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席渭水的雷厉风行和他的年纪成反比, 手段很聪明。慎秋听得一愣一愣的,短时间内就把他爸的阵营掰过来了, 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果然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性格,十二岁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十二岁。
谈判完之后席渭水挂了电话,然后飞快地和慎秋说了句:“我得和老师请假回家一趟,今天谢谢你了。”说完他就冲出了门外。
个性真的是很风风火火, 不管做什么都挺张扬的,比如这种事,他都丝毫不避讳外人。
慎秋从里面出来, 桌上的饭菜还热着,他扒拉两口,也没吃下多少,心情被刚才那个同学弄的不是很好,所以连胃口都没有。
他本来想去班级里找江揽云的, 可这段时间, 他连和江揽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班级里的人看他的眼光也越来越怪, 甚至有些人直接到了忽视的地步。
这种感觉, 像是回到了育英那段时间……被大多数同学冷暴力的时候。
慎秋处在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他经历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再经历一次, 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也没做错什么。
随着入学时间的增加,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变化慎秋能感知得很清晰,最明显的就是在寝室里和他一起相处的裴绍琪了。
他好像对慎秋的很不满,不过没怎么针对,只是在寝室里在慎秋说话的时候不回答,忽视掉就行。
偏偏楚况也不爱说话,席渭水又回家了,他在寝室有点难捱。
不仅仅是寝室,连班级都是。
江揽云他没法找,他每天都很忙,忙着和老师在一块,忙着解决同学们的问题,周围永远都有人,和他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因为江揽云的生日在月底,他的十七岁生日,慎秋比他迟一两天。那天晚上进班的时候,整个班级都黑灯瞎火的,然后蓦地一下全部亮开,全班同学大喊了一句生日快乐。
不过这句话是对江揽云说的,而不是对他,那天是江揽云的生日,他人缘很好,在新学校没多久人气就足够高了。
慎秋是个闷葫芦,和不熟的人在一起挑话题实在让他坐立难安,那群人替江揽云庆祝生日,他就像个局外人。
慎秋一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每天都沉沉闷闷的,情绪低落。
江揽云是班长,谁都愿意顺着他,毕竟好处多多。慎秋的生日在周末,一点没有江揽云的热闹,或者说冷清。
寝室两个本省的回家了,席渭水请假了好多天,他的床铺一直空着,整个寝室只剩下了一个人,慎秋自己。
他趴在桌上给自己画了个蜡烛,从开学到现在都过得很闷,席渭水走了之后,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好像不主动社交,就会被所有人抛弃一样。
可他真的不会主动,他的主动能把人尬飞。
“唉……”他叹了口气,往纸上吹了蜡烛,心酸得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瘫在椅子里像一滩水。
幸好周围没别人,这场景足够让人笑话的了。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江揽云。
“喂……”
“你今天生日过得开心吗?”
“啊……还好吧。”慎秋还是瘫着。
“吃蛋糕了吗?”
慎秋看了眼桌面上的纸,仰头默默道:“吹蜡烛了。”
那边的声音有些惊讶:“那就是吃过蛋糕了吗?好可惜啊,我的准备用不上了。”
慎秋画蜡烛的笔一直夹在手指缝里,他绕了一圈儿:“什么准备?”江揽云周末应该和同学去玩了,在玩的间隙给他打了个电话而已。
“开门哪,我在你的门口。”那边咳了两声,感觉在风里吹了很久。
慎秋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立刻跑到门口给人开门。入目的是一个带着帽子的江揽云,鼻子被风给吹红了。
慎秋隔这么久看见他真的是无比惊喜:“你……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和同学一起玩的吗?
“放我和蛋糕进去好吗?”江揽云看他开门才把手机挂断,放进口袋里,“我都站了好久了。”
慎秋忙打开门让他进来,江揽云把蛋糕盒子打开:“这是我上午去西饼店亲自做的蛋糕,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慎秋很捧场。
“你不吃完我可以帮你吃完。”江揽云以为他吃过蛋糕了。
“不要!我能吃完。”慎秋现在超级无敌高兴,连前几天的不愉快都一扫而空。
不就是没人搭理他吗?他不是还有江揽云嘛。还以为江揽云有了新朋友,有了别的替代品,就把他这个旧人扔在一边儿了。
没想到江揽云还是很好啊。
“最近真的很忙啊,对不起了,没能经常来找你。”晚上不允许串寝,江揽云这次没写留宿,所以查不到他不在房间。
“这有什么,反正你能想起我就行。”慎秋很容易满足,挖了一口蛋糕咽了下去,挺甜的。
江揽云没和他一起吃,先给他吃了。无聊中瞥见了桌上的那张纸,上面画着一只蜡烛,一瞬间震惊:“……你吹的是这个蜡烛啊?!”
