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现代都市 > 这时对 那时错 > 作品相关 (22)

作品相关 (2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归。

    一年之后,他会回归?

    显然,这是连钊诚给予外界的一个障眼法,连钊诚不可能回来了,他相信,未来一年,连家最小的孩子会让所有人看到他的优秀。

    在连钊诚离开吉隆坡总部的那一刻,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国王已经完成了王位的交接棒。

    终于,脑子住着独角兽的孩子拿到应该属于他的一百亩田地,一分一厘都没有少。

    是这样的吗?

    所以,站在落日下的嘉澍才显得和平常不一样,没有别的原因。

    他给她开车门,他亲吻她脸颊,他拉起她的手,他在她耳畔窃窃私语都和平日里一样。

    是的,和平日里一模一样。

    “比起小法兰西薇安更像是陷入热恋中的人。”这话拿到琳达面前会得出“她们是在嫉妒你”这样的结论。

    对的,她们那是在嫉妒。

    呼出一口气,林馥蓁走出洗手间。

    连嘉澍已经不在拍卖现场,琳达低声告诉她,Yann应该和摩纳哥公主去了球员更衣室。

    林馥蓁只在球员更衣室看到摩纳哥公主,至于连嘉澍去哪里了——

    “我刚刚看到他往抽烟室方向走去。”一名球员告诉她。

    这句话让林馥蓁皱起眉头,嘉澍不抽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这个系列最后一章了,下个系列就是【人间蒸发】了,提前预告,想看虐澍的到【人间蒸发】后半段来看,最近在写决裂戏,压力大,我都把Q Q卸载了,为的是能做到全力以赴【写完就回来】,所以,那些觉得慢的就养肥或者弃文,作者菌最近压力大脾气暴躁,体谅一下。

    主要是怕被评论影响更讨厌匆匆忙忙毫无逻辑的故事脉络,我一年就写一本,不想留任何遗憾。

    ☆、荆棘花园

    林馥蓁只在球员更衣室看到摩纳哥公主, 至于连嘉澍去哪里了——

    “我刚刚看到他往抽烟室方向走去。”一名球员告诉她。

    皱起了眉头,嘉澍不抽烟的。

    连嘉澍有很健康的生活习性,不抽烟不嗑药,酒偶尔会沾一点,曾经,他戏称自己比那些好男孩们看起来更像好男孩。

    林馥蓁往抽烟室走去。

    在推开抽烟室的门前, 她把那位球员说的话当成是嘉澍只是找个地方透透气, 直到推开抽烟室的门——

    站在门口, 林馥蓁用了三秒时间来确认, 隐藏在烟雾后面的那张脸的确是连嘉澍。

    靠在墙上的人似乎独自沉浸在尼古丁的世界里头,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垂头,林馥蓁看了自己脚一眼, 那一个瞬间,她双脚居然想起往后移, 她不要这样的嘉澍, 这样陌生的嘉澍。

    再抬起头时, 靠在墙上的人似乎回归到她熟悉的模样, 伸手,敲了敲门板。

    他侧过头来。

    关上门,一步一步往那张隐藏在烟雾中的脸靠近。

    两人肩并肩靠在墙上, 她在等着他把那根烟抽完。

    接下来,林馥蓁还发现一件事情。

    掐灭烟蒂的动作嘉澍做起来很熟悉。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问他。

    “什么?”

    “抽烟。”

    “原来是为了这个……”浅浅笑容气息带着淡淡的尼古丁味:“你就把它理解为这是一种行为艺术,适合于用在某个特定场合上的行为表演,餐桌有六人, 这六人中有一位老先生和我聊冲浪;两位和我聊他外孙最近痴迷的游戏;六人中年纪最小的先生结婚早,大儿子今年和我同岁。”

    抿着嘴。

    “不高兴了?”他问。

    又来了,又回到这个讨厌的话题上了,眼睛追随着那缕烟雾,说嘉澍我没有不高兴。

    两人陷入沉默。

    哨声响起,下半场球赛开始了。

    “球赛开始了。”他说。

    还是一动也不动。

    “还说没不高兴。”他淡淡说着。

    她真没不高兴,只是她不知道该如果告诉他现在的心情,然后,嘴一张,那句话就这样溜出来了:“嘉澍,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他们一起度过十年时间,还是彼此间最为至关重要的十年。

    “林馥蓁。”连嘉澍语气充斥着警告和隐隐约约的不耐烦。

    他想离开时,她拉住他的手。

    “告诉我。”固执说着。

    “告诉你什么,我是怎么把我伯父们拉下马来的这些事情?我以为你们女孩子不爱听这类话题。”

    摇头:“不是这些。”

    “那你想听哪些?”不耐烦的语气现在亦然无丝毫掩饰。

    抬起头,看着连嘉澍,蠕动嘴唇。

    但——

    “给我发出那个奇怪讯息晚上的事情。”这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唯有看着他,就希望他能明白,然后告诉她。

    然而,她等来带有惩罚性质的吻,美名曰:小画眉,想不想尝尝尼古丁味。

    舌腔还残留着他强加给她的辛辣滋味。

    那辛辣滋味把林馥蓁呛得咳嗽连连,乘她立足未稳间他把她按在座位上,丢给她一份报纸。

    第一时间,三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跳入了林馥蓁的眼帘。

    三具躯体都被让砍掉四肢,即使伤口处做了马赛克处理,但还是惹来她干呕连连,更为可怕的是,这三具躯体主人的眼睛是睁开着的。

    是活人。

    这是一则刑事类新闻,三名受害者来自于这个区域小有名气的飞车党集团,被发现时这三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从事发地,以及作案手法警方初步判断,这应该是意大利黑手党所为。

    勉强压住阵阵不适,抬起头,触到连嘉澍嘲讽的目光。

    指着报纸上那三人,说以后他们就开不了车也抢不了东西。

    顿了顿,继续:“不是想知道我最近遇到什么吗?闲着无聊,我花了一万欧就让那三人变成那个鬼样子,这年头,黑手党的日子也不好过,干这种买卖居然还可以打折,只要是熟人牵线,买二送一。”

    林馥蓁把报纸放回原处,站了起来。

    他挡住她:“对了,警方现在还不知道这三位老兄被砍掉的四肢都被放到哪里去了,我想,即使整个法兰西出动全部警力,他们也找不到了,因为它们现在已经在鱼肚子里。”

    一把推开连嘉澍。

    站在抽烟室门口,胃部翻江倒海。

    跌跌撞撞往前,她要打电话给索菲亚,她要让索菲亚接她回去。

    卷缩在那个角落处,刚拿出电话,电话就被收走。

    现在,林馥蓁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晚上所遭遇的事情让她动不动就像个病秧子,即使每天安慰自己不下一百次,满怀虔诚默念:时间会带走一切,悲伤、恐惧、梦魇终将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但,让人愤怒的是,还没开始默念,泪水就先于信念。

