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9)
何时说过要你背我了?”
“你只我一个弟弟,我不背谁背?”冯舒志反问她,那副明明觉得自己背不动,却又坚持要捍卫自己作为弟弟尊严的表情。害得冯霁雯笑意难止。
“你才九岁。”她笑着道。
“谁说的?我已经十岁了。”他皱着眉,一张脸上写满了认真。
冯霁雯“哈”了一声,恍然点头。
对,年都过罢了,是该长了一岁才对。
可九岁同十岁,有太大区别吗?
“我虽没有你说的那个沙袋重。但定是比你重的,背我上花轿这回事儿不必勉强,你且将我送出府门外,心意就算到了。”末了又十分厚颜地补上一句:“也不枉我对你疼爱一场了。”
冯舒志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端起茶盏同笑眯眯的冯霁雯一般静静吃着茶。
厅外夜色渐浓。
……
翌日,冯霁雯照例被秦嫫喊醒。
只是同往日不一样的是,她张开眼睛时窗外是一片漆黑之色,屋内尚且靠着灯火照明。
冯霁雯一时还反应不大过来,朦胧间扫过床前,只见除了秦嫫之外,小醒小仙小茶三个丫鬟亦都立在床头,三人此时皆在注视着自己。
这阵势让她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今日正月十八,是她成亲的日子。
虽然有点困,但赖床太过不应该,到底是个大日子,冯霁雯没有任何犹豫,就盘腿坐起了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待会儿就到寅时了。”秦嫫笑着说道:“姑娘赶紧洗漱更衣吧,再有小半个时辰,傅恒夫人就该过来了。”
还未到寅时。
这准备来的可真比她想象中还要早。
冯霁雯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也配合地由丫鬟扶着下了床去了耳房洗漱。
从耳房出来时,房中已赫然多了一位着旗装的妇人,正由秦嫫招待着吃茶。
冯霁雯认出了这便是之前在袁夫人的生辰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傅恒夫人。
这位夫人竟然提早过来了。
冯霁雯不敢怠慢,上前矮身施了一礼,与傅恒夫人问好。
傅恒夫人打量了她一眼。
上回袁夫人的生辰宴上冯霁雯见过她,她却未注意过冯霁雯——但事后听说过冯霁雯动手打了章佳家的大小姐一事。
当时只觉得,这小姑娘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性情不佳,举止鲁莽。
之前又那样纠缠过她的三儿子瑶林。
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便对冯霁雯存了一份不喜。
这次袁夫人与王夫人提出让她来做冯霁雯的梳发人,她起初无疑是打从心眼儿里拒绝的——可两个夫人一个称赞冯霁雯十分得袁枚先生欣赏,说是性格极佳;另一个说其识大体,非是寻常闺秀可比……简直没将人给夸到天上去。
她与袁夫人是近年来才有些来往的,可与王夫人方氏却是相交多年,颇为投缘。然而绕是如此,她亦未有当场答应下来。
她回到府中之后,当晚将此事顺便说给了傅恒听。
不料傅恒听了之后,竟是十分赞同。
又说什么“小姑娘之前为了瑶林惹了满身不好的评论,眼下既要出嫁,全当是送个人情吧’这样的话。
傅恒夫人并不赞同。
冯霁雯之前那样的作为,不是他们傅恒府逼的,甚至还给他们傅恒府带来了不少麻烦呢。
做什么要送这么个人情?
傅恒未多解释,她也不好再问。
可既然好友和夫君都开了这个口,加上梳个头也不算什么大事,麻烦不了多少,她稍作思忖,便就答应了下来。
她是个要不做便不做,但要做,便不会刻意怠慢的人。
故而为防临时生变,早早地便赶过来了。
而眼下她望着面前与她行礼的小姑娘,却是真的有了几分意外。
小姑娘刚洗漱后,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中衣,一头漆黑的头发披在脑后,气质恬静却不柔弱,虽只是个行礼的简单动作,却是真令人深感“识大体,非是寻常闺秀可比”——正如王夫人方氏所言一致。
规矩与礼数这种东西,若是不懂无疑会让人显得粗鲁无知。
若懂了些,但做的不好,则会令人觉得做作虚伪,仅仅只能称得上应付。
可若真正做的好,却等同是披了件华丽的衣裳,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冯霁雯便给了她这样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傅恒夫人含笑微微点头。
先不谈品行,这规矩做的确是少有的好。
嗯……还有这连香膏都未来得及抹的小脸儿上,莹润如玉的,皮肤也是少有的好。
瞧着就惹人喜欢。
平日里极重视保养的傅恒夫人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张小脸儿瞧着又嫩又滑的,就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
冯霁雯愕然抬头。
这位夫人的画风怎么说变就变?(未完待续。)
PS: 最近天气转暖,早晚温差大,大家注意些别感冒了,别学我…
118 出嫁(下)
刚见着的时候,她能清楚地察觉到这位夫人并不喜欢自己。
怎么一眨眼就笑盈盈地夸她的皮肤好了呢?
这种夸赞,绝对不是表面上的寒暄。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大概没人会因为表面上的寒暄而真的动手去摸|她的脸吧?
傅恒夫人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冯霁雯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
傅恒夫人欣赏罢,不忘道上一句:“较我年轻时,更要好上几分。”
冯霁雯闻言讪讪地笑。
她这张脸全赖得太妃配制出来的各种美容方子才有今日的模样,还真不是天生的。
可这就是傅恒夫人接下来为她开面时毫不留情的理由吗!
——啊?
靠在梳妆台前的梨花椅上被傅恒夫人拿着棉线开面的冯霁雯疼的眼泪都飞出来了。
原本是说好由秦嫫来动手,可傅恒夫人坚持说自己在这方面特别有心得,边说就边接了手。
秦嫫一开始是有些担心的,还会在一旁含蓄地‘指点’傅恒夫人一二,这让冯霁雯多少有些宽慰,可到了最后……秦嫫完全任由傅恒夫人‘蹂躏’她的脸,且还满脸折服地虚心请教学习对方的独门手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样疼是疼了点,但既开的干净,又能活血,是最好不过的。”傅恒夫人收了手中棉线,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又转而对捂着脸一脸痛苦的冯霁雯笑着说道:“不信照一照镜子瞧瞧。”
冯霁雯忍着痛抬起头来望向梳妆台上的镂空玉兰花雕边儿的椭月形水银镜。
这一看,她简直要哭了。
镜子里这张脸哪里还称得上是脸?
简直就是一张……猴儿屁|股!
活血固然是活的不能再活了,可这……确定还能够出去见人吗?
