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6)
仅有的几个客人见这里似乎要发生冲突,都不敢再坐,拿了东西就蹭边迅速离开了摊子。
冬天的烧烤摊是搭了棚子的,只有入口处能走,最后一个人掀帘离开后,整个摊子就剩他们仨,隔着棚子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又是你。”耿明鹏甩甩脑袋,揉了揉刚被书包击中的脸,盯着周祺目光阴狠。
周祺挡在她身前,和耿明鹏形成对峙之势。
耿明鹏看到他就火大,三番几次碰上这个小白脸就坏事,新仇旧隙顿时涌上心头。
曾望眼看形势不利,心中不安。
耿明鹏看向曾望:“之前还说不认识,小男友?”
曾望未应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她拉了下周祺的手,低声说:“我们走。”
意外地是周祺这次并没听她的话,他回握了下她的手后松开,目光坚毅地往前走到耿明鹏面前,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曾望以后不会再来这了,请你别再缠着她了,否则我就报警了。”
他的语气客客气气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耿明鹏不屑地笑了,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让我别再缠着她?可以啊,你先让我解解气。”
他挥拳就往周祺脸上招呼,曾望心脏骤缩,喊了声:“小心!”
周祺之前挨了耿明鹏的打,这次倒是有了警戒心,一手格开了他的手还曲起腿往他小腹处猛地来了一下。
耿明鹏没料到他会回击,一时没防备,哀呼一声后吃痛地弯腰。
他的举动让曾望也很诧异,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反击了。
“妈的。”耿明鹏咒骂一声,磨着牙眼里满是凶光。
“周祺,走!”曾望有些不安。
“想走,门都没有。”耿明鹏向周祺扑了过来。
周祺前两次挨打,一次是因为耿明鹏那边人多,一次是因为要护着曾望,其实他身量比耿明鹏高,体格也比以前健硕了很多,耿明鹏也不是什么练家子,只会胡乱出拳踢脚毫无章法,他就算不会打架,但集中精神躲开他的攻击还是能做到的。
耿明鹏几次出拳都没击中周祺反而被他像猴子一样戏耍,气得眼睛发红更是失去了理智,只知道一味地乱打。
曾望咬着唇大气不敢喘,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周祺一直在等待时机,他盯紧耿明鹏在捕捉他的动作,趁他喘息之际觑了个空儿,抬腿对着他的胸口猛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耿明鹏没有任何缓冲一屁股跌在地上,似乎是磕到了尾椎骨,他嚎叫了声,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表情有些痛苦。
周祺盯着他,见他一直没起身才松了戒防。
他走上前,低头俯视着他,语气颇为强硬地说:“以后别找曾望麻烦了。”
如果是以前曾望听周祺这样威胁别人肯定是要笑的,可是现在她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周祺捡起地上的书包,转身看向曾望:“我们走——”
他话还没说完,曾望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耿明鹏拎起一瓶啤酒直接朝着周祺的后脑勺砸去,“哐”地一声瓶身四裂,玻璃碎片飞散落地。
曾望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嘶哑着嗓子喊道:“周祺——”
周祺手上的书包落地,身体晃了下瘫倒在地。
曾望分明看到他的后脑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她呼吸一窒,身体微微打颤。
“周祺。”
“别动!”
她刚跨出一步,耿明鹏就喝住她。
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妈的,疼死老子了。”
耿明鹏手上还攥着一块玻璃,他蹲下身拿手拍拍周祺的脸:“怎么样,还狂吗?”
“你别动他!”
曾望往前走一步倏地顿住,他看到耿明鹏持着那块碎玻璃抵着周祺的脖颈,那里是动脉所在。
曾望被掣肘,耿明鹏得意地笑了,眼神还露着凶狠:“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看来你挺在乎这个小白脸的。”
曾望盯着他的手心脏狂跳,她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想怎样?”
“想怎样?”耿明鹏挠挠下巴,把自己一只手的手背亮给曾望看,“这个疤还记得吧?”
曾望自然记得,那是她拿烟头烫出来的。
耿明鹏把玻璃碎片往上挪了挪,对着周祺的脸,邪笑着说:“你说我要不要在他脸上也留一个疤?”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他。”曾望呼吸急促,胸口快速起伏,血液冲脑只觉得方寸大乱无法冷静,“你不怕坐牢吗?”
“你在威胁我?”耿明鹏手上用了劲儿,玻璃的锋口在周祺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淌了出来,周祺□□了声。
那红色刺痛了曾望的双眼,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似要炸裂。
耿明鹏抬头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曾望,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心中又痛快又愤怒:“这么喜欢这个小白脸啊,我给你个机会救下他怎么样?”
曾望目欲眦裂,即使此刻恨不能把耿明鹏千刀万剐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你说。”
耿明鹏咧着嘴,眼神猥琐地看着曾望:“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陪我睡一觉怎么样?”
曾望的脸沉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隐约在抖动。
“曾望……快走……快、快走……”
周祺眩晕过后稍稍有了意识,他的脸朝着曾望,双眼模糊看不清人,但她能听到她的声音。
曾望看着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她闭眼咬了咬唇,再睁眼尽是绝然。
“好,我和你睡。”
周祺挣扎起来:“曾望……”
“想死啊,给我老实点。”耿明鹏掐住周祺的脖子。
曾望双眼充血,她把自己的书包往地上一丢,摊开双手慢慢走过去。
耿明鹏看着她一脸警觉,他在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你放了他,我跟你走。”曾望诱道,“我打不过你,你不用怕我。”
耿明鹏还在审视她。
曾望瞄了眼周祺,他脸色青紫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她眼神一凛,继续说道:“我还是处/女,我把第一次给你。”
耿明鹏神色变了变,曾望不过一介女流,再怎样都不会是他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摆在面前的肉不吃就是傻瓜。
他掐住周祺脖颈的手松开,站起身往曾望那走,曾望见他离开周祺后心里松了口气,她站定等耿明鹏走近。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弄到现在这样。”
耿明鹏张开手要抱曾望,曾望待他靠近的那瞬,眼神突变,她垂下手从袖子里滑出藏在里面的蝴蝶/刀,手一甩利落地出鞘。
她握住刀柄,毫不犹豫地一刀扎进耿明鹏的肩膀里还使劲钻了钻。
耿明鹏握着玻璃碎片的手一松,嚎叫出声,表情瞬间狰狞。
“你他妈——”
曾望拔出刀后退几步背对着周祺护着他,她紧盯着耿明鹏双手紧握着刀对着他狠道:“别过来,不然我会捅死你。”
她的眼神凶狠决绝,就像是被惹怒的野兽,兽性尽显,耿明鹏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有人掀帘进来。
张瑶看到里面的情景大叫一声捂住嘴:“怎么……怎么回事,鹏哥?”
