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所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林馥蓁只是连嘉澍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而方绿乔和连嘉澍将会发展成为恋人,没理由把恋人晾在一边,和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通过电话卿卿我我,更不可能……”
“够明白了,连嘉澍。”
“不,你还是不明白。”
她又不是傻子,咧嘴:“嘉澍,我又不是……”
“现在还来得及。”连嘉澍打断她的话。
在心里叹着气,小法兰西也有变瞻前顾后的一天。
让小法兰西变得瞻前顾后可是因方绿乔,那女孩在很认真生活着,那女孩会把流浪动物带回家,那女孩一看就好女孩。
那母女两都拥有好女孩、好女人的面孔,兰秀锦就没有,林馥蓁自然也不会有。
心里有簇簇烈火。
侧过脸,眼睛对上连嘉澍的眼睛。
细声细气,说着:“嘉澍,我就只有你了,嘉澍,你是知道的,我在别人眼里是另外一个人,在这些别人中也包括兰秀锦女士,嘉澍,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的,嘉澍,我也只愿意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记得在《我们的薇安》一书中,罗斯太太曾经管你叫做小公主,”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被淡淡薄冰覆盖,“小公主,此时此刻,需不需要我表达一下荣幸之情。”
怎么嘉澍也管她误以为是薇安了。
“嘉澍,我不是薇安,薇安会傻乎乎地去原谅,甚至于朝她的秋老师伸出友爱之手,我明白的,老师,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林馥蓁,和薇安完全相反的林馥蓁,是林馥蓁就不能接受一丝一毫的愚弄!”
目光直勾勾的:“我做梦都想毁了她,曾经有多么的依赖就有多么恶心,恶心得我常常瞪着眼睛到天亮。”
“十几岁时,我想要不找个人在她脸上划几十道口子,让她终此一生都不敢去照镜子,后来我想整容业那么发达,这样一来讨不到好处,还会坏我妈妈的名声,我在想等我大一点吧,等我大一点我一定能想出更绝的办法,”叹着气,“谁知道,越长大就越变得胆小,顾虑也越多了起来,我想过几十种毁掉他们的法子,但每个法子都需要付法律责任。”
“嘉澍,你也知道的,我妈妈现在就只剩下我,我不能给她添乱,我还是兰朵拉的外孙女,外婆的名声还是需要维护的。”
脑海中,蓝天白云之下,长相和秋玲珑相像的女孩子就站在那里,单纯,未曾见过人世间的悲伤、寂寞、分离、背叛。
这样的形象再好不过。
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从脚趾头蔓延传至中枢神经,中枢神经向感官下达命令,要微笑,是的,要微笑。
微笑,笑意在扩大。
“嘉澍,机会来了,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给以任何‘情感欺骗者’设立罪名吗?正因为这样,男人女人们今天说我爱你,也就只隔一天,他们依然脉脉含情说亲爱的我爱你,但听这话的对象从玛丽娜变成了戴琳娜,从杰克变成了麦克,诗人们用各种各样的诗句赞美爱情的美好,人们沉醉在彼此共度终生的诺言中。”
说到这里,林馥蓁咯咯笑了起来。
一笑,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
不不,那肯定不是泪水,那只是来自于人身体一种在正常不过的分配流程,就好比撒泡尿一样。
不再去顾忌人类正常的分配流程。
“最最可笑地是,曾经宣誓要把所谓爱延续到死去那天的两人其中一方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另外一个人还留在原地,不愿意从谎言中清醒过来,”笑声还在继续着,“我有一次半夜发现我妈妈……”
泪水疯狂四溢,摇头晃脑着。
“不不,这里应该称她为兰秀锦女士,我压根不想去承认,那一边哭鼻子一边看着自己结婚录像回放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甚至于,这个女人包里长期放着阿司匹林。”
手拽住连嘉澍的手腕。
“嘉澍,我当时气坏了,特别特别的生气,我弄坏家里的电闸,这样一来妈妈就看不成录像了,这样一来妈妈就不是那个沉浸在往日中的傻女人了。”
“回到房间,我给罗斯先生打电话,我在电话里向罗斯先生哭诉,说那个叫做秋玲珑的女人让我内心趋近崩溃,我说罗斯先生我也许再也没有能力去扮演薇安的角色了,那个东洋娃娃不能扮演薇安的角色,这对于罗斯家来说是个不好的征兆。”
扬起嘴角,可眼泪依然沿着眼角:“于是呢,秋玲珑好好的工作泡汤了,再之后呢,我听到大洋彼岸传来林默留学中介所经营得不错的消息,于是,我就再给罗斯先生打电话,过了一阵子,我如愿听到林默为了生计都愁坏了的消息,可惜地是,那家人依然美满幸福。”
为什么这没用的东西还在继续着,林馥蓁狠狠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在那道自始至终都被薄冰覆盖的视线下。
昂起头,说,“嘉澍,现在类似于给罗斯先生打电话这样的伎俩已经满足不了我了,十八岁之后,我一直在想着如何给秋玲珑致命一击。”
笑开,笑开的同时眼眶变得一派清明。
“致命一击的机会来了,情感掠夺者、情感背叛者终于有机会在他们最为亲密的人身上看到,他们曾经都干了些什么。”
潜藏于心里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后,林馥蓁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导致于她口干舌燥,润了润唇瓣,本来她还想朝他做出一个“酷不”的表情,但连嘉澍现在的表情让林馥蓁知道即使自己表情做得多漂亮潇洒,也只能是自讨没趣。
这番话让连嘉澍吓了一跳倒是不至于。
也许,此时此刻小法兰西心里其实在嘲笑她玩的那些伎俩没品位吧,和他玩的四月惊奇更是毫无可比性。
“林馥蓁。”
“嗯。”
“现在的你,我好像再熟悉不过,又好像未曾认识过你。”连嘉澍淡淡说着。
至于吗?但现在她不想和连嘉澍耍嘴皮子。
从之前瘫坐在地上变成半跪在地上。
半跪在地上,手搁上他肩膀,收拢,让他的身体更靠近自己,这样好便于一眼看进自己的眸底。
再次润了润嘴唇,说:“嘉澍,现在你还想对我说出‘林馥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这样的傻话吗?”
