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调香,背香方。
因而说要自己动手做糖,也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并且在六皇子刚来过的两天后,表哥周源神奇的又为许颜华荐了一个女夫子,这下她还得上文化课。
因女学和太学的暑期都是两个半月,比起现代的高中和大学来说,还是挺长的,只是开学后就没有周六周日了,只有每隔半月休一天的假日。
许颜华还是挺幸运的,刚好离她上学时有一个漫长的暑期作为缓冲,能够让她在女学开学前,多少能够私下疯狂的补习以赶上普通班的进度,因而更是拿出了上辈子考试前的劲头儿来努力。
到底许颜华骨子里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成人,被曲嬷嬷教导了半个来月,对外表现出来的仪态方面就看起来好了很多。
走路裙角八风不动,行礼姿势也优美端庄,几乎和周定珍这样从小学规矩的小娘子没什么两样。
当然了,比起许宜华和周定芸这类的优等生来说,还是欠缺点。
学问方面,许颜华也有一定的功底,学起来速度很快,因而不止一次刘夫子还夸她悟性好,听的周氏看着许颜华倒是有了喜色。
只是背书和练字,她还可以通过努力,哪怕是作画,许颜华可以照猫画虎的描一下,反正真正的古代闺阁小娘子,特别有才华的也不是很多。
这些可以通过机械性练习能够进步迅速的可以突击,但是诸如乐感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要想快速取得进步却不容易。
新来的女夫子是个极有才华的人,琵琶、二胡、编钟、箫、笛、瑟、琴、埙、笙和鼓几乎样样都来得,许颜华却是尝试了六七种乐器,全部一塌糊涂。
她弹奏乐器的时候隔了老远,周氏和许宜华也被她吵得崩溃,周氏才高兴了没两天,就马上恢复了过来,并且在心里悲观的认定,刘夫子之前的话绝对是在编瞎话奉承她。
本着百折不挠的精神,许颜华依然在一样一样乐器的尝试着,希望能找到一个稍微擅长点的。
哪怕是许仲骐特意拖着刚刚能下地走两步的脚,趁她不注意剪断了焦尾琴,扯坏了二胡,她弹琴时故意在她面前捂着耳朵尖叫,许颜华都没有放弃。
直到有一天她惊讶的发现,老周氏院子里一只身怀六甲的碧眼猫儿,大概是因为她天天两个时辰的魔音穿脑而流产了,许颜华这才哭笑不得的停住这场尝试和盲目的努力。
刘夫子也没有办法,只能从十种乐器里挑出最容易掌握,也最不吵闹的笛子,让许颜华每日吃半个时辰的笛子作为训练。
“这可真是……”
周氏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听着许颜华的笛声,心烦意乱又一言难尽,忍不住冲着许宜华感叹了一句。
是啊,可真是难听啊。
这段日子许颜华的努力许宜华也是看在眼里,不同于周氏的眼高手低,许宜华到底是样样都拿得出手,自然也曾经过刻苦的训练,看着许颜华进步的幅度太大,许宜华心里难免有点恐慌。
直到许颜华弹起了乐器,她一直躁动的心才平复了下来,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不是每一门功课都可以通过照猫描虎的方式混过去的。
去年冬天女学的结业式上,许宜华靠着弹奏了一曲《清心曲》获得了一个优秀,当时全场同学都听的如痴如醉。
想到自己终归是比许颜华强上一些的,许宜华这才能稍稍安心。
纵然她明面上现在已经处处对许颜华退让,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彻底的服输,明知道她和许颜华的计较全部都要放在将来,却依然忍不住暗自去比较,盘算。
尤其是上次四表哥来过后,宫里的许良妃给许颜华送了赏赐,也不忘自己的那份,许颜华的礼物只是寻常的珍贵器皿和锦缎,而在给她的礼物里,却有一本《纲鉴易知录》极其难得。
这是去年她无意中说起过久寻不获的那本古籍,知道这事儿的只有四表哥,如今这本《纲鉴易知录》终归是送到她手中了,只能是四表哥借着良妃的手送来的。
知道了表哥也不是对她无心的,心里还记挂着自己这件事,许宜华的心忍不住又荡漾起来。
虽然不能在许颜华面前表现出来,但是许宜华心里终归是有些高人一等的骄矜的,凭她是侯府血脉,怎么得外祖母的宠爱又怎么样,决定她们今后的位置和终点的人,心在她那里。
“颜姐儿学的可真认真……”
许宜华笑着对周氏道,自从老周氏表现出对她喊许颜华妹妹不太喜欢的样子,许宜华心碎之于也有骨气,就在也没有喊过许颜华妹妹了。