冯霁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向一侧的傅恒夫人。
“只是暂时的。”傅恒夫人一面将手中的凉毛巾递给她,一面笑着说道:“且敷一会儿。”
冯霁雯将信将疑地照做。
湿凉柔软的毛巾敷在面上,疼热的感觉果然立即得到了缓解。
待取下毛巾,抹了香膏上去,面上的红热基本已经消退。
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小仙也是偷偷松了一口气——方才姑娘那张大红脸她真也是不敢恭维。
取出一早准备好的脂粉螺黛等物,小仙打算为冯霁雯上妆。
然而刚要有动作。就被正为冯霁雯梳发的傅恒夫人“制止”了。
“放着我来。”傅恒夫人言简意赅。
于是,原本只是来为冯霁雯梳上几下头发,送些全福吉利之气的傅恒夫人不仅亲手替冯霁雯挽了髻,梳了妆。就连嫁衣都是帮着几个丫鬟一起为冯霁雯穿上的。
上上下下都经了手。
而事实证明,女人之间无论年纪代沟,只要一旦牵涉到对首饰搭配和化妆发髻的讨论上,熟起来永远是最快的……
秦嫫和小仙折服在了傅恒夫人出神入化的梳妆手法之下,那副虚心向学的神色。就差没有献上膝盖膜拜了。
冯霁雯忽然觉得,傅恒夫人应当很能和太妃合得来……
都这样深谙妆扮美容之道,又都……长得这么好看。
而傅恒夫人却是觉得自己跟面前的小姑娘挺能够合得来的。
撇去之前的听闻不谈,单说这两个时辰内的相处,她竟是在这小姑娘身上连半点儿不满意的地方都没能挑出来。
若有个这样的儿媳……当真也不错。
相处起来很舒服,分明是守着规矩的,却又不会令人觉得死板。
和气又讨人喜欢。
意识到王夫人与袁夫人所言非虚,傅恒夫人在内心叹了一阵气。
究竟是外头那些谣言以讹传讹的太过夸大其词,还是瑶林那孩子太过于不懂得慧眼识珠?
望着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即将要出嫁的新娘子,傅恒夫人笑了笑。
罢了。现下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都要成旁人家的媳妇儿了。
这样一通忙活准备下来,屋外天光已是大亮。
“来了来了!”小茶着急忙慌的性子改不了,从外头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既喜庆又着急地道:“喜娘来了!”
屋内几人凝神听了听,果然隐约有鼓乐声传入耳中。
这是来接亲了!
小仙也跟着激动起来,在秦嫫的吩咐下将喜帕给冯霁雯覆上。
接下来的时间内,冯霁雯一直处于目不能视的状态,眼前除了红还是红,行动全凭着小仙小醒一左一右的搀扶。
身边的情形如何,也只能用耳朵来辨识。
喜娘进了屋儿开口便是一番吉祥话。秦嫫笑着递了个红封过去。
被两个丫鬟扶着离了棠院的冯霁雯,来了前院拜别冯英廉。
冯英廉今天穿的也是极喜庆,面容泛着红光,看得出是打从心眼儿里高兴的。
只是望着面前身着嫁衣、头上蒙着大红盖头的孙女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地跪下向自己叩头。老爷子一个没忍住,瞬间就红了眼睛。
冯霁雯原先想了不少话要跟老人说,可此情此景之下,却只觉得心口酸涩的厉害,什么话都一股脑儿给忘干净了。
纵然她内心从不觉得这次出嫁真是把自己给嫁出去,可从此之后离开英廉府去到另外一个环境中生活。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祖父养育庇护之恩,霁雯永生难忘。”
她到底也只说了这样一句‘场面话’,旁的一概未言。
又深深叩了一首。
“快起来,快起来……”冯英廉声音略有些哽咽,想让孙女再留一会儿,却又不舍得她多跪。
一边说一边抬着手,示意丫鬟快快地将冯霁雯给扶起来。
小仙小醒将人扶起。
“去吧,别再误了吉时。”老爷子催促了一句,口气中有些故作轻松的笑意。
是怕自己伤怀,再惹了孙女伤心。
他们冯家,可素来没有那些什么哭嫁的习惯。
成亲嘛。就得高高兴兴的才像样子。
冯霁雯强忍着涌动的泪意,“嗯”了一声,轻轻吸了吸鼻子,与他道:“反正也没出北京城。以后我有事儿没事儿就要回来瞧瞧您的。”
不知是在安慰冯英廉还是在安慰自个儿。
“那是自然。”冯英廉笑着点头,又道:“棠院那边祖父会一直让人给你收拾着,留着……有祖父在一日,英廉府就永远都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而后不待冯霁雯再多言。便径直摆了摆手,道:“快去吧……”
再多说,只怕就要眼泪儿就要绷不住了。
这么多下人瞧着呢,可不能失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呐。
冯霁雯也不敢再多作停留,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转身要离开前堂。
而在走了数步之后,却又忽地转回了身来,轻轻推开了两个丫鬟的手,径直再度跪了下去,一连冲着冯英廉又轻叩了三个头。
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起身时。冯英廉复杂地笑叹了一口气,张口却是哑然,眼中泪水涌动着,不敢再看那身着嫁衣的孙女一眼,只一个劲儿的摆着手。
哎,去吧,快去吧。
冯英廉张口却无声地道。
眼瞧着冯霁雯被两个丫鬟扶着跨过门槛儿,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庆叔将早早备好的帕子递给了泪流满面的老太爷。
“剜肉啊……”
老太爷接过帕子抹着湿答答的脸,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一家之主的尊严。顷刻间全敌不过内心的伤感。
“就跟剜肉似得……”他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句刚才说过了啊……”庆叔提醒道。
“你懂什么……”老爷子边擦眼泪边控诉着。
……
冯霁雯一路无言,被丫鬟扶着出了前院,耳边鼓乐声渐嚣,眼见便要离开英廉府的大门。
“小少爷?”一路上也没敢吭声儿。生怕惹了她伤感的小仙忽然讶然开口。
冯舒志站在大门下路中间儿,赫然一副‘拦路’的架势。
“我背长姐上花轿。”他说道。
说着,便几步来到了冯霁雯跟前。
冯霁雯虽看不见,却也知晓此刻门外定是被迎亲队伍堵了个严实,一举一动都被人瞧着,便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快别闹了。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按照满族人的规矩我待会儿还得给新郎官儿牵马呢……顺便背你上花轿吧。”冯舒志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闷闷的。
做祖父的见孙女嫁出去心里头难受,做弟弟的见姐姐出嫁亦不觉得多高兴。
只是顺便这个词用的有点任性,让原本正伤怀着的冯霁雯险些失笑出声。
正要劝退这个小家伙时,却忽觉双腿被人反抱住,没任何心理准备的冯霁雯下意识地便抓住了冯舒志的肩,冯舒志借机用力向上一托,竟是真的将她给背了起来!
