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4)
房间门。
两名婚礼策划人员已经等在门外。
在通往婚礼现场走廊上, 其中一名婚礼策划人员频频往花园张望, 往花园张望几眼, 又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后, 在同伴提示下收起好奇心,面朝前方。
花园处,传来男人女人的嬉闹声, 男声她再熟悉不过,至于女声是谁林馥蓁也懒得去关注,无非是住在酒店的女房客,即使和她们搭讪的男人穿着结婚礼服, 但也不妨碍她们愉悦的心情,毕竟秀色可餐。
想必,那位婚礼策划人员现心里还在好奇,新郎和别的姑娘打情骂俏,新娘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真奇怪。
现在,林馥蓁真的没精力去管这些,仅剩的精力她要留着——
留着在最后关头把球踢进网窝,那记进球必须要快准狠。
足球场上,两支球队九十分钟比分一直处于僵持状态,补时阶段的进球通常被称之为绝杀。
倒计时时间,那记球飞向网窝,进球哨响起,计时器停止工作,比赛结束。
至此,对手无翻盘机会。
她得把仅剩的精力留在送给连嘉澍的那记绝杀上。
混蛋!
“小画眉,如果你接受这样的我,在神父面前宣誓我真心与林馥蓁结为伴侣,那又有什么不可。”
连嘉澍不稀罕,林馥蓁也不稀罕!
一身正装的叶云章迎面而来。
花园里,女人的笑声像枝头乱颤的花骨朵。
林馥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脸堆上笑容:“叶叔叔。”
叶云章的目光落在花园处。
挽着叶云章的手,说叶叔叔,走吧,我还得换礼服呢。
换好礼服,新娘专用室,林馥蓁接受所有一一推开这个房间的人的祝福。
十四人中就有十三人是她和连嘉澍共同的朋友,其中一位还是连嘉澍的前女友,这些人一边赞美她的礼服一边送出祝福,祝福语轻飘飘的。
在这些有着显赫家世的女孩们眼中,这更像是一场好玩的派对。
最后一位进来的是琳达。
一直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难得显示出了不爱说话的一面。
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那句话是:“林,直觉告诉我,Yann如果选择放弃你的话,那么他以后会一直后悔,后悔他今天的所有行为。”
“不要忘了,你有得到嘉澍的机会。”调侃着。
“林,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琳达一本正经,“为了证明我的直觉,我要带走今天婚礼的所有录音带,直觉告诉我,以后,Yann会来找我要婚礼录影带,到时候,我要狠狠嘲笑他一番。”
又是直觉。
“林,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琳达煞有其事。
“好主意,如果有一天嘉澍去找你要婚纱录音带的话,帮我告诉他一句话。”
凝望着镜子里身穿白色婚纱的人,说,琳达你过来。
琳达附上了耳朵。
在琳达耳边说完那句话,林馥蓁垂下了头。
沉默。
片刻,琳达恋恋不舍:“林,如果Yann做出让你失望的选择,你会离开很久吗?”
手搭在她肩膀上:“就三个月而已。”
琳达摇头。
说:“不,直觉告诉我,你这次离开会离开很久很久,久到再见面时我们都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又是直觉。
这回,轮到林馥蓁摇头了。
想必,在她摇着头心里不以为然时怎么也想不到琳达的直觉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可以媲美那些号称有预言能力的先知们。
离开房间前,琳达一再保证,她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她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刚刚关上的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叶云章。
距离离开这个房间就只剩下五分钟,这五分钟是给新娘和牵她手进入礼堂的人最后的脚步演练。
叶云章把她细细端详一遍,说林馥蓁我收回之前的话。
眼睛打着问号。
“偷偷把妈妈的护照藏起来的小眼镜虫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这句话,你现在的样子足以让一个足球队的男人天天等在你经过的地方,为的是能看你一眼。”
这应该是高规格的赞美了吧。
“叶叔叔要把这样的好口才留在兰秀锦女士面前展现。”做出叹息状。
“林馥蓁。”
应答一句,低下头。
“在叶叔叔眼中,连嘉澍不应该是等着看你一眼的那支足球队中的一员,他不值得你去看他一眼。”叶云章说。
嘉澍,看看,你的糟糕表现让叶叔叔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林馥蓁,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拥抱一把年纪还玩暗恋的男人,说:“叶叔叔,请相信我,不值得的,我一眼都不会给。”
这一刻,如果有人告诉她一件事情:不久之后的一个清晨,她会用把一把水果刀刺伤这个男人——
“这不可能,他是叶叔叔。”她肯定会一口否决,否决还不足以表达她对这话的生气程度,加重语气: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对叶叔叔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很多彼时间口中的不可能一旦变成可能后,再回想,当时口中的不可能到了某个特定时间点,就变成了一种必然。
四点零五分,林馥蓁和叶云章离开房间,坐上等在外面的酒店电力车。
电力车在十分钟后会抵达海滩。
四点十五分,车子停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前,嘉宾席位座无虚席,新郎也到位了。
婚礼没有伴郎伴娘,四名花童都来自于朵拉之家的孩子,其中年纪最小的在她走进帐篷时还来摸她的婚纱,以一种很是怀疑的语气问她,你真的是薇安吗?
“当然。”莞尔。
“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穿上漂亮的婚纱吗?”特殊的成长环境让小姑娘在谈起这个问题时语气担忧。
“会的。”
四点二十分,和往常一样,方绿乔打开中餐馆更衣室门,这一天她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周遭哪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在瞬间高度集中精神,她总觉的下一秒就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然而,下一秒时,周遭还是静悄悄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离开培训中心时,有半数以上的学员都在收看薇安和小法兰西的婚礼直播,之前在外界眼中扑朔迷离的那场婚礼似乎在一夜之间赚足眼球,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薇安和小法兰西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
即将举行婚礼?早上,方绿乔在公车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想着,即将举行,也就是还没举行。
还没举行,就意味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正在收看婚礼直播现场的学员们嗟叹,穿上礼服的小法兰西淋漓尽致诠释了什么是梦中情人。
“这样的人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了。”在类似这样的嗟叹中方绿乔仓皇而逃。
骑车前往中餐馆途中,方绿乔想要是她一直这么心不在焉下去,出车祸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她并没有出车祸,车一直开得很稳,有一次眼看就要撞上,还好那位司机车技了得,司机打开车窗,指着她:你想找死吗?