    一百遍过去,一张脸没一处是干的。

    脸深深埋在手掌里,心里开始疯狂想念一个人,既想他又害怕见到他,任凭泪水疯狂从指缝中溢出。

    新一轮的默念又开始。

    终于等来了他。

    看着这些时日疯狂想念的那张脸,心里周而复始:时间会带走一切,悲伤、恐惧、梦魇终将会被时间冲洗得干干净净。

    泪眼婆娑中,她被紧紧拥进一个怀里。

    他在她耳边频频说小画眉是我不好,我是疯了;说小画眉求求你,就把我刚刚的行为当成是一个疯子的行为,所以请不要生气;说小画眉,我保证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

    脸贴在他胸腔处,心里想着,好巧啊,嘉澍也说这样的话,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

    她也觉得过段日子自己会好起来。

    是的,是的,过段日子,他们都会好起来。

    过段日子,她的力气就回来了,会生他气会骂他会要挟他会恼他。

    过段日子,他就不会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抽烟,不会话里藏刀,不会拿一些话激她,那样,她熟悉的嘉澍就回来了。

    是的,一定会变成那个样子。

    缓缓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林馥蓁想起马修斯的话,太过于年轻的爱情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

    似乎,琳达也曾说过,她认识的人很早时在一起后都分手了,分手后他们说起彼此的坏话。

    不,她不要和嘉澍变成那样,她以后不要和嘉澍说各自的坏话。

    为什么会这样,会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她现在无名指上戴着嘉澍给她的戒指啊,拼命摇着头。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问她。

    摇头,只能摇头。

    “小画眉。”落于她头顶处的声线极具呵护。

    脸更深埋在他怀里。

    “吓坏了吧,我刚和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也知道我爷爷的事情,我最近情绪极为不稳定,我保证……”

    “嘉澍,”她打断他的话,“即使那些是真的也没关系,我更没被吓到,我最近只是生病了,因为生病我最近情绪也不好。”

    他的语气懊恼极了:“我怎么把你食物中毒的事情给忘了。”

    沉默。

    一种两人似乎都求之不得的静默。

    场外想起哨声,哨声还没落尽就被欢呼声掩盖,是进球哨声。

    欢呼声给这份静默带来生机。

    她叫了一声嘉澍。

    “嗯。”

    “以后不要抽烟了。”

    没有应答。

    城市的公益栏处到处贴满禁烟画报,林馥蓁比谁都清楚,画报上那些不堪入目被尼古丁破坏的器官绝对不是耸人听闻。

    “妈妈以后会离开我,黛西阿姨也会离开我,那这个世界我就只剩下你了,起码,你不能先于我之前离开,不然,剩下我在这个世界了,那太寂寞。”她和他说。

    她总是很怕寂寞。

    他还是没回答她的话。

    “嘉澍,你明白我的话吗?”

    尼古丁,是缩短人类寿命的□□,这宣传语也绝对不是唬人的。

    片刻,他说明白。

    揪了揪他衣领,再叫了声嘉澍。

    从头顶处传来叹息声,叹息声之后——

    “好,以后,我不抽烟。”

    若干年后,林馥蓁也劝过另外一个男人不要抽烟,她也和他说出类似的话,那个男人在和她保证以后少抽烟的同时,说,傻姑娘,我不在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时她想,为什么二十岁的自己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她没想过,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想过。

    他们似乎都没去认真考虑过,人类生生不息的根源。

    大致,因为年轻吧,因为只有二十岁,还不太会考虑未来。

    得到连嘉澍的允诺,林馥蓁心满意足。

    场外又传来哨声,这次不是进球哨,冲着满场嘘声,就知道被罚下的是大牌球星。

    他问她,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下去吗?

    摇头。

    “我们回家去。”

    点头。

    他们一起回到连嘉澍埃兹的家。

    像回到红土城,深夜,她肚子饿,他给她弄吃的,她坐在一边干着急,每隔一分钟就得问上三次“嘉澍,好了没有,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虽然,没一分钟就得催三次,虽然,在他给她做饭时她一句话也没说,但她脸上表情都写满了:嘉澍,我饿坏了。

    的确,回想起来,自从那次“食物中毒”后,林馥蓁似乎就没好好吃过饭,即使索菲亚使出十八般武艺,可面对平日里喜欢的菜肴,她就是一口也吃不下。

    也许嘉澍弄的饭她会忽然很想吃。

    于是,和他撒娇说嘉澍我饿了,她还特地挑了他在红土城时会穿的衣服,今晚,小法兰西很好说话。

    嘉澍穿着她指定的衣服,给她做饭。

    海鲜意大利面。

    闭上眼睛,真香。

    确信到自己肚子饿了,林馥蓁很高兴,这似乎在暗示她,这是好的开始。

    手肘搁在餐桌桌面上,全心全意看着为她做饭的男人。

    他回过头来时她就冲他笑,第四次她冲着他笑时——

    漂亮的厨师不高兴了:林馥蓁,别笑,你笑起来像食物。

    笑起来就像食物?

    茄子?花生?豌豆?或者是一碟意大利面?怎么想笑起来像食物的比喻和美丽都没丝毫关联。

    这个比喻见鬼了。

    但当连嘉澍第五次回过头来时,下意识间扬起嘴角,心里只想着,她扮乖巧的样子能换来可口的意大利面也不错啊。

    他忽然间吻住她,用沾满面粉的手捧住她的脸。

    摸着自己被吻肿的双唇,这才明白到嘉澍口中她笑起来像食物的比喻。

    切——

    分明是想吻她来着。

    卖相极好的海鲜意大利面摆在她面前。

    味道很美味,当接触到这个讯息时,林馥蓁心里高兴极了,就好像她是一名曾经失去味觉的人。

    十分钟,她就意大利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伸出舌尖把残留在唇瓣上的美味收刮得一干二净。

    睁开眼睛,触到他灼灼眼神。

    “林馥蓁,你是故意的吧?”

    大皱起眉:嘉澍你在胡说写什么。

    “真不明白?”

    点头:“真不明白。”

    呼出一口气,压低嗓音,问:“林馥蓁,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看了一眼天色,夜已经很深沉了。

    “回房间洗澡,睡觉。”

    “回哪个房间?”

    睁大眼睛,对于连嘉澍的这个问题表示出了难以理解,自然是回她房间睡觉了。

    扶额,拉起她的手:“猪,去睡觉。”

    分明,连嘉澍生气了。

    这次,是不是轮到她来问他这个问题:嘉澍你又生气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生气她是不得而知的。

    被动跟着他离开厨房。

    走廊的风一吹来,林馥蓁瞬间明白到连嘉澍生气的原因,垂着头,食物所给她的满足感在烟消云散。

    两人停在她房间门口。

    想了想,她说我去睡觉了。

    “嗯。”他应答着。

    不敢去看他,她低声说,嘉澍,我之前生病,身体不是很好,医生……医生让我多休息,这样有助于我恢复。

    这是当天在巴塞罗那医生说的一部份话,当天,医生还说了一大堆。

    他亲吻她额头:“小画眉,是我不好。”

    摇头。

    触了触她脸颊:“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点头。

    他唇第二次印上她额头:晚安。

    “晚安。”

    关上门。

    站立在走廊处的人被阻挡在那扇门之外。

    慢吞吞脱下一只耳环。

    想起什么,林馥蓁轻手轻脚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侧耳,外面静悄悄的,她这个举动似乎有点傻气。