周氏只能叹息,最近许颜华努力的程度连她都挑不出刺来,周氏只能无奈的承认,许颜华这个小娘子,大概是天生的笨拙了,指望她“以勤补拙” 能有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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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颜华倒是没有太过于钻牛角尖, 也不会因为自己音乐天赋太差而失望丧气, 或者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去比较。
反正她上辈子就是个五音不全的, 也不热衷音乐, 开车时连首歌都不放。
这辈子在万家时, 先前她小时候家里请夫子给她启蒙时也学过一点琴,事实上她琴棋书画也都是学过一些的, 毕竟长袖飘飘, 月下抚琴这种风雅的画面是每一个穿越人士都有过的梦。
只是万家请来家中的夫子, 水平自然跟刘夫子这种有来历有出身的专业人士不能比, 许颜华自身兴趣接触过后也发觉不太擅长此道,因而只能达到看懂乐谱的程度。
也因为那时候没有压力, 所以学过一阵后就放下不再接触了,现在则完全是因为女学的六门课程中有乐器这一项, 这才硬着头皮捡起来的。
故而如今许颜华在刘夫子系统的培养下, 再一次完美的佐证了自己没有音乐细胞, 那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为了去女学时不至于垫底, 许颜华和刘夫子商量过后, 也一致决定,达到会吹一两首拿得出手的曲子这种程度就够了,每天半个时辰完全可以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 许颜华还是照样按照规划, 每天勤奋的进行开学前最后的突击。
忙碌起来, 日子就过得飞快, 直到许仲骐都能够重新下地跑跳了, 许颜华才惊讶的发现,她跟着周氏回周家,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她知道周氏和勇毅侯是为了小妾闹了争执,周氏这才气的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但是勇毅侯这一个月来完全没有消息,也是有点过了。
老婆都跑回娘家了,难不成他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吗?还是真的受不了周氏了,觉得分居更自在些。
父母的事情,许颜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半生不熟的亲生女儿,也还是无法插手的,不要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了,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各有各的立场。
作为大秦本土的男人,勇毅侯的立场肯定是睡小妾是毫无心理负担的,不但没有心里负担,反而会因为周氏待小妾不够友好而觉得是她不够贤惠。
这方面许颜华是站周氏的,没有女子喜欢和别人分享丈夫,周氏的所作所为她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站在勇毅侯的角度上,周氏也实在是太作了,并且她特别的执拗,做人做事只按自己想的来,不合她心意的全都是错的,坏的,自来是个不懂得让一步的人。
偏偏她出身又高,还是勇毅侯的表妹,打不得骂不得的,受了气只能忍着。
便是许颜华是周氏的亲生女儿,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周氏的脾气。
况且按照周氏对老周氏的说法,许颜华完全不觉得她会退让或者忍一忍,放低姿态的向勇毅侯服软,要是勇毅侯也拒不低头,那他俩大概就要僵在这样的状况中了。
冷战久了,再深厚的感情也要耗光的。
不过许颜华看着老周氏倒不是像为周氏着急的,稳得很,况且以老周氏那么疼爱周氏的性子来看,八成也不会让女儿和女婿离心,可能是另有打算。
并且许颜华也要给周氏跪了,她一个本土已婚妇女,潇洒的让她这个穿越人士都服气。
当初哭着回娘家来,把负能量向自家亲娘全部倒光后,就完全不再难过了,甚至都把勇毅侯抛在脑后了。
带着许宜华开开心心在娘家享受生活,只等着老周氏为她处理夫妻关系,在娘家住了一个月了,一点也不着急。
甚至许颜华的教育问题,请嬷嬷和夫子也是老周氏全程主导的,就连衣食生活的一切也都是老周氏帮她操心和打点。
有周氏这样的女儿,老周氏算是这辈子都操不完的心了,许颜华也是为外祖母心疼。
“姐姐,姐姐,你快跟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就在许颜华顶着碗,跟着曲嬷嬷练完今天的仪态走姿后终于有一时半刻的空闲时,许仲骐蹦蹦跳跳的闯进屋子里来,抓着她的手要一起出门。
“你腿还没好利索呢,好好走路!”
