了哪儿,我问了他好几遍他都不说。”

    “最后还是辛霏告诉我他人在哪儿的。”吕燕看向曾希,“穆阳偷偷去见他哥时被辛霏知道了,他要她向我保密,还好辛霏是个懂事理的人,没帮着穆阳瞒着我。”

    吕燕说到这,曾希也能大致猜出之后的走向,李辛霏答应了林穆阳替他保密,可她却没有履行承若,反把林穆天的行踪告诉了吕燕。

    “穆阳一直认为是我逼死了他哥,也觉得是辛霏间接促成了他哥自杀。”吕燕摇了摇头,“他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件事辛霏并没有做错。”

    曾希看着吕燕的眼神霎时变得有些复杂难言,作为一位母亲,她在谈论这件事时的态度显然镇静得过分。

    吕燕端起杯子抿了口,察觉杯中的咖啡已经凉透后皱了皱眉。

    “就因为这件事,穆阳一直对辛霏心怀不满,总想让她不好过。”吕燕笑着看她,“你以前和辛霏很要好吧,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穆阳为什么就喜欢你了?”

    曾希怔住。

    她不傻,吕燕显然话中有话。

    吕燕话锋忽地一转:“我之前和穆阳谈过,我并不同意他和你交往,我了解过你的家庭,相比较起来,辛霏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她又笑了,眼底却狭着冷光:“我想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

    从咖啡馆出来时,天色已经黯了,一排排的路灯兢兢业业地投射下来,行道树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曾希穿梭在人潮中,神情有些恍惚。

    林穆阳打来电话时,曾希刻意深呼吸了下才接通。

    “在哪儿?”

    曾希答道:“校门口。”

    林穆阳了然:“在那等我。”

    曾希在校门口的花坛边上站着,反复想着吕燕刚才的话。

    突然一声喇叭声让她回了神,林穆阳骑着机车停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穆阳端详了下她,“眼睛怎么红了?”

    “有吗?”曾希别开眼,“可能是下午看书看太久了。”

    林穆阳和她处久了早就能分清她话中的真假,此时自然不信她的说辞:“还在担心你妹?”

    曾希敛下眼睑:“嗯。”

    林穆阳拍拍她的脑袋:“别再想了,她这么大了,该懂事了。”

    “今晚不用去‘浮生’,带你去散散心?”

    曾希摇头:“有点累。”

    “那……回去?”

    曾希点了点头。

    林穆阳拿过头盔替她戴好:“上来。”

    曾希坐上后座,伸手搂住他的腰。

    回到店里,曾希本来想做晚饭,林穆阳见她心情不佳,看着还有些累就没让她下厨,自己出门打包了饭菜回来。

    吃饭时,曾希埋着脑袋也没什么食欲。

    林穆阳问她:“是不是你妹又发生了什么事?”

    曾希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林穆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和我说说。”

    曾希抬头看着他,犹豫片刻开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林穆阳反问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今天……”她觑他一眼,老实说,“见到你妈妈了。”

    林穆阳的表情遽然变了:“她找的你?”

    “嗯。”

    “她和你说什么了?”

    曾希蠕了蠕唇:“她告诉了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辛霏的原因。”

    “还有呢?”

    “还有……”曾希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不是告诉你,我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和李辛霏是好朋友,我为了报复李辛霏才追你的?”

    曾希咬咬唇,怯怯地看着他。

    林穆阳脸色沉了沉:“你怎么想?”

    “我……”曾希瑟缩了下脖子,放低视线,声音里带了些沮丧,“就算真是那样,我也愿意。”

    “曾希!”林穆阳放下筷子,脸上有了愠意,“我就这么不堪?”

    他在气头上,并不想在这时候对着她话赶话说一些苛责伤人的话,因此起身离开饭桌,拿上外套迅速下了楼。

    曾希一下子急了,追了他几步没追上,站在原地泪珠直掉。

    林穆阳离开店里后,曾希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心里万般懊悔自责。

    他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他?

    ……

    林穆阳到了深夜才回来,二楼的灯没关,他上楼时看到曾希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叹口气,轻手轻脚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要抱起她,刚一触碰她就受惊般地睁开了眼。

    曾希一睁眼就看到正上方林穆阳的脸,立刻探出手臂抱住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林穆阳回抱住她,本来心里就没多少气了,被她这么一哭反倒愧疚了起来。

    “这么冷,怎么睡在外面,也不怕感冒了。”林穆阳勾住她的腿弯抱起她往房间走。

    曾希还在啜泣着:“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不要你了?”林穆阳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她,最后蹲在床边看着她,“你也不想想,我当初追你追得多辛苦,你居然以为我是利用你来报复李辛霏。”

    林穆阳帮她揩了揩眼角:“她哪里值得我这么费心。”

    “你记住,不是因为你是李辛霏的朋友我才喜欢的你,是我喜欢你而你正好是她的朋友。”

    ☆、七十九

    曾希估摸着曾望的放学时间去了趟一中,在校门口等了会儿,学校里铃声一响,许多学生就成群结队地从校内走出。

    “姐。”

    曾希回头看到曾望往她这走来,她对她笑了笑:“下课了,饿了吧?”

