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1)
忍,紧紧抓了抓袖中的手指,道:“那便不打搅二位小姐了。”
章佳吉毓和章佳吉菱还在自顾自地说这话,仍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在旁边几名闺秀的注视之下,汪黎珠涨红着一张脸回了原位坐下。
“有什么了不起的……家中背景再好又如何,说破了天不过也只是庶出的罢了!”她闷声低语着,羞恼的险些要咬碎一口牙。
一侧的汪黎芸恍若未闻,静静地坐在那里。
“金二小姐来了……”
有闺秀笑着说道。
待看清了被宫女引入了殿中之人确是金溶月,便有许许多多的人站起了身来上前相迎。
金溶月一身清雅的浅黛色旗装,身形高挑纤细,白皙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一双上扬的美目清幽而平静,乍然望去,有几分脱俗之美。
“这就是金家二小姐啊,上回在诗会上都没看清。”紫云轻轻叹了一声,道:“我额娘常常拿她做榜样来训诫我……这么瞧着,确实非同一般的闺秀可比。”
一看就是极有教养之人。
紫云在心中默默赞了几句。
只是接下来没用上多久,因为一件突发之事,便使她全盘推翻了眼下对金溶月的这番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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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景仁宫宴
这场宫宴便设在景仁宫偏殿中。
开宴前,冯霁雯与紫云一直中规中矩地坐着说话,并没有与人攀谈,或是四下走动。
直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唱声。
“嘉贵妃娘娘到——”
殿内众闺秀立即噤声,起身离座,敛容行礼。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小姑娘们的声音整齐一划,在殿中回荡着。
旗鞋踏在大理石地砖上,来人脚步声稳缓而雍贵。
冯霁雯维持着矮身行礼的动作,在来人经过眼前之时,眼前闪过一抹华丽的深紫色,鼻间嗅得的是浓馥却不刺鼻的白芷香气。
她半垂着眸,未有擅自抬头。
“都起身入座吧。”
片刻后,被宫娥扶着坐在了主座之上的嘉贵妃缓声开了口,口气中夹带着平易近人的笑意。
“谢娘娘——”
冯霁雯同众人一般直起身来,垂眸退回了原座。
本是转身便要回座的紫云悄悄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忙地效仿着慢慢退回。
二人坐下之后,紫云露出一副余惊未了的神情来,后怕自己方才险些错了规矩,冯霁雯见状,给了她一个眼神,似在提醒她凡事多留意些,莫要大意。
紫云轻轻颔首,忍着没往主座上去瞧这位荣宠多年不减的嘉贵妃是何模样。
嘉贵妃一番场面话罢,外间天色将暗之际,宴席便开始了。
只是入座顺序需得按照家中为官者品级来,不可随意乱坐。紫云被安排在了宗女席上,冯霁雯则和几名出身一品二品官宦人家的小姐们坐在了一起。
左侧坐着的是看她不顺眼章佳两姐妹,右侧坐着的却是京城才女金溶月。
冯霁雯坐在这位自带光环的第一才女身边,自己仗着脸皮厚觉得没什么,可却引得同桌的小姐们连连低声交耳轻笑。
无需去做什么,说什么,冯霁雯这个名字只要一出现。便已被众人视作笑柄了。
又因上一届选秀中‘落选’之事,此时此景之下,不免有人拿其外貌品行来谈论起来。
只是到底是宫宴,她们也不敢太过张扬。不过低声讨论两句过一过嘴瘾罢了,倒也不会真的就高谈阔论起来,冯霁雯也权当没有察觉,一脸平和地坐在那里,大写的两耳不闻身边事。
又因有金溶月在的缘故。闺秀们忙着攀谈或是叙旧,故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冯霁雯的身上。
冯霁雯乐的清静。
只是装着一脑子的半吊子规矩,分明是自顾不暇,却还不大放心地朝着冯霁雯的方向看过来的紫云,见冯霁雯一个人被晾在那里没人说话,莫名有些心酸同情之余,更多的还是尴尬。
事实上也不止是紫云,这情形谁看谁都觉得尴尬。
于是整场宫宴下来,冯霁雯几乎都是在别人尴尬的注视和侧目中度过的。
偏生她自己毫无察觉,全程平静脸。
小醒有生以来头一回对自家姑娘产生了敬佩之意。虽然她并未将此归纳为冯霁雯心理素质强大,而是自家姑娘脸皮厚度再创新高。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技之长。
挺好的……
宴毕,碗碟被撤下,由宫女们换上了清新的香茗和香片茶。
冯霁雯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设宴不过是个幌子,到底为的还是重点观摩一部分明年参选的闺秀们的品性举止,什么样的身份,是否好拿捏,到最后再行确定能否准其入宫,或是安排到何处去。
说白了就是内定筛选。
闺秀们对此显然也是心知肚明。一时更是在嘉贵妃面前做足了功夫,谁也不敢造次,一个个儿守礼谨慎的模样,像一只只温顺的鹌鹑。
得见此景的冯霁雯除了庆幸之外。再无其它想法。
庆幸自己不必参选,不必搅进这些令人窒息的封建皇权中来。
这还没选呢,就要处处谨慎成这幅模样,若当真进了宫,成日活在这种气氛之中,哪里还能有个让人好好喘气儿的机会?
光是想一想便令她不寒而栗。
嘉贵妃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遍坐于上首的闺秀们。笑了开口道:“本宫成日出宫门不得,日子长了不免觉得有些沉闷,故这才设下此宴邀你们进宫来说说话儿,解解闷儿——你们这个年纪平日里在家都是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就该热热闹闹儿的才是,此处是景仁宫,可不是金銮殿,如此拘着做什么?权当做是在自个儿家中,怎么自在怎么来便罢。有本宫在,没人敢怪罪你们。”
她声音本就温柔,再加上说话随意亲切,不免就让一直紧绷着的众闺秀们放松了一些,连连笑着称是。
放松归放松,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规规矩矩才是上策,可也有人偏偏喜欢剑走偏锋,出个风头儿博人眼目。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今日咱们过来就该给娘娘好生解解闷儿,让娘娘开心开心才是——就这么干坐着说话儿也无甚意趣,不如想个好玩儿的来热闹热闹?”
