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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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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自己同司空睿相商议好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你打算这么做?”凤昀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妹妹自小就大胆,从不将世俗言论放在心上,“冒险是冒险了一点,但如果这招‘金蝉脱壳’之计成功了,对我们都有利!”

    “那么哥哥是不反对的咯?”凤红羽笑道,同时,她心中也长长松了口气,凤昀也不反对,那就太好了。

    凤昀叹息一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做哥哥的,永远都会站在妹妹这一方!”

    他表面笑着心头却是苦涩得很,他们凤家,这是头一回嫁嫡小姐,却要做得偷偷摸摸的,跟见不得人似的,他如何不心酸?

    凤红羽在悄悄地准备着她的“婚房”,时常偷偷出城去双英寨看益鹰准备的进展。

    慕容墨则不必准备婚房,容王府的婚礼事宜是公开的,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现在万事具备,只等四月八号到来。

    但因为二皇子病了,皇上又病重了,慕容墨反而更忙了,只在回京的当天晚上去了一趟凤府,之后一直没有去,而是忙着频繁的进宫,防着在他大婚的那一天,有人从中作梗。

    也防着宫中生变。

    因此,从回京后凤红羽只在当天见过慕容墨,一连三天都不见他的踪影。

    她知道他忙,便没有去找他。

    这一天,凤红羽又出门。

    她要去三婶的铺子看绸缎,做喜床上的被子,益鹰一个大汉子对于这等事,是个门外汉,她得亲自去。

    凤红羽带着荷影刚走出府门,正站在台阶上等着益虎赶马车来。这时,府门一侧一个一直卧倒的叫花子,忽然朝荷影冲来,嘴里啊啊啊的叫着。

    肮脏的手里,却举着一块洁白玉佩。

    这玉佩惊得凤红羽的心头忽然一跳,这不是赵元恒的玉佩吗?

    这可是他太子身份的象征,怎么会在这个叫花子的身上?

    340,太子有异!

    荷影被叫花子惊得脸色大变,怒道,“你胆子不小,敢冲撞凤府的大小姐?还不快滚?当心挨板子!”

    同时,她毫不客气地将那个叫花子推倒在地。

    那人跌了个四仰八叉,愣愣地看着荷影,人虽肮脏,但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小姐,你没事吧?”荷影拿帕子替凤红羽扫着裙子上的灰尘,转身时,又厌恶地瞪了一眼那个叫花子。

    叫花子的眼睛里,马上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守门的老六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带了两个小厮跑过来,他扔了一把铜钱给叫花子,怒道,“要不是我们府上办喜事,早就打断你的腿了!拿了钱快走吧!下回要讨钱找守门的小厮要,不准冲撞主子!”

    凤红羽朝老六摆摆手,“算了,由他吧。他大约饿急了,你去找些吃的给他。”

    老六看了眼叫花子,点了点头,“是,大小姐。”转身进府里去了。

    凤红羽向叫花子伸过手去,“把你的东西给我吧。”

    这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赵元恒的玉佩?他是谁?

    她记得前世里时,赵元恒跟她说起过一件事,他们皇子四兄弟,在周岁时,都会收到一块刻着他们各自表字的玉佩。

    因为赵元恒是承德帝的长子,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了,因此,他的玉佩上,龙纹的数量要比其他的皇子多三条。

    他是四龙戏珠,其他的皇子只刻有一条盘龙。

    叫花子盯着凤红羽看了一会儿,将玉佩递了过去,眼神充满了期待。

    凤红羽也在打量着他,这人身上很脏,但五观很是端正,一侧的眉毛上,有粒小小的黑痣。

    黑痣?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谁有颗痣来着?

    “小姐,来历不明的东西,天晓得是从哪里捡来的?说不定是从棺材板里翻出来的,小姐仔细脏了手。让奴婢来拿吧。”荷影从袖里取了块帕子,伸手来接那块玉佩。

    然后,她递给凤红羽看。

    凤红羽仔细端详着玉佩,四龙戏珠图,用的是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果然是赵元恒的玉佩!

    凤红羽眯着眼盯着叫花子,“这块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说得好,我还会有赏!我是这府里的大小姐,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和很多吃的。”

    叫花子的唇角动了动,他看了眼周围正要开口,忽然,他神色一变,抢了荷影腰间挂着的一只朱色缨络,转身就跑。

    荷影气得跳脚,叫着小厮,“给我追,居然敢抢我的东西?他想死了?”

    荷影如今是凤红羽身边唯一的大丫头,小厮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有两人提了棍子立刻追了上去。

    叫花子的腿虽然一长一短,跑得歪歪扭扭的,但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窜进了一条巷子里,不见了。

    凤府的两个小厮提着棍子,跟着追了上去。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到了凤府的门口。

    车轱辘的声音引得凤红羽转身过来。

    赵元恒的马车?她眸色闪了闪,将那块玉佩飞快地捏在手心,藏于大袖子底下。

    一只修长如玉竹的男子之手从里挑起帘子,探着半个身子看向她温声开口,“羽表妹,出了何事?刚才见你们府上的两个小仆追什么人去了,需要帮忙吗?”

    赵元恒的笑容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必了,一个叫花子抢了我侍女的一个小饰品,小厮们别的本事没有,追一个叫花子还是不在话下,就不劳太子费心了。”凤红羽低下头,伸手弹了下袖子,淡淡说道。

    这时,益鹰的堂弟益虎,已赶着马车朝府门口走来。

    “我要出门一趟,太子殿下,恕不能相陪。”凤红羽看也不看赵元恒,转身便走,心中则在疑惑着,赵元恒怎么会来凤府?他又想干什么?

    不过,如今的凤府,可不是去年那个既有老夫人柳氏使坏,又有二老爷罗承志一众妻妾背后捅刀,整个府里只有她一人应付局面的凤府。

    如今的府里,有司空睿,有凤昀,他们俩可不会惧怕赵元恒,任由外人欺负着。

    荷影往那地上散落的一把铜钱看了一眼,心中泛着狐疑跟着凤红羽往马车方向走去。她的那只缨络上面,没有装饰任何金玉,只用了几根彩线编织而成。

    这等做工简单的饰物,放在外面首饰摊子上卖,最多只值三文钱。可刚才老六给那叫花子是一把铜钱,少说也有三四十来文了。

    那叫花子别不是个傻子不识钱吧?只喜欢彩色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送一块白玉佩给她?还不要这把铜钱?

    她又不认识他。

    主仆两人各怀心事正要上马车,赵元恒又道,“羽表妹,我今天来凤府,是特意来看姑祖父的,三将军被我调到宫中做宫卫长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你又要出门去,这是要将我这个客人晾到一旁的意思了?”

    凤红羽赫然转身盯着他。

    他又在打凤镇川的主意?调往宫中做了宫卫长,这是直接归他管的意思了?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想干什么?