慎秋点头,好像这行为有点可怜:“是啊……应该还好吧……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其实我觉得我没那么可怜的。”
不就是自娱自乐,自我安慰而已嘛……
江揽云带的蛋糕里有蜡烛,可没火,学校不准带打火机,根本吹不了蜡烛,反正就是一个形式,缺了个形式……也没什么,毕竟慎秋想要的就是有人陪着而已。
江揽云就那么陪着他,慎秋觉得好像只有自己吃有点不太好,所以挖了一勺递给江揽云:“你要吗?”嘴里嚼了两下,把东西咽了下去。
江揽云没要那蛋糕,但凑上去吻了慎秋。
有些天没能在一块,总觉得很在意,明明在同一个教室,却一直没办法聊到天,只剩慎秋一个人。
但那样挺好的,江揽云这么想。
慎秋眨巴了两下眼睛,吞了下口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也不觉得像以前那么别扭,既然江揽云喜欢,那顺着他也没什么不好。
“下次要亲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个心理准备。”他动作粗暴了擦了擦嘴,然后又塞了口蛋糕。
破坏气氛一流,稍微一点旖旎的气氛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一个正在吃蛋糕的家伙。
江揽云忍了忍,总想把那句话讲出来,可慎秋好像根本不在意。
慎秋是真觉得江揽云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不是那种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那种人,他还能记得自己不受欢迎的老朋友,挺好的。
“你怎么每次都擦嘴,很不喜欢吗?”江揽云都看见好几次了,慎秋在他一离开就用手背把嘴上擦擦,好像不怎么喜欢。
“我说不喜欢你会生气吗?”慎秋问得小心翼翼,连吃蛋糕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会。我挺小心眼的,而且很记仇,你要明白你接下来说的会让我高兴还是不高兴。”江揽云直接就这么说了,跟威胁似的。
“喜欢。”慎秋迫于淫威,说了。
喜欢吗?不喜欢吗?
倒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从别扭到习惯,有了一个过程,知道这行为不正常,可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水到渠成就分不出它正不正常了。
他把嘴里东西咽下去,想了半天,然后皱着眉头问:“对了,你为什么要亲我,这是不是代表喜欢我?想当我爱人?”
通过上次祁星衍说过的话得出的结论,但这话一说完就让他自己呛着了,这都什么话啊。
一说出口慎秋就觉得自己脸大如盆,想想也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慎秋一个小农民要娶公主,那会惹别人嘲笑的。
慎秋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江揽云比喻成公主,但他的确是农民,还特别毁气氛。可能是因为江揽云有时候太作吧,作天作地的。
“什么?”江揽云差点闪了舌头,“你知道?”
“什么知道……我知道哪个?”两个人有种鸡同鸭讲的诡异感。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告白吧,被告白对象扯出了狼尾巴。
“就是……就是上一句啊。”
慎秋想了下:“你喜欢我啊?”他一秒怔住,又挖了一口吃,好像对此事无惊无喜,“真的假的,你刚才还说你记仇,要是我说错了你会把我怎么着啊?”
他挺怂的,要是江揽云生气他会立刻缩进龟壳。
“要是我说真的会怎么样?”
江揽云是紧张的,但慎秋不是,他依赖江揽云,更不想失去他。
“有点怪,没人喜欢我。”慎秋说的是实话,“很荣幸。”
这都是什么感觉……怎么那么粗糙……
“没有更好听点儿的话吗?”更顺耳的,更让江揽云喜欢的。
猝不及防被捅破的事实,完全不浪漫,江揽云的小期盼可能就是感情冷漠的慎秋对他说出同样的两个字,可这看上去有点难。
“很惊喜,觉得我配不上你。”
但这一句话慎秋是开玩笑的,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江揽云的意思。
可这还是实话,在慎秋心里江揽云的确是比他高好多层的,不管是受欢迎程度,还是脑子好使不好使。
话没那么粗糙了……可还是很糟糕……
江揽云挺失望的,可一看他,就笑了。
“你好烦啊。”江揽云看见他眼睛里面藏了些什么,然后忍不住了,“你故意的,明知道我想听什么,专吊着人不放。”
“分明是你自己性格很磨人好嘛。”慎秋笑了笑,然后放下勺子,双手绕过他腰,给了他一个拥抱,“需要我把你抱起来吗?”