一吓,精神似乎回来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遭依然静悄悄的,方绿乔一颗心也越来越为绝望。
换上服务生制服。
低着头,往主餐厅,耳边听不到往日食客的聊天声碗碟的磕碰声,周遭安静得可怕,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半个身位刚刚越过员工门门线,那把枪枪口抵在她左边太阳穴上。
下一秒,方绿乔明白到,不是她耳朵出问题,而是餐厅出问题了。
同一时间,林馥蓁接过花束。
把花束举在心上位置,另外一只手伸进叶云章臂弯,站停,等待结婚进行曲响起。
蓝天,白云,海风,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象征着爱情的旋律响起,这足以让相爱的人听得热泪盈眶。
在耳熟能详的旋律中,白色花瓣像下在艳阳天的雪花。
先迈出去的是左脚。
伴随着迈出去的那一步,纱裙裙摆在白色地毯上缓缓拖行,白色地毯尽头站着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一切……
一切美好得让林馥蓁产生出了某种错觉,仿佛白色地毯的尽头,她将和他许下共度一生的诺言,仿佛下一秒就抵达了生命的尽头。
生命尽头处,他们白发苍苍。
她变成了老的小画眉,他变成老的小法兰西。
他们的六个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伴侣,秋日草坪下,她依偎在他怀里,看着一箩筐的小不点们吵闹追逐。
变老了的小画眉,变老了的小法兰西。
蓝天,白云,海岸线,等到白色地毯尽头的男人变得模糊不堪的影像。
眨了眨眼睛。
眼前恢复一片清明。
即使她的脚步放得很慢,但叶叔叔还是把她带到他面前。
他站在距离她三步左右的距离看着她。
小法兰西还真是说到做到。
想必,此时此刻,正在观看婚礼直播的人十人中就有九人说出“新郎看起来就像要赶赴刑场。”这样的话。
垂目,从心底里叫唤出的那声“嘉澍”布满哀愁。
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再再往前一步。
她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演奏乐队也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周遭只剩下海浪声。
先出场的是婚礼司仪,寥寥几句,神父上场念致婚词。
在神父念到最关键时,嘉宾席传来了一声惊呼。
那声惊呼让神父皱起眉头,到底是谁这么不礼貌,在婚礼现场发出这么不和谐的声音?
在场的人也齐齐去找寻声音源头。
当看清楚罪魁祸首是谁时,很多人肯定会在心里说了声:难怪。
惊呼声来自于琳达,那个除了和男人约会什么都不会的连锁酒店千金。
琳达似乎没意识到在别人的婚礼制造出这样的噪音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她拿着手机解释:在距离婚礼现场五英里处的一家中餐厅发生了绑匪和防爆警察对峙的大戏码,绑匪挟持餐厅数百名人人质,防爆警察已经包围了餐厅,绑匪开出条件要一百万欧和一架送他们离开直升飞机,目前警方给予的回应是,钱正在筹备当中,但直升飞机因新年假期飞行员处于休假期原因,无法提供。
目前,绑匪正在和防暴队派出的谈判专家针对直升飞机进行交涉。
怕大家不相信她,琳达还精准说出了那家中场馆的名字。
中餐馆的名字让自始至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人回过头去。
连嘉澍回过头去,林馥蓁手紧紧握住花束,因为不紧紧握住的话,花束也许一下子就从她手中掉落下来。
走在这个时刻,她已是累极。
再过十分钟,一切就解脱了,林馥蓁心里拼命告诉着自己。
本来想对琳达给予谴责的人在听到她说,绑匪号称还有接应同伙,接应他们的同伙就在附近时都没再说什么。
他们现在所在方位就在中餐厅附近。
有若干几位也偷偷拿起手机,视频是从个人社交网站平台流出,正在现场的人用手机记录一切再第一时间传到社交网上,这则消息再通过门户网站快速扩撒,附近区域的人更是奔走相告。
坐在最前排的是安德鲁的卡特表兄,那是一个崇拜暴力又爱凑热闹的家伙,他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事情,他似乎很满意现场气氛,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赞美:像在看好莱大片。
这时,琳达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侧过脸去看坐在她身边的安德鲁,大声惊呼:猜猜我在现场看到谁,二十欧……二十欧女孩也……也在现场,一把枪……一把枪正指着她……她的脑袋,二十欧……二十欧脸都吓……吓白了。
“二十欧?”安德鲁皱眉,一把抢走方绿乔的手机。
“那叫什么来着……嘉澍,”没去理会安德鲁,琳达目光转向连嘉澍,“就是那个说喜欢你,然后……跳了钢管舞的女孩。”
连嘉澍目光转向安德鲁,似乎想通过安德鲁的脸色表情去求证事情真伪。
现在,作为新郎的他自然没办法也像那些人一样,拿个手机,时时刻刻关注五英里外那场绑匪和防爆警察对峙的大戏。
很快地,安德鲁给予了他准确的答案:是真的。
安德鲁站了起来,做出抱歉手势,快步往着婚礼出口处。
这一切也仅仅发生在三分钟的时间里。
在牧师的轻咳声中,现场的人才想起这是一场婚礼,注意力从手机移开,坐直。
五十名来宾少了一位。
看来,安德鲁还是没有彻底忘记方绿乔,也许他自以为忘记了,但,这一刻,他发现其实没有。
现场恢复到一场婚礼应有的严肃气氛,牧师手盖在圣经上,新郎站直身体,嘉宾眼睛落在新娘身上,因为新娘迟迟没有到位。
不顾众人目光,林馥蓁手伸向一脸疑惑的卡特。
那位老兄把手机交到她手上时还以一副好学生向老师保证的语气说没事,她把手机丢到海里喂鲨鱼他都高举双手赞成,说这些话时他还不忘朝琳达挤眼:很快,被没收手机的人就是你了。
林馥蓁把手机递到连嘉澍面前。
手机屏幕还在播报中餐馆的人质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掰了
☆、人间蒸发
林馥蓁把手机递到连嘉澍面前。
接过手机, 关机,把手机交到牧师手上,一气呵成。
婚礼继续进行。
很快,婚礼来到最高潮阶段,牧师询问新郎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合法妻子。
新郎的脸映在大屏幕上,开口, 按照口型, 现场嘉宾乃至正在收看婚礼直播的观众都以为即将从新郎口中听到那句:我愿意。
是的, 我愿意。
然而……
现场只有海潮声, 海鸥的叫声。
新郎脸缓缓转向新娘,像在看新娘又像不是。
一秒、两秒、三秒。
先打破现场沉默气氛的是新郎新娘共同的朋友,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声说:“Yann,快说我愿意。”
唯一知道真相的琳达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是担心新郎还是担心新娘, 不得而知。
让林馥蓁比较意外的是连嘉澍到了这个点才发作。
再细细想, 可以说意外, 也可以说不意外。
也许他真的是尽力,尽力去接受和林馥蓁共度一生的种种可能,怀着一丝丝侥幸心理想说不定顺其自然就结束了。
但, 当决定性的时刻到来时,一切一切开始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
毫无喜悦,甚至于有点厌烦。
蓝天白云下,牧师问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男子:愿不愿意娶林馥蓁为你的合法妻子。
世界在那个瞬间安静得出奇, 就只剩下那个声音。
愿不愿意娶林馥蓁为你的合法妻子?