    曾望摸摸肚子:“有点。”

    “走吧,带你去吃饭。”曾希挽上她的手。

    “好。”曾望应着,微微偏头往身后扫了眼。

    曾望还要上晚自习,休息时间不长,她们也没走远,就在附近的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

    等候期间,曾希拉过曾望的手,摸了摸她的袖子口:“今天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少吗?还好啊,我不觉得冷。”

    曾希蹙眉:“这种天气最容易着凉,你别感冒了。”

    曾望收回手,从领口扯出里面的一件打底衣:“不会,穿着保暖衣呢。”

    “倒是你。”曾望反拉过她的手,撩她袖子时看到她腕口处的一条细疤,她眉一拧,“怎么回事,又划到了?”

    曾希蜷起手指缩回手拉下袖子:“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了。”

    曾望狐疑地看她:“怎么总是划手腕上?”

    “我也不知道,下次会小心的。”曾希含糊说。

    她们点的菜一个个地上了桌,曾希忙把筷子递给曾望:“趁热吃。”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曾望碗里:“小炒肉,你喜欢吃的。”

    曾望尝了口,咀嚼了几下:“没你炒的好吃。”

    曾希弯唇:“下次回……我再给你做。”

    曾望敛下眼睑,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老板端了一盘清炒苦瓜上来,曾望瞧见后把盘子往曾希那推:“呐,你喜欢的。”

    “你也要吃,对身体好。”曾希夹了一筷子给她。

    曾望盯着碗里绿油油的几片,舌尖仿佛已经尝到了苦涩,她撇嘴:“怎么和妈妈一样。”

    她这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立刻抬头看向曾希。

    曾希只愣了下,过后催她:“快吃。”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们俩只要回家吃饭,她都会炒上一盘苦瓜,说是清热去火非要她们吃上一些。曾希其实也不爱苦瓜的苦味,但她听话,每次都会逼着自己吃下去,曾望就不同了,即使妈妈千哄万诱,她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把苦瓜倒了。

    曾望夹起了一片苦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皱起了眉,她闭着眼睛艰难地咽了下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苦,只不过她已经学会了忍受。

    饭桌上一时安静,姐妹两人心照不宣,彼此沉默,既没有提起以前的回忆也没有说起前阵子的冲突及曾希那通流泪的电话。

    吃完饭,曾希问曾望:“晚自习什么时候?”

    曾望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陪我走走吧,我们好久没一起散步了。”

    曾望自然知道她有话要和自己说,因此应道:“好。”

    时间不多,曾希也没拉着曾望往别处走,就和她一起进了学校,去了操场。

    冬季日短,天色这时已经有些昏黑了,但操场还是很热闹,跑步、散步的教职工和学生很多,草坪上还有踢球的人,来来往往的看着倒让人不觉着这么冷了。

    曾希和曾望挽着手慢慢地踱步,她们都有话要说,彼此心中都在思忖着要怎么开口。

    “姐。”

    “嗯。”

    “你那天……”曾望扭头看她,“为什么哭?”

    曾希缄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无法拿耿思甜的话来质问她。

    “小望,你最近还有和耿明鹏联系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的,有些怯怯。

    曾望抿嘴,过后站定转过身对曾希坦诚道:“前两天见过他,我和他……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去他那儿了,你放心吧。”

    “真的?”

    曾望点头:“但是姐……”

    她难得神色认真:“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这个我做不到。”

    她说的坚决,曾希有些愣怔:“小望,你是担心自己的成绩吗?这个不要紧的,只要你——”

    “不是。”曾望摇头,“我只能向你保证会读完高中,至于大学……我对大学没有执念,上不上都一样。”

    “可是……”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曾望打断她,“你已经很累了,别再为我操心了,你就只要为了你自己努力就好,不用连着我这份一起,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你如果总是为我着想,我也会很累的,我们谁也别拖谁的后腿,好吗?”

    曾望这一番话让曾希彻底愣在原地,她看着曾望,忽然觉得她真的已经不是那个以前任性胡闹的孩子了,她说的这些话不管成熟与否,她都是考虑过的。

    事实上,从曾希那个电话后,曾望就考虑了很久,她知道曾希自从知道她在兼职后就一直担心着她,她不想再惹她难过,却也没办法顺着她的想法做个不知世事安静读书的高中生,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摊开了说。

    “上大学这个问题,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曾希的语气也很坚决,但并非强硬,她轻轻叹口气,“但是我不强迫你,关于这点,我们就先求同存异吧。”

    她们看着对方,过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似乎因为将彼此心底的想法剖露出来而松了口气。

    曾希和曾望走了圈操场,和她说开了后心里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走了两圈操场后她就离开了一中。

    曾望送走曾希后又倒回了操场,她借着灯光环视了周,最后走到了器械区那。

    周祺正在单杆那做引体向上,这是体育老师告诉他的,说坚持每天练可以锻炼臂力,他早晚都会练一练,偶尔课间也会来操场,老师提醒过他不能操之过急,他之前拉伤过手臂却没因此中停锻炼,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让自己强大起来。

    曾望站在底下仰头看他:“做几个了?”