    都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嘉澍不可能在门外。

    她怎么老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最没有耐心的人一直是连嘉澍。

    以前他不会呆站在她门前,现在也不会。

    笑。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门缓缓开启。

    门外站立的身影让她在恍然间以为:时光未曾流逝过一分一秒,他刚刚亲吻了她额头,用温柔的声线和她道完晚安。

    呆站着,回过神来,林馥蓁手去触摸自己的左边耳垂,耳环没有了,手移到右边耳垂,一只耳环还在,她今天出门时戴了耳环,她不可能戴一只耳环出门。

    呆站着,呆看着那张脸,结结巴巴问:嘉澍……我的一只耳环……掉了,你看到没……

    “小结巴。”他声线黯哑。

    “嘉……家澍……”

    “我可以进来吗?”他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她的脸。

    “可……可……”

    还没等她回答完,他已经进来了,他还把门关上了。

    于是:“嘉……嘉澍,我……我还……还没有……”

    剩下的话被他如数堵在喉咙口。

    背贴在门板上,腿还在颤抖着,面对着他迫切的目光:“嘉……嘉澍,只……只要你……不要太……太粗鲁的话……那我……我就答……”

    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身体已经悬空,他抱着她往床的方向。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张发烫的脸深深埋在他怀里,趁着他不注意,摘下另外一只耳环,耳环和鞋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现在,她想起来了,耳环没掉。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一章就是蓁澍二十岁时最后的一个系列了,这一章看到没,我蓁以后计划和大叔生儿育女~~

    ☆、人间蒸发

    无所事事的周六清晨, 这也是莱德学院圣诞新年假期的第一天。

    距离圣诞节还有六天,南法的圣诞气氛远没巴黎来浓烈,琳达昨天晚上就飞巴黎去感受圣诞氛围。

    八人小组回家的回家,度假的度假,就只剩林馥蓁没走。

    连嘉澍的假期从圣诞前夜才开始,她打算等嘉澍放假和他一起到巴黎去一趟, 兰秀锦答应她会尽量抽出时间来。

    连钊诚已经回到伦敦, 到时, 三人可以一起前往伦敦探望连钊诚。

    虽然, 现在林馥蓁对于圣诞大餐已没儿时那般的执着,但不执着并不代表不期待,昨晚她都把圣诞大餐要穿的衣服都想好了。

    坐在阳台上坐了很长时间, 天光还是维持着同一种色调,距离日出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馥蓁现住在连嘉澍埃兹家里。

    这是索菲亚的主意。

    这里地处半山腰, 空气好, 四面环海视野开阔花香鸟语, 结合以上, 咋听起来像一家疗养院必备的条件。

    疗养院。

    笑。

    笑时心里涩意满溢。

    最近,林馥蓁最常做一件事情就是等待,等待天黑, 天黑早早上床,在天还没有亮透时睁大眼睛等待天亮。

    在天亮时等待日出,在日出时等待日落。最后一缕霞光收尽,天黑了。

    一天过去了。

    夜幕来临时, 手悄悄贴在心上,安静了吗?安静下来了吗?不安惶恐耻辱有没有被带走了一些些?

    然而,手掌心下——

    绝望凄厉的哭声叫声还在持续着。

    手无力垂下。

    不是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了吗?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傻孩子,那么一点点时间还不足够带走一切。”

    是的,那么一点点时间还不足够带走一切。

    于是,继续等待。

    在连嘉澍回伦敦的第二天,林馥蓁丢掉装绿色药丸的瓶子。

    黑夜来临,半夜醒来,满头大汗,用被单蒙住自己的脸,一声声叫着嘉澍,直到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直到她以为自己会在窒息中死去。

    松开手,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入睡。

    重重压在她身上的那股重量再次让她从梦中惊醒。

    睁大眼睛等待着天亮。

    今天是嘉澍回伦敦的第五天。

    在这五天里,林馥蓁不敢去照镜子,她总是想着,等过几天精神就会好一点。

    这五天,她没去碰过绿色药丸,即使她曾经数次徘徊在药店门口,但她还是没有推开药店门。

    这是好的开始。

    坐在阳台上,林馥蓁想,也许出去走走会好一点,顺便找个位置看日出。

    清晨,周遭十分安静,脚踩在草地上一点声响也没有,从几株茶树下穿过,林馥蓁就听到尖叫声。

    顺着声音,她看到这里岁数最小的佣人南茜。

    南茜话很多,是一个自来熟的姑娘,自来熟点小虚荣,但好在聪明伶俐长相讨喜,再加上总是有一股热乎劲,林馥蓁偶尔会逗逗她。

    据说南茜的表妹很喜欢薇安,有一次代替表妹来和她要签名,签完名问她私底下可不可以叫她薇安,后来南茜不仅一次向别的佣人炫耀,她和薇安是可以互叫名字的交情。

    在南茜的那声惊呼中,林馥蓁才后知后觉她来到茶园。

    正在采茶的的南茜被忽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看看,她把南茜的脸色都吓白了。

    朝南茜做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手势,笑着离开。

    走了小段路,后面有脚步声追过来。

    南茜看了周围一眼,开始正经八百和她道歉。

    她问她为什么要道歉。

    在林馥蓁一再保证不生气后南茜说出实话:站在茶树下的她看起来像幽灵。

    幽灵?站停,皱眉。

    南茜脸再次发白。

    看了自己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浅色睡裙,这个形象很符合幽灵形象。

    看了一眼天际。

    似乎,距离日出还有点时间。

    这会儿,她需要有个人陪陪她,分散一下她的焦躁心情。

    南茜形容她像幽灵,迟迟没等来的日出让林馥蓁心里十分烦躁。

    在面海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让南茜坐在她身边。

    话多的姑娘还是有点用处的,起码这一刻,南茜絮絮叨叨中的日常生活起到催眠的作用,闭上眼睛。

    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声音平静告诉南茜把她刚刚的话再说上一遍。

    “哪些话?”

    “还外套的短发黄种人女孩。”她说。

    于是,南茜把她那天打发前来还外套的短发女孩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又在她要求下,把短发女孩的年龄特征一一列出。

    其特征之一:这名短发女孩穿极普通球鞋。

    “打折季三双五十欧的球鞋我都不穿。”南茜嗤之以鼻。

    也就是说,当天来还连嘉澍外套的短发女孩穿的球鞋一双也就二十欧左右了。

    穿二十欧球鞋、短发、瘦小、黄肤黑瞳、法语不是很地道,结合这些特征前来还外套的女孩是谁再清楚不过了。

    林馥蓁又问起南茜,短发女孩出现的时间点。

    因为当天是南茜朋友生日,日期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日期……闭上眼睛。

    这个日期正是“薇安食物中毒住进医院”的当天。

    “南茜,你还记得那件外套长什么样子吗?”问这个问题时她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记得。”

    伦敦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那天连嘉澍穿着伦敦穿的冬季外套打开她房间门,外套设计融入飞行元素,中长款领口外翻,穿在嘉澍身上可好看了。