看着眼前的女孩。
愿不愿意娶林馥蓁为你的合法妻子?
那个答案再清晰不过。
拉起她的手,不是面向牧师,而是往着远离婚礼现场的所在,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姿态,脚步越来越快。
到最后——
到最后,林馥蓁都得用跑的才能追上嘉澍的脚步了。
两人面朝大海。
不一会时间,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连嘉澍:“如果刚刚发生的是一场结婚游戏的话,我会当着全世界说一万次,我愿意,但,那不是在玩结婚游戏,所以,我说不了我愿意。”
“明白。”她说。
“你也知道,我极度讨厌被当成提线木偶,让往西就往西,让往南就往南。”
沉默着。
风撩起了婚纱裙摆,海面茫茫一片。
“林馥蓁,”顿了顿,他说,“一场婚礼如果缺失其中一方的喜悦之情,那这场婚礼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望着海平面发呆。
“婚礼的一切一切让我觉得极度的不舒服,林馥蓁,我现在需要喘一口气,我需要离开这个让我感觉到窒息的地方。”
“好。”也唯有这样回答了。
他开始亲吻她的额头,她被动承受着,他垂下眼眸说小画眉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受不了,说小画眉我只是需要喘一口气。
点头,这会儿,她都懒得去回答他任何一句话。
他看着她,她回看他。
他说,林馥蓁,你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啊,嗯,那她就说点什么。
她问他嘉澍你想清楚了吗?
他细细打量她,笑着说,林馥蓁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美,我没理由放开这么美丽的新娘。
但他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但,不会是现在,起码现在我对孩子们无任何好感,甚至于,他们给我的感觉十分的糟糕。”
“可,怎么办,嘉澍,”她说着,“现在,我就觉得孩子特别可爱,你就不能因为我喜欢而去喜欢他们吗?”
他看着她。
说:“不能。”
“嘉澍,你要走了吗?”
“我想我得去透透气。”
“嘉澍,方绿乔的事情你应该是清楚的对吧?”
“林馥蓁……”
“回答我。”表情固执,语气也是极度固执。
片刻,淡淡哼出:嗯。
点头,林馥蓁缓缓开口:“嘉澍,一旦你从这里离开,在我眼里将变成,你是为方绿乔离开,你也知道,我特别的讨厌方绿乔。”
“林馥蓁!”
“嘉澍,不能否认的是,这场婚礼是因为方绿乔才中途终止。”
“不要蛮不讲理。”
“可那就是一个事实,嘉澍。”她说,“如果没有方绿乔的事情,我想也许现在婚礼已经圆满结束了,你不是来到婚礼现场了吗,来到婚礼现场穿上结婚礼服,就意味着这场婚礼得到你的承认。”
“林馥蓁,你真的是……”
“像一头蛮牛对吧?”看着她。
“而且还是一头极度自私的蛮牛。”
真不客气。
“嘉澍,我们一样的自私。”
他深深看着她,逐渐地,眼眸底下泛起淡淡的浮光:“对,我们一样的自私。”
她还穿着婚纱,他还穿着礼服,不远处是他们的婚现场礼。
她若干头发落在脸上,他和往日一样,细细帮忙整理,她的头发似乎对于小法兰西有种特殊的偏爱,到了他手里总是服服帖帖的。
片刻功夫,一张脸干干净净。
捧着她的脸,亲吻她额头,再次——
和她说着“小画眉,我只是需要喘口气。”,说着“小画眉,最近你因为婚礼的事情忙坏了吧,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我保证,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说着“我们以后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婚礼,到时,我会尝试去喜欢去接受孩子。”
嘉澍又在骗人了,为了能快点离开这里,他把她都当成孩子来哄了。
他还想再说骗人的话。
“嘉澍,别说了。”
“好,我不说。”
“嘉澍,你可以走了,婚礼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婚礼是由我开始,自然由我来结束。”
“小画眉……”
“你走吧,但是,记住,”机械性重复之前话:“一旦你从这里离开,在我眼里将变成,你是为方绿乔离开。”
他开始发笑,笑着说:“林馥蓁,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嘉澍,一旦你从这里离开,在我眼里将变成,你是为方绿乔离开的。”直直看着他,像怕他听得不够清楚,一直说一直说着。
终于,他烦了。
手指着她:“林馥蓁,你是个小疯子。”
闭上了嘴。
指着她的手挥向天空,姿态狂肆。
“林馥蓁,我受过你了,现在,如你所愿,现在我就走,马上走!离开这里,叫上一辆计程车,让计程车司机把我带到那家中餐馆门口,我会告诉那些人,警察先生,我是连嘉澍,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我,那家中餐馆其中一名服务生是我认识的女孩,我十分关心她的安危,我来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希望我帮忙的事情,对了,听说你们的直升机驾驶员不在岗位,我上个月刚拿到飞行执照,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没问题。”
连嘉澍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是一口气。
话说得井井有条,这很难不让人做出联想:也许,打从一开始,这个想法就存在于他心里,顺着心里的想法,一气呵成。
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林馥蓁还是因为连嘉澍这样的一番话妒火中烧着。
明明,理想中,她要很酷的送走他。
熊熊燃烧的嫉妒使得林馥蓁那句“连嘉澍,你是一个骗子”脱口而出。
手指向他:“连嘉澍,不仅你受够了我,我也受够了你,你是一个骗子,你骗了我,你一直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迎着她的眼睛。
“你骗我……”所有所有的话在他冰冷的眼神下,宛如忽然遭遇冰封。
明明,想象中,不是这个样子的,起码不能像琳达的朋友们那样,分手后各自说彼此的坏话。
她是小画眉,他是小法兰西,他们一起玩了十年。
却步,紧咬牙关,指向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而他迎着她的手指,深深看着她。
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用这一眼来记住她,又想用这一眼来忘却她。
“林馥蓁。”
这一次颤抖的是心。
他嗓音低沉:“我期待过你,有那么一个晚上我遇到二十岁来最让我难受的事情,我登上我们很久以前的邮箱。”
“我在海边等你,只要在午夜来临之前她出现,从此以后,我会为她做很多很多傻气的事情,可你没出现,你没有给我在你面前做傻事的机会,那个晚上,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她陪伴我度过二十年来最为艰难的时刻。”
原来……原来是这样。
现在,之前她所想不通的事情统统得到理解。
所以,他穿上那女孩织给他的毛衣,所以,一向对献爱心没什么兴趣的人应那女孩的要求去看望那个孩子。
这一切很好理解。
他的声线暗淡得宛如即将坠落于海底的最后一缕光:“林馥蓁,那一晚,你没来。”
不,嘉澍,你错了,那一晚……