许颜华捏了下他的鼻子,把许仲骐整个人按住好好教育了几句。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许仲骐虽然没有骨折,但是扭伤了筋也是挺厉害的,小孩子虽然长得快,但是万一没有养好再留下旧患,以后许仲骐就要受罪了。
“我好着呢!”
许仲骐不在意,之前躺了小一个月,他整个人都要憋疯了,好不容易能下地了,自然又开始到处乱窜。
因为周氏看到周源后又眼红自家侄子有出息,便给许仲骐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让他像周源看齐,便是考不上太学,也得去做郎卫。
许仲骐现在都要躲着周氏,每天借着要去跟着师傅练拳的借口,一大早就消失了,有时候直接混一天,周氏问起来,就说找表哥表弟一同温习了。
周是自然也是知道他肯定是说假的,于是见天的母子两个就玩“你追我躲”的游戏,现在逼得周氏都把许仲骐身边的小厮全部换了一遍。
因而许仲骐怕被周氏发现,赶紧的要把许颜华拖走。
他也是精明的很,算准了时间才敢来找许颜华的。他知道下午时姐姐要吹半个时辰的笛子,周氏怕吵,便总是带着许宜华一起去别的舅母或者伯母处聊天,此时正是不在院子里。
许颜华无奈,也有点担心他到处乱跑再结交了坏朋友,尤其是许仲骐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奇心极其旺盛,被人带坏了就不容易扭过来了。
虽然许颜华不信许仲骐嘴里的“好东西”是真的好东西,也根本不想再受一次惊吓,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和曲嬷嬷说了一声,跟着许仲骐走了。
因而她也想要知道他都在干什么,出于关心的目的,只能随他了。
只是许颜华没有想到,许仲骐竟然带着她又去了周澄的院子。
竹林还是那个竹林,在微风佛动中簌簌作响,“姐姐,快来啊!”
许颜华担心又再看到那三个脑袋的大蛇,上次和上上次看到那三个头的大蛇整个人都要吓的做噩梦了,因而掐着许仲骐的脖子就想给他屁股一巴掌。
“那算什么好东西!你以后也不许再来看了!”
吼完许仲骐,许颜华就想带着人回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傻大胆的弟弟,竟然又凑到周澄的院子里来,上次不还是被周澄吓得扭伤了脚嘛。
“颜表妹似乎对我意见极大啊!”
还是如第一次初见那般,许颜华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就看到周澄不知不觉得,就悄无声息的摇了轮椅出现在她身后了。
这轮椅构造也是神奇,是不是加了什么消音装置啊,让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人身后。
许颜华讪笑了一下,慢吞吞的放开制住许仲骐的手,“表哥哪里的话,没有,没有。”
对这个外表盛世美颜,内心漆黑的表哥,许颜华是真的有点躲着的意思,她可忘不掉,俩人上次见面时,周澄还亲手杀了他爹呢。
虽然他爹是个人渣。
谁知许颜华一松手,许仲骐竟然快速的又窜到周澄身后,靠着表哥极其亲热的样子,“没有蛇了,姐姐不信你自己看嘛。”
“是啊,表妹看看,是不是喜欢?”