几个丫鬟大惊失色,却也不敢声张,唯有提心吊胆一步不离地跟在冯舒志身侧,随时做好了万一小少爷顶不住,她们务必要稳稳接住姑娘的准备。
只是意外的是冯舒志走的虽有些缓慢吃力,步履却是稳稳当当的。
这些时日来的扛沙袋果真也不是白练的……
喜娘笑着高唱了一句“新娘子出门儿咯——”,炮竹声响起,欢快喜悦的鼓乐声也更为高昂了一些。
依稀间,冯霁雯似听到了伊江阿那小子的欢呼起哄声。
他同和珅的关系倒真是好的可以,接亲也跟着过来了。
“长姐。”冯舒志忽然唤道。
“嗯?”
四下喧闹,冯霁雯以为他要交待自己什么,一时间仔细凝了神去听。
“你可比沙袋轻多了。”冯舒志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冯霁雯:“……”
说什么呢喂!
“说真的。”他强调地补充道。
“臭小子……”冯霁雯在他肩头轻轻落下了一巴掌。
冯舒志发出两声轻笑。
冯霁雯却悄悄转回了头去,伸手将盖头一角轻轻挑起,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身后英廉府的大门。
转回头去之际,盖头将落未落时,视线中却猝不及防地瞥见了喜轿前那匹棕红色的骏马上端坐着的年轻人。
他一身鲜亮的大红喜袍,只窄窄的箭袖袖口处绣着暗金色的云纹,玉带束腰,而腰间悬着的,竟是那****于香山别苑中赠予她的那块玉佩。
平日多见他穿文衫长袍,一派斯文模样。而今日这身极具满族特色的箭袖喜袍,脚蹬黑缎长靴,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竟衬得他英姿勃发起来。
满族礼帽下,少年人一张俊颜浸在微熹的晨光中,微微扬起的唇角处含笑吟吟。
赫然是一句大写的:帅出了新高度。
盖头放下的那一瞬,冯霁雯暗暗骂了句妖孽。
冯霁雯坐进围着红绫子的喜轿中,冯舒志上前做规矩为和珅牵马在英廉府门前走了两步。
和珅打头,身后带着伊江阿与迎亲队伍,绕着英廉府整整饶了一圈儿,这是俗称的“引轿”。
而后又是一阵炮竹声响,冯霁雯知道这回是真的要上路了。
她悄然握紧了手中红透了的苹果,轻轻吁了一口气出来。
打旗和挑灯笼的与吹鼓手行在前头跟着新郎官儿开路,喜轿后跟着十二匹对子马。伊江阿坐在马上一脸得色,笑哈哈地取笑着坐在另一顶轿子中“压轿”的和琳也像个新娘子,和琳气的脸色涨红,但想到今日是兄长大喜之日,到底还是没能气上多大会儿,就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儿。
迎亲队伍所经之处,围观者不断。
耳边不曾间断的鼓乐声阻去了诸多议论声,但冯霁雯不消去听,也知道他们口中必然说不出太多祝福的好话来。
“说嫁就嫁,还真嫁了。”
状元楼二楼靠窗的雅座上,窗子向外半开着,座上的年轻人手里持着青花玲珑茶碗轻轻晃着其中明黄色的茶汤,垂眸望着自酒楼前经过的长长的迎亲队伍,笑着感叹道。
“这亲成的真够利索的。”
对面的刘鐶之闻言笑了一声。
“成亲不过在于两家上下点头,三书六礼一成,有什么利索不利索的。”他讲道。
金亦禹笑着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刘鐶之看向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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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花烛夜
金亦禹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轻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刘鐶之轻轻动了动眉头。
“你近来不光与这个和珅走的越发近了,就连对这位冯小姐的关注似也不少。”他口气客观地说道。
“是么?”金亦禹笑起来:“我倒想同他走的近些,可人家大抵是嫌弃我是个党争头派之子,并无意与我深交啊。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一眼将我看得这么透,清楚我没那个本事去继承衣钵。”
刘鐶之闻言无奈笑着摇头。
“这话也就你敢讲了。若叫令尊听着,只怕你没个十天半月是出不了门儿了。”
直言自家父亲是个党争头派,这觉悟,可也真是够高的。
金亦禹“哈”的笑了一声,却是与刘鐶之说道:“我愿与和珅结交,看重是乃是他的胸襟与才学,确是个为数不多值得相交之人。”说到这里看向刘鐶之,饶有深意地道:“这样的人,他日纵然不能为友,却也万不能为敌。”
这话是对刘鐶之说的。
刘鐶之日后必然要入仕,而和珅自身本非池中之物,眼下又成了英廉大人的孙女婿,更无被埋没的可能了。
他是在暗示刘鐶之亦可以试着与其结交一二。
“你的眼光倒是放的比我长远多了。”刘鐶之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若能将这敏锐的洞察力与对待诗词歌赋上的专注放到朝堂之上,金大人真可就此高枕无忧了。”
“真若那样的话,你我也不可能坐于此处吃茶谈心了。”
刘鐶之闻言哑然失笑。
“这倒也是。”他颔首说道。
金亦禹微微笑着将茶碗搁下,心思逐渐地飘远。
他之所以说……这亲成的利索,实则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门亲事会有转机出现。
那日袁夫人的生辰宴上,他因兄长突然发病而赶回府中,没能去书楼赴与和珅之约,而当晚便发生了章佳大小姐企图诬陷冯小姐与其私会之事——岂料二人竟是已有婚约在身……设下的困局不攻自破。
旁人只觉得突然,他却是觉得蹊跷。
依照这些时日来他对和珅的些许了解,和当日的情形来推测的话。他心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而眼下二人顺利成亲,却不知究竟是他推测的错了,还是他从起初便并未能猜到事情的全部……
不过,二人倒也般配。
身侧的小厮正要替他添茶。却被金亦禹抬手示意阻止了。
他看向对面坐着的刘鐶之,笑着讲道:“我还得去吃喜酒呢,就不陪你闲坐了。”
“你竟还要去随礼吃酒?”刘鐶之讶然失笑。
……
热热闹闹儿的迎亲队伍在正红旗领地内的驴肉胡同中,一座不起眼的普通四合院儿前停了下来。
外头吹吹打打鼓乐喧天,冯霁雯坐在喜轿中听得小仙隔着轿帘提醒她道:“和公子要射轿门儿了。姑娘可莫要被惊着。”
满族婚娶有着射轿门的风俗,寓意着要替新娘子驱赶一路上带来的邪秽之气。
小仙话音刚落,冯霁雯便听得“嗡”的一声响稳稳传入耳中。
三支无镞箭接连被射出。
“三箭齐中,箭无虚发!”
“新郎官儿好箭术啊!”