耿明鹏捂着自己的肩膀,指缝里都是血,他已经痛得嘴唇发白了,一双眼仇视着曾望。
“好、好……算你有能耐,我们没完。”耿明鹏喊张瑶,“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去医院。”
张瑶回神,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曾望才搀着耿明鹏离开。
他们一走,曾望就脱力般垂下手。
她立刻回身去周祺身边,小心地扶起他的脑袋,凑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周祺、周祺。”
周祺掀了掀眼皮,他的意识还在,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此刻嘴唇嚅了下。
曾望附耳仔细听才听出他在说:“刀……刀……不要被别人……”
“我会收起来的。”
曾望摸到他后脑勺的血,心里又痛又气,她没忍住冲他吼了句:“让你走你不走,逞什么英雄。”
周祺听着反而笑了:“不是你说……警察就要强硬一点。”
☆、八十三
陈舒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就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一路上她都心急如焚,担心受怕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周祺妈妈的事,生怕那些人没抓干净,又找上门来蓄意报复。
她到了医院直奔急诊科,周祺还在里面处理伤口,只有曾望站在外面等着。
陈舒认得曾望,急忙上前问她:“周祺呢,他怎么样?”
曾望身上还沾着血渍显得有些狼狈,不知为何,她对着陈舒有些紧张。
“还在里面。”
陈舒面色难掩焦急:“哎呀,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伤了?”
曾望张了张嘴,想起周祺刚才百般叮嘱她对谁都说是意外,其他的什么都别说。
她清楚他的意图是想护着她,毕竟如果说出实情,今晚的事可以说是因她而起,她脱不了干系,她还捅了耿明鹏一刀,真要追究起来她肯定要去警察局走一趟。
可如果推说是意外,那就无法追究耿明鹏的责任,周祺就白白受了伤。
周祺情愿自己吃闷亏放过耿明鹏也不愿让曾望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可曾望咽不下这口气,她恨不能让耿明鹏在牢里呆一辈子。
曾望的唇抿成一条线,她握了握拳抬头正要开口把今晚的事向陈舒和盘托出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陈舒立刻回身走到医生面前,急切地问:“孩子怎么样?”
“您是……”
“我是他的小姨。”
医生点点头:“是这样的,他头上的伤我们已经给他清创缝合了,具体情况还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
陈舒眉头紧皱:“怎么会这么严重。”
曾望一脸沉郁,双手始终握着拳。
过了会儿,周祺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的脑袋上缠着纱布,眼睛半睁着还有意识。
陈舒和曾望齐齐奔到床边,担心地看着他。
“阿祺,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小姨。”陈舒在周祺上方说道。
周祺眨了下眼,眼睛看向另一边的曾望。
“先把病人推到病房去。”一个护士说。
几个护工推着周祺去了住院区,到了病房把周祺安置在病床后,护士又让家属去办住院的相关手续。
陈舒离开后,病房里就剩曾望和周祺两人。
周祺其实还不太清醒,缝合时的局部麻醉还有效力,身体疲惫得随时就要睡过去,但是他却强撑着打起三分精神。
他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对着她动了动手指。
曾望见了,抿了下嘴走上前,拿自己的手指勾住他的。
周祺对他笑了下。
曾望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见他这样忍不住低声说:“傻子。”
听医生说他缝了四针,曾望想象不出那道伤口该有多深,她盯着他脑袋上的白纱,软下声音问:“痛吗?”
周祺轻轻摇头。
曾望撇嘴,想到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躺在这里的心里更是涌起一阵自厌的情绪。
她对他说:“让你小姨报警吧。”
周祺勾了下她的手指,制止她:“别说。”
曾望皱眉:“你怕警察把我抓走?”
她无所谓道:“我是正当防卫。”
后脑勺一阵阵疼痛,周祺吸了口气缓了下,过后才缓慢开口:“你的刀……学校……”
如果报警,警察这关或许还好说,但是学校那就有些麻烦了。王亚亚之前还举报过她,要是这件事被学校知道了,事态严重,曾望大概会被退学。
曾望一咬牙,破罐破摔:“反正我也不打算考大学,退学就退学,我不在乎。”
“不行。”周祺身子一动,脑袋抽痛,闭了闭眼过了会儿才略有缓和,他拉过曾望的手,颇为认真地说,“曾望,和我一起考去北京吧,我会照顾你的。”
曾望愣怔。
周祺看着她眼神真挚,他不是说着玩的。
曾望从不轻易信任人,她觉得人心善变,所有称之为承诺的东西都如水月镜花般脆弱,不堪一击,可周祺说的话她却愿意相信。
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曾望在病房门被推开前挣开了他的手。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曾望转身对着陈舒一颔首算是致意,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周祺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直到房门关上。
陈舒以探寻的目光看着他,过后才轻声说:“累了吧,快休息。”
……
曾望从医院出来后找了个地儿把自己身上的血污洗干净了,趁四下无人又从包里拿出那把蝴蝶/刀洗了。
冰冷的水滑过刀身带走血水,露出了银色的刀刃泛着冷光。
她下手时没留余地,整个刀刃都刺进了耿明鹏的肉里,□□时他的血还喷到了她的手上。
这把刀算是见血了。
曾望走在马路上有些怅然若失,路过便利店时进去买了包烟,之后就靠在路边的路灯上发呆。
她点了支烟,放在鼻下嗅了嗅,烟草味钻进鼻腔里,她的神经稍稍镇静了些,但心绪仍是不宁,脑子里跑马灯一样闪过很多东西,大多是关于周祺的。
妈妈和奶奶走后,有段时间她万念俱灭,觉得自己站在人生的道路上往前往后看都是一片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她无路可走,唯有向下堕落。
是周祺又生生把她拽回来了,他就像一盏灯,照着她的路领着她走。
今天晚上,耿明鹏把玻璃碎片抵在周祺脖颈上时,她是真的害怕,那种恐惧撕咬着她,让她浑身颤栗,她怕他会像妈妈和奶奶一样离她而去,她怕再跌进深渊,万劫不复。
她惊觉周祺不知在何时就对她这么重要,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只能行尸走肉般活着,可他给了他渴望。
追求的渴望。
她想以后的生活有他。
——
曾希到达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时,发现门口站了好多学生。
陈雅琦在一众人中冲她招手:“小希。”
曾望走到她身边,咂舌道:“怎么这么多人。”
“每个学院都来人了,正常。”
学校组织学生做个心理健康情况的调查,每个学院抽几名学生,陈雅琦作为学委在班上通知了声,可是没人愿意来,她就只好央求曾希陪她一起来了。
几个心理咨询室里各坐了一个心理老师,学生们一个个排队进去。
陈雅琦进去左右不过五分钟就出来了,她对着曾希眨眨眼:“很简单的。”
曾希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女老师,她很友好地对她一笑让她入座,之后就是谈天似的对话。
陈雅琦在门外站着,时不时看下手机,曾希进去的时间比她长多了。
等门再次打开,曾希从里面走出来,陈雅琦立刻迎上去:“结束啦。”
“嗯。”
陈雅琦端详她的表情:“老师都说什么了?”