    周祺听到她的声音,咬紧了牙费力地往上挺了挺身体,额际汗水顺流而下。

    他最后疲极松手落地,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蜷曲,他喘了口气说:“六个。”

    “还没及格。”

    周祺急切道:“再过段时间我会的。”

    曾望瞧他一眼,抬头看着单杠,有些跃跃欲试。

    “我试试。”

    曾望走到单杆底下,伸手朝上一跳抓住了杆。

    周祺在底下护着她,不放心道:“小心点,别摔了。”

    曾望调整了下手掌抓握的位置,咬紧牙屏气往上使劲,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肌肉都绷紧了,可就算如此,她也只堪堪把自己往上提了一点而已,她想再往上可手臂已经在微微打颤,支撑不住了。

    她视线往上,看着单杆就在头顶,可脑袋就是上不去。

    突然她觉得身子一松,手臂忽然有了余劲,稍微往上一拉,她的头就过了单杆。

    曾望眼睛往下瞄,周祺抱着她的双腿往上托,她问他:“你干嘛呢。”

    “借点力气给你。”

    曾望手臂稍稍松了劲:“我要下去。”

    周祺慢慢地把手松开,仍是环在她左右生怕她摔了。

    曾望跳落地,甩了甩手四下环顾了眼。

    还好天黑,操场上没多少人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

    她回头看他:“你胆子变大了啊。”

    “我……”

    周祺挠挠头,其实他并不是胆子变大了,而是因为她的态度变了他才敢如此。

    “没想到还挺难。”曾望搓了搓手,手心还火辣辣的,她咳了声看他,“你能做六个已经很不错了。”

    周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上课了。”曾望自顾转身就走。

    周祺愣了一秒才跟上去,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漾了漾。

    ……

    曾希从曾望那回到“tone”,看到老高、小A难得这个点在店里,今早林穆阳说有事,和他们约着就出了门。

    除他俩外吴莉也在,他们正把外卖往桌上摆。

    “回来了。”林穆阳走向她。“和妹妹一起吃过饭了?”

    “嗯。”

    林穆阳揽过她:“再吃一点。”

    几人围着桌子分坐,老高开了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今天是个好日子,来,碰一杯。”老高举着酒杯兴致高昂。

    “瞧把你高兴的。”吴莉举杯和他一碰,又举着杯子对着林穆阳示意,“恭喜你了,你哥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

    林穆阳闷了一口酒,眉眼间也有喜色。

    曾希有些懵,不明白到底什么事他们这么高兴,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林穆阳。

    “一家音乐经纪公司看上‘poppy’了,打算签下我们乐队。”林穆阳解释道。

    曾希眼睛放大,随即欣喜地笑了,她知道做音乐一直是他的梦想。

    她把酒杯举起:“祝贺你啊。”

    林穆阳拍拍她的脑袋,举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下。

    两人正要喝时,小A突然喊了停:“小情侣这么喝酒多没意思,交杯。”

    吴莉也附和:“快,交杯酒。”

    林穆阳今天心情大好,他们这么拿他逗趣他也没抗拒,冲着曾希挑了挑眉,举起酒杯。

    曾希赧颜,几人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她咬了下唇硬着头皮拿举杯的手勾住林穆阳的手臂,他们对视着仰头喝了杯酒。

    一杯酒刚下肚,还未待酒精起作用,曾希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林穆阳拉过她放在桌下的手摩挲了下,之后也一直拉着没放开。

    “和那家公司都谈拢了吗?”吴莉问。

    “今天那个经纪人开了一些条件,我们也提了要求,谈得还不错,他一直夸我们的原创歌曲来着,还去民街那看过我们的演出,那个公司有点小名气,还挺有诚意的,看样子是真的想签下我们。”小A回答。

    老高喝了一杯酒,爽快地咧咧嘴:“那边把合约什么的准备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正式签约了。”

    吴莉晃着酒杯,瞟向林穆阳:“你家的‘女暴君’……”

    曾希知道她指的谁,她偷眼看向林穆阳,没想到和他对个正着。

    林穆阳捏捏她的手,对吴莉说:“她管不了我。”

    吴莉眯了眯眼。

    自然林穆阳和他哥是不同的两人,他比他哥更加强硬果敢,更加叛逆不羁,但她也了解他妈妈,她并不是一个会低头妥协的人。只希望一个儿子的命可以唤起她内心一点慈母的意识,别再迫害另一个儿子了。

    他们几人一起喝着酒畅聊到了深夜才散,老高和小A送吴莉回去,他们走后,曾希收拾起桌子。

    她弯腰时林穆阳从身后抱住她,把头搁在她肩上。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曾希偏头说:“上去休息吧。”

    林穆阳在她耳边呼气:“一起去。”

    “我收拾东西呢。”

    “我等你。”

    曾希挣了下:“你这样我没办法动。”

    林穆阳哼笑,突然拦腰抱起她:“不收了。”

    曾希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

    林穆阳抱着她上了楼,一径往卧室走,他把曾希放上床,欺身压了上去。

    “小希。”

    “嗯?”

    “我今天有点高兴。”

    “我知道。”

    林穆阳撩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厮磨着:“遇见你之后我好像开始走运了。”

    曾希觉得他今晚像个撒娇的小孩,她轻笑了声,问道:“你醉了吗?”