    即使南茜没看到她的小主人穿那件外套时的样子,可她认为那件融入飞行元素的外套穿在她小主人身上一定比模特还要好看。

    连一丁点否认的余地都没有了。

    林馥蓁无法告诉自己:“不,那天晚上嘉澍没和方绿乔在一起。”

    为什么会是那天晚上呢。

    因为南茜说了,那天浩二是空车回来,一直到次日她的小主人还是没回家,之后,她从科恩那里听到小主人直接去了机场。

    那么,那天晚上,连嘉澍和方绿乔都干了些什么?而连嘉澍的外套为什么会在方绿乔手上。

    她需要独自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南茜走了。

    有淡淡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暖暖的。

    缓缓睁开眼睛。

    太阳出来了。

    想去微笑,泪水却爬满她的脸。

    在日出之时,她的内心却迎来黑暗。

    上午八点,林馥蓁搭上前往伦敦的特快列车。

    在不断倒退的景物中,恍然间才想起她和连嘉澍已经有五天没通电话了。

    这五天里她没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在这五天里,她都没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订婚不久的年轻男女身上有任何不妥。

    而在这之前,连嘉澍的两天假期后面的时间他们都躲在房间里做,饭也在房间吃,离开伦敦前他亲吻她额头说了句我走了,应答着,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极浅的叹息声似有若无,门关上时,没来由的,她眼角湿润。

    明明,她无名指上还戴着他送的戒指,他亦然。

    景物飞一般倒退,耳边轰隆隆,一颗心疲惫得像掉落在角落处的落叶,在风中瑟瑟发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灰融进泥土。

    林馥蓁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坐上前往伦敦的列车,唯一能知道的是:她需要他。

    她需要在他怀里大哭一顿,彻彻底底大哭一顿。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自然,她不能告诉那个晚上自己遇到的事情,因为,要是嘉澍知道她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肯定会愧疚的。

    会很愧疚很愧疚的,她才不要嘉澍愧疚。

    如果说嘉澍非得知道原因,那么她就耍赖,说是因为太想他了,这个总可以了吧。

    当夜幕降临时,她要挽着他的手去散步,去吃大餐,去电影院去游乐场,就像所有陷入爱河的男女一样。

    至于那件外套的事情……外套的事……

    捂紧大外套,头缩进外套领口处,集中精神去倾听列车轰隆隆声,直到列车的噪音取代思想,变成类似于催眠曲的单调循环。

    在入睡之前,邻座有一对年轻情侣,男孩在看车窗风景女孩在玩手机,他们的面前摆着一杯饮料,饮料放两根吸管,女孩头也没抬手往饮料摆放的地方,结果扑了个空,男孩提前把饮料拿走了,那是故意的,在车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一番争执,女孩乖乖把手机交到男友手上,头靠着男友肩膀,两人一起看窗外风景。

    窗外,阳光明媚。

    闭上眼睛。

    那是别人的爱情。

    日当正午。

    林馥蓁站在那扇涂着墨绿色油漆旧公寓门前,手掌心里的那把钥匙都被她捏出汗来了,呼出一口气,打开门。

    房里空空如也,房主人不在。

    房主人不在这让林馥蓁心里很是失落之余,又有暗地里松下一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松下一口气的感觉,这也是她难以理解的。

    她又不是来捉奸在床的。

    打开窗户,林馥蓁给连嘉澍打电话。

    在等待拨通电话时间里,她已经想好了,当嘉澍问她现在在哪里时,她不要告诉他现在在他公寓里,她只告诉他她想他了。

    夜幕降临,嘉澍打开房间门。

    她只会煎鸡蛋,所以,她只能让他看到她煎的鸡蛋,以及——自己。

    她要笑眯眯问他,嘉澍,这算不算是一个惊喜。

    电话没拨通,连嘉澍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嘉澍为什么要关机?

    林馥蓁在窗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想起之前嘉澍给过他办公室电话。

    于是,林馥蓁拨打了连嘉澍办公室电话。

    操着一口牛津腔的女士防备心很重,在林馥蓁宣称自己是连钊诚住的疗养院医护人员后那位才告诉她,连先生前天晚上取消他今天所有行程。

    林馥蓁还想再询问什么,对方交代了一句“今天是连先生的私人时间”后就挂断电话。

    拿起外套,林馥蓁打开门。

    二十分钟后,林馥蓁来到连钊诚住的疗养院,她没看到嘉澍,医护人员告知她连先生昨晚来过,但今天没来。

    林馥蓁费了十几分钟时间才让连钊诚想起她是兰朵拉的外甥女,又用了十几分钟时间才让连钊诚告诉她,嘉澍去了哪里。

    “嘉澍去了柏林。”连钊诚说。

    连嘉澍去的地方居然和林馥蓁想的高度吻合,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太可怕了。

    头埋在老人膝盖上。

    爷爷,可真累。

    看着已经熟睡的老人,林馥蓁想,如果她也像他一样,渐渐忘记一些事情就好了,只认得风,认得天空,认得花草树木,那也是好的。

    站在医院门口,林馥蓁给她认识的一名花宫娜高层打了电话,那位告诉她,方绿乔今天请假。

    好巧啊,方绿乔请假,嘉澍这天取消所有行程。

    可是,这个世界巧合事情多的是,方绿乔请假,嘉澍这一天取消所有行程,这不能代表什么。

    但,更巧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位花宫娜高层还给她透露一点小道消息,得知方绿乔请假原因是为了去柏林看望那位叫让.皮埃尔.帕的少年后,人事部经理给了方绿乔三天假期。

    让.皮埃尔.帕现在是南法人关心的对象,他曾经表演过的场地“天空之境”连续三天放满鲜花和祝福卡片,林馥蓁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都难。

    少年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中午,要获知他的手术医院地址对于林馥蓁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情。

    林馥蓁买了前往柏林的机票。

    在登上前往柏林航班时,林馥蓁告诉自己,就当是看那位可怜的少年一眼,那少年的出身地她曾经去过。

    在登上前往柏林航班时,林馥蓁内心一派平静。

    平静得她自己也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这种平静是不是名曰理智。

    这种理智就表现在她把一切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登机前十分钟,打电话给朵拉之家负责人,让朵拉之家负责人打电话给为少年做手术的医院公关部,表达出作为一个公益组织应有的关怀,在给医院捐出十万欧之余还派上去了慰问人员。

    那十万欧捐款足以让医院满足他们提出若干请求,比如说捐款不要公开,比说说特派人员的送爱心行动为私底下进行。

    朵拉之家设立在柏林的负责人会在机场接她。

    一旦抵达柏林机场,这位负责人会给她相关证件,于是林馥蓁的身份就变成朵拉之家一名常驻柏林的工作人员,前往医院的目的为探望即将做手术的癌症少年。

    在医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其实,林馥蓁心里知道,她来伦敦不是给嘉澍送惊喜的。

    送惊喜也得是她貌美如花的时候。

    她现在有点丑呢。

    这么丑,怎么当小画眉。

    小画眉是红磨坊明艳的跳舞女郎。

    自从“巴塞罗那食物中毒事件”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真正睡过觉了,那天,为了去见嘉澍,单是化妆就用去她将进两个小时。