“不了。”
点头,又开始以一种听着有点可怜兮兮的语气,“不觉得我可怜吗?秋玲珑抢走了林馥蓁的妈妈,而方绿乔抢走林馥蓁的爸爸。”
“嘉澍,不仅是你没有青春期,我也同样没有青春期,我们的青春期都用来讨厌一些人了。”
后面的话如假包换。
白色纱裙、粉色蝴蝶结、男孩偷偷放的淡蓝色卡片、那支梦幻色系的香奈儿口红都和她无关。
连嘉澍没有青春期,林馥蓁亦没有青春期,自始至终伴随着她和他的是被妥善收藏起的戾气,偶尔,四下无人,它们会爬上他们的眉梢眼底。
嘉澍,这是我们共同的故事。
此时,故事的另一方正以一种安安静静的姿态瞅着她。
林馥蓁眉头刚敛起——
“是的,听起来的确有点可怜,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小可怜。”连嘉澍以哄小猫儿小狗儿的语气说着。
这语气放在平常林馥蓁可是不乐意的,可这会儿有点呢,这会儿小法兰西有点讨喜呢。
连嘉澍现在让她看得心里痒痒的,幽闭的空间;漂亮的脸蛋;白色的衬衫;美好得让她忍不住想着舔他几下。
可现在还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
眉头松开,拉长着语气:“那……”
“小画眉,三个月之后,会让你尝到胜利的果实,以一种非常完美的方式。”
懒懒从鼻腔哼出一声,目光沿着他的鼻梁,一点点往下移动。
“我送你回去。”
摇头。
“小公主,都超过十一点半了。”
可不是,再懒懒哼出一声,声线拉得软软的:“嘉澍,漱口水是薄荷味的,特别清凉……想不想……不仅适合接吻,还适合……”
目光已经很明显了,发烫的双颊林馥蓁发誓不是因为那少量清酒,她是酒量浅,可那几口清酒对于她来说不具备任何威胁。
威胁的是……眼前这个脑子住着独角兽的男孩,危险而魅惑。
落在他颈部上的手慢慢往下,当他们的身体双双往着衣架处跌倒时,更衣室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巴黎饭店的服务生,服务生隔着一层门板询问被草莓酱弄脏衬衫的客人,需不需要把衬衫送到洗衣部去。
服务生第二次询问时,逮了一个机会从他的框固中解脱了出来,附在他耳畔,低低说着:“他叫理查德,是酒店最尽责的服务人员,类似于把同样的话延续十次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我特意让他来的,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吗?嗯?”轻轻舔着他耳垂。
连嘉澍偶尔恶趣味来了,会挑一些比较奇怪场所。
来自于小法兰西恼怒让林馥蓁很满意,但迅速的弊端来了,从脚趾头串上来的气流让直接影响到她的声浪,声浪断断续续像被截断的河流:客人,您需不需要把沾到草莓酱的衬衫拿到洗衣部去这样询问至少还有八次,嘉澍,这八次我们要做些什么?
门外,第三次“先生,需不需要把您弄脏的衬衫拿到洗衣房去。”
半跪着,双手如蔓藤般缠上他颈部,在他耳畔呵着。
“待会,谁来干活由你说得算,嗯。”
在有限的光线里头,连嘉澍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怎么看都不像只有二十岁,眼神成熟妩媚。
在去细细看,哭肿的眼眶;双颊驼红;分明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受欺负了,哭着闹着要讨回来,怎么都得讨回来,大冬天的,眼红红脸红红的,有着别样的可爱,可是,分明,手里握着的亦然是成熟女人所拥有的。
林馥蓁总是知道,他的动情之时,瞅着他的一双眼越发的水汪汪。
分明,这是从伊甸园走出的夏娃,经历天堂地狱,经历投胎转世,被磨平了棱角,披上人类的皮囊,学会人世间种种,说着人世间的语言,但在内心里依然对那颗苹果的滋味念念不忘着,心心念念着想再尝上一口。
连嘉澍闭上眼睛,他也喜欢那苹果的滋味。
门外的那位老兄还会把他之前的话重复七次,在那位重复七次的时间里他得让林馥蓁知道,玩火的孩子最终会赔上自己。
夜幕来到时,公园一角,她和他换上另外一张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和文件菌约会后记得回来留言哟~
☆、好雨时节
礼拜天, 下午四点半。
方绿乔打开窗户,房东太太说得真准,如果你不想变成烤乳猪的话朝西方向的那扇窗你得等四点半才能打开。
这个时间点的日光刚好被窗框的日遮挡住。
街道上,行人寥寥。
这是位于埃兹小镇和摩纳哥公国中间由社区改建而成的外来人员暂住地,距离花宫娜培训中心转两站车。
这是方绿乔能找到的距离培训中心最近;也是最便宜的地方,一个月房租一百欧。
在南法, 一百欧元就能租到房子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之所以房租这么便宜是因为半年前在这里发生过命案, 深夜喝得醉醺醺的非洲裔移民为了三百欧元用一个花盆砸死这个房间的房客。
据新闻报道, 这位非洲裔移民是一名码头搬运工人, 已经死去的房客被以一种投扔的方式从窗外扔向街道。
酒醒之后根据凶犯回忆,当时他以为自己是往船舱扔沙丁鱼包。
被花盆砸死又被扔到街道的房客是一名中国女留学生,这名中国留学生利用寒假机会到法国南部打工, 被拿走的那三百欧是她一个礼拜所得薪金。
后来,这名中国留学生的父母赶到法国时, 看到得是自己女儿面目全非的模样, 法方告知, 他们没能在案发现场找到受害者的左眼球。
凶案事发时间为深夜, 这一带流浪狗很多,有人猜测,是路经的流浪狗吃掉受害者的左边眼球。
关于这片蔚蓝海岸区, 互联网上有一句话被争相传播:法国有一个天堂永远没有冬天。
凶案发生半年后,这个房间住进一名叫做方绿乔的中国留学生,此时此刻,她就站在那扇窗前。
街道上, 被日光染成成金黄色的流浪狗从窗前的街道慢吞吞经过,是不是,它在回味着那颗左眼球所带给它的别样滋味?