手垂落,闭上眼睛,一句话的事情。
可她就是紧紧闭着嘴,不让自己说出口。
二十岁,真是操蛋人生阶段。
一个劲儿固执着,一个劲儿去坚持一些傻不溜秋的事情,一个劲儿去推崇所谓残缺的美好,以为让对方痛哭流涕肝肠寸断,这一生就值了,自以为是着,所有我对你做的事情都应当是理所当然,因为我为你承受了那么多。
多可笑,但不能否认的是,酣畅淋漓过。
二十岁啊。
“这个时刻,肯定少不了‘担心吗,嘉澍,方绿乔的事情让你担心了吗’这个问题,‘是的,是有点担心’这就是我答案,与仁慈无关,只因为中餐馆被枪指着太阳穴的女孩曾经在某个晚上,以她的方式陪我度过极为艰难的时刻,中餐馆被用枪指着太阳穴的女孩对于我而言,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一个生命体,如果这个生命体忽然间消失,我想我会很遗憾,遗憾到从脑海里闪过那样一个念头,也许我可以去尝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你问我,方绿乔目前对于我而言,是什么一种存在,我可以回答你,她是在某个晚上陪我度过艰难时刻的人,其次才是林馥蓁所讨厌的方绿乔。”
“林馥蓁,很抱歉,我现在还没有爱屋及乌的能力,有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即使那个晚上出现在我身边的是街头的流浪汉,即使是这个世界的任意一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将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
“所谓特殊存在,是偶尔我会打从心里感激这个人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假如这个人遇到什么困难事情,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都会乐意伸出援手,就这样而已,只是,比较不巧的是,这个人恰恰是林馥蓁所讨厌的人。”
是啊,巧的是,那一晚出现的是林馥蓁讨厌的方绿乔。
那一晚,林馥蓁千辛万苦想赶到他面前去,但方绿乔却因机缘巧合出现在他面前。
风起,白色浪潮又冲又急,一个浪头过来,把她的婚纱裙摆拖到海上去。
连嘉澍走了。
离开时身影宛如往着天际,让她在某个瞬间产生出错觉,就好像,时间被永远定额在这一刻,他一直在行走,而她会一直站在原地。
潮水满上,沾湿她的鞋。
回过神来。
已不见了连嘉澍的身影,沙滩上留下无数的脚印,也不知道那串脚印是他的。
朝他远去的方向挥手。
林馥蓁看了一眼天色,日已西沉。
她似乎浪费了不少时间。
想必,这一刻,连嘉澍已经揽到那辆计程车,计程车正把他送往方绿乔的所在。
不远处,站着索菲亚。
提起裙摆,往索菲亚走去,被海水浸透的高跟鞋踩在沙地上,走起路来极为不方便,干脆脱掉鞋,婚纱裙摆太过于繁重,提着鞋又顾及不了婚纱。
扔掉鞋,赤脚走在沙滩上。
索菲亚告诉她从意大利来了电话。
“让他们十分钟后来接我。”和索菲亚说。
林馥蓁回到婚礼现场。
这会儿,她的朋友们可真耐心,除了安德鲁之外,没人离场,他们依然保持着身为前来婚礼嘉宾应有的姿态,也没对只有新娘回到现场感到讶异。
牧师的目光盯着她的脚看了数秒。
朝牧师笑了笑。
取代牧师,林馥蓁站上正中央位置。
垂头,她需要用三秒的时间来让心情平和下来。
索菲亚告诉她,收看薇安婚礼直播的人已经突破三千万,新郎新娘忽然消失在直播镜头后,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收看人数已经突破两千万,最新刷新时,人数已往四千万大关逼近。
现场嘉宾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可那将近四千万人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一分钟后,将有四千万以上的人知道,她和连嘉澍分手的消息,五分钟后,更多的人会知道。
自然,连嘉澍也会知道的,只是具体什么时间点获知,无从得知。
嘉澍,你那口气要喘多久都没关系。
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二、三!
抬头,微笑。
说:“婚礼取消了。”
这话语气轻松得像聚会结束,漫不经心摆手:晚安,我的朋友们。
天知道她为了能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练得嘴皮子都破了,对着镜子,第一次尝试去开口,没开口泪水都已经掉落了下来,第十次,泪水还是遏制不住,当她成功的让这一句云淡风轻得就像是问候语时,一颗心如遭遇了下雨天,屋檐下雨水一直滴答滴答着。
滴答,滴答……
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阵风吹过。
垂下眼眸。
再次抬眼时,泪光已经消失不见。
清清嗓音,林馥蓁说起了连嘉澍前女友们会说的话。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
一切都按照对林馥蓁所说的那样,离开那片海滩,拦下一辆计程车,稍微思考一下,给了计程车司机精确的地址,方绿乔打工的中餐厅连嘉澍去过一次,那是在他和林馥蓁玩的那场游戏中发生的。
五英里的车程也就眨眼的功夫,通往方绿乔打工的中餐馆是步行街。
计程车在步行街入口处停顿了下来,让连嘉澍觉得比较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皮夹没在身上。
现在,他的情况一目了然,新郎们不可能把皮夹放在礼服兜里。
计程车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这位中年男人倒也通情达理,朝他笑着说没关系。
“谢谢。”连嘉澍刚想打开车门。
“我女儿房间贴满你的海报。”计程车司机说,并且递给他一支笔。
看来这位老兄从他一上车就认出了他。
接过笔,连嘉澍在计程车司机的背心夹克上签下自己名字。
下车前,计程车司机还如是说“新婚快乐,你的新娘很漂亮。”
“她现在还不是我的新娘。”连嘉澍解释到。
计程车司机笑着说很快就是了。
看来,这位老兄还不知道那场婚礼灰了。
下车,沿着步行街方向,中餐馆通往海滩,五米宽的木栈道是快速通往中餐馆的便捷之路,连嘉澍以为选择这条路是因为自己急着抵达现场,可踩在木栈道的脚步和在沙滩上散步的人一般无异,不怎么快甚至于有点慢……
这个念头一出,迅速加快脚步。
越过那个半圆建筑,连嘉澍就看到那家中餐馆,较为诡异的是,连嘉澍没看到堪比好莱坞动作片的特效场面。
☆、人间蒸发
越过那个半圆建筑, 连嘉澍就看到那家中餐馆,较为诡异的是连嘉澍没看到堪比好莱坞动作片的特效场景。
中餐馆门口是有停着警车,也有防爆警察的身影,也有围观的人,只是,围观的人正在陆陆续续散去。
整个情况更像是一场演出的应有气氛, 演出结束, 观众散场了。
继续往中餐馆门口走, 这一次, 脚步更快了。
在逐渐加快的步伐中,那种被当成是提线木偶的糟糕感觉又来了,在这种糟糕感觉中脚步越来越快, 沿途中他似乎听到有人抱怨,抛下手头上的工作匆匆忙忙赶来就为了看一场演习。
演习?迎面匆匆而来的人和他撞了个满怀, 现在连嘉澍没时间去和一名冒失鬼理论, 一把推开那位。
“Yann”声音很是熟悉。
艹, 心里骂一句, 停下脚步。
回头。
为了追到方绿乔安德鲁可是策划出了一出蹩脚的英雄救美,那家中餐厅发生的,凭着安德鲁家的影响力要实现一场英雄救美还是有极大可能的。
但是, 安德鲁脸上无丝毫收获一场英雄救美的愉悦表情,而是一副恨不得逮到个人大吐苦水的样子。
似乎,现在他成为安德鲁家大倒苦水的对象。