    甚至于,她已经很长时间不敢去照镜子了。

    ☆、人间蒸发

    林馥蓁抵达柏林时, 日已西沉。

    朵拉之家的负责人在机场等她,一名在柏林土生土长的德国女人,德国女人带来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头套服装证件等等。

    厚厚的刘海遮挡住三分之一面部;边框加厚深色镜片眼镜;老气横秋的套装再加可以遮挡住下颚的厚围巾,再配大包包,镜子里的她似乎一下子过度到三十几岁。

    乍一看,一目了然, 长期服务于公益机构的刻板女人。

    确信没问题后, 戴上证件, 林馥蓁开着德国女人的车前往那位癌症少年住的医院。

    医院距离机场有二十分钟车程。

    把证件交给医院门卫。

    门卫往保全室打电话。

    不一会时间, 出来一名自称负责接待她的医院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林馥蓁站在被围栏围起来的体育场外。

    那位告诉她,她要看望的人就在里面。

    “小土豆今天精神很好。”那位说。

    小土豆?是少年的昵称吗?

    简单交代几句工作人员离开, 林馥蓁在原地呆站小会时间。

    看一眼日头,日光已经变成红茶色泽。

    很快, 太阳就要下山了。

    体育场围栏采用下半段密封上半段缕空设计, 围栏门打开着, 自然, 她不能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工作人员说了,少年现在和他的朋友在一起。

    林馥蓁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所在, 一人高的松树是很好的天然屏障。

    围栏有点高呢。

    林馥蓁踮起脚尖,眼睛凑到缕空位置。

    体育场不是很大,无任何遮挡物,一目了然。

    那一眼, 踮起的脚尖似乎承受不了她的身体重量。

    腿一软。

    身体轰然倒塌,林馥蓁跌坐在地上。

    会不会是在诸多不眠夜晚,以及绿色药丸的后遗症所产生的幻觉?这没道理啊,怎么想嘉澍都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嘉澍对于那些所谓献爱心,公益机构总是嗤之以鼻来着。

    应该是她眼花,她没理由自己吓自己。

    摸索着,林馥蓁从地上站起。

    眼睛凑到缕空位置——

    第二眼。

    这第二眼足以把她的眼眶看的溢满泪花。

    她就知道。

    这世界,没人能把一把小提琴诠释得那般的好看。

    眼珠子呈现出停滞状态,呆看着站在草坪上的身影,身影落在草坪上,挺拔修长,落日在他的发末处镀出一道道细细碎碎的金色边角,伴随着手腕抖动或长或短。

    悠扬的琴声透过晚风,那是嘉澍的成名曲《魔鬼的颤音》。

    那旋律比他给女王表演时还要动听,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动听。

    一曲终止。

    掌声响起,无比热烈。

    是谁给的掌声?

    呈现出呆滞状态的眼珠子循着掌声来源——

    林馥蓁看到了她极为讨厌的人。

    在这之前,林馥蓁也没多讨厌方绿乔。

    但,这刻,那半蹲在轮椅少年身边,正以仰望姿态去看连嘉澍的楚楚可怜身影让林馥蓁看着心里一阵阵恶寒。

    方绿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昂望的男人是别人的未婚夫,确切一点来说,那个兰秀锦的女婿。

    你忘了,你妈妈偷走别人的丈夫,你也打算如法炮制吗?

    嘉澍,快点,快点给她一个教训。

    你也知道的,那是林馥蓁讨厌的人。

    眼巴巴等着。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小法兰西一曲终止,漂亮的谢幕姿势。

    这是怎么了,嘉澍这是怎么了?

    踮起的脚尖再也承受不住,往下滑落。

    第二次瘫坐在地上。

    晚风中,传来她熟悉的,热爱的嗓音。

    在说着:“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会被叫做小土豆呢?你一定一出生就像一颗小土豆,方绿乔……”

    脑子嗡嗡作响着。

    嘉澍在叫方绿乔时难道忘了吗?他口中叫的人的妈妈是抢走她爸爸的女人的心肝宝贝。

    “方绿乔,你觉得我猜得对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绿乔语气亲昵,“小土豆,你觉得他猜对了吗?”

    三拨浅浅笑声透过晚风传到她耳畔。

    耳畔嗡嗡作响声又开始了。

    在嗡嗡的声响中,林馥蓁想起一件事情。

    再次摸索着,林馥蓁从地里爬起。

    第三次从地上爬起时已经很吃力,她需要借助松树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在爬起来的缓慢过程中,林馥蓁在心里开始念念有词着:

    嘉澍,不要,千万不要那样,我已经说服自己去忽略,那天在休息室你对我做出的事情源头是因为方绿乔。

    嘉澍,千万不要,我现在已经很累很累了。

    颤抖的手紧紧攀在围栏上。

    第三次,把眼睛凑到缕空位置。

    第三眼。

    伤心吗?不知道。愤怒吗?不知道。绝望吗?也不知道。

    唯有,眼睛直直落在穿在连嘉澍身上的毛衣上。

    连嘉澍穿着方绿乔给他织的毛衣。

    他第一次穿上方绿乔的毛衣时,他们还什么也不是。

    第二次连嘉澍穿上方绿乔的毛衣时,她无名指上戴着他送的戒指。

    还能原谅他吗?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就因为他穿了一件毛衣就不能原谅,这听上去很是不可理喻。

    可是,那是方绿乔织的毛衣啊。

    离开时,那两人在草坪上跳舞。

    因为那孩子说了,他至今还珍藏着父母亲在落日下翩翩起舞的照片。

    那支舞,林馥蓁可以理解。

    可在那支舞之前,连嘉澍和方绿乔之间的默契是她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孩子话刚刚说完。

    那两人的手就在空着交叠。

    落日下,男孩身影修长,女孩娇小纤细,每一次旋转都□□无缝。

    还要等他们跳完那支舞吗?

    不了,不了。

    戴着头套,以这样的方式窥探自己未婚夫和别的女孩跳舞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如何看待发生在那块场地上的事情。

    一百人中肯定有九十九人会说“不要胡思乱想,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献爱心行为。”

    可,这样的献爱心行为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很合适,唯独发生在连嘉澍身上不合适。

    他才没那样的好心眼。

    车就停在不远处,回到车里日光已经如数退却,奇怪的是,困倦这会儿像忽发症,眼皮沉甸甸的。

    索性,闭上眼睛,就休息一会儿。

    喃喃自语着,就休息一会儿……

    单调的声音持续循环,不需要林馥蓁睁开眼睛,她就知道那是手机铃声,手机铃声不是来自于她的手机,那应该是这辆车主人的手机。

    手机铃声出处距离她手很近,只是,她懒得去接起。

    她太困了。

    手机第二次响起,她还是懒得去接。

    一直到有人用手磕车窗。

    咚、咚、咚。

    不情不愿睁开眼睛,脸转向车窗。

    望向车窗的那一眼让林馥蓁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处跌落。

    连嘉澍这个混蛋,怎么敢——

    怎么敢!