四下以伊江阿为首的众人笑着抚掌称赞着。
气氛高涨的喧闹中,冯霁雯忽听得轿门被人轻轻叩响三声。
片刻后,轿门被打开,喜娘笑着上前将她搀出,冯霁雯在轿中坐了近乎两个时辰,腿脚已有些发木,乍然被搀下轿来。脚下的花盆底儿一时没能踩稳,身形陡然一歪,喜娘眼疾手快地拽紧了她的左臂,右臂却同时被人握住,久坐而有些泛起疼痛感来的后腰也被对方稳稳地扶了一把。
冯霁雯不消去想也知此时身侧之人是谁。
“且忍一忍,走慢些。”
一开口,果然就是新郎官儿的声音。
冯霁雯脚下微微一滞,道了句“多谢”。
驴肉胡同里的和家祖宅并不算大,颇算得上是老宅子了,而这座普普通通。平日鲜少有人踏足的门庭之中,今日却聚集了不少贵人。
中堂将军章佳阿桂、忠勇公程渊、以及军机大臣傅恒。
这三人甭管是在京城内还是京城外,名号撂出去皆是无人不知的、一等一的大人物,平日里见着一个已属难得。更遑论是三人亲自齐聚在此了。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想不出这三位大员今日会一同出现在一位丧父丧母家世没落的旗下年轻子弟的婚宴上。
有这三位在,这场亲事纵是再如何从简,却也无疑算得上是极风光的。
其外,袁枚先生更是一手揽下了整场亲事的流程安排,好好地一个才子诗人。平日里一身风雅,两袖墨香,今日却浑然成了个跑上跑下安排各种琐事的老娘舅。
冯霁雯下轿后脚下踩着红毡,一路上顺顺利利,没有任何差池。
这除了要得益于她的备嫁事宜做的到位,对这些流程已耳熟能详之外,还得谢一谢身侧之人一路的细心提醒。
只是一路上的颠簸,让她本就未能好全的后腰再度隐隐作痛起来,拜堂之时行叩拜之礼时可谓颇为吃力。
院中族老高唱着满语的合婚歌,以酒祭告上天。
期间唢呐声高奏,令冯霁雯听得脑仁子直发疼,极不容易才算挨过了拜堂,被一群人笑着拥簇着往新房去。
临进新房前,跨过一道火盆,寓意着日子红红火火,再在门槛儿前置着一副马鞍,跨了过去则是平平安安的美意。
冯霁雯被搀着坐到了新床床沿上,身子虽仍旧端直着,然心中却大为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好歹是不用再露面儿了,不必再担心会出什么差池,再度受人诟病。
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讲,时刻等着看她出丑闹笑话的人数不胜数。
几名衣着鲜丽的孩童将绑着红绸的小篮子中装着的花生、栗子、红枣儿撒在冯霁雯身边的被褥上。奶声奶气地说着什么“早生贵子”、“生男又生女”的吉利话儿。
听几个男孩女孩小小年纪念这样的吉祥话儿,冯霁雯忍不住有些想笑,一侧的小醒则将早早准备好的红封依次递到他们手中,几个孩子收下来便欢欢喜喜地离去了。
一些来宾夫人们逗留了片刻。亦是说一些面子上的祝福话,小醒小仙替冯霁雯道着谢,与她们寒暄着,待前院儿里开了宴,这些夫人们复才纷沓离去。
“姑娘。人都走光了。”小仙轻声说道。
冯霁雯长呼了一口气出去,这才敢动了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一些的坐姿,拿手揉捏着已是疼的有些发麻的后腰,由衷地感慨道:“可比我想象中要累得多了。”
成个亲,可真是不容易。
虽此番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两姓结亲,做不得真,但她当真再不想有第二次了。
太遭罪了。
“奴婢让小茶在外头看着呢,姑娘您快躺一躺,奴婢给您捏捏。”小仙疼惜自家姑娘。忙上前扶过冯霁雯的肩,示意她靠在床头的迎枕上。
小醒本想出声阻止,说这样不太合乎礼数,但见冯霁雯有气无力地倒在迎枕上的可怜模样,又顾及着她的腰伤,一时便叹气无奈地道:“姑娘……”
虽没说完,但口气不言而喻。
趴着不合适。
“规矩做给外人看,那叫礼数教养。可眼下这里一个外人也没有,难不成我还要辛苦着做给自己看么……我又不是傻子。”冯霁雯趴在迎枕上,闷着声音道。
小仙也在一旁为自家姑娘说情:“小醒姐姐。姑娘都折腾大半日了,纵然是好好的一个人这么端着也能给端出疲劲儿来了,更何况姑娘的腰伤还未完全痊愈,整个身子一直绷着哪里受得了?左右也没人瞧得见。小醒姐姐就让姑娘稍歇歇吧……”
说着,便伸手轻轻地替冯霁雯按起腰来。
小醒到底没再坚持,但见冯霁雯抬头欲将盖头扯下来,却是立即上前制止住了她的动作,口气毫无转圜余地般说道:“姑娘趴着便趴着吧,可喜帕说什么也不能是由您自个儿来揭的。坏规矩事小,破了吉利事大。”
冯霁雯妥协地收回了手去,隔着凉凉的绸缎红盖头叹了口气。
蒙着就蒙着吧。
能靠在这儿歇一歇,她已然很满足了。
只是她这句话刚在心底落音,便听得外间小茶刻意放大的声音讲道:“这位姐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来了?
正为冯霁雯按腰的小仙立即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小醒同时上前将冯霁雯扶起,小仙替她整理好身上嫁衣,二人退回原处一左一右立好,动作一气呵成,飘逸利落的像是冯霁雯手下的草书。
“……”
冯霁雯犹有些反应不及之际,只听得有脚步声行了进来。
“姑娘姑娘。”小茶疾步走来,道:“姑爷让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可以缓解腰痛的。”
“送东西的人呢?”小醒见她独自一人走进来,便问道。
“是个丫鬟,把东西留下就走了。”
小仙则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瓶,打开嗅了嗅,似是药酒,却又同寻常的药酒气味有些不同。
“姑爷可真是有心,百忙之中在前厅招待着宾客,竟还能分心挂念着姑娘的腰伤……”一瓶药酒,将小仙收服的十分彻底,当即便跟着小茶一起将和公子改口称作了姑爷。
冯霁雯也暗忖此人心思缜密。
她虽腰疼的厉害,但自认礼数上并未留下什么可圈可点的纰漏,他竟也能注意得到她腰不舒服?
只是这瓶不知名的药酒当真是效果极佳,小仙刚为她揉上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腰上那种酸麻的疼痛感便得以了极大的缓解。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时间便也不算太过于难熬了。
尤其是在和珅还命人专程送了丰盛的饭食过来……
望着到底是将盖头半撩了起来,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吃饭的姑娘,以及在一旁为她布菜的小仙,小醒忽而有些担忧起来。
原本还担心姑娘嫁过来会受委屈,那位长得极好看的姑爷不是个知冷暖的人,可眼下这会儿功夫又是送药酒,又是送吃的……她简直是觉得有些过火了。
一个不爱守规矩也就算了,偏生另一个竟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真是令人头疼……
小醒不住地摇头。
嘴边却也只能无力地劝道:“姑娘,您还是少吃些吧……”
饿了一整日的冯霁雯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她原本是要守着规矩来的,可这家的主人既都不守了,那她还守个什么劲儿?