    赵元恒见凤红羽转身来看他,便朝她缓步走了过来。

    青年公子依旧温润如玉,笑容和煦如春风。但,凤红羽见了却恶心得浑身发寒。

    他除了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

    凤红羽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跟在身边的荷影说道,“你先去吧,要做什么式样,铺子里的人已经知晓了,你检查一下做工就好。有完工的,没有问题的话,封好送给益鹰,他知道该怎么做。记着,这是要送给一个贵客的,千万不要弄差了。”

    荷影看了眼赵元恒,知道有这位太子来了,小姐一定又走不开了。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荷影坐了益虎的马车离开了,凤红羽转身往府里走去,也不看赵元恒,“请吧,太子殿下。”

    声音凉凉没有什么温度,

    “多谢羽表妹相陪。”赵元恒也不介意,他微微含笑,缓步跟在凤红羽身后进了府里。

    太子东宫的总管太监章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挑了一担礼品跟在赵元恒的后面,也进了府里。

    门房老六见那几人都走远了,这才快步跑到洒了一地铜钱的地方,将铜钱一个一个捡了起来。

    他数了数,一共三十六枚,一枚不少。

    老六挠挠后脑勺,百思不解自语道,“怪事,给钱也不要?难道那个叫花子是个傻子?”

    又过了一会儿,追叫花子去的两个小厮也回来了,空着手,一人手里拖着一根棍子。

    “人呢?”老六问着二人,“两个追一个都没有追着?”

    一人垂头丧气说道,“我们追到一处死胡同里,明明前方没有路了,可我们跑到巷子最里头时,却没看到人。”

    “像是忽然上天了。”另一个叹了口气说道。

    “上天?是你们没有用吧?追一个瘸腿的叫花子也追不上,看小姐怎么罚你们。”老六朝二人冷喝一声。

    当先一个开口说话的小厮又道,“六叔,那个叫花子近些日子天天都来府门前晃一晃,老老实实的讨钱讨饭,怎么今天忽然发疯了?”

    “他下回再来,你们看见了直接给我打一顿。还有五天大小姐就要出阁了,别让那个疯叫花子冲撞了花轿,容王要是生气了,你们十个脑袋都会保不住的。”

    门前的几个小厮吓得个个脸色一白,“是!”

    凤镇川落在赵元恒的手里,凤红羽此时不敢得罪他,只好引着他往府里来,不过,她并没有领他去看两位老爷子。

    老爷子们的年纪都过了七十岁了,赵元恒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怕会将他们气得病倒。

    特别是凤老爷子,一直都对赵氏男子不喜。

    虽然宣宜公主的死,是先皇害死的,和赵元恒无关。但凤家后人过得个个不如意,有这位太子的手笔在内!

    他几番迫害凤镇川,已让老爷子十分的恼恨。要是知道赵元恒又开始算计凤镇川,还不得气得晕过去?

    “羽表妹,我带了些益州城特产的老参和灵芝,还有镇江产的新茶来,想送给姑祖父。他近来身子好吗?我想去看看他。”

    看老爷子?还是想气老爷子?凤红羽心中暗笑,“自从柳氏被休后,府里安静了不少。他又喜静,身子比去年康健多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为好!”

    她说话一直是表情清冷,毫不客气。

    她以为赵元恒会生气,哪知赵恒只是随和的一笑,“也好。”他朝章公公点头道,“将礼物抬往正厅里去。”

    “是,殿下!”章公公朝两个太监招招手,三人往北院而去。

    凤红羽瞥了一眼那个大箱子。除了茶叶和人参灵芝,也不知还装了什么,两个小太监挑起的担子都压弯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羽表妹的时候,是在凤府的浮绿湖边。想不到,又是匆匆一年过去了。”赵元恒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掐了一朵搁在她发髻上的粉色海棠花来看。

    花儿娇艳,却敌不过面前人儿容颜的娇美。

    她一身红衣,妖娆旖旎。本该配上同色的发饰才完美,但那发髻上却光光如也,什么也没有。

    血玉簪——

    赵元恒的眸色微沉。

    凤红羽发觉他离她离得太近了,马上闪开两步,说道,“是呀,一年了呢,我记得那天,殿下给我看过一块玉佩,问我雕功如何。不知,那块玉佩殿下有没有带来?”

    赵元恒今年的打扮,仍如去年初次见到他时装扮一样,玉白长衫,温文尔雅。

    做了三四个月的俘虏,他并未像其他打过败仗之人那样,自卑多疑,暴躁,而是同去年一样一派闲适。

    甚至,多了几分已决策千里的傲气。

    “玉佩?”赵元恒眯了下眼,问道,“什么玉佩?”

    “便是你的那块刻着四龙戏珠的玉佩呀,玉佩薄而晶莹,拿玉佩迎着太阳光看,能看到一种别样的景象,我忽然想再看看。”凤红羽微微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如今,这块玉佩就在她的手里,她且看他拿什么给她看。

    前世里,赵元恒说,他们四位皇子的玉佩,要玉在人在,玉若失,人便已死!

    可玉在她的手里,他却没有死!

    而且,门口那个叫花子,分明是赵元恒的贴身护卫冷剑,左边眉毛角有颗芝麻大的小黑痣。

    冷剑装疯卖傻地扔了块玉佩给她,却见了赵元恒的马车后惊慌而逃。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来是那块玉佩。”赵元恒微微一笑,低头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块刻着麒麟的月牙型玉佩来,递向她道,“那块玉佩在北燕时被人夺了去,今天只带了一块月牙型的玉佩,这块玉的成色更上层,也一样能看呢,你先看看?”

    果然,他的玉佩,不见了!

    那么说,她手中的玉佩便是真的了。

    凤红羽笑了笑,“我只是想看那块玉佩,并不是想看太阳,既然殿下丢了,就算了。”

    说完,她拿眼看赵元恒。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眼神却是冷了下来,唇角的笑容也僵硬了。

    海棠花树一侧,是一座小花厅,凤红羽又道,“殿下,前方的小厅布置得典雅别致,进去喝茶吧。”

    赵元恒迎上她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不过,他并没有坐多久,匆匆饮完一杯茶,找了借口便离开了。

    司空睿和凤昀从外面回府的时候,正看到赵元恒的马车离去,两人马上翻身下马,快步往府里走来。

    司空睿嘴快,连忙问门房老六,“太子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没安好心。”

    “送了一箱礼物,大小姐接待的他。”老六回道。

    “什么?还接待他?就应该拿棍子打出去才对!”司空睿将马鞭子扔给老六,甩着袖子沉着脸往里走,走了几步见凤红羽从照壁后走出来,冷着脸问她,“你让赵元恒进来的?这府里的哪一寸土地,配姓赵的男人来踩?”

    凤红羽抿了抿唇,“三叔被他弄进宫当宫卫长去了,我担心得罪他会给三叔惹麻烦,才让他进了门。”

    “哼,姓赵的男人果然全都不是好东西!”司空睿咬了咬牙,恨恨地甩着袖子。

    凤昀沉稳些,缓步朝凤红羽走来,温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凤红羽冷笑,“他来讨好爷爷,来送礼!”