“我没让她发现我,不然, 在她心里肯定会想,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又干了一件蠢事。”安德鲁半举双手,“你也先别忙嘲笑我了,这全是法国警方的错,我待会要去投诉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知道这群家伙是怎么和大家道歉的吗?‘很抱歉,我们只是想来一场比较逼真的演习,没想到会导致出这样的结果,我为我们的愚蠢行为向广大法国民众表达歉意,我们会以此为戒。’我一到现场就听到警方这样的声明。”
“愚蠢行为?”手叉腰,呼气,“的确,有够愚蠢的,还有把那些传到网上的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
日光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状态,南法的日光虽然刺眼,但一向很干爽。
这个时间点已经来到下午的尾声,但连嘉澍却感觉自己宛如处于亚马逊流域的酷暑之下,来自于脊梁处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高气压。
一抹,后背湿漉漉的,从衬衫渗透出的汗水也波及到了礼服。
天气太热了,连嘉澍脱下礼服,脱下礼服还不够,干脆把领结也摘下。
摘完领结,连嘉澍就听到安德鲁问他这样一个问题:Yann,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缓缓抬头,日头呈现出一种穷凶极恶的姿态。
连嘉澍和安德鲁说,你能不能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对于安德鲁那番长篇大论,连嘉澍承认他没集中精神去听。
安德鲁看着他。
“说来听听,法国警方们都干了什么愚蠢事情。”连嘉澍尽量让自己呈现出较为轻松的语气来说这句话。
答非所问:“Yann,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耸肩,礼服往地上一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这名四肢发达的家伙,他一把揪住他衬衫领口:“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四肢发达的家伙似乎沾染到林馥蓁的那股蛮劲。
这一刻,连嘉澍不想和安德鲁多费口舌。
于是他说你不也是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
一股重力往连嘉澍的下颚处。
从下颚处传来的疼痛感让连嘉澍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安德鲁家的孩子因英雄救美不成把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了?
他可一点也不想当沙包,活动手关节,没等连嘉澍做出回应。
安德鲁给了他一个三连击,不是来自于拳头,而是来自于语言上的。
“我有权利出现在这里,但你没权利出现在这里,距离这里的五英里处的那场婚礼不是只属于林馥蓁,它还属于你,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为了林馥蓁和连嘉澍这两人而来,你是不是把那个烂摊子留给林馥蓁一个人了?如果是的话你就太可恶了!薇安官网对这场婚礼进行了直播,琳达说有四千万人正在收看你们的婚礼。”
“你让林馥蓁一个人去面对四千万人,解释一场新郎消失不见的婚礼,Yann,这对于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太残酷了,婚礼对于女孩子们来说代表着即将收获一场美好,可你!让林馥蓁收获了什么?她是小画眉,你是小法兰西。”
这话宛如一记闷拳,想去反击的拳头松开。
安德鲁居然选择维护起林馥蓁来了,这听起来很可笑。
冷冷说着:“我和林馥蓁事情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意思就是说我和林馥蓁的世界你不了解,也不知道这四肢发达的家伙听懂了没有。
安德鲁这回似乎变得极度聪明起来。
他说:“对于你和林馥蓁的世界我也许不大理解,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如果你现在还认为那场婚礼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你就错了,没人会把自己婚礼当成游戏,特别是林馥蓁,林馥蓁有多骄傲你是知道的,就因为我瞒着接触方绿乔她就和我断绝关系。”
“Yann ,我看到林馥蓁和花童说话时的模样,嘴是在笑着,眼睛却在哭。现在我有一点点明白了,当时她大约猜到这是一场无法收到祝福的婚礼。”
第二记闷拳。
拳头落地点无从捕捉,但隐隐约约可以窥见其所带来的不适感,这种不适感正在快速变得清晰,越清晰情绪就越为压抑。
为了摆脱那种压抑感。
连嘉澍说:“以后还会有婚礼的。”
是的,会的,以后他和小画眉还会有另外的婚礼。
“不,我觉得不会再有婚礼了。”安德鲁说。
艹!
松开的拳头收紧,狠狠往安德鲁的下颚,自以为是的家伙,这一次,他得把他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家伙说了太多自以为是且莫名其妙的话了。
觉得?这个总是给人感觉班级垫底生的家伙凭什么说他和小画眉不会再有婚礼,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不堪一击的事实。
看看,跌倒在地上的人和一头懒熊没什么两样。
指着跌倒在地上的人,冷冷说着:“给你一个建议,不想再挨揍的话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安德鲁从地上站了起来。
“Yann。”
“闭嘴。”拳头再次收紧。
“在婚礼即将举行的二十四小时内,蒙特卡洛赌场,你吻了全场最辣的妞,在距离婚礼半个小时前,你和两位俄罗斯姑娘和三位澳洲女孩分别要了手机号,Yann,林馥蓁不生气,对于你的这些行为林馥蓁没作出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安德鲁说话内容以及说话语气都显露出一名聪明人该有的条件:睿智,冷静。
但!话太刺耳了。
这次拳头方向往着安德鲁太阳穴——
“不觉得奇怪吗?”
挥向安德鲁的拳头如瞬间遭遇冰封。
片刻,缓缓垂落。
一一回想安德鲁说的话。
“林馥蓁不生气。”如第三记落在他身上的闷拳。
关于这第三记闷拳,现在还没导致身体出现任何不适感,就稍微有点小小的窒息感。
那种窒息感就像一个人被困在一个无风无日的午后。
是的,林馥蓁不生气。
单身派对上,他故意吻了当晚号称全场最辣的姑娘,他知道摄像镜头在哪,次日,媒体纷纷以热吻来诠释那一瞬间,这也是他所乐于看到的;婚礼的半个钟头前,在他们举行婚礼酒店的草坪上,他和两名俄罗斯姑娘频频做出举止暧昧,还和三位美国姑娘要了电话号,他知道林馥蓁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是的,林馥蓁不生气。
之前他是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理所当然的把林馥蓁的不生气归结为“孩子很可爱,婚纱很漂亮”所付出的应有代价。
这原本是一场就不应该存在的婚礼。
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那是林馥蓁做贼心虚的表现。
是那样吗?会是那样吗?