    黑暗中她伸手去摸索他的脸庞,林穆阳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好像有点。”

    曾希推了他一下作势要起来:“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解酒。”

    “不用。”林穆阳压住她,掌着她的脸亲了亲,“出出汗效果更好。”

    ——

    原本签约是板上钉钉的事,可第二天林穆阳和老高、小A再去那家音乐公司时,昨天那个接待他们的经纪人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说他们公司经过再次讨论后觉得“poppy”还不是一支成熟的乐队,又说民谣受众太小,签下他们有点危险,他的说辞七拐八绕最后不过是想告诉他们,公司不想签“poppy”了。

    他这说法和昨天截然相反,林穆阳他们都有些傻眼,老高几次追问都被对方以各种和稀泥的借口挡了回来。

    “妈的,出尔反尔,迟早完蛋!”三人出了公司后,老高就没忍住啐骂了句。

    小A拧眉,猜测道:“昨天还说的好好的,一个晚上就变了,应该有什么直接原因吧。”

    “就是耍着我们玩呢,王八蛋。”老高愤愤不满。

    林穆阳沉着脸一脸严肃,刚才那个经纪人和他们打着太极,说的都是场面上的虚话,却没说出真正能让他们信服的拒绝理由。

    小A说的没错,短短一夜之间变换态度肯定有个具体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从刚才他心里就隐有猜测。

    他和老高、小A打了声招呼,独自离开了。

    昨晚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不甘,林穆阳阴沉着脸,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是不是你?”电话刚被接通,他就质问道。

    那头吕燕语气镇定:“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给妈妈打电话怎么这语气。”

    林穆阳强忍着情绪,重复问道:“是不是你?”

    吕燕默了片刻道:“回家,我告诉你。”

    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林穆阳捏紧了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林穆阳的家其实不远,从庆城回去其实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飞机,但是上大学至今他从来没回去过,在他心里,那个地方不过是牢笼,他好不容易从中逃离,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林穆阳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那个他一点都不想回去的所谓的家,推门而入时吕燕就在客厅里端坐着,她手里夹着烟回头看到他时一点也不意外。

    吕燕看了眼时间对他说:“和我算的时间差不多。”

    “我把下午的会取消了,和妈妈一起吃个饭?”

    林穆阳冷笑:“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我问清楚就走。”

    他朝她走过去,就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低头鸱视她:“是不是你干的?”

    吕燕夹着烟的手一摆:“没头没尾的,问什么呢?”

    “音乐公司。”林穆阳绷着脸。

    吕燕俯身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看他:“什么音乐公司?”

    “你别装傻,我知道是你。”林穆阳愤怒到极点,胸口阵阵起伏,他双眼狭着怒火看向吕燕,语气咄咄,“你以为耍些手段让那家公司拒签我的乐队就能阻止我做音乐吗?”

    “你想都别想。”他的话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吕燕双手环胸仰头看他,即使面对他的怒火她也很是淡定。

    “妈妈也是为了让你少走弯路。”

    “我不用你管。”

    “我是你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林穆阳冷哼:“我谢谢你了,承受不起。”

    吕燕皱眉:“你这是一定要和妈妈唱反调是么?”

    “是你,一直都是你,逼着我和哥做不喜欢的事。”林穆阳双眼发红,“你逼死了哥还不够现在还想逼死我是吗?”

    “林穆阳!”吕燕表情总算是有了变化,她眼神转冷,摆出了家长的威严来,“你哥就是因为没听我的话才会那样,如果他老老实实地按照我给他规划的路走,他至于会那样吗?”

    林穆阳听她这么说简直出离愤怒,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难怪我爸会和别的女人跑了!”

    吕燕被踩到了痛点,突然怒火攻心,丧失了理智,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林穆阳砸了过去。

    烟灰缸迎面砸来,“哐”地一声砸中林穆阳的额角,一道鲜血立刻顺着他的颊侧淌下。

    林穆阳觉得眼前鲜红一片,他双手攥拳冷笑:“可惜,没砸死。”

    吕燕看到他脸上的血似乎恢复了理智,她站起身想要靠近他:“穆阳……”

    林穆阳躲开她:“以后少插手我的事。”

    他忍痛绕开她往玄关走,吕燕突然开口了:“你以为那家音乐公司为什么突然找上你们?”

    林穆阳顿住脚却没回头。

    “很失落吧?感觉不好受吧?”吕燕又恢复了上位者的嘴脸,一副掌控一切的模样,“穆阳,你以为你真的能摆脱我?”

    她叹口气:“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八十章

    曾希被带伤回来的林穆阳吓着了,她不明白早上他还欢欢喜喜地出门,怎么到了晚上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还挂了彩呢?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头……”曾希凑上前,仰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额头上的白纱。

    林穆阳的额角被烟灰缸的棱角磕破了皮,他从吕燕那出来后也没去医院,就去附近的小诊所简单地处理了下就回了庆城。

    “没事。”

    林穆阳脸上笼着阴云般不太明朗,他没和曾希多说,回来后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皱着一张小脸十分忧心的模样。

    他叹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又在瞎想什么呢?”

    曾希盯着他的额角看:“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林穆阳也没隐瞒:“吕燕女士砸的。”

    曾希瞠目:“你妈妈?”

    “不敢相信是吗?”林穆阳扯下自己的领口露出一边的肩膀,“你之前不是问我这道伤疤怎么来的吗?”

    在他的肩胛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盘踞在上,看现在狰狞的模样就能想象出当初伤口有多严重可怖。曾希之前就问过他这道疤的由来,他那时说的含糊,只说是以前发生了个意外,她也没细问。

    林穆阳敛下眼:“我哥去世后,我和她大吵了一顿,扬言要离开家和我哥一样做音乐,她一气之下把我关在了家里。”

    “说来也是可笑,她刚逼死了一个儿子竟然还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另一个儿子。”林穆阳自嘲一笑,接着说,“他把我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我去,我那时候才切身体会到我哥的感受,没有自由,像是她的犯人一样。”

    曾希听他说着心里微微泛酸,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的家庭中成长的。

    “那段时间我和她完全撕破脸了,她想把我关老实了,可我偏偏不让她得逞。”林穆阳往自己肩膀瞟了眼,“这道疤就是撞玻璃的时候被碎玻璃划到的。”

    曾希蹙眉:“撞玻璃?”

