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7)
人是以何种心情在面对孩子满腔的信任和那孩子的爸爸勾搭在一起的。
那种像哭又像笑的咯咯声响卡住她喉咙口,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嘉澍,”她轻唤他的名字,“你也知道的,我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他们给我的委屈从我十岁生日那天就开始了,现在,我只是想一并奉回而已。”
“还回去了,也许这个世界会变得美好一点。”
搁在她腰间的手松了松,她没给他把手移开的机会。
手紧紧压在他手背上,说:“嘉澍,我爸爸属于别的家庭,我妈妈属于工作,黛西阿姨属于我外婆,我的外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那些号称爱我的人们其实爱的是没有灵魂的薇安。”
“嘉澍,我身边仅剩下的也就你了,唯有你了。”
红嘴鸥在填饱肚子后飞走了,乳白色的天色变成亮白色,一种趋向于黑人牙齿的亮白。
更多船只开进海港,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水手们吆喝着,这个季节的三文鱼鱼肉肥美。
“林馥蓁。”
“嗯。”
“说说你的计划,以及你想要达到的结果。”连嘉澍声音淡淡。
一番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后,孩子终于触碰到所想要的。
孩子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可好像没有,有的也就只有一丁点的欢喜而已,也许,那是因为孩子所想要的东西还没结完帐的关系吧。
等结完账,带回家,慢慢打开,细细品尝,到时候应该会欢天喜地吧。
只是……现在气氛有点沉重呢,她得让气氛活跃起来。
“嘉澍,你就不怕自己变成第二个安德鲁吗?”尽量让语气呈现出一派轻松的状态,就像小画眉和小法兰西在很多次恶作剧之前。
这也是小画眉和小法兰西其中的一个恶作剧而已,是的,是那样的。
但小法兰西似乎不打算配合她。
他就那样安静着。
好吧,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收起笑意,说出:
“我要你让她在尝到爱情的甜蜜同时又被那双水晶鞋的光芒所迷惑住。”
☆、窥视之眸
“我要你让她在尝到爱情的甜蜜同时又被那双水晶鞋的光芒所迷惑住。”半眯起眼睛, 说着,林馥蓁想此时此刻她脸上表情一定像极以捉弄人为乐的巫婆,“再然后,我要你亲手把她从云端推落,背朝地脸朝天空,你要让她清楚看到那个推她的人。”
这样一来会很痛苦吧?
据说, 痛苦能让人失去理智, 比如兰秀锦。
最好是, 遭受到此等伤害的小可爱痛苦地向自己妈妈诉起苦楚来:“妈妈, 他们怎么能那样对我?”“妈妈,犯错的人是你,是你们, 我是无辜的。”
一丝丝喜悦沁上心田。
笑意挂上嘴角:“嘉澍,是不是觉得女人坏起来很可怕。”
沉默——
沉默就是代表认同了, 连嘉澍也不想想他也是坏胚子一枚。
手搭在连嘉澍肩膀上, 眼睛去看天花板, 去看窗帘, 去看这个房间所有的一切一切,但就是不敢落在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上。
嘴里轻轻唠叨着:“嘉澍,你也知道, 林馥蓁从来就不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心里应答着,那双眼睛还是不敢去看连嘉澍。
浅浅气息在她的耳畔, 眼鼻淡淡晕开。
“林馥蓁不是好女孩,连嘉澍也不是好男孩。”
垂下眼帘,不说话,从嘉澍口中说出的林馥蓁不是好女孩这话还是让她觉得挺丢脸的,不仅有一点丢脸心里还有一点的难过。
“接下来,我们应该讨论的是限定时间。”
想了想,林馥蓁低声说:“一个礼拜怎么样?”
“林馥蓁,安德鲁已经向你证明,让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不是一场孩子间的过家家。”
知道,她知道,好吧,好吧。
“半个月。”再想了想,咬牙,“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在连嘉澍手掌的指引下,她只能被动的脸朝着他,被动看着他,看着他轻声说出。
“三个月。”
三个月,这话让林馥蓁都想跳了起来。
不理会她的怒目圆睁,娓娓道来:“第一个月用来让方绿乔爱上连嘉澍,第二个月用来让方绿乔深爱上连嘉澍,浅显的爱只能带来短暂的痛苦,只有深爱痛苦才能持久,巨大的痛苦带来绝望,当绝望波及到生活时,你身边的人就能感同身受。”
“而第三个月,是用来让方绿乔品尝爱情的综合症,甜蜜喜悦;牵肠挂肚;患得患失。”
呆呆看着连嘉澍。
嘉澍的眼睛可真好看,具体好看在哪里她也说不清,她只知道她愿意长时间看着他的眼睛,看着看着心里便沉醉成一片。
嘉澍的眼睛美好得就像这片蔚蓝海岸线。
蔚蓝海岸线,孩子们歌唱着它,法国有一个天堂永远没有冬天。
嘉澍还说,小画眉,我这是在帮你。
不,并不是。
林馥蓁知道,这是嘉澍以他的方式在惩罚她的任性妄为。
这个惩罚将导致于她接下来的三个月如坐针毡,他在别的女人面前大献殷勤,大献殷勤也许没什么,万一……
万一什么她不敢说。
不敢说,唯有闭上眼睛。
嘉澍,你当真以为那只是林馥蓁给方绿乔一个比较不体面的教训吗?嘉澍,那并不是全部。
嘉澍,还有你不知道的,也许,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的。
“林馥蓁,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不要忘记你的承诺,”他在她耳畔呵着,“让方绿乔爱上连嘉澍,让方绿乔成功尝到情感被玩弄的滋味,你就和我好。”
最坏的其实是连嘉澍,真正坏的人一直都是连嘉澍。
当索菲亚去打发站在门口的连圣耀时,林馥蓁正躲在窗帘后面和连嘉澍接吻,当索菲亚和连圣耀说“因为出了一点事情,薇安一早就前往巴黎”时她的手正紧紧拽住窗帘,拽住窗帘可并不是因为紧张,因为怕谎话被揭穿,天知道她得需要多少毅力才能保住窗帘不被她扯落下来,连嘉澍这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带到这里来,这里不仅可以把门口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扇窗哪怕有个风吹草动站在门口的人都会一清二楚。
一只手抓住窗帘,另外一只手企图想去推连嘉澍,然而,力道想必连一只蚂蚁也不及,背紧贴墙以此来支撑一个劲儿在颤抖的脚,终于,她听到连圣耀的那声“再见。”
关门声响起,窗帘被扯落,掉落的窗帘盖住挨着墙身体紧贴着的两个人,世界一分为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低头,手指深深地穿进他的头发里,跟随着节奏松开又收紧,踩在台阶上的脚步声远去。