曾希扯了下袖子,对她笑笑:“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会儿天。”
陈雅琦进去时老师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她回答完之后她就让她出来了,怎么还聊天?
曾希看了眼时间,低呼一声:“糟糕实习要迟到了,雅琦,我先走了。”
“好。”
曾希快步离开,陈雅琦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才摇摇头叹口气。
曾希从前几天开始就在一个杂志社实习,只要有课余的时间她就会去社里帮忙,做的都是一些校对排版之类的工作,晚上下班后她还会专门挤出一点时间来写作。实习工资加上稿费,她每个月也有一定的收入。
曾希拿笔在纸上写写算算,她有一笔存款但这些还远不够,她还要多攒些钱,以后供曾望读大学,即使她现在说她不想考。
她叹口气,这才体会到以前妈妈负担起这个家是多么不容易。
手机闹钟响起,曾希立刻打起精神,打开电脑登录购票页面,搓搓手集中注意力盯着右下角的时间。
时间一到,她立刻点击购票迅速付了款,待页面显示购票成功她才算是松了口气,满意地笑了。
曾希在杂志社里校对了一下午的稿件,下班后还特地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新鲜的食材,还提了箱啤酒回去。
最近期末,学校已经停课让学生们自行复习,虽然林穆阳平时经常逃课,但是期末考试他还是会老实去参加的。曾希知道他晚上有场选修课堂考,因此给他发了消息之后就在厨房里忙活。
林穆阳回来时看到客厅里摆满了一桌菜有些诧异。
曾希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他立刻展开笑靥:“回来啦,再等等就能吃饭了。”
她把汤放上桌,烫得甩了甩手。
林穆阳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捏住自己的耳垂,低头问她:“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
曾希眨眼:“庆祝你离解放又近了一步。”
林穆阳爱死她这偶尔露出的调皮模样了,脑袋一凑就想亲她,还没碰上楼梯那就传来了动静。
“饿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穆阳一听就能听出老高的声音。
“你特么饕餮转世吗?傍晚不是还撸了串。”小A嫌弃他。
他们两人上了楼,身后还跟着吴莉。
林穆阳没想到他们会来,立刻回头看向曾希。
曾希冲他笑:“是我喊他们过来吃饭的。”
林穆阳的心情有些微妙。
上次签约一事泡汤,他在知道原因之后就一直觉得没脸再见老高和小A,老高和小A对音乐的热情一分也不少于他,无论是他还是他哥,他们都愧对他们,所以林穆阳从吕燕那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对他们提出了解散“poppy”的决定,他不想再连累他们。
老高和小A自然不愿,为此他们还发生了口角,最后算是不欢而散。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阵子没见面了。
“哇,这么多好吃的,弟妹,都是你做的?”小A扑到桌前。
曾希恬然:“随便做了些。”
老高冲他竖起大拇指。
吴莉瞟一眼愣着的林穆阳:“还站着干嘛,客人来了还不招呼。”
明明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林穆阳这会儿倒显得有些局促。
“坐吧。”他说。
小A把手往他肩上一搭:“坐。”
曾希看着他们心中宽慰,转身把那箱啤酒搬过来。
“有酒有菜,快哉!”老高把啤酒拎出来一一启瓶放到每个人面前。
吴莉坐到曾希边上,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准备得还挺充足。”
老高把酒瓶一举:“今天就不用酒杯了,来,老规矩走一个。”
林穆阳没动,小A粗鲁地撞了下他的肩:“怎么了,考个试连喝酒都不会了?”
林穆阳默了下,拿起酒瓶和他们碰了下,瓶身“咣”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所有的心结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解开了。
几人仰头喝酒,林穆阳、老高和小A更是一口气直接吹了一瓶。
老高把空瓶往桌上一隔,喘口气:“爽快!”
吴莉睨着他们仨皱眉满脸嫌弃:“粗鲁。”
老高又开了几瓶酒,小A尝了几样菜称赞道:“好吃,弟妹的手艺不错啊,怎么不早请我们尝尝。”
老高闻言也尝了下:“没想到啊,比我做的还好,以后我会经常来蹭饭的。”
“不行。”说话的是林穆阳,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啧。”老高不满,“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啊。”
林穆阳乜他,挑衅道:“不服啊,也找一个啊。”
找不到女朋友一直都是老高的痛脚,林穆阳此刻一踩他就跳脚了:“了不起啊你,看我今天不放倒你,让你没精力做别的,辜负春宵。”
老高这话让曾希红了脸,但她却笑得很开心,林穆阳这阵子心情一直不大好,他虽然没说但她多少能猜出一些,此时能看到他和他们逗嘴取乐她就觉得今晚做了件正确的事。
“小阳,有些话我今晚就和你说清楚了。”几瓶酒下肚后老高大着舌头说,“你想解散‘poppy’是不可能的。”
他打了个酒嗝:“我们一起做音乐也有段时间了,我和小A图过什么吗?钱和名气我他妈都不在乎,玩音乐不就图个痛快开心吗?签不签约我们都无所谓,爱签不签不签拉倒,大不了就在酒吧唱一辈子。”
“对!”小A喝了口酒,勾着林穆阳的肩摇晃着说,“不管是什么阻挡我们,你妈也好,都没在怕的,民谣精神是什么,叛逆!不服!干!”
吴莉不满了,她翻个白眼:“喂,那明明是摇滚精神好么?别不要脸。”
老高和小A嘿嘿笑:“一样一样,音乐不死!”
吴莉看向林穆阳,睨着他颇有气势:“虽然我不是‘poppy’的成员,但是‘poppy’是你哥一手组建的,你想解散,可以啊,把你哥喊出来,让他亲口说。”
话已至此,他们仨的态度很明确了。
曾希始终在一旁保持安静,这时也忍不住举手,觑着林穆阳小声发言:“我也反对解散,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唱歌时候的样子。”
林穆阳目光在桌上逡巡一周,忍不住抚额笑了:“喂,你们几个……”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解散?”
老高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笑了。
“来,敬‘poppy’,敬民谣。”老高感受到了吴莉甩来的眼刀,立刻补了句,“敬摇滚,音乐不死!”
