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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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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东方祜调到督造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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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请君入瓮

    他们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朗笑,原来,是巫王带着列英等人过来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督造破云弩,事关重大,巫王几乎每日都要过问一遍进度,闲暇时,便会亲自过来看看。

    听到动静,巫子玉立刻一溜烟儿奔过去,马虎行了个礼,便攀住巫王手臂小声抱怨道:“王上,这差事又苦又累,每天都要起早贪黑,连觉都睡不饱,您还是交给旁人去做吧!”

    巫王倒似是听惯了他这些「怨词」,只笑着抚慰了几句,便走过来查看匠人们的进度。

    九辰随众人行过礼,便默然站在一旁。

    巫王扫视一圈,最终越过子彦,将目光停留在垂首屏息的东方祜身上。

    在外人看来,巫王对这位长年被他幽禁在西苑的长公子视而不见,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祜儿,在这营中,可还习惯?”

    东方祜没料到巫王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面色一红,嗫喏道:“祜手脚文弱,承蒙侯爷不弃,收于麾下,只望,能不给王上和侯爷添麻烦。”

    巫王笑着抚了抚他肩膀,道:“好的将军,从不只依靠武力取胜。薛衡一介书生,照样坐镇中军,为风国开疆拓土。孤听闻,你自小博览群书,尤擅天文算术,若能将所学用于云弩铸造,孤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淮国。”

    「淮国」二字,巫王特地加重了语气。

    果然,东方祜原本畏缩的面上,微微出现了一丝悸动。

    九辰本就困惑,督造破云弩,本是巫国秘事,巫王为何会仅仅因为巫子玉的几句话,就把淮国质子调进督造营。如今看来,巫王是打算与淮国结盟。

    结弱抗强,是顺理成章的事,与楚人的蛮横相比,巫国待淮国质子,还算礼尚有加。可这样的结盟,真的值得巫王用破云弩来展示诚意么?

    九辰思考的间隙,一名士兵却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直接跪倒在巫王和文时侯脚边,急声禀道:“王上、侯爷,延氏兄弟突然晕倒了,好像也是中了怪毒。”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巫王几乎是遽然变色。

    作为雪岭延氏的嫡传血脉,延陵,是这世上唯一能画出破云弩草图的人。自打督造营建起,巫子玉便把延氏兄弟当祖宗一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只盼能早早感化了他们,让延陵心甘情愿的绘出云弩草图。

    也许是因为祭炉神时,被当众割血,熔血于炉,延陵受到了极大惊吓。祭礼结束后,他便变得有些痴傻呆滞,比如,他经常盯着某个地方,可能是一片叶子,也可能是一朵云,一看就是一整天。巫子玉在巫王的授意下,小心的伺候着这位延氏传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生怕他磕着碰着,影响了智力的恢复。

    他万万没想到,延氏兄弟,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

    根据军医的判断,这怪毒的来源,是一盘精心准备的糕点。而做糕点的老师傅,用一把菜刀,在伙头营外抹了脖子。

    巫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闷雷滚滚下,随时可能爆发的倾盆大雨。

    这时,东方祜开口道:“王上,不如让祜去试试。”

    东方祜用一种特殊药粉救了中毒将士的事迹,在军中是传开的。文时侯也是因为此事,才与这位淮国质子结为「知己」。

    巫王同意了东方祜的请求。

    九辰忽然觉得,也许,真的是这次的中毒事件,让巫王对东方祜、甚至于淮国刮目相看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毕竟,巫王看向东方祜时,那种探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即使是面对再棘手的军国大事,巫王也极少露出这样的眼神。

    另一边,伴随着阴沉欲滴的侧颜,巫王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直攥得关节咯吱作响。

    在梦里,他曾无数次梦到过那一朵朵破水而出的淡青色花朵,它们像一根根毒刺一样,穿透他的血肉,扎进他的骨骼,那样真实的——提醒着他的痛苦,他的屈辱。

    他虽然还不能确定夭黛是如何流入军中,但他可以肯定,主谋之人,了解他的一切,更知道,怎么简单粗暴的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心烦气躁、自乱阵脚。

    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影,就是离恨天。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离恨天绝不会拿云国故土和西陵语的死来开玩笑、来报复。

    那么,幕后操纵此事的,究竟是谁呢?

    但无论是谁,此人扰乱军心的最终目的,必定也是指向破云弩。

    破云弩……

    他已布好了局,待收网之时,无论牛鬼蛇神,都是逃不掉的。

    思及此处,巫王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尚抱臂沉思的九辰身上。

    也许,真的到了动用「死士营」的时候了。

    死棋搁置太久,若再不动,就真的是「死棋」了。

    东方祜过去之后,延氏兄弟的症状很快缓解了下来。

    巫王自然又对这位淮国质子赞赏不已,东方祜依旧谦虚的把此事归功为文时侯的明察秋毫,然后小声禀道:“王上,依祜看,此事,颇有些蹊跷。”

    巫王颔首,似早有预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东方祜道:“延氏兄弟所中之毒,跟此前中毒的其他人相比,要轻很多,大抵与普通迷药的分量相当。想来,这下毒的人,并不想要了他们性命。既然不想要他们性命,为何又用选择如此烈性的毒呢?”

    巫王骤然冷笑:“他们这是在向孤示威。”

    东方祜垂下了头,不敢接话。

    倒是巫子玉摇头晃脑的道:“兵家常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王上,依子玉看,这些恶贼如此嚣张,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巫王有些意外的看着巫子玉,满目欣慰:“没想到,掌管督造营这些时日,子玉大有长进,连兵家大道都烂熟于心了。”

    巫子玉抓了抓脑袋,苦恼道:“那些话绕得很,子玉也是一知半解。”

    巫王见状笑道:“不急。接下来,孤先教你一招「请君入瓮」”

    九辰明白,巫王这话的意思,就要利用延氏兄弟,来揪出向军中流毒的幕后主使了。只是,此人既能不动声色的在军中潜伏这么久,又如何会轻易露出马脚呢?

    他正想着,便听巫王道:“追凶之事,由死士营负责。”

    九辰猝不及防,大是震惊的看向巫王。

    巫王墨眸间幽光攒动:“夜间作战,是死士营最擅长的。子、丑、寅、卯四营,皆可调遣。”

    死士营依照十二时辰,划分为十二营,其中,子、丑、寅、卯四营是夜战中战绩最出色的四支死士。这些死士,在孩童时期,就被带到死士营中进行特殊训练,连平日里吃的食物和水都是由专门的医官配制的。

    他们夜视能力超群,大多时候只凭借耳朵,就能准确判断出「猎物」的方位和实力。遇战,他们虽然极少担任先锋的角色,却是最优秀的「夜间捕食者」,往往能在敌人防守能力最薄弱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将对方瓦解。

    “你不是一直都想找机会证明自己可以胜任这个主帅么?这次,孤给你机会。”

    “希望,世子不会令孤失望。”

    说时,巫王面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九辰愈发觉得难解,只能先应道:“是!儿臣定会竭尽全力。”

    正专心绘图的子彦,却是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

    日暮时分,子彦才和东方祜一起从督造营的工地出来,回各自的营帐休息。

    子彦在帐中喝了两盏茶,待天色彻底暗下去后,却是悄然出帐,往兵器谷方向去了。

    一人青衫卓然,隐在山石之后,听到脚步声,才缓缓现身而出。

    子彦撩衣跪落,郑重一拜:“多谢离侠,救阿辰性命。”

    “阿辰?”