方绿乔不知道发生在四月最后一天的那场“四月惊奇”对于这片蔚蓝海岸区的人们意味着什么,但那场“四月惊奇”对于方绿乔来说意味着她失去那位叫做珍妮娜的朋友。
是朋友也是室友,还是在她遇到困难时朝她伸出援手的人。
方绿乔是去年冬天来的巴黎,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雪导致于负责接机的妈妈的朋友没能赶到在机场。
兜兜转转几个小时,她才在机场工作人员和几名留学生的帮助下坐上前往尼斯的列车。
前往尼斯途中,方绿乔和一对英国夫妇遭遇了窃贼,窃贼窃取了方绿乔手机钱包证件护照,那对英国夫妇损失更大,连同相机手机现金一共损失不下五万欧。
列车到达尼斯车站,因还没有窃贼任何线索,警察对方绿乔所乘车厢所有旅客进行身份登记。
所有人都走了,就只有方绿乔被留下来,行李也被全部扣留,她丢了护照身份证所以无法提供有效的身份证明。
出事当天正好是周末,她也无法联系驻法大使馆工作人员。
方绿乔也不敢打电话回家,一来即使电话打通远水也解不了近渴,二来妈妈身体不好,知道她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着急担心。
负责前来接她的花宫娜工作人员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更糟的是,那天恰逢尼斯车站附近出了连环车祸,周末执勤警察少,那名负责她的警员接到紧急电话后给她戴上电子脚铐,勒令她待在车站所指定的范围内就匆匆忙忙离开。
方绿乔脚戴电子脚铐只能在五米范围区域活动。
夜幕降临,负责她的警察还没出现,方绿乔又冷又饿,辛亏一名驻车站的流浪艺人给了她饮料面包。
车站人越来越少,不少人经过方绿乔面前都会往她的脚看一眼。
为了躲避那些目光她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尼斯车站属于早晚温差大的区域,伴随着夜深寒意一阵阵从薄薄的单衣渗透进来。
拼命卷缩身体,疲惫寒冷让方绿乔眼前阵阵发黑。
一件毛衣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睁开眼睛,给了她毛衣地是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年轻女孩。
金色卷发女孩就是珍妮娜。
那个晚上,珍妮娜陪方绿乔一直到负责她的警员出现,后来方绿乔才得知,前来接她的花宫娜工作人员也在尼斯车站那起连环车祸的伤员名单中。
珍妮娜陪方绿乔去了警局,珍妮娜还告诉方绿乔,她住的地方就在花宫娜培训中心附近,她会帮忙她给花宫娜培训中心传话。
第二天,珍妮娜带着花宫娜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来到警局。
再之后,因花宫娜培训中心学员宿舍楼处于维修期,方绿乔和珍妮娜成为了室友。
短短数月时间,方绿乔和珍妮娜成为那种周末一起逛街,相互借穿衣服的朋友关系。
珍妮娜是马赛大学学生,之前因韧带手术一直处于半休学状态,在方绿乔认识她时,她的韧带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手术恢复期间珍妮娜在蒙特卡洛赌场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兼职。
珍妮娜是漂亮的,漂亮且身材好,众所周知,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到蒙特卡洛兼职大多数都奔着一个目的去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金主。
她们给他们年轻的身体,他们在周末时间带她们到香榭丽舍街去,碰到慷慨的金主直接开着漂亮跑车回家。
即使珍妮娜曾经开着漂亮跑车回来,即使偶尔会有开着名牌车的男人深夜送她回家,但方绿乔相信,珍妮娜和大多数在蒙特卡洛兼职的年轻姑娘不一样。
三月,开着名牌跑车的男人密集出现在公寓楼下,每次都是在凌晨时分。
有天晚上,出于好奇方绿乔偷偷掀开窗帘,珍妮娜和年轻男人在车厢里吻得难解难分。
那个晚上,方绿乔问珍妮娜那男人是不是她男友,珍妮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她笑了笑,那笑意里没有一丝一毫坠入情网时的甜蜜。
那时,方绿乔心里确定,那深夜送她回家的男人不是珍妮娜在梦里叫着的男人。
有那么几个晚上,方绿乔都听到珍妮娜在梦里呓语着一个名字,一个发音为“Yann”的名字。
Yann在法语中为男性。
珍妮娜在叫着这个名字时语气甜蜜,语气甜蜜但表情却是苦涩的,一种特属于女性的直觉告诉方绿乔,那梦里的男人对于珍妮娜来说是一种十分隐晦的存在。
自然,方绿乔是不会把这种想法告诉珍妮娜的。
珍妮娜是那种把什么都分得很清楚的女孩,能和你分享的我会一一告诉你和你分享,但不能告诉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四月倒数第三天,方绿乔记得那一整天珍妮娜的心情都很好,那天恰好是方绿乔的休息日,珍妮娜让她陪她到美容院去一趟。
夜幕降临,披着一头金色卷发再配剪裁合身黑色小礼服的珍妮娜笑容妩媚,美得都让方绿乔都看呆了,她问珍妮娜要去哪里。
“去看电影。”珍妮娜声音甜蜜。
那时,方绿乔心里猜,和珍妮娜看电影的一定不是那深夜送她回家的男人,因为每次和那男人出门前珍妮娜眼中流露出来地都是那种厌恶的神色。
能让珍妮娜为一场电影大费周章的人方绿乔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是谁。
那晚,珍妮娜十点半就回来,房门被打开时方绿乔马上躲回被窝去,她不想让珍妮娜知道她刚刚就躲在窗前偷看她和男人拥抱。
女孩子的好奇心真是要不得啊,方绿乔心里很好奇让珍妮娜只敢在梦里想着的男人是谁,但可惜地是,那两人拥抱时处于阴影处,再加距离较远,她就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背影。
男人背影挺拔修长,在老城小巷鲜花的簇拥下,如凯旋归来战士。
关于和她一起看电影的男人珍妮娜依然只字未提。
次日,珍妮娜告诉方绿乔她要出趟远门,离开前珍妮娜深深拥抱她,用不是很地道的中文叫她的名字,说乔我很高兴认识你。
四月最后一天,在那张万众瞩目的“四月惊奇”中,方绿乔看到了珍妮娜,金色卷发,褐色眼睛挺翘的鼻尖,像一具破碎娃娃在海风中摇摇欲坠。
和她紧紧挨着的男人叫连圣耀,很深的夜开着名牌车送珍妮娜回家。
接下来,珍妮娜住的地方出现大量的记者,这些人每天不厌其烦问方绿乔同样的问题:“你的室友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你的室友关系好吗?”“你的室友有没有和你联系?”“你知道你的室友现在在哪里吗?”
