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0)
    :“我同希斋之前不住家中,近身的事物都由刘全儿在打理着,红桃儿素日里便只留在前院里偶尔招待着上门来的客人。”
    生怕她误会似得。
    冯霁雯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将手中的红包递了出去。
    叫红桃的丫鬟犹豫了一下,复才伸手接过来。
    低头道了句:“多谢太太”。便退下了。
    “里头装的竟然是碎银子,我还以为是铜板呢,太太可真大方……”
    一行下人在回去的路上,芳芳诧异地道。
    “瞧你什么出息,这点儿破银子就把你给收买了?”红桃斜睨了她一眼,满脸的不屑。
    “怎么能叫收买呢,太太嫁过来不就是咱们的主子吗?”
    “……那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红桃攥紧了手中帕子,气冲冲地走了。
    芳芳不解地皱了皱眉。
    “往后离她远一点……”马嫂走上前来,望着红桃离去的背景,与女儿交待道:“她这性子,迟早要惹出事来的。”
    芳芳答应下来,不再去想关于红桃的事情,只笑着将银子塞给马嫂,道:“娘快收起来,够给虎子裁件新衣了呢。”
    “娘给你攒起来做嫁妆才是。”马嫂笑着道:“女儿家有嫁资,到夫家才能不受欺负——”
    “娘……您在说什么呢!”芳芳羞红了一张脸。
    却是忽然想到了昨日里英廉府抬来的那一抬又一抬的丰厚嫁妆,她当时跟着虎子偷偷去看了看,只见那每一抬里都没有拿来充数的物件儿,珠宝首饰和摆件儿且不提了,毕竟府里识货断好坏的人不多,可据说光是真金白银地契房契就值十来万两银子了!
    十来万两啊……
    都够她全家人吃上好几辈子的了!
    不,几辈子估计都还吃不完……
    ……
    和珅陪着冯霁雯在宅子里四下熟悉了一番过后,便带着她与和琳去了祠堂给祖先上香。
    望着其阿玛额娘的牌位,冯霁雯忽地想到他今早为自己挑的那支玉簪——
    是想让她这个儿媳妇戴着这支簪来祭拜已故去的公婆吗?
    冯霁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正见和珅从刘全手中接过三炷青香,递与她。
    冯霁雯双手接过来。
    在先人亡灵面前,她不敢有半点亵渎与怠慢,诚心诚意地上了香叩拜。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确实是钮钴禄家名正言顺的一份子了。
    日后再出门儿,是要被人称作一句“和太太”的。
    冯霁雯自蒲团上被和珅扶着起了身来,算是正式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可是,作为英廉府上嫁了出去的嫡长女,她表示有点愧疚……!
    这话要从秦嫫下午赶过来时,递到冯霁雯手中的那一只沉甸甸的匣子说起——匣子里装着一本厚厚的账簿,并着一把铜钥匙。
    “这上头是太太带过来的嫁妆明细,一笔笔,一件件儿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头了,太太看一看,心里好有个数儿。”秦嫫交待道:“这是给太太的一本,另一本奴婢帮太太给锁起来了,留着以备万一。”
    冯霁雯起初不以为意地点着头,随手将这本嫁妆清单翻开了来看。
    可越往后看,她的脸色便越发复杂。
    看到一半儿便看不下去了!
    “这上头记着的,都是祖父给我的嫁妆?”她向秦嫫求证道。
    秦嫫闻言不禁失笑道:“一件儿不少的都给太太运过来了,就锁在后头的库房里呢,钥匙都给到太太手里了,难不成还有假?”
    冯霁雯缓了一缓,才又开口道:“怎会这么多?”
    她虽管着中馈,但英廉府的全部家底儿她并不是太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普通门第科举出身入仕的英廉府跟那些底蕴丰厚的大官宦家却是决不能比的,祖父给了她这么多嫁妆,该不会是……把整座英廉府都给掏空了吧?
    她觉得祖父还真有可能干得出这种事儿来!
    这到底是得有多想不开啊!
    还能不能好好地做一位称职的一家之主了?
    冯霁雯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冯舒志这个冯家未来的接班人……
    她这长姐当的可真好,没出嫁前就是个败家的主儿,出了嫁竟又愣是把英廉府的家底儿都给一并挖到夫家来了!
    天呐,这简直是造孽啊……
    冯霁雯感到万分惭愧。
    也怪她太大意了,没在老爷子准备嫁妆的时候留个心眼儿……竟让他钻了个这么大的空子。
    这真是一件令人欲哭无泪的事情。
    握着手中冰凉凉的库房钥匙,冯霁雯一时觉得足有千斤重。
    求问,如果现在要退回去的话,还来得及吗?
    在线等,挺急的。
    ……(未完待续。)
    PS: 有小天使留言说感情线有点慢,其实这本书一开始的设定就是婚后生情的,小非认为呢,像和大人这种性格的人,让他对一个人好很容易(出于责任与道德),可让他真的发自肺腑去对一个好并接纳一个人(出于无法控制的真心)却是不容易的。
    在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对对方一见钟情这种情况,不太适用于一个满腹心机,把一切都事先安排好的‘阴谋家’。
    不说多难,但肯定要有个过程的嘛~
    所以大家别急,让我们一层层来剥开和大人的心吧~
    然后切片儿做一道清炒猪心?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123 污的一本正经
    (有小天使反应了称呼问题,多谢考究与提醒~后面外人和下人对蚊子的称呼改为“太太”,前面的已经修改过^_^)
    对于陪嫁嫁妆过于贵重一事,冯霁雯久久无法释怀。
    秦嫫在一旁劝道:“旁人家的闺女出嫁,娘家给出丰厚的陪嫁多是为了不让自家姑娘嫁过去受公婆轻视,可太太嫁来和家既无公婆亦无人敢轻视,老太爷却还是给姑娘陪了这么些东西来傍身……由此可见老太爷所求不过是姑娘能过得宽裕些罢了。”
    这一点冯霁雯自然也想得到,所以才越发觉得窝心。
    “这是老太爷的一片心意,太太如何也不能辜负了。”秦嫫笑着轻轻拍了拍冯霁雯放在账簿上的手背,道:“再者道,送出来的嫁妆泼出去的水,太太多思无益,只管安心收下吧。况且姑爷家底子薄,日后用银子的地方只怕少不了。”
    “我怕的是祖父一心一意为我着想,到头来却让英廉府的日子过的紧巴起来。”
    “太太这说的是什么傻话?老太爷素来深思熟虑,目光放的长远,怎会有这样的荒诞事?”秦嫫被冯霁雯一本正经的担忧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太太且放心吧,老太爷向来不是个糊涂的。”
    为让冯霁雯心底好受些,便又讲道:“太太只需记得今日老太爷的这番心意,待咱家大爷日后发了迹,太太再多多帮衬着些英廉府那边儿就是了。”
    她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为了安慰冯霁雯,到底英廉府也是个二品大员的府邸,不帮衬着他们这位爷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让爷倒过去帮衬的道理?