方绿乔打了一个冷颤。
急匆匆离开那扇窗。
从命案发生后这个房子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她也害怕啊,可是……
黯然看着自己的手背,手背有三分之一面积擦伤,擦伤部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皮肤里层,房东太太的药缓解疼痛功力有限。
手背的伤口是今天早上搬家留下的,方绿乔没有多余的钱支付搬家公司产生的费用。
于是,她和之前的邻居借来一辆由机车和海边观光车车厢组合的交通工具,那家伙看着很像国内的电瓶三轮车,方绿乔会开电瓶车。
除了外形和电瓶车像之外,那家伙一点都不像电瓶三轮车,其结果可想而知,她从车座上跌了下来,手背擦在水泥路面上。
庆幸的是,她遇到了热心人,那名热心人帮忙她把一车家当连同她送到这里。
搬家总算结束了。
手背上的伤口和这一百欧的房子性质一样,都是因为目前她目前经济状况捉襟见肘。
林叔叔半个月前打电话告诉她,因为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她的生活费晚点才会打到她卡上。
那个晚点一晚就半个月。
方绿乔不敢打电话催,也不敢把搬家的事情告诉家里人,还好,她昨天终于找到一份可以配合培训中心时间的工作。
冷不防地,方绿乔被脚下的响动吓了一跳。
把她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来自于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小家伙正咬着她的裤管,眼巴巴瞧着她。
饿了吧?今天关顾搬家,都忘给它食物了。
弯下腰,触了触它额头上的毛发以示安慰。
这是一个月半前方绿乔从街上捡到的一只博美犬,与其说捡到倒不如说是小家伙一路从集市跟着她回家。
那天晚上,因事情耽搁方绿乔错过了最后一班公车,无可奈何之际只能借助手机导航找近路回家,十点半左右时间,那个小集市没有一个人,方绿乔一边假装打电话一边心惊胆战着,就怕忽然冒出来一个酒鬼。
酒鬼没有冒出来,倒是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博美犬冒了出来,小家伙从小集市一路跟着她。
博美犬的出现转移方绿乔的注意力,她瞪了它一眼它回她一个瞪眼,她停下脚步它也跟着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中她站在自己公寓门口。
方绿乔拿钥匙开门时,小家伙就站在旁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想了想,方绿乔问你迷路了吗?就像是听懂她的话一般小家伙往她走进了一步,当时心一软,她就把小家伙带进家里,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带无家可回的小动物回家。
打算搬家时问题来了。
来法国的半年多时间里方绿乔一共捡到十一只小动物,她把那十一只小动物的照片贴到宠物走失中心,陆陆续续的有些被领走。
直到搬家前,还有两只猫和那天从市场跟着她回家的博美犬。
新房东规定,不能带小动物。
无奈之下,方绿乔只能联系流浪动物收留中心。
也许是因为那只博美犬曾经驱赶走她的恐慌,方绿乔只让流浪动物收留中心的工作人员带走那两只猫。
方绿乔心里还是盼望着,小家伙能回到它主人身边。
小家伙偶尔会耍点小脾气,从这个特点判断,它得到过主人的爱护。
终于,在搬家前夜,方绿乔接到一通从宠物走失中心打来的电话。
若干讯息吻合后,电话被转到宠物走失中心工作人员口中的那只博美犬主人的手上。
那是年轻男人的声音,电话彼端年轻男人的冷漠语气使得方绿乔心里有点讶异,这和之前她接到的宠物主人语气有很大落差。
大多数宠物主人语气都是欢天喜地的。
挂断电话,方绿乔恍然想起,电话彼端的年轻男声似曾相识。
慢慢的,方绿乔脑海中浮现出白色衬衫;被衬衫袖口遮住隐隐约约露出的深色手带;等红绿灯时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方向盘。
顺着手指眼睛慢慢往上……
呸呸呸。
方绿乔当时差点就把手机扔到地上去了。
怎么可能是连嘉澍,连嘉澍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而且连嘉澍要养狗的话也会挑那种法拉利级别的。
当即方绿乔把电话彼端的人也许是连嘉澍这个念头打掉。
昨天晚上,方绿乔半夜醒来时后知后觉想起,她居然把连嘉澍的样子记得很清楚,不仅是样子,还有他穿的衬衫手带等等等,一些小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这是为什么呢?
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自然是因为对方是帅哥了,而且还是那种只能去抬头仰望的帅哥。
冷不防地,方绿乔再次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次吓到她的不是博美犬,而是从额头传来的声响,她又拿自己额头开刀,每当恼怒时方绿乔都会下意识做这种动作,妈妈总是说,再拍下去她就要变成笨姑娘了。
呼出一口气,方绿乔觉得务必要给自己脑子设立一道防火墙,用来阻挡连嘉澍的一道防火墙。
出于好奇,方绿乔略微了解了连嘉澍和林馥蓁的关系。
用媒体们的话,小法兰西和小画眉的友情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可见这两人的关系有多好,再有……
再有,安德鲁也和林馥蓁他们玩在一起。
总而言之,她和这些人保持距离就对了。
卷起衣袖,方绿乔给小家伙张罗起食物。
四点四十五分,方绿乔把一脸满足的小家伙抱到浴室,待会它的主人就要接它回家,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给它洗澡了。
洗完澡,还有点时间,方绿乔拿起吹风机,她得给小家伙弄一个美美的发型。
门铃声响起,方绿乔看了一眼钟表,五点整。
还真准时,昨天在电话里方绿乔把她新家地址给了博美犬的主人,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打开门。
房间门和窗户一样,面向西。
南法的阳光是向日葵色,这向日葵色在若干年前引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城墙;在田间;在旷野;孜孜不倦地描绘这那一缕,那一千万缕,那一万万缕阳光。
他叫梵高。
直到最后,直到今天,人们都不知道是南法的日光成全了梵高笔下的向日葵花,还是梵高笔下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色成全了这南法的日光。
下午五点,是一天当中蔚蓝海岸区的日光最趋向向日葵的色调。
站在门口的人头顶上的日光炫目得让方绿乔似乎瞬间跌落于梵高笔下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色里头,满目的金黄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在大片大片的金黄中增添了一茬白色,雪般的白色。
一时之间——
直到。
“怎么是你?”昨晚电话彼端的冷漠声腔宛如一下子穿过电波来到眼前。
回过神来。
挡在门口,说:“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什么?”
“怎么是你?”
是啊,连嘉澍,怎么是你?!
站在门外的人一看就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我来接汤尼。”
汤尼?小家伙原来叫汤尼。
“我赶时间。”连嘉澍抬手看了一下手腕。
张了张嘴,最终强行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
本来方绿乔想发点牢骚,类似于先生你要搞清楚,我把你的狗狗带回来养了差不多五十天,为了把你狗狗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可是没少饿肚子。
回头一想,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和这些人划清界限,把汤尼交给他就可以了,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汤尼?叫得可真顺口!
方绿乔差点再次拍自己的头,不不,她一点也不想变成笨姑娘。
抿嘴,方绿乔把已经打起了瞌睡的小家伙往连嘉澍怀里一塞。
谁知——
小家伙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楞了一下,小家伙打了个滚,一溜烟往房子里串。
方绿乔确信她没存在手误,问题在连嘉澍身上,这哪里像汤尼的主人。
刚想开口,一张照片就递交到她面前,定睛一看,照片毛茸茸的家伙不是汤尼又是谁,那是小家伙的生日照片。
“我讨厌动物们的毛发。”连嘉澍说。
果然是一个爱干净的家伙,只是这样的人怎么想起养狗来了?还是较为大众的品种。
要和这些人划清界限,要和这些人划清界限!方绿乔一再提醒着自己,认命折回房间里,把汤尼放进宠物篮子。
严肃着表情,宠物篮往前一递。
连嘉澍还是没有去接。
“连嘉澍!”方绿乔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门口的人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方,绿乔踮起脚尖,“你到底要……”
没等她把话说全,拿着宠物篮的手连同宠物篮子一起被扯到门口。
“连……连嘉……”
“你得跟我走一趟。”连嘉澍扯着她下楼梯。
你得跟我走一趟?这样一来不就得门户大开,方绿乔想起她的家当。
于是,连嘉澍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变成了“连……连嘉澍,我……门没关。”
楼梯口处,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劳斯莱斯旁边站着垂手待立的男人,这阵仗……
附近住户的窗户都打开着,一名光着膀子的少年手里正拿起手机。
光膀子少年方绿乔方绿乔认识,今天早上还帮忙她把东西搬到楼上呢,正想和他打招呼——
“把头低下。”连嘉澍冷冷说着。
有些人只言片语就可以形成无形的压力,有些人即使说了一大堆但没人会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连嘉澍属于前者。
方绿乔低下头去。
下一秒,方绿乔觉得不对劲,她可没欠连嘉澍钱,不仅没欠连嘉澍钱,而且,现在!连嘉澍正在对她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连……”
“闭嘴,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照我的话去做?”