众人闻声下意识地看去,多数人一眼便将说话之人认了出来。
这小姑娘在京中闺秀圈里家世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但却很擅于踩高捧低,也挺爱闹腾,故而‘知名度’还是有的。
倒也不是旁人,而正是开宴前同章佳二姐妹搭话遭了无视的汪黎珠。
虽然不喜她者甚多,但此情此景之下,想着讨好嘉贵妃的闺秀们纷纷出声附和起来。
冯霁雯身侧坐着的章佳吉菱轻轻冷笑了一声,很有些不屑。
她年纪尚小,不太懂得隐藏喜恶,而其最厌恶的便是哗众取宠之人,就如同往前的冯霁雯一样。
“那不然咱们玩儿跳诗吧?”有人笑着道了一句。
所谓跳诗,是京中近年来刚兴起的一个文艺类游戏,规则是由发起者列出一则成语,按照顺序传下去,四人分别以成语中的一字吟出一句含有同字的诗句来,若四个人全都吟出了对应的诗句。便由第四人重出一则成语,继续往下传。
对不上者,须得按照成语发起者的要求,来当场作诗一首。
这个游戏的起源本是数年前袁枚用来跟好友们之间消遣时间所用的。后在文人圈里传开,又逐渐蔓延到了闺阁之中。
冯霁雯倒也听说过,只是不曾玩儿过。
“贵妃娘娘觉得可好?”紫云身侧坐着的一位宗室女笑着问道。
“若说好玩儿的,自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懂得多,你们既觉得有意思。那便随你们的意吧——”嘉贵妃满面笑意地点头。
“那就由贵妃娘娘给我等起个头儿,出个成语来罢!”汪黎珠笑嘻嘻地高声道。
汪黎芸轻轻皱眉。
她同冯霁雯同岁,上一届选秀是因为身体抱恙而错过了,但宫宴却是来过的,隐约记得三年前一名护军统领家的小姐,便是因为在席上太爱出风头,言行不慎让人抓住了话柄,结果不光自己没能选上,还累的家中长辈在前朝受到了牵连。
可她纵然再不悦,也不会出声提醒汪黎珠。
“便依你们。”嘉贵妃作势想了想。便笑着随口说道:“本宫未入宫前在家中便不是个爱读书的,也想不出什么来,便祈愿咱们大清‘风调雨顺’罢。”
风调雨顺。
嘉贵妃话音刚落,便有人笑着催促快开始。
按照顺序规矩,要从几名坐在上首的宗室女开始,再接着到冯霁雯这一桌儿。
“我先来对一个风字……大风起兮云飞扬!”坐在最前头的这位是弘昼家的嫡长孙女儿,庆岚格格。
“那我对一个雨字,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李白是不是有一首摇曳帆在空,清流顺归风?”这位格格对的是一个顺字。
如此一来。到了紫云跟前,便只剩下了一个调字,选也没得选了。
“该紫云妹妹了,快快……”几人笑着催促。
紫云急的脸色有些涨红。下意识地将目光瞥向了冯霁雯的方向。
接受到她求助的目光,冯霁雯凝神想了想,却只想想到文天祥的一句共调风中琴,手指轻轻在桌上拨动了几下,悄悄暗示着紫云。
不巧的是,紫云压根儿没读过这首诗。她看了半晌仍是一头雾水。
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紫云牙根儿一咬,干脆道:“我……我想不出来!”
“怪我怪我,给紫云留了个难对的字儿。”一名宗女笑着说道,“但愿赌服输,妹妹可要按着贵妃娘娘给的话儿,做一首即兴诗出来方可交差啊——”
嘉贵妃面上仍然挂着和煦的笑意,见状朝紫云望了过来,笑问了一句:“瞧着眼生的很,似是头一回进宫来?可是融国公府上的格格吗?”
紫云红着脸应了句“是”,又赶在嘉贵妃出题之前硬着头皮说道:“紫云才疏学浅,不会作诗……娘娘也不必白费力气给紫云出题了,不如就罚紫云一杯酒,且饶了这一回……也好不耽误姐妹们继续往下玩儿。”
本以为不过是来陪着走个过场,谁知还丢了这么一遭脸。可她肚子里那几滴墨水儿,自己清楚的很,还是不要再给自己雪上加霜为好。
她这番话一出,众人便忍不住一阵发笑。
嘉贵妃亦轻笑了两声,无奈摇头道:“你这孩子的性子倒是耿直,同你额娘很有几分相像。罢了,本就是图个开心,没有强逼的道理,你既作不出来,且罚茶一杯,聊做个样子吧。”
紫云千恩万谢,当即痛痛快快儿地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那颇有些大大咧咧的动作,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低低的哄笑。
紫云浑不在意,扭头冲着冯霁雯咧了咧嘴,满脸‘逃过一劫’的神情。
冯霁雯不禁也无奈失笑。
“罚也罚过了,那便由紫云格格再出一则成语传下去吧。”嘉贵妃开口道。
虽不乐意答题,但出题的感觉还是极好的,紫云笑着道:“那我出个应景的——茶余饭饱。”
并不含什么令人作难的字眼,四个字轮下去,无人落败。
“我出一则‘甘之如饴’。”
已是轮到了冯霁雯这一桌。
按照顺序,是由章佳吉毓的方向开始。她以甘字来对,是一首:“甘心对冰雪,不爱艳阳春。”
语毕,微微扬起了下巴来。难掩眼中得色。
章佳吉菱倒没她这般顺利,凝神想了好大一会儿,在有人开始催促之际,方才有些匆忙地对答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也算是过了。
这便轮到冯霁雯了。
她有些庆幸没遇到什么生僻的字眼。随口便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本想着看她笑话的众人,多少有些失望。
可到底“如”字太简单,怪只怪老天爷‘不开眼’了。
可最后剩下的一个饴字,却不是那么好对的。
“都捡着简单的来挑,把最难的一个留给了金二小姐……”不知是谁低声嘲笑了一句,周围两桌的人下意识地就朝着冯霁雯看了过来。
冯霁雯嘴角一抽。
这话说的可真是多余。
在不打算出风头的情况之下,能挑简单的来,试问谁会刻意去挑一个难的?
纵然是舍己为人,那也不能是为无亲无故之人吧?
当她脑子有坑啊。
她强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这枪躺的可真是越来越没有逻辑感了。
可这饴字虽然有些生僻。但对应的诗还是能找出来那么几首的,若换做旁人或有些悬,可金溶月既为京城第一才女,想来是难不倒她的。
冯霁雯正作想间,却听身侧的金溶月淡淡地笑着说道:“一时倒想不出相对应的诗词来,实在是令诸位见笑了。”
四周静了一下之后,却没有任何嘲讽之音。
反而是道:“这字本就难对至极。”
“别说这么一小会儿了,就是让我回家翻上两天的书,我怕也找不出对应的诗来啊……”
就连出题之人都笑着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出了个这么生僻的字眼儿出来……不过大家伙儿可别骂我。若不是这个凑巧,咱们哪里能有机会让金二小姐赋诗一首来助兴开眼呢?”
四周便响起善意的笑声来,有人开始催促着她快快出题来。
“前些日子新学了几首一字诗,觉得新鲜又有趣儿。金二小姐才情横溢,不如便也作一首一字诗?”