能不亏待自个儿的身子就不亏待,这可是她重活一辈子的头等原则。
腰不疼了,肚子也填饱了,冯霁雯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外间天色渐暗。
“外头来了那么些公子哥儿,只怕晚上有得闹了。”想到满人那些五花八门儿闹洞房的风俗,小仙略有些担忧。
可和珅回来时,却是孑然一身,甭说是闹洞房的公子了,身后就连个随行的小厮也没见着。
似还是洗漱后再过来的,身上并无半点酒气。
他行入新房之时,冯霁雯已恢复了那副端庄的姿态,蒙着盖头好整以暇地坐在铺着大红绣鸳鸯戏水图被褥的雕花架子床床沿边。
浑然就是一位静静等了半日,只等着新郎官来揭盖头的新娘子。
哪里像是中间不仅大快朵颐了一顿,还趴在床上撩起了嫁衣让丫鬟拿药酒揉过腰……
偏生这些皆是新郎官心知肚明,且一手促成的。
和珅含笑着取过崭新的棕红秤杆挑起冯霁雯头顶上的流苏盖头。
精致梳妆后的少女容颜很有几分惊艳的味道,肤色细腻白净宛若上好的羊脂玉,一双点漆眸尤为动人。
和珅微微笑着抬头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
冯霁雯抬起头来看他,正得见他亦正含笑望着自己。
烛火映照下,年轻人清俊的五官较往日更显温和,深邃的眸中笑意深浓,令人一眼望去便足以深陷其中,与之共感欢喜。
冯霁雯没有多看那双满载着笑意的眼睛。
他则收回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来,转而在自己脑后摸了摸。
秤杆揭盖头寓意着称心如意,抚头发则是白头偕老之意。
喝完合卺酒,吃完英廉府那边送来的子孙饽饽,点了长明灯,规矩便算是全了。
卸下沉重的旗头与诸多首饰,冯霁雯被丫鬟伺候着洗漱更衣。
着一身大红色中衣再度回来新房中的冯霁雯,望着坐在床沿边那俊美如铸的少年人,忽才发觉眼下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
今夜,怎么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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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相公?
二人虽在一开始就约定了这场亲事有名无实的本质,但自当日约定后,便并未于私下再行见过哪怕一面,故而关于要如何对这所谓的有名无实进行实施,却是未有进行过任何具体商讨的……
“洗漱好了?”
见冯霁雯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回到房中,和珅抬起头来含笑看向她。
冯霁雯点头“嗯”了一声,借机向他传达了一个眼神过去。
似在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和珅笑了笑。
遂不做耽搁地看向两个丫鬟,开了口。
“夜深了,我与夫人要歇息了。”
冯霁雯闻言瞠目。
小仙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小醒倒还好,只向冯霁雯询问道:“太太可需奴婢等留一个下来伺候着?”
……这一称呼跟着某人改的也不可谓不快……
而所谓的伺候,显然也是别有深意在。
这丫头不愧是出了名儿的“沉稳老练”……
气氛使然,冯霁雯面颊微红了一瞬,当即便打发了道:“不必了,你们且都出去守着吧。”
那人方才所谓的“要歇息了”,自然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
八成是有话要跟她讲。
让这些不知情的丫鬟们出去,自然才方便开口。
小醒看了她一眼,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见冯霁雯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躬身应了声“是”,遂带着小仙行了出去。
片刻,门从外面被合上的轻响便传入了冯霁雯的耳中。
燃着花烛的新房中一时安静备至。
冯霁雯在铺着大红桌布的喜桌旁坐了下来,望着坐在床沿边没有开口的和珅,问道:“和公子要对我说什么?”
对方口气平静温和地道:“夫人劳累了一整日,不妨早些歇息。”
冯霁雯:“……”
她内心凌乱,脸上则是大写的:“所以呢?”
对方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既没有再多说的打算。亦没有起身离去的迹象。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凝结着。
冯霁雯半分摸不透他的想法与行径,为了将情况掰扯清楚,只得主动开口问道:“歇息是必然的,但依和公子之见。下榻之处分别要如何安排?”
分别二字,用的不能再巧妙。
和珅又笑了笑。
“新婚之夜,我若自新房中抬脚离去,传了出去,只怕会令外人生疑。于夫人日后在家中立威也多有不利。”他的口气像是在解释安抚。
冯霁雯嘴角一抽。
道理她都懂,可这话是意思是……今夜要同房而眠了?
她尚且来不及再往深处去想,便见和珅站起身来,走向了床帐后那扇用以更衣的山水墨图屏风后——
再出来时,怀中赫然多了两床被褥。
冯霁雯就这么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儿在床前将被褥铺好,打了个十分利索的地铺。
“当日既与夫人有过约定,便绝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他笑着与冯霁雯讲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安歇吧。”
他张口闭口一个夫人喊的不能再自然,仿佛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而已。
冯霁雯回过神来。
原来他是早有安排的。
新婚头一晚便分房睡,传出去确实有些棘手。
这么安排。似乎确是最为妥当不过的了。
想通了这一点,冯霁雯也不多说什么矫情的无用话,道了句“如此也好”,便自椅上起了身来,道:“那和公子睡床,我睡地铺。”
和珅愕然了片刻,确定了一本正经的冯霁雯绝不是在同他开玩笑之后,忍不住失笑了出声。
他鲜少会有这么愕然的时候。
“夫人说笑了。”他忍着笑摇头道:“这地铺自然是由我来睡——怎有让夫人下嫁头一晚便委屈睡地铺的道理?”
这姑娘当真有意思的令他意外。
堂堂一个二品大员府中出身的嫡长女,怎么半点儿也不见贵女身上该有的娇气?
竟然理所应当的认为该睡地铺的人是自己。
退一万步讲,他好歹是个爷们儿……让媳妇儿睡地铺他睡床。这像话吗?
殊不知,冯霁雯脑袋里想的并不是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区分,而是自己为客他为主,怎好‘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别的不提。单说夫人腰伤未愈,如今天气尚寒,若再睡在地铺上受了寒气,来日我要如何向太岳父交待?”和珅并未留给她出言拒绝的机会,便坐了下去,先行‘把位置给占了’。
这分明是有些无赖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是说不出的斯文优雅。
“……”冯霁雯见状也不再坚持,只得道:“那便委屈和公子一夜了。”
和珅笑着道无妨,待见她躺到了床上将床帐放下之后,自己再行枕着手臂合衣睡下。
小姑娘的声音隔着一道床帐传出来。
“多谢今日和公子差人送来的药酒和饭菜。”
“理所应当,夫人不必言谢。”
又是这句理所应当。
躺在床上的冯霁雯微微皱了下眉头,扭头隔着石青色的帐子看向躺在那里的年轻人。
屋内只余了一盏长明灯照亮。
光线昏暗之下,冯霁雯看不清他现下的表情,反而因四下静谧非常,惹得人渐渐昏昏欲睡起来。
良久之后——
“和公子。”
她竟还没睡去。
“夫人有事?”