    离恨天念着这个名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愿,日后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子彦微怔。

    离恨天伸手扶起他,道:“今日我来找你,是为了南山寺一事。”

    子彦心头一紧:“可是,华氏遗孤有了消息?”

    离恨天颔首,却没有立刻回答。

    默了默,他盯着对面的白衣少年,问:“当年,我随师父学医时,华氏医名声远九州。可惜天妒英才,而今九州百姓,早不记得华姓了。 ”

    “你,为何会对华氏遗孤感兴趣?”

    子彦自然不能说是巫后的意思,更不能说是为了掩盖当年南山寺巫后难产的真相,便模棱两可的道:“是母妃托我查的。”

    离恨天略感意外,问:“云妃?她可有提起过缘由?”

    子彦摇头:“母妃未曾提起。她向来心善,兴许,是有内情,或者不得已的苦衷吧。”

    离恨天这才打消了疑虑,芷芜的性情,他是了解的,不论是何原因,她都不会有害人之心。

    “当年,南山寺一场雷火,侍奉巫后临产的医官,皆葬身其中,只有华氏逃了出来。随后,他换名改姓,携妻子逃离沧溟,在风、巫边界的一个小镇隐居了下来,靠开医馆为生。可惜好景不长,几年后,华氏卷入了一桩命案,死于狱中,他的妻儿,也被卖入当地长史府中为奴。那长史家的公子见华氏的妻女颇有姿色,便起了欺辱之心,谁知,还未得逞,便被华氏的幼子一刀砍死了。这本是要处极性的大罪,因为犯人年幼,便又充入宫中为奴了。”

    离恨天道:“你只要去内侍监,调出昌平八年的內侍卷宗,看看谁是幽州籍因杀官入奴的,定能找出华氏遗孤。”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把华氏之事调查清楚,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神秘的西楚剑客,抑或说「修罗统领」了。

    子彦目露感激,忙道:“子彦替母妃,多谢离侠。”

    离恨天眼底展露一丝笑意:“对我,你无需客气。”

    许是被这青衣男子温暖的眼神所感染,子彦忽然问:“有人在威虎军中用夭黛害人,此事,离侠可知晓内情?”

    夭黛?

    离恨天瞬间变色,旋即冷冷嘲道:“能使出此等招术的,必定是极阴极险之徒。我虽与巫启势不两立,倒也不至于用如此下三滥的伎俩去对付他。”

    子彦暗松了口气,道:“如此,子彦就放心了。”

    与威虎军其他各营不同,除了位于山腹中的训练营之外,死士营没有固定的驻扎地,十二营皆分布在高山深谷密林间。

    他们长年累月的蛰伏在这些角落里,观察着连绵群山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等时机成熟,其中的一些人,会被派到别国充当暗探,刺探情报。

    与破虏营那群自视颇高的老将不同,死士营的死士们信奉「忠诚」二字,只有手握死士令的人,才有资格召唤他们、调遣他们、启用他们。

    传说中的死士令,并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一根白骨制成的短笛,笛身刻着繁复的文字及古老的巫人图腾。据说,这根白骨并非普通的骨头,而是先王遍寻天下,才找到的一根千年龙爪。

    巫王是以用晚膳的名义,将九辰召进王帐的。

    用膳的间隙,巫王先是把这根骨笛交到了九辰手里,然后问道:“追凶之事,你可有对策?”

    九辰道:“下毒却不杀人,此人的目的,一是扰乱军心,二,恐怕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这种时候,无论他是哪种目的,恐怕都与破云弩有关。想要「请君入瓮」,这个诱饵,也必须与破云弩有关。”

    “父王的意思,是从延氏兄弟下手?”

    巫王听罢,淡淡一笑,道:“你错了。在孤看来,这并不是最佳诱饵。”

    九辰露出困惑之色:“儿臣愚钝,请父王明示。”

    巫王习惯性的用手敲击着案面,幽深的墨眸,直看到对面少年的眼睛深处:“最好的诱饵,是那半张破云弩草图。”

    “延氏兄弟险些中毒而亡,惊惧之下,决定向孤献出草图,以求庇护,这很合理。”

    “孤会命人传出消息,明日酉时三刻,延氏兄弟至王帐献图。你有一日的时间调度布防。”

    “上次,你在西苑困住离恨天的箭阵,倒很实用。不如,就在孤的王帐周围,再摆一次。”

    九辰闻言一震,双颊泛白:“父王的意思,是借此机会,把混入威虎军的各国暗探一网打尽。”

    “他们已经传达了该传的情报,于孤看来,皆是弃子。”

    巫王握起酒盏,甚是闲适的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宫前,孤要将这些祸患连根拔起。”

    九辰由衷笑道:“父王妙计。”

    巫王却意味深长的道:“孤只希望,你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九辰离开后,巫王轻抿了口酒,问:“事情办得如何?”

    一袭金衣的王使从隔帐后走出来,道:“明日天亮之时,离恨天就能得到消息。”

    “王上真的要在此时动他么?”

    离恨天实力难测,王使一直隐有担忧。

    巫王冷笑一声:“你该知道,当夜,是离恨天将世子送回了威虎军驻地,可世子对此事绝口不提。”

    “孤怎能放心,把死士营交给一个没有立场的主帅手里?”

    王使叹道:“离恨天两次救了殿下性命,殿下刻意隐瞒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巫王目光愈加幽寒:“死士营的主帅,可以冷血无情,却决不能心慈手软。尤其是——对待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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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王帐设伏(全)

    九辰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用骨笛召唤出夜战营的死士统领们,了解情况。[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因而,在最荒凉的兵器谷附近,他遇见了子彦。

    “见过殿下。”

    这里并无外人,子彦却依旧恭敬疏离的对他行了礼。

    九辰早就窝了火,怒道:“是不是他又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子彦做出疑惑的表情,很快,莞尔笑道:“殿下如此称呼自己的君父,就不怕被人抓了把柄么?”