没有圈定题材,只说了个一字诗,显然是不愿意为难得罪金溶月。
“本宫也有段时日没听月儿作诗了,今日趁景,便试着赋一首来助兴吧。”嘉贵妃笑言道。
金溶月笑着应了声“是”。凝眸思忖了起来。
众人皆配合地安静下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金溶月便开口徐徐出了声。
“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话音初落,便有闺秀赞道:“果真好诗!”
四下称赞声不绝于耳。
冯霁雯却是愣住了。
“这首一字诗……当真是金二小姐自己作的吗?”
一道突兀的质疑声忽然响起,带着微怒。
竟是紫云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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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公主有请
众人皆诧异地看向她。
嘉贵妃亦然。
“这首一字诗,当真是金二小姐所作?”紫云看着金溶月,重复问道。
金溶月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着,口气平静无波地反问道:“不知紫云格格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在金二小姐方才作出这首诗之前,我便已拜读过此诗,可谓一字不差,天下难道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向来直来直去的紫云也顾不上去想太多,只觉得金溶月那副分明做错了事却还问心无愧的神情,十分地让人生气。
于是口气不自觉的就变得不善起来。
冯霁雯仍处于震惊当中,心道莫不是这位金二小姐也是穿越者?
若不然,怎么会知道这首嘉庆年间才会出现的一字诗?
她历史学的一般,但因十分喜爱这首诗的缘故,故才对它的起源记得十分清楚。
还是说,这首诗出现的时间上也出现了错乱?真如紫云所说,在此之前已被人作了出来?
“紫云格格声称此前便读过这首诗,却不知是哪位前辈的大作?”金溶月淡然问道,眸中的颜色都未曾有过任何变动。
“我……”紫云语结了一下,遂看向冯霁雯道:“这首诗月……冯小姐之前也是知道的,且还曾写过一幅字赠与我!”
冯霁雯闻言愕然。
原来紫云认定这首诗曾经出现过,是因为她送的那一幅字!
可她当时藉口说是在一本杂书上偶然看到的,不过是不想冒用‘后人’之名?
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刚想着如何打这个圆场之时,却听得金溶月不咸不淡地开口与紫云问道:“紫云格格确信是同一首诗吗?不知冯小姐所赠的那幅字,现下又在何处,可否方便让人取来一观,以正视听。”
“……那幅字早前不慎被我给弄丢了!”紫云咬了咬牙,道:“可确实是一字不差,正是同一首诗!”
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会记错?
“冯小姐。你说那首诗是出自于何处?”如此场合之下,紫云未有称呼冯霁雯的小名儿,却也是满口的信任。
众人皆下意识地看向冯霁雯,离的稍远些的。更是忍不住开始低声讨论了起来。
金溶月为京中第一才女,说她剽窃别人的诗,那不是天大的玩笑么?
但偏生这位紫云格格的口气比谁都硬,说的就好像真的一样。
就看冯霁雯怎么说了,能不能拿出什么像样儿的‘证据’来。
而望着满脸笃定的紫云。以及朝着自己看过来的众人,冯霁雯此刻只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又不慎顺带着砸了紫云的窘迫感。
瞧这情形,既然金溶月敢拿出来冒用,那便说明这首诗分明还未在这个时空里出现过,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哪儿有什么证据可言?
这首诗她只写过一次,便是送了紫云的那幅,所以眼下她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在金溶月之前,这首诗已经出现过。
而紫云说她送给她的那幅字被她给弄丢了,如此想来。极有可能是偶然被金溶月得了去。
这位京城才女,到底不如表面看似这般清高脱俗。
冯霁雯心下大约有了底儿,却也深知这种情形之下,要吃亏的只能是她和紫云。
为了不让这个亏变得更大,她唯有硬着头皮对紫云说道:“我是赠过格格一首一字诗,是偶然在一本杂记上得见的,虽也是一字诗,但与金二小姐所作的这首,却非相同的一首。”
众人闻言,多是露出恍然的表情来。
就说嘛。金二小姐怎么会剽窃别人的诗呢?
这等同是自毁名誉之事,傻子才会去做吧。
紫云却愕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冯霁雯。
“我……”
紫云刚要再行言语,却接受到了冯霁雯制止的目光。又听她继续‘解释’道:“两首诗都是写的江景,故而意境上有些近似,想必是紫云格格不慎记混淆了。”
若再多说,便不好收场了。
听冯霁雯显然已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紫云心底一阵纳闷儿,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但见她微微向自己摇了头,眼中的暗示更是不言而喻,一时也唯有将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此事应是误会一场。”冯霁雯下了结论道。
紫云看了她一眼,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似乎真是我记错了,方才的话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望金二小姐多多包涵。”
“谁都有记错的时候,紫云格格言重了。”金溶月微微弯唇一笑,一派落落大方之态。
紫云暗暗咬了咬牙,讪讪地坐了回去。
嘉贵妃见状适时出声笑言道:“罢了,不过一场误会而已。方才对到哪里了?可是该月儿来出成语了?”
“是啊是啊……快接着玩儿!”众人笑着打破尴尬。
金溶月身侧的一名小姐也嬉笑着道:“我们几个才是真真正正的不通文墨,金二小姐可得挑个简单些的成语来,莫要让我们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儿出丑丢人才行啊……”
金溶月闻言笑了笑颔首。
这幅淡然处之,在面对别人的直面质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脸的神态,落在众人眼底更是非同一般的娴静大方。
“我出一则——青红皂白。”她含笑说道。
紫云闻言面上一热。
这是暗指她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往她身上泼脏水了吧?
她垂着头,实难忍受众人投来的打趣目光,起了身寻了藉口离座而去。
冯霁雯见状叹了口气,紧随其后地带着小醒和小仙退出了偏殿。
殿中不知是谁对出了好玩儿的诗句来,引出一阵娇笑声。
紫云似料到冯霁雯一定会跟出来一般,带着丫鬟等在了殿外一侧的长廊下。
“月牙儿,方才那首一字诗本就非她自己所作,我想让你帮着一同揭穿她,你为何要反过来说是我记错了呢?”廊下垂着的六角琉璃宫灯下,紫云满面耿耿于怀地对冯霁雯道:“我绝不会记错的。纵是差了那么一两个字,却也一定是她剽窃来的!”
绝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不是我不愿与你一同揭穿她,而是那首诗的起源我也早已忘记了,无凭无据的。拿什么来证明咱们的话是对的?”冯霁雯轻声安慰道:“若是方才事态再闹大下去,到头来吃亏的必然还是你我。”
紫云听到这里一阵泄气,却还是愤愤然道:“可她如此堂而皇之的剽窃别人的诗作,当真令人不齿!”