他也未睡。
像是料到她不会太早睡一样。
“你夜里会扯呼吗?”冯霁雯问道。
和珅:“……并不。”
她“哦”了一声,口气隐隐带着一股失望。
失望?
和珅动了动眉头,正有些不解之际,便听她讲道:“我夜里偶尔会梦呓两句。”
谈到自己这个坏习惯,冯霁雯有些难为情。
她起初也不知道,还是听守夜的小仙说的。
虽然不常有,但今日劳累了一整日,保不齐就要犯毛病了。
原本想,倘若他扯呼的话,大家都有个坏毛病。好歹算是‘扯平了’……
可他没有。
这就很尴尬了。
“无妨。”和珅笑着道,因平躺着的缘故,声音听起来较平日里的温润而更有了几分磁性。
“委屈和公子一夜了。”冯霁雯口气诚然。
这句话好像说过一次了。
和珅却不以为意地道:“应当的。”
这人怎么认为什么都是应当的?
在马场冒险相救是应当。
给她送药酒,送饭食是应当。
如今就连……忍受她说梦话。也是应当。
若非是心知此人并非什么良善好欺之辈,她真要将他当作是热心泛滥,待人接物毫无怨言,且总习惯事事为他人着想的老好人了。
可若说他只是惺惺作态的话,却又全然没有这个必要——他做的那些事情。哪怕不去做,对他也不会有半分不好的影响。
冯霁雯左右想不明白,最终出言问道:“为什么?”
“嗯?”他似一时间没听懂。
而后不待冯霁雯开口解释,却又自行领会了过来,笑着道:“夫人想知道为什么吗?”
冯霁雯无声道了句“废话”。
若不想知道,她作何要问?
和珅顿了片刻,似在思考着什么,再开口时,含笑道:“不管夫人如何看待这门亲事,但对我而言。自亲事落定之日起,我与夫人之间便不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夫人当日所言的来日合离,却也尚是来日,来日尚早,而在此之前,夫人一日为我钮钴禄家的媳妇,我便要尽一日为人夫婿该尽之责。”
冯霁雯闻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愕然。
她弯弯道道想了这么些,到头来他所秉承的……却是一句‘为人夫婿该尽之责’。
对方不过是出于责任心。
冯霁雯一时默然。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因对他抱有着先入为主的‘这人心机深重,浑然就是个阴谋家’的观念所致。总爱下意识地就拿这个观念去衡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却不曾想过,世间之人千千万,谁都不会单单只有简单的一面。
外表良善之人也会有自私的时候。
而步步为营谋划将来的人,亦不能断定他必然会以心机手段来对待身边的每一件事情。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凤西茶楼中。她称福康安心中对她怀有有偏见。
可如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那些历史评价,而对面前这位实际上并无太多接触了解的少年人抱有着莫大偏见呢?
冯霁雯内心略有些惭愧。
“对了,我有一事须得提醒夫人了。”打地铺的新郎官儿忽然开口说道:“有名无实,却至少要有个名,夫人还称呼我为和公子,未免太不合时宜了——夫人不如试着改口喊句相公如何?”
正处于惭愧之中的冯霁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未来得及去深想,便顺着他的话尝试性地喊了句:“……相公?”
结果她这厢话音初落,便听对方笑着道:“嗯,顺耳多了。”
话罢,不忘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却是笑出‘破绽’来了。
冯霁雯没由来腾地红了脸,莫名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
不,更像是被调|教了!
想到那声轻笑,冯霁雯心中油然升起了一阵懊悔与羞愤。
哪里是她有什么偏见,而是这人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她不忿地扯过被子蒙上头不再说话。
和珅却转头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小姑娘张口一句多谢,闭口一句和公子,同他分的可真清楚啊。
相敬如宾,也不该是这么个敬法。
想到那声满带着探索口气的“相公”,少年人深邃的黑眸中又浮现了一抹笑意。
屋外夜凉如水。
两道身影躬着身子挤在窗棂下。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疑惑的声音低如蚊响。
“是啊……”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低斥声在身后响起,吓得二人一个趔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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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大概在晚上七点后了,手速渣请见谅…
121 圆房这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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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险些惊呼出声,幸得小仙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茶“唔唔”两声,冷静下来,小仙才敢松开手。
二人一齐看向皱着眉头的小醒。
分别守在不远处的小羽等三名二等丫鬟,探着脑袋也开始往这边看。
“你们俩跟我过来。”小醒不悦地道。
后排下人房里,小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丫鬟。
房门大开着,门檐下两只描写双喜字的大红灯笼亮堂堂地往屋子里照。
小仙低着头脸色通红,小茶却莫名一脸理直气壮,全然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作何要鬼鬼祟祟地躲在窗下?”小醒‘审问’道。
“偷听啊。”小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小仙闻言目瞪口呆之余,连忙狠狠捏了这丫头一把。
“小仙姐姐,你挠我做什么啊?怪痒的。”小茶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肉结实,小仙这点子力气也只能给她挠挠痒了。
小仙:“……”
小醒斜睨了她一眼,遂重新看向小茶皱眉呵问道:“偷听?谁准许你去偷听的?越发没有规矩了!”
还在这儿跟她理直气壮的。
小茶不明白小醒何以如此生气,她们往前在棠院的时候,姑娘睡觉她们守夜一守就是一整夜,不也是正常的吗?怎么如今靠着窗户听一听,就成没规矩了?
难道是她那句‘偷听’用的不对?
想到这里,小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出于弥补般解释道:“……我就怕姑娘的腰不得劲儿!姑娘的腰还没好呢,我怕姑娘疼呀。”
小醒知道这丫头惯不会撒谎的,闻言略略松了一口气。
咳,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然而当她刚要开口说话之时,却又听得小茶口气认真地补了一句。
“我听说,新婚当夜。新娘子都是很疼的。”
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的小仙当时就傻眼了。
娘呀,她竟然……敢这么说!
这个傻丫头啊!
这下就连素来沉稳的小醒都懵了一下,呆呆地看了小茶片刻,脑子里嗡嗡作响了一阵后。整张脸都红透了……
“我知道偷听主子们说话不对,可我就是怕姑娘到时候喊疼的时候,旁边再没个人照顾嘛。”小茶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想着若是姑娘一喊疼,就进去帮姑娘查看腰伤的……”
小醒:“……”
还好姑娘没喊疼!
不……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小醒面若赤霞想要训斥小茶。可张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小醒姐姐,为什么成亲当晚新娘子会觉得疼呢?我方才问小仙姐姐,她不肯告诉我。”小茶疑惑地问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面对这样的问题,小醒尴尬的有些慌乱。
“从茶楼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啊。”
哪里的说书先生这么不正经!