    “房间里的玻璃。”林穆阳说,“我把窗玻璃撞碎了,跳下了楼。”

    曾希被吓到了,心惊胆战地呼了句:“跳楼?”

    “二楼而已。”林穆阳口吻像是说着什么小事般不大所谓,“不过也摔断了一条腿,在医院里呆了几个月,说真的,在医院躺着比被她关在家里好受多了。”

    他自侃的语气倒让曾希红了眼,泛起了泪光。

    “怎么又要哭了,都过去了。”林穆阳探手用拇指揩了下她的眼角。

    曾希瘪了下嘴。

    “大概是我跳楼的举动把她吓到了,从医院出来后她对我的管制松了些,但也没完全给我自由,我的行为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的。”他接着说,“她原本想把我送去国外学管理,别人都以为是我不愿意出国,其实是她担心我离得远了就控制不了我,所以我才会去了庆大。”

    林穆阳扭头冲她笑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遇上了你,这就叫命中注定。”

    他说的这些曾希以前都不知道,他为人称羡的家庭背景下承受的是旁人不知的煎熬。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心酸又心疼。

    他们的命运似乎都坎坷难言,这样的命中注定会有好的结果吗?

    ——

    教室里前后门关着,窗户禁闭,即使如此,寒气仍是从各个缝里钻进来,整个教室就像个天然的大冰柜,坐在里面上课的学生个个都冻得手指僵劲,要不是要做笔记,恨不能缩进袖子里取暖。

    潘虎在讲台上讲解着题目,眼神往下一扫,看到学生们个个缩头缩脑的冷的打不起精神听课,眼睛一眯,鹰似的盯着一个方向。

    “曾望。”

    比曾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祺,他立刻抬头往前看去,曾望原先撑着脑袋半梦半醒,冷不丁被点了名还有些反应不过,慢慢地才坐直了身体。

    潘虎说:“你起来说说这道填空题的正确答案。”

    曾望低头看着自己的练习册,心里暗叫不好,她连讲到哪题了都不知道。

    潘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根号十五。”周祺低着头在她背后低声提醒。

    “根号……”

    “十五。”

    “十五。”曾望说的还挺有底气。

    潘虎没放过她:“你说说你怎么算出来的。”

    周祺暗自替她着急。

    曾望倒是很镇定,她挺直了身体淡定道:“老师,这道题我做错了,订正了答案,正等着您讲解。”

    潘虎没提防她会这么说,愣了下才说:“坐下吧。”

    曾望施施然坐下,周祺低着头笑了笑,他小看了她随机应变的能力。

    下课后,曾望受不了教室里的阴冷,去走廊那晒太阳,她趴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暖阳,舒服地眯了眯眼。

    过了会儿,身边站了个人,曾望看也没看,皱眉说了句:“换边站,挡着太阳了。”

    “哦。”周祺顺从地走到她的另一边,和她之间隔了个人的距离。

    曾望觉得好笑,他喜欢跟在她身边又怕别人知道他们有着超出普通同学的关系,他自己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点欲盖弥彰。

    她瞄了他一眼,突然起了坏心眼往他那跨了步贴近他。

    周祺被她的举动吓了跳,赶忙往旁走一步,心虚地四下张望。

    曾望再贴上去,和他手臂碰手臂黏在一起。

    周祺吓得又跨一步:“曾望。”

    曾望歪头:“怎么了,不想和我靠的太近啊?”

    “被同学看到了,不好。”

    “上次你牵我手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周祺窘迫又难为情。

    曾望装出大悟的模样,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这个优等生跟我这个差生走在一起,被别人看到了跌份是吧。”

    “不是。”周祺急了,主动往她那靠近。

    这回轮到曾望退开了:“别,攀不起。”

    “曾望。”周祺追了一步,显然是真以为她生气了。

    曾望又躲一步,周祺跟上去,两人一闪一追在走廊上挪了段距离。

    “停!”曾望出声喊住他,“你这个傻子。”

    周祺见听她眼中带笑,这才醒悟过来她又在逗弄他,一时松了口气,看着她得意的笑,他也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总是把自己扮演成大人模样,他却更愿意她在他身边做回自己。

    曾望把手缩进袖子里,重新趴在栏杆上,歪头看着他。

    周祺被她看慌了:“怎……怎么了?”

    “黑了。”

    周祺愣了下,摸了下自己的脸:“黑了,不好么?”

    “有点警察的样子了。”

    她这么一说,周祺就咧开嘴笑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一笑原本俊朗的五官就生动了起来,曾望心里一悸,别开眼咳了声:“上课了。”

    中午下课,老师“下课”两个还没落地,一众学生就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教室,撒腿往食堂跑,唯恐落于人后只能吃剩饭剩菜。