    凤昀皱着眉,“你让他去见爷爷了?爷爷那脾气,见了他不得气晕?”

    “我才不会让他见爷爷,他不配!”凤红羽冷笑,她朝二人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说!”

    两人见她神色凛然,对视一眼后,一起走到一侧的小厅里。

    凤红羽关了门,将那块玉佩放在桌上,看了二人一眼,扬唇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司空睿伸手捏在手里,翻来倒去看了半天,眯着眼说道,“一块玉佩,谁的?四龙戏珠,身份定然显赫。”

    凤昀伸出两根手指接了过去,见那玉佩上的四条龙各有特色,中间一粒珠子的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颢”。

    “皇室子弟,名‘颢’,难道是……”凤昀目光闪了闪,问凤红羽,“赵元恒的表字叫‘颢’!他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这种玉佩,可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是绝对不会随意送人的,小羽,这是怎么回事?”

    皇子们的玉佩,同样也是他们的私章,丢了头,也不能丢私章。

    凤红羽在桌旁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水捧起来喝了,将刚才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与了两个哥哥听。

    两人的神色渐渐变了,对视一眼后,一起看向凤红羽,“你怀疑……”

    凤红羽扬唇冷笑,“太子赵元恒,被俘虏到北燕后,在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前后的变化太大了,而且……,手段比以往更狠戾。”

    “有人教他?”司空睿伸手敲敲额头,“我小时候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一个书生气的富家公子哥而已。狠戾不足,妇人心倒是有。他有好几回都输到了我的手里,还不及他的二弟赵元吉心思毒。”

    凤红羽蹙眉沉思,司空睿说得没错,在赵元恒没有出征没有被俘虏之前,他就败在她的手里了,也败在赵元吉手里过。

    可看他在益州凌霄山庄和苍云县做的一切,手段又比赵元吉高。赵元吉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二皇子赵元吉凯旋归来,会受城民夹道欢迎,会受到皇上的大肆表彰,会受到臣子的奉承。

    那么,对比一下,打了败仗做过俘虏的太子赵元恒,就会被人冷落掉,嫌弃着。

    皇子不被臣子看好,将来即便是登基了,这江山也难以做稳。

    他借她和崔素馨及陆冰清之间的矛盾,略施一计,毒倒了赵元吉。赵元吉起不了床,说不了话,还怎么受人赞扬?臣子们担心赵元吉忽然死了,早已避得远远的。

    庆功宴,表彰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元恒的一箭双雕的手段,不可谓不毒!

    凤红羽放下茶杯,冷笑道,“可现在相反,赵元吉中毒卧床不起,便是他设了个连环计,害的赵元吉!”

    “他换了个脑子?”一直看着玉佩的凤昀,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不过,那可就太荒谬了。”

    “我让张林带着府里的十个暗卫,上街去寻那个冷剑去了,如今,只有找到冷剑,才能解开这个迷团!”

    “要不,我潜进宫里去,跟他套套交情,打听打听他的底细?”司空睿想了想,说道,“我是西秦太子,赵元恒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赵元恒狡猾,今天小羽又试探着问了他,你如果马上又进宫找他去攀交情,他会起疑心的!”凤昀不赞成他去。

    “二哥说的没错。”凤红羽也道,“而且,你还答应了我一件事,那件事也是万不可出差错!现在,等找到冷剑再说吧,赵元恒那里,我们静静地等着他露出马脚来!”

    司空睿哼了一声,坐到了凤红羽的对面,“好,我且等着!”

    。

    荷影坐了马车,来到凤三夫人林氏开的绸缎铺子里。

    林氏在铺子的一楼里,正忙着生意,同几个夫人说着什么,见她来,忙叫了几个伙计去招呼她。

    “夫人忙吧,小姐叫我来看看锦被的样子,不必管我。”荷影笑着摆了摆手。

    “在楼上呢。”林氏笑道,让伙计引着荷影往二楼去了。

    今天的铺子里,生意极好,大约是因为换季的原因,不少人家的夫人或管事嬷嬷们,前来铺子里选做夏衫的料子。

    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荷影找到凤红羽定制的锦被后,将那伙计也打发走了。

    二楼的这间屋子,是间刺绣房,只有她一人在。荷影看完了花样,起身找茶水喝。

    这时,靠后院那边的窗子忽然开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跳了进来。

    荷影吓了一大跳,飞快抓起桌上的剪刀对着来人,低喝道,“什么人?”

    “荷影,别怕,是我。我是冷剑。”那人揭开脸上的黑布,唇角翘起,眼眸里满是欣喜,“终于看到你出门了,我在凤府的门口,等了你半个多月了。”

    “冷剑?”荷影眨了下眼,眯着眼说道,“人人都说你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该去找太子吗?他是你的主子!”

    “不,我不能去找他,更不能让他发现我!”冷剑摇摇头,苦笑一声。

    “为什么?”荷影疑惑问道。

    “宫中的那个太子是假的,真太子还在北燕!”

    341,北燕人的一盘大棋

    荷影吸了口凉气,回来一个假太子?她半眯着眼沉声问道,“谁扮的假太子?目的是什么?”

    冷剑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正在查那个人的底细。可什么也查不出来。我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而且,还惊动了那个假太子,他大约怕我将他的事情揭发出来,一直派人在追杀我。”

    当下,冷剑说起了他与真太子赵元恒被俘前后的事情。

    去年年底的时候,北燕人又来抢粮,二皇子赵元吉以元帅的名义,命赵元恒带兵出战。

    北燕国在赵国的北方,每年从中秋过后便开始下雪,一直持续到次年的二月天气回暖时。而国内大片的土地又都是贫瘠的戈壁滩或是沙漠,勉强长些杂草,像麦子等粮食,只有小片的土地才能生长。

    而且,因为有半年都是大雪封山,牛羊这些家畜一到冬天,就会冻死大半,更是缺粮。

    于是,他们只有抢周围国家的粮食来度过难关。

    西秦国富有,盛产金银宝石,也盛产瓜果粮食,国内人虽少,但兵力强,西秦国主手里有一支能与北燕抗衡的人马,北燕不敢去冒犯。

    北凉比北燕还穷,国小人少。

    西凉与北燕之间,隔着高约万尺的大山,和一条湍急的大河,北燕马匹无法进入。

    只有赵国,地处南方,土地肥沃,粮食富足,两国之间又没有天堑阻隔,因此北燕常年来抢夺。

    而且,今年北燕又恰逢大旱灾,更是抢得肆意。

    赵元吉派给赵元恒的人马是两万。

    前方打探的情况是,北燕人只有二三千,而且都是些普通牧民,但赵国这一方有两万。再不会打仗的人,以两万正规军对打二三千普通牧民,也会打胜。

    可当赵元恒带着两万人马去的时候,才发现,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来的北燕人,根本不是什么抢粮食的散兵和牧民。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装扮成的牧民,领军的是单于烈。