小醒暗暗啐了一声,训示道:“这话你若再敢跟人提起一字半句,待明日秦嫫过来我便禀了她让你回英廉府待着去!”秦嫫留在棠院里料理着一些后续事宜,要待明日方能跟过来伺候。
“为、为什么啊!”小茶被吓到。
小仙暗暗又掐了她一把,脸色红的跟要滴出血来一样,示意她莫要再多问。
小茶觉得有些委屈,却也不敢再反驳。
姑娘在哪儿她在哪儿。她才不想回英廉府。
“我知道了……”她唯有应下来。
“更不许明日一早询问姑娘……疼是不疼!”小醒再三交待道:“能记住吗?”
事关自己能否继续伺候姑娘左右,小茶很是惶恐地点头应了句:“能!”
小醒这才算微微松了口气,冲小茶摆了摆手道:“这次且不罚你,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你且下去歇着吧,今晚不用你来守夜。”
小茶不敢有异议,忙不迭离去了。
“小仙且留下。”
听得小醒的声音,正欲同小茶一同离去的小仙脚下一顿,红着脸转回了身来,局促的不成样子。
“小醒姐姐。我知道错了……”在小醒的训斥下来之前,她在前头开口说道。
不料小醒却是跟她问道:“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小仙愕然抬首。
小醒脸上又多了一份不自在。
却还是强调着道:“如实说。”
“没,什么都没听着……”小仙未作隐瞒:“就隐约听到说了几句话,还没听清楚……其余的。什么都没了。”
小醒知道她同小茶那傻妮子不一样,所以才把她留下来问话。
她所谓的‘其余的什么都没了’,无需多问,定就是那个了……
“你确定吗?”小醒问道:“除了说话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比如……床响之类的异声?”
小仙羞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硬着头皮点头道:“确定……没有听到床响的,且后头我听着姑娘似乎已经睡着了……”
小醒微微呼出了一口气,道了句:“那就好。”
那就好?
小仙愕然地看着小醒。
这有什么好的啊……
人家说生米煮成熟饭才是真夫妻。
这头一晚什么动静都没有。真的好吗?
她虽然害羞,但内心还是有些替自家姑娘感到着急的……
小醒差不多已经平复了下来,思忖了片刻之后,打算将其中的‘内情’说给小仙听。
到底她心里面清楚,姑娘平日里最贴心的丫鬟还是小仙,有些话让小仙来说,可能比她说要来的好一点。
“姑娘出嫁前,秦嫫曾说过……姑娘虽已及笄,然因体寒至今葵水未至,暂时是不适宜过早圆|房的。”小醒讲道:“我之前以为太妃事先交待过姑娘,所以一直未同姑娘说起过此事……”
所以之前她在新房中面对冯霁雯的屏退之时。才会那么的欲言又止。
因为秦嫫也说过,虽然不宜过早,但并不是代表不可以……
说到底,也就是尽量不要过早圆|房的意思。
方才见姑娘那种一意要让她们去外面守着的模样。她还以为姑娘是在姑爷的美色前把持不住……
想到这里,小醒又不禁有些脸红。
不过这回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姑娘年纪尚小,只怕在这方面还不如她懂得多,她怎能那样去想姑娘呢?
不过由此看来。姑爷也是个有分寸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
只需再借小仙之口暗示姑娘一二就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了。
小仙则是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姑娘葵水未至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却不知这东西竟然还跟圆|房有关系……
听起来还挺神奇的。
但是对身体不好的事情,自然还是不做为好……
小仙半知半解地答应下来,寻思着明日一早要同姑娘分享普及一下这个有关圆房的小知识。
……
次日,晨光明媚。
冯霁雯被窗外一阵极清脆的鸟鸣声扰醒过来。
入目是崭新的被褥与陌生的床帐,她神思涣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非身处英廉府。
她侧身向外,伸出一只手将床帐撩开一道细缝儿来。
原本铺在地上的被褥已被收了起来,连带着昨夜打地铺睡在那里的人也不见了影子。
“姑娘醒了。”小仙见床帐微微晃动了一下,行了过来。
冯霁雯“嗯”了一声。没急着起身,而是躺在那里看似在发呆。
她在考虑着,要不要将自己嫁给和珅的真正原因说给两个大丫鬟听。
一日两日瞒起来不算难事儿,可要想瞒的长久,就太伤脑筋了。
况且她还想着要同和珅分房睡来着,不给个理由出来,实在不好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姑娘,姑爷为人真是正派。”小仙小声地说道:“知道姑娘葵水未至,竟也没有勉强姑娘呢……”
总不能上来就直接了当地跟姑娘说起此事,未免觉得太过突兀。小仙打算从这里切入进来。
她自认为这样会显得自然一点。
虽然这落在冯霁雯的耳中,仍然是十分的突兀……
甚至让她有着一瞬间的懵逼。
“……”她骤然回神过来,面色复杂地看着小仙。
“小醒姐姐都跟奴婢说了……”小仙的声音又放低了许多,有些害羞地笑着讲道:“女子葵水未至之前。是不宜过早圆房的。”
冯霁雯张大了嘴巴。
“姑娘还不知道吧?”小仙见她这幅模样,便又道:“但奴婢说得可是真的……姑爷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
冯霁雯呆了片刻后,顾不得去尴尬,只觉心下豁然开朗起来!
对啊……!
她葵水还没来呢!
这不是送上门儿来的好借口吗?
现成儿的!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可真是笨!
冯霁雯内心的犹豫一扫而光,当即坐了起来,心情大好地下床更衣洗漱。
待坐到梳妆镜前由小仙梳发挽髻之时。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和……和爷呢?”
该改称呼了。
当着下人的面儿就姑且喊这阴谋家一句爷吧。
听自家姑娘改了称呼,小仙遂也意识到改口势在必行,答话时便也是道:“爷起的早,洗漱后去前院陪二爷打拳去了,还交待奴婢们说姑娘不必敬公婆茶,让奴婢们不要刻意喊醒姑娘。说来已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了,爷这会子应当打完拳回来……”
她话未能说完,便听小茶自外间行来禀道:“姑娘,和公子回来了——”
一侧的小醒闻言皱了皱眉。
这又是爷,又是姑爷,又是和公子的,称呼真是够乱的。待会儿找个空子,可得好好教教她们要如何改口才行。
不过这位爷回自个儿的院子,回自个儿的屋儿,还要记得让丫鬟进来通禀一声,怎么跟个外人似得?