    “还有,日后殿下若有事吩咐臣,直接于帐中召见即可,切不要再屈尊去督造营找臣了。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可臣却在意。”

    子彦谦恭的说完这番话,隐有恳求之意。仿佛他们之间,如所有王室子弟般,隔着一片烈火,稍有越界,随时会烧到他。

    这些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果然,又回到了当初。

    无论多么努力,兜兜转转,还是这个结果。

    九辰忽然觉得子彦也变得陌生起来,就像幼时,他看到巫王和文时侯言笑晏晏时,觉得自己的父王很陌生一样。他一直都是一个看客,看客,是不能打扰主角的。

    子彦很快告辞离去了。

    九辰没有阻拦,只是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在夜空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把视线转向子彦离去的方向,黑眸中隐有水泽。

    “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不一样。”

    九辰挑起嘴角,似是自嘲,一点水泽,却流出了眼角。

    七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嫉妒过文时侯,也再也没有在母后面前同茵茵抢过食物,因为在西苑,他遇到了一个可以给他温暖的兄长。

    他把成长中对光明的渴求,转移到了王宫里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因为有这个资本,他依旧骄傲张扬的一个人长大,从不在意周围人势力的眼光,也从不因为父王的偏心和母后的冷落而患得患失。

    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这种个性,是不是真的制造了很多麻烦,以至于父王、母后甚至子彦,都不愿意亲近他,连整个东阳侯府,都因为这一系列的麻烦与他形同陌路。

    也许,离恨天说的是对的,他的性格里,真的存在着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九辰忽然想起来幽兰,那个与他并不算太熟的少女,曾经摸着他的胸口说「你的心是热的」,在那条被死亡笼罩的暗河里,她到最后,都没有扔下他一个人。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无恃无怙,不可能重头再来,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就算曾经照亮他的灯全部熄灭了,他也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所以,很久以后,当幽兰对他说「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冰封已久的心,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在夜间,死士们果然是最敏锐的捕食者。

    骨笛一响,不过一刻的时间,十二营的统领已经集结于兵器谷。

    他们的装扮与九辰想象中的差不多,黑衣轻甲,干净利落,左臂之上,刺着各营营号。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主帅,他们敏锐异常的眼睛里虽有警觉与审视,却不至于让人产生不适感。毕竟,自公子巫商殁后,死士营主帅之位悬空已久,一直由巫王兼管着。

    他们本以为,这一次,巫王会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来做掌管死士营,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少年。但一联想到这几日把破虏营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位季小侯爷,这事,也不足为奇了。

    “我叫九辰,和诸位一样,喜欢黑夜。”

    “在下一个主帅出现之前,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直至死去。”

    九辰简短说完,便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即使没有一点光亮,夜视能力超群的死士们,也清晰的看到,那个少年的臂上,埋着一个珍珠大小的血红色圆点。这并非什么特殊标志,而是一种「血雷」,死士营的每一个死士身上,都有。

    血雷,只有死士们遭遇危险时,才会被启用,这是他们对忠诚的最高诠释。

    昔日,巫、云镜湖大战,巫军被困于死谷,断粮绝水,一百名死士就曾以血肉为祭,为主君炸开一条生路。蛰伏在各国的死士,若是不小心暴露行迹,未免自己泄密,也常会引爆血雷,与对方同归于尽。

    负责给死士们种「血雷」的,是死士营一位资质颇深的老医官。[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每一个孩童经过严苛的训练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死士时,都会到他那里来进行这项仪式。

    “作为主帅,是不用种这东西的。”

    当九辰找到他时,这位医官十分惊讶。

    显然,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死士营主帅,在自己身上种过「血雷」。

    九辰把手臂伸到他跟前,轻描淡写的道:“这是王上准许的,你不必顾忌。”

    老医官这才打消了疑虑。就算有人假传王令,也不会是这种命令。

    此刻,兵器谷内,所有死士的目光都凝聚在对面少年的手臂上,褪去了怀疑,多了丝敬畏。

    这个少年,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于是,这一夜,在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的情况下,十二营的死士统帅,莫名被一个有些疯狂的少年主帅征服了。

    九辰当然也清楚,以自己的资历,想要控制住死士营,在巫王面前立稳脚跟,这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简单会过面,子丑寅卯四营主帅留下待命,其余八营统帅各自散去。

    九辰道:“这次的任务,是明日酉时三刻,在王帐外设伏,将各国暗探一网打尽。”

    “今夜,子营先抽调二十名死士,协助我在王帐周围埋上箭阵,其余三营,分三层,在外围布防。现在,我需要知道各营所长。”

    “要留活口么?”说话的,是向来惜字如金的子营统帅。

    九辰一笑:“不必。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探子,就算被擒,也不会吐露秘密。”

    四位统帅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问:“将军可知,在夜里,想杀敌于无形,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九辰示意他们说下去。

    子营主帅道:“是毒。”

    九辰略一皱眉:“这些暗探,定然接受过专业的下毒、识毒、解毒训练,万一被他们发现,岂不是打草惊蛇?”

    卯营主帅道:“这种毒无色无味,本身并无毒性,只有碰上龙涎香,才会变作剧毒。我们只需在王帐里点一根龙涎香,只要那些暗探靠近王帐,就会筋骨酥软、内力尽失。其后,子营协助将军以箭阵困之,其余三营在外围围之,天罗地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寅营主帅补充道:“就算偶有武力高强者,配上「剜心爪」与「碎骨链」,必能将其制服。”

    九辰满意点头:“明日酉时前,这些东西,必须出现在该有的位置。”

    四人齐声道:“得令!”

    次日酉时,延氏兄弟便被押解到了王帐外。

    巫王带着列英和王使坐在特设的一处帐幕下,观察下面的情况。

    九辰把解毒的药丸溶在茶水中,递给巫王,道:“父王龙体贵重,不必亲自坐镇。儿臣愿代替父王,去引那些贼子入帐。”

    一旁的列英也有此担忧,忙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臣也愿意代王上坐镇王帐。”

    巫王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水,眉峰微挑,道:“这些探子狡诈得很,孤若不亲自出面,他们怎会轻易上钩?”

    说着,他扫了眼九辰:“布防之事,可准备妥当?”

    九辰点头:“四营死士皆已埋伏好,只等酉时三刻。”

    巫王搁下空茶盏,扶衣而起,朝王帐方向走去。

    列英神色凝重,忧虑重重。

    王使轻叹一声,看着九辰:“过会儿,殿下可千万不能对那些贼子心慈手软。”

    九辰盯着王帐方向,嘴角微扬:“难道,在王使眼中,我竟是一个心存妇人之仁的人?”

    王使打了个哈哈,道:“是臣多虑了。”

    酉时三刻,夜黑,无云,唯有清寒的山风,将王帐吹得翻起层层褶皱。

    在延氏兄弟即将踏入王帐的一瞬间,漫天箭雨毫无预兆的在王帐四周拔地而出。

    这是――有人触动了机关!