    可想而知,即便是赵元恒有两万人,但对抗上号称“北燕狼”的单于烈,那如同一百只小绵羊遇上一只狼。羊再多,也不是一只凶狠之狼的对手。

    再加上单于烈设了埋伏,未开战,他先用乱箭乱石伤了大半赵军,再以两百头野牛冲撞,最后才是北燕军持弯马来冲锋。

    于是,仅仅两个时辰后,赵军便大败了。书生太子赵元恒,成了俘虏。

    冷剑当时也随军出征了,得知赵元恒被掳走,悄悄地潜入了北燕。

    虽然他的武功很高,但北燕人将赵元恒看管得极严,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救不出赵元恒。有一天晚上,冷剑杀了一个放哨的护卫,混进了关押赵元恒的牢房。

    赵元恒的一只胳膊已被削断,穿着破烂肮脏的单衣坐在结了冰的泥地上,两腿大约是上过刑,血肉模糊已经骨折了。浑身上下,布着无数道的血口子。

    当时天寒地冻,赵元恒身上的血,都结成了冰血疙瘩。

    除了一张脸还算完好,一双眼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潭水,赵元恒的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没有血口子。当初白衣无尘俊美如谪仙的赵国第二公子,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跟街上的叫花子几乎没有两样。

    从小就跟着赵元恒的冷剑,难受得当场就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赵元恒呵斥他,并没有因受俘而羞愤得自抱自弃想自杀,而是坚强地说道,“想想凤家军的儿郎们,谁没有受伤流血过?他们马革裹尸,无数白骨埋黄沙,我又怎能做个富贵闲人?”

    可冷剑还是想哭。

    外面传言太子无用,是自己打了败仗当了俘虏。谁又知道,太子是被自己人陷害的。

    二皇子的人说,来犯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让太子去剿杀,但遇上的却是单于烈的人马!

    赵元恒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回赵国,便告诉冷剑,让冷剑到两军交战的一处土坡下,寻一块玉佩。当时赵元恒全军大败,被一群北燕军追杀,他知道一定逃脱不了,悄悄地将那块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扔进了土坡下的草丛里。

    “找到它,交给风家大小姐凤红羽,切记切记!”他伸出仅有的左手,死死地抓着冷剑的手,“否则,我死不瞑目!”

    冷剑不解,“她跟殿下是死对头,殿下在皇子比试中的大败,就是她搞的鬼。而且,属下还怀疑殿下丢失的那三千匹北方马,也是她偷走送给赵元吉的!殿下为何还信任她?”

    赵元恒却苦笑,“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恨我,但我相信,她最恨的还是北燕人!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所以,北燕人问我这块玉佩的下落,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没有说出来!”

    冷剑好奇问,“为何北燕人要一块殿下的玉佩?您的玉佩只对您有用,他人拿去也没有用啊!”

    “前天有一个人进了牢房来,居然长跟我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心中就明白了,有人想假冒我回到中原去。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那块玉佩!”赵元恒又道,“而且,我怀疑宫中出现了北燕的奸细,那场皇子们的比试是个阴谋,其目的是要让我败,让我被俘虏,以便好让那个同我长得一样的人,假冒我继承皇位,来夺我赵氏江山。”

    冷剑大惊,“殿下,此事可当真?”

    “我猜的绝对不会错!你到了中原后,如果有人说太子被送回来了,就是个假的!”赵元恒又叮嘱他,“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回去!”

    “殿下,我们去直接揭发那个假太子就好了,何必找什么玉佩?找什么凤红羽?”

    “不!”赵元恒摇摇头,“对方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所安排,如今我在这里,能证明对方是假太子的只有你一人,你若是贸然地出现,对方就会杀了你!你只是个护卫,手头上没有势力,如何同对方斗?那人可是北燕人!他的身后,有横扫整个漠北的北燕铁骑!你贸然去揭发,不仅完不成我的心愿,更是会死!无疑是让对方安然地顶替了我,我死不瞑目!”

    冷剑跟随赵元恒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恳切地求一个人,他一身是血,伤痕累累,但那目光却异常的坚毅。

    这位从一出生就是太子,身份尊贵,自小受人追捧,都是别人求他,他几时求过人?

    而且,求的不是他一人的生,而是整个赵国的生!

    冷剑点了点头,“好,冷剑这一生受殿下厚爱,定当誓死效忠!”

    他按着赵元恒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那块四龙戏珠的玉佩。

    而且,不久后,就从北燕传来要归还太子的消息,说是拿一个和亲公主和一些贡币交换,太子就会送回。

    朝中的动作很快,过了年后,先是贡币送到了北燕,再是和亲公主到了。而赵元恒,也在和亲公主到后的不久,被送往益州城的赵军驻军地。

    冷剑悄悄地潜入太子住的地方,那个“太子”同之前的太子赵元恒,的确是长得一模一样,一言一行,学得惟妙惟肖。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只有见过真赵元恒的他,才知回来的是个假的。

    因为,真赵元恒的胳膊已断了一只,腿已折了!这个赵元恒,却完整无缺!

    于是,他开始悄悄逃往京城。

    这一路上,他一直受到陌生人的追杀。他不敢走大路,一路化妆到了京城,可谁知,凤红羽离京了。

    他又想到了荷影,想将玉佩交到荷影的手上,但荷影也是一直不出门。

    于是,他只好在凤府的门口等,凤红羽要大婚了,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荷影只是个丫头,他不信那丫头会一直不出门。

    他又担心天天来凤府引人怀疑,便隔上几天来一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凤红羽主仆出门。

    荷影听着他说了一大段,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盯着冷剑忽然冷笑道,“你在骗我,故意让我们小姐同太子斗起来,故意在我们小姐要大婚的时候制造点乱子是不是?”她冷哼一声,“你的心思可真是够歹毒的!不过,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也不会将你的故事告诉小姐。”

    她捏着剪刀,将刀尖对着冷剑,一脸杀气。

    “荷影,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这个人从不说假话。”冷剑一脸焦急,“我要是说了假话,就孤老终身,万虫咬身。”

    他目光灼灼盯着荷影,荷影的心头莫名的一阵烦乱。

    她眼神闪烁,“我从不相信誓言,你发誓也没有用!”

    “刚才在凤府的门口,我给你们看的那只玉佩,便是太子殿下的贴身物品。几位皇子都有,上面刻着他们的表字,也算是私章。太子对他的部下发号命令的时候,就盖的是这种私章。荷影你不认识,但羽小姐一定认识,你回府的时候,请一定转告她,务必当心宫里的假太子!”

    “原来那个叫花子是你扮的?”荷影大怒,难怪她觉得那叫花子的眼神像是在哪儿见过,整个人古古怪怪的,“你还抢了我的东西呢,快还我!”

    冷剑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想以抢东西为由引你去追我,告诉你真相,因为门口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哪知羽小姐派的是仆人追我,我就……随手扔了。”

    “什么?你扔了?”荷影气得拿剪刀尖在他面前狠狠地比划着,“去找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冷剑盯着那剪刀尖,往后退了两步,皱眉说道,“好吧,我去找回来。不过,你可千万记得跟羽小姐说这件事,否则,我们赵国就完了!”