    然而日后,却真是一语成箴了。
    ……
    晚饭和珅照样儿是在椿院里同冯霁雯一起用的。
    饭后,夫妻二人屏退了一众丫鬟们,把门儿关了起来说话。
    冯霁雯同和珅公事公办地谈起了分房睡的问题。
    和珅没有异议。
    经过一整日的磨合,二人已初步具备了积极面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实施计划’的共同默契——商讨起这件事情来,十分友好认真地各抒着己见。
    和珅讲道:“分房睡尚且可行。可若搬出椿院便有些不妥了,家中下人虽是不多,但到底不宜宣扬。”说话间,抬手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冯霁雯面前。笑着示意她暖一暖手。
    冯霁雯点头道了句“多谢”,伸出双手放在桌上握住茶盏,不做停顿地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
    搬出椿院就做的太过惹人耳目了。
    她起初也觉得不妥,只是这到底是两个人的事情,基于尊重她还要征询和珅的意见。眼下听他也不赞同,便将这个想法正式否决掉,说出了另外一个主意来:“今日下午闲来无事,我在椿院里转了转,发现对面有一间厢房空在那里,还算得上宽敞明亮——”
    “我同夫人想到一处去了。”和珅笑着道。
    打地铺本就是权宜之计,不方便不说,睡久了也受罪。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头一日,冯霁雯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来要分房睡的建议来了。
    他这位夫人,办起事来也是个干脆利落的……
    冯霁雯:“既如此。今晚我便搬过去睡了。”
    和珅哑然失笑。
    不光干脆利落,还十分地有‘大丈夫风范’?
    他忽地想起昨晚她一脸认真地要做睡地铺的那个……
    “夫人嫁了过来,便是家中的女主子,做女主子的,哪里有睡厢房的道理?”他无奈笑道:“夫人这是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冯霁雯闻言愣了一下。
    她就睡个厢房而已,怎么也能往他‘不仁不义’这上头扯?
    只是对方出奇的坚持,正如昨夜打地铺一般坚定,她无计可施,论智计与嘴皮子皆不是他的对手,也懒得再多言。便就此达成她睡正房他去厢房的协议。
    末了不忘道了句谢。
    相敬如宾的前提是平等,这本就是一场交易,谁都不欠谁。而对方肯大度让着她,与她行方便。她自然也是要领情的。
    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友好一点总归没错儿。
    二人商定后,便唤了秦嫫与丫鬟们进来,说明了此事。
    秦嫫小醒等人闻言皆是傻住。
    爷和太太要分房睡?
    这才成亲不过第二日而已啊!
    合着方才小夫妻俩关在屋子里竟是商量的这事?
    这叫什么事儿……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冲动了。
    秦嫫张口欲劝,却听冯霁雯说道:“你们莫要多想。实在是我夜里梦呓扰了爷的清梦,令他无法安睡,不得已之下才想出了要分房睡的权宜之计来——当然这只是暂时,日后等我改了这毛病,爷再搬回来住。”
    和珅原本扬起的嘴角微微一凝,见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自黑着,一时颇有些忍俊不禁。
    可这小姑娘把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半点儿也不愿牵扯他的模样,又着实令他无奈。
    他好歹是个爷们儿,既然是两个人的事情,哪里能让她一个人来背这个黑锅?
    和珅轻轻吃了口茶,垂眸掩去眼底莫名的笑意。
    秦嫫等人一怔过后,皆称冯霁雯此举不妥。
    “太太,新婚夫妻间哪能说一星半点儿毛病都没有的?可过日子就是得相互包容着的,怎能因为区区梦呓,便要闹得分房睡的地步?”秦嫫哭笑不得地道:“奴婢活了大半辈子,是还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呢!”
    这不是胡闹么?
    话罢又看向和珅,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无非是一些什么小夫妻过日子要学着包容些方能长久之类的话。
    和珅做出受教的模样来,冯霁雯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
    明明是来宣布消息的,他搁这儿受什么教啊?
    但秦嫫的坚持,也委实令她感到头疼。
    只是接下来身边人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大跌眼镜——
    和珅一番虚心受教罢,不忘称赞了秦嫫两句人生经验足,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指路明灯,日后生活上还需得劳她多多提醒云云……这人八面玲珑的一张嘴,笼络起人心来可谓无人能及。
    秦嫫被夸的有些云里雾里的。隐隐觉得姑爷都这么说了,那分房的事儿也该黄了,于是乎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并不是。
    这位爷挥手禀退了几个丫头。只留了她自个儿下来谈话。
    “……”
    秦嫫出来的时候,守在房外的几个丫头围了上来。
    小茶头一个焦急地问道:“娘,怎么样了?”
    虽然她懂得不多,但刚成亲就分房睡,这显然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不料秦嫫竟是直接交待道:“去将那间厢房收拾出来吧。大爷从今晚起就搬过去歇着。”
    小仙“啊——”了一声,惊异地道:“您没能劝住爷和太太啊!”
    小醒也皱了皱眉。
    秦嫫冷着脸将闺女小茶打发去其余几个二等丫鬟去收拾了厢房,留下了小醒与小仙。
    秦嫫带着两个丫头走远了些。
    “秦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醒问道:“爷跟太太都跟您说什么了?”
    原本指着秦嫫去劝服平息呢,怎么反过来被他们给劝服了呢?
    面对两个丫鬟的不解目光,向来沉静的秦嫫的脸色竟有几分不自在。
    “你们俩是贴身伺候太太的,便也不瞒你们。”到底是个管事嬷嬷,秦嫫不过一瞬便平静了下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梦呓不过是个幌子。爷与太太之所以要分房睡,是因太太葵水未至。暂时不宜圆房。”
    “……”
    两个丫鬟一个脸色涨红,一个眉头皱的更深。
    经过昨晚之事,小醒在面对这件事情上已没了最初的别扭,闻言当即便问道:“同房又不一定非得圆房,作何非要分房睡呢?”
    小仙结结巴巴地附和道:“是、是啊……”
    “大爷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二人同床共枕,难免会有干柴烈火控制不住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在太太葵水未来之前还是分房睡来的最为妥当。”秦嫫回想起方才年轻人那句‘长此以往,恐会把持不住。为了夫人的身体着想,还是暂时分房而居为好’,不禁就又有些尴尬。
    她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人能正正经经儿地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
    偏生。还让人觉得他是一心一意为了太太着想,挑不出一丝不妥来。
    而她那些什么干柴烈火、控制不住……等言辞,冲击的两个丫鬟目瞪口呆,竟是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廊下一时安静之极,三人立在这里,说不出的尴尬。
    屋内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霁雯何尝能料到身侧这看似一表斯文的人。竟会同秦嫫说出那样的话来……
    把持不住……这四个字亏他说得出口还不带脸红一下的!
    冯霁雯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这人给刷新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污的一本正经。
    还好她脸皮够厚,若不然日后叫她如何还能在秦嫫面前抬起头来好好做人?