    紧接着,有闷哼声传来。

    一声,两声,三声……

    有人负伤坠地,有人依旧在挣扎反抗、试图冲开箭雨。

    他们内力尽失,只能靠高于常人的毅力和血肉之躯与这些夺命利箭做搏斗。

    九辰依旧站在帐幕下,远远观望,直到有两个暗探浑身是血的从箭阵中冲出来,他才摸出腰间骨笛,吹起一声尖厉的短调。

    埋伏在暗处的死士幽灵般携刀飞出,刀锋过处,那两名暗探眨眼便被削得血肉全无,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子,在风中晃了晃,才倒了下去。

    这样刁钻狠辣的刀法,九辰是第一次见到。

    他想起,子营统帅穆寒提起子营「阎罗刀」时,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自豪。

    九辰终于明白,当年,威虎军为何会被冠以“好战、嗜杀”之名。

    后面陆续逃出来的几人,也相继被这些死士以同样的刀法就地斩杀。

    刀锋溅起的血雾,将王帐染红,瘫倒在王帐门前的延陵干呕不止,连速来胆大的延山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滚落在身旁的一具白骨。

    这一场杀戮很快归于平静,死士们亮如鹰隼的双目,依旧在王帐四周小心逡巡着。

    这时,一道潋滟剑光,毫无预兆的冲破漫天箭雨,自夜空撕裂而出。

    九辰遥遥看见,一人青衫染血、落在延氏兄弟身边,眉角眼梢,是他熟悉的冷漠与不屑之色。

    此人竟能如此从容的冲出箭阵,列英讶然问:“这是何人?”

    王使摸着假面,目光凝重:“西楚第一剑客,离恨天。”

    九辰一懵,脑袋轰然炸开。

    暗处的死士们立刻合围过去,意欲捕杀,离恨天露出抹轻蔑的笑,袖间寒光一闪,两名死士刀未挥起,便被剑气抹了脖子。

    列英不由惊叹:“一剑光寒十四州,便是如此景象罢。”

    死士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死死的将离恨天围住,暗暗观察。

    阎罗刀出如紫电惊雷,已是极快,没想到,连那青衣人的衣角都擦不到。

    穆寒亦觉棘手,他不能堵上子营所有死士的性命,急至九辰跟前:“将军,此人剑术太厉害,不如,调丑营的人过来支援罢!”

    “他中了毒,不会支撑太久,只要合两营之力,必能困死他。”

    九辰捏紧掌中的骨笛,指节泛白,手指微微颤抖。

    列英和王使同时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少年。

    王使暗自叹息,列英只当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了,忙道:“殿下不必忧心。若人手不够,其余营盘的人,皆可调遣。”

    九辰轻道:“不必。”便把骨笛放到唇边,吹出了两个短调。

    丑营擅用铁链子,每条铁链皆以浑铁打造,足有五六十斤,铁链一头都扣着一颗布满铁钉的狼牙锤,能敲碎人的骨头,因此被称为「碎骨链」。遇战,死士们手中的铁链都足够长,往往人未至,铁链就已缠上猎物的腿脚或脖颈。

    此刻,这些擅于远攻的死士们,臂上缠着碎骨链,既能灵活自如的发起进攻,又能巧妙的避开离恨天咄咄逼人的剑气,显然十分难缠。

    王帐之前,青衣萧然,剑光如漫天飞雪,带起片片血色,硬生生将死士们又逼退丈远。

    一声长喝,外围的死士们齐齐抛出碎骨链,锁住雨点般坠下的剑气。而随着内力的流失,离恨天袖中剑气也逐渐转弱,开始转攻为守。

    远处观战的列英和王使皆感叹于离恨天精妙绝伦的剑术,唯独九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包围圈中的那抹青色,掌心,不知何时已冒出冷汗。

    又一轮激战之后,离恨天身形几不可见的晃了晃,然后,那柄明如秋水的君子剑,终于被他握于掌中,开始近距离厮杀。

    九辰知道,离恨天的内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驱动剑气了。

    但纵使如此,死士们也很难在他精妙绝伦的剑术里寻出破绽。

    巫王不知何时披衣从王帐中走了出来,此刻,正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离恨天做困兽之斗。

    离恨天显然也注意到了巫王。

    四目相对,两人眸底同时迸出杀气。

    列英和王使俱是一惊,忙疾步出了帐幕,护在巫王两侧。

    九辰也很快赶到王帐前,见巫王未带兵器,也未带护卫,急道:“此地危险,请父王回帐,此处交给儿臣即可。”

    “不妨。”

    巫王抬高语调,语气异常温和:“若不是你想出这个主意,把假消息传给他,孤不知何时才能将这个西楚奸细吊出来。”

    九辰又是一懵。

    离恨天抬起被杀气浸染的双目,冷厉无比的瞪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年,满是震惊与失望。

    这一刻,九辰才明白,不光离恨天,连他自己,也钻进了巫王早就设好的局里。

    如果,他走错了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也许,会像那些探子一样,被就地诛杀。

    也许,明日母后就会因为他这个勾结外敌的「乱臣贼子」被废黜。

    巫王饶有兴致的观赏着这场陷入僵滞的战局,问身旁的少年:“依世子看,若要速战速决,该用何法?”

    九辰沉默,更紧的捏住了手中骨笛,抓住它,仿佛能抓住某种力量。

    巫王见九辰只是黑眸空洞的盯着某处,挑眉问:“怎么?世子还对他顾念昔日情义?”

    九辰悚然回过神,脸色煞白,掌心冰凉湿腻,额上也渗出冷汗。

    在巫王探究的眼神里,九辰一点点挑起嘴角,抱臂道:“儿臣以为,离恨天只剩下自保之力,若以延氏兄弟为突破口,他定会自乱阵脚。”

    说罢,九辰大步走到外围,黑眸冷冽,高声下令:“子营,击杀延氏!”

    子营死士们听令,立刻放弃了离恨天,转进攻被他挡在身后的延氏兄弟。

    离恨天面若寒霜般扫了眼那个几日前、被他亲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少年,不得不掣剑去护住延氏兄弟。如此一来,他没有剑气护体,很容易把后背暴露给负责击杀他的死士们。

    那些死士个个身经百战,眼神何等毒辣,不过片刻时间,离恨天身后已经被碎骨链砸出点点血色。这些血色晕染开,很快连成一片,将他一身青衣染红。

    作为武将,列英和穆寒都有些惋惜,若非立场不同,他们一定要与此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再痛饮三天三夜,做知己之交,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被削尽血肉、踩入泥土。

    碎骨链依旧毒蛇般缠着目标不放,离恨天却已无暇顾及,他青袖一卷一翻,挑开斩向延陵的两柄寒刀,右臂,生生替延山挡了一刀。

    再这样斗下去,他,真的会血尽而亡吧……

    九辰几乎要将掌中的骨笛捏碎,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微微抖动。

    突然,他转头冲一名值夜的士兵道:“给我一副弓箭。”

    那士兵看这少年将军浑身杀气腾腾,那野狼一般的眼神,似要生吞了他,立刻战战兢兢的解下自己的弓箭,递了过去。

    九辰搭上羽箭,拉紧弓弦,缓缓对准那抹青色。

    在离恨天转身的一瞬间,箭,准确的刺入他背部大穴。

    离恨天闷哼一声,扶剑跪地,死士们立刻抛出碎骨链,将这青衣人彻底锁住。

    穆寒心中五味杂陈,肃然问:“将军,可要就地斩杀此人?”