冯霁雯听到此处不由失笑。
令人不齿是真的,但为此如此动气的话便太不值得了。
“不过一首起源无法追溯的诗罢了。左右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不必大动肝火了。”她与紫云道:“她在京中贵女圈里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眼下她既没有主动犯你,你也莫要再去寻她的不痛快了,到底此事同你没有太大干连,若因此给自己惹来了麻烦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不是懦弱,而是在权衡利弊。
那首诗确实不是她们的东西,谁爱抄谁抄去吧。
只要没妨碍到她们,管它呢。
为什么要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来给自己添麻烦呢。
“你说的也在理……可我向来最看不过的就是这一类道貌岸然的人。方才也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就站起来了……”听罢冯霁雯一席话的紫云撇了撇嘴,冷嘲道:“亏我起初还觉得她知书达理,不是个俗气的闺秀。哼,我可真是瞎了眼了。”
“若人人都能表里如一的话,是也不会有人心隔肚皮这么一说了。”冯霁雯道。
她起初也不曾想到外表清傲的金溶月,会使今日这等剽窃的手段。
“真是平白辱没了京城第一才女这个美誉。”紫云的脸色仍然未有缓和下来,却也远远不如方才那般气愤了。
现如今她更多的情绪是鄙夷。
“好了,咱们出来久了也不像话,只怕又得惹人议论了。还是快些进去吧。此事且就到此为止了。”冯霁雯劝道。
紫云“嗯”了一声,刚一提步却又叹了口气。
“都怪我上回不小心,将你送我的那副字儿给弄丢了……若不然也可当个证据来使,当众戳穿她的真面目。”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冯霁雯笑了没说话。
紫云当真以为这首诗是先人所作。金溶月不过偶然看到过,然后剽窃了来——可金溶月作为赫赫有名的才女,如何会有如此轻率的举动?
若这首诗当真是有记载的话,她必然不敢如此公然地抄袭。
定是确定了这首诗未曾面世过,才会有此举动——既然未有面世,那么谁先当众作出来。便就是谁的东西了。
所以事实真相定是她方才所猜测的那样:金溶月之所以知道这首诗的存在,想是与紫云遗失的那幅字脱不了干系。
若说穿越的话,就凭她偶然间对金溶月那些诗作上的了解上来看,应当是不成立的。
除了今晚这首一字诗之外,金溶月之前的作品中,并不涉嫌任何后世之作。
见冯霁雯没有说话,紫云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弄丢了你送我的字,还一直没敢同你讲,你不生我的气吧?”
“又不是故意丢掉的,有甚好气的?”冯霁雯将思绪收了回来,笑言道:“你若还想要的话,再另写一幅送你便是了。”
“好啊!”紫云这才算露了笑,却是道:“那可不能再写一首‘来路不明’的诗了。”
冯霁雯一本正经地道:“那是自然。”
二人相携回到了殿中,跳诗的游戏已近了尾声。
片刻后,寿康宫里来了位掌事宫女,说是太后娘娘请宗女们去寿康宫说说话儿。
到底都是爱新觉罗家一脉相承的小姑娘,面子上的功夫自然少不得。
紫云交待了冯霁雯宴毕后大可先行回去,不必等她。
这一趟寿康宫,少说也要呆个个把时辰的。
冯霁雯答应下来,悄声交待了她几句莫要失了规矩云云。
一行宗女离去没多久,眼见着时辰已不算早,嘉贵妃便借口疲乏离了偏殿,让闺秀们自行留退了。
可她都走了,闺秀们自也不会多留,互相寒暄罢,便三五结伴地离开了景仁宫,欲各自回府去。
得了紫云方才那句不必等她的话,冯霁雯也无意久留,加之根本没什么人需要她来寒暄道别的……便也打算就此离去。
只是她刚欲离座之际,迎面却行来了一位年轻的宫女。
“冯小姐莫急着走,贵妃娘娘想留您说一说话儿呢。”宫女和气又恭敬地笑着说道。
冯霁雯一下子愣住了。
嘉贵妃要留她说话?
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吗?
她又非明年需要参加选秀的小姐,需得拉拢或是敲打。
一侧尚未离去的金溶月闻言眉心微动,拿余光打量着冯霁雯的神情。
可偏生冯霁雯打况太妃那儿学来了一套在重要场合之下,从不将真实情绪外露的本事,饶是内心惊惑,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
嘉贵妃要留人,冯霁雯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得随那宫女去了。
“姑娘,咱们可回去吗?”阿碧向金溶月问道。
“时辰尚早,去御花园走走吧。”金溶月起了身道。
阿碧眸光微微一动,恭声应了下来。
这个时辰的御花园,哪里还有什么景色可赏。
但想必是极安静的。
……
冯霁雯从景仁宫里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她有些懵。
去时满心忐忑,不知嘉贵妃留自己说话的目的为何,可全程下来,这位贵妃娘娘待自己极为和气,也不曾问过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就似聊家常一般随意亲切。
前几日里在辅国公府吃了奉恩福晋一记冷脸,今日在咸安宫官学里又得了瓜尔佳氏一顿嫌弃的冯霁雯,当真是受宠若惊的有些发懵了。
只是懵归懵,她从不会天真地去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嘉贵妃这种在宫中生活了半辈子,执掌后/宫凤印的人物,更加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而就照着她之前的德行来看,是万万没有可能会得到嘉贵妃青眼的。
冯霁雯十分有自知之明,却百思不得其解。
而她前脚刚离了景仁宫,来不及多做思考之际,便又听得有人想见自己——
“七公主特让奴婢在此等候冯小姐,想请冯小姐去一趟毓庆宫。”
呃,求问一下这又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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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再遇和珅
七公主,和静。
二人素未谋面,更别谈有任何交集了,怎会忽然想要召见她?
冯霁雯一时有些踌躇。
说句实在话,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并没有太多想要探索的欲/望,尤其是在皇宫这种稍有不慎便要惹祸上身的地方,更是能避则避。
方才嘉贵妃留她说话,是因她身在景仁宫中,着实拒绝不得。
眼下和静公主之邀,却不一样。
权衡过后,她谨慎地问道:“不知和静公主寻我何事?”
毓庆宫里过来的这位宫女显是没料到冯霁雯会有此一问,来之前和静也不曾交待过她,便只能答道:“这个公主不曾提及,冯小姐去了毓庆宫,当便知道是为何事了。”
冯霁雯听罢想了想,到底是婉拒道:“说来实在不巧,方才宴至一半,祖父便让人来传了话,交待我宴散之后尽早回府,家中尚有要事不可耽搁……倘若七公主无甚急事的话,还劳烦回禀一声,望公主不要怪罪臣女不敬之处。”
素不相识的人,想来寻她也不会有什么要事。
太妃多番交待过她,身处宫中最应当做的便是守着规矩一步步走,安分守己别出风头,若非必要的情况之下,更不要同宫中之人有任何牵扯。
宫女不知她谨慎至此,哪里能料到她会拒绝,然因其拿家中有要事做挡,亦不好强加阻拦,为难了一番后,唯有施礼退下,回去复命了。
“不愿前来?”