缓缓抬头,触到安德鲁的眼睛。
安德鲁家继承人这一刻表现得就像一名冷静的旁观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哲学之一。
无风无雨的午后开始施展威力,让人感觉到呼吸困难。
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细细想,细细想,林馥蓁真的没生气,林馥蓁真的没生气吗?
再去细细想。
那阵风吹来,蓝天底下,她披着婚纱,她在说话,开始表情平静,逐渐地……
无风无雨的午后,似乎有谁打开一点点窗缝,有空气从那扇窗渗透进来,连嘉澍窥见自己在某个瞬间所产生的狂喜。
不,林馥蓁有生气,穿着婚纱,瞪着双眼,活灵活现的模样,嘴里骂着“连嘉澍,你是个骗子。”
林馥蓁生气了!
林馥蓁生气了,从另外一个层面上可以反应出安德鲁猜错了,安德鲁说的都是自以为是的话。
他得马上告诉安德鲁,林馥蓁生气了。
“安……”连嘉澍侧过脸去——
安德鲁在接电话。
林馥蓁穿着婚纱站在蓝天底下的模样宛如一项电子植入程序,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着,循着那个画面,去细细看站在海边的人,妆容漂亮,但……
但眼神忧郁。
就那样看着他。
似乎,下一秒,看着看着,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不,不,小画眉,别……
别哭。
伸手,手指落了个空。
哑然失笑,都是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给闹的,平日里考试分数总是垫底的学生忽然间拿到年级第一,这可真是个怪现象。
他只是被这个怪现象给唬住了,给迷惑了。
离开时,她还站在那里发呆,海浪把她的礼服裙摆推上来,拉下去,那是有时候总是像蛮牛的姑娘,说不定,这一刻,她还在沙滩上发着呆呢。
他得回到她身边去,一会儿潮水就满上来了。
掉头,往着来时的路。
也就刚走几步,从背后传来——
“晚了。”
脚步有些的虚。
“Yann,晚了,现在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
那第三记落在他身上的闷拳开始显露出无与伦比的致命威力,连嘉澍似乎回到巴黎酒店休息室的那个清晨,林馥着放的那把水果刀刀尖正冷冷指着他的太阳穴。
这一次,捶打在他心上的拳头更凶更盛。
闭上眼睛。
停下脚步:晚了?
安德鲁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低头,连嘉澍就在手机屏幕上看到林馥蓁。
回到婚礼现场的林馥蓁。
安德鲁说了,薇安官网负责对这场婚礼进行直播。
直播镜头给到林馥蓁的脸上。
很多见过林馥蓁的人都会说“薇安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好看上一百倍”,这句话说明什么呢?
这句话说明了林馥蓁不上相,不适合任何广角角度。
那是自然,林馥蓁身上有着“小粉猪”美名,受脸型影响,出现在电视上的林馥蓁总是显胖。
连嘉澍很认同“薇安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好看上一百倍”这个观点。
只是,这一刻,神奇地是——
出现在镜头里的林馥蓁要命的好看,甚至于那张脸不输给任何一位银幕大美人。
那么,是什么所导致于林馥蓁的脸在镜头下忽然变得好看了起来呢?在林馥蓁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把手机调整到最为适合观看的距离。
细细去看。
那一看。
内心深处,有一个部位有隐隐作痛感。
脸还是那张脸,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嘴巴还是那张嘴巴,只是……
只是,那平日里捏起来像面粉团鼓鼓的腮帮子到哪里去了呢,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小画眉,告诉我,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手指抚上手机屏幕,指尖轻轻去触摸屏幕上那张凹陷下去的脸颊,真该死,索菲亚做的菜一定不和她口味了。
手指轻轻触摸着林馥蓁凹陷下去的脸颊。
那张总是粉嘟嘟的脸似乎在一夜之间只剩下一层皮囊。
“这么瘦,看你以后还怎么当猪”喃喃自语到。“没关系,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鱼片粥,鱼片粥配甜鸡蛋饼”喃喃自语到。“我知道你喜欢红土城,到时候,我带你去红土城住一个礼拜,你小粉猪的名声又回来了。”“如愿以偿变成了很上镜的美人儿,这下你该高兴吧,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鬼样子。”喃喃自语到。
目光从林馥蓁凹陷下去的脸颊落在她唇上。
小画眉在说话呢。
用他吻过无数次的嘴唇说出:“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在心里细细咀嚼着。
五风无日的午后,窗已经全部被打开了。
可那种窒息感仍在。
那窒息感。
如濒临。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话显得可笑。
可笑极了。
“小画眉,都和你说了,我只是去透一口气,就只是去透一口气而已……”喃喃说着。
小画眉“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种话不能乱说,因为直播镜头在对着你,这话说出就收不回来了。
还有,小画眉,是嘉澍,不是连嘉澍先生。
落在海面上的日光也就在眨眼间变成了淡金色,海面波光粼粼。
再次抬眼时,泪光已经消失不见。
林馥蓁说起了连嘉澍前女友们会说的话。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
林馥蓁从来就不知道在连嘉澍后面加了一个先生称谓,这个人就变成站在很远很远地方的人,远远的,看不清楚轮廓,有些的陌生。
连嘉澍先生。
在这片沙滩,她目送他离开,目送他离开时她心情还算平和,甚至于有一种从漫长梦境中醒来时的轻松感:我终于醒来,终于不用再去提心吊胆,我受够了那种见鬼的感觉,我终于夺回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一直担心失去,一直在担心着会在忽如其来间失去,一直在潜意识中认为最后终将失去。
不如……
不如,选择自己去放弃。
“很遗憾,我和连嘉澍先生一直在努力尝试让彼此更近一步,这场婚礼是我和连嘉澍先生在为我们之间存在的有没有可能做出最大的努力,也是最后的努力,”顿了顿,垂下眼帘,说,“但,结果不尽如意。”
片刻,抬眼。
目光往着前方。
“这个世界最短命的婚姻寿命为五十三分钟,在这个世界上,结婚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离婚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和连嘉澍先生不想要那样的婚姻。在考虑到我们之间的情感不足以维持我们之后漫长的岁月”
“我和连嘉澍先生一致决定,即日起,解除我们之间未婚夫妻的关系。”
林馥蓁拿出连嘉澍送的戒指。
在这里,自然需要她把戒指展现一下。
现在,林馥蓁所站方位距离海还没到十米距离,要把戒指丢到海底里去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让前来参加的婚礼的人,让四千万正在收看直播的人,看清楚她手上的戒指。
侧过脸,拿着戒指的手扬起。
连嘉澍,你这个骗子。
“林馥蓁,如果你问我,方绿乔目前对于我而言,是什么一种存在,我可以回答你,她是在某个晚上陪我度过艰难时刻的人,其次才是林馥蓁所讨厌的方绿乔。”
连嘉澍,你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扬起的手往着海面方向——
日光下。
钻石光芒化成流星弧线,坠落于蔚蓝海面上。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林馥蓁以个人名义送给连嘉澍的。
嘉澍,看到没有,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有一些的话,还得说,有四千万人在注视着这一刻呢。
在她丢戒指时,琳达是张大嘴巴着的,她的这位朋友可是口无遮拦。
朝琳达的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琳达合上嘴。
莞尔。
接下来,以下的话是代表兰朵拉的外孙女,兰秀锦的独生女名义。
“我想,以后,在很多公共场合和私人场合上,一定会有人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和连嘉澍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在这里,我可以提前回答这个问题,我和连嘉澍先生以后再无任何可能,在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大致意思就是说人要懂得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微笑着,面向直播镜头:“记者先生们,如果你在收看这场直播,记住我的话也麻烦转告你们的同行,我和连嘉澍先生以后再无可能,这个任何可能将延伸至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个瞬间。”
以后,该不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了吧?