    荷影的眼珠子转了转,拿剪刀,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一块废布头玩。

    “赵国完了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她只是个小老百姓,什么人登基做了皇旁,与她何干?”她眯着眼盯着冷剑,又道,“我们大小姐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她会成为一个普通妇人,相夫教子过日子,可不是什么救世的能人,太子为什么吩咐你一定要将玉佩交到她的手上?而不是给太子的舅舅沐大人?或是表姨父崔太傅?还有皇后娘娘也是个能人呀?或者,直接给皇上?”

    冷剑摇摇头,“太子担心对方是一伙人,而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

    “我们小姐只是个闺门小姐,也不是什么能人!太子殿下未免太高看她了。”荷影没好气的说道,“这件事,我先想一想再告诉我们家小姐,你且先离开!”

    荷影朝他挥挥手,要赶他走。

    她心中想的是,毕竟凤府跟太子早已结了仇,太子忽然命冷剑送一块玉佩来,让凤府的人去对付宫中的“太子”,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总归是件麻烦事,她且先等小姐嫁到容王府再说。

    天大地大,小姐嫁人最大!

    赵家人跟北燕人的仇,为什么要小姐去报?

    没道理!

    “荷影,你千万得记得告诉羽小姐!”冷剑却是焦急得不得了,“凤府对面柳叶胡同里,一处长了两株柳树的地方有口枯井,羽小姐有什么指示了,你就写信扔进去。”

    “行了行了,你快走!”荷影不耐烦地赶走他。

    因为,木质楼梯上已响起了脚步声。

    “好,我先离开。”冷剑看了她一眼,将黑布系在脸上,转身跳出窗外,离开了。

    荷影吐了口气,将剪刀放回桌上,装着若无其事地检查起了锦被的花样。

    “姑娘,请这边请。”门被推开了,铺子里的一个绣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盯着荷影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哟,这不是荷影姑娘吗?”她笑着走到荷影的面前坐下了,盯着那朱色锦被说道,“呀,鸳鸯戏水图,朱红的锦被,花样富丽华贵,荷影姑娘这是要嫁人了吗?嫁给哪家的小厮?”

    荷影抬头,发现来的是陆冰清,雪白羽纱裙打扮得跟个仙子似的,说的话却恶毒得跟市井泼妇一般。

    陆冰清的手里正捏着一只绣着牡丹花的碧绿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着荷影满眼都是瞧不起,她心中庆幸自己在家门被抄之前得了皇上的圣旨,封了四品的良媛,否则,说不定她会过得跟荷影一样,嫁个穷小了,生一堆肮脏的笨孩子,窝囊地过一辈子。

    荷影心中来气,没错,她是丫头,谁说丫头就得嫁府里的小厮?她这辈子一定要嫁个将军,最少六品以上!

    她将锦被被单用一块蓝色的花布包了起来,抱着怀里,冷冷盯着陆冰清说道,“虽然我只是个丫头,却知道嫁人的规矩是一定要有媒妁之言才能嫁。而不会厚着脸皮用下三烂的招式爬上男人的床,赖着男人娶她!”

    “你你你……,放肆!”这话正戳陆冰清的心窝,当初,她不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抱住了赵元恒,说赵元恒非礼了他,皇上才命赵元恒收了她么?

    这件事现在被荷影捅出来,简直如重新在旧伤口上又补上了一刀子。

    “贱人,我乃皇上亲封的四品良媛,你居然敢羞辱我?胆子不小,我我我……”她往身旁看了看,陆家早败了,只有一个老得掉牙的嬷嬷跟着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气得直跳脚,“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去!”

    荷影才不理她,论打架,她才不怕,一人能打十个陆冰清。

    告状?更不怕!

    她从小跟着凤红羽走来闯北,性情早练得洒脱不羁,勾唇笑道,“告?呵,陆大小姐,你欺我是个丫头不懂是不是?你被太子用轿子抬进了太子东宫才是四品良媛,没进东宫,只是个候补的!一张空头圣旨而已,顺天府府尹大人,可是懂法的!”

    说完,她傲然昂首而去。

    陆冰清气得抓狂,走着瞧,她一定不会放过凤红羽的丫头!不,连凤红羽也不放过!

    没有主子的纵容,哪有丫头的狂傲?陆冰清咬牙切齿,走着瞧!

    。

    赵元恒离开后,凤红羽马上来到北院正厅里检查他送来的那箱礼物。

    司空睿和凤昀也一起来了。

    箱子里,除了一盒一盒的茶叶人参外,还有不少的玛瑙,琥珀,一些盛产于西北的贵重饰品。

    难怪箱子这么沉了。

    “粗略算算,这一箱的东西能值小十万两银子了。”司空睿冷笑,“不过,在本太子的眼里,却算不得什么。本太子平时送给东宫仆人的打赏,也是用玛瑙打发的,他好意思拿出来送给小羽?也不怕本太子的护卫们笑掉大牙!”

    凤昀将箱子的盖子合上,起身问凤红羽,“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凤红羽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呀!就说爷爷不喜欢茶叶和人参,更不喜欢花哨的玛瑙和琥珀。”

    “好,我让贵喜送回去。”凤昀点了点头。

    “二哥就是老实,他敢欺负三叔,我们就不能气气他?哪能这么回去?”司空睿眯着眼,笑得贼兮兮,“让管家送回去的时候,就说,小羽看到本太子的护卫人人带着玛瑙饰品,而她又不喜欢跟别人戴同样的饰品,看他羞不羞。”

    凤红羽笑起来,“就你鬼点子多。”

    “多谢夸奖。”司空睿笑得更是得意。

    凤昀做事也不拖拉含糊,那两人商议好后,他马上照着办了。

    而且,司空睿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串比赵元恒送来的玛瑙成色更好的手串,套到了贵喜的手上,“送你的!”

    惊得贵喜连连摆手。

    “我们西秦拿这个专门送府里的仆人,放心拿着吧。”司空睿笑道。

    贵喜这才敢收。

    。

    贵喜办事也极为负责,不到一个时辰,就回了凤府。

    司空睿一直等着听笑话,在府门口耐心地等着。贵喜的马车一停,他马上走上前问道,“怎么样,太子有没有气歪嘴?”

    贵喜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看了我一眼,甩着袖子走了。”

    “那他是不好意思再看你!”司空睿大笑。

    荷影回到凤府,将喜被等物交与凤红羽过目,凤红羽没有异议,荷影让人送往城外交与益鹰去了。当然,她没有说,她遇上冷剑的事。

    真假太子的事,她得好好的想想,是真是假。

    。

    关于玉佩的事,凤红羽也没有跟慕容墨说。

    皇上的病稍好,赵元吉还病着,三皇子根本不是赵元恒的对手,赵元恒渐渐地将朝政揽在自己的手里。

    臣子们的心又开始倾向于赵元恒这一方,慕容墨得从中调停,以防赵元恒独揽朝政。

    再说了,冷剑没有找到,事情又扑朔迷离,她不敢贸然告诉慕容墨,而乱了他的心。

    。

    日子又过了两天。

    荷影得了凤红羽的吩咐,往喜果铺子定喜果。

    因为铺子离着凤府只有一里多路,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荷影没有坐车,一个人步行出了门。

    她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忽然从墙头上跳下两个黑衣人来。

    提刀就朝她砍来。

    荷影眯了下眼,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就有人打劫?