惹麻烦?方绿乔这才想起连嘉澍的身份。
最近这片蔚蓝海岸区都喜欢议论,那场在戛纳举行的慈善拍卖会,小法兰西十五岁时为菲利普亲王表演的那把小提琴拍出八十五万欧元的高价,力压老牌乐队u2主唱那把金麦克风的事情。
当然,方绿乔也不是故意打听这些的,培训班的学员们这几天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小法兰西最近风头盛,即使拿手机拍照的少年距离远,可也不能担保到时候媒体们用“疑似”来促成一桩似是而非的绯闻。
低着头,紧跟连嘉澍,直到那声车门声响起。
“连嘉澍,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方绿乔憋出还算完整的话。
“你得跟我去见一个人。”连嘉澍启动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好雨时节》倒数第二章,这个系列应该属于方绿乔,这个系列结束后她的戏份不多,这段我写了很长时间,因为讨厌写,可不得不写,因为这一段会让整个故事变得很立体,大美妞们也想知道嘉澍是怎么拿走方绿乔的心的,大家不要抗拒看,因为写得很好,所以希望大家能看,这样整个故事才会深刻印象。啊,小法兰西就是这样迷住方绿乔的。
PS:申请加群的看过了,如果有加过群的一定要看管理员有没有加你好友,只有通过加好友的才能拉你进来。
☆、好雨时节
“你得跟我去见一个人。”连嘉澍启动车。
又是去见一个人?!
车子缓缓往前, 方绿乔想下车俨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她门还没锁呢,这是南法治安最糟糕的区域之一。
和连嘉澍去见一个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不可以, 但得让她回去把门关上。
还没等方绿乔开口。
“浩二空手道六段。”连嘉澍说。
浩二?空手道六段?这个人行为莫名其妙, 话也是莫名其妙。
“连……”
连嘉澍抢过她的话:“浩二是我司机, 就是刚刚你看到站在楼梯处的那位, 未来三个小时,他会一直站在那里。”
把连嘉澍的话想了两遍,再经过思考, 方绿乔得出一个结论:连嘉澍是在告诉她,他司机很厉害, 不需要担心她的家当, 她去见一个人这趟时间需要三个钟头。
和这样的人沟通真是费劲。
别担心你的家当, 我的司机会帮忙看门, 多简单的一句话,连嘉澍非得绕那么多圈子。
“连……”
第N次,方绿乔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口。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学期象征□□五百欧和一个学期交五万欧是两类人,‘我的司机很厉害,他会看住你的家当’这话是一个学期交五百欧会说的话,这类人不需要社交场合, 也没机会进入社交场合。”
连嘉澍的话很明显,这是在嘲笑读廉价学校的人,而她大约在他心中是那种读廉价学校的人。
的确,连嘉澍的形容可以达到一定装蒜水平。
闭上嘴,目光转向窗外,车子已经驶离她居住的小区。
约十五分钟后,连嘉澍递给方绿乔一盒巧克力。
呃……这是哪门子的善意?
空出双手,双手摇晃着:“我不饿。”
连嘉澍嘴角泛起淡淡笑意,窗外的阳光还维持着向日葵色彩,那笑意和车窗外的灿亮相得益彰。
“是给汤尼的。”声线里头也有淡淡笑意。
看清楚“巧克力”的包装封面,方绿乔拍了拍自己的头,即使不看法语单词光是从插图上也可以猜出那是一盒狗粮。
心里又是恼又是窘:“连……连……”
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怎么一看到连嘉澍就犯结巴。
呼出一口气,算了。
难不成她要向他说,连嘉澍我现在比较好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可是差点从电梯掉落下来。
方绿乔接过那盒“巧克力”,小家伙俨然被窗外致景给吸引住了,头探出宠物篮,前爪映在玻璃窗上。
车里的时间表跳过六点,吃完一整盒“巧克力”后汤尼一直处位无精打采状态。
连嘉澍就只做开车的事情,方绿乔有将近十分钟没看到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车辆,沿途环境十分偏僻,也没有出现任何指路牌。
“连嘉澍,你要带我去见谁?”方绿乔忍不住问。
“方绿乔。”
“Yes!”
又……又来了,即将往头顶拍的手在最后一秒收回。
“叫我Yann,我不想这句话第三次出现。”连嘉澍冷冷说着。
听这话……又是社交场合上的话?脑子转了一圈,方绿乔这才想起在她和连嘉澍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强调过这一点。
这话是在和她传达,你不要叫我连嘉澍。
后来,方绿乔才明白到,连嘉澍这个名字只属于林馥蓁。
只能属于林馥蓁。
那是后话。
好吧,好吧,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只是见过两次面的人,现在也不是纠正这个问题的时间点。
天很快就要暗下了,这辆车这个人也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里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是表里不一,培训中心几名当地学员如是告诉她。
“连嘉澍,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方绿乔加重语气。
“还有十五分钟你就会知道。”
背贴回座位上去,从连嘉澍口中终于听到比较正常的回应了,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
正襟危坐,在还没知道结果之前,方绿乔不想让车窗外越发偏僻的场景影响到自己。
百般无聊中目光飘啊飘的,最后落在连嘉澍手腕上,还是雪一般的衬衫袖口,这次,袖口被卷起了些许,左手腕上深色手带一览无余,伴随着道路颠簸一晃一晃的,当车子往着她这边倾斜时,手带内侧的英文字母几乎就要呈现出整个轮廓了。
方绿乔睁大眼睛,下一秒,车子往相反方向倾斜,手带内侧的英文字母如数被遮挡。
这路况真是让人够呛,方绿乔在心里埋怨着。
再去看连嘉澍,从表情到神色都一派平静,对糟糕的路况视若无睹。
这要是放在安德鲁身上,也许已经开始飙垃圾话了,那位可是一个暴脾气。
连嘉澍是暴脾气的安德鲁的朋友,这两人细细想起除了生于名门,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安德鲁话很多连嘉澍不爱说话,安德鲁动不动就炫耀他的手机联系人名单,从明星到名人到政要等等等,半个小时就有二十分钟话题围绕着这些。
而连嘉澍……
呸呸呸,都一个德行。
刚刚,连嘉澍可是炫耀了他的社交语言,还顺带嘲讽那些读廉价学校的学生,但……但细细想,连嘉澍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呸呸呸,她怎么为连嘉澍讲起好话来了。
好吧,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几天前,一名自称某报社的记者出现在方绿乔面前,他向她询问起伊琳娜的事情,说着说着那名记者忽然问起了她认不认识连嘉澍;以及她去莱德学院举牌找连嘉澍的事情。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瞬间,方绿乔觉得自己宛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名记者问的问题;以及在问题的处理上都和之情问她的记者们不一样。
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私家侦探社的职员。
“我在戴高乐机场对一张海报里的一个人一见钟情,知道这个人是莱德学院的学生后我欣喜若狂,从我住的地方距离莱德学院也就四十分钟车程,于是我就干了蠢事,先生,如果你还猜不到我口中说的人是谁的话,建议你到戴高乐机场走一趟。”这是方绿乔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谎话,还是用法语说的。
事后,她自己也吓呆了。
那位一脸失望离开,看来她的谎话说得很成功。
直到现在,连方绿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了连嘉澍撒谎,为了珍妮娜?