低着头,拨开那一层层人墙,逃难般回到公寓,等方绿乔关上公寓房间门,那些记者又去按响附近居民家的门铃。
方绿乔不知道珍妮娜现在在哪里,她打电话给珍妮娜父母,珍妮娜的父母也不知道珍妮娜去了哪里,珍妮娜也没有回学校,所有认识珍妮娜人都说珍妮娜没和他们联系。
后知后觉中,方绿乔意识到珍妮娜失踪了,珍妮娜的失踪也许和那陪她看了一场电影的男人有关。
珍妮娜不见的第七天,方绿乔从珍妮娜常翻的书里看到一张照片。更确切一点来说,那是从一张演出海报剪下来的图像。
图像中,大片暗色调中露出一张年轻男孩的脸,经过精修过的五官配上纯净的眼眸,在乐器暗影的衬托下不可方物。
图像里的年轻男孩方绿乔初到巴黎就见过了。
在戴高乐机场,下电梯时巨幅海报就悬挂在面前,她光顾看海报里的年轻男孩都差点从电梯摔下来了。
那时,方绿乔心里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和戴高乐机场海报上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方绿乔面前,不过,她已没有心思去欣赏海报里年轻男孩俊美的五官。
几分钟后,方绿乔就知道海报里的人是谁了。
海报里的男人是那种远在天边的人。
海报里的男人法文名字叫做“Yann”,为连圣耀堂弟。
五月下旬末,方绿乔来到莱德学院的门口,手里举着珍妮娜梦里叫着人的名字的硬纸板,那是她能想到的见到那个人的方法。
她要问那个人,你把珍妮娜带到哪里去了。
珍妮娜是她的朋友。
五月最后一天,距离那场“四月惊奇”刚好过去一个月,方绿乔见到了珍妮娜梦里见到的人。
这个人还有很好听的中文名字。
连嘉澍。
作者有话要说: 峦帼刚回家~
PS:大美妞们不要怕,真的不虐,是甜甜的虐~以及不要害怕不敢看,接下来的细节很棒
☆、好雨时节
五月最后一天, 距离那场“四月惊奇”刚好过去一个月,方绿乔见到了珍妮娜梦里见到的人。
这个人还有很好听的中文名字。
连嘉澍。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方绿乔把应该处理完成的事情处理完,和平常一样坐上前往莱德学院路线公车。
“四月惊奇”带来的风波余温还在。
它成为一种现象,成为五月搜索引擎炙手可热的词条,公园、露天咖啡厅、日光浴场、车站机场随处可以听到人们谈论, 从事件开始到后续发展;涉事者以后将面临的困难;事无巨细、孜孜不倦。
甚至于一些大学网社区主页在五月最后一天为“四月惊奇”进行了满月庆祝活动。
前往莱德学院的公车上, 距离方绿乔最近几名学生也在谈论“四月惊奇”。
这几名学生更关心“四月惊奇”给ENSO网带来的惊人效应。
短短的三十天里, ENSO网发行的南方币在网站发言人表明未来一年不会增加南方币发行量后, 南方币在虚拟货币市场一枚已经突破两万欧元大关。
南方币目前已经成为爱好网上冲浪的新新人类眼中最时髦的收藏品之一,更多人把南方币拿来和比特币相提并论。
他们看好现在在非流通货币市场影响力排名第九的南方币明年五月可以跻身前五。
结合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这几名学生还一致认定, ENSO网持有者年纪应该为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男性,性格低调从事科技, 在法国有一定的人脉。
模糊间, 方绿乔想起悬挂在戴高乐机场巨幅海报上那张年轻的面孔, 再想想珍妮娜, 没来由地,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三点半左右时间,和往常一样方绿乔站在莱德学院路线标志处, 那也是较为醒目的所在。
方绿乔刚开始站上这里时,曾遭遇到学校保全人员以影响观感为由对她进行驱赶,面对保全人员,她据理力争。
妈妈总是说她有时犯起一根筋毛病来十头牛也拉不回, 也许是她一根筋毛病起到作用,保全在软硬兼施无果后没再去理她。
第十四次,方绿乔从包里拿出硬纸板,硬纸板举到肩膀位置,正面朝着莱德学院门口。
开始阶段也有热心的学生询问她找连嘉澍做什么,介于珍妮娜的关系方绿乔没有告诉他们原因。
方绿乔从那些热心学生口中得知,这所学院能见到连嘉澍的人并不多,有人给她出主意,看到一旦漂亮跑车从门口经过就把牌子举起来,连嘉澍一般都是开着漂亮跑车上学的,不是连嘉澍也不要紧。
在这个学院,很多开着漂亮跑车的人有机会见到连嘉澍,也许那些人会代替传达。
再之后,就出了安德鲁的事情。
安德鲁在他个人社交网上声明:他被一名名字叫做方绿乔的女孩拒绝。
庆幸地是,很多人不知道在莱德学院门口一站就是数小时的女孩名字就叫做方绿乔,但也有极少数人知道,比如说安德鲁那些开名牌跑车的朋友。
自出了安德鲁事情之后,不少从她面前经过的跑车频频按喇叭,喇叭声之后车厢里就是阵阵怪里怪气的笑声。
举着硬纸板,目光向前。
有着很漂亮流线的跑车如幻影般从她面前滑过,慌忙晃动纸牌。
漂亮跑车滑过,速度放缓,倒退,在方绿乔面前停顿,喇叭声响起。
车窗玻璃是深色的,方绿乔无法看清车里的人,只能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硬纸牌。
没有怪里怪气的笑声,那辆车一动也不动。
方绿乔往前踏出两步,车窗玻璃隐隐约约映着年轻男孩的侧面轮廓,车窗玻璃倒映着她被日光烤得红红的脸,天空椰子树也和她的脸一起倒映了进去。
这是上课时间,学校门口人不多,周遭很安静。
车窗里的侧面轮廓缓缓地变成四十五度角,脸朝着她。
方绿乔一颗心突突地跳了几下,晃动手中硬纸板,用法语说了一句“我想见连嘉澍。”
此时,方绿乔想起,连嘉澍这个名字在法国很少被提起,更多人称连嘉澍为“Yann”“小法兰西”。
正打算把之前的话纠正过来,落在车窗玻璃上的椰子树连同被日光烤得红扑扑的脸一起消失不见。
车门打开了。
从车里下来的人穿着白色衬衫在阳光底下像极地里的雪,纯洁而美好,个头很高,往那里一站,都挡住大半边日头了。
剩下没被遮挡住的半边日头明晃晃的。
明晃晃的光线下,方绿乔头晕脑胀的,也许不是头晕脑胀,她今天为了争取时间没吃午餐,那应该是肚子饿导致的头晕脑胀。
在头晕脑胀中,方绿乔往后倒退一步。
这一步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蓝天白云底下。
眼前的人宛如从戴高乐机场巨大海报走出来的。
彼时,在戴高乐机场,方绿乔以为海报里的人以那般美好的姿态呈现在世人眼前有一半来是自于摄影师修图师的功劳,在惊艳的同时心里不无疑惑,“这个世界上真有这般好看的人?”
那么,此时此刻——
“这世界真有这般好看的人!”彼时间的问号此时此刻变成了感叹号,
青天白日底下,树木是树木,花朵是花朵,一切毫无遮挡。
这个世界真有这般好看的人!
妈妈,他美好得像仲夏夜晚,从你口中念出来的动人诗章。
但!