周澄也是一笑,清隽灵秀,寂月皎皎,一双微狭的眼睛更是灿若星辰,美色惑人啊,看的许颜华心中也是轻轻一动。
随后,周澄朝着许仲骐动了动手,许仲骐自动矮下身伏在周澄膝上,看着特别的乖巧。
许颜华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周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暗瞪了许仲骐一眼,和什么人打交道不好,偏和周澄打交道,什么时候被他的大蛇啃了吃了都不知道。
平日里看着许仲骐挺机灵调皮的,但是许颜华却知道,这孩子其实心特别好,对他认定之人,从无疑心不说,还傻大方。
就像之前许颜华一开口,他就主动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给她了,还再三道让许颜华放心,爹过几天就肯定重新给他了。
勇毅侯银子给的大方,原也没有想到许仲骐能存下什么钱来,自有人定期给许仲骐送银子。
更何况勇毅侯府本就是军功起家,更是历年积富,几代嫡枝都只有一人单传。
如今哪怕许仲骐不事生产,只做个纨绔子弟,钱财方面也足够供他三代无忧了,父子两人皆是秉承着钱财乃身外之物的想法,不太看重金钱。
许颜华心里担心着许仲骐竟然和周澄亲近起来,不过再一想,周澄摸着许仲骐头顶的这一手动作,和之前摸着三头大蛇的动物竟然无比相似。
周澄也是个有能耐的,那样的猛兽都能驯服,也无怪乎收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了。
犹豫着倾身往竹林中间看去,许颜华原本以为又是什么凶猛的动物之类的,没想到却是几只傻呆呆的长毛小兔子在树林中零散的团着。
有了竹林的碧绿色做背景,小兔子雪白的绒毛颤巍巍的,胖乎乎一小团一小团的伏在地上,看起来格外的可人。
许颜华的表情一下子不对劲儿起来了,她最喜欢这种蠢萌的小动物了,毛绒绒的,老实乖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前后两辈子许颜华都是属兔的,所以小兔子当真是她平生最不可抗拒的存在了。
周澄看着许颜华当真是喜欢的,心里也高兴起来,眼睛里更是像融化了的金子般晃眼,“喜欢吗?喜欢就把它们都带走。”
许颜华再三看了看周澄和吐着舌头的许仲骐,忍不住去了竹林中,抱出了一只嫩呼呼的小兔子来,小兔子大概并不太大,被抱在怀里也不挣扎。
只红红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许颜华,如宝石般清澈的无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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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暖呼呼的小兔子, 许颜华这才想起, 好像是前些日子, 许仲骐就老是追着问她喜欢什么东西。
并且许仲骐还要再给她送银子, 许颜华当然也不好意思总是从弟弟手里拿银子, 就拒绝了,最终被他缠的闹心, 这才说了一句最喜欢兔子。
现在兔子已经抱在怀里了, 许颜华百分之百的确定, 一定是许仲骐这个“小叛徒”出卖了自己的, 只是想不明白,周澄干嘛费这么大力气把许仲骐收拢过来, 就为了送她兔子呢?