毓庆宫中,和静听罢宫女的回禀,颇觉意外。
任谁也听得出家中有事这等话不过只是借口。
宫女应了声“正是”。
和静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传闻中,这位冯小姐最是爱哗众取宠,邀人耳目的。这样的人,竟会如此地不识抬举。白白放过这样一个与她相交的机会?
真是奇了怪了。
和静倚坐在美人榻上,拿手按了按眉梢的位置。
和恪得知了救命恩人的身份,一晚上都在跟她嚷嚷着要报答这位冯霁雯,可公主落水之事宣扬不得。她纵有意报答这冯小姐,却也不能是在明面儿上。
暗下想要见一见她,同她说清楚,对方却不知为何压根儿不愿意过来。
她与和恪不同,她对冯霁雯并未存有过多感激。有的只是不愿亏欠他人的习惯。
尤其是这种同她们相比而身份低微,且名声极差之人,她自然是更加不愿与之有任何牵扯。
只是眼下对方全然不肯配合的情况,却是有些难办了。
和静蹙了蹙眉,一阵不耐涌上心头。
“七公主……”
一名宫女脚步匆匆地行入了灯火明亮的次间,低眉行礼。
“东西可送到了?”榻上的和静转过头来问道。
下一刻,不及宫女作答,目光落在宫女手中原封不动提了回来的食盒之上,和静的脸色即刻便是一寒,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回公主的话……阿哥所里管事太监不让奴婢进去。说是……说是嘉贵妃娘娘交代过,这段时日十五阿哥功课不济,要让他专心念书,不可让外人打搅……”
“一派胡言!”
和静豁然直起身来,右手扫过肘边矮几上的两只茶碗,茶水澎洒了一地。
宫女将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十五弟这些时日足不出阿哥所,上次见他还是中秋宴上!……这与囚禁有何区别!”和静眼睛通红地攥着榻上的绣缎靠枕,咬牙切齿地道:“长此以往,谁还记得这宫中有一位十五阿哥!”
“公主慎言!”
一侧的祁嬷嬷脸色顿变。弯下身来轻轻扶住和静的肩膀,低声道:“毓庆宫里如今什么情形公主不知道吗?您这番话若是让人听了去,传去景仁宫……只怕还有的是麻烦!”
“可永琰今年不过七岁,尚且只是个孩子而已!能与她有什么威胁……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和静激动地颤抖起来。
“公主!”祁嬷嬷攥着她的肩。正色道:“十五阿哥到底是皇子,有万岁爷在,谁也不能真的将他如何的……反倒是公主您,若是因此惹怒了嘉贵妃,怕是日后连亲事也……”
现如今嘉贵妃执掌后/宫凤印,太后一心在寿康宫里清养着。一概事务都由嘉贵妃来做主,她们根本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反抗早已不做妄想,如今所求不过自保罢了。
“皇阿玛?呵呵……”和静怒极反笑,眼底一片怨愤之色,“额娘当初走的不明不白,他都不曾过问过……如今他只对那毒妇百般宠信,哪里还会管我们姐弟的死活?”
“奴婢知道公主心中有怨,可这几年来,公主难道还未看得清楚吗……”
是啊,还没看清楚吗。
和静自嘲地笑了一声,僵直的身体逐渐地瘫软下来,直至歪倚在榻中。
窗外夜色漆黑沉重。
和静的手指松开了又攥紧。
这样噩梦般令人窒息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她真的不知道。
……
冯霁雯由太监引着出了内宫之后,再度经过了咸安宫官学。
早上来时,马车就近停在了西直门外,当时未想那么多,此时从宫中出来却因此多绕了好大一圈儿。
头顶的夜空乌云密布,瞬息万变。
干冷的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好似带着刺儿刀子一样刮的皮肉发疼。
进了腊月的北京城,近来****如此。
冯霁雯拢紧了身上披着的镶兔毛边儿的制衿,冷的直想打哆嗦。
进宫这么一趟,提心吊胆不说,因在宫中不可乘轿的缘故,光是顶着寒风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进进出出的,便足够令人受罪的了。
“姑娘再忍忍,前面便要出西直门儿了。等坐进马车里,把火炉子点上烤一烤,就不觉得冷了。”小仙搀扶着自家姑娘一只手臂。心疼地说道:“等回了府,一定要拿草药给姑娘泡泡脚,好好地解一解乏。”
踩了这一整天的旗鞋,哪怕什么都不干。那也能把人的腿给悠直了。
冯霁雯呼出一口白气来,“嗯”了一声,仰脸望了一眼头顶压得低极的夜幕,随口道:“临到夜里天色倒阴下来了,夜里指不定是要下雨吧。”
话音初落。却忽觉面上忽然传来点点凉意。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指下确有着湿凉的触感。
“当真下雨了。”
好在不算大。
眼见再走十来步就要出西直门儿了,倒不大能淋的着。
“这不是雨。”小醒仰面感受片刻,道:“是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算是晚了,入冬后这还是第一场。
“真是雪呢。”小仙笑着道。
雪?
冯霁雯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连忙抽出被小仙搀扶着的右手手臂来,仰面伸出手去,借着前方西直门前的灯火照耀之下,凝神打量着刚落到手心里便化成了水粒儿的雪花,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原来这就是雪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雪。
冯霁雯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一时竟也不觉得冷了,兴高采烈的站在原地接着翩翩飘落的雪花儿,爱不释手的打量着。
“落到手里就化了,都瞧不清是什么模样……”她笑着说道。
小仙忍不住笑了道:“这才刚下,细碎的很呢,就是不化也瞧不清是什么样子。要想仔细地瞧,还得等下鹅毛大雪的时候,那时候伸出袖子去接,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才是真正的雪花儿呢——这只能说是雪渣子。”
冯霁雯一脸受教地点着头。一面期待着小仙口中的鹅毛大雪。
小醒得见她的表情,不禁也弯了弯嘴角,声音却还是那般的一丝不苟:“姑娘从江南回来已有数年了,还没看够京城的雪吗?”
冯霁雯转头看她一眼。笑道:“真想年年都看到。”
前世就想去北方看一看雪景,可忙完学业刚踏入社会没几年,便患了绝症,是以至死也没能够实现这个心愿。
她觉得她现在的心情挺像是土包子进城的。
从此处出去到西直门儿,再到马车旁,顶多不过百步的距离。却被她磨磨蹭蹭地走了一刻钟尚且有余。
小仙和小醒从起初的不在意,逐渐变成了不理解。
这么丁点儿小的雪星子,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啊?