    不,不应该是怎么敢,而是怎么能?!

    怎么能穿着方绿乔织给他的毛衣来敲她车窗呢?

    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敲打车窗的人正在朝她做出手势。

    那是什么意思?还有,嘉澍脸上表情为什么会显得那般平淡平静,那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人是小画眉啊,是小画眉也是林馥蓁,还是他的未婚妻。

    手刚去触车门门把。

    就听到车外的人用很是不耐烦的声音说:“女士,如果不打算接电话的话请关掉手机,你手机铃声吵到我。”

    一呆,手从车门把滑落。

    缓缓回头,林馥蓁在车内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木然伸手,找到手机。

    瞬间,车厢安静了下来。

    把手机放回原来的地方。

    缓缓地。

    脸第二次转向车厢。

    隔着深色车窗玻璃,看着车窗外的那个人,那张脸。

    在心里叫了一声:嘉澍。

    一秒、两秒、三秒。

    仓然启动车子,车子快速往前年,夜幕已经降临,周遭光线不足以让她看清楚眼前景物。

    “砰——”一声,车头撞在那棵树上。

    眼镜从脸上掉落,和眼镜一起跌落的还有数滴晶莹的液体。

    现在,林馥蓁所不能否认的是,导致于车撞到树上的不是周遭光线,而且模糊成一团的眼前。

    泪水发疯般从眼眶涌出。

    骗子,嘉澍是骗子,嘉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说什么五十年后在路上,即使她弯腰驼背,即使她一张脸布满褶皱,他也一定一眼就能把她认出。

    她都还没变老,他就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甚至于,距离他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过去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时间而已!

    嘉澍是个骗子,连嘉澍是一个骗子。

    她只是戴了假头套,换了眼镜。

    他就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那些曾经在深夜里头,让她听得泪流不止的话原来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透过车后镜,林馥蓁去看站在灯下的身影。

    那抹身影对那把车开到树干上的“陌生女人”无丝毫关心,很安静站立着,手指缝处那点猩红忽明忽暗。

    握紧拳头,所有力量集聚到手掌心,展开手掌。

    展开的手掌狠狠往着自己的脸甩去。

    “啪——”的一声。

    眼前恢复一片清明。

    嘉澍不仅拿话骗她,还拿假的承诺骗她。

    “好,以后,我不抽烟。”言犹在耳。

    林馥蓁再次启动车子。

    车从两边排列整齐的车道缓缓行驶,往着出口方向。

    再次,林馥蓁忍不住去看车后镜。

    于灯光下的那人身影还保持之前的姿势。

    还要原谅吗?还能原谅吗?

    这是林馥蓁在短短一个小时时间反复想起问题,第一次问时,声音小小的,第二次问时,声音大上一些些。

    现在,那个声音已然变成奔腾的怒海:

    还要原谅吗?还能原谅吗?

    目光木然往前。

    车子缓缓驶离,落在后车镜的人消失不见。

    伴随着那辆车消失在两边树木林立的路尽头,周遭回归安静。

    目光无意识落在那棵树上,那棵树因为受到一定程度的撞击,掉落下了一大片树皮,如果不是车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连嘉澍还以为那是一辆空车,一直到车厢的手机铃声响起,映在深色车窗里的是女人的侧脸轮廓。

    手机铃声持续响个不停,有点吵。

    他心情烦躁。

    伸手,手指关节敲打在车窗玻璃上。

    咚咚咚。

    车里的女人侧过脸来。

    连嘉澍目光落在被车刮伤的树皮处。

    在这帘夜幕下,那停在角落处的车;那在车里睡觉的女人;以及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有点奇异。

    后来,连嘉澍每年都会梦到这个场景,当车里的女人侧过脸来时,他打开车门,把她拥进怀里,什么话也不敢说,就怕说了,到最后,连梦里也找不到她了。

    梦里,打开车门,就那样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小画眉,这下,你少了一个丢下我的借口了。

    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连嘉澍目光从树干处收回,那根烟差不多也燃烧殆尽。

    掐灭烟,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

    小画眉,我没抽烟,小法兰西只是有点想念尼古丁的滋味。

    点燃那支烟,任凭那支烟在空气里,空气里有了淡淡的尼古丁位,任凭思想沉浸在尼古丁味的幻像中。

    小画眉,小法兰西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成长的轨迹,只是,那个孩子没有小法兰西那般的幸运,身边有一个小画眉。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来到背后。

    小心翼翼叫了声连嘉澍。

    连嘉澍触了触脸,回过头去。

    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目光在触到他时,笑容系数从脸上收尽,低低说了句“对……对不起,我……我老是忘了……”

    笑了笑,淡淡说出:“我们走吧。”

    她点头。

    是特属于方绿乔式的大力点头,并附上一句:“下次我会记住叫你的法文名字,一定!”

    没有下一次了,方绿乔。

    只是,连嘉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林馥蓁搭乘最后一班航班回的伦敦。

    本来,她想直接从柏林回巴黎,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买的是飞伦敦的机票。

    抵达希斯罗机场,一看不对,于是她和其中一名空乘人员说你们搞错了,你们飞错航线了,我们现在应该在戴高乐机场。

    空乘人员让她看自己的机票。

    一看,林馥蓁才发现错的是自己。

    “亲爱的,你一定是累坏了。”那名空乘人员语气怜悯,“你现在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空乘人员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让林馥蓁内心慌张,摇头,用双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她很害怕从那位口中说她看起来像幽灵。

    空乘人员又提出建议,让她找一个地方休息。

    的确,她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

    出希斯罗机场时已是午夜时分。

    叫了一辆车,然后她又犯起糊涂来,她怎么让计程车司机把她带到连嘉澍的公寓来了,她应该找一家酒店。

    付完钱,脚自行把她带到连嘉澍的公寓门口。

    开门的声音很轻很轻,关门声也很轻很轻。

    没去开灯,离开时林馥蓁没关窗户,不仅窗户没关电视也没关,把电视声音调低到最小,借助电视的微光,脚步很轻很轻,飘向浴室。

    她得洗个热水澡。

    当身体往浴缸沉时,林馥蓁想起一件事情。

    在她往浴室时,她采用的是“飘”来形容。

    好奇怪。

    不应该是用走的吗?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用“飘”来形容。

    这个字大多数时间是用来形容很轻的物体离去时的状态:一片叶子从树枝上飘落;一个气球随风飘向空中;一缕灵魂悠悠荡荡飘向远方。

    打了一个冷颤,迅速从水底解脱。

    脸一离开水面,就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直到呼吸畅通无阻,林馥蓁把头搁在浴缸沿处。

    即使开门声很轻很轻,可还是让林馥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她还在浴缸里。

    看一眼天色,灰蒙蒙的,天还没亮透。

    闭上眼睛。

    关门声也轻,脚步声也轻。

    脚步声停在浴室门口。

    她被轻轻从浴缸捞了起来。

    身体一触到软绵绵的床单,睡意便铺天盖地。

    那位空乘人员说得对:她需要好好休息。

    是的,她需要好好休息。

    很快太阳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峦帼要先抱小画眉。再祝大美妞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人间蒸发