“多谢表哥的心意……”
许颜华终究是没有抵抗的住萌物的侵蚀,也不好意思继续对周澄心怀抵触, 只能走过去认真的道谢。
殊不知, 周澄看着许颜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月华裙, 头上的如意髻上缠着一圈种水绝佳, 清澈的飘着翠绿的翡翠镶金的华盛, 还未长成已见清丽的小脸嫩呼呼的。
怀里还抱着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简直像是他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周澄激动地心跳声都紊乱起来。
在许颜华出现之前, 他的世界一向是漆黑和冰冷寥落的, 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只有窒息和绝望。
就连亲生的母亲都憎恨他, 所以宁可死前刨腹把自己拖出来,也不愿意正常生下他。
因而周澄看人憎恶多与欢喜,虽还年少,却惯尝人心难测,知世上人情冷漠,自然也养成这般心思诡谲偏颇,对周遭自有其固有的认定。
但是这一刻,周澄却难得的感觉到自己像是站在了阳光下,像个从未被伤害过的少年般,少有的满心喜悦和期待。
心里像是嫩嫩的猫爪子挠了几道一样,周澄心里对于许颜华喜欢的简直想要把人一口口的吞下去。
这个人就该是属于她的,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
这般想着,从未有过这样的欢喜和激动,让周澄一张皎白精致的面孔泛起了淡淡的红潮,硬撑着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周澄这才勉强不让自己失态。
“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世上所有能配得上你的东西,都想为你一一寻来。
周澄伸手,从许颜华怀里摸了摸那只好运的兔子身上软软的皮毛,漆黑如星子般的眼睛间或落在她的身上。
许颜华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用脚踢了踢许仲骐,刚想准备告辞,不料周澄又开了口。
“听说表妹近日在学习吹奏笛子,不若与我和奏一曲?”
许颜华是真的不太想多呆下去的,但是周澄没等许颜华拒绝,就已经摇着轮椅自顾自的往假山下的石桌走去了,那里早就放着一把青翠的竹笛,还有一把七弦的焦尾琴。
所谓拿人手短,有了怀里的萌物,许颜华也是无奈,不好拿了好处就跑,只能跟了上去。
“希望别吓着表哥。”
许颜华这话可真不是谦虚,把兔子给了许仲骐抱着后,就过去接过竹笛,吹起了自己唯一会的清平调,难得有听众,只要周澄不嫌弃,她就当做练习了呗。
许仲骐在一边恨不得捂着耳朵,苦着一张包子脸,他不是说起过吗?难道七表哥不知道他姐姐乐器上特别的没天分吗?
姐姐根本不叫吹笛子,和木匠锯木头一样,那得叫噪音。
果然,许颜华吹出的第一声过后,周澄就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今天见到许颜华后,他的笑容比过去十五年的都多,但是,这感觉真的不错。
周澄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信手在焦尾琴上拨动,同样也奏着清平调,与许颜华的笛声相互应和。
他的水平是真的高,有了周澄的主动陪衬,两人合奏的效果连许仲骐都吃惊了,竟然没有那么难听了?是姐姐有进步了吗?
不,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许仲骐在心里又摇了摇头,赶紧否定了自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魔音穿脑,世上再没有比亲姐姐奏乐器更大的杀器了。
许仲骐有点不解,但是许颜华却是心知肚明,根本就是有人带着她,所以这一次许颜华的音准和节奏都把握的比过去好了。
吹完一曲后,许颜华心里美滋滋的,这真是她吹过的最好听的一次了。
“颜表妹灵慧可人,这首清平调吹得也很好听。”
周澄看着许颜华放下笛子,清凉的嗓音低低的叹着,眼睛里含着笑意,更是看起来顾盼多情。
周澄人长得好,被他这么一夸,许颜华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但是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因而许颜华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原先对于周澄的顾虑和防备都暂时放下了不少。
许仲骐则是在一边忍受不了的跺脚,感觉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由此被许颜华恼怒的一瞅,还给她做了个鬼脸。
七表哥是睁眼说瞎话,但是你自己吹的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明明是七表哥的琴弹得太好。”
许颜华是真心觉得周澄的琴弹奏的至少也是大家水平了,连她这么菜的都能带的起来,实在是厉害。
“颜表妹其实天分不差,若是实在担心进了女学后乐器这门课,也是好办。我这里还有本适合笛子的曲谱,特意亲手抄了来,颜表妹回去揣摩一二,将来练熟后应考应该不成问题。“
周澄自然是想能够经常看到许颜华的,但是他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有些话现在还是无法说的,甜头自然要一点一点的给。
如同给鱼儿下饵般,必须要前期耐得下心来,所以从袖袋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对着许颜华建议道。
许颜华心里实在好奇,周澄怎么看起来很了解女学的样子,难道是他很想进太学,打探太学课程时,顺便打探过女学的相关资料吗?