还是……
目光悄悄往连嘉澍的脸,还是为了这个人的这张脸?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样了,对帅哥有好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等同于花季少女热爱银幕里,有着漂亮脸蛋的男人意义一样。
找到理由,方绿乔暗地里呼出一口气。
十五分钟后,车子准时停在一家处于半山腰位置的疗养院门口。
这家疗养院方绿乔在医学杂志上看过,一家私人疗养院,因住过法国前领导人亲人而闻名。
脚踩在疗养院电梯上,方绿乔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连嘉澍正在和一名医生低声交流。
推开那扇房间门,坐在靠窗处摇摇椅上的老妇人正在打着瞌睡,暖色系的灯光也无法掩盖老妇人苍白的面容。
听到脚步声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当眼睛落在方绿乔手上的宠物篮时老妇人笑得就像一个孩子。
现在,方绿乔知道,汤尼的主人是谁。
就像方绿乔猜想中的那样,老妇人才是汤尼的主人。
四个月前老妇人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到疗养院,她把心爱的汤尼托付给自己的朋友。
老妇人的朋友是一名马大哈,结果就有了那个晚上发生在那个小集市一狗一人的相遇。
汤尼乖乖窝到主人怀里。
离开疗养院天色已经暗沉。
连嘉澍和疗养院负责人走在前面,方绿乔走在后面,在知道老妇人的事情后她对连嘉澍的观感好了一点。
脸蛋漂亮是一回事,观感是一回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连嘉澍利用伊琳娜达到他目的就是不对。
老妇人叫做赛雅,和连嘉澍扯上关系缘由于其表姐。
连嘉澍两岁前一直处于无人认领状态,这期间由赛雅表姐照看。
赛雅和表姐从小关系很好,赛雅结婚后跟萨克斯手丈夫到处演出,逐渐两人失去联系。
数月之前,连嘉澍找到因生活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住进政府救济中心的赛雅。
赛雅表姐半年前去世,临终前她提到自己表妹。
赛雅表姐死后,连嘉澍就着手找寻赛雅,这一找就是好几个月,他不仅把赛雅接到法国最好的疗养院,还帮她找回汤尼。
关于帮她找回汤尼的年轻人,赛雅言语不乏赞美之词。
那时,方绿乔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以为然,连嘉澍有的是钱和人脉,要找一个人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现在,再细细回想这件事,撇开那点小偏见,冷静下来,方绿乔承认,连嘉澍还算是有点人情味,如果……
心里悄悄想着,如果连嘉澍言语能亲和一点的话,那应该会更有人情味,看了一眼那停下来说话的两个人。
刚满二十岁的连嘉澍让年近半百的人一路陪着笑脸看起来真是有点不像话。
好吧,那应该是金钱和名气起到的作用,还有,她似乎管太多了,低下头,方绿乔决定不去理会这些事情。
周遭空气好得出奇,环顾四周,深深呼气,六月草木香气浓郁。
下一秒,方绿乔头撞到了一堵人墙上。
抬头,她撞到的是疗养院院长。
结结巴巴,一个劲儿表达歉意,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她的唐突放在心上。
连嘉澍站在车旁边,来自于网球场有限的光亮照出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抹了抹脸,方绿乔快步朝连嘉澍走去。
车启动时方绿乔看了一眼时间,按照来时的车程计算,到达她家正好是连嘉澍口中的三个小时。
行李还有一半没有整理呢,方绿乔决定利用回去的一个钟头时间睡个觉,这样一来可以补充体力二来可以避免一男一女同处一个空间时的尴尬。
说干就干,方绿乔闭上眼睛。
小会时间过去,眼睫毛抖了抖,悄悄地掀开一道细缝,似乎,正在开车的人也和她达成共识呢。
这样最好。
这一次,她真的要睡觉了。
在数声不是很友好的“方绿乔”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前景物使得方绿乔睡意全无,这不是她住的地方。
放眼望去,大片海湾,延绵不断的灯火环着海湾堤岸,在星空的衬托下美轮美奂。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方绿乔脸转向了连嘉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连嘉澍,你又想干什么?!
连嘉澍的语气和他脸部表情一样看不出好意也看不出坏意:“十五分钟前,你肚子响了一声,七分钟前又响了一声,半分钟前又响了一声,距离你家还有三十五分钟车程,我不想在接下去的三十五分钟里没完没了听着那种奇怪的声音。”
连嘉澍的话经过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方绿乔脸上大躁,手触了触小腹,塌塌的,她中午就吃了点面包,会抗议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都睡觉了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连嘉澍肯定是在骗她,再看了连嘉澍一眼,好吧,也没听过睡觉时肚子不会抗议的说法。
只是,这和连嘉澍把车停在这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这个人少爷脾气一发作,要把她放在这里。
“连……”瞬间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打住,结结巴巴,“你……你不要忘了,我救了汤尼。”
连嘉澍看着她,方绿乔回以强硬眼神。
淡淡的笑容纹理沿着他眼角嘴角,声线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下车,我带你去吃饭。”说话间连嘉澍已经打开车门。
原来……方绿乔触了触鼻子,跟着连嘉澍下车。
提岸上的星星点点都是餐厅门口的霓虹,还都是华人餐馆。
数公里长的餐厅把中华的餐饮特色融进这方圆之中,这应该是妈妈口中的渔人码头吧。
不一定给得坐落于海边,不一定有码头,但有两样东西缺一不可,华人面孔和中华美食。
连嘉澍口中说的三个钟头实际上是近四个半钟头,这多出来的一个半钟头除了吃一顿饭,他们还去了一家私人诊所。
楼梯连接着街道,六个台阶走完,站在出租房门口,顿了顿,如果不是从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方绿乔想,她也许会回过头去。
回过头去做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这是妈妈打往她手机打的第四通电话了。
听说她去了渔人码头,妈妈问她“和男孩子一起去的?”