    “这下夫人再不必烦心会有后顾之忧了。”和珅将茶盏放下,笑望着她。
    若论起自黑来,他也是不差的。
    ……
    和珅搬去厢房睡的次日,椿院里忙活成了一团。
    昨日由秦嫫从英廉府带过来的冯霁雯的日用之物需要摆放归整。
    一箱箱一笼笼的,真动起手来折腾也是一件很费时的事情。
    有秦嫫与几个丫鬟在,冯霁雯倒是不必去操心掺和,只是有一样儿,还得她自个儿亲自动手来整理才行——书房里的一应笔墨书籍之物。
    这些东西在英廉府时素日里便都是她自己亲自经手的,书籍更需要归类摆放,几个丫鬟认的字儿不多,只能帮着抬进书房里,余下的便靠冯霁雯自个儿了。
    椿院里这间书房原本是和珅的,他得知冯霁雯爱练字儿,便建议着二人共用一间书房——椿院不比棠院宽敞,没有过多的空房来充作书房,且唯独这间光线最为明亮,冯霁雯到底只练个字儿而已,想着吃住都在同一座院子里了,同用个书房也没什么好值得矫情的,便点头应了。
    了不得他忙的时候,她不去打搅便是了。
    这间书房不算大,开着两扇大窗的那面临窗的位置前置着一张长木书桌,桌上立着一只素白色绣竹纱灯,整齐地摆放着笔架砚台等物,收拾的干净利落。
    左右两边靠墙却是各有一面高大的书架,足有二人高的两面书架之上,每道格子几乎都被填满——
    冯霁雯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图书馆。
    这人得是多爱看书?
    她咂舌之余,又不禁有些钦佩。
    纵然此人日后可能会同历史上一般走上歪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一位有着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
    至少她是万万不能相比的。
    冯霁雯收起心中的感慨,见左边一面书架一角十来个格子空出来,书格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显然是刚腾出来的,便知大概是和珅留给自己放书的地方了。
    她没带来多少书籍,都是些史书与地理杂记等,这些空间绰绰有余。
    冯霁雯微微挽起袖子,打发了小仙她们继续出去收拾其它,自己则动手将箱笼中的书籍一本本地分类归整到书架之上。
    收拾到一半时,忽听得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她以为是丫鬟们又进来送东西,便未有回头去看。
    直至弯身再欲从箱笼中取出书籍往书架上放之时,视线中忽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之前取了一卷史记出来。
    “左右闲来无事,帮着夫人一同归整吧。”来人笑着将手中书籍放入了书格中。
    冯霁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看,讶然察觉他只扫了一眼,竟是准确无误地没有将类别分错。
    这人是什么眼睛……
    她抱以诧异的眼神。
    “这些书夫人其实大可不必带来的,夫人看的,这间书房应都找得到。夫人无事时,不妨熟悉熟悉这书架上各类书籍的位置,日后若有需要查阅的,找起来也顺手。”他单手将书籍一本本地归整进去,动作不急不缓,却也透着股利落。
    冯霁雯彻底没话讲了。
    读书这块儿,她甘拜下风。
    “夫人爱写字,书房里收着的书帖也不少——不知夫人近来在练谁的字?”
    “伤了腰之后便没怎么练了,偶尔写几笔,大多还是鲜于枢的。”
    说完读书,又谈书法,这本该是个十分文艺的氛围。
    可是接下来忽然冒出来的一件东西,却使得这气氛骤变。
    直让冯霁雯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周末愉快啊~
    124 发育不能急(月票×120加
    “这是何物?”
    冯霁雯正站在书架前专心整理书籍之时,忽然听得身后之人的询问声。
    她下意识地转回头去看。
    只见和珅微微躬身从箱笼中取出了一只匣子来,正直起身。
    这个箱笼里装着的多是书籍,与一些画轴笔墨等杂物,冯霁雯潜意识里便认为这里头装着的应当是笔墨。
    因为这匣子她看着并不眼生。
    但又好像……有些时日不曾见着了。
    “应是些笔墨之物。”她估摸着猜测了一句。
    和珅听得此言,方才打开了来看。
    而就在他打开的那一瞬间,冯霁雯握着书卷的手忽然极快地哆嗦了一下。
    等等……她想起来这匣子何以看起来如此眼熟了!
    眼熟是真的,可里头装着的绝非是什么笔墨!
    不能看不能看!
    冯霁雯忽然伸出手去欲阻止和珅,脚下往前两步,慌乱之下小腿却撞到了箱笼,她身子一斜,手中的书便横空撂了出去,整个人的身子也隔着箱笼往前倾倒而去——
    这变故来的太快不过一瞬间。
    和珅反应极快,忙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将冯霁雯扶住。
    少女身上有着淡淡的幽兰香气,嗅之仿佛令人置身山谷一般清静安然,心旷神怡。
    就是这种淡香——
    正如那****在马场中,冒险将她救下之时,一直萦绕在鼻间的气息相同。
    他十分喜欢这种味道,有些像是幼时母亲摘来插放在床头白鼬花瓶中、清早那几支沾着水气的兰花儿。
    “夫人看着些脚下。”他将冯霁雯的身子扶稳,便松开了手。
    冯霁雯半点顾不得去体会自己方才的窘境,她眼神急急一转,便落在了他另一只手上托着的匣子上。
    匣子已被打开,里面空荡荡地,只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瓷质小罐子。
    果然是!
    冯霁雯伸手去够,却眼睁睁地见他先一步将那只小罐子信手取了出来……
    晚了。
    完了。
    和珅只打量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笔墨。
    也不是朱砂。
    这根本……就不是书房里能用得着的东西。
    他甚至有些愕然地抬首,看向面前因为他取出这只小罐子而神情凝固的冯霁雯。
    气氛有着一瞬间的尴尬。
    然和珅到底还是和珅,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常态。
    他将匣子放在一侧。手中只握着那只小罐子。
    他显然是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
    “夫人。”他忍着笑,开口唤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冯霁雯忽而伸手一把将那只小罐子‘夺’了过来,红着脸愤愤转身。
    她愤的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
    至于脸红?
    试问哪个女子被异性发现了自己在用什么丰胸膏,而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尤其还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之下!
    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冯霁雯没有旁的念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却听身后之人出声说道:“夫人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少年,请问这个时候你不好好地保持沉默,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还要说什么话啊喂?
    她倒要听听他究竟是有什么好说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夫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对方一本正经的口气,半点也听不出调侃的意思来。
    冯霁雯:“……”
    她根本就没有用过这个东西……谁要他理解了?
    “但据我所知,女子这方面的发育,一般是要等到葵水来了之后方能日渐看到变化的。”他口气中带着些许安慰的口气,“故而夫人不必心急。”
    听起来竟然还挺专业的样子……
    “……”冯霁雯再度失语。
    天呐。
    这人竟然连这些话也说得出口。
    且无需回头去看。也知道他必然是面不改色的——
    发育不能着急的道理她都懂,可关键是,这玩意儿她根本就没有用过!