    九辰手指有些麻木的松开弓弦,嘴唇发白,摇头:“此人干系重大,需请王上定夺。”

    穆寒会意,便挥手命外围的死士散开,亲自去查验离恨天伤势。

    九辰抬起头,有些眩晕的望着沉沉夜空。

    “此事,孤交给你全权定夺。”

    巫王带着列英等人走了过来,语调里,是久违的轻松与喜悦。

    九辰回过神,惶恐道:“儿臣不敢僭越。”

    巫王微微一笑:“人是你抓住的,怎么处置,理应你说了算。”

    九辰垂眸,似是犹豫了片刻,忽然撩袍跪落,道:“儿臣有罪!”

    巫王好笑道:“孤赏你还来不及,何罪之有?”

    九辰道:“儿臣欺瞒了父王。当日,儿臣在百兽山遇险,九死一生。救儿臣性命的,不是什么高人,而是――离恨天。”

    巫王笑意隐去,眼睛微缩:“所以,你想保住他的性命?”

    “儿臣不敢!”

    九辰断然摇头,抬眸,嘴角已微微扬起:“当日救儿臣的,除了离恨天,还有另外一个楚人,他们言谈间,似乎提到了「九州公主」和「夭黛」,想来,应该和这次军中夭黛之祸脱不了干系。儿臣认为,不如以离恨天为诱饵,将他的同党一并抓获。这样,才能彻底去除父王的心头大患。”

    “九州公主……”

    巫王咀嚼着这个字眼,缓缓负手,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少年,许久,唇角勾起:“离恨天,就交由死士营看押罢。”

    “记住,要礼遇有加,好言相劝,切不可伤了他性命。”

    ------------

    97.名义师徒

    离恨天虽已被制服,但惮于此人卓绝剑术,外围的死士依旧围成扇形,保护巫王回帐。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九辰站起来,仰头,愈加眩晕的望着沉沉夜空,然后,失力般丢了手中弓箭,眼前一黑,毫无预兆的栽倒在了地上。

    穆寒大惊,忙疾步奔过去,刚要高声传唤军医,一只滚烫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

    九辰一双黑眸冰冷摄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穆寒会意,知他不愿惊动帐中的巫王,更不愿声张,便不着痕迹的扶他起来,继续收拾残局。

    死士营十二营的营地都驻扎在深谷密林里,为了方便羁押离恨天,夜战营四营暂时在兵器谷内安营扎寨,等待下一步行动。

    除了子营统帅穆寒,其余三营统帅宗玄、北漠、师铁,亦对那位被捕的青衣剑客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作为江湖上的重要人物,嗅觉敏锐的死士营曾经调动蛰伏在淮、楚两国的死士,对此人展开追踪,然而,整整五年,这两批训练有素的死士皆空手而归。

    要知道,这些死士里,有挥金如土的富豪,有倾国倾城的美人,有炙手可热的权贵,还有名扬四方的刀客。

    自打营寨扎好,这四人便以各种名义出入羁押离恨天的营帐,目的只有一个: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不为金钱、名利和美人所动的西楚第一剑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相比之下,离恨天显得极为从容淡定。对于军医为他疗伤的请求,他坦然接受,异常配合,末了,还道了句:“多谢。”虽然沦为了阶下囚,他面上毫无愤懑不甘之色,反而气度优雅的同众人点头为礼,一碗又一碗的喝着这军中极不讲究的茶水。

    他任由四营统帅的目光在他身上轮番逡巡,并不拆穿他们的目的,也不见怒色。他始终沉默,只在喝饱茶水之后,对前来探究他的师铁说了句话:“让你们的主帅来见我。”

    师铁琢磨着,这句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还没等他琢磨完,离恨天又补了句:“莫不是,他没脸来见自己的师傅?”

    师铁听得心惊胆战,出帐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次,王上派给死士营的主帅,身世背景……似乎有些复杂啊……

    他曾暗暗观察过九辰,他摸骨笛时,手掌关节处和食指中指上,皆有层老茧,这是一双典型的长年握弓的手,而非握剑的手。

    九辰说话时,也是典型的巫都沧溟口音。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巫国少年,怎么会和西楚第一剑客有如此深密的联系呢?

    壁亭之战,轰动一时,他们对九辰和季剑这两个名字,自然有所耳闻。若巫王出于对东阳侯的信任,把两个少年将军安插到两营主帅的位置上,师铁虽觉草率,倒也能勉强理解。可对于九辰和离恨天之间的关系,巫王真的知晓内情么?若知晓,为何还会放心把离恨天关押在此处,若不知晓――

    师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辰有些发烧,勉强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依旧头疼欲裂。

    师铁过来时,见帅帐中黑着灯,以为九辰还在睡着,犹豫片刻,正要硬起头皮禀告,帐内已传出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师将军请进。”

    帐内,已亮起了烛火。师铁进去,只见九辰一身墨色单衣,正盘膝坐在地上,专注的摆弄棋盘中的棋子。局中,黑白子厮杀正厉害。

    师铁暗自咋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喜欢自己跟自己摸黑玩棋子的人。

    九辰落下白子,吃掉三颗黑子,才撩袍起身,道:“日后,有事直接回禀,不必顾忌任何事。”

    “是!”

    师铁心头一凛,不由对这少年生了几分敬服。

    他小心翼翼的把离恨天的话说了出来,九辰却只哂然一笑:“困兽之斗,何足为奇?”

    见师铁仍是一副心事重重、无处解惑的样子,九辰略一挑眉,负手问:“师将军可是在忧心,本帅与此人情谊未断?”

    师铁忙道:“末将不敢。”

    “无妨,若将军不怀疑,本帅倒要怀疑将军对王上的忠诚之心了。”

    九辰笑着说完,表示并无计较之意,又忽得皱眉:“当初,这拜师之事,都是王上金口玉言决定的。本帅也没料到,王上会把这次行动交给死士营负责。”

    “王……王上?”

    师铁听得一头雾水,暗暗心惊。

    九辰点头,悠悠发起牢骚:“你们可能不知,咱们王上,与离恨天本是同门师兄弟。[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若贸然杀了离恨天,这九州百姓,定要骂王上暴戾无情、残害同门,若不杀,留着这么一个祸患在身边,王上又必然寝食难安。”

    师铁总算从这些令他瞠目结舌的话中理出一丝头绪:“将军的意思是,王上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死士营?”

    说着,他似乎恍然大悟:“难怪,王上没有立刻命死士营斩杀此人。”

    “不错。万一处置失妥,王上定会拿死士营问罪。”

    九辰有些犯愁的道:“为今之计,要想不烫着手,只能让这芋头自寻死路了。不过,此事断不可声张,传出去,王上的面子也挂不住。”

    师铁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末将明白。”

    “本帅初来乍到,还要仰仗四位拿出一个好主意,解决此事。”

    九辰抱拳,躬身施了一礼,言辞恳切。

    师铁连道不敢,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急急出帐,找其余三人商量对策去了。

    九辰露出抹狐狸般的笑意,才睨了眼身后隔帐,喝道:“出来!”