一箱酒喝尽,老高又去抱了一箱回来,他们推杯换盏,互相调侃打趣,直到凌晨才散。
曾希送走了老高他们回来时,看到林穆阳正阖眼靠在沙发上,了却了几日来的心事,他今晚心情好转因此喝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些醉了。
“穆阳?”曾希俯身喊他,“回卧室休息吧。”
林穆阳睁了睁眼,伸手一揽把她抱进怀中。
他把脑袋抵在她肩上,含糊说道:“你真好。”
今晚她组的这个局显然就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
曾希回抱住他:“那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
“什么?”林穆阳抬头。
“陪我去个地方。”曾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给他看。
林穆阳眯着眼定睛仔细看了看,她给他看的是一场音乐节的购票短信,两张票。
这场音乐节他之前和她提过,也一直想去看现场,正巧这段时间在庆城市有一场,他一直惦记着要买票,可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给忘了,现在看到她的短信才恍然想起。
林穆阳兴奋地冲她脸上吧唧一口,惊喜道:“小希,你是仙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写偏爱一周年的日子,周年不快乐
明天歇一天
☆、八十四
曾望第二天去医院时,周祺躺在床上,他的小姨不在病房里,床边反而坐了一个男孩在叽叽喳喳地说不停。
“你来啦。”周祺背靠床头看着曾望说。
“嗯。”
吴嘉杰来的时候周祺一点表示都没有,曾望一来他似乎很高兴,仿佛一直等着她,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是我哥的同学?”吴嘉杰问曾望。
曾望记得之前见过他一面,在烧烤摊上,他和周祺在一起,但他好像完全没认出她。
她点点头。
周祺向来没有什么异性朋友,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倒是有些稀奇。
吴嘉杰毫不掩饰自己对曾望的好奇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久,目光又在周祺和曾望之间来回逡巡,眼睛骤然一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坐。”吴嘉杰起身把椅子让给曾望,之后又冲周祺挤挤眼睛,“你们聊,我出去找找我妈。”
他这颇具暗示性的眼神让周祺有些难为情,不过他也的确想和曾望单独呆一会儿。
吴嘉杰离开病房时还好心地顺手把病房门带上,拍拍自己的脑门暗赞自己真有眼力见儿。
病房里剩下周祺和曾望两人,昨晚事情发生得突然,之后他进了医院他们也没能好好说过话。
“你觉得怎么样?”曾望看着他的脑袋问,“痛吗?”
周祺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好多了。”
“医生怎么说?”
“好像有点轻度脑震荡。”
曾望拧眉。
周祺又开解她:“别担心,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他掀开被子,把腿挪到床边。
曾望忙走上去:“你要干嘛?”
“想去阳台透口气,坐着好闷。”
曾望抿嘴,伸手扶他:“小心点。”
周祺搭着她的手站起身,她扶着她十分小心仔细,生怕他一个不慎就摔了。
“慢点走。”
周祺低头看着她的发旋,突然无声地笑了,他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温和体贴的一面,和平时完全不同,一样可爱。
曾望扶着周祺到了阳台,两人扶着栏杆往外看,初阳新上,远黛还飘着未尽的雾气,风一吹还有些料峭。
曾望折回房内,拿过搭在床尾的外套,这件不是他昨晚穿的,应该是他弟从家里给他带来的。
“穿上。”曾望把外套递给他。
周祺顺从地披上。
曾望把手搭在栏杆上,趴着脑袋往下看,病房在高层,往下是米栗般渺小的人在来回走动。
“周祺。”她突然喊他。
“嗯?”
“真的不报警吗?”
周祺看她:“不报。”
“你不是想当警察吗?让他就这样跑了你甘心吗?”曾望扭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捅了他一刀,也算是犯罪了吧。”
周祺忙说:“没有,你没有。”
曾望撇嘴:“以后你当上了警察,万一我犯罪了,你抓我吗?”
周祺一怔,讷道:“怎么会。”
“万一,万一呢。”
周祺缓缓摇了下头。
“你这是感情用事,‘色令智昏’。”曾望勾勾唇角,冲他眨眨眼侃道,“这么喜欢我?”
周祺耳廓燥热,被纱布遮着倒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不会让你犯罪的。”他语气坚定,“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这回轮到曾望怔住了,她本是出于好奇一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认真。
“你真是……”曾望嗤的笑出声,心里有块地方痒痒的,像是什么东西憋不住要冒头。
她回头眯眼看着冉冉上升的太阳,突然问他:“你看过雪吗?”
周祺仿佛已经习惯她的没头没脑,这回倒是不怎么意外她会问这个莫名的问题,很自然地回答她:“看过,小时候妈妈带我去过北方。”
“我没看过,庆城冬天不下雪。”曾望语气有些遗憾,她脑袋一歪看他,“北京,冬天下雪吧。”
周祺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旋即狂跳,他看着她似乎领会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慢慢睁大,兜不住里面的喜悦。
“下的。”阳光跳跃在他抑不住扬起的嘴角上,“我们一起去看吧。”
他们相视着,心意似乎就在这一刻全无阻拦地相通了。
“哥……”吴嘉杰推门而入,看到床上没人还愣了下,随后才看到站在阳台上的两人,他挠挠头有些着急地说,“我妈要回来了。”
他这作态仿佛周祺和曾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你回去躺着吧。”
曾望又扶着他走回去,周祺刚躺好,陈舒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见到曾望也在稍微一愣就和她打了个招呼:“来看阿祺啊。”
曾望点头,家长在场她一个外人呆着有些不自在,于是回身对周祺说:“你好好休息,下周我帮你和老师请个假。”
“好。”
曾望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目光流动,旁人毫无察觉。
陈舒看着曾望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姨,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周祺问。
陈舒在周祺床边坐下:“不急,等你完全好了才行。”
“阿祺,医生说你头上的伤是被玻璃片砸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砸伤?”陈舒拧眉看着周祺担忧地问道。
“就是去小吃街的时候碰上了打架斗殴,被误伤了。”周祺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毫无阻碍地说出来。
“误伤?”不是想象中的那个理由陈舒松了口气,之后脸上又有了怒气,“打架斗殴还误伤人,这都没人管吗?我要报警。”
“别。”周祺一时急了,对上陈舒投来的疑惑的眼神他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他缓口气慢慢说道,“算了吧,小姨,人都跑了。”
“怎么能算了呢,你无缘无故就被砸了脑袋,这肯定要追究责任的。”
周祺的手抓了下被子:“我都记不住人了。”
陈舒叹口气:“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乱的很。”
“好。”
陈舒又问:“昨天晚上打电话说不回家是和刚才那个女孩一起出去玩了?”