眼前的人即使多好看也没用,这是和珍妮娜失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方绿乔让自己脸部表情呈现出一种比较严肃的姿态,用中文叫了一声连嘉澍。
连嘉澍资料显示他今年二十岁,她也是二十岁,大家同岁,类似于连先生这类的称谓就免了吧,总不能因为他开着漂亮跑车就变成了连先生。
哦,对了,资料还显示连嘉澍精通的语言就达到五种,汉语就是这五种语言之一,连嘉澍精通汉语再好不过,虽然方绿乔从小在法国长大对于法语有一定认知,但近几年生疏了不少,再说了,两个精通中文的黄种人用法语交流那像话吗。
看了周围一眼,在这块场地上十个人就有八个人在偷偷看着他们。
方绿乔压低声音,继续用中文:“连嘉澍,我们找一个地方谈谈。”
连嘉澍无动于衷。
再压低嗓音:“连嘉澍,我这可是为你好。”
连圣杰和连嘉澍是堂兄弟关系,大家族之间的争权夺利方绿乔略有所闻。
连嘉澍还是没说话,就安静瞅着她。
这人真是上天的宠儿,有着一双让人生气不了的漂亮眼睛。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方绿乔提着自己。
按说,连嘉澍没理由不理会她的好心啊。
对了,连嘉澍资料上的精通中文也许是骗人的,她认识了几名华裔,一个个都只能说“谢谢”“我爱你”“你真可爱”这类最基本的汉语。
“连嘉澍……”改成法语。
“叫我Yann。”很淡的语气,中文。
是那种没见到人,声音就可以赚起一定好感度的好嗓音。
这世界什么最美好,造物主就给他什么,连嘉澍真是得天独厚,方绿乔在心里叹着气。
叹气中——
“上车。”
上车?对了,她刚刚建议连嘉澍找个地方谈谈。
方绿乔理了理头发,跟在连嘉澍身后,走了几步,下意识间触了触自己后脑勺。
后脑勺有点发麻呢,这感觉和那天在机场一样。
回过头去,身后空空如也。
莱德学院路线标志旁边有一座两人高的钟楼,不知不觉已经是四点十分了,她五点得回实验室和其他学员做交接工作。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方绿乔赶紧回过头来。
一回头,额头结结实实撞在车门上,连嘉澍站在驾驶座车门那边看着她。
摸了摸额头,冲着连嘉澍说了一句“不疼,一点也不疼。”
说完,方绿乔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她常常会对妈妈说的话,从小到大,走路走着走着就撞到墙上,去商场撞到玻璃门更是家常便饭,怕妈妈心疼,她总是告诉她不疼,一点也不疼。
刚刚,撞到时本能地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虽然,连嘉澍没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但他的那句“你哪怕撞坏这辆车的任何一个零件,你半年打临时工赚到的钱都不够赔。”听着更加让人难堪。
低着头,方绿乔小心翼翼打开车门。
目送着连嘉澍的车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林馥蓁从钟楼后面走了出来,琳达紧随其后,琳达再次追问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林馥蓁自然不会告诉琳达,她这是在见证一段真人秀的揭幕仪式。
得不到回答的琳达看着连嘉澍车子远去的方向,说:“她看着傻乎乎的。”
至今,琳达还认为安德鲁对那叫做方绿乔的女孩的单相思是一种鬼迷心窍。
透过车内镜,连嘉澍看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一眼,从上车后她就维持那种坐姿。
那女孩论长相充其量也只能用过得去来形容,眉目柔和没什么攻击力让人看着顺眼,但却很难让你在脑海中对她有什么具体印象。
如果用一款车来形容的话,叫方绿乔的女孩应该是一款沃尔沃,泯然于众,提起它时人们会说那是一款很实用的车,实用且安全。
沃尔沃车迄今为止还保留着“最少出安全事故车辆”的名声。
但沃尔沃销量不好是不争的事实,问为什么呢,“它看起来中规中矩”大多数人回答。
连嘉澍想起一段关于沃尔沃车被公认较为经典的评论“当你开上车库最拉风的跑车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时,你会打电话给拖车公司让他们把车库里的车都拖走,最后,你只留下了那辆沃尔沃。”
但这世界,又有多少人去过鬼门关呢?
方绿乔是一款沃尔沃女孩。
沃尔沃女孩,好女孩,也是没什么运气的女孩。
方绿乔的倒霉之处就在于她妈妈抢走林馥蓁的爸爸。
林馥蓁,睚眦必报。
收回目光,目光落在前方,状若不经意说了一句“别担心,我保证这车里的任何一款零件都比你的脑壳坚硬。”
假装没听清楚连嘉澍的话,脸转向车窗外,暗暗呼出一口气,再把脚稍微往里面延伸一点,这样就舒服多了,方绿乔知道连嘉澍之前说的“你哪怕撞坏这辆车的任何一个零件,你半年打临时工赚到的钱都不够赔。”含有调侃成分,但话的内容却是货真价实的。
要是她真的倒霉碰坏这辆车的任何一个零件都是她短时间里赔不起的。
南法的物价高得吓人,她和朋友出去吃过几顿餐,最便宜的至少需要六十欧元,总不能让朋友一直请她,上个礼拜她回请了朋友,回来后发现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妈妈生完林子岩后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休息,林叔叔的留学中介所经营状况不好,方绿乔每天得精打细算。
因遇到珍妮娜的事情她这一个月来都没去打工。
不过庆幸地是,她终于如愿见到连嘉澍,珍妮娜的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到时她就可以回到之前她打工的餐厅,这样一来就可以缓解现在的经济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菌换了哟~这是有群文件菌的标题菌~所以大美妞们表害怕~~澍只是在像大家展现泡妞技术~【都是假的,要这么想,我蓁才是腹黑的霸道总裁。幕后的,澍在为她干活,干活,捂脸~】还有,那三个月勾引不会很具体写,这三个月变化的其实是蓁和澍之间的感情,一点点的有了男女间的微妙变化。
☆、好雨时节
理清思绪, 回过神来方绿乔发现她在车里坐了不短时间,她五点还得回培训中心呢,而且,车窗外的风景对于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所在。
连嘉澍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呢?她刚刚只是说找个地方谈谈,所谓找个地方谈谈是指比较安静的地方,她以为他明白来着。
远离市区的沿海公路;路上鲜少有车辆经过;车子速度极快。
方绿乔此时才意识到她和连嘉澍这是第一次见面, 连嘉澍对于她来说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陌生人。
“连嘉澍, 你……你要把我带到……”结结巴巴说着。
“这么快就把我的话忘了?”语气不温不火, 但眉头已经微微敛起。
“什……什么?”
“叫我Yann。”
点头, 张开嘴,那个法语发音怎么想都很碍口,最终自动忽略碍口的法语发音, 低声说了一句:“我得在五点回到培训中心去。”
“好巧,现在正好是五点。”连嘉澍说。
连嘉澍说这话时方绿乔发现他的嘴角是微微扬起着的, 微微扬起的嘴角略带幸灾乐祸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的年纪。
这才是二十岁的人应有得吧, 方绿乔心里模糊想着。
“我认识花宫娜培训中心的负责人, 待会我打电话和他解释一下。”连嘉澍又说。
方绿乔接过话:“解释什么?”