    这黑锅要她怎么背?!
    “这是旁人赠我的,我从来没有用过!”她咬着牙丢下这样一句话,便大步离开了书房去。
    管他信是不信!
    和珅站在原处,清润的眼中盛满了别样的笑意,待见冯霁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忽而抬手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两声。
    他这位夫人恼羞成怒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就像是……她养的那只雪白干净的猫儿。
    像极。
    ……
    次日是冯霁雯回门的日子。
    和珅提前一日已将一切都早早安排好。诸事未让冯霁雯操心经手。
    收拾妥当之后,夫妻二人带着丫鬟相携出了椿院。
    等候在椿院院门外的刘全迎了上来给主子请安。
    “怎么没跟着希斋去官学里报道?”一行人不疾不徐地往前院去,和珅一面随口向刘全问道。
    今日是咸安宫官学年初开课的日子。
    “奴才东西都给二爷收拾好了,就说跟着二爷去呢。可后来伊江阿少爷顺路儿过来了,二爷索性就乘了他的马车一道儿走了——左右也没了用得着奴才的地方,二爷又考虑着今日是爷和太太回英廉府的日子,就让奴才留了下来。”刘全笑着说道。
    和珅了然点头。
    一行人在经过前院之时,得见红桃正大呼小叫地使唤着虎子洒扫。
    小醒远远地看到就皱了下眉。
    这哪里像是个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半个主子。
    听到有脚步声来。红桃转回身瞧,在和珅与冯霁雯经过眼前之时,垂首躬膝行了礼。
    小醒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眼。
    小仙在一旁看到悄悄打了个哆嗦。
    小醒姐姐这眼神太过犀利了。
    红桃直起身来之时,一行人已走出了一段距离。
    望着行在前头与冯霁雯并肩而行的欣长身影,她满面不甘地狠狠咬了咬唇。
    ……
    冯霁雯一坐进马车里,便闭目养神起来。
    昨日书房中的那桩丰胸膏事件留下的阴影,尚且笼罩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二人之间现在别的没有,浑然就只有一个大写加粗的尴尬一词。
    好在因即将就要回到英廉府见着老爷子和舒志的愉悦感,将她内心这种尴尬略微冲淡了一些。
    马车在英廉府大门前停稳。
    和珅先行下的马车,而后亲手将冯霁雯扶了下来。
    在外面要做一对儿感情和睦的假夫妻——这是二人早早达成的共识。
    只是被他扶下了马车的冯霁雯,待瞧见府门前的情形之时,却是忽地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
    PS: 一个好消息:今天有加更。
    一个坏消息:二更不知道几点能码粗来。
    另外,你们的评论太污了!
    明明是那么纯洁的情节啊喂!
    一百袋去污粉送给你们够用吗?
    125 双回门
    此际英廉府大门前与素日里的清静全然不同。
    大门两侧张贴的大红囍字还鲜红着,府门前以冯英廉和冯舒志为首竟是站满了人。
    芜姨娘和冯英廉后院里平日那几个压根儿见不着人影儿、在府里遇见冯霁雯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的妾室竟然也都在。
    庆叔身后的下人丫鬟们按照等级排开着,见着冯霁雯与新姑爷和珅下了马车,忙齐齐地行礼请安,个个儿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冯霁雯讶然地想,这该不是整座府里的人全部都出来迎接她今日归宁了吧?
    不消去想,定是祖父的主意了。
    她下意识地朝着老爷子看了过去。
    冯英廉今日着一身浅棕色绸袍,外罩着一件对襟锁扣儿湖蓝色绣团福袍褂,头顶的六合一统帽儿上镶着一片汉白玉,辫子梳的光亮亮地垂在脑后,一副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的模样,让冯霁雯见着了也不禁跟着高兴起来。
    老人家盼着孩子嫁得好,孩子则盼着老人家的身体康健。
    身体康健的老人家瞧着孙女与孙女婿一同走来的般配模样,一张脸俨然是笑成了一朵盛绽的菊花。
    和珅微微笑着与冯霁雯错开一步,让她走在前头。
    这是满族人的规矩,回门当日须得让女方在前面带头,也就是俗称的“走头趟”。
    “外头风大,您在客厅里等着就是了,作何还非得亲自出来接我们?”冯霁雯笑着叹了口气,既高兴又无奈地同冯英廉道:“我们什么时辰过来您又不知道,也不知在这儿站多久了?”
    ‘教育’完老爷子,又看向一旁的冯舒志,责怪道:“舒志,你也不知道拦着祖父点儿。”
    冯舒志皱了皱鼻子,没有吭声儿。
    他倒想拦呢,可问题他拦得住吗?
    他天没亮就没祖父差人给喊起来准备了……人小言微。完全没有话语权啊。
    “啧,搁这儿骂你弟弟做什么?嫁了人连脾气都变大了?好了好了,也没站多大会儿!这不,才刚出来就瞧见你们来了。”冯英廉哈哈笑着嗔了孙女一句。满眼溺爱地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又冲着孙女婿招了招手。
    和珅上前来见礼。
    一番吉祥话儿罢,不忘道了一句:“孙婿来迟,劳太岳父久等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冯英廉笑着摇头,伸手拍了拍面前人年轻人的肩。越看这孙女婿越是觉得满意。
    仪表堂堂,谦逊有礼。
    很好,不愧是他火眼金睛挑中的人选。
    芜姨娘见状则在一旁笑着说道:“姑奶奶说的对,外头风大,不如先进去再说话吧。“
    芜姨娘因着前段时间跟着冯霁雯一同理账管家,处理府中琐事的缘故,见得多了,人的眼界跟着放宽了,故也不复之前的胆怯少言。
    态度却仍然是十分谦卑的。
    因为看得清自己的身份。
    “对对,快进去!”冯英廉笑着一挥手。高兴地说道。
    冯霁雯与和珅一左一右跟在老爷子身旁,一行人便往前厅而去。
    老爷子和舒志与和珅留在厅里吃茶说话,冯霁雯则回棠院走了走。
    她虽不在,但棠院里四下仍旧被收拾的十分干净,她回去时,还有两个粗使的下人在拿花钳修剪着院子里刚有萌芽迹象的花枝,见她来,都忙地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来恭敬地行礼。
    一切同未出嫁前都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称呼上忽然从姑娘变成了姑奶奶。
    冯霁雯刚来至堂屋中。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二等丫鬟小亭前来通传说是芜姨娘来了。
    方才一行人去了前厅,芜姨娘便和冯英廉的几名妾室一同退下去了。
    现如今来棠院里单独见她,却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冯霁雯在以前惯坐的一张椅上坐定。让小亭请了芜姨娘进来。
    “妾身见过姑奶奶。”芜姨娘行礼,冯霁雯笑着抬手示意她坐。
    芜姨娘同以前一样,有些局促地坐下来。
    仿佛不管她如何改变,在面对冯霁雯时,总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感。
    “姑奶奶今日归宁,本是件喜事。按理来说妾身不该前来搅扰的。”芜姨娘不好意思地阐明了自己的来意:“可有几笔账,妾身怎么算也算不对,管家那边也不大懂姑奶奶之前的算法儿……”