想到周澄才是聪明绝顶的人才,却因为腿脚不便,不能入读,这方面太过遗憾了,所以许颜华也没有多想,只是接过来那本尤带余温的册子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周澄的皮肤。
周澄本身的体温偏低,白皙的手指冰凉,触碰了一下之后,瞬间感觉到许颜华的指尖温暖柔软,一时心如擂鼓,忍不住掐住了许颜华的手腕,停顿一刻。
“表妹先别急,我给你先吹奏一遍。”
不着痕迹的松开许颜华的手后,周澄看着许颜华翻开了册子,便拿起一旁许颜华刚刚吹奏过得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许颜华先前还带点犹疑,后来和许仲骐一样都听的如痴如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笛音,再低头看了看曲谱,上面写着清隽的三个字《桃花引》。
“表哥好厉害!”
待周澄一曲终了,许仲骐忙不迭的拍手,这才叫音乐啊!
“这曲子……是失传的古籍的抄本吗?”
许颜华自然是喜不自胜,这个曲子配笛子太好听了,更是之前从来没听过的,最近她也看过很多曲谱,若是名曲,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唯有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古籍,曲子才会这般的清丽动人。
“是的,听闻颜妹妹最近在吹笛子,想起了我师傅也热衷此道,曾于前朝留下来不少抄本,便为颜妹妹抄了一份。”
周澄的话半引半露,看着许颜华果然对谱子十分感兴趣,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女学里洪师傅既喜欢偏门乐器,又热衷搜集古籍谱子,若是许颜华把这份《桃花引》吹奏出来,但是为了谱子,她的这门课就肯定会合格的。
看起来,颜表妹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眼睛转动的样子,灵慧又狡黠,像只大尾巴毛绒绒,看起来娇憨可爱的小狐狸般。
并且周澄既然抛出了饵,肯定就不止这一桩,若是许颜华尝到了甜头,老东西那里还有好些的古籍谱子,到时候不怕许颜华不再来找他。
“表哥真是太好了!”
许颜华捏着谱子,周澄的这份好意,又是一桩她拒绝不了的诱惑,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再次谢过了。
思来想去,为什么周澄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许颜华把问题归结为他在投桃报李。
因为自己嘴紧,周澄弑父的事情完全没有暴漏出来,所以他这是封口费兼感谢费吗?
许颜华拿捏不定,但是看着周澄此时玉般的俊美绝伦,哪有当日的狼狈和狠厉呢,旁人再是想不到的,眼前的人竟然是杀过人的狠角色。
“颜表妹客气了。”
周澄摸索着精巧的下巴,后背微微倚在轮椅的靠背上,看着许颜华的心满意足的样子,只觉得不枉自己花的这一份心思。
“表哥就是特别厉害!什么都会的!”