“笨。”回应简短。
笨?下一个念头间方绿乔才想明白连嘉澍说的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她今天反应怎么都慢半拍,触了触发末, 低低说了声谢谢。
手回到膝盖上时方绿乔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连……”马上刹车,连嘉澍说了让她叫他Yann,张了张嘴,还是觉得那个法语发音碍口, 于是,清了清嗓音,“喂,你怎么知道我在花宫娜培训中心。”
方绿乔刚想了一下,确信她只是和连嘉澍提起培训中心,具体是哪家培训中心她没说,一颗心紧张兮兮等待着,她初来乍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安德鲁是我朋友。”
安德鲁?方绿乔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她差点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伴随着心里松下的那口气另外一只脚又往前延伸了些许,但……
“我不仅有一个叫做安德鲁的朋友,我还有一个叫做林馥蓁的朋友。”这话连嘉澍说得十分随意。
林馥蓁这个名字让方绿乔手掌心朝着牛仔裤布面贴了贴,垂下头。
来之前她听说过林馥蓁也在南法,那是妈妈最钟爱的学生,离开前方绿乔拍着胸脯和林子岩保证,她会和林馥蓁变成好朋友。
和林馥蓁变成好朋友,这怎么可能?
但子岩拿着一大堆剪报,那都是他千方百计搜刮来的,指着剪报里林馥蓁的头像说着,姐姐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相信,最后他们三个会成为好朋友的。
子岩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那场高热让他的智力比起同龄人稍逊一点,子岩今年才上幼儿园,别的孩子已经念一年级了。
想到林子岩,方绿乔心里黯然。
下一秒,脊梁又挺得高高的。
为了子岩她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和林馥蓁处好,变成好朋友方绿乔不敢奢望,但她得告诉林馥蓁,子岩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孩子,子岩天天念叨这报纸里的姐姐。
还有……
还有,站到林馥蓁面前,亲口把那声谢谢说出来,谢谢小时候她送给她的那些礼物。
珍妮娜提过一次林馥蓁,林馥蓁有时会和她朋友到蒙特卡洛赌场去玩几把。
林馥蓁是赌场高级会员,珍妮娜由于级别低没机会接触到这类客人,但她从她同事口中听到对于林馥蓁的平价是“比起她那些出手阔绰的朋友,她更受服务人员的欢迎,她很有礼貌,从不对服务人员大呼小叫。”
现在,既然连嘉澍提起林馥蓁了,也许……
鼓起勇气,方绿乔问:“你和她特别熟悉吗?”
浅浅笑声伴随着那句“你都不上网,不看报纸吗?”
“培训中心限定上网时间,导师希望学员们把经历放在功课上,而且,密密麻麻的法文阅读时有些吃力。”老老实实回答。
连嘉澍没说话,但从神情可以看出,他和林馥蓁关系很好。
方绿乔再鼓起勇气:“她……她好相处吗?”
“你该不会还想和她认亲戚吧?以及……”连嘉树笑容更深,“找一个地方坐下,谈论你们共同的爸爸?”
延伸的脚收了回来,脊梁蹦得紧紧的,方绿乔侧过脸去看窗外。
“不要忘了,你的妈妈抢走她的爸爸。”冷淡的语气附带着淡淡的警告,“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类似于你妈妈抢走人家的丈夫方绿乔不是没听过,但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在她背后说的,这还是方绿乔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
真难堪。
车厢的气氛一下子变了,沿途景物飞逝。
为了让自己从那种难堪的旋涡中解脱出来,方绿乔打量起车厢,传说中那种低调的奢侈大致如此,看似不起眼但却让你望而却步。
目光再悄悄转移到开车的人身上,最后落在连嘉澍左手腕的皮质手带上,皮质并不精致,还显得特别粗犷,结合白色衬衫袖口再加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要命的好看。
隐隐约约中,还可以看手带内层露出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英文字母。
当方绿乔想去看清楚那两个英文字母时,车停了下来。
下车,环顾四周,路牌的标志指示这是一处私人码头。
穿着保全人员制服的中年男人过来和连嘉澍打招呼,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他们往着码头走去。
码头不是很大,码头停靠着几艘小型游艇。
方绿乔紧随连嘉澍朝靠在最中间的游艇,上了游艇又有两名穿着技工制服的人来和他们打招呼。
一阵窃窃私语过后,他们又在两名技工带领下上了游艇顶层。
天色已经呈现出暗沉状,陌生的所在和空空的肚子让方绿乔脑子逐渐变得晕乎乎起来,脑子一片晕乎乎中连嘉澍和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们只有十五分钟时间。”连嘉澍把她带到一扇门前。
推开门,方绿乔见到了让她找了一个月的人。
比起一个月之前,珍妮娜瘦了不少,不过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此时此刻,方绿乔之所以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是因为珍妮娜。
珍妮娜在离开法国前,提出见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面。
用了大约十分钟时间珍妮娜给方绿乔说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场“四月惊奇”所引发的风波中,蒙特卡洛前服务生口中的“因堕胎死在手术台上的女人”就是珍妮娜的姐姐,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连圣杰的爸爸,连嘉澍的大伯父。
珍妮娜姐姐的死被以“钱色.交.易”盖棺论定,这类事情对于蒙特卡洛赌场司空见惯。
事后,间接导致珍妮娜姐姐死的男人让他律师给了他们家一笔钱,自始至终这男人都没有露过一次面,甚至于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前来送钱的律师在我家待了不到三分钟时间,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他脸上流露出的都是蔑视表情,我无法接受我姐姐在死后还遭受着这样的藐视,我想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珍妮娜红着眼眶说。
于是,就有了后来发生在蒙特卡洛赌场,曾经患有幽闭症的贵公子邂逅备受幽闭症困扰的女服务生桥段。
引用一名知名情感作家的话“名利场上的男人什么都不缺,于是他们打从心底里盼望着和一名纯洁善良上进单纯,偶尔会露出一点楚楚可怜表情的姑娘来一段短暂的心灵邂逅,这段邂逅以后将成为他们看似闲遐时光的谈论资本,我年轻时遇见一位纯真的姑娘,我和她坠入了爱河。”照着这种模式,积极上进纯真的女服务生遇到不久之后将步入婚姻殿堂的连圣杰。
潜伏于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对于婚姻的迷茫恐惧;以及和自己一样患有幽闭症的女孩让连圣杰摒弃了一贯的谨慎。
四月最后一天,在珍妮娜的暗示下,连圣杰带着她踏上开往公海的邮轮,连圣杰把此举视为婚前最后的一次放纵。
这场放纵也变成了震惊整个欧洲的“四月惊奇”,珍妮娜让藐视自己姐姐的人付出了代价。
除了在讲到自己姐姐时珍妮娜语气较激动之外,其余时间都宛如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方绿乔悄悄看了一眼珍妮娜,她的表情和讲述语气时差不多,平静,事不关己。
怎么能事不关己呢?
“值得吗?你都把自己赔上了。”方绿乔低声说着,那个晚上甲板上的男女一个个宛如置身伊甸园,珍妮娜自然也不例外。
珍妮娜没有说话,一张脸脸色比之前白了些许。
“珍妮娜,我不是责怪你……”方绿乔慌忙摇着手,“你想代替姐姐讨还公道这个想法没错,只是……只是你可以尝试别的方法,比如……比如报警。”
这话让珍妮娜笑出声音来。
笑声,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笑的嘴角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着谁。
是在嘲笑她的想法天真吗?还是在嘲笑着这个世界?