    青岚拎着斧头蹦出来,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白牙,呲牙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后面?我特意藏住了内息,连这些死士都骗过了。”

    九辰黑眸一凛,毫不客气的道:“下次你再敢靠近这里,我直接命人将你扔到山里喂狼。”

    青岚一听,有些不高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

    九辰冷笑:“方才师铁离开时,一直在往隔帐后面看,你以为,他真的没有察觉么?”

    青岚满脸不信:“你少吓唬我,他若真发觉了,为何不掀开看看?”

    “大约是他误会了。”

    九辰神色忽然有些古怪。

    “误会什么?”

    “他定然以为,我在帐中藏了美人。”

    九辰拧眉,缓缓道。

    青岚乐得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得说不出话来。

    九辰懒得与他废话,直入正题:“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青岚乐不可支:“难得你主动找我,我得好好讹诈你一次。”

    九辰道:“我听说,文时侯最近在寻一种陨铁,用来铸造弩机。”

    “还没找着呢,怎么,你也想得到这玩意儿?”

    “今夜回去,你想办法把消息散出去,陨铁,就在云棠的兵器谷里。”

    青岚不可思议的看着九辰:“你帮他干嘛?有这好心,还不如让我私吞了,我这斧头缺了块儿,早想补上了。”

    九辰抱臂笑道:“这事儿你若办成了,我给你留一块儿。”

    青岚高兴得跳起来:“兄弟,就等你这句话呢!”

    等青岚离开,九辰便穿好外袍,出帐去见离恨天。

    已是暮秋之季,一入夜,山石之上,便结出厚厚一层霜华,把草木本来的颜色都盖住了。走在上面,都依稀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以及白霜触到鞋面、融化时浸出的温润冰冷。

    离恨天正坐在帐中闭目养神。

    内力被制,茶水也喝饱了,他再找不出别的消遣方式。

    九辰挥退左右,掀帐进来,看到离恨天青衣上的斑驳血迹,不由怔了怔。

    “正好一个时辰。”

    “为师这个阶下囚,想见你这个主帅,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离恨天睁开双目,缓缓打量着眉间多了几分刚毅的黑衣少年,不无讽刺的道。

    九辰没吭声,默默走过去,撩衣跪落。

    “徒儿见过师傅――”

    “啪!”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九辰面上已生生挨了一掌。

    离恨天微微挑眉,不无惆怅的道:“被自己的徒儿戳了一身洞,这种师傅,若说出去,只怕要被旁人笑掉大牙。”

    “我这位师兄,也太瞧不起人,满营大将,人才济济,他非要派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抓我。有这样的师兄和徒弟,我究竟该欣慰,还是惭愧?”

    九辰默默听着,也不在意他言辞间嘲讽之意,等离恨天说完,他才擦去嘴角血色,抬起头,简洁明了的道:“我会放你离开。”

    离恨天并不感到惊讶,只问了一句:“我走了,你如何跟巫启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师傅无关。”

    九辰客气的笑了笑,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下两行字:

    “明日天亮,所有死士,会帮文时侯一起寻找陨铁。”

    “趁机离帐,劫持文时侯,可安全离开。”

    离恨天看完,并无半点喜色,只道:“你既唤我一声师傅,又怎能与我无关?”

    九辰依旧淡漠一笑:“离侠多虑了,我从未想过要舍己救人。”

    说罢,他从容行了一礼,便欲起身离开。

    “且慢。”

    离恨天忽道:“威虎军这么多营盘,你为何执意要留在死士营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于师傅而言,是黑暗,于我而言,却是光明。”

    九辰拧眉:“我只是告诉您我的决定,并不打算商量――”

    离恨天已捉起他右手手腕,探起他脉息。

    “内息如此混乱不堪,还逞什么本事?”

    “三日内,不可再妄动内力。”

    离恨天皱眉轻斥道。

    九辰愣了愣,忽然笑了:“何必装的如此大度?你难道真的不恨我设下毒计、害你至此?”

    离恨天盯着那少年冰冷而淡漠的双眸,忽然有些失神。

    “这世上,哪有不信自己徒儿的师傅?”

    许久,离恨天叹道。面上,是他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润笑意。

    九辰扯了扯嘴角:“名义而已,离侠入戏太深了。”

    帅帐外,穆寒和师铁等四人已在等候。

    见九辰回来,他们简单见过礼,便到帐中商量离恨天之事。

    议事时,按军中规矩,帐中是点四盏灯。

    隔着通明的灯火,四人皆看到了九辰嘴角的青肿和血迹,一时微微尴尬。

    九辰浑不在意的拿手擦了擦,笑道:“这位离侠,自诩清高,整日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最见不得别人使阴招害他,本帅真是自讨苦吃,还妄想以昔日情分劝他归顺巫国为王上效力,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皆哈哈一笑,师铁最是嘴快,道:“若论情分,王上与这离恨天可是自幼在一起拜师学艺的同门师兄弟。离恨天既然敢到军中行窃,已然背弃了这同门之谊,王上仁慈,不肯杀他,我等却有责任为王上分忧。”

    穆寒道:“离恨天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若有机会,定会寻隙逃走。我们只要给他制造这个机会,再设下埋伏,必能堂而皇之的将他诛杀。王上那里,咱们也好交差。”

    宗玄道:“夜长梦多,依我看,明日就是最佳时机。”

    “没错,趁王驾回宫之前,必须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寅营主帅北漠亦附和道。

    师铁朝九辰抱拳为礼:“将军若不方便出面,此事,交给末将即可。”

    “末将亦愿从旁协助。”穆寒、北漠、宗玄齐声道。

    九辰面露感激,当即起身离案,同众人一一回礼:“诸位好意,本帅感激不尽,但这并非我个人恩怨,而是军国大事。本帅必须出面,以表明,死士营对王上忠心不贰。”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奏报:“将军,督造营的齐副将求见。”

    “请他进来!”