远处传来了直升飞机轰隆隆作响声。
那是来接她的马车呢。
林馥蓁得承认,这个举动看似很酷,其实也就只有她心里知道,这是她想出来最好的逃避方法,逃避“你和连嘉澍真的分手了吗”此类问题,逃避这片陆地,逃避和连嘉澍形同陌路的场景。
起码,她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适应,每天早上醒来充斥于心底里的灰暗念头。
这个灰暗念头全部来自于从此以后,将不再参与连嘉澍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画眉要飞走了
☆、人间蒸发
风起, 白色浪潮孜孜不倦涌向海岸。
远处传来直升飞机轰隆隆作响声。
她已经以兰朵拉的外孙女,兰秀锦的独生女名义表达完兰家应有的骄傲。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样了。
此时此刻,罗斯先生应该正在他的豪华办公室收看直播节目,截止到目前为止,罗斯家的吉祥物表现得不错。
看看,那个东方姑娘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西方价值理念, 理智, 有着冷静的思维。
最后一样, 是属于林馥蓁的。
一直以来, 林馥蓁有一句话想对这个世界说。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此刻,最为特殊的意义在于她手里没有演讲稿, 既没有演讲稿也不需要按照人们的喜好背书。
手一伸,扯掉了老是遮挡在她脸上的头纱。
象征着圣洁的白色头纱就像一方风帆, 往着天际。
把脸上的头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对着最佳的镜头方位转了个圈, 目光沿着一张张面孔, 肆意笑开:“看到了没有,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马尾辫。”
是的, 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马尾辫。
“没有土气的眼镜,也没有冲天的马尾辫,这棒极了。”莞尔, “以上不是来自于薇安发的牢骚,而是来自于林馥蓁发的牢骚,现在,牢骚发完了,林馥蓁有一句话要对这个世界说。”
身体站得笔直笔直,这是林馥蓁时间。
这一刻……
这一刻,从嘴角溢出的笑容弧度是从雪地里开出的夏花,这一刻,漫上她眼眶的是经过骄阳炙烤的泪花。
林馥蓁想说给这个世界听的话再纯粹不过。
就像是初初来到这个人世间。
用最为稚嫩的言语——
“我叫林馥蓁。”
我叫林馥蓁,这就是她想说给这个世界听的话。
“我叫林馥蓁,在东方,这个名字译释为馥郁芬芳,馥郁芬芳,一种品行,它涵盖大自然界中所有逆向生长的植物。”
“我叫林馥蓁,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四合院,我出生的那一天,四合院飘着雪花。”
很安静很安静,唯有海风,唯有海浪,白色头纱已不知所踪。
把麦克风缓缓移动到距离她最近的所在。
面对这那一双双注视着她的眼眸。
“我说,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我叫林馥蓁,这是林馥蓁一直想对这个世界说的话,我叫林馥蓁!此时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女孩叫林馥蓁,馥郁芬芳,一种品行,为逆向生长植物,环境越恶劣就越发香气滋长,我无比荣幸拥有这样美丽的名字,也热爱这个名字,因为它代表着一个个体。”
林馥蓁,一个个体,这个个体包含了独一无二而的喜怒哀乐。
“我深爱着这个个体,无论美丽丑陋。”
眼眶浮动的泪花集聚成了眼泪。
泪水沿着眼角,滚烫滚烫的。
手压在话筒上,唇擦着金属框架。
肺活量前所未有的活跃。
大声询问:“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你们听懂了没有。”
任凭着泪水肆意滑落。
“我叫林馥蓁!”
麦克风把她的声线送到遥远的天际。
很安静,很安静。
最先打破静默的是她的朋友。
看看,那在墨西哥市井长大的姑娘都不顾自己是知名连锁酒店的继承人身份,踢掉高跟鞋,以八字撇形式赤脚站在椅子上。
站在椅子上,用她的尖嗓门:
“我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但我从来就没有和叫薇安的姑娘交过朋友。”
说着,目光转向某一个方位,表情写满了:伙计,接力棒交到你手上了。
八人小组中最年长的卡特表兄在从椅子上站起来,当然,在接过接力棒之前他得先看看他硕大的钻石耳钉有没有掉落。
可以表现自身魅力和品味的机会他从来都不会错过。
接过接力棒。
“很巧,我也有一个叫做林馥蓁的朋友,但我压根不认识那个一直戴着土气眼镜名字叫薇安的姑娘。”
接力棒被丢到八人小组中最圆滑的金融家千金手上。
这真是烫手的山芋。
金融家千金表情无奈从座位站起。
“我也有一位叫做林馥蓁的朋友,据我所知,她两岁半就可以背几千个英语单词,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存在丢三落四的臭毛病,你们还认为她是薇安吗?”