    她正要运力出手,从院墙上又跳下一个人来,揽着荷影的身子,跳上屋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车里,坐着陆冰清和罗知音。

    “该死的,荷影这么命好,居然被人救走了!”

    罗知音却眯着眼,笑道,“真是天助我们也。”

    “怎么啦,什么天助我们?”陆冰清眨眨眼,“那个小贱人荷影都跑了,好什么好?”

    “你知道那个救她之人是谁吗?”

    “谁?”

    罗知音笑得得意,“那天,我偷听到太子吩咐手下人的对话,说正在找冷剑。还说,活要见到他的人,死要见到他的尸。而那个救走荷影的人,正是冷剑!”

    342,作贱

    “冷剑?”陆冰清记得他是太子最信任的一个护卫,面色生得微黑,长得还算英俊,不过,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了,太子从北燕回来后,只信任从北燕带回来的仓吉与风义,“娘可看得仔细了?确定是他?”

    敢救走荷影之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罗知音扬唇一笑,“放心吧,你娘识人的本事,能过目不忘。走,上太子府上去,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给太子。”

    那冷剑救走荷影时,正好往巷子口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看清了。

    罗知音想着心事。女儿来了京城,太子也平安回来,太子却一直不接女儿进东宫太子府,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儿年纪是大了些,但貌美如花,学富五车,除了身份差了点,哪里比别人差了?罗知音看着京中不少十九二十的女人,手里牵着抱着小儿女从街头走过,心中越发焦急得不得了,女儿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可是老姑娘了。

    而且,太子回来短短几日,威望就如日中天,将来登基之事,就是铁板钉钉,改不了。她昨天还看见有夫人带着女儿上太子府拜访,这是想将女儿往那太子府里塞了?

    别人家有家族做后盾,她的女儿什么也没有,她只好,另辟捷径。

    赶车的车把式得到吩咐,将马车掉头,快马加鞭往太子府而去。

    赵元恒回到京城后,雷厉风行地扭转了当初被臣子及皇上冷落的局面,处理了几个一直没有解决的臣子间的矛盾问题。

    将西山军营几个拿着俸禄却没有上过一次战场的庸才将领给撤了,用比试选了几个没什么名气,但是有真本事的新人做将领。

    按军功大小,奖励俸禄或官职。

    又制定了几个对百姓有利的法规,因为,短短时间内,他的威望又高了起来。

    罗知音坐着马车往太子府而来,离着太子府只有一条街时,她弃了这辆小马车,又重新租了一辆更宽敞华丽的马车。

    陆冰清不解,“娘,刚才的马车还可以呀,为什么要换一辆?还多花了五倍的钱。”

    “女儿,你得学着点。”罗知音让女儿先进马车,自己跟那赶车的说道,“一会儿到太子府门前,有人问你,你就说是罗夫人的马车!”

    车把式收了银子,点了点头,同意了。

    陆冰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了母亲的做法。

    陆家没了,母亲的外祖家柳家也没有了。她们两个妇人没有收入,只靠着卖掉金陵城的房子的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早已融入不了京中的世家大族大户,要是到了太子的府上,还坐着寒酸的马车,还不得被那府上的人笑话?继而让宫中的人笑她?

    她进了太子府,还怎么立足?

    陆冰清暗暗地发誓,这种被人小瞧的日子,她一定要扭转回来。

    没多久,她们的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前。

    罗知音扶着陆冰清走下了马车,正在抚裙子上的皱褶。

    这时,有一辆马车也在太子府的府门前停下了。

    那马车虽然小巧,但车壁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挡风的帘子也是用上好的秋香色锦缎做的,车檐上垂着金色的流苏。赶车的车把式衣着整齐干净。

    一看便知,坐这种马车的是位高门女子。

    陆冰清联想到自家还请不起车夫,买不起马车,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嫉妒来。又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只要太子觉得她是个有用的人,一定会将她早些收入太子府。

    像这等马车,她可以天天坐。

    一个丫头从那马车里走下来,然后,她挑起帘子,扶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

    妇人的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不算十分的惊艳,但她行动间,自有一股韵味,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而且,衣着华丽,刺绣精美,头上的两只金包玉的发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陆冰清认出,那是今年京城里新流起来的式样。

    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嫁入太子府,她什么都有了。

    罗知音也是这么想的,便拉着女儿的手傲然往里走。

    哪知那个妇人叫住了她,“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随便进太子府?”

    罗知音想着,这太子府里,如今只有两个九品奉仪在,她女儿可是御封的四品良媛,这人居然敢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

    “这位是陆冰清小姐,来见太子!”罗知音朗朗说道。

    陆冰清?年轻妇人扯唇笑了笑,“候着,容我进府里禀报了太子,得了请示再让人请你们!”说完,她扶着丫头的手昂首进了府里。

    罗知音紧跟其后,但两个看门的马上拦住了她们,“宁奉仪没有准许你们进去,站外面候着!”

    将罗知音跟陆冰清气得脸色煞白。

    。

    太子府。

    赵元恒在书府里又在询问风义,“还没找找到吗?”

    “回殿下,没有,那冷剑的武功不错,次次都逃走了!”风义沮丧的低着头。

    “也许,他没有来京城?”仓吉想了想说道,“殿下回京了,他还有胆子敢来?”

    赵元恒盯着窗外的几杆竹子,摇摇头冷笑道,“不,他一定会回京,我怀疑那块玉佩就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拿着玉佩去见什么人!”

    仓吉和风义的脸色同时一变,“殿下,那可是会坏大事呀!”

    “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他,哪怕是一具死尸,也要带来见我!”