    “是,将军。”

    穆寒等人皆有困惑,只见那齐副将的铠甲穿得松松垮垮,连兵器都没有带,显然也是被临时派过来的。

    见四营统帅都在,齐副将忙一一见了礼,才禀道:“将军,我们侯爷听说,这兵器谷中,有武烈大将军云棠生前留下的一批陨铁,正巧能用于弩机铸造,想着明日一早就带人过来找找。还望,将军能行个方便。”

    行军之人,对营盘地界看的极重。说是行个方便,可这副将传的话儿里,却毫无征询之意,众人心头皆有不爽。

    九辰倒是十分好脾气的道:“侯爷奉命督造破云弩,劳苦功高,乃国之重事,死士营理应配合。明日若有需要,本帅也会让各营死士从旁协助。”

    齐副将连连道谢,才告辞离去。

    北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若非临时驻扎此地,他连死士营的辕门都摸不着,便会被削成肉泥。”

    穆寒和宗玄对视一眼,会意一笑,同九辰道:“将军,这倒是个天赐良机。”

    次日一大早,巫子玉果然带了一帮匠人进谷寻找陨铁。

    子营和丑营已分别在山谷的两个出口设下埋伏,其余两营则被文时侯拉去帮忙寻找陨铁。

    在师铁的授意下,看守离恨天的几名死士也被撤去。

    九辰和穆寒等人站在谷中一块高地上,暗暗观察。

    很快,有士兵来报:“离恨天离开营帐了。”

    穆寒暗暗擦掌:“看来,他上钩了。”

    过了会儿,又有士兵来报:“离恨天似乎发现了埋伏,两个出口都没有走。”

    负责监视出口方向的两个士兵接踵而至:“离恨天往兵器库方向去了。”

    师铁奇道:“营中死士,都在兵器库帮文时侯寻找陨铁,往哪儿走,不是自投罗网么?”

    刚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穆寒和宗玄亦同时变色:“不好,他定是想劫持文时侯。”

    话音方落,一名士兵急急奔来,禀道:“将军,大事不好,离恨天劫持了文时侯,让死士营退后十里扎营,撤掉北面埋伏,放他离开!”

    北漠从前方急匆匆赶来,道:“将军,离恨天一路劫持文时侯,已经走到了北面出口。咱们三面皆埋伏了弓箭手,可随时将他射杀。”

    “不可!”

    九辰断然否决:“王上待文时侯如同亲子,万一伤了文时侯,死士营无法跟王上交代。”

    北漠急得脸色涨红:“那该怎么办?再拖下去,离恨天就要走出兵器谷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了这位少年主帅身上。

    九辰沉眉计较片刻,道:“穆寒,立刻将四营死士都集结到北面出口,围死离恨天。”

    “是,将军!”

    “宗玄,将埋伏在南面出口的死士调到北面,和北漠会和,在谷口投石放箭,让离恨天出不了谷。”

    “是,将军!”

    “师铁,你和我一起,去稳住离恨天,不能让他失手伤了文时侯。”

    “是,将军!”

    安排好布防之事,九辰才指着一个负责传信的士兵,吩咐道:“你立刻去王帐,说明这里的情况,请王上裁断。”

    通往北面出口的狭道里,巫子玉面如土色、浑身都在发抖,每走一步,都紧张兮兮的哀求道:

    “壮士,你千万别冲动……别冲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颈上那抹冰凉,让他整个脖子都僵硬了起来,冒出层层鸡皮疙瘩。

    离恨天握着君子剑,目无波澜的扫视四周,依旧一步一步的往出口方向退着。

    他的前方,是乌压压一片持刀的死士们。

    很快,九辰带着师铁,拨开众人,出现在最前面。

    离恨天朗然一笑,殊无惧色:“你们若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割断他的脖子。”

    九辰抬掌,死士们立刻停止了追击。

    “离恨天,你以为,劫持了文时侯,便能平安离开么?整座三界山,都是威虎军营盘,即使出了兵器谷,你也插翅难飞。更何况,你连兵器谷都走不出去。”

    说罢,他轻轻击掌,北面出口两侧的山坡上,刷刷冒出无数弯弓搭箭的黑甲死士。

    离恨天洒然道:“那我们便试试,是我的剑快,还是你们的箭快!”

    语落,他手中寒光一闪,巫子玉颈上,已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九辰遽然变色,喝道:“所有弓箭手,退后一丈。”

    巫子玉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师铁憾然道:“这个方位,是击杀离恨天的最佳时机。末将,真是有些不甘心!”

    “离恨天是死是活,于死士营并无直接利害。”

    九辰沉眸:“若文时侯出了意外,死士营,会彻底失去王上信任。”

    师铁神色一震,不敢再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又是一串高声奏报:“王上驾到!”

    巫王身披金甲,出现在一处高坡上,俯视着整个兵器谷,睥睨一笑:“放他走。无论他逃到何处,都只是孤的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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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两全之法

    离恨天最终将巫子玉丢弃在山脚下的一条小道上,纵马逃走了。求书网www.Qiushu.cc

    “侯爷只是受惊过度,本无大碍,只是前段时日,先是重伤,又是中毒,身体一直未调理好,才会昏迷不醒。”

    王帐内,须发花白的老军医替文时侯诊完脉,便伏跪在地,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这军中人人皆知,文时侯乃公子巫商遗孤,备受巫王宠爱,磕不得碰不得,就算是一点皮肉伤也要小心对待,问病用药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

    面对喜怒不定的君王,稍有差池,便是杀身之祸,年迈的军医只想快些结束这场诊疗。这些小伤小病,平日里都是年轻的医官出诊,只是因为这受惊的人是身份尊贵的文时侯,前来传唤军医的副将才点名要资历最老的他出诊。

    帐中气氛凝重,时间过得格外的慢,让老军医困惑的是,回禀许久,巫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吩咐他起身。

    莫非,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老军医悄悄抹了把冷汗,偷眼去看,巫王不知何时已负手立在大帐中央,正隔着被风吹起的帐门,出神的盯着帐外,俨然没听他说话。

    老军医当然记得,他进来时,帐外跪着一个少年将军。听说,因为监管不力,不仅让那西楚刺客给跑了,还误伤了文时侯,按军规,要被杖责五十。

    此刻,那少年已除了铠甲,只穿了件黑色单衣,直挺挺的跪着。漆黑的木杖,挟风砸落到背上,他也只是紧抿着嘴角,微晃了晃身体,连声多余的闷哼都没有。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少年的鼻尖额角已挂满冷汗,一串串的水流沿着他鬓发淌下,让他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呼吸也远不如之前均匀平稳。

    巫王依旧面色沉郁的盯着帐外,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捏成了拳头。

    老军医在军中待了十余年,这军中汉子,虽然个个铁骨铮铮,可一旦到了这木杖之下,哪个不是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像这少年一般硬气、一声不喊的,倒是极少见。

    他正想着,顶上突然传来个冷沉的声音:“你方才说什么?”

    却是巫王终于开口了。

    老军医忙又回禀了一遍文时侯的情况,巫王明显脸色又沉了沉,拧眉问:“什么叫「一直未调理好」,军中医官,都是摆设么?”

    见巫王隐有大怒,军医吓得以额触地、磕了个头,解释道:“侯爷中毒期间,一直是淮国那位祜公子在替侯爷调理身体,是以……臣等才疏忽了……”

    “前段时日,军中将士感染怪病,也是那位祜公子以红蓝草为药,解了燃眉之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依臣看,不如将那祜公子叫来问问……”

    “东方祜?”

    巫王咀嚼着这个名字,还未拼凑出一个完整印象,帐外,落杖声戛然而止,却传来了水声。

    军法如山,老军医明白,这种情况,定是那少年扛不住刑、昏了过去,负责行刑的士兵正在用冰水浇醒他。

    巫王的双目果然又飘向了帐外,然后,眉峰骤然一缩,似在考量,背后的双手忽然松开,又忽然更紧的捏成了拳头。

    等那少年醒来,杖刑继续进行时,巫王才盯着帐外、突然吩咐:“把东方祜叫过来瞧瞧罢。”

    “是!”