好吧,报警的确没什么用,珍妮娜之前解释过了。
目光落在房间唯一的那扇窗户上,窗户玻璃映着连嘉澍的背影,没有来由地的,方绿乔打了一个冷颤。
喃喃自语:“都是连嘉澍的错。”
很明显,主导这一切的都是连嘉澍,那个看起来就像来自于妈妈口中美好诗篇的男孩。
珍妮娜没那个本事,珍妮娜只是连嘉澍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
那声“乔”把方绿乔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从那扇窗拉离,触到珍妮娜的眼睛。
“乔,我不喜欢你这么说Yann。”珍妮娜语气认真,“他也和我一样,以他的方式告诉那些一直欺骗他的人。”
方绿乔心里苦笑,她怎么把连嘉澍是珍妮娜晚上做梦时都念着的人这件事情给忘了,陷入爱情的人都是盲目的。
珍妮娜目光在找寻着,最终停留在窗外,凝望着窗外的那抹人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说给她听:
“你刚刚问我值不值得,别的人我不知道,但这个人是Yann的话就值得,他也许不是善良的人,但我知道他是好人。乔,也许我的话你可能不大理解,善良的人是会给以人们帮助传达好意的人,而好人也许不会帮助你,但你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绝对的尊重和真诚。”
细细想了想,方绿乔觉得珍妮娜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虽然她还是不大懂。
“我在Yann身上感觉到了尊重和真诚,这一点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我最好的朋友在心里讨厌他,我……”落在窗外的目光炽烈,“我无法忍受有人在心里讨厌他。”
她还能说什么呢?
敲门声响起,十五分钟时间匆匆而过,离别的是时间已经到了。
连嘉澍会让人把珍妮娜送到马赛港去,珍妮娜再乘坐邮轮从马赛港前往巴塞罗那港,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珍妮娜会暂时以别的身份在巴塞罗那完成她的学业,学校和假身份都是连嘉澍给她安排的。
而一离开这艘游艇,一出这片港口,珍妮娜和连嘉澍将变成永不交集的两个人。
以前不认识未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珍妮娜落在窗外的目光伴随着敲门声响起转为黯然。
方绿乔深深拥抱那个陌生国度里朝她伸出援手的女孩,并且向她承诺,不会讨厌连嘉澍。
方绿乔在心里想,这个承诺她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等珍妮娜离开后,她和连嘉澍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亦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没理由去讨厌一个在生活上和你毫无交集的人。
打定主意后,回去途中,方绿乔把连嘉澍当成了空气,连嘉澍也很配合,除了接电话外一直保持沉默。
这一路上,连嘉澍一共接了三通电话,接前面两通电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大多时间都在听,偶尔应答一两句。
第三通电话声线温和了不少,话也多了一点,临近结束前的那声“小画眉”听着很温柔,像是在哄着谁。
“小画眉,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我稍后就到。”
“小画眉。”方绿乔在心里无意识地咀嚼这这个发音。
画眉是一种鸟,能歌善舞,为权势所钟爱。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这一章回去看文案(文章简介)。
号号菌放在群文案里了。
☆、好雨时节
距离公寓还有大约五分钟车程, 肚子冷不防的那声“咕——”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特别突兀,方绿乔都恨不得再给自己一拳。
“真丢脸。”暗暗嘀咕一句,心里不无懊恼,这种懊恼成份应该性属大多数女孩都会犯的:艹,对方是帅哥,是超级大帅哥。
在帅哥面前丢脸就好比忽然间丢了几百块, 够懊恼一阵子了。
好在, 连嘉澍似乎没有把她的丢脸行为放在心上。
拐过那个小巷, 方绿乔就看到她的公寓了, 暗地里松下一口气,现在不用害怕肚子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了。
那口气还没有到底,方绿乔就听到连嘉澍叫起了她的名字。
“方绿乔。”
忽如其来的叫唤让她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脆生生地:Yes!
这里不是讲堂,连嘉澍也不是导师。
方绿乔心里又开始懊恼开来:艹, 对方是帅哥。
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孩, 希望能在帅哥面前留下好印象无可厚非。
连嘉澍看了她一眼, 方绿乔抹了抹脸, 车速放得极慢,车厢灯光亮了些许。
“你的目的达到了。”连嘉澍这话和那声“方绿乔”异曲同工,毫无征兆。
“什……什么?”皱起眉头, 连嘉澍说的是中文,不存在语言上理解偏差,这并不是好话。
“珍妮娜你已经见到了,事情你也已经清楚了, 以后……”
“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莱德学院门口。”方绿乔成功抢过连嘉澍的话。
说实在的,她也觉得自己到莱德学院门口站岗举牌的行为有点蠢。
不过,还好,就像连嘉澍说的,她目的达到了。
“那就好。”连嘉澍手指敲着方向盘,手腕上的手带隐隐约约,内侧重叠在一起的英文字母隐隐约约可见。
出于好奇心,方绿乔身体往前倾了一些些,连嘉澍收回手,还是没能看清手带内侧的英文字母。
车子已经滑至公寓门口,方绿乔开始解安全带,一个念头忽然间就冒了出来。
然后,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驱使问了连嘉澍这么一个问题:“如果不是珍妮娜,你会停下车,问我是什么原因需要见你一面吗?”