周祺有些窘迫,从小到大他都是个乖孩子,这回才体会到被家长抓包是什么滋味。
周祺家里出事之后,陈舒就全权接管了他生活学习上的大小事宜,对他的关心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命运也是坎坷,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她担心会给他留下阴影从而让他想不开,因此凡是他想做的事她都支持,就算他说想考警察,她虽然心里有隐忧,但也没说过反对。
陈舒自认是个开明的家长,早恋这件事她并不抵触,甚至觉得如果那个女孩能让周祺感到快乐,那也是值得欣慰的,因此她并不打算反对。
“别耽误学习。”陈舒最后也只说了这句话。
周祺心里一松。
站在一旁的吴嘉杰试探地问:“妈,那我是不是……”
他对着陈舒挤眉弄眼做出娇羞的表情,她看着觉得糟心,对着他的脑袋轻轻一拍:“你给我老实点。”
吴嘉杰抗议:“不公平!凭什么哥可以谈恋爱,我不行!”
陈舒拧着他的耳朵:“你能考到班级第一吗?再说了,哪个女孩看得上你?”
吴嘉杰嗷嗷直叫换。
周祺看着他们笑了,总觉得人生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开始向上了。
——
周祺拆线出院再回到学校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正好赶上期末考,最后一周的冲刺复习他没参加,他也不慌,平常心态就去了考场。
最后一场考试周祺提前半个小时交了卷,出来时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曾望有些意外。
他们的考场在不同楼层,他没料到她也提前交了卷,还特意等他。
他们昨晚说好今天考完试一起出去吃饭,他本想交了卷去等她,没想到她比他更早。
有巡考老师从楼上走下来,曾望冲周祺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下了楼出了考场,不一会儿周祺紧随其后出来。
考试还没结束,外面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曾望问他:“你怎么提前交卷了?”
“做完了就出来了。”周祺看她,“你呢?”
“我也做完了。”
曾望发现他还盯着自己看,耸耸肩:“会做的都做了,不会做的坐再久都做不出来。”
周祺无奈地笑了:“等卷子发下来,哪里不懂我给你讲解。”
“我都落了一学期的课了。”
“没关系,补的回来的,我帮你。”周祺说得诚恳。
曾望看他这股憨劲儿就忍俊不禁,她往他身上贴近,主动牵住他的手。
周祺手心一烫,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回握住她的手。
有股隐秘的快乐破土而生。
“我们去哪儿?”曾望问。
周祺反问她:“你想吃什么?”
曾望想了下,最后说:“去校外看看吧。”
出校门时保安呆在保安室里,没人拦他们,他们也没顾忌,牵着手就出了校门。
可刚出校门,曾望的表情就僵住了。
……
期末考试各科的成绩一科一科陆陆续续地出来了,曾希登录教务系统查看时,看到民乐课的分数出乎意料的高。
他们那首原创的《将军别》的确是让老师惊艳了一把,再加上他们还用心地拍了木偶戏的视频来宣传传统文化,自然加分。
本以为艺术类的两个学分最难拿,托林穆阳的福,她也算是解决了一大难题。
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曾希趁着曾望还在考试,独自去一中附近找了个短租房,她们在白云镇已经没了家,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她现在虽然和林穆阳住在一起,但她不可能把曾望接过去同住,因此打算寒假期间在外面租一间房子和曾望一起跨年。
房子很快就找到了,曾希着手打算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林穆阳听曾希说要搬出去一个月,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但他又想着她和妹妹感情好,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们也鲜少有时间待在一起,他要是阻止也太没人情味了,一中离“tone”也不远,要见面不难,就是——
“小希,你偶尔也要回去‘宠幸’下我。”林穆阳揽着曾希的肩,附在她耳边呼口气低声暧昧地说,“我憋不了一个月。”
曾希耳朵炙热,轻搡他:“别闹。”
林穆阳喉间溢出笑,又叹口气:“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交个男朋友。”
“别胡说了,小望还小呢。”曾希催他,“我们快走,小望考试快结束了。”
曾望今天考完试放假,曾希把租好的房子打扫了准备接她过去,想到她在考试手机肯定关机了,因此就直接过来学校等她。
一中离租房的地方不远,她和林穆阳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校园的伸缩门还关着,只留着个小门。
曾希看了眼时间:“还没考完呢。”
“都说了,来得及。”
“我怕她提早出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林穆阳就看到小门那走出来两个人,他一挑眉:“你真了解你妹。”
曾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曾望时明显一愣,随后目光看向她旁边的男孩,最后落在了他们牵着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嗨,仅有的几个读者,我接下来要去走个长途取材,没有十天半个月结束不了,在路上可能没多少时间能写作,所以接下来又要隔日更一段时间,抱歉,感谢
☆、八十五
周祺和曾望双双吓了跳,同时松开了手。
曾望撩了下自己的短发,咳了声说:“姐,你怎么来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被曾希看到她和周祺在一起,她此刻的不自在只是因为稍许有些别扭,毕竟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她看到她和男孩走得这么近。
曾希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惊讶,但眼神还是难掩复杂。
“我来接你,呃……一起吃饭。”
“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曾希看了眼安静站在边上的周祺:“你不是在考试么。”
一时无言,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此前曾希想过曾望成长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事,好事坏事麻烦事她几乎都有心理准备,唯独早恋这件事她压根没去想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曾望一直是个独立甚至有些骄傲的女孩,鲜少和异性来往,她还曾经对男女之情嗤之以鼻,没想到……
曾希初次撞上这样的事,也是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林穆阳,他看着周祺和曾望,自然地问道:“刚考完,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吃个饭。”
曾希回头看他,林穆阳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又看向曾望:“小望,叫你的……同学一起吃饭吧。”
周祺有些慌张,他摆摆手要回绝,曾望却先他一步应道:“好啊。”
周祺扭头看着她神色堂皇,曾望回他一个眼神,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音量说:“我姐肯定要盘问我,你必须陪我。”
她又提高音量:“我们走吧。”
周祺心里焦急又无奈,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把她丢下。
天色开始昏暗,路边的店铺都亮起了灯,时不时有饭菜的香气随风飘来。
他们一行四人前后沿着马路走着,曾希的眼神老往后瞟,想回头又克制的模样落到林穆阳眼里觉得十分好笑。
他落后一步往周祺那走,自来熟地勾住他的肩,这才发现他年纪小,但身量已经赶上他了。
“小兄弟,我们聊会儿?”
周祺一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曾望。
林穆阳冲曾望杨了下下巴:“去你姐那,别偷听。”
曾望瞥他,又看向周祺。
林穆阳笑了:“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曾望白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往前走到曾希身边,主动挽上她的手。
曾希看着她,嚅了下唇迟疑着没出声。
“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撒谎。”曾望直接说。
曾希咬了下唇开口:“你和那个男孩……”
“在交往。”曾望很坦率。
曾希虽已猜到,但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心情还是有些微妙,忍不住回头瞄了眼周祺。
那个男孩她之前在家长会上见过,那时候他和曾望是同桌,他还是班上的第一名,她那时还欣慰地想他和曾望坐一起兴许对她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谈起了恋爱。
过了会儿曾望没听到曾希说话,见她微皱着眉,不由问道:“姐,你反对?”