“我拒绝,吊人很好玩吗?”江揽云拍开他手。
“不好玩,但你的表情很好玩,变来变去的。”
慎秋无所谓喜不喜欢,这种话说出来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他今天可以喜欢江揽云一秒钟,明天就可以喜欢另一个人一秒钟,根本算不得数。
像他这种人,如果有良心还好,没良心的话,是会出轨很多次的那种性格。但慎秋是有良心的那种,他不随随便便耍人。
江揽云想要的那个回答,慎秋可以说,但他的意思不是喜欢,而是依赖。在新学校这种似乎在被排挤的情况下,慎秋唯一能依赖的就是江揽云了。
但依赖可以变成喜欢,花不了多久。
但首先,得创造依赖。
这天晚上江揽云在在慎秋这睡的,窄窄的小床容纳了江揽云一个人就好像不够睡了:“谁让你说不留宿的?现在回去的话跟查寝的人说一声能行吗?”
“不行。”
门口有人敲门:“查寝,4401开门。”
慎秋把门打开,让人家进来:“这里就一个人留宿是吧,慎秋是吧。”
“是的。”
“好。”查寝的人没有多看,知道留宿的人在就好了。
慎秋见她没有多看才松了口气,对楼上的江揽云说:“你现在应该能回去了,她查完了。”
“你以为我是不能回去才不回去的吗?我就是要留这而已。”江揽云很大佬地赖着。
慎秋无语,默默爬上去,发觉自己的空间很小:“那我睡哪啊?”
“你躺下试试不就好了么。”
慎秋刚躺下,才觉得拥挤,就被人揽进了怀里:“这样是不是还好?”
“是比刚才好点了。”慎秋平躺着,想到了什么然后呵呵笑了两声,“你好黏人哦。”
“哪里黏人了?”怎么现在又多了个称呼,“你说清楚,哪儿黏人了,是不是又在心底偷偷嫌弃我了?”
“没啊,黏人很好,我喜欢。”
刚才凶巴巴的江揽云软了,听到喜欢两个字就脸发热:“哦!”他故意说的大声,然后在慎秋没注意的时候把他的顺发揉成一头乱毛。
一脸呆滞的慎秋往旁边看了看:“你又脸红啦?”
“没啊,谁看见了?”江揽云故作无所谓。
慎秋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脸红都拿东西挡脸或者转移我的注意力啊。我每次都知道,只是不忍心戳穿你拙劣的伪装。”
江揽云再一次炸毛:“没有拙劣!”
对待喜欢的人真的是忍不住会任性一点啊,江揽云和平常的做派完全不一样,变得容易炸毛还心眼巨小,天天生气。
要不是慎秋能忍,江揽云真的是要作上天了。
但江揽云每次都退让,还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妥协。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慎秋各种顺,还夸了句,“你做的蛋糕很好吃。”
“没有,那点时间哪够我做,就只是拿了个蛋糕胚现做的。”他还挺诚实,就连一点小事都要邀功,“不过呢,上面生日快乐是我写的,还洒了点碎巧克力。”
“原来是这样啊,也不是很厉害嘛。”
江揽云让他抬头,捏住他鼻子:“我就得听好听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他当官,一定也是个贪官,爱听马屁的那种。
慎秋现在的模样很意境,小清新那一挂,即使他头发被江揽云揉的很乱,但完全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有着梨涡的小清新。
像三月小雨淅沥沥,滴在窗沿上,啪嗒一声滴进他心里。
江揽云自己是没梨涡的,但他觉得有梨涡的人笑起来会很甜,就像慎秋那样。
慎秋总觉得江揽云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情况,可能是因为好多天都没说上话,所以才觉得远了吧。
真希望他一直都在,就算江揽云一直在他面前折腾,他也愿意各种顺着他。
“要是你喜欢我的话,我也喜欢喜欢你好了。”
慎秋仰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撂下一句话。
江揽云捏他鼻子的手陡然一松:“……你这算是回应吗?”
他心脏咚咚咚地撞击着,刚才正常的速度只是因为这一句话就快了很多。
“恩,算是吧。”
江揽云连呼吸都滞住了,然后脸上热了一层又一层。他从床上爬起来,冲下楼梯再冲出门,慎秋都怕他摔下来。
“我去静一静!”