    原来是问帐来了。
    冯霁雯如今算是外家人了,按理来说不该再过问英廉府的账目,可芜姨娘尚且不避讳地主动发问,她便也没什么好去扭捏的,闻言只是让芜姨娘将那几笔算不清的账目说给她听一听。
    芜姨娘这才从贴身丫鬟手中取过一本账簿来,起身亲自递到冯霁雯手中。
    冯霁雯让小仙从书房里取了算盘过来。
    核对了几遍确定无误之后,便将自己从太妃那里学来的几种便捷的算法教给了芜姨娘。
    芜姨娘瞧的恍然大悟。
    “原来还能有这么个算法儿……我先前的法子太笨了,几绕几不绕的,结果到头来账算不对,反倒将自己给绕晕了。还是姑奶奶这法子简单明了。”
    冯霁雯将算盘推到她面前,道:“姨娘先试试学不学得会。”
    霁雯这一上午的时间便都耗在了棠院里教芜姨娘做账。
    芜姨娘没什么天分,却胜在很愿意学,注意力够集中,前后演示了几遍,便得了冯霁雯点头。
    “劳姑奶奶费心了。”芜姨娘合上账簿,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颇为内疚地讲道:“姑奶奶归宁这一日,净教着妾身算账了……这若让老太爷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责怪妾身不懂事呢。”
    “芜姨娘也是为了府里的事情着想,祖父岂有责怪的道理。”冯霁雯接过小仙递来的茶盏,道:“姨娘日后若有不懂的地方,也只管记下来问我。”
    芜姨娘闻言欣喜地点头应下来。
    有冯霁雯这句话,她便放心了。
    二人坐着吃了会儿茶歇息,冯霁雯便与芜姨娘一同离开了棠院。
    路上,芜姨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姑奶奶还记得之前贴身伺候您的那个叫貂蝉的丫鬟吗?”提起这件事情来。芜姨娘的口气有几份忌讳的压低了些。
    冯霁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经她冷不丁地这么一提,忽然就想起了先前说貂蝉在被发配的途中跑了的事情。
    小仙也立即正了脸色。
    “姨娘怎么忽然说起她来了?”冯霁雯问道。
    “前日里官府里来了人,说是人已经找到了。”芜姨娘顿了一下。复才又道:“只不过找着的时候已经咽了气儿,是经附近的村民指认说跟画像上的一致,年纪相貌都对上了。”
    也就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死了的意思?
    到底是之前朝夕相对的人,如今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小仙脸色不禁一白。旋即便道:“如此也好,省得再出什么岔子了……太太也可彻底安心了。”
    那样狼心狗肺的人,死便死了吧。
    没什么好值得去可怜的。
    冯霁雯也只点点头。
    芜姨娘不愿她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去胡思乱想,便扯开了话题,与冯霁雯说道:“近来丁先生夸赞舒志在学业上大有长进,又说他的字写得比同龄人都好,很有几分姑奶奶的风范呢。”
    冯霁雯笑了道:“他本就不笨的,只是之前不爱学罢了。祖父平日里公务繁忙,日后姨娘还得对他多加督促才行。”
    至于风范什么的……呃,她可以说。之前她赠舒志的那本所谓的字帖,实际上压根儿就是她无聊时临摹的?
    只不过临摹的太像,冯舒志这种造诣不高的初学者至今也没瞧出什么不对来。
    芜姨娘则在一旁点头称是。
    又说道:“丁先生教的好,不仅博学多识,人品也够周正,舒志也是极喜欢他的。只可惜今年三月丁先生是要参加春闱的,出了正月便要开始准备科考事宜了。”
    丁子昱原本就是被袁枚举荐来临时教授冯舒志学业的,到了二月,便要另请先生了。
    冯霁雯便问新先生的人选有没有定。
    “老太爷找了袁枚先生举荐,还没听到信儿呢。”
    冯霁雯一噎过后。不禁失笑了一声。
    一来二去,袁先生倒真成英廉府的人才中介了。
    只是提到春闱的话,她倒还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她隐约记得传记上记载的,和珅大约便是在这场科举中落第的。
    和珅虽不比丁子昱是正经儿的举人出身。但咸安宫官学中肄业的学子,若想要通过科举入仕的话,是不必参加院试乡试等一应繁琐流程的,可直接参加春闱会试。
    只是……这样一个才学出众,智谋奇诡之人,如何会在科举之上落第呢?
    是发挥失利还是考场的水太深。亦或是出了其它什么意外?
    冯霁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有些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在这件事情上提醒和珅一二。
    二人如今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他顺当些她自然也是好的。
    可又怕因为自己的多事,反而搅乱了他原本该有的康庄大道。
    最终冯霁雯还是决定不要多嘴的好。
    反正他日后有出息是必然的,前面有些小挫折,也不足为怪,犯不上非得一件件帮他扼杀在摇篮里——到底这人的脑子,可比她来的要好使多了。
    这点小困难,他应付起来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用罢午饭离开英廉府之后,和珅竟在马车中与她主动提及了此事。
    “今日同太岳父长谈了一场,我决定不参加今年的春闱了。”他以一种与自家媳妇儿谈家常的口气,说起了此事。
    冯霁雯错愕地看向他。
    “不考了?”
    “嗯。”和珅笑着点点头,与她解释道:“一来朝廷不鼓励满人子弟通过科举入仕,二来如今科举官场之上乌烟瘴气,不见得能有多公正。太岳父也说了,这不是一个好途径。”
    冯霁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来。
    不打算通过科举入仕,那便是要走别的道儿了。
    “太岳父的意思是让我先承袭了祖上轻车尉的品级,然后再通过挑选御前侍卫的途径进宫。”和珅道:“到底太岳父在官场上的经验足,我考虑了一二,觉得如此一来确比参加科举来的要更快些。”
    更快些?
    少年,你历史上升迁的速度已经快的变|态了好吗?
    这下还要更快些。
    没想到在这个崩坏的背景之下,连他入宫的过程都有了变化。
    冯霁雯沉默了片刻,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头道:“你想清楚了便好。”
    虽不知他若参加科举会不会同历史上一般落第,但绕过这条弯路,想来应当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一侧的小仙却忍不住出声讲了句:“选侍卫?那姑爷的满腹才学,岂不可惜了吗?”
    她家姑爷在咸安宫官学时,年年考核都是第一的。
    在她眼里,有才学的人若不在科举上中个状元出人头地什么的,都太过可惜了。
    和珅闻言笑了未语。
    不管是科举还是挑选侍卫,与他而言不过都是一种向上走的途经而已,而非是展现自己才学的方式。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才名。
    他要走的路,必然不会是求个一官半职,做个恪守本分的小官小吏兢兢业业过完这一生。
    冯霁雯余光中瞥见年轻人眸中隐显的抱负与野心,不由地想,有些人兴许天生就是块做大事的料儿,真正有能力的人,迟早是要越爬越高的。
    只是,此时满怀抱负却老成内敛的年轻人,有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贪官吗?