    在太阳出来之前……

    晨风掀开窗帘一角, 晨曦从被掀开的一角窗帘处渗透进来,风动,它动,风不动,它不动。

    出神凝望着。

    在太阳出来之前,林馥蓁有一件事情要做。

    翻身, 脸埋在那个胸腔里。

    很安静很安静。

    当那只手抚上她头发时, 她声音从他胸腔处透露了出来, 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遭唯有风孜孜不倦逗弄着窗帘的声响,时大时小。

    困倦再次袭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他叫她名字。

    “嗯。”从鼻腔哼出。

    “来伦敦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他问她。

    声音带着浓浓睡意, 你猜。

    “我不猜。”他说。

    手轻轻捶打了他一下,老大不高兴说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他亲吻她的发顶。

    她告诉他嘉澍我昨晚洗头时忘放洗发水了。

    他笑。

    对了, 嘉澍还没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呢。

    于是, 她用半带撒娇的语气说嘉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这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勉勉强强找回一丝精神力, “这是以连嘉澍未婚妻名义提出的问题, 你也可以把这个问题理解成为,你有没有背着我出去鬼混。”

    还是唯有风声。

    睡意再次来势汹汹。

    当思绪在最后时刻即将沉入黑暗时——

    “我回来时电视正在播报午夜新闻。”他说。

    巧合的是,林馥蓁回来时电视也在播报午夜新闻。

    淡淡应了一句, 表示她听到了。

    这一次,可以好好睡觉了。

    她听他低低叫了声小画眉。

    没有应答。

    “小画眉?”这次声音更小。

    怕他继续再叫下去,打断那来之不易的睡意,她以一种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嘉澍, 我要睡觉,我困。

    他安静了,安安静静抱着她,用极为温柔的力道。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起。

    连嘉澍不在。

    餐桌留着他给她做的早餐和便条,便条上写着:我订了票,晚上一起去看音乐剧演出。

    鱼片粥,煎蛋外加红萝卜汁,早餐看起来还算用心。

    这个早上,林馥蓁胃口出奇的好。

    人在饱足后呈现的状态十分可怕,十个念头中就有九个是愿世界和平,第十个念头则是世界安稳。

    笑。

    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都怪早餐太过于可口,她怕以后会常常想念烙印着连嘉澍印记的鱼片粥:年少时的篝火,撒哈拉沙漠的万丈星空。

    以后,要是吃不到怎么办,她到哪里去找这么合她口味的鱼片粥。

    因为舍不得美味的鱼片粥味道,林馥蓁很是没有志气的给索菲亚打了一个电话。

    打完电话林馥蓁开始呆坐在沙发上,手机就放在距离她手最近的位置,好便于第一时间接起。

    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墙上的钟表。

    在林馥蓁等手机响起的时间里,方绿乔站在绿荫铺满的小径上,呆看递到她面前的纸袋,还是那只印中餐馆标志的纸袋。

    这纸袋之前是她用来装毛衣的,装她织给连嘉澍的毛衣。

    没去接毛衣,抬头看着拿着毛衣的高个中年男人。

    “我叫巫延吉,连先生的助手。”高个男人说。

    方绿乔点头,昨天,连嘉澍和小土豆的主治医生谈话时这个男人一直站在连嘉澍身边。

    “连先生让我把这个还给你。”高个男人又说。

    方绿乔还是没有去接纸袋,目光在高个男人周围巡视的,一颗心没了着落,小土豆昨晚就被送到无菌病房去了。

    当时,是她和连嘉澍一起陪小土豆进的无菌病房,离开无菌病房后连嘉澍和她说方绿乔谢谢你。

    她看着他傻笑。

    “方绿乔,我回去了。”他说。

    那时,她以为他说回酒店,现在想,那是连嘉澍在和她告别。

    一颗心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今天是小土豆的手术日,连嘉澍没理由回去,目光一遍又一遍在附近搜寻着,就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跃于眼前,就像昨天一样,她一回过头,就看到他安安静静站在蓝天底下,穿着她织给他的毛衣。

    连嘉澍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还没和他说,毛衣特别适合他呢。

    毛衣真得很适合他。

    目光再次绕过高个男人的肩线……

    “连先生回伦敦去了。”高个男人说。

    “啊——”这个发音急急从方绿乔口中窜出,听着有点刺耳,触了触刘海,呐呐的,“连……连嘉……”

    猛然想起,她昨天答应连嘉澍以后叫他法文名字。

    呼出一口气,好吧。

    “他什么时候走的。”问题问得很是干脆利索。

    高个男人没回答她,而是转告了连嘉澍的一句话。

    连嘉澍说了,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会明白归还毛衣背后想表达的意思。

    “我……我不明白。”方绿乔结结巴巴说着。

    “方小姐真不明白?”高个男人问。

    迟疑片刻,点头。

    “那么,”顿了顿,男人说,“我只能按照连先生说的那样做了。”

    “什么……什么意思?”

    “连先生还说,要是方绿乔还不明白不接受的话,就把毛衣丢到垃圾桶去,因为以后不会用到的物件留在家里只会占位置,方小姐现在明白了吗?”

    缓缓摇头。

    高个男人点头,回过头去。

    方绿乔急急说出:“请问……你要去哪里。”

    头也不回:“找垃圾桶。”

    不。

    跨出小半步,那小半步之后,脚快速迈开,几个眨眼间挡在高个男人面前。

    男人把纸袋递到她面前。

    垂头,接过纸袋。

    男人并没有立即离开。

    “在成为连先生助手之前,我是另外一位先生的助手。”男人如是说。

    抬头。

    “方小姐,奉劝一句,窥视很容易让人上瘾,当你窥视的物件从别人手中的娃娃变成别人的未婚夫时,这就危险了。”男人看着她,“这话我是以代表另外一个连先生说的,连钊诚先生。”

    “我……”摇头,“我……我没有,我只是让给……”

    在那道视线下,方绿乔没把话继续下去,显然,这位并不理解连嘉澍和小土豆之间的事情,她再怎么说也只能变成是在狡辩。

    男人离开前还给予了他的个人看法。

    “极度自私的人往往会通过一些手段来让自己获得心安理得,穿上一件手工毛衣对于连先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墙上钟表来到十一点一刻时,手机响了,索菲亚的来电。

    在过去两个多小时时间里,索菲亚去了一趟之前让.皮埃尔.帕住的医院。

    挂断电话。

    手机从林馥蓁手里滑落。

    嘉澍做的鱼片粥味道再怎么好,也于事无补了。

    连最后一个可能也被排除了。

    让.皮埃尔.帕除了来自于那个让她敬而远之的偏远小镇之外,任何信息都和那场车祸无任何吻合。

    那个瓢泼大雨的黄昏,透过车后镜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让.皮埃尔.帕,导致那名少年失去一条腿的是一名货车司机。