偏生自家姑娘又很有些等不及地跟她们问道:“落到地上就化了,什么时候能见白?”
小醒嘴角不禁一抽。
管它什么时候能见白呢……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若是下上一整夜的话,明日一早起来定就能瞧见厚厚一层了。”关键时刻,还是小仙不嫌弃自家姑娘。
冯霁雯“哦”了一声,点点头。
又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去接。
小醒在一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口劝她赶紧上马车,然话到嘴边看着面前小姑娘欣喜的笑颜却又忍不住咽回去了。
自从乞巧节落水后,姑娘自静云庵回来,她便日渐发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不再无理取闹,喜奢铺张,甚至开始关心起了府里的每一个人,更是亲自动手学起了管账。
同之前那个不懂事的任性小姐,甚至判若两人。
这种改变无疑是很好的,她暗下也觉得十分欣慰。
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下望着面前的冯霁雯,才忽然发觉原来是少了一份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
眼下这幅因为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流露出高兴的模样来,已是十分鲜见了。
但是,这才像是一个小姑娘啊。
小醒便也不催促,只立在一侧等候。
此时,却听得身后隐约传来了男子说笑的声音。
不像是值守西直门的守卫。
“奴才都听说了,今日武考的时候是二爷的弓不如福三爷的好使,才输了那一发的——若不然就凭二爷您那百步穿杨的箭术,拿个第一还不是稳稳当当儿的?放眼这咸安宫官学,谁能跟二爷比呀?”
“嘿嘿……你就别瞎贫逗我开心了,福康安的箭术确实比我强,到底他是跟着傅恒大人去战场上历练过的,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少年人挠了把后脑勺儿,又道:“不过大哥教的也好,要不然我怕是连第二也保不住。”
没几个人知道,他精湛的骑射自幼都是由兄长手把手教会的。
“公正之下,输与赢无关紧要。”和珅谆谆嘱咐道:“只是除了功夫之外,修身养性于你而言才是最紧要的,日后你独自一人身处官学之中,凡事都要切记三思而后行,不要与人争强好胜。我交待过伊江阿,你若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可以找他援手,万莫逞强。”
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块简单清静的读书之处。
“我记下了。”和琳点了两下脑袋,笑着说道:“大哥尽管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早年因为争强好胜的缘故,没少吃亏,也没少给大哥惹麻烦,饶是他是出了名儿的一根筋,却也日渐一日地长下记性来了。
想到这里,和琳又想到了往前自己闯下的祸,一时不由自责起来,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走在前方的兄长顿下了脚步。
和琳下意识地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去,只见前不远处,一辆马车旁,有着一主两仆三名女子站在那里。
一名八旗闺秀打扮模样的小姐侧对着他们,正捧着手接着雪花,微微上仰的脸颊上一朵梨涡之中漾着笑意。
就同他们隔了十步不到的距离。
和琳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对方似有所查地转回了头来,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起,看起来十分愉悦。
和琳微微瞪大了眼睛。
想起来了,是那日去买骑射行头的姑娘!
因为那次透价被那黑心掌柜赶了出来,故而对这位姑娘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见她望向自己,那表情十有八九是也将自己给认出来了,和琳一下子就慌了。
他当初去那铺子里做工是瞒着大哥的,尤其后来不仅被赶了出来,就连弓箭也没拿到手儿……这么丢人的事儿若是被大哥知道了,挨骂不说,他的脸往哪儿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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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提及亲事
和琳这厢兀自忐忑不已,正想着要使个什么法子来应急,阻止冯霁雯将认识自己的话说出口来之际,却见小姑娘那张原本满带着笑意的脸颊,几乎是顷刻间便再不见了一丝笑意。
眼中的神情亦是一派复杂涌动。
只是她此时已并非是在看着自己,而是行在前侧方的自家兄长——
“冯小姐。”和珅微微垂首,施以一礼。
再抬起头来之际,却听得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定睛一瞧,那原本站在面前没多远处的小姑娘,已然转身上了马车去……
两名丫鬟可谓顺从的不像样子,虽然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却也是极利落地将自家姑娘扶了马车后,各自淡定地弯身跟了进去。
马车帘陡然被放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半点停顿也无。
面前已是半个人影也没。
直到车夫调转马头,扬鞭而去,和珅兄弟二人外加一个刘全儿才算迟迟地反应过来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你认识这位姑娘吗?”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和琳有些痴痴茫茫地问道:“怎觉得她见了你,就如同见了鬼似得?”
见了鬼似得?
和珅向来平静儒雅的神情不禁出现了一丝皲裂。
见了鬼似得……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胜在形容的极贴切。
可好端端地,怎会如此?
他这幅长相,怎么论也论不到足以令人畏惧至此的地步吧?
莫非是……
和珅眸光一闪,忽而想到数日前于咸安宫官学之中,英廉大人同自己那场旁敲侧击的谈话。
他并不愚钝,加之极懂得揣摩人心,故而很清楚那位大人的来意。
只是眼下看来,这位冯小姐却似乎并不乐意。
又想到今日在书楼之中不慎听到茶室中的那番对话,和珅忽而哑然一笑,满眼兴味之色。
这位小姐的性子。可真难拿。
“爷,您笑什么?”刘全紧了紧背后背着的沉甸甸的紫竹书笼,低声咕哝着道:“前几日在书斋里,爷将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书帖让了这位冯小姐。这姑娘今个儿倒好,愣是连句应付的话也没有……这脸变得,可不比翻书还快么。愣是让人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不知是算怎么一回事儿……”
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纵然是避嫌,却也远远不至于如此啊。
和珅兀自提了步。行在前面却仍是在笑。
他与这位冯小姐虽只是匆匆数面之缘,但一个人的气质礼节如何,举手投足之间毕露——这姑娘,分明不是个会短缺礼数之人。
方才那副神情,眼下回想起,与其说是失礼,倒更像是失态。
失态。
所以,事情好像还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
不知对方光凭着自己方才匆匆一眼之间的神情,便将自己从内到外剖析了个遍儿的冯霁雯,眼下坐在马车中。尚且有些‘余惊未了’。
一整日下来,她本已不大去想今日在咸安宫官学中得到的结论了。
方才乍然之下见到和珅,被自己一时忽略掉的真相再度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慌张之下,才有了那般突兀的举动。
现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似乎是有些怂过头了。
难道他还能吃了自己?