    还是此时不过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
    这人几乎不会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来,冯霁雯自然也想不出答案。
    但这与她,似乎也没有太多干系。
    她收回目光来,伸出手来掀开马车帘一角,往身后渐远的英廉府看去。
    却见英廉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缓缓行出了一人一骑来。
    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青鬃马。
    冯霁雯定睛瞧了瞧,却见是个熟人。(未完待续。)
    PS: 是不是早的有点惊喜?
    另外,关于春——宫——图的讨论可以停止了!真的!
    126 宝宝心里苦
    初掌灯,阿桂府上房中,阿桂正与长子阿迪斯对坐在堂屋中谈事。
    房门紧闭,屋子里烧着火盆,一个下人也没有。
    “这婚约解除了也好。”阿桂握着茶气氤氲的青花茶盏,似放松一般长吁了一口气,道:“这门亲事刚定下来的时候,我便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袁家为山东百年大族,既是淌进了朝廷这潭深水中来,自然不会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淌过这一遭而已。”
    若是没有所图,何不留在山东平平静静地享清福。
    阿迪斯在一侧点头:“阿玛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阿桂府,历来是不涉党争的。
    以前不会,如今不会,日后更加不会。
    袁家如今有意扶持十一阿哥永瑆,这便注定这门亲事不会有善终了。
    哪怕是皇上赐婚。
    想到皇上赐婚,阿迪斯才忙地又向吃茶的阿桂问道:“阿玛今日同袁大人将此事奏禀皇上之时,皇上是何反应?可有因此而龙颜不悦?”
    “到底是因袁家小姐身子不济,久经调养不见起色,也没什么办法……”阿桂摇摇头,低声道:“皇上留我和袁守侗说了一盏茶功夫的话儿,请了御医去袁家为袁小姐诊病,便就点头允了此事。”
    当年皇帝赐婚袁家与阿桂府,所抱的不过就是想拉拢袁氏一族入仕,为朝廷效力而已。
    如今袁家已同朝廷绑在了一起,袁家与金家在暗下的活动,皇帝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故而看在平衡势力、不让袁家过分壮大的份儿上,其同阿桂府解除婚约,皇帝也不见得就是有多么不愿意的。
    听父亲这样说,阿迪斯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解地问道:“既是如此,阿玛为何还一直愁眉不展?”
    “我忧心的不是这个。”阿桂面有几分喟叹地说道:“春和公近来身体抱恙未去早朝,今日我去了傅恒府前去探望,同春和公长谈了一场。春和公同我说起数日前皇上曾召见过他,又谈起了缅甸那边的形势……”
    阿迪斯听罢便叹了口气。
    “今日袁守侗走后,皇上留了我一会儿,也问了些云南边境的缅人们可还安分之类的话。”阿桂道:“我岂会不知皇上的心思。”
    说到底。皇上还是想要征缅。
    但是又不愿背上好战的名声。
    阿迪斯:“看样子这一仗皇上是必打的。”
    所以边境上的缅人‘安分不安分’,全看一个时机了。
    父子二人又谈了约半柱香的时候,阿桂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初显了疲态。
    阿迪斯看着灯光下这几年间骤然老了许多的父亲,心底不禁一阵酸楚。
    “阿玛该好好歇息歇息了。”
    可是朝廷仍然需要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阿桂似没听懂他另一重意思。只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阿迪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告退。
    将要转身之际,却听身后的阿桂忽然问道:“韶九那孩子今日去了何处?我听下人说,他半下午回到府里,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连晚饭都没吃——”
    “此事我也听闻了。”阿迪斯笑了笑,讲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使性子罢了,由他去吧。明早一觉睡醒。想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臭小子素来如此的,阿玛不必忧心他,只管安心歇息吧。”
    听他这做爹的说没事,阿桂便没有再过多地去过问,只点了头讲道:“韶九这个年纪已到了定性的时候,你这做阿玛的,平日里多留意些总没错的。”
    阿迪斯应下,得了阿桂摆手,复才离去了。
    出了上房的阿迪斯却是深深叹息了一声,对身侧随行的小厮吩咐道:“去厨房让人熬一碗醒酒汤。给二公子送过去。”
    “是。”
    ……
    翌日清早。
    昨夜睡的极好的冯霁雯起身洗漱后,通身神清气爽。
    早饭依然是夫妻二人在椿院中同用的。
    椿院里按着冯霁雯的意思未再添置丫鬟,都是她从英廉府带来的知晓根底的人,有秦嫫在。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事情被瞒的滴水不漏,是以如今和家上下人等,皆是觉得大爷和大太太过的是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一日三餐形影不离,端是恩爱非常。
    “红桃姐姐有事?”
    椿院大门外,小茶拦下了未抱有让她通传的打算便要直接进来的红桃。
    望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红桃一阵气结。
    往前爷一个人住在椿院时,她出入自如,从来没人过问过,更别谈是拦着不让进了。
    真是过分。
    她心底一阵难言的愤懑,口气便随之不善起来:“我找大爷有事儿要说!你不过一个二等丫鬟,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见爷?”
    心思耿直的小茶被她这顿呛的一阵发懵。
    她凶什么呀?
    她怎么就拦着不让她见爷了?
    她不过就是出于规矩,询问了她一句干什么来了而已。
    还有,什么叫她一个二等丫鬟?
    说的她好像是个主子一样。
    小茶撇了撇嘴,也不太高兴了,“爷和太太在说话儿呢,不方便见外人,红桃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讲出来,由我去通传便是了。”
    这是个遇强则更强的倔丫头。
    红桃咬咬牙,干脆不再同小茶说话,抬起脚直接就要往院子里闯。
    “嘿!”
    小茶一瞧当时就来火了,她娘交待过她,椿院是她家太太的地盘儿!
    有她小茶在,这前院来的丫头竟然敢撒野?
    小茶一只手臂便将她给挡了回去,这么轻轻一推,便让红桃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面红耳赤道:“你敢动手打我?”
    她在和家这些年,还没人对她动过手呢!
    “我可没打你。”小茶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我真打你,你现在可没机会站这儿跟我讲话了——这椿院是我们太太的居院,你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我就是真打了你,我家太太也会为我做主的。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也不要跟我硬来。”
    总而言之就是不说清楚了来由不让进。
    “你……”红桃伸出手指指向小茶,气愤地欲再言。却见小茶身后的院中行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来。
    对方一身天青色居家棉袍,随意中却也透着一股俊雅之气。
    红桃面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委屈,红着眼睛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代我向大爷传句话儿而已,你不同意便罢了,作何还要动手伤人?”
    小茶愕然地看着她。
    怎么忽然从张牙舞爪变成楚楚可怜了?
    况且。她说话怎么颠倒黑白啊!
    小茶刚欲反驳之际,便听身后传来了男子清润悦耳的问话声。
    “怎么了?”