    那位货车司机的电话家庭住址都记录在案,甚至于,索菲亚还给那位打了电话聊了一会儿,货车司机在电话里表现的十分自责,现在也已经改行不再开货车了。

    手机刚刚跌落在地板上,连嘉澍的电话就来了。

    接起。

    连嘉澍问吃了早餐没。

    “吃了。”她声音平静。

    在电话里,林馥蓁告诉连嘉澍,她今晚不能陪他看演出,她得去巴黎一趟。

    他也没耍赖留她,就说了到达巴黎时给他电话。

    “好。”

    “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

    离开连嘉澍公寓时,日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林馥蓁脸上,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在她头顶上沙沙作响。

    和风声形成强烈对比地是她的心。

    安静得近乎荒芜。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林馥蓁遇到一起忽发事故,行驶中的一辆车车后轮忽然间脱落,脱落的车后轮导致于另外一辆车撞向护栏,那名司机因没系安全带,在车撞向护栏时整个身体从车前镜冲出,当场死亡。

    林馥蓁拉下车窗,是二十出头岁的年轻人。

    如果当时他有系安全带就好了,她想。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大把时间,慢悠悠行走着,从这个角落到那个角落。

    机场人来人往,圣诞节即将来临,每一位旅客脸上都写满归心似箭,目光从这位旅客脸上转到另外一名旅客脸上,直到迎面而来的那股力量重重往她身上——

    倒退,踉跄,背部重重跌在地上。

    在背部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

    宛如魂灵归位。

    把她撞倒在地的冒失鬼呆站在那里。

    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行走着,来到机场的向阳地带,日光隔着玻璃投递在她身上,她的模样投递在玻璃反光镜上。

    脸色惨白得让人怀疑,站在阳光底下的是一具夜行生物。

    对着那具夜行生物笑。

    怪不得撞到她的那位冒失鬼一脸惊恐,怕是以为当时自己撞到的是一个不久于人世的活死人吧。

    是的,活死人。

    连嘉澍家年纪最小的佣人也说了,她看起来像幽灵。

    心里有一股声音在她跌倒时就以一种无限循环的方式在问着她:还要原谅吗?还能原谅吗?忘了林馥蓁法则了吗?

    收起嘴角笑意,对着映在玻璃上的夜行动物,说:

    不要原谅,不能原谅了!

    因为原谅不了。

    为了方绿乔那个晚上在休息室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以原谅;没把她认出来说谎骗她还是可以原谅;甚至于,他第二次穿上方绿乔的毛衣也不是不能原谅。

    但!

    不能原谅地是:在那个生不如死的晚上,连嘉澍和方绿乔在一起,在黎明来临之前,他把外套盖在方绿乔身上。

    在这之前,她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个晚上而已,也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现在,已经容不得林馥蓁去逃避了。

    再逃避下去的话……

    四个钟头后,巴黎。

    在琳达家的阳台上,林馥蓁告诉琳达,她需要她的帮忙。

    确信她的话不存在任何玩笑的成分,琳达问她为什么。

    “我怕现在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原谅他,但一觉醒来后,我又开始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原谅他,现在,我需要一个让自己死心的机会。”

    琳达还是一脸不解。

    去拥抱她那在墨西哥市井长大,号称很重视和她之间友情的女孩。

    说:“现在,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如果一直原谅他的话,最后,这个世界连林馥蓁也没有了,到最后,连自己也失去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到最后,如果她连自己也失去的话,那么这十几年来她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一路坚持下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终于,她的朋友似乎懂了。

    但她认为那不是好法子,甚至于那个法子有点蠢。

    是,这次她那只会恋爱的朋友没说错。

    蠢,还是愚蠢至极。

    “林,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琳达还如是说。

    这话的意思大致是想表达,你是聪明人你没理由去干蠢事。

    沉默着。

    “你有可能失去他。”

    笑,嘴角苦涩。

    “林,这件事情你非做不可吗?”

    点头。

    琳达看了她一眼,说,林即使你对我使用格斗术我也得把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说出来。

    做出洗耳恭听状。

    “你太自私了,这对Yann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而且极度不尊重。”琳达说。

    仔细想想,琳达的说法好像也对。

    可,那个蠢法子也是她能想出最好的方法,她和连嘉澍之间牵扯到太多利益,她单方面提出分手在外界眼中是一种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连嘉澍也不会同意分手。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触了触无名指上的戒指。

    说:“琳达,我得知道,我所倾注所付出的情感到底值不值得,我得知道,我为这份情感所承受的煎熬到底有没有其存在的意义。”

    她的朋友似懂非懂。

    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琳达,你眼中的那件蠢事关乎着,嘉澍是不是配得上我拉着他的手,在我妈妈面前,在全世界面前,说,他是我的挚爱,为他,我无怨无悔。”

    许久,许久。

    她的朋友说,林,我好像懂了。

    这样看来,她的朋友并不很笨。

    “林,你一定很爱Yann,非常爱。”

    看来,她的朋友不仅不笨,还比她想象中聪明。

    可,下一秒。

    “林,我能提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吗?”

    “当然。”

    “如果你和Yann闹翻了,我追他你会不会和我断绝友谊关系,就像你对安德鲁那样。”

    安德鲁?对了,林馥蓁曾经宣称和安德鲁断绝友谊关系,她都把这事情给忘了。

    “林?”小心翼翼问到。

    “不会。”她说。

    “到时候,我如果成功追到Yann,我会不会给祝福我。”笑嘻嘻说着。

    日落之时。

    面对落日方向。

    琳达说:“林,祝福你,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祝福你。”

    祝福,是她所需要的。

    “如果结果是好的呢?”

    如果说……

    如果说结果是好的话,那么,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要去学习原谅。

    在步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时,去学习真真正正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就看我蓁怎么摆澍一道了,到时候小画眉逃出生天,小法兰西还在沼泽挣扎。

    PS:明天请假一天,峦帼太累了。你们放假时是峦帼最累的时候,私人牙诊所木有放假,看牙的人多,哭晕~

    ☆、人间蒸发

    离开琳达的家, 林馥蓁坐上等在门外罗斯家的派车,每次回巴黎,她第一时间回的都是黛西阿姨的家。

    是黛西阿姨的家,也是罗斯先生的家。

    车子行驶在香榭丽舍大街,圣诞,下班时间, 香榭丽舍大街水泄不通, 打折季, 各大商场人满为患。

    车子龟速。

    华灯初上时分, 林馥蓁接到连嘉澍的电话。

    “到巴黎了吗?”

    “嗯。”

    电话彼端陷入沉默。

    片刻,他问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对了, 连嘉澍让她抵达巴黎时给他打电话。

    她和他说刚想打,他的电话就来了。

    再次陷入沉默。

    电话彼端很轻的一声“小画眉。”

    没有应答。

    他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她和他说没有, 她只是最近胃口不好。

    “小画眉。”再次温柔低唤。

    目光漫不经心, 跟追车子行驶掠过一家家商场门口。

    逛商场大多数为一家三口, 一家四口,一家五口,甚至于一家八口。

    那一家八口, 妈妈照顾最小孩子,爸爸负责大包小包,哥哥拉着两个妹妹,双胞胎兄弟上一秒吵得不可开交, 下一秒又抱做一团,出神看着那一家八口,直到那句“小画眉”近在耳畔。

    “嘉澍,我以后养六个孩子吧。”这话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