这个“静”字的尾音都还没消失,江揽云人就消失了,估计是躲回寝室去了。
慎秋低头看了一眼,他连鞋也没穿。
他忽然觉得,江揽云这小公主性子,有点可爱。
第二天早上去上课,下课铃响的时候,他刚把书放进抽屉,就有一个人从他旁边走过,弄掉了他的笔袋。
他弯腰去捡,还以为会听到不好意思,可那人直接走了过去,还再次不小心地踩到了他的脚,仍旧没有道歉,跟没看到似的。
慎秋有些错愕,看了眼那人的背影,已经出了门。
也许是急着出门吧。
他把笔袋捡起来,拍了拍灰,再次放回课桌。
大学生不像中学生那么无聊,但他们的孤立倒也是另一种无聊,大部分人是冷眼旁观,更多的是为了增加生活中的一点笑料,所以不去管。
谁想帮人谁去啊,反正冷漠的是这个社会。
慎秋垂下眸子,抿了抿唇,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吐了出来。
席渭水是周二的时候回来的,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感觉轻松多了。
“你们家的事情解决了吗?”慎秋刚去倒了水回寝室的时候,就看见席渭水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他摆摆手道:“解决着呢,我爷爷奶奶全在轰炸我爸一人,我嫌烦,就先回来住了,等事情解决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一天天的,家里大事儿小事儿都得我操心,哎呦,我都长白头发了。”
席渭水拔了拔自己的头发,没发现什么白发,但发觉自己在掉发,气的骂人:“我靠什么鬼啊,我居然掉发了!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吧,就这么对我这个好人?”
楚况也在寝室,他接了一句茬:“你自己拔那么用力,头发能不掉吗?”
席渭水宁可是这样,也就不想了。
楚况见席渭水停下来了,也就去看了看慎秋,神色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慎秋……”
“啊?”他把头抬起来,“怎么了?”
“我跟你说件事,你别不信。”
“什么事啊?”
楚况脸都皱了,各种恩了半天,半天没崩出来一个字儿。
倒是席渭水等急了:“恩什么恩啊,拉屎都拉出来了,你这屁也没放出来一个。”
他这脏话溜溜的,从各方家人吵架中得了精髓,学以致用。
楚况本来都不准备说了,又被席渭水激起来了。
他对慎秋说:“你是不是得罪江揽云了?”
“什么……意思?”他和江揽云的关系一向挺好的,在这学校慎秋唯一的朋友就是江揽云了,还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呢。
楚况怎么说起来这个。
“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情况,但我是你的舍友,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所以我得把这件事告诉你。”
楚况就是一中立,他真觉得慎秋没什么错,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江揽云针对。
“你是不是感觉被孤立了?”他说,“是江揽云做的,你们俩不是一个学校上来的么,你和他以前有旧仇吗?是他带头孤立你的。”
他想要孤立一个人,实在是容易得很。
“还记得那天班委开会的时候裴绍琪看你很奇怪吗?是因为江揽云的缘故。”他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像是个打小报告的小学生。
旁边还有一个真.小学生。
慎秋话都说不出来,舌头像是卡在了口腔里一样:“你你、你你骗人的吧,江揽云人还好啊,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被人故意弄掉笔袋,故意忽视,是他指使的吗?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自己没得罪他,他还是生日那天唯一给自己送蛋糕的。
这么多天,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是因为江揽云吗?
那天送饭来的同学,连那个同学也以为江揽云和自己有仇,不可能会带饭给他,所以想当然地在知道自己是慎秋之后就很直接的以为不是他的饭。
席渭水坐在床上玩手机,也听见了这话。
他和这群人不是一个班的,但听到这种事,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都什么品格啊,未免也太低劣了,他有什么理由孤立你啊。”
窗外阳光正盛,洒在慎秋脸上,他的睫毛都变成了金色。眼珠子玻璃球一样的漂亮,他长着一双能让人陷进去的眼眸,星目璀璨。
席渭水看见了这幅场景,是正儿八经在猜测:“你的长相,和他的长相,会不会他觉得你是抢走他人气的预备军,准备先下手为强然后散播谣言啊。做出孤立这种事,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啧啧感叹:“我就是曾经被孤立的那一个,实在是太优秀而且长相太帅气,导致我被同性孤立,我觉得你因为这种原因被孤立的可能性很大。”
他说得认真,倒像是在装比,让人信不起来。
楚况被他逗笑了,唇角勾了勾:“说别人不要脸,你的脸在哪?牛逼都吹上天了,就你这小身板还能被嫉妒?”