“不,不是。”急急忙忙否定。
急急忙忙否定时的那种心态仔细回想起来有点像童年时期被妈妈逮到小辫子一样。
为什么否定方绿乔自己也不知道。
挂断电话,开始整理房间。
房间整理完,想起什么,方绿乔从抽屉里找出一本词典,这是妈妈在法国留学时用的词典,离开前妈妈把它送给了她。
词典第三百六十三页,方绿乔找到她所想要的。
嘉澍整整齐齐排列在那里。
妈妈似乎对这两个字也是情有独钟,关于这两个字妈妈增添了很多个人见解,目光落在最后的蓝色钢笔字上。
最后一行写着:好雨时节。
《后汉书.明帝传》中的文章中写到:郡界有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者长吏各絜斋祷请,冀蒙嘉澍。后,《说文》作者把这段引注解“时雨所以澍生万物。”
手指轻轻触摸在那两个字上,方绿乔有点恍惚,依稀间,六月浓浓青草味道穿过窗户缝隙迎面而来。
甘甜而苦涩。
这味道,连嘉澍身上也有。
在那家私人诊所,医生给她手背擦药,药物所带来的强烈刺激导致方绿乔第一时间抓住连嘉澍的手。
她很怕疼的。
疼痛之后,看清楚自己正紧紧拽住连嘉澍手时吓得她当场放开,抬头去看他时他也在看她。
那时,在布满消毒水味道的空间里,方绿乔闻到青草的香气。。
她问他你擦的是什么香水。
他回答我讨厌添加剂。
“我讨厌人工添加剂。”迅速被自动翻译为“我讨厌任何人工香味,所以我从不擦香水。”
讨厌得还真多,讨厌狗狗的毛发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讨厌香气呢?要知道她对各种各样的香气痴迷得很。
心里带着一点点不服气,她说:“为什么要讨厌香味,那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最美好的礼物之一。”
他安静瞅着她,青香气越发浓郁。
私人诊所门,隔着一道车顶棚,万物静寂,他没去打开车门,她的手落在车门把处停滞不动,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车顶棚。
依稀恍惚,在那个瞬间,她又闻到青草的滋味。
甘甜苦涩。
好奇怪,为什么会在一个从不擦香水的人身上闻到香气,方绿乔百思不得其解。
那阵风从树梢下穿过,带走青草的香气。
他打开车门她也打开车门,手背上伤口疼痛如数消失。
去那家诊所和到渔人码头去吃饭性质差不多,招呼也不打一下连嘉澍就自己做决定了,可真够□□,因为开劳斯莱斯吗?因为出入都有司机吗?
那会儿,从赛雅的事情所产生出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车子停在出租屋门口,怀着一点点虚荣心,方绿乔用还算比较肯定的语气说,我知道我睡觉时肚子发出奇怪的声音是你骗我的。
“还算不是太笨。”连嘉澍淡淡回。
所以……把她带到渔人码头去是……是……
是为什么方绿乔也懒得去想,通过连嘉澍的回应她知道自己没出糗就可以了。
心满意足下车。
冷不防……
“谢谢。”连嘉澍忽然说。
所以,把她带到渔人码头去是为了感谢,嗯,还算没那么无可救药。
连嘉澍又忽然说了一句“不仅是汤尼的事情。”
不仅是尤尼的事情,那是什么事情啊?当方绿乔想问这个问题时连嘉澍那位会空手道的司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她往楼梯方向走,汽车引擎声在背后响起,踏上第一节台阶,方绿乔想起,她好像忘了和连嘉澍说再见了。
连嘉澍也没有和她说再见,走上第二节台阶方绿乔心里还在牵挂着连嘉澍说的不仅是汤尼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该死的连嘉澍,干嘛要对她说出这句话,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到底是什么呢,连嘉澍,方绿乔喃喃说出口。
“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冷冷的声音近在耳畔。
啊——
她一不小心又叫连嘉澍的名字了,慌慌张张合上词典,环顾四周。
哪里有连嘉澍?!窗外夜色又深又重。
拍头,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还有功课没完成呢,方绿乔拿出记载香草样本的记事本。
翻开记事本,写下了日期:六月九号。
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合上记事本,记事本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秒再次被迅速翻开。
六月九号的这一页在大堆密密麻麻的符号数据下面有一个不是很和谐的标注。
那是用中文写的标注。
如果明天导师翻开她的笔记本,也许会问那是什么。
那是——
那是一个男孩子名字的注解,她难不成要这样回答。
疯了,疯了。
手盖在记事本上。
午夜,周遭安静极了。
盖在记事本上的手指一点点展开。
在指缝里,方绿乔看到了自己写下的四个字:
好雨时节。
☆、类似爱情
夜风, 一拨又一拨随着气流或长或短,短的刚刚形成就被拦腰截断,只能望着谁家屋檐下的风铃扼腕叹息,长的延绵不绝,从银河直上而下,穿过层层迷雾落入那个蓝色星球, 展开翅膀, 成群结伴从浩瀚的海洋上飞向大街小巷, 飞向家家户户。
起风了, 妈妈喃喃说着,她的孩子爱踢被,扯了一角被角盖在孩子身上, 把孩子揽进怀里。
这一幕让躲在窗外偷看的风姑娘把翅膀捂得紧紧的,一丁点一定点从那扇窗户离开。
一出长街, 风姑娘就展开翅膀, 它被憋坏了, 翅膀擦过另外一户人家阳台上晾着的衣服, 衣服跟随风的方向,像风帆。
出了长街就是小巷,小巷有一户人家窗户没关, 真是粗心大意的家伙,要知道这片区域治安糟糕。
从打开的窗户里折射出柔和光线,风姑娘悄悄往那个窗户移动,脚尖驻足在窗台种植的绿色植物叶子上。
及其简陋的空间, 一道屏风把床和书桌隔成两个方位,一名年轻女孩正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书桌上堆满书本笔记本,女孩手里还拿着笔。
距离女孩手最近处是蓝封面的记事本,记事本被翻开小部分,打开的页面上整齐排列着一行一行清秀的字体,清秀的字体上面注有年份日期。
也许这就是人类传说中的日记。
展开翅膀,让翅膀呈现出平衡状态,身体往着灯光处倾斜——
六月十二号:
事隔三天,我再次见到连嘉澍。
这次和连嘉澍出现的除了他那位会柔道的司机;还有一名自称律师的人。
类似于继承一条狗的荒唐事情我偶尔会从一些趣闻中听到,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赛雅死了,而我是赛雅指定的遗产继承人,我将继承赛雅尼斯老城的一栋房子和一条狗。