    曾望和周祺反其道而行,他们总是等食堂里的学生吃饱喝足出来时才一起去吃饭,省去了挤破头排队的时间,付出的代价就是可供选择的菜少了一半。

    周祺看到窗口那还有最后一条清蒸的小鱼,他立刻给曾望点了,付钱的时候曾望抢先一步把自己的饭卡放了上去。

    周祺愣了下倒也没说什么,他比谁都乐意维护她的自尊心。

    吃饭时,曾望拿着筷子埋头拨弄着鱼头,最后从里面夹出了两粒圆圆的小珠子放到周祺盘子里。

    “吃了。”她命令道。

    周祺盯着自己的盘子看,突然回想起曾望之前说过鱼眼睛对视力好。

    他心旌一动,抬头看向她,她也看着他,似乎要亲眼看着他吃下才罢休。

    周祺夹起两颗鱼眼睛放进嘴里嚼了嚼,很硬又没味道,但他却吃得有滋有味的。

    “好吃。”他冲曾望一笑。

    曾望低下头扒拉了一口饭,嘴角扬了下。

    他们吃饭时,意外地碰上了王亚亚,她平时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今天和白铃一起来还和曾望周祺碰了个正着。

    “诶,周祺怎么又和曾望好上了啊?”白铃偷偷往曾望他们那瞟了眼低声说。

    王亚亚脸色极差,沉着脸一声不吭。

    “班上之前都在传他们两个是一对,前阵子曾望要求换座位,大家都在猜他们是不是闹别扭分手了呢。”

    谁说不是呢?王亚亚也是看到周祺似乎和曾望有了矛盾才敢举报曾望的,她原以为周祺不会再向着她,可谁知道他到底着了曾望什么道,宁愿撒谎也一心维护她。

    白铃知道王亚亚对周祺有好感,此时也安慰道:“谁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多久呢,指不定过两天就分了。”

    王亚亚对曾望是憎恶,对周祺的态度则更加矛盾,既倾心又埋怨。

    “别说他们了,倒胃口。”王亚亚愠道。

    ……

    吃完饭,周祺和曾望就一起回了教室。

    走读生中午大多回家,内宿生则回宿舍,一些学生还会去图书馆自习,天寒地冻的班上也没有学生滞留。

    曾望和周祺一前一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周祺拿出课本在看,曾望则拿出书包里的魔方开始玩,现在她已经能转出三面了。

    两个人各不打扰,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曾望怎么也不能把六个面全转出来,她自个儿捯饬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规律,因此十分烦躁。

    “诶……”她回身想让他指点一二,却在看到他的睡颜时噤了声。

    周祺压着书,枕着胳膊睡着了。

    他每天早上都跑得那么累,曾望上课时还会偷个懒小憩一会儿,他却还要打起精神听课学习,也难怪这会儿会睡着了。

    曾望把手中的魔方放下,转身侧趴在他的桌子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他看。

    他这样子让她想起那天早晨她在宾馆醒来时,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模样。

    那是种形容不清的感觉,她在黑暗中挣扎害怕了一宿,睁眼看到他时忽觉枯木逢春,柳暗花明,一颗不安的心就定了下来。

    她一直把他推离自己身边,一意孤行自暴自弃地走上了一条堕落的路,受挫回头时发现他不只等在原地,而是随着她一路涉足险境,伴她左右。

    她就在那刻突然幡然醒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次又一次地作践自己不够还屡次对他施加伤害。

    “傻子。”曾望小声嘟囔。

    她伸手去碰他额前的碎发,正打算收回手时,周祺的眼皮子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

    曾望蓦地对上他清澈的双眼,瞳孔缩了下。

    周祺看着趴在眼前的曾望有些愣怔,眨眨眼才确定真是她,他一时也没动,和她静静地对视着。

    两人的距离过近,周祺到底脸皮薄,抵不住她这样的注视,动了动手臂正想坐起身时,曾望突然动了。

    她往他那凑近,毫不犹豫地亲上了他的唇。

    周祺这下是真的如同冰雕般僵住了,唯一有知觉的就是和曾望相触的嘴唇。

    曾望的唇在他唇上停了几秒才退开,她看着他傻愣愣的表情撇了下嘴:“别想了,你就是在做梦。”

    ☆、八十一

    期末体育考试,五十米跑和八百米跑是必考项目,体育老师把学生按男女分组,先进行五十米测试,四个四个一组,男生先跑。

    曾望排在队伍后面,等轮到周祺那组时她引颈往前探看,自己跑时向来不紧张,轮到他时反倒有些忐忑。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四个男生齐齐跑出去,很快就参差错落着拉开了距离。

    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到了终点,周祺是第三,第一的男生是班上体育委员,他和他之间还差了段距离。

    曾望并不意外,她知道周祺的爆发力较弱,短跑于他难度更大,但他耐力好,长跑会更占优势。

    果不其然,在之后的男生一千米测试中,他的成绩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也算是在上游之列,比起开学初的垫底,他可谓是进步良多了。

    得益于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陪周祺跑步,曾望在女生行列中一路领先,很轻松地就跑完了两圈。

    考试结束还有小半节课的时间,临近期末,学生们都绷紧了弦,争分夺秒地复习,为了这学期的最后一役而备草屯粮,因此班上大半的人在考完试后就回了教室,仅有几个男生抱了篮球往球场跑。

    曾望接过周祺手中的矿泉水仰头喝了口又递还给他:“你要回去看书吗?”

    周祺接过瓶子,只略微顿了下,就着喝了几口。

    “不了。”他说,“快下课了。”

    正说着话,篮球场那边体育委员突然冲他们这喊:“周祺,一起打球吗?”

    周祺有些莫名,他刚转来的这学期和班上的男生其实还不算打成一片,再加上他之前运动不行,他们打球都不会喊上他。

    曾望扫了眼那几个男生:“去么?”