任凭眼泪爬满自己的脸。
以后,这些人会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
但是呢。
在回忆起这一刻时,他们一定会说:我也有很俗气的时刻。
在说这话时她的这群朋友们一定是带着窃喜的语气。
直升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大,婚礼临时帐篷在直升飞机机翼带动下摇摇欲坠,一架印有著名体育品牌标志的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距离婚礼现场五十米左右所在。
那是接她前往意大利的“马车”。
近百双眼睛落在林馥蓁身上,对着那些人做出“谢谢”的口型。
和一直站在一边的琳达拥抱,也许,这位看似什么都会的法国女人一离开这里就会接到罗斯家的解雇书。
“我答应你,会好好生活。”这似乎是林馥蓁唯一能向法国女人承诺的了。
“好。”一贯的干脆利索。
松开手,再回过头去,目光找到了琳达。
琳达朝她做出挥手的动作。
回以微笑。
低头,往直升飞机的方向,头也不回。
接下来,琳达会代替林馥蓁公布:她以耐克公司赞助人的身份加入由十一名航海高手组成的意大利玛莎拉蒂帆船队,和十一名航海成员在意大利会合,明天晚上抵达迈阿密,在迈阿密完成封闭训练后前往旧金山,一月末,玛莎拉蒂帆船队将以加州旧金山为起点,上海金山为终点进行跨越不着陆航行。
这次跨越航行被命名为“金色太平洋挑战”,未来几个月,她会一直过着远离陆地远离网络的生活。
直升飞机缓缓驶离海岸区,透过车窗林馥蓁看到沙滩上有一小点在朝着直升机方向挥手,一边追赶一边挥手。
不需要林馥蓁拿望眼镜,她就知道那是安德鲁,安德鲁的特点很好认,短脖子安德鲁。
安德鲁急冲冲走了,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离开时一脸沮丧,他错过了当着全世界的面表达:好巧,我也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
“我有一个叫林馥蓁的朋友。”这话放在电影里连嘉澍都觉得蠢,“我有一个叫做林馥蓁的朋友”这话放在现实上简直是……
灾难。
一场让人忍不住做出抚额手势的愚蠢行为。
夕阳西下。
在过去近一个小时时间里,连嘉澍除了站着发呆之外,他还收看一场婚礼直播的最后时间。
值得一提地是:这是一场他占据一半席位的婚礼。
想必,观看过最后时刻的人都免不了一番天花乱坠:
那是我看过最精彩的婚礼,新郎后半段不见了,新娘坐直升飞机走了,对了,一位老兄很幸运地捡到从直升飞机扔下了的婚纱,撇开那件婚纱的设计师名头不说,单是冲着发生在这件婚纱背后的故事,这件婚纱放到互联网上就可以拍出大价钱,对了,这里必须加上婚纱的主人是薇……
打住。
“我叫林馥蓁!”这是婚纱主人要对世界说的话。
林馥蓁,连嘉澍的前未婚妻,到时,肯定有好事者会加上类似注解。
也就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连嘉澍以一名普通观众的身份收看了这场婚礼直播。
这场婚礼所导致的结果并没让连嘉澍和林馥蓁共结连理,反而让林馥蓁在瞬间变成连嘉澍的前未婚妻。
“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话从一个从小就扮演着不同人格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嗯,连嘉澍得承认,这样的说辞对于他和林馥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此时此刻,问连嘉澍如何看待“林馥蓁变成连嘉澍前未婚妻”这样的一个事实呢?
不远处,是方绿乔工作的中餐馆,现在中餐厅门口已经恢复到往日安静悠闲的状态,中餐馆老板也接受了记者采访,在得知这是法国警方安排的一场特殊演习后也就发了几句牢骚,没准那位心里乐呵得很,现在大半个南法都知道他餐馆了,打广告都没这样的效果。
关于那场演习——
防暴队十八名成员已经圆满解救出全部“人质”,从报警到防暴队出现,再到解救出人质再到鸣鼓收兵,也就发生在短短二十七分钟时间里。
二十七分钟。
这二十七分钟恰恰和那场婚礼时间点吻合,这场历时二十七分钟的演习很好地诠释了“林馥蓁为什么不生气”这个问题。
只是,为什么?
不过,现在比“为什么”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那场婚礼让连嘉澍再次尝到被当成提线木偶的糟糕感觉。
林馥蓁这个名字在那个瞬间变得异常倒胃口起来。
夕阳下,那个孩子穿着他不久前丢掉的礼服在同伴们面前模仿一名新郎应有的礼仪,看着滑稽而可笑,就像那场婚礼一样。
夕阳下,连嘉澍开始尝试让“连嘉澍的前未婚妻”从舌尖流淌而出,毫无感觉,再来。
“林馥蓁是连嘉澍的前未婚妻。”一字一句无任何障碍。
笑。
林馥蓁于他而言也只不过如此。
曾经,连嘉澍偶尔想过这样的问题:要是有一天林馥蓁离开他,要是有一天林馥蓁和他再无交集,他需要多少个年头去适应她不在他身边。
现在,答案有了。
也就短短几秒时间,他就已经适应林馥蓁是连嘉澍前未婚妻这个称谓。
这一刻,连嘉澍都替林馥蓁觉得可悲,她给他讲过住在玻璃屋孩子的故事,她陪伴他十年了。
这个念头一出——
“得了吧,林馥蓁和你那些堂姐伯母们又有什么两样,那场婚礼就是很好的证明。”一个声音迅速冒出。
是啊,那场婚礼就是很好的证明。
“嘉澍,孩子很可爱,婚纱很漂亮。”于是就有了那场婚礼,只是,他没能如愿给她可爱的孩子,漂亮的婚纱。
于是就有了“我和连嘉澍先生在很和平的氛围下协商分手。”,这听起来好比是一个一味要糖吃的孩子,给糖了就是爱的表现,不给糖就是不爱的表现。
他没说错。
“林馥蓁,小公主。”
不,不不,林馥蓁后面的行为已经充分说明她不是一个只会要糖的小公主。
她拉出了方绿乔;她当着全世界告知她叫林馥蓁;她还很合格的扮演了一名受害者:大家也看到了,只有我出现在婚礼现场。
只有兰朵拉的外孙女回到婚礼现场,错的人该负全部责任的是连家最小的孩子。
笑,隐藏在皮相下的骨头在咯咯作响着。
和林馥蓁一样可悲的还有连嘉澍。
他同样陪了她十年时间。
他也给她讲过一个住在钻石屋孩子的故事。
她比谁都清楚,那个住在钻石屋的孩子有多讨厌被愚弄,被当成一具提线木偶。
这样也好。
十年了,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他们也彼此厌倦了彼此。
这样也好。
住在玻璃屋的孩子和住在钻石屋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从彼此的生活中退场。
夕阳下。
连嘉澍深深呼出一口气。
现在,他需要去适应没有林馥蓁的生活了。
离开那片海滩时,穿着他丢掉的礼服的孩子已经说服一名卷发女孩当他的新娘。
连嘉澍相信,随着他和林馥蓁的婚礼破局,正在度假的连氏公关部职员会接到紧急电话提前结束假期;他埃兹的家现在聚集了至少有五十名以上的媒体工作者,这些人分布在前门后门,就等着他一出现就打开录音器,让他发表分手感言。
女性媒体工作者会带有一点点的私心,问他“错过林馥蓁这样的姑娘你会觉得遗憾吗?”
这个问题换一种角度就变成:小伙子,你迟早会因为错过林馥蓁这样的好姑娘后悔。
是的,林馥蓁在婚礼上的一举一动已经奠定她成为好姑娘的基调。
是好姑娘也是勇敢的姑娘。
不,不,连嘉澍一点也不想去回答这个光是想象就足够倒胃口的事情。
所以,现在他不能回去。
庆幸的是,他后天就结束假期,只要他找一个地方呆上一天。
在这一天时间里,相信连氏公关部已经想到应对的法子,股东投资商们已经尝到连氏实业改革后所带来的甜头,他们会把那场宣告破局的婚礼当成娱乐新闻来看。
目前,最要紧的是:他得找到一个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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