许仲骐已经忘记之前的恐惧了,也不把周澄当做大魔王。
自从周澄刻意偶遇了他一次,让他的人为许仲骐捞下了落在树上的空钟,并且还送了他一份暑期过后族学的试题,并且附上自己写的参考答案后,许仲骐就被他成功的收服了。
投其所好,无往不利,周澄的这些技能似乎是天生就有了。
最后又以提前帮助许颜华熟悉女学的课程,周澄留了许颜华和许仲骐姐弟进屋,还和许颜华下了一盘棋,只是周澄大杀四方把她虐惨了,更让许颜华觉得不凡了。
周澄会的简直太多了,写的一笔好字,琴棋出众,再看看书房里的字画,自然也是善书的,长得又是这般出众,若是能够走出府外,能进了太学,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师小娘子们的春闺梦里人了。
但是据说周澄因为腿脚和出身的问题并不太受家里重视,但是他各方面优秀出色,并不像是没有好师傅教导的样子。
许颜华努力克制住自己占了便宜就别乱想,深入挖掘别人的秘密,尤其是周澄的秘密,绝对没好处不说,说不准还得惹上大麻烦。
等许颜华和许仲骐一起从周澄这里离开时,可谓是满载而归,就连挑剔如许颜华,也不得不承认,周澄真的是无法让人不喜欢,又有点小可怕,又迷人。
一路上许颜华边走边问许仲骐,到底是怎么和周澄搭上的,只是许仲骐说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看起来接触的时日也挺短的,嘴里更是把周澄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七表哥要给我一只猞猁!说好了给我一只金色毛的,表哥太厉害。”
许仲骐这孩子现在是周澄的老残粉,完全被他的小恩小惠收买了,只觉得周澄不断地给自己新奇的让他无法不喜欢的东西。
“小心太太给你没收了。”
许颜华泼了句两谁冷水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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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周氏生辰前五天, 周定珍的哥哥终于有了时间, 周定珍开心的来许颜华屋里找她。
“听说你之前弹琴把院子里的猫都给吵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牛!”
周定珍可不如周定芸般端庄贤惠, 早就想来许颜华这里笑话她了, 当初她听说了这事儿后,简直乐得要在床上打滚了。
但是周定珍的亲娘李氏熟知女儿这能得罪人的性子, 这颜姐儿可不是宜姐儿这般能随意奚落的, 故而一直拘着她。
但是周定珍却觉得, 颜姐儿和宜姐儿可不一样, 宜姐儿最是清高自傲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修成仙女高高挂在天上让人仰望, 她若是嘴里漏个一星半点的轻嘲,许宜华能恨她半辈子。
不过谁叫她最终命不好呢, 就是仙女也只能做个假仙女!她才不怕得罪许宜华呢。
颜姐儿却是心宽的, 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所以周定珍也爱和这样的人交往。
许颜华果然没有生气, 无奈的掐了一把周定珍的脸, “你知道我乐器这方面不好,还是做姐姐的呢,也不见你来指导指导我。”
周定珍只是嘿嘿笑着, 拖过贵妃榻上一个看起来格外软绵绵的靠枕抱在怀里。
她喜欢许颜华的屋子, 虽然陈设俱是精品, 同样是堆金砌玉锦绣成堆。
但是许颜华的屋子就是透着股舒适感, 进屋就是宜人的清凉和香, 并不会过分的彰显身份,贵妃榻上和床上堆着软绵绵的靠枕,极其适宜安居。
并且一般的靠枕都是长条状四四方方的,但是许颜华屋子里的靠枕却是小小的,形状恰好能抱在怀里。
“你那夫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刘夫子,有她在还用得着我吗?能给你找到这样好的女夫子,老祖宗果然疼你!听说刘夫子前几年不是就不出来做教习了吗?便是昔日许宜华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要我说,对自家人就该是这样的,和姑母那般对许宜华那么好,她一个商户女也配?”