席渭水哼了一声:“你是没经历过,你经历过就知道我的痛苦了。每天只能和女生玩,吃女生送的礼物,还被女老师怜惜,天天下课关心我的精神状况,唉,分身乏术。”
“看不出来你桃花挺旺啊。”
“你天天玩游戏,是因为没对象吧,你酸我的口气都够弄缸醋了。”席渭水扎心一流,噗嗤一声把楚况的伤口戳流血了。
裴绍琪从门外进来了,从教学楼走到教室,又花了很长时间去给老师送东西,连动都不想动了,累个半死,像一条走尸。
“我只是不想找而已。”楚况瞥了眼裴绍琪,支撑着最后的一点尊严把话给席渭水堵了回去。
“哦,是吗?我看你是找不到吧,有对象的老早就秀对象了。”席渭水翻出手机,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给慎秋秀了一把。
“好不好看?”
他女朋友的照片就是他的壁纸,连翻都不用翻,滑开手机就能立刻方便他随时随地秀恩爱。
慎秋看了,他女朋友是娃娃脸,模样特秀气,也是个小孩,不过是真挺好看的,这下没法昧着良心支援楚况了。
慎秋说:“好看。”
楚况这下真没话说了,他一游戏宅男,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对象,母胎单身到了现在,还得被小孩子嘲笑,他没脸见人了。
“嘻嘻嘻。”席渭水笑的欠扁,“裴绍琪你也没对象吧。”
裴绍琪瘫在椅子上,没气儿地说了句:“你这小孩嘴怎么那么欠揍。”要是没那么累,他早就把席渭水从床上拽下来揍上一顿了。
“你体格太差,才走几步路就累成了这样?难怪没女友,噫。”
“你懂得也太多了吧,绍琪的确肾不大好,经常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
楚况听见席渭水在怼裴绍琪,还是那种怼,觉得自己公平了,两人一起怼裴绍琪。
一言不合就开了火车,从孤立的话题被岔开了老远。
裴绍琪呵呵两声:“我肾不好,看我什么时候把你干的下不来床,你就说我肾好了。”
“我好怕。”楚况面无表情,他俩都老同学了,荤段子早开了千儿八百遍。
“俩基佬。”席渭水表情巨渗人,冲着慎秋招招手,“我们直男别跟他们混,小心被裴绍琪的娘气传染,我是我们家长子,千万别染上。”
席渭水小小年纪,还大男子主义。
“喂喂喂,我可不是基佬。”楚况给自己辩解,“你嘴碎,别乱传,我还等着大学期间找个女友呢,别被传言给吓跑了。”
席渭水略略略,不睬他。
楚况无语,觉得自己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裴绍琪倒计较上了:“也不知道谁娘,大半夜哭鼻子,把整栋楼都吵醒了,还惹的一个人退寝,是不是某个叫席渭水的人啊。”
席渭水说完人就不说了,冷哼一声,更不搭理他了。
弄得裴绍琪在底下没人接话头,尴尬得要死。
他自己摸摸鼻子:“小孩子任性。”自己给自己弄了条台阶下。
今天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慎秋是跟席渭水一道走的,他今天怼裴绍琪是在帮慎秋,裴绍琪因为不明真相的传言而去孤立别人,也不是多好的人。
在席渭水看来,裴绍琪是心眼巨无比小的一个人,拿晾衣杆戳人的事他自己到现在还记得。
“那个,你别在意。”席渭水不怎么会安慰人,“孤立而已,又不是什么事儿,你自己优秀就不要怕别人说。”
席渭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讲话也挺老成:“我之前开玩笑的,我被孤立的时候,其实也挺难受的,因为只有女生跟我玩,所以被人喊娘炮。”
“混在女生堆嘛,肯定会有人这么说的,可那时候我还不像现在这么看得开,每天回家都得哭。”他想起以前那段往事,反而很淡然。
“我妈妈就抱着我,然后开导我,让我不要在意。可那时候我都不肯听的,我只觉得她说的话没用,解决不了别人骂我的事情。”
“我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我,可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却只在意那一两个不喜欢我的人,把我心情弄差。他们不喜欢我,无非是嫉妒我,我碍着他们的眼了。”
席渭水看得很开,然后甩甩慎秋的手:“啧,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反正优秀嘛,就要做好准备被一些人讨厌。”
“我现在离开了以前的学校,到了周围全都是和我一样的人的新环境,那些讽刺的声音就听不到了。因为平等,谁也不会嫉妒谁,所以现在活的还很轻松。”
以前的经历和折磨,都会让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比如席渭水的经历,让他在新学校的女生中如鱼得水,小男生们有女友就算了,不嫉妒他。没女友的过来跟他取经,他都快嘚瑟死了。
“所以嘛,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他越说,慎秋就觉得越诡异无言,他抓住的点,似乎和别人注意到的有那么……些许差别?