人一般都是有好奇心的,要是换成她的话她会去询问为什么想见她。
方绿乔也想知道让珍妮娜那么维护着的男人是不是在心里头有着柔软的一面。
“一个人每天都会摄取一定数量的蛋白质,为的是让脑子得到充分营养支配,这样有利于脑力运动。”连嘉澍侧过脸来。
在柔和的车厢灯光映衬下,连嘉澍似乎回到悬挂在戴高乐机场巨幅海报里,有让人看着看着一不留意就会从电梯跌落的魔力。
“什……什么?”看着连嘉澍的脸,方绿乔又犯起了结巴。
“什么?你似乎只会问什么?”连嘉澍语气无奈,“我的意思是让你凡事情多思考,合理应用脑力活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你还因为追我的车跌倒在地上。”
这么说来,连嘉澍那天看到她了。
那天方绿乔经在一名好心人的提醒去追着连嘉澍的车,车子追不到她还跌了一个大跟头。
连刚刚嘉澍的话已经给出答案:不会。
如果不是因为珍妮娜的要求,她也许在莱德学院站一百年连嘉澍都会无动于衷。
看看,这就是珍妮娜维护的人。
会给予尊重真诚的好人?!这难不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也许因为珍妮娜有利用价值,所以,连嘉澍一直以另外一种面孔欺骗珍妮娜,这样一来就可以让珍妮娜死心塌地了。
阴谋家,方绿乔心里唾弃了一句。
车子停了下来,方绿乔打开车门。
冷不防地,连嘉澍又说了一句:“即使我好奇那在莱德学院一站就是数小时的女孩为什么需要见我一面,但在知道你和林馥蓁的关系后,我也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连嘉澍口中的那个名字让方绿乔手一滞。
依稀间,很久很久的以前,下着雨,天空黑黑的,她躲在潮湿的出租房里,妈妈总是不回来,妈妈去给被法兰西人视为小公主的女孩补习了。
私底下,方绿乔一直以为小公主般的人物一定是任性刁蛮且难以相处,可妈妈否定了她的想法。
妈妈说,她那名叫林馥蓁的学生聪明伶俐,乐于助人,但偶尔也会有点小脾气。
关于那点小脾气。
“很可爱,是那种明知她不对但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妈妈笑眯眯说着,这话让方绿乔幼小的心灵有点吃喂。
后来,她总是记得妈妈说这话时笑眯眯的模样。
那个雨天妈妈一直不回来,妈妈又去给小公主补习,补习时间已经过了,妈妈应该回家,不回家说不定是小公主撒娇不让妈妈回家了。
在这种极为微妙的心里下,方绿乔把林馥蓁上个礼拜送她的洋娃娃丢到垃圾桶去,还冲着那个洋娃娃说:“我们又不是乞丐。”
好吧,方绿乔得承认,小时候她嫉妒过林馥蓁,嫉妒她总是占据妈妈的时间,即使妈妈一再强调那是一份工作。
隐隐约约嫉妒心理伴随着妈妈和林叔叔的事情烟消云散。
在某种愧疚心的驱使下,方绿乔心里每每总是懊恼起了那个雨天把洋娃娃丢到垃圾桶的行为。
“方绿乔。”近在耳畔。
手一抖,方绿乔回过神来触到连嘉澍的眼睛,眼神淡淡。
如果说林馥蓁是小公子的话,那么连嘉澍就是小王子了,小公主和小王子做朋友天经地义。
显然,小王子有话要对她说,而且,话题应该是关于小公主的。
方绿乔做出洗耳恭听状。
果然。
“因为珍妮娜的关系,我稍微了解了你一下,才知道原来你和林馥蓁有这么一层关系,林馥蓁只知道甩了安德鲁的女孩叫做方绿乔,但并不知道方绿乔是某个人的继女,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有钱人说话是不是都爱兜圈子,方绿乔抿着嘴。
“意思就是让你安静点,收起你攀亲戚的念头,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连嘉澍冷冷的说。
话可真难堪。
方绿乔下了车,那句再见还没有说出口,车子就已经滑到数十米之外。
这是在展现超级跑车的性能吗?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公寓。
培训中心的学员宿舍楼还得有半年时间才能维修完工,珍妮娜已经离开这里,她得赶紧找到另外住处,她一个人供不起这里的房租。
再平常不过的聚会,离开蒙特卡洛赌场,他们来到巴黎大酒店。
今晚林馥蓁的手气有点糟糕,之前连续几次赢下的钱都输光了。
八缺二,安德鲁和连嘉澍都没有出现,安德鲁那是因为被女孩甩丢脸去了洛杉矶,至于连嘉澍……
看了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一眼,再看看表,差几分钟就十点了。
几个钟头前,林馥蓁给连嘉澍打电话,厚这脸皮说嘉澍我想见你,嘉澍我非见到你不可。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小法兰西有没有让林默的继女留下好印象。
十点半,连嘉澍还是没有出现。
不是周末时间她十一点半之前得上床睡觉,这是黛西阿姨给她定下的规定。
从这里到她住所需要二十几分钟的车程,连嘉澍再不出现的话她可就要走了,再喝了一口酒林馥蓁拿起手机。
日式包厢门被拉开了。
把手机放回去,眉开眼笑着。
连嘉澍和大家打完招呼,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刚坐稳,身体就朝着他倚了过去,附在他耳畔窃窃私语开来:为什么这么晚?第一次面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你们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话题导致于你后来无暇接电话?
今晚林馥蓁可不仅给连嘉澍打过一通电话。
前面几通电话接通了,后面的三通电话连嘉澍都没有接,偶尔,连嘉澍不接她电话这事情发生过,连续三次不接她电话还是第一次。
连嘉澍状若没听到她的话般,接过坐在他对面的琳达递给他抹茶酱。
敛眉,稍微提高点声音:嗯?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和服很漂亮。
为了配合今晚日式主题聚会,琳达特意换上新购置的和服,小法兰西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让琳达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来了。
狠狠瞪了琳达一眼,琳达回以她更为夸张的摆首弄姿,抹茶酱之后是卖相极好的料理。
这两人今晚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呢?
林馥蓁瞄了一眼摆在她和连嘉澍之间的草莓酱,手一个横向,连嘉澍衬衫袖口多了一抹红色印记。
连嘉澍出席公共场合的着装大多数为纯色系:白、灰、深灰、墨蓝、黑色为主。
对于这个现象人们理所当然地认定这是小法兰西在维持着一名古典音乐者的优雅气质。
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连嘉澍八岁时一次反串幼年朱丽叶之后对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服装保持出敬而远之的态度。
反串朱丽叶的经历成为连嘉澍口中“一次无知且愚蠢”的经历,数次,林馥蓁问他在这次经历中都遇到了什么,可惜,连嘉澍不愿意告诉她,就像是戴在他手腕上的手带一样,手带的事情林馥蓁可以猜到,但连嘉澍八岁那年反串朱丽叶都经历了些什么她猜不到。
但连嘉澍无法忍受纯色的衣服被添上任何色彩林馥蓁是知道的。
在连嘉澍皱起眉头看着白色衬衫平添出那抹草莓色时,林馥蓁正半眯着眼睛欣赏自己的杰作,它看着就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色牡丹。
衬衫主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目送连嘉澍离开包厢,把之前剩下的蔬菜料理吃得干干净净,小半口清酒下肚林馥蓁也站了起来。
打开包厢洗手间,从包里拿出漱口水,补口红,口红颜色很亮眼,要不要在他领口处添上一个唇印呢?这样一来他非得再换一件衬衫不可,林馥蓁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
施施然和包厢里的人说再见。
众所周知,她是非周末时间段;没有额外活动时十一点半得准时回家的乖乖女。
扣除从这里到她公寓的车程还有十几分钟时间,这十几分钟时间她可以干点什么。
往着从出口相反的方向,林馥蓁来到巴黎大酒店特意为高级会员们准备的仪容室门口,站停,敲门。
来开门的是巴黎大酒店为数不多的华裔员工,连嘉澍在这里有固定房间,即使他不经常入住,酒店还是为他配备了私人管家,为了巴结这位和摩纳哥皇室交好的贵公子,他们还特意挑了东方面孔。
眼前给她开门的中年男人就是连嘉澍的私人管家,很显然是给连嘉澍送衬衫来的。
那名华裔私人管家前脚刚走,林馥蓁后脚就推开更衣室门。
手一甩,包掉落在地上,脱掉高跟鞋,脚底触及到地是毛茸茸的一片,那感觉就像走在初春时节青草滋长的丘陵上,舒服得都让她气消了一大半。
一步步林馥蓁朝挺立在镜子前正在扣衬衫纽扣的男人走去,这会儿,她更加愿意用男人来形容他。
在更衣室不是很明亮的光影的衬托下,有着精致五官的连嘉澍有二十岁的男孩们所没有的魅力,深沉忧郁。
挡在他和镜子之间,踮起脚尖,手搁在他肩膀上,好脾气问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拿开她的手,继续扣衬衫衣扣,林馥蓁再想把手搭上他肩膀时,他身体轻轻一让,手扑了个空。
索性,背靠在镜子上,语气轻飘飘的,嘉澍她看起来怎么样?