偏生自家夫人顿了一顿后,竟还来了句:“让他进来吧。”
得,这回更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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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缝合夫妇已上线
就跟之前在棠院的时候,她那管家父亲来给姑娘送账本儿时,在外头等候通传的情形一模一样……小醒默默地在心中对比道。
神似‘前来送账本儿的管家’和珅行了进来。
他一身藏青色宽袖交衽长袍,气质如清风朗月一般干净出尘,尤其是面上还挂着一贯的淡笑,越发显得温润如玉。仿佛他无需开口说话,自身的出现就是一件足以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了。
冯霁雯从梳妆镜中看着他的倒影。
他含笑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玉树临风的模样正是应了那句:一站如山,处处是景。
通身上下从内到外,竟让人挑不出一处不足来。
见她透过镜子在看自己,和珅嘴角的笑意便更深刻了一些。
冯霁雯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成日笑不离面的,又忍不住暗忖了句笑面虎,却见他已信步来至了自己身边,伸手在妆奁里轻轻翻动了两下,取出一支簪来,笑着道:“夫人今日簪这支吧?”
小仙在一旁既喜又羞地掩嘴笑了笑。
姑爷待姑娘可真好,还亲自为姑娘挑选玉簪呢。
冯霁雯望去,只见他修长白净的手指间托着的是那支白玉云纹玉簪。
不是旁的,正是那日在书楼中他所赠与自己的“信物”。
据说是他额娘留下来的遗物。
这支簪自那日从香山别苑回来之后,她便让小仙收在妆奁中了,未曾再行佩戴过。
可是……挑选首饰,这难道也是为人夫婿应尽的责任吗?
冯霁雯抬起头来看着他。
视线中仍是那张清俊干净的脸庞,那双初次在城外茶棚中相见便惊艳到了她、却也只是惊艳到了她的眼睛,此刻正含笑注视着自己。
天底下估计没几个女子能抵抗得了这种温柔的注视。
可冯霁雯心知这绝非是他真正的一面,便也就不存在能否抵抗的疑问了。
所以,这人一大清早的跟她玩儿恩爱,难道是在撩妹吗?
“爷挑的这支簪极好,是最衬太太肤色的。配着今日这身儿衣裳,显得清丽的很呢!”小仙自和珅手中将簪子接过来,簪在冯霁雯发间,对着镜子笑着夸赞道。
这丫头拍起马屁来也是信手拈来。
毕竟是个一心盼着已为人妇的姑娘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的好丫鬟。
早饭便是在这座“椿院”里共用的。
吃的是鸡蛋粥配豆芽馅儿肉沫包子、开花馒头。另清炒了两荤两素四碟小菜,样式不算复杂,却做的分外可口,头一天在这儿吃早饭的冯霁雯竟是吃的意外合意。
仿佛每一样儿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准备的一样。
当然,如果在她吃饭的过程中。对面的人不要一直给她夹菜就更好了……
这让她十分地不习惯。
而且这顿饭吃下来,她觉得她房里的丫鬟全部都被他给收买了,个个儿觉得他待自己细致体贴的不成样子,是个绝佳的模仿夫婿。
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
冯霁雯由衷地感慨道。
饭后吃茶歇息了片刻后,和珅口气温和地开口对她笑着说道:“咱们府中没有长辈,平日里夫人不必过分拘着规矩,大可当作是在英廉府时一样——只是这座宅子不大,下人也没几个,夫人住起来一时只怕会不习惯。只能委屈夫人一段时日了。”
委屈?
在北京城有座四合院儿住还委屈?
呵呵,少年,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现代的蜗居房!
冯霁雯看了他一眼,内心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是从英廉府搬过来一时不习惯那肯定是免不了,闻言只是道:“无妨,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处,熟悉适应起来也能快一些。”
和珅闻言不禁笑了笑,遂顺着她的话问道:“夫人说的极是。夫人若是无事,不如去前院里转一转?一来让下人们认一认主子。二来也好顺便将家中环境熟悉一二。”
冯霁雯左右闲来无事,想着他的话又不无道理,便点头应了句“也好”。
夫妻二人这便带了两个大丫鬟出了椿院,一同往前院去。
小仙跟在后头。只觉得二人的背影般配的不成样子。
望着她时不时就要掩嘴偷笑的样子,小醒甚至觉得比起脸不红心不跳的姑娘,这丫头才更像是出嫁的那一个……
临来到前厅时,和珅与冯霁雯说道:“往前我与和琳住在官学中,甚少回家,家中便没什么伺候的下人。若夫人觉得不够。下午再找牙婆过来,到时由夫人挑几个顺眼的买回来用。”
本想事先安排好的,但怕冯霁雯不喜欢,便留着让她自个儿做主了。
“我也不爱太多人伺候着,带来的丫鬟们够使了,爷若觉得不够的话,再行添上几个便是了。”短短相处下来,冯霁雯已很懂得配合他在下人面前做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恩爱模样来。
这样对大家都好。
和珅似有些讶异于她的‘上道儿’,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
二人对视间,隐约有一种默契在流动。
一种名曰……有名无实的默契感。
前院正厅中,刘全已召集了下人等候着。
见冯霁雯与和珅过来,连忙地带头打千儿行礼:“奴才给爷、太太请安了!”他声音本有些拔尖儿,然此刻满带着喜意,让人听着便只剩下了喜庆。
一侧的和琳更是笑的一排大白牙藏不住,嘴里喊着大哥大嫂。
冯霁雯也不刻意去拿什么架子,和气地点头应着。
她从心眼儿里觉得这样挺好的。
关系简单,没什么复杂的人际,相处起来半点不费劲。
很好,最适合她这种没有追求的人了。
冯霁雯与和珅一同在主座上落座下来,给依次上前来行礼的下人们一人递了只红包。
这是秦嫫事先吩咐过的。
冯霁雯恶名在外,只要夫君重视她,已不需去再刻意立什么威,只要稍加收拢一番就可以了。
至于收拢不成,想在主子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的。按照秦嫫的话来说:日后也有得是法子来治他们,不急这头一日。
所以冯霁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日后的生活。
望着逐个上前来行礼认新主子的下人,冯霁雯也一一眼熟着他们。
正如和珅所说,家里确实没几个下人。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管家。说是看着和家兄弟二人长大的,兄弟二人皆尊称一声金伯,冯霁雯跟着喊了一句,却叫他好一阵惶恐,连声地称不敢当不敢当。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另有一对儿四十岁上下的夫妇,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管着厨房里的杂物等,男人叫马三,女人便被称作马嫂,冯霁雯早上的饭食便是她亲手做的。
夫妻二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样子。
二人育有一儿一女,女儿芳芳同爹娘很相似,看起来十分忠厚老实,十五六岁的模样,说是在跟着爹娘学厨。平日里也兼做一些粗活儿。儿子今年才满十岁,刚开始在府里试着干些杂活,小名儿叫虎子,上前跟冯霁雯行礼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倒十分地机灵。
最后上前来的是个丫鬟。
说她是丫鬟吧,也不甚贴切。
且不说打扮的跟芳芳差之甚远,不像个下人该有的模样,单说问她在哪里伺候,只说是在前院。
前院里有什么好伺候的人?
冯霁雯见她长得不错。身条儿也极好,便以为她是和珅的房里人,正想着这给下人的红包给她合适不合适时,却听得身侧坐着的人轻咳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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