    周祺对她摇了摇头,回复体育委员:“不了,你们打吧。”

    “怎么不去?”曾望问他,她倒希望他能多和班上男生走近些。

    “我不太会打篮球。”周祺有些不好意思。

    曾望岔开话题,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你就是想和我待在一起吧。”

    周祺发窘:“没有。”

    曾望几步走到场边的台阶那,一屁股坐下:“那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我……”周祺无奈地叹口气,坐到她身边,算是一种妥协。

    曾望余光看他,心里头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这种情绪她以前从未有过但近日来却常常出现。

    甜蜜?

    光是想到这个词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向来是个对情感十分淡漠的人,除了亲情这种先天的联系,其他感情在她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男女之情对她而言更是难以理解的无聊情感。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的情绪会受一个男生的影响。

    他们静坐了会儿,曾望突然看他:“诶,周sir,你有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

    周祺很快就回答出声:“中国公安大学,最好的警察大学。”

    曾望似懂非懂:“在哪儿?”

    “北京。”

    “哦。”曾望表情淡了些,“首都,挺好的。”

    周祺迟疑了下,觑着她:“你呢?”

    曾望伸了伸腿,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打算读大学。”

    周祺微皱眉头:“不读大学?”

    “嗯。”曾望很是无所谓,“我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想再读了。”

    “可是——”

    “打住,又想做我的人生导师了是不是?”她摊手,“阿sir,不读大学不犯罪吧?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一定要读大学才行吧?”

    话虽如此,但周祺听她这么说还是眉头不展。

    如果她不打算读大学,那他们……

    曾望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压根没去想以后,当下能捱过去已经很艰难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想之后的事,无论他们以后何去何从,关系是好是坏,现在高兴就好了。

    她没打算和他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从台阶上起身拍拍屁股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手。”

    周祺坐在那还是一脸纠结。

    曾望绕到食堂门口去洗手,到了那看到刚才打球的几个男生也在,他们人多把水池占满了,她就站在后面等着。

    许是他们说话声太大或是曾望脚步声太小,他们都没发觉她的到来。

    “宋浩,你刚才怎么会喊周祺那个书呆子一起打球?”

    宋浩是班上的体育委员,他洗了把脸说:“你也知道他是书呆子,快期末了,不得拉拢一下,他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另一个男生接道:“难怪,我就说呢,你之前还说过他只会读书,柔柔弱弱跟女的一样。”

    “你还记得额他刚转来我们学校的时候自我介绍怎么说吗?‘我的志愿是当一名警察’。”宋浩嘲笑道,“就他那样,跑也跑不快,球也不会打,还当警察?他以为分数高就能上警校啊,真是读书读傻了。”

    “要是他能当上警察,我就要担心我的人身安危了。”

    “就是。”

    几个男生一阵哄笑,关了水回身就看到倚在墙边冷眼看着他们的曾望。

    他们被吓一跳,觑了觑彼此都有些尴尬。

    曾望冷淡地扫一眼,嘲讽道:“没想到你们男生也和街头八婆一样嘴碎,喜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真让人恶心。”

    “你说谁呢。”宋浩不知是气的还是尴尬的,总之脸色一下子涨红了。

    “哪条狗吠了就说的谁啊。”曾望话里带刺。

    “你——”宋浩觉得自尊心受损,他急着顶回去,“我们说的也是实话,他不就是一个书呆子么,刚才跑步追都追不上我。”

    曾望眼神立刻变得犀利,似乎想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跑不快可以练,脑子不好可就没救了。”

    宋浩气的语不择言:“你脑子好,还不照样垫底。”

    曾望听他这样说自己反而很冷静,一点也没被激怒:“我笨我承认啊,你说我可以,周祺——”

    她声音降了一度:“不行。”

    几个男生愣了下,没想到曾望这么强势。

    宋浩还在强行挽尊:“班上都说你们在交往,看来是真的,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

    “他长得好看啊。”曾望瞟那几个男生一眼,哼笑一声轻嘲道,“就这点,你们没一个比得上他。”

    她拍拍手,不打算再和他们浪费口舌,最后警告道:“别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编排周祺。”

    “总有一天,他会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强。”

    她这句话掷地有声,几个男生都被她唬住了,等她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接而面面相觑。

    曾望冷着脸回到操场,她走到周祺面前,低着头踢了踢他的脚。

    周祺抬头看她。

    “再去跑几圈。”

    周祺直接起身应道:“好。”

    曾望这要求来得莫名其妙的,周祺一点也没犹豫也没疑惑,反而让曾望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我让你跑你就跑啊。”

    “嗯。”周祺点头。

    曾望心里那股火气突然就消了,她拿拳头轻锤了下他:“你这样不行,警察就要强硬一些,要有威慑力有魄力,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周祺咧开嘴笑得很单纯:“你又不是别人。”

    曾望觉得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还直白,偏偏他还一副十分不自知的模样,搞得好像只是她单方面想多了。

    “快下课了,赶紧跑。”曾望干咳一声催促他。

    “好。”

    周祺拨开腿就跑上了跑道,拐弯时还笑着冲曾望招手。

    刚才曾望去洗手,周祺等了会儿还没等到她就主动去找她,刚到门口就听见曾望和班上的男生发生了口舌之争,他本想现身,可再一听他们的对话,即使没听全也能猜出他们争执的矛盾点就是他。