    和珅已信步走了过来。
    “大爷。”小茶与红桃连忙行礼。
    再抬起头来的红桃已是泫然欲泣。
    她模样生的本就不差,眼下又是这幅委屈可怜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就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
    和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满面懵逼的小茶一眼。
    “要向我传什么话?”他向红桃问道,声音不疾不徐,也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根本没听到方才红桃控诉小茶对她动手的事情,也没看到她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
    装可怜什么的这种低段位手段,对这位爷来说,可谓是半点儿不好使。
    这就相当尴尬了。
    红桃面上神情一滞。只好垂下头攥紧了手掌答道:“是程渊程大人过来了,正在前院正厅等着,奴婢特来通传一声儿……”
    和珅“嗯”了一声,道:“我这便过去。”
    余光中见红桃转身欲跟着自己,和珅脚下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她。
    晨光笼罩下,少年人俊朗的五官显得格外温润和气。
    红桃见状不受控制地一阵脸红心跳。
    “大爷……”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大爷心底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吧?
    不会真的就不管不问的。
    和珅笑微微地开口讲道:“既然来了,就进去跟太太请个安吧。”
    红桃一时呆住。
    待回过神来之际,这位爷已转身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鼻子一酸,这回是真的红了眼睛……
    ……
    冯霁雯望着面前颇有几分姿色的丫鬟。听小茶说完了前后经过。
    大意就是这丫鬟来传话时欲硬闯,十分地没有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可不行。
    没规矩的下人自然是该罚的。
    但问题是,她不清楚这丫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万一罚的重了可如何是好?
    和珅说她只是在前院招待来客,她总不能就全信了这面子上的话。
    万一是个暖床的呢?
    二人对待各自的私事抱着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她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越过了线。
    冯霁雯犹豫了片刻。
    见冯霁雯一直不表态,红桃内心忐忑非常。
    这位太太没出嫁前的恶名,她也是听说过的,厚脸皮倒追福三爷不说。行为举止在贵女圈里也是出了名儿的冲动暴躁……
    她这幅模样是在想着要如何重罚自己吗?
    就在红桃的心理防线临近崩溃之时,冯霁雯总算开了口说话。
    “等爷会完客,你便去前院自行同他领罚去吧。”
    他的人就让他自个儿处置好了。
    这话一落音,不光是红桃,秦嫫小仙等人也是当即愣住了。
    怎么想了半天,还把事情给推出去了呢?
    见红桃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冯霁雯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且下去吧。”
    红桃怔怔应了声“是”,面色复杂地往门外退。
    然即将要踏出门槛儿之际,却听得冯霁雯又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你是叫红桃儿,对吗?”冯霁雯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奴婢是叫红桃。”
    “去吧。”
    “是……”
    红桃冒着冷汗退了出去。
    太太这是要记住她的名字,以后来日方长要慢慢折磨作践她的意思吗?
    这简直要比当场重罚她来的还要可怕。
    “太太,您怎么就这么放过她了呢。”小仙皱着眉头讲道:“她哪儿那是没有规矩那么简单,分明就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在和家做下人做了几个年头,竟就把自己当作主子了?
    “且不管她,这事咱们不要插手。”冯霁雯言简意赅。
    意思是她不管,要她们也别管。
    秦嫫看着她,踌躇了片刻后,还是张口劝道:“太太,您是大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大度些无可厚非,可若太过放纵这心术不正的丫鬟,只怕日后会令她更加得寸进尺。”
    秦嫫是什么样的人,在大宅里生活了这些年,一眼就将红桃的企图看得清清楚楚了。
    道理冯霁雯也懂,可关键是……她根本没想过要整治他的后宅啊。
    一面说好做跟人家一对儿有名无实的夫妻,一面还把持着他的后宅,不让他有一点儿自己的私生活……这么做真的不会太自私太分裂吗?
    为人处事,总不能一点儿道义都不讲吧。
    小醒也在一旁劝了起来,是同秦嫫一样,觉得自家太太好欺负,没原则。
    冯霁雯听得有些头疼。
    她真的不是个软柿子,可这事儿她当真是没法儿管啊。
    “我如今葵水未至,总不能太过拘着他房里的事情……”冯霁雯别无他法,唯有硬着头皮说道:“你们稍长些心,不至于让那丫鬟过于坐大就是了。”
    她就图个清净而已。
    “太太您……”秦嫫竟觉无以言对。
    太太真的是太会为大爷着想了……
    可怎么就不为自个儿想想呢?
    女子嫁人之后,太过仁慈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望着自家太太不争不抢的‘和气模样’,秦嫫无奈叹了口气,也唯有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有分寸的。”
    只有她来为善良的太太多操心一些了。
    冯霁雯感受着秦嫫和一众丫鬟们隐隐透露出来的‘怒其不争’的无奈情绪,她不由也是倍感无奈。
    这世上最远最累的距离就是你只想做个挂名正室,你身边的人却在牟足了劲儿要为你荡平后宅……
    哎。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宝宝心里苦,但宝宝没法说”。
    不过这些过眼云烟都不是眼下关键。
    关键是,她方才想到了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去书房取几张牛皮纸和笔墨过来。”冯霁雯对小仙吩咐道。
    小仙不明所以,但见自家太太忽然兴致勃勃的模样,唯有应下来往书房去了。(未完待续。)
    PS: 月票感谢:fishfly99、aihuaduoduo、36707、yz887500、超耐27、又箫、意中秋、老萌萌、书友150120194738856、谢苏颜、玲珑承影、ann_sunshine、云云Q、℡卿心、姬漾Annia、劳英雄~
    打赏感谢:禾末呦呦、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林楚楚、无边苦度、书友160125131125886、爱氏晨曦、书友20110108221110345、茜茜宝儿、浮夏的香樟、不知道叫啥好6、望易Y~
    终于检查完,吃了药去睡一会儿,大家好好吃饭,么么(* ̄3)(ε ̄*)
    127 舒心的婚后生活
    冯霁雯在牛皮纸上写写画画了足有半个时辰。
    而后让丫鬟们拿剪刀按照她画图的大小裁成一张张长形的纸片。
    足足有几十张。
    秦嫫和几个丫头们都弄不懂她画的是什么东西。
    冯霁雯极有耐心地给她们解释了一遍。
    几个听罢之后满面愕然。
    如果她们没会错意的话,太太费了这么一遭功夫研究出来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个棋牌游戏?
    天呐,家里后宅中的正事不上心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有心情玩儿这个!
    她们究竟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啊。
    可是……她们在听完太太的描述之后,试着跟太太玩儿了一把,竟也莫名其妙觉得很有意思,比叶子牌好玩儿多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样真的好吗?