    “是!”风义不敢大意,行礼后马上快步走出书房。

    “殿下!陆冰清和她母亲罗氏求见,候在太子府的门口。”书房门口,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的响起。

    她不敢贸然进民书房里。

    自从太子回京后,对府里的两个侍妾,再也不理会了。天天独自睡在书房里,也不要府里的其他人服侍。除了他从北地带回来的两个随从,也只有章公公能进他的书房。

    太子这是怎么啦?宁奉仪心中生疑,但不敢多问。

    仓吉马上拿眼看向赵元恒。

    “让宁奉仪进来!”赵元恒撩起袍子坐到书桌前翻看书信。

    仓吉点了点头,“是。”

    主人不说,他也明白主人的意思,不能做得太绝对,否则,会引人怀疑。

    宁奉仪进了屋子,受宠若惊地向赵元恒行了一礼,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赵元恒看了她一眼,从桌上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只金丝扭花的镯子递向她,“前些日子,我不在府上,你一人打理着后宅,辛苦了。”

    宁奉仪更是大喜过望,上前接了过去,“多谢殿下。”这只金镯子,比太子以往赏她的都要贵重,太子并没有变古怪呀。

    “罗氏母女只是进来汇报事情,你不必多心,陆冰清进不进得了太子府,本太子一时还没有做决定。”赵元恒又道。

    这就等于是将陆冰清晾到一旁的意思了。宁奉仪心中更是欢喜。

    罗知音和陆冰清在太子府的门口候了足足半个时辰,顶着四月初的大太阳,又累又渴时,才有一个小监前来传话,“太子请你们进去。”

    “看,太子并没有不见我们。”罗知音心中欢喜着。

    陆冰清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太子府,一路蜿蜒,随处可见富丽的楼阁。陆冰清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她也要进太子府。

    。

    “你们,见着了冷剑?”赵元恒眯着眼问二人,眸光中闪过一丝肃杀。

    冷剑果然了京城!

    “错不了,正是他!”罗知音道。当下,她将巷子里遇到冷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荷影?”赵元恒坐在桌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冷剑见过了荷影?”

    “对!”陆冰清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殿下,冷剑和那丫头站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我瞧着,不像是男女私会的样子,像是在密谋什么事。冷剑是您的贴身护卫,荷影是凤红羽的丫头。那丫头又长得杏眼桃腮一副勾人的样子,一定是勾引了您的护卫套太子府上的秘密。”

    “长得杏眼就勾人么?”赵元恒冷喝一声,他想到了凤红羽的眼睛。那双眼妖娆,却不俗媚。

    因为发怒,声音凌厉,他的眼神更是森寒如刀。

    吓得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小女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毕竟凤府里的人,一直都不喜欢太子殿下。”陆冰清慌忙解释。

    “本太子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操心!”赵元恒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陆冰清吓得大气不敢出。

    又听头顶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派你们去做,做得好了,本太子会选个好的日子迎你进门。”

    什么?迎她进门?

    陆冰清喜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是,小女明白!”

    “另外,你们见着荷影后,将这瓶中的东西悄悄地洒在荷影的身上!”赵元恒从一侧的多宝阁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陆冰清。

    陆冰清明白赵元恒是对荷影要下杀手了,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听完赵元恒的吩咐,母女两个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太子府。

    仓吉从外面走进屋里来。

    “冷剑出现了!你马上找回风义。”赵元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让这罗氏母女去引荷影,你们在暗中盯着荷影,冷剑一出现,务必将他抓住!”

    “明白!”仓吉喜道,“真是得来全不负功夫!上天都在助主人!”

    陆冰清和罗知音离开太子府,想着对策,怎样引出荷影去了。

    荷影刚才被冷剑拎到了屋顶,又沿着屋檐一路奔跑,来到一所普通小宅院里。

    荷影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得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两个小毛贼么,我还不会放在眼里,要你多事?”

    冷剑却是一脸焦急,“你必竟是个姑娘家,那可是两个汉子!我担心你吃亏!”

    他伸手抓起荷影的手,“捏疼了?我一时急……”

    “算不得什么!”荷影抽回手,转身大步往门口走,“我还要办事,我先走了。”

    “我……我送你。”冷剑挠挠头,跟在荷影的后面说,口里说道,“下回出门时小心一点,一个姑娘家,不要走僻静的巷子。”

    荷影嘴角抽了抽,真是啰嗦,她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一个走人?

    “哦,对了,玉佩的事,你没有跟羽小姐说?”冷剑在她身后问道。

    想着小姐近几日一直很忙,这个冷剑居然让小姐去对付太子?小姐还要不要大婚了?

    她咬了咬牙停了脚步,猛地转身过来,冷不防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疼得眼花直冒。

    “你怎么回事?”荷影怒喝一声,呆头呆脑,也不知怎么做护卫的。

    冷剑脸一红,“对不起。”

    。

    罗知音和陆冰清离开后,两人马上商议出了一个计策来,片刻都没有耽搁着往凤府而来。

    凤府的府门,依旧是华丽且阔气,一左一右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写着喜字。

    门口有四个守门的小厮,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凤红羽要大婚的消息。时有客人进入府里。后天才是大婚日,凤府里已经操办起来了。

    陆冰清的心里,嫉妒之火又陡然升了起来。

    还有罗知音,心中也是愤愤不平,为什么母亲会看上一个护卫?即便是护卫也就算了,反正已经嫁入凤府里,老实的过着日子不行吗?偏要同那凤啸老头子斗,结果被休了不是?

    母亲被休了,这凤府也再不是她的娘家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一辆马车停到了凤府前,寒酸得很,于是,一个个地都坐着没动,磕着瓜子说着闲话。

    罗知音忍着怒火走上前,递了一角银子给一个年长的仆人,笑道,“荷影姑娘在府里吗?”

    “哟,这不是……陆夫人吗?”老六从府门后走出来,拢着袖子一脸嘲讽地看着罗知音,“你来干什么?你母亲,不是被我们老太爷休了吗?你父亲姓罗,早已不是我们老太爷的护卫了。跟我们府里早没有关系了。”又往两人的手里拎着的礼盒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我们府上的大小姐后天要出阁了,你们进去,还是会分到一份喜酒喝的。”

    一个看门的敢如此笑她?

    罗知音气得差点跳起脚来,想当初,她也是这府里的姑太太,女儿是唯一的表小姐,这些看门的,个个都不敢抬眼看她们,现在居然敢嘲笑她?

    陆冰清也是气得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但两人都明白,此时不是同他们斗气的时候,以大局为重。

    那个荷影跟凤红羽一样的狡猾,寻常的法子是骗不出来的,只能忍忍了。

    罗知音忍着怒火,说道,“我女儿跟荷影姑娘起了点误会,特意上门来道歉的,老六,你去请荷影姑娘出来吧?”

    道歉?这让老六很是意外。

    他盯着罗知音看了两眼,垂目沉思。

    这个罗氏,当初还是姑太太的时候,就格外的嚣张跋扈,仗着柳氏宠着,老太爷又不大爱管事,她一向不将任何下人看在眼里,连大小姐也敢算计过。今天怎么特意的上门来向荷影道歉?

    不对劲呀?

    “她不在府上,出门去了。”老六不理她。

    “不在?”罗知音不相信,老六一定在骗她,“那我就不走了,我一定要见到她!”

    老六一脸的厌恶,“随你!”他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府里走。

    罗知音气得一脸铁青,咬牙暗骂,真是个刁奴!将来她发达了,一定要这个老六不得好死!一个看门的而已,敢小瞧她?

    她一拉女儿的袖子,同时,使了个眼神,“冰儿!”