“不是。”曾希抿了下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谈恋爱。”
曾望小声咕哝了句:“我也没想到。”
“什么?”曾希没听清。
曾望晃了下脑袋:“你不反对就好。”
曾希还心有忧虑,她拉过曾望的手,犹豫了下才说:“你们还小,会不会……”
她顿了下措辞:“太早了?”
“那到什么时候才不算早?”
曾望的反问倒是把曾希难住了。
曾望理解曾希,她是姐姐自然是为她着想的,她也没办法把她和周祺之间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她听,所以她没法理解她和周祺之间的感情,在她眼里,他们也许就只是因为青春期冲动才会在一起的。
“姐,如果我说我想考去北京,你支持我吗?”曾望突然说。
曾希原本还在为她的问题苦恼,待回过神来时眼睛渐渐睁大,她看着曾望忍不住问:“真的吗?”
因为兴奋,她的声音有些大,还引起了后面两人的注意。
曾希拉过她的手:“小望,你说真的吗?你想考大学了?”
曾望点头。
曾希眼眶有些发热,前阵子她还在为曾望不想再读书发愁,没想到她居然想通了。
她回头看了眼周祺:“是因为他吗?”
曾望这下倒有些丢脸了,总觉得这样很矫情,不太像她。
“你别问了。”曾望撩了撩头发,往路边的店铺看去,“吃什么,我饿了。”
曾希看她这幅傲娇的小模样,眼里泛起了笑意。
她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曾望回来了,机灵的可爱的骄傲的。
……
林穆阳看到周祺后脑勺有道新疤,看样子像是前不久才有的,他暗忖了下,用轻快的语气说:“你头上的伤,不会是曾望打的吧。”
周祺忙摇头:“不是不是。”
“是个意外。”他解释。
林穆阳冲曾望扬了下下巴:“在一起多久了?”
周祺耳热:“才在一起。”
“我记得上次家长会我就见过你们在一起,才搞定?”
周祺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姐妹俩都不好追。”林穆阳感慨道,后又说,“曾望脾气不好吧。”
“不会。”周祺看着曾望的背影,眼神柔和,“她挺好的。”
林穆阳拍拍他的肩:“别欺负我们家妹妹啊。”
他们四人找了家店吃了火锅,热腾腾的蒸汽一熏,气氛很快就融洽了。
吃完饭,曾希要带着曾望回去,周祺也没理由再跟着。
分开前曾望拉着周祺在旁边说话,曾希看着他们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她似乎能理解曾望当初对林穆阳的敌意了。
她们的人生中早晚会有他人出现,适应接受还需要一个过程。
“还担心呢?”林穆阳抚了下曾希的脑袋,“如果我们高中同校,你也会早恋的。”
曾希嗔他一眼:“才不会,我高中的时候只想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林穆阳刮了下她的鼻子:“那是因为你没碰上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只有想谈恋爱的人,没有想谈恋爱的年纪。”
曾希见他说得有板有眼的,忍不住笑了。
曾望和周祺道了别后就跟着曾希往租好的房子走,林穆阳一路送她们回去。
“明天去‘浮生’玩么。”林穆阳这话是对着曾望说的,“带上你的‘使者’。”
曾望这会儿看他倒不像之前那般排斥了,她扬起头:“去听你唱歌么。”
“请不动啊?”
曾望睨着他,显出高傲的模样:“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就去吧。”
“荣幸之至。”林穆阳捧她。
曾希看他们这样逗嘴皮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房子在一中两站路远的小区里,那一片的房子都是还没翻新的老房子,占了个优越的地理位置,就在一中附近,很多家长都会选择在那租个房子陪读,平时那的房子房租贵且难租,但因为寒假期间,曾希幸运地捡漏找到了一间短租房,房租还划算,房东也只愿意租给她一个月,大概是寒假房子反正闲置着也浪费。
曾希租的那间房在小区的靠里的位置,快走到楼下时,小区花园里的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只猫。
曾望低呼了声,下意识地往曾希身后躲,曾希也一脸戒备地看着那只猫,一手护着曾望。
她们俩姐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林穆阳为之一怔,随即笑了:“你们干嘛呢,只是一只猫。”
曾望探头往前看,那只猫瞄了他们一眼,最后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区里怎么还有野猫啊。”她抱怨道。
林穆阳挑眉:“你还怕猫?”
曾望乜他:“我姐也不喜欢猫。”
“哦?”林穆阳有些意外地看向曾希,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会去找“踏雪”“寻梅”玩,她以为她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曾希解释道:“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小望被它抓伤过,现在手臂上还留着疤。”
“然后我姐就把它送走了。”曾望趾高气昂颇为得意地威胁林穆阳,“我姐对我可好了,小心我让她把你也给送走。”
曾望恢复往日鬼机灵的模样让曾希松了一口气,反倒让林穆阳头疼不已,偏偏她又是曾希的心头宝,他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林穆阳送她们到了楼下,曾希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他知道她们姐妹俩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也识趣地把时间留给她们。
租的房子是个小型的公寓,一室一厅还有个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家具该有的都有,曾希这两天把房子打扫了一遍,还带了干净的被褥,就等着曾望考完试后一起入住。
冬天夜里冷,屋里的温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
曾希洗完澡出来喊曾望去洗,她则先上床躺着,拿着手机询问林穆阳是否安全到了。
“好冷。”曾望洗好澡出来时打了个喷嚏,动作迅速地掀被钻进被窝里取暖。
曾希把被子往她那扯:“别感冒了。”
曾望掖紧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突然说:“这么冷的天,吃烤红薯最合适了。”
“想吃了?”
曾望说:“想烤了。”
曾希想起以前寒假在家,只要天一冷,妈妈就会带着她们生火取暖,顺便丢几个红薯进去,烤熟的红薯剥开烧焦的一层皮,香甜的气味便会扑鼻而来,世间美味也不过如此。
“等过几天我们回趟……镇上。”曾希声音有些涩。
曾望默了会儿,过后才讪讪地说:“算了,不回去了。”
回去也没意义,那里已经没有家了。
曾希伸手拍拍曾望的脑袋算作安慰。
“和我说说周祺,他是个什么样的男孩,怎么就让我们小望动了凡心了。”曾希有意转移话题,纾解她不好的情绪。
“他啊。”曾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撇撇嘴说,“就是个想当警察的傻子。”
“警察?”曾希倒完全没想到周祺的理想会是这个。
“好笑吧,他一个书呆子。”曾望话头一转,“不过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曾望侧过身,把周祺每天坚持跑步锻炼的事说给曾希听,还说他如何从学期初的体育垫底慢慢地提高自己,说她现在已经跑不过他了……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述说时的语气是骄傲的,但曾希听得出来,心里一时又是百感交集。
“看来他是个很有毅力又自律的人。”曾希听完她的话后说。
曾望轻哼一声,过后问曾希:“你男朋友呢?”