不过席渭水的安慰他照单全收:“谢谢你。”
席渭水都做到了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管是哭是笑是讽刺都会把那些心思袒露人前,不做隐藏。讨厌他的照样讨厌,爱他的人会更爱他。
没什么可比较的,他得到的总会比那些嫉妒他的人要多。
但慎秋这个情况不一样,他和席渭水的故事完全不一样。江揽云让他不明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江揽云没必要嫉妒他,也不可能会嫉妒他。
所以没理由,他想了半天的问题,无解,除非找江揽云自己解释。
他心里发慌,甚至有点乱,明明只要把问题找江揽云问清楚就行。慎秋只不过是很不理解,江揽云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他明知道……季如安就曾经这么对待自己。
江揽云也会像季如安那样吗?
慎秋有些恐慌,曾经一年多的折磨就让他无从受起,如果江揽云是第二个季如安,他可能再也不会去相信别人了。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变成了不好的人,会变得和他印象中的模样天差地别,好人变成了坏人,坏人还是坏人,没人是真心的。
把席渭水送到班上,慎秋自己才回班,他踌躇迟疑了半天,才给江揽云打了个电话,等那边接通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揽云……”
“恩,怎么了?”
听到江揽云的声音,慎秋居然没那么恐慌了,大概是因为太熟悉:“……你有带头孤立我吗?”
江揽云一点没否认:“恩。”
“为什么?”
“你不需要朋友,你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他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我需要,你知道我今天听见这件事是什么感受吗?你明知道季如安也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你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你明知道……”
“也许我应该说抱歉,可我即使是做错了,也一点不后悔。”那天在寝室里,如果不是因为慎秋没有朋友,在陌生环境里还没熟悉起来,不会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慎秋会很轻易地拒绝他,而不是会同意。
“啊……”慎秋听到了答案,而且是很轻易的,江揽云从开始就没准备瞒着他。
“如果是别人,我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望,可这个人是你。”慎秋现在不知道什么感受,很乱,遇到了这种事,谁都会因此而失望。
“我识人不清,我错了,我不想和你有一点儿关系了,不管是朋友也好,其他也罢,和你这样心机深重的人相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也许他没有肢体暴力,可这么做,无疑是给慎秋堵死了路。
江揽云忘记了一点,慎秋对于以前的事情并没有放下,慎秋他只是假装忘记了这一点,为了让周围人轻松一点儿的面对他。
遭受过折磨的人,再也样恢复,也是会有阴影的,即使他外表早已看不出来了。
他说话不结巴了,也敢和别人说话了,不会做任何一件事都战战兢兢了。这都是江揽云的功劳,是因为他,慎秋才能正常和人生活。
“喜欢你的人多了,你就不会在乎我了。”他这么解释。
“那我能不要你的喜欢吗?”也把自己说过的喜欢收回。
也许是习惯了。
习惯了在他面前低人一等,太久了,久到即使现在的他足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也仍旧无法在他面前挺直胸膛,就连拒绝的声音也都有些弱。
江揽云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很快一个月就结束了,一个月上完,我带你回家。”
“……我不回去,也不会和你回去。”慎秋挂断了电话,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忽然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识人不清真是要命,怪谁都没用,眼瞎的是自己。
有些人注定是来世上受苦的,有些人是注定天生被优待的,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好像两个人因为年轻,做了错事,走了弯路,所以过起来没那么轻松。
如果大一点的时候遇见就好了,至少能少走很多弯路,慎秋能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江揽云也能清楚地做对一些事情,而不是因为任性浪费了许多。
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崎岖的,另一个是布满荆棘的,哪条都不好走,所以注定跌跌撞撞碰壁弄一身伤,年轻的感情很纯粹。
但是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能做错事,所以江揽云做错了,而且无法抵消。
江揽云第一次理解珍惜两个字的含义,是在他隔了很多年,又一次抱到慎秋的时候,尽管那时候慎秋还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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