冯霁雯暗暗吸了口冷气,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上不得台面。
若是太妃知晓,定觉得自己给她丢人现眼了。
“姑娘认得方才那位公子?”小醒见她面色正常了些,方才迟迟地开口问道。
“见过数面而已。”冯霁雯一语带过。
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小醒在一侧拿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冯霁雯的神色,待确定了其面上的表情确实是跟犯花痴扯不上一点儿干连。才算放下心来。
每当自家姑娘面前出现长得好看的人,必定要先担忧姑娘是否会沦陷进去,这已成了冯府上下的小丫头们共同存有的意识,且是根深蒂固的那一种。
冯霁雯回到冯府之时。时辰已是大晚。
一路下来,冯府前院的青石砖甬道上,远远地看已积下了一层白,真的低下头仔细瞧,却是薄如蝉翼,似有若无。
冯霁雯觉得新奇。又担心穿着旗鞋会打滑,脚下步伐便走的尤为缓慢。
而这种缓慢直接导致的便是她还未来得及返回棠院,便在半路儿上被一名下人给“截住”了,说是老爷子请她去一趟前书房。
冯霁雯直觉不妙,十分不安地折回了前院。
小醒先行回了棠院准备热水,小仙独自一人陪着姑娘去前院,见其脸色不大对,便小声问道:“奴婢瞧着姑娘这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话本轮不到她这做丫鬟的来问,但因冯霁雯‘失忆’之后,凡事都要先行询问过她,确定没有差错之后再行判断的所致,才让小仙养成了多说多问,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的习惯——说白了,就是瞎操心。
冯霁雯看了她一眼,却是无言。
她眼下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倒,却偏生谁也不能讲。
“无甚事,大约是冻的有些发懵了罢。”她随口答道,遂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敷衍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于明显了?
却不料小仙听完只是面色复杂地“啊——”了一声,后道:“今日确实冷的多,让姑娘遭罪了。”
这丫头就这点好处,该天真的时候,一点也不较真儿,令人欣慰。
冯霁雯来到外书房时,冯英廉正坐在八仙茶桌前悠然自得的吃着热茶。
烧着火盆的书房里,暖烘烘地溢着沁人的茶香,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纸墨气,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冯霁雯一进来,冯英廉便忙让人塞了只手炉过去。
她接过,与冯英廉行了个礼。
“祖父。”
“快过来坐着,吃口热茶暖暖身子。”
冯霁雯来到茶桌前坐下。将手炉放在腿上,接过冯英廉亲手递来的茶盏,因茶水还烫着,便只抿了一小口。捧在手中取暖。
也不主动发问老爷子找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联想到老爷子昨晚上的欲言又止,和历史上的那桩姻亲,以及这段时日正是给自己议亲的时候,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想多。
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侥幸地想,既然这个时空与历史上的清朝已有了不少出入。那么或许这件事情也发生了改变呢?
老爷子不是个磨叽的人,纵然孙女儿无意发问,也不耽搁他开口说明此事。
他屏退了屋子里伺候在侧的仆人。
小仙也退了出去守着。
摆明了是要讲私事啊。
冯霁雯心里直打鼓。
“今日可是同紫云格格去了咸安宫官学,看学子们考核去了?”老爷子笑呵呵地问。
冯霁雯也呵呵笑了两声,有些僵硬地点头。
“可碰着什么好玩儿的了?”老爷子又问。
好玩儿的?
冯霁雯一时没回答。
冯英廉又道:“我在内务府里听说,今日的肄业考上,好像是有一名学子的考卷为墨汁所污,巧智当场将策论背出,得了王大人夸赞来着,啧啧……你可瞧见是哪家的子弟了?”
冯霁雯满面复杂地看着他。
祖父。既然演技这么差,那就不要硬玩儿这一套循循善诱的把戏了好吗?
挺出戏的。
见她没有回应,老爷子也不介意,作势凝想片刻之后,露出恍然的表情来,道:“好似是钮钴禄氏家的,一名正红旗,叫做和珅的年轻人吧——”
冯霁雯在内心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躲不了,也挡不住。
“说起来这个和珅。先前我在子才那里曾是偶然见过两回的,也颇算是如今八旗子弟中的一股清流了。”冯英廉这样说道:“虽然家世略显得贫寒了些,但其人却毫不妄自菲薄,又十分谦逊有礼。是个富有才学且处事圆滑机敏之人……依祖父断人的眼光来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之才。”
这话虽然满是夸赞之辞,用意不言而喻,但却叫冯霁雯没有办法不赞同。
旁的且不提,自家祖父看人的眼光的确不差。
放眼如今芸芸八旗子弟。日后确是再没有比此人更有出息的了。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遭人耻笑的没落子弟,日后会成为那样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吧?
可是……她该怎么告诉祖父,这人虽是块成才的好料,日后的路却会越走越歪,并落得一个凄惨收场?
她只能继续沉默着。
直到再也沉默不下去——“月牙儿啊,”老爷子呷了一口茶,道:“说来家里给你议亲也有一段时日了。祖父实话不瞒你讲,这个和珅甚得祖父眼缘,在如今的八旗子弟中,可是再寻不出第二个能与你如此相配之人来了。”
到底是切入正题了,虽然同前面虚浮的演技相衬之下,这话题转的略有一些生硬。
只是……相配是什么鬼?
试问二人从头到脚,从外貌到野心,到底哪一点相配了啊喂?
冯霁雯实难再装聋作哑下去:“祖父,我……”
“你先别急着摇头,听祖父跟你说完。”老爷子面上的笑意淡却了一些,目光越发慈和地道:“往前你不比现如今懂事,做下了许多糊涂事,亦惹了不少流言。幸得你看得开,不去在意旁人对你的看法如何——你能如此,祖父甚是宽慰。”
老人温和慈爱的口气,让冯霁雯躁乱的心不禁就跟着平静了一些,一时也不插嘴,只静静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那些流言你不去在意,是你足够清醒聪慧。可并非人人都是那么宽容,那么不计前嫌的。”老爷子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方才继续道:“是以你的亲事较其他小姑娘相比,并非是那么好促成的。然而往前的你在别人眼中纵是有百般不好,可在祖父心里,现如今我的月牙儿却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这样好的孩子,祖父如何舍不得将你凑凑活活地嫁出去?”
冯霁雯闻言鼻头蓦然一酸。
“太高的门第嫁过去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相反的,如今看似的下嫁,却可令你日后在家中始终占有一席之地,不会受到亏待。这于对方而言是个恩情,于你而言则是个筹码。祖父这么说,你可能够听得明白吗?”