还没从那份遗嘱的内容中回过神来,连嘉澍的司机就把汤尼往我的怀里送。
这三个人从按响我家门铃到宣读完遗嘱;到离开也就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自称律师的人向我传达,可以给我二十四小时考虑时间,是否申请放弃遗产。
连嘉澍则告诉我,可以把赛雅尼斯的老房子以个人名义捐献给当地政府,这样就可以从当地政府手里拿到二点五万欧元的奖金。
“养一条狗成本不大,你可以拿那笔奖金换一处更加安全舒适的出租房,剩余的钱再购置几件像样的衣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让你的留学生涯多几段异国恋情。”连嘉澍用一种再合理不过的语气说出以上一段话。
那段话使得我当场就想把汤尼往那口口声声说讨厌动物毛发的家伙怀里塞。
但,当看到汤尼头一个劲儿往我怀里蹭时,我打消那个念头,接下来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还真有趣,风姑娘想。
不用猜,这篇日记里提到的连嘉澍一定是男孩,和在呼呼大睡的女孩一定是那种类似于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关系。
是不是,往下看就知道了。
轻轻吹了一口气。
记事本新的一页被翻开。
六月十三号: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培训班里的学员,除了来自于印度的学员稍觉得惊奇之外,其余的脸上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日本学员还说我交上了好运。
坦白说,对赛雅尼斯老城的房子我没什么概念,目前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房东太太把汤尼留下来。
今天早上醒来,看到汤尼眼巴巴等着我给食物时我心里就有了答案,就像连嘉澍说的,养狗成本不大,而且,家里会多了一些声音,这样一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中午,我敲开房东太太的门,房东太太告诉我昨天有特别漂亮的男孩已经说服了她,这样说来,汤尼可以留下来了。
这个消息让我心里有小小雀跃,自然,我知道说服房东太太的漂亮男孩是谁,傍晚,敲门声响起,打开门,门口站着那名律师,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我往大街瞧了一眼,没有漂亮跑车,也没有会空手道的司机,更没有……
心情忽然间暗淡了下来。
日记一页页翻开。
六月十五号:
一大早,我打开门就看到连嘉澍。
这天早上出现在我出租房门口的连嘉澍看着和我之前几次看到的似乎都不一样,深色T恤头发微乱,没有画报呈现出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姿态,也没有坐着劳斯莱斯带着司机时的高高在上。
他看起来……
和二十岁年龄的男孩们没什么两样。
我一打开门,他就恶狠狠地看着被我抱在怀里汤尼,恶狠狠问它“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和高登老太太高密了?”
高登太太就是赛雅。
在我多次追问之下,连嘉澍这才不情不愿告诉事情经过:
赛雅临终前,连嘉澍答应她会帮忙照顾汤尼,嘴里是答应得很干脆,但连嘉澍并不打算履行这个承诺,其原因是“让一个讨厌动物毛发的人来养狗这像话吗?”。
然后,昨晚连嘉澍梦到赛雅。
做贼心虚,连嘉澍一大早就出现在我家门口,他认定是汤尼告密导致于他昨晚睡眠质量受到严重影响。
听完连嘉澍的话再看看遍布于他眼眶的淡淡乌青,我失声大笑,笑声惹怒了连嘉澍,在口头警告不成后他开始动手了。
这家伙,这个早上差点把我掐死。
六月十七号:
华灯初上,我从培训中心回来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斑驳老巷,一人一狗隔着一米宽距离在相互较劲。
他在这边的路灯下,它在另外一边的路灯下,一边放着超市购物袋,连嘉澍履行他的承诺来了,那一刻我的心是快乐的。
那一人一狗使得这深夜的小巷显得生机勃勃,我笑着加快脚步。
六月二十七号:
算了一下,我已经有十天没记录心情了。
短短十天里发生的变化一下子把我吓坏了,最开始吓到我的是妈妈的电话。
两天前,妈妈在电话问我,小乔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什么?!“妈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笑倒在床上。
电话那边传来妈妈的叹气声“妈妈猜对了。”“妈妈,不对,我哪来时间谈恋爱,妈妈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躺在床上和妈妈撒娇,“那你在忙些什么?”忙些什么啊?眼睛盯着天花板,拉长着声音:“我……”
猛然清醒过来,急急忙忙以妈妈有人找为借口挂断电话。
然后,我开始看着门口的拖鞋发呆,那是连嘉澍的拖鞋,那天洗地板正好连嘉澍来了,想起之前去商场购物抽中一双男式拖鞋,找出拖鞋对连嘉澍说你得换上它才可以进来。
说这话时我摆出“我是房子的主人你得听我的。”的架势,拖鞋是三无产品,让小法兰西穿上三无拖鞋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
事后我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连嘉澍穿了那双三无拖鞋和我一起给汤尼洗澡。
更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拿出一名中国留学生送我的方便面 ,方便面是从国内带来的。
这里超市也有兜售方便面但口味和国内的不一样,特属于中国人口味的方便面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大餐。
正打算开吃时连嘉澍来了。
连嘉澍一进来就皱起眉头,对了,这家伙讨厌任何人工添加剂,方便面在这方面是佼佼者。这家伙,又忘换上他的拖鞋了。
看了连嘉澍脚上的鞋一眼,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愤愤不平,穿在他脚上的鞋价格相当于一名留学生一年半的学杂费。
想起每天都在挤地铁的年轻人们;想起自己一百欧一个月的出租房,我拼命搅动方便面让气味更浓,声音不无得意:“假洋鬼子,你打赌你一定没吃过中国方便面吧?”