    陆冰清会意,马上跪倒在地,看向凤府的大门,大声说道,“荷影姑娘,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瞧不起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这一跪,马上引得路人和进凤府贺喜的客人纷纷停了脚步来看。

    343,找死,赵元恒被罚了

    后日凤红羽出阁,容王府和凤府要连摆三日宴席。

    凤府府门左右两侧,共摆着百张桌子,用来宴请无家可归或是家境十分贫寒的百姓。

    再加上不时有客人来府里送贺礼,因此,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陆冰清这么一跪,马上就引来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有人就问了,“这位姑娘,这是因为什么事跪在凤府门前?要是还没有吃饭的话,前面就有宴席桌。不必担心礼金的问题,凤府的大管家说了,大家可以随意,有钱愿意给也行,无钱也没有关系,前来捧场就可以了。”

    有妇人就来扶陆冰清。

    罗知音站在一旁叹气道,“我女儿前几天得罪了凤府里的一位丫头,后来得知是即将要嫁人的羽小姐身边的大丫头荷影。想向她赔个不是,哪知守门的人却不让我们见那个荷影姑娘,还嘲笑我们!”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笑小妇人的母亲是被休之人。可母亲有错,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有什么错?我们那时还未出生呢!”

    有人认出了罗知音便是凤府当年的小姐凤知音。

    去年凤府老爷子休妻一事闹得整个京城都知晓了,个中原委也在顺天府的府尹审判时,传出了凤府。

    于是,有人就叹道,“说得没错呢,柳氏的错,和罗氏有什么关系?”

    “凤府的仆人待人未免太苛刻了!这是仗着自己府里的大小姐马上是容王妃了,来个仗势欺人了?”

    “算了,走吧走吧,别捧场了,散了吧,凤大小姐还未嫁出去呢,就已这样嚣张的纵容仆人欺负人,要真成了容王妃,凤府的仆人还不得上天了?”

    这几人都是罗知音事先请来的帮手,只等罗知音一哭,这几人就跟着附和。

    而人便是这样,只要有人闹起来了,就会有人跟着起哄。

    人都有从众心理。

    果然,这几人帮着罗知音喊起来后,马上又有五六人跟着帮罗知音说话。

    这一闹,围观的人更多了。

    老六傻眼,暗中骂罗知音不是个东西,居然在大小姐嫁人时,故意来闹,这是想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门前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府里正忙着安排仆人事务的管家贵喜。

    他找了人问了情况后,将老六推到罗知音陆冰清的面前,陪着笑脸对母女二人道,“老六是老糊涂了,胆敢羞辱客人就该罚!”说着,他推了一把老六,“快认错!”

    老六已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挤了点笑容向罗知音和陆冰清道歉。

    “对不住了,罗夫人,刚才是小的不是,你大人大量,放过小人吧?”

    罗知音是来博同情的,好引出荷影,哪知贵喜反叫老六给她认错。她怕坏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你叫得那么响做什么?老六忍着厌恶,说了声“多谢”。

    两边和好。

    贵喜又走到陆冰清的跟前,笑着说道,“荷影姑娘现在真不在府上,大小姐让她出门办事去了,陆小姐的身份尊贵,要不,先进府里等着?”

    门前这么多的人,这母女俩今天是不是故意来闹事的?先请进府里再说。

    但罗知音不傻,她如何看不出贵喜的意思?进府里?那便是关了门将她们当狗来打!母亲做的那些事已让凤府的人恨之入骨,她进了凤府,还能平安出来?

    说不定凤红羽会亲自打死她!

    而在府外,他们就不敢将她怎以样!这里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不必了!我的母亲做了对不起老太爷的事!老话说,母债女还!我们没脸进去,还是在这儿等着荷影姑娘好了。”罗知音不肯进凤府。

    贵喜给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头,暗骂了一句狡猾的婆子!只得命人搬了椅子桌子出来,端了茶水点心果子出来招持她们,让婆子丫头们扶起陆冰清,让二人在府门前先歇息着等着。

    凤府这么做,并没有怠慢罗氏母女,罗知音便不好再闹了。再闹,反而会让人说她们故意拿乔,便任由凤府的婆子扶着女儿站起来,却没有坐,只站在一旁。

    贵喜则是亲自站在她们一旁陪着。

    这样一来,围观的人,就没有再骂凤府。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热闹。

    荷影回府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凤府的大管家贵喜陪着罗知音母女站在凤府的门口,满脸堆笑,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

    这二人还有脸来凤府?荷影心中讽笑,要不是今天府里正在办喜宴,她一准上前将陆冰清和罗知音骂个狗血淋头。

    不,暴打一顿!

    荷影两手各提着一袋喜果,看也不看那二人,抬步往府里走去。

    贵喜见她回来,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心说可算是将这个小姑奶给盼回来了。他马上拦着荷影,“荷影,快,快过来。”

    荷影眉头一皱,“贵喜叔,什么事?”

    “陆小姐专门来给你道歉来了,你来见见她。”贵喜将她手里拎着的喜果盒子接过来,递给一旁的一个婆子,吩咐道,“先送到鸾园去。”

    婆子接过喜果盒子进府里去了。

    荷影转身过来,眯着眼看了眼罗知音母女,问贵喜,“她道歉?”

    “对,快去,快去,人家是诚心的!”贵喜将她推到了陆冰清的面前。

    诚心?荷影暗讽,这母女俩一向都不将她和小姐放在眼里,忽然跑上门来道歉,鬼相信?

    之前骂过她们凤府大房的人多次,一直瞧不起小姐。怎么早不来道歉,晚不来道歉,特意赶上小姐大婚时来道歉?

    其心不纯!

    不过,看看这府门前这么多的人,要是不将这二人打发走,她们耍赖就麻烦了。

    谁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陆冰清这时忽然冲到荷影的面前,扑身上前抱着荷影子的脚,就哭道,“对不起,荷影姑娘,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原谅我吧!”

    陆冰清借着大袖子的遮挡,将手里一只小瓶子中装的药粉,悄悄地洒到了荷影的裙子后摆上。

    “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荷影一把将她拎起来,这陆冰清发什么疯呢?

    陆冰清的任务已完成,就顺着荷影的台阶下了,抹了泪水转身走向自己的母亲。

    罗知音料想事已成了,朝贵喜和荷影点了点头,“既然荷影姑娘原谅冰清了,我们就告辞了,也希望荷影姑娘不要将前天的事告诉羽小姐。”

    这是什么话?暗讽她们主仆是个爱记小仇的人?荷影心头的火又腾起来了。

    等那罗知音母女二人坐了马车离去,她也愤恨地进了府里。

    凤府的府门前,又恢复了热闹。

    凤府前院里热热闹闹的,随时可见穿梭迎客的仆人和来往送礼的宾客。浮绿湖中,更是搭起了水上戏台,请的是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

    初夏时节,天气晴好,后园里繁华似锦,喜乐阵阵。

    林氏做为家中的主妇,带着几个凤氏的旁支女眷们,陪着一众来做客的夫人们听戏。

    浮绿湖边的另一处,凤昀和凤镇川及自来熟的司空睿,则是陪着男眷们。

    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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