换做往前的孙女儿,定是听不明白的,兴许还会同他哭闹,认定自己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可他觉得,如今这孩子必然能够听得懂,也体谅得了。
嫁人于女子而言是重要的决定,他最终能下得了这个决定,自然不单单真的只是因为对方的长相合乎孙女的胃口那么简单。
他纵是溺爱孩子,却也不是个没有一点分寸的人。
在此之前,冯霁雯却是真的不曾想过他还有着这般考量。
虽然听起来与其说是嫁人,更像是一桩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交易。
但在这诸般束缚的古代,这位老人却是为她谋划了所有能够去谋划的东西,一步步将她日后的路铺的尽量平坦,不受委屈。
在这样的用心良苦之下,她纵然心有疑虑,却也根本做不到全盘推盘,和看似没有任何理由的否定。
见孙女始终没有说话的模样,冯英廉只当作是小姑娘在面临自己的婚嫁之事时的无措,于是便笑着讲道:“祖父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大可回去之后认真地想一想,再做决定也不迟。到底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祖父到底不能全都帮你拿了主意。你如今长大也懂事了,若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属正常。倘若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可同祖父讲,咱们慢慢商议着来就是了。”
他越往后说便越慈爱的口气,令冯霁雯心口更是暖的一阵发涩。
她来到这陌生的大清朝,最大的一桩幸事便是有着这么一位真心疼爱她,事事不忘顾虑她的感受的亲人。
若生在媒妁之言全凭长辈决定的家庭里,她又要拿什么去抗衡呢?
她如今的处境,当真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了。
“祖父的话,我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地想一想。”她认真地应下来。
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和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好好地想想有没有两全之策,既可以避开这段好坏参半的姻缘,又可以不让祖父从中忧心。
“好。”冯英廉点了下头,见孙女一副好似要沉下心来当个事儿去思考的模样,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但也不要想的太久,好苗子不等人,回头别被人赶在前头掐了去。”
满脸的‘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啊’。
“……”
冯霁雯凌乱点头:“……哦。”
眼下只有八个字能形容她如今的心情。
进退两难。
欲哭无泪。
一句话总结:这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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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退亲与议亲
翌日。
冯霁雯张开双眼,朦胧间得见窗外天光已是大亮。
“什么时辰了?”小姑娘的音色带着初醒时的微沙。
守在梳妆台侧的三折落地镂空仕女图屏风前的小仙闻声向床边走来,边轻声答道:“不过刚过卯时三刻,时辰还早着,姑娘再躺会儿吧。”
冯霁雯平日里多是辰时起身,今日不知怎地提前半个时辰醒了。
“外面天色都这么亮了?”她扭头望着紧闭的窗棂,睡眼朦胧地问道。
“那是积雪给映亮的,下半夜的天色都是如此。”
积雪?
冯霁雯闻言心头一喜,当即困意便消散了一大半,单手撑着半边身子就坐了起来,道:“我出去瞧瞧——”
“还早呢,姑娘再睡会儿也不迟,雪压在墙头上,一时半刻是化不了的。”小仙玩笑着劝道,却见冯霁雯已然下了床穿了拖鞋。
她见状只好忙地取过了外披给冯霁雯罩在身上,随她一同往外间走去。
烧着地龙的房间里温暖如春,两扇房门一经推开,眼前却是豁然开朗的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目之所及,整座棠院都披上了一层银白,屋檐瓦角,花坛树梢,处处都积下了约有半指厚的雪絮。
“下半夜奴婢起夜的时候瞧了瞧,那雪下的可大了呢。”
眼下却已经停了,四下静止着。
冯霁雯忍不住踏出了门槛儿去,蹲下身在最外面的一节石阶上伸手抓了一把积雪。
触之冰凉,却出奇的松软。
抓了一大把在手心儿里攥了两下,便凝成了小小的一团雪白。
这从所未有过的新奇感觉,让冯霁雯眼睛都亮了起来。
“姑娘才刚起来,万一寒气入体那可是要生病的,姑娘快放下,别再把手给冻伤了。”小仙将冯霁雯从石阶上扶起,拿帕子将她手中的雪水给擦拭干净。
“先别让人扫雪。留着。”
小仙看得出她极喜欢,便就笑着点头应下来。
因这场雪下的极好,故而冯霁雯一早上的心情亦是极好。
当然,这是建立在了她刻意忽略了昨晚上老爷子对她那番耳提命面的前提之下——
她昨晚失眠到深夜。是也没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冯霁雯这厢为了亲事二字而兀自头疼着,阿桂府这边却也不例外。
“退亲?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退亲啊?”
刚刚得知消息的章佳吉毓大为震惊。
袁家人昨日上门商议退亲之事了!
“我也是今早才听姨娘说起的。好像袁家那边给的说法是袁小姐久病浸膏,来到京城后也一直医治无效,不愿拖累了二哥,不得已之下才主动提出了退亲。”章佳吉菱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袁家入京后大半年没什么说法动静。一张口竟是要退亲。”
章佳吉毓听罢却是松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道:“……怪也只能怪这袁家小姐没有福气嫁进咱们阿桂府。再者说,这回又是他们主动提出的退亲,外人就是怎么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来吧?”
章佳吉菱却担心道:“可如此一来的话,二哥没了亲事在身,再同冯霁雯走的那样近……只怕定要惹人非议了。”
之前因为二人年纪尚幼,加之那彦成定有亲事,故而甚少有人会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眼下双方正值婚嫁之龄,倘若男未婚女未嫁的,便难免会让人不去多想了。
“这一点你不必过分担心。”章佳吉毓一双不甚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得意之色。口气笃定地道:“数日前我与额娘提了此事,想必额娘已经警告过她离二哥远些了——若她再腆着脸皮凑上来的话,那便是自取其辱了。”
章佳吉菱讶然地看着她:“你同额娘都说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章佳吉菱看她表情,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二哥同冯霁雯之间,除了走得近了些之外,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可圈可点的逾越之处。
能让额娘犯得上去‘警告’她的话,若说大姐没有从中添油加醋,她断然是不信的。
若真能让二人就此淡了来往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这么做的话……她总觉得有些不妥。却偏生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大姐,日后咱们还是不要去刻意地为难她了。”犹豫再三,章佳吉菱到底还是忍不住这样说道。
近来几次同冯霁雯的接触之下,她总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她若是离二哥远远地。我还懒得搭理她呢!”章佳吉毓推搡了她一把,岔开了话题催促道:“待会儿嬷嬷就该来教规矩了,你还不赶紧回房换上旗鞋去——要不然让她瞧见了你穿戴不整,定又要罚你了。”
“嗯……”
章佳吉菱闷声应下,转身去了。
“嘁。”章佳吉毓对着她的背影讽笑了两声,瘪了瘪嘴道:“惺惺作态的。跟我这儿装什么好心肠呢。”
另一边,瓜尔佳氏正愁眉不展着。
“当真要退亲吗?”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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