“他啊。”曾希想了下答道,“是个音乐天才。”
“切。”曾望不满,“姐,你的滤镜太厚了。”
曾希轻笑。
她们静静地依偎着,上次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时彻夜无眠,心境还是悲恸荒凉的,此时此刻却是十分宁静,像是暴风雨过后汹涌澎湃的海面终归平静。
“姐,以后会变好吧。”曾望抱着曾希说。
曾希为听她说出这句话不知等了多久,她的眼眶微微湿热,回抱住她轻声说:
“会的。”
☆、八十六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都透着些年味来了,街头树上都挂上了彩灯,店铺门上贴上了春联,杂货店里摆上了各色的年货,超市里果品礼盒占据了主场。
但曾希觉得城里的年味还是不如镇上,往年这时候家家户户门檐上都挂满了腊肠腊肉,镇上的庙里香火不断,鞭炮齐鸣,红灯笼一个个缀在路边,小孩子结伴嬉笑打闹,期盼着能早点穿上新衣。
以往年前这几天,她们两姐妹总是帮着妈妈做大扫除,奶奶呢则磨刀霍霍向猪羊,为了除夕那顿年夜饭大展手脚,一切都是热闹的。
今年却是孤寂。
曾希看得出曾望这几天心情有些低落,以前她总是家里最期待过节的人,今年妈妈和奶奶不在,只有她们两人真是冷清极了。
毕竟是春节,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曾希决定打起精神来好好筹划一番,因此除夕那天一大早她就去市场买了一大堆的食材回来,准备做一顿丰富的年夜饭。
林穆阳人还留在庆城,他压根没有回家的打算,曾希给他发消息让他晚上过去吃饭时,他刚起床,想着除夕也没人会来逛乐器店,他起身就去了曾希那。
林穆阳到了曾希租的房子那,给他开门的是曾望,她看见他来扯了下嘴角,招呼也不打直接侧开身子让他进去。
曾望走到厨房那对着正在忙碌的曾希说:“姐,我出去了。”
“你去……”曾希回身就看到她后面的林穆阳,她一笑,“这么早就来啦。”
曾望撇嘴往外走:“我去找周祺。”
曾希追着叮嘱她:“饭点就要回来。”
“知道了。”
门“咔哒”一声响,林穆阳靠在门框上,笑着说:“妹妹真的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她的一番好心?”
“别闹。”曾希转身接着忙活。
林穆阳走上前查看一番:“都做些什么好吃的呢。”
他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把曾希圈在怀中,曾希动作放不开,拿手肘杵杵他:“你别捣乱,去客厅坐着吧。”
“捣乱?”林穆阳挑眉,低头攫住她的唇碾转了几回才放开,他嘴角挂着笑,“这才叫捣乱。”
曾希面红耳赤,推了他一把。
林穆阳也不再闹她,退出了厨房就在客厅沙发里坐着。
厨房里传来“笃笃笃”的声音,是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对他来说十分新奇又亲切,让他整个人出奇地放松。
吕燕电话打来时,林穆阳正靠在沙发上阖着眼差点就要睡着了,手机一震动他就打了个激灵睁开眼。
看到来电人是谁后,他的表情沉了沉。
手机消歇了一阵后又开始震动,对于吕燕来说,拒接和黑名单是无意义的。
林穆阳接通,手机贴上耳朵但是没开口说话。
“今天除夕,怎么还没回家?”吕燕声音轻柔得像个记挂儿子的慈母。
林穆阳面无表情,她似乎忘了上次见面她是如何对他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粉饰太平,好似一切冲突都不曾存在一样。
“穆阳,回家吧,妈妈等着你呢。”吕燕语气平和甚至带了些笑意,“你也不想那个女孩连年都过不好吧。”
林穆阳眉间一皱,脸色更加沉郁了,他隐忍着问:“你又想做什么?”
吕燕似乎笑了声,她说了个酒店名后还嘱咐他:“别迟到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林穆阳捏紧了手机,垂着头神色不明,过了会儿他的手机里进了条短信,是航班信息。
曾希从厨房探头出来:“刚才忘了问你了,你过来前吃饭了吗?饿吗?”
她见他沉默不答,有些疑惑:“穆阳?”
林穆阳抬头看向她,表情很是歉然道:“小希,年夜饭我不能陪你吃了。”
曾希不解,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回去一趟。”
她一愣,见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愉快,她忖了下试探道:“你妈妈让你回去?”
林穆阳摸了下她的脸:“抱歉,本来说好一起跨年的。”
曾希心里其实有些失落,但他不像她是个没家的人,即使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好,这个节日也应该和家人一起才是。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一起跨过一次年了。”
林穆阳看她这样心里不好受,他有不顾一切留下的冲动,最后也只是抱了抱她。
……
曾望大老远就看到周祺颀长的身影等在学校门口,她加快了脚程,快走到他身边时又刻意慢了下来,晃悠悠地走过去。
周祺回头看见她,立刻笑了:“来啦。”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曾望嫌弃道,“哪有放假还约人来学校碰面的?”
“学校离你住的地方近。”周祺解释。
曾望嘀咕了句:“怎么不干脆到楼下等着。”
“现在去哪儿?”她又说。
“我们去公园走走,今天那里有活动。”周祺说完询问她,“去吗?”
“走吧。”
曾望率先往前走,周祺追了两步和她并排着,两人的手背时不时碰擦一下,再次碰到时周祺的手一翻牵住了曾望的手。
曾望偏头看他一眼,手指收紧,搭上他的手背。
他们都没想到会在公园门口碰上耿明鹏,他身边男男女女人还挺多,他也看到了曾望和周祺,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沉的。
周祺把曾望护在身后,耿明鹏阴着脸朝他们走来,曾望抬眼就看到周祺脑袋上愈合不久的伤疤,她心脏一跳,拉起他的手就跑。
曾望冷静地择路,拉着周祺拐了个弯直接奔向了那条路上的警局。
值班警察看到他们两个突然冲进来还有些愕然,起身警惕道:“你们需要帮助吗?”
曾望喘着气指着外头:“有人跟着我们。”
那个警察摸了下腰上的配枪,提防着走出去,四下探头看了眼,街道上除了来往的行人,也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他回到警局:“看清楚长相了吗?”
曾望立刻说:“我知道他是——”
“没看清。”周祺立刻打断她的话,含糊道,“有可能是我们弄错了。”
曾望看向他,周祺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个警察盯着周祺看了会儿,突然一拍手指着他欣喜道:“你是周祺?周毅的儿子?”