    曾望从头到尾一直在维护着他,那些话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讲过,他不知道原来她对他也是这样的信任,即使众人嘲笑质疑,觉得他是痴人说梦,是不自量力,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且为他排击外界的讥笑,为他正名。

    周祺看着场边上那一抹身影,目光更加坚定。

    ……

    曾望有阵子没去小吃街了,耿明鹏一开始还打电话轰炸过她,她一个都没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里。他消停了几天,本以为他会就此作罢,可今天傍晚她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晚上到小吃街来,不然我就去学校找你。

    同样的威胁,曾望不难猜出发信人是谁。

    他以为她怕他?她心中冷笑。

    周五晚不上自习,班上学生都兴冲冲地收拾东西回家,除了曾望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少有学生愿意留在学校苦熬。

    曾望回头看到周祺还坐在位置上,也不收拾东西,她单手搭在他桌上问他“你还不走?你小姨不是让你每周末都要回去吗?”

    周祺面露难色,小姨的确是这样说的,但他不大忍心留她独自一人在学校呆着。

    “明天回去也行。”

    他的心思曾望能猜出七/八分,她把他挂在桌边的书包提出来,将他桌上的书一股脑塞进包里。

    周祺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呢?”

    曾望说:“赶紧回去。”

    周祺垂着眼睑看她,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

    曾望一下心软,她把书包往他怀里一塞:“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陪着,难道你想和我睡一起不成?”

    她突然挑起唇角坏笑,揶揄道:“去大礼堂,像学长学姐他们那样——”

    周祺听明白了她话里的隐喻,耳朵立刻热得透红,他看着她低声问:“你自己,行吗?”

    曾望点头。

    周祺仍是不大放心。

    “快走吧。”曾望催他,她捏了下他的手,“明天早上在操场等你。”

    这句话让周祺稍稍露出了笑脸,他犹豫了下才说:“还是我等你吧,你应该起不来。”

    曾望闻言冲他比了个拳头:“赶紧走。”

    他们一起离开教室,走到校门那道了别,周祺一步三回头,曾望最后冲他催促性地挥挥手,他才加快了步伐。

    送走了周祺,曾望在校门口站了段时间,心里略有些茫然,以前自己一个人来去自如,现在倒觉得有些孤单了。

    夜幕初临,校门顶上的大灯洒下光辉时,她才回过神般动了动身子。

    曾望迈出脚往小吃街方向走。

    有些事还是要有个了结。

    ☆、八十二

    曾望只身去了小吃街,到了街口还买了份麻辣烫,她站着把东西吃完了,最后一口汤下肚暖了胃,她的眼神却冷了。

    她把纸杯扔了,摸了摸口袋,眼中犀利一闪而过。

    时间尚早,耿明鹏的小吃摊这个点人还不是特别多,曾望到时他自己一个人喝着酒,张瑶和张源都不在,估计是还没来。

    耿明鹏见她现身,心里更是有种拿捏住她的自得,他招招手:“过来坐。”

    曾望冷哼,从书包里掏出之前张瑶给的手机扔到他面前。

    她从头到尾不掷一词,但态度已然明显。

    耿明鹏没拿手机,挑眼看她,目光似是胁迫,内有危光。

    “你这什么意思?”

    曾望没好脸色:“以后不来了,别再烦我。”

    她甩脸转身就走,耿明鹏迅速起身追上,拦下她,阴沉着脸:“当我这游乐园?过家家呢?”

    他逼近她:“之前不是说以后跟着我混不当回好学生,反悔了?”

    曾望不甘示弱地回视他,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个潜在强/奸犯。”

    “强/奸犯”三个字让耿明鹏的心脏紧缩了下,他心虚地左右扫了眼,生怕别人听见了她的指控。

    “说严重了不是。”耿明鹏腆着脸笑,一双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他搓搓手有些讨好地说,“上次我是见你喝醉了想带你去我那儿休息休息,怎么就成了——”

    “误会了不是?”

    曾望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会喝醉?”

    耿明鹏被反呛,噎了下才讷讷道:“我那不是……不知道你不会喝酒么。”

    他伸手要拉她,“你不会喝酒没事,跟着我多喝几回就会了。”

    曾望一躲:“别碰我!”

    她音调一下拔高,周围的人都往他们这看过来。

    耿明鹏觉得有些跌面,更觉她不识抬举,一时也不想再假意道歉,他瞪着她目露凶光:“你不想要钱了?跟我过去坐着,我给你涨钱。”

    曾望不为所动:“钱你自己留着吧,诈骗的事我不会往外说,以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两清?曾望,你想的倒美。”耿明鹏哼哼,“拿微信诈骗威胁我,你倒是去报警啊,别忘了,你也掺和过,我要是被抓了,你能脱身?”

    曾望沉着脸。

    “好啦,别闹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想和我摘清关系,没可能的。”耿明鹏得意地笑,“跟我回去坐着聊会儿天,晚了该忙了。”

    他伸手想搂上她的肩,横空突然飞来一个书包,“啪”地一声准确地击中耿明鹏的脸,冲击力让他歪了下身子,趔趄了下才勉强站定没摔,但脑袋还有些嗡然作响。

    “别碰她!”

    曾望闻声猛地回头,看到来人皱紧了眉头。

    周祺快步走到曾望身边,上下打量她,焦急地问:“没事吧?”

    曾望绷着脸,神色严峻:“不是让你回家了?”

    “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没接,我不放心倒回去找你,没看到你人就……”

    曾望简直想敲他的脑袋。

    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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