连嘉澍一副没把我话放在眼里。
我继续说“我们那里有一句俗语,‘不到长城非好汉’,在中国,没吃过方便面的意义等同于没登过长城。”
连嘉澍还是无动于衷。
我使劲浑身解数才让连嘉澍相信中国十三亿人口除了婴儿之外都吃过方便面。
终于,连嘉澍对方便面的味道好奇了。
假洋鬼子上钩了,在连嘉澍放下架子摆出“好了,为了给你面子我就领教一下这种神奇的食物。”表情时,我美滋滋吃掉第一口方便面。
得意洋洋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打算吃第二口。
然而,那家伙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把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变成他的拥有物。
不仅这样,他还……
我看着他发呆,半天才说出“喂,那是我吃过的。”那家伙不是讨厌人工添加剂吗?那一看就是有点自恋外加极度洁癖的家伙,和别人同喝一杯水是这类人的大忌。
怎么……
那时,连嘉澍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阁下一切匆匆忙忙离开,离开时脚步狼狈。
但那抹离开的身影……
却是把我的一颗心看的又酸又楚,酸楚中又有隐隐约约的甜。
我把手贴在自己的心上,低低唤了一声“连嘉澍,”那天那种又酸又楚的感觉仍在。
那天过后,连嘉澍没再按响我家的门铃。
看了一眼汤尼,小家伙最近垂头丧气的,我低声问尤尼“是不是因为连嘉澍没来。”
转过头,我看到自己映在镜子里的脸,和尤尼的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垂头丧气的。
六月二十八号:
今天,一件忽发的事情让我和连嘉澍闹翻了。
每个月我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看诺亚大叔,诺亚大叔是一名常驻车站的街头艺人,那天我被困在车站,给我提供水和面包的就是诺亚大叔。
和往常一样带上水果前往车站,在车站我看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意想不到的人和诺亚大叔一起在狭隘的空间里为过往行人表演,表演吸引来很多人,这些人的打赏快要把诺亚大叔放钱的盒子装满了。
我和那些人一样站在一边观看,那一刻我心里冷静极了。
看着穿着再普通不过衬衫的连嘉澍和诺亚大叔完成表演,我甚至于在诺亚大叔为我和连嘉澍做介绍时表情友善伸出手。
珍妮娜、汤尼、现在轮到诺亚大叔了。
几乎,我在法国较为亲近的人都和连嘉澍扯上关系,安德鲁在某一个阶段也频频出现在我面前。
说不定,连嘉澍是另外一个安德鲁,只不过,连嘉澍手段比安德鲁高出很多。
安德鲁和连嘉澍都有着共同的朋友,她叫林馥蓁。
车站出口,我和连嘉澍说“连嘉澍,我还没笨到可以让人牵着鼻子走。”
又皱眉了,又皱眉了,我继续说“如果,你认为我这样的女孩可以充当你们生活中某个阶段的调剂品,那么我拒绝。如果!这是你为你的某一位朋友出口气的另类手段的话,我劝你还是就此收手,因为那只会让你浪费时间。”
我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让连嘉澍生气,像他们那样的人据说对管理表情很有一套。
车站出口,连嘉澍冲着我说:
“我想,我回去得好好反思我最近的行为,我居然和你这样的人不仅一次共处同一屋檐下,你蠢得像猪。”“方绿乔,没人嘲笑你那双二十欧元的鞋子,嘲笑那双鞋子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这话让我在车站出口站了很久。
类似爱情(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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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十号:
连嘉澍说得对,我的确是蠢得像猪,不仅蠢而且还小心眼,小心眼又敏感又自卑的可怜虫。
珍妮娜在我还没来法国前就认识连嘉澍了,我在报纸上找到了赛雅的讣告。
诺亚大叔告诉我,连嘉澍在地铁和艺人一起表演的事情已经延续了几年,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让人们多关注街头艺人。
所以,这些都是巧合了?
听了我的话,诺亚大叔和我说“谁说是巧合,说不定是缘分。”
缘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一直留在我的脑子里,越是不想去想心里就越是想,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的懊恼。
汤尼,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也许,连嘉澍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按响我家的门铃吧?
其实,那也没什么,我和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我好像欠他一个道歉,汤尼,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向他道歉。
七月三号:
今天,我看到连嘉澍了,不过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不仅看到连嘉澍我还看到了林馥蓁。
在巴黎政府为中国特使的欢迎晚宴上,他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
相信,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在心里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们可真般配。
电视镜头缓缓转到穿着黑色职业装;戴珍珠耳环的东方女人身上,那是中国特使,也是……
也是林叔叔从前的爱人。
和我同在中餐馆打工的中国留学生也正透过电视观看这这一幕。
说起中国特使时她语气崇拜,她还说林馥蓁是她心里最羡慕的姑娘,妈妈有能力男友身世样貌无可挑剔。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脱口而出。
我的声音把正在算账的老板娘的目光都招惹来了,我才不会和她们解释,这几天我把关于连嘉澍和林馥蓁以前一起接受过采访的节目录像差不多看了个遍,这两人一再强调,他们只是好友关系。
老板娘的目光让我意识到,也许我看起来和街道上痴迷于连嘉澍的女孩们一样,不能接受梦中情人已经有爱人的事实。
于是,我说“我认识林馥蓁。”
这话让那两位兴趣来了,她们追问我和林馥蓁是不是亲戚关系。
“不是,我妈妈以前给她补习过中文,”我不得不在这个事实后面加了一个谎言,“她们现在还依然保持联系,林馥蓁和连嘉澍只是好朋友关系。”
林馥蓁和连嘉澍只是好朋友关系这是事实。
可是,为什么要代替他们解释其背后原因不得而知。
七月五号:
连续两天,我总是能在电视上看到在法访问的中国特使身影。
作为中国领导人访法前的特派使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法方深谙其道。
法方为中国特使安排的行程被人们津津乐道:从刻有中国特使名字的专车;到被邀请到爱丽舍宫和法国领导人共进晚餐;到和旅游部长一起参观凡尔赛宫;到和在华留学生一起去朵拉公园献花等等等。
中国特使七天访法行程中有一天性属私人时间,对于这天的安排中国特使闭口不提。
但有法方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透露,中国特使这一天会在普罗旺斯度度过,地点就在连家酒庄,连家大家长连钊诚两天前已经抵达酒庄。
连家酒庄为修道院改建,性属于文化遗产产业,一旦酒庄要举行大型聚会需向当地□□门申请,这也导致中国特使的私人行程被披露。
这则传闻到了媒体口中就变成“这两家人肯定在商量重要决定。”
类似于“我今天在普罗旺斯区遇到Yann和薇安,他们看起来很般配”这样的论调最近阶段频频出现在校园网的个人账号上。
这些似是而非的传闻惹得我心烦意乱。
让我更加心烦意乱还有一件事情:要不要和连嘉澍打电话道歉。
昨天,我从房东太太那里知道一件事,我不在的时候,几名工人在我房间安装了自动报警系统,我的出租房地址在这里只有连嘉澍知道。
明天就是汤尼去打防疫针的时间。
汤尼,要不,我明天给连嘉澍打电话吧?
从描着精致花纹的拱形门穿过,林馥蓁就看到临窗而立的兰秀锦。
林馥蓁总是很怕看到兰秀锦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的背影,窗外景物越是热闹繁华,她心里就越为的慌张。
那种慌张来源于很多个某年某月某日“爸爸,你说妈妈为什么就不能像秋老师那样。”“爸爸,我猜你想吃秋老师做的曲奇饼,你让秋老师来一趟好不好。”“爸爸,我觉得秋老师今天穿的裙子很漂亮,妈妈穿着像老学究。”类似于这样带有报复性的言论。
是不是,这诸多言语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把林默和秋玲珑推到了一起。
今晚的聚会现场来了不少人,派对策划特意请来多名法国民间艺人。
压轴表演的是曼陀林琴手,最能代表法兰西情调的曼陀林琴声配上仲夏夜花香甜蜜而忧郁,前来参加聚会的嘉宾们沉浸其中。
也有若干人游离于那甜蜜而忧郁的范围内,这其中一位就是酒庄主人今晚最尊贵的客人。
酒庄位于半山腰,远离市区,空气越为清新露珠就约为繁重。
露珠和着浓雾,让站在窗前的女人宛如一具远古雕像。
那具雕像背后有一抹人影在等待着,等待着雕像何时封印,折腾了几个小时的长卷发都沾满了薄薄湿意,那具雕像还是一动也不动。
心里叹着气,林馥蓁刚想转身。
“林馥蓁。”
被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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