周祺一愣。
“真的是你,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以前我和他在一个警局工作的,你忘了,之前我们还见过的。”
周祺记起来了,他妈妈出事那会儿,他还去家里慰问过。
“叔叔你好。”
警察拉了椅子让他们俩坐,他看了眼曾望问周祺:“你同学?”
周祺点头。
今天这个特殊日子还在一起,指定不是普通同学。
“刚才说有人跟着你们,不会是……”
周祺明白他的意思,他摇摇头没把话说绝对了:“也可能是我疑神疑鬼看错了。”
曾望知道他并不想警察深查,所以即使心里不甘心她还是老实地闭紧了嘴。
家里出过那样的事,一个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也在所难免。
“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和你爸以前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警察说。
“我爸……是个怎么样的人?”周祺踟蹰了下问道。
以前妈妈并不想他知道太多关于爸爸的事,周祺只知道爸爸是个警察,因为殉职去世了,至于其它的他都不了解,即使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很好奇,他也听从妈妈的话从不多问。
此刻他压抑多年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了。
“你爸爸啊,是人民英雄。”警察看着他说,“以前每次选拔训练他总是拔得头筹,射击、擒拿没有一样他不拿手的,各项任务他也是主动请缨,每次都完成的很出色,你不知道吧,他曾经在毒贩子窝里卧底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成功地帮助组织把那伙人全端了……”
警察顿了下,幡然回过神般对周祺歉然道:“瞧我,年纪大了就是话多,大过年的和你说这些不是给你添堵么。”
“不会。”周祺反而笑了,他的眼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我也想成为一个像他那样的警察。”
——
林穆阳下了飞机打了车就去了吕燕说的那个酒店,酒店他不陌生,以前他哥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她都是带着他们去那吃一顿饭,对于她来说,拨出时间陪两个儿子吃个饭已经是她作为母亲最大的尽职了。
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林穆阳看着往来的光鲜亮丽,西装革履的人,想折返回曾希身边的欲望更强了。
多可怜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吃年夜饭。
吕燕在这家酒店里有固定包厢,林穆阳进了酒店后就直奔那里,推门进去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只是在见到坐在席间的李辛霏时才神色微变。
不只李辛霏,她的父母也在。
林穆阳眼神巡视一周,忽然有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吕燕看到他出现并不意外,脸上反而露出如操胜券的笑:“怎么迟了,辛霏都等你好久了。”
李辛霏颔首露出类似“娇羞”的神情。
林穆阳有股摔门离开的冲动。
“快坐下。”吕燕睨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就坐辛霏边上。”
林穆阳忍了忍,进门落座。
李辛霏飞快地瞄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
吕燕又冲他不满道:“这孩子,怎么越大越没礼貌了,叔叔阿姨坐在这也不打声招呼。”
林穆阳掀眼,似乎并不想卖她这个面子。
李母出声圆场:“打招呼就生疏了不是,年夜饭嘛,轻松些。”
“惯的他。”吕燕嗔一句。
李父笑着说:“穆阳这孩子我也是看着大的,以后一定有出息。”
林穆阳突然冷哼一声:“叔叔,你之前也这么说过我哥吧。”
桌上瞬间沉默,气氛有些低沉,除了林穆阳其他人的表情都凝滞了,他们没想到他会这么口无遮拦,大过年的一开口就毫不避讳地提到去世的人。
吕燕拉下脸敛了笑:“穆阳。”
李母又出来调解:“没事,孩子么,心直口快。”
她又看向自己女儿:“刚不是还问穆阳怎么还没来么,现在人来了你倒不说话了。”
“妈。”李辛霏娇嗔。
李母笑道:“看,多大的姑娘了,还害羞。”
吕燕的脸色也缓和了,她顺势接道:“女孩子么,脸皮薄。”
李父刚的确是被林穆阳的不识抬举气到了,但他长期浸淫商场也知道此时应该顺着台阶下。
他扯出笑,看着林穆阳和李辛霏对吕燕说:“从小就开玩笑说他们俩登对,以后我们还能成为亲家,一转眼孩子都大了。”
李母接道:“我们辛霏小时候还说过长大后要嫁给穆阳呢,到现在还对他死心塌地的,看不上别人。”
李家父母把这种事放到台面上讲无非是想拉拢吕燕,让她给个准信儿。
李辛霏看向林穆阳,正对上他投来的嘲讽的眼神,她心里立刻不爽快了,但还是忍着情绪扮作一副乖巧的模样。
“辛霏是个好孩子。”吕燕笑着说。
李父听她这样说,自然以为她已经认可了李辛霏,于是迫不及待道:“我看他们两个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等他们一毕业我看就可以订婚了。”
林穆阳冷眼看着他们在饭桌上虚与委蛇,把他当成谈生意的筹码一样,心里实在恶心,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丢下曾希来吃这顿饭。
“叔叔,不合适吧。”林穆阳凉凉地开口,瞟向他们的眼神一点温度也没有,“您这话要是让我女朋友听到了,她会不高兴的。”
“穆阳!”吕燕沉下声警告他。
李父李母相视一眼,都有些错愕:“女朋友?”
李母追问:“穆阳交女朋友了?”
林穆阳无视吕燕压迫性的目光,径自往下说:“交往有段时间了,李辛霏也知道的。”
李父李母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李辛霏,眼神里夹杂着质问、愤怒和失望。
李辛霏一颗心无止尽地往下沉。
她以为他就算再叛逆不羁也该听他妈妈的话的,他这支细胳胳膊再怎样也不敢去拧她妈妈这根大腿的。今晚他出现时,她心里是雀跃欣喜的,她想当然地以为吕燕已经说服了他。
可她完全想错了,他在这节骨眼上把曾希的事抖搂出来就是想要和她划清界限,给她难堪。
李辛霏气得浑身发抖。
偏偏林穆阳像没察觉桌上古怪的氛围般,耸耸肩很是轻松地说:“叔叔阿姨,下次有机会带她来见见你们,她可漂亮了。”
他说完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推:“抱歉,今天就不陪你们吃饭了,我答应陪她跨年的。”
他说完利索地转身就走。
“穆阳!”
吕燕刷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怒不可遏的表情。
林穆阳推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包厢里一时沉寂。
过后李母看向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李父也压着嗓音怒斥:“没用的东西!”
李辛霏辩无可辩,不甘地低着头,眼底里是深深的怨恨。
——
曾望回来时没看到林穆阳问了句,曾希简单地说他家里有事就没多解释。
她们第一次吃了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尽管她们都刻意回避这个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寂寂。
吃完饭,曾望帮着曾希洗了碗,之后两人就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着春节晚会。
曾希发现曾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眼时间,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晚上和周祺有约了?”
曾望摇头:“没有啊。”
曾希笑了:“去吧。”
曾望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咳了下说:“算了,我和他说我不去了。”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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