    那军医如蒙大赦,忙从地上爬起来,拎起药箱、急急出帐找人去了。

    五十杖很快打完了。九辰偏过头吐掉淤血,浑身湿透、微微战栗,一张脸,更是惨白的不成人样,唯独身体,依旧跪得笔直。

    巫王掀帐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背部已然血淋淋的少年,厉声道:“今日,你的失误,只是丢了个离恨天,他日,这样的失误,就可能葬送整个死士营。这种失误,孤绝不容许,再有第二次!”

    “是……儿臣知错!”

    九辰咬紧牙关,颤声道。

    “若再有下次,你这个主帅,也不必做了。”

    “是。”

    巫王心绪烦乱的踱了几步,忽然俯身,用力捏起对面少年的下巴,沉声问:“跟父王说实话,此事,当真是巧合么?”

    九辰被迫与巫王对视,明亮的黑眸,初是死沉如水,而后透出丝丝坚定:“昨夜,儿臣去见离恨天时,为防意外,在他衣袖上洒了毒蜜。离恨天负伤逃走,多半会与其同党会面,儿臣已派出死士用毒蜂进行追踪,只要他们接了头,就能一网打尽。”

    说话时,他费力的喘着气,冷汗,顺着黏湿的碎发,一直淌流到下巴,湿腻腻的,没有一丝温度。

    巫王微有怔忡,缓缓松开手,拧眉:“为何不早说?”

    九辰偏过头,低咳了几声:“都是儿臣失职,才让离恨天有机可乘,还伤了子玉王兄,儿臣不敢逃避军法。再者,此计并非万无一失,若离恨天半途换衣,这办法便不灵了。”

    巫王沉吟片刻,捏掌道:“若发现离恨天踪迹,就地斩杀,不必有任何顾忌!”

    “是!儿臣遵命!”

    九辰又默默跪了会儿,直到那个他熟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迅速捡起叠放在一旁的黑色轻甲,咬牙穿回去。这本是极简单容易的事,毕竟,他从记事时便是自己穿衣、自己吃饭,母后从来没有派过內侍或嬷嬷来管理他的饮食起居。只不过他昨夜烧了一晚上,又刚挨了军杖,手臂实在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系好了护膝,右手的护腕,扣了几次,都没有扣上。

    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双修长如玉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按一压,毫不费力的帮他扣好了。

    九辰抬头,看到了白衣翩翩的子彦,以及子彦旁边的东方祜。

    “多谢王兄。”

    九辰客气而疏离的笑了笑,便不着痕迹的扶地起身,与东方祜点头为礼后,往王帐相反的方向走了。

    除了冷汗淋漓的面部、异常惨白的唇色,九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连脚步都没有任何迟滞,子彦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血腥气。

    低头扫视一圈,子彦果然在王帐前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小片黑色淤血。

    兵器谷,死士营临时驻扎地外,穆寒、宗玄、北漠、师铁四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离恨天挟持文时侯离开后,巫王虽未雷霆大怒,却严词质问昨夜何人负责看守离恨天,欲要严惩。

    师铁本想站住来,认了这罪,保全卯营,谁知,却被九辰抢先一步,揽下所有罪责。

    巫王当时的脸色,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阴沉,这让他们的心里极为不安。

    起初,对巫王派这样一个少年将军来做死士营的主帅,他们和其余八营主帅的确感到匪夷所思。

    可经此一战,短短两日相处下来,他们却意外的在这少年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他们忽然有些庆幸,巫王给死士营派来了这样一位主帅。

    九辰遥遥看到谷口站着四道人影,也极是意外,等走近一看,不由笑了笑:“四位统帅聚集于此,可是有要事相商?”

    九辰自然不知道,一路走回来,他面上是何等的虚弱惨然,穆寒却看得难受,道:“我们在等将军回来。”

    “可是毒蜂发现了离恨天踪迹?”

    见九辰沉眉,满脸询问,师铁急问:“王上可有为难你?”

    他情急之下,连规矩都忘了,九辰却恍然大悟,怔了怔,笑道:“无妨。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才让离恨天有可乘之机。”

    “传令下去,让各营把这几年积压的暗报,先送一部分到我帐中。若我所料不错,王上回宫后,咱们很快就会有新任务了。”

    说罢,他同四人点头为礼,便径自回帅帐了。

    四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有喜色,看来,死士营是躲过这一劫了!

    北漠忍不住问宗玄:“东阳侯究竟有何过人手段,竟然令王上如此信任他手下的两骑主帅?”

    宗玄摇头,以示不知。

    倒是穆寒道:“将军昨夜高烧,只怕还没好全,让各营缓一个时辰再送暗报。”

    入夜,派去追踪的死士果然传回消息,在沧溟城中一家客栈发现了离恨天的踪迹。可惜,埋伏在四周的死士冲杀进去时,房内只有他的两名同党,离恨天却凭空消失了。

    那两名西楚探子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见行踪暴露,直接服毒自尽了。死士们搜寻一圈,最终只带回了离恨天的一件血衣和几本账册。

    巫王听闻奏报,倒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只握着那件血衣,道:“看来,孤的这位师兄,命不该绝。”

    默了默,他抬眉问前来报信的穆寒:“你们的主帅呢?”

    穆寒道:“将军正在翻看那几本账册,说是稍后来向王上汇报情况。”

    当日夜里,顺着这些账册,死士营联合戍卫营,以雷霆之速拔掉了隐藏在巫国南市的三个西楚据点,还抓到了一个来不及服毒逃跑的绸缎店老板和一个兵器铺的伙计。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沧冥城外的一个茶摊上,缓缓出现两道人影。一个是袖中藏剑的青衣剑客,一个是黑袍隐身的神秘使者。

    “若非夜君及时传来消息,王上在巫都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就要毁于一旦了!这小子,下起黑手,还真是不留情面,难怪王上待他不同寻常。”

    黑袍人抱怨完,瞅了眼离恨天,低笑道:“被自己一手救回的好徒儿连摆了两道,离侠心中滋味,只怕比在下还苦。”

    离恨天怅然道:“这世间,安有两全之法。就算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袍人甚是奇怪:“听离侠的口气,倒是不曾怨憎那小子?”

    离恨天负袖叹道:“那毒蜜虽引来追踪,却也掺了能解毒的药粉,助我恢复内力。巫启生性多疑,我早该料到,我那徒儿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会使尽手段,再坑我一遭。”

    黑袍人悠悠的酸道:“你们师徒情深,坑的,却是我们护灵军的颜面。如此重损,王上非把我扒了三层皮,才能解恨。”

    离恨天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给主公写信,解释其中缘由,以及破云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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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暗藏祸患

    次日,巫王正式转驾回宫。[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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