没有应答,表情严肃得像即将为女王演出前。
“她看起来怎么样?嗯?”继续好脾气问着。
连嘉澍已经扣好衬衫衣扣,现在是袖口,有着修长手指的漂亮男人和水晶袖扣配合起来□□无缝。
宛如在欣赏天才的表演,一边欣赏连嘉澍的动作,一边重复刚才的问题,末了,添了一句“她一定很可爱,对吧?”
可不是,就一个礼拜时间就把安德鲁迷得现在都不得不躲到洛杉矶去了,安德鲁可是四肢发达小伙子,丢脸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是在避开这片伤心地。
袖口也摆弄完了,双手以立正姿态垂落于两侧,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两人距离很近,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不怀好意的笑。
在她的注目下,他点头。
点头就是赞同她的想法了,只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可爱法。
猜到她的想法,连嘉澍放柔表情,指尖轻轻抚上她脸颊:“用举牌子的方式找人行为也许没多可爱,能把这样的事情延续一个月也和可爱没什么关联,充其量只能说她是傻乎乎的,傻乎乎的行为配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映在车窗外,在某个瞬间让人停下打开车门的动作,是不是为了多看窗外的那张脸几眼,不得而知。”
别具一格的谬赞,林馥蓁回视着连嘉澍。
浅浅笑纹从他嘴角荡开,食指抚上她的眉心:
“额头一磕就会把价值几百万的车零件磕坏这种鬼话也相信,反应总是慢半拍,极力想要在皮相还算可以的异性维持美好的形象,但总是事与愿违,咕——”连嘉澍把人类饥饿时的某种症状模仿得惟妙惟肖,“脸瞬间燥得就像猴子屁股似的,蹩脚的试探更是惨不忍睹,这类女孩子我真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指尖轻轻沿着她眉形,柔和的嗓音还在继续着:“小画眉,为什么在你身上我找不到这些?”
如果细细听的话,可以听到这语气里头含带着一丝丝遗憾。
遗憾?
他半垂下眼帘,半弯眼波被浓密的眼睫毛阴影所掩盖,一时之间……
惶然,大力把落于她脸上的手隔开!
伴随着林馥蓁的这个举动,连嘉澍宛如换了一个人般,半垂着的眼帘掀开,眼眸低下恢复往日的清冷。
“这样就受不了?”唇角勾勒出嘲弄的笑意。
林馥蓁心里暗暗松下了一口气,大大的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可以和文件菌约会了哟~
PS:没有注意到昨天作者有话说的,回去看32章作者有话说。
☆、好雨时节
更衣室里。
“这样就受不了?”连嘉澍唇角勾勒出嘲弄的笑意。
林馥蓁在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
她怎么给忘了, 这是小法兰西式的试探,背部回到镜面上,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嘉澍,我讨厌你不接我的电话。”
嘲弄的笑意更盛,连嘉澍往更衣室门走去。
抢先一步挡在门口,像一台复读机林馥蓁口中重复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更衣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还在重复着这个问题。
只是, 之前站着变成了跌倒在地上, 她力气不及他, 他也就轻轻一推,她就瘫倒在地上。
被法兰西孩子们津津乐道的“薇安拿到洲际青少年帆船赛冠军”可是货真价实的,她的体力一向不错。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今天力气小得可怜。
对了, 她今天喝了少量清酒。
她酒量一向浅,这样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她才不是因为家澍说的“为什么在你身上找不到这些?”这句鬼话呢。
而且, 方绿乔身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稀罕, 在富有的人炫耀珠宝豪车时, 一无所有的人也不甘示弱炫耀起种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她也许不是前者,但方绿乔必然是后者。
在得不到理会时,复读机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可怜兮兮的了。
可怜兮兮且自讨没趣, 该死的连嘉澍就是不告诉她为什么不接她手机。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不接她手机三次她也不接他手机三次,这样就扯平了, 可,今晚林馥蓁因为连嘉澍不接她手机这件事心里愤恨得很。
因为,在连嘉澍手机的那头,也许方绿乔坐在他车的副驾驶座位上,一起吹着海港晚风。
十一点五分了,林馥蓁现在如果从这里离开到达公寓刚刚好。
但那少量清酒让她的力气有点使不上,随手抓了一个衣架,然而,她没能借助衣架站起,反而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都拉扯了下来。
外套衬衫落在她脸上,如一张网把她的头罩在里面,光明不复存在,复读机停止了。
这个世界瞬间变得安静,安静且无趣。
不再去理会覆盖在脸上的衣物,在大片大片黑暗中林馥蓁想,这下她肯定在十一点半前回不了家了,也不知道索菲亚会不会向黛西阿姨打小报告。
为什么会到南部来只有林馥蓁心里清楚,到南部来了她就不用频频往黛西阿姨家里跑。
不,不,那哪里是频频往黛西阿姨家里跑啊,她根本是长时间住在那里,在那幢宫殿一般的住宅里,她得到公主般的待遇。
只是……
林馥蓁有点讨厌黛西阿姨的那支假腿,每天晚上到黛西阿姨房间说晚安时,她都可以看到放在玻璃柜里的假腿。
伴随着这个时代的科技黛西阿姨的假腿也越来越逼真,去年改换3g打印技术后更显得栩栩如生。
正因为栩栩如生才更可怕,在回她房间路上,她都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那支假腿就出现。
铺天盖地的黑暗被从外面凿出一个小小的裂口。
透过那个小口林馥蓁看到连嘉澍,连嘉澍正微微弯着腰。
她处于黑暗地带,他处于光明地带。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手缓缓伸向她,覆盖在她头上的衣物被拿开。
周遭一切一展无遗,想必,她红着的眼眶也在他面前一展无遗。
有点丢脸呢,就为了这点小事情哭鼻子。
可是,她还是把这点小事情挂在嘴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真烦,林馥蓁真烦,不是吗?
连嘉澍瞅着她,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不想让眼眶掉落下泪水来。
无奈的叹息声响起:“这样就受不了?”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她敛起眉头了。
“林馥蓁,游戏已经开始了,为了能更全情投入游戏,以后类似于连嘉澍不接林馥蓁电话这类事情会常常发生。”
眉头敛得更紧,眼睛睁得更大,连嘉澍你敢?!
连嘉澍身体往着她更靠近一点,近到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红着的眼眶雪白的脸色。
“林馥蓁,”他轻声说着,“如果你现在还对我们玩的游戏慨念模糊的话,那么,我来提醒你,我们玩的游戏叫做谈恋爱游戏,如果这个游戏有任何一方不能做到全力以赴的话,这场游戏到最后也许没有获胜方。”
林馥蓁别开脸。
“所谓全力以赴就是得让自己深陷其中,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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