    几人坐在炕边看冯霁雯洗牌,自责并快乐着。
    冯霁雯一连赢了五把,整个人是一个大写的意气风发。
    是的,她方才之所以问起红桃的名字,便是想到扑克牌里的红桃了。
    然后又因此想到自己最喜欢的斗地主。
    做人嘛,总要有几个‘高雅’的爱好来充实一下生活才像样。
    这厢冯霁雯正玩儿的起劲,却听小羽从外面走了进来称是有事通传。
    冯霁雯未有放下手中的纸牌,只让她说。
    “方才大爷身边儿的刘全儿过来了,说是程渊大人今日要留下来用午饭,这会子大爷正在前厅招呼着程大人,是想让太太也过去说说话儿。”小羽将刘全的话转达给了冯霁雯听。
    冯霁雯的目光这才从手中的纸牌上移开。
    “要我过去前厅说说话儿?”她印证道。
    小羽答了声“是”。
    秦嫫闻言便在一旁说道:“据说程大人同常保大人生前是知交,常保大人过世之后,程渊大人在京时也一直没少帮衬照拂过大爷和二爷。程渊大人膝下无子,待两位爷就跟半个亲生的似得,太太前去拜见一下长辈,乃是理所应当的。”
    冯霁雯听罢点点头,也不耽搁。就将手中的牌放下,约定待午饭后得了闲儿还要继续打。
    上下收拾了一番后,冯霁雯在两个大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了前厅。
    厅前除了刘全之外,还守着两名眼生的随从。想应是那位程渊大人带来的,他们听刘全唤冯霁雯太太,也都十分恭敬地行礼。
    冯霁雯在厅外稍整了整仪容,复才提步跨过门槛。
    不甚大却收拾的十分干净雅致的客厅中没有旁人,只和珅与程渊正对坐饮茶。
    “夫人过来了。”见冯霁雯过来。和珅起了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程世伯,年前夫人曾在太岳父府中见过一面的。”
    应当说是两面。
    一次是在英廉府后花园,另一次则是在西郊马场——只是后面那次冯霁雯自马上摔落,昏迷了过去,是以并没同程渊打上照面。
    冯霁雯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与他轻轻点头,来至程渊面前半垂眸行礼。
    “侄媳见过程世伯。”
    听她以侄媳自居,和珅一怔过后,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个称呼用得极好。
    他渐渐发觉,他这位夫人虽称不上格外聪明。但从不会在任何一桩正事上马虎犯糊涂。
    偶尔还有给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小惊喜’。
    只是不知为何,冯霁雯向程渊行礼过后,程渊竟迟迟未有回应,只望着面前矮身行礼的侄媳,眼神仿若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他没开口,冯霁雯便就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心下虽疑惑,却也一时未有贸然抬头询问。
    程渊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
    隐约间,冯霁雯仿佛听到了两个模糊的字眼。
    似乎是……清蒸?
    清蒸什么?
    冯霁雯一头雾水。
    一旁的和珅也发觉了不对劲。
    “程世伯?”他含笑试探地唤了一声。
    程渊蓦地回过神来。一刹那将眼中神色敛尽,面上也只余下了一抹因方才失态而略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他轻咳了一声,伸手虚扶道:“不必多礼。快坐吧。”
    冯霁雯又微微矮了下身子,复才直起。
    身侧的人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动作斯文又自然。
    冯霁雯便在和珅的示意下在与他临近的位置旁坐了下来。
    程渊望着夫妻二人这恩爱的小模样,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来,称赞了几句冯霁雯有教养识大体等,又交待了夫妻二人日后要和睦相处。以和为贵。
    和珅与冯霁雯认真聆听着长辈的交待,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不知为什么,冯霁雯总觉得今日的程渊大人同那日在英廉府后花园中所见到的有些不大一样。
    并非是那一日不苟言笑,而今日面对新婚晚辈和气了许多的区别。
    具体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不止是她有。
    和珅亦然。
    只是他的感觉要比冯霁雯来的更加清晰一些——他察觉到,自从冯霁雯出现在客厅与程渊行礼之后,程渊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分了神。
    按照他对这位性格沉敛的程世伯的了解,平日里几乎是没什么事情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
    晚间,冯霁雯洗漱过后,坐在床边由小仙拿干毛巾正绞着头发。
    小醒从外间走了进来,不知方才是被秦嫫派去做什么了。
    “太太。”
    她同冯霁雯行了一礼,便道:“奴婢打听过了,今日下午程渊大人离开之后,大爷便处罚了那个红桃。”
    冯霁雯讶然。
    还真罚了?
    她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给他做个面子罢了。
    “怎么罚的?”
    “罚的不重。”小醒答道:“只是罚了她日后不许再踏足椿院,以后前院再有事情需要传达的,便让刘全和虎子过来传话儿。”
    冯霁雯先前听到罚的不重之时,只当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和珅到底还是心疼自个儿的‘房里人’,可待听完下半句之后,却是倍觉意外。
    不许再踏足椿院?
    这罚的确实不算重。却罚到了点子上。
    今日红桃不过是同她小茶争执了两句,便干脆不再让她靠近椿院了。
    如此一来,日后确实是省了许多烦心事。
    不管这红桃到底是不是他的人,但他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看得出确实是极尊重她这个正室的。
    尊重这种事情是相互的,冯霁雯心下领情,在心里默念了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她转头透过半支开的窗棂往书房的方向看去。
    书房里还亮着灯火。
    “夜里寒气重,小醒。你按着上回我给祖父熬驱寒汤的方子去厨房熬上一碗,晚些给大爷送去。”
    这人除了新婚当夜打地铺时早睡了一回之外,几乎****都要点灯熬油的在书房呆到深夜,也不知是在忙活些什么。
    小醒闻言不疑有他地应下去了。
    倒是小仙,一面帮着冯霁雯绞干头发一面忍不住地抿嘴偷笑。
    ……
    冯霁雯觉得自己近来的日子实在太过称心如意了。
    每日清早起床锻炼一二后,洗漱后通身清爽地吃上可口的饭菜,上午晒晒太阳,摆弄摆弄花草。午饭后散步消食后睡个小半个时辰的午觉,醒来后吃一碗清茶练练字儿,看看书。有事儿没事儿跟几个丫鬟斗斗地主。
    门第小,人口少,中馈上也没什么东西,管起来毫无费力。
    最重要的是,椿院里伺候着的全是她从英廉府带来的下人,唯一一个有作妖迹象的红桃儿也没法子再来她跟前晃悠,这简直是要多清净有多清净。
    这小日子,过的真是太安逸了。
    冯霁雯心满意足地喟叹。
    却不知,她这厢安于现状,日子过的舒心至极。外人却多还在等着看她笑话,贵女圈里也时不时地会冒出一句落井下石的嘲讽来。
    只是这些冯霁雯听不着,断也没有为之烦心的道理。
    出了大正月的北京城,终于有了一丝春意冒出来。
    虽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但从失了大半寒冽之气的春风,到院中花圃中破土而出的鲜嫩草尖儿,再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新绿清苦之气,都令人倍感生机勃勃。
    静云庵里载种着的几棵杏树已是花云簇簇,白了枝头。
    冯霁雯今日抱着净雪来了静云庵看望况太妃。
    紫云也来了。
    因为今日冯霁雯准备出门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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