从周定珍的话里,许颜华这才知道,刘夫子竟也是有来历的人,许颜华虽然接触了这阵子能感觉出来,但还是有点好奇。
“刘夫子什么来路啊?我还真的不知道,好姐姐,你给我讲讲呗。”
许颜华拉着周定珍聊起了小八卦。
其实周定珍也是听来的,毕竟京师贵女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世家和世家之间,王侯和达官显贵之间,也是彼此间有着微妙的诧异。
但是周家又是鼎鼎有名的四大世家之首,作为嫡枝的周定珍出去交际时自然也有不少不如周家的小世家的小娘子们主动靠拢套近乎,故而知道的还真不少。
据周定珍说,刘夫子也是没落世家出身的,但是刘家早就在二十年前落败了,成了空壳子,刘夫子在闺中就极为聪慧,曾经十岁就考入女学,样样都拔尖,并且心气极高。
后来因为家世没落,刘夫子怕被人说攀附,以及担心嫁入高门后会因娘家之事被看低,故而嫁给了同样是小世家的丈夫。
但是刘夫子命不好,丈夫虽然是个出息的,但是新婚没两年就得了寒症过世,婆母便把刘夫子恨了个彻底,认为她克夫,对她极为刁难,故而刘夫子只能回了娘家。
只是娘家也生计艰难,所以没两年弟弟也生了重病后,刘夫子便出来做了教习,专门教导世家贵胄的小娘子,这些年也积累了很好的口碑。
五年前因为刘夫子在迟家教导迟家二姑娘时,却传出了她和迟家二姑娘的亲爹关系不清不楚的传闻,故而刘夫子便不再做教习了。
“竟然有这个原因!”
许颜华跟周定珍并排坐在榻上感叹着,表面上看刘夫子长得清清秀秀的,又因富有诗书而格外的气质清华,对人总是三分笑,看起来很平和。
刘夫子教许颜华时也很认真,并且常开玩笑,看起来特别乐观的性子,没想到命途如此坎坷。
“可不是嘛,刘夫子大概是一百年之内女学结业的小娘子里过得最惨的人了!”
不像许颜华心里尊重刘夫子有一技之长,能够教书育人,周定珍是纯粹的站在世家贵女的角度评价道。
“唔,你屋子里的和香味道真好闻,又是芸姐儿给你的香方?我喜欢这个味儿,不行,我也要去讨一份儿!不公平,同样是姐妹,怎么你一来,芸姐儿也就眼里只见得到你了啊!好东西就只给你!”
周定珍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聊完刘夫子的八卦后,又揉了揉鼻尖,在贵妃榻上抱着靠枕懒洋洋的看着许颜华,嘴里嚷嚷着。
“因为我好看啊!”
越是相处,许颜华越是极喜欢周定珍的这份自在爽快,和她在一起情绪上能够舒服的放松下来,看起来无拘无束。
不同于周定芸的温柔妥帖,处处提点,周定珍初识后觉得不太好相处,实际上熟了,她认同你了,便是再可爱不过的人。
“好不要脸的人!”
周定珍扑过去就作势要来挠许颜华,许颜华拿着靠枕左挡右挡的,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直笑的不行这才停住,一起吃着炕桌上的茶果。
曲嬷嬷也不是多话的人,看着两个小娘子方才都毫无形象的在贵妃榻上打闹,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主动退了出去,只言片语都不漏。
“对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去,我领你去六味斋吃早点去!我哥前儿带我吃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呢,得带你一起也尝尝。咱们痛快的逛它一天,假期已经过半了,再住些日子,恐怕咱们都要开学了。”
因为周定珍在族学读书,也是男女分开,假日和上学的时间都和女学一致,教学水平也都不错,想来学习压力也不小,所以平日里想到上学,也就略有点心情沉重。
“好啊!有好玩的地方,你都得带我去才行!”
许颜华有点羡慕周定珍,有正常的父母疼爱不说,还有个好哥哥,有空就带她出去玩儿,比起一般的小娘子日子过得更自在些。
“等日后有空,和你一起打马球,那才叫好玩呢!”
周定珍又和许颜华相约,等女学里休整假时,就约她一起去马场打马球。
说来小娘子们都善御,许颜华目前还没有学到骑马,但是上辈子她可是马术高手的,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曾经花了高价去学了马术。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待周定珍走前,和许颜华一起找了周氏,说好明日要一起出门。
“那就也带上宜姐儿吧,那孩子也闷了好久,正该出门转转才好,你们小娘子一起搭个伴儿也热闹些。如此贞珍姐儿到时候有什么花用,姑母也一并包了。”
周氏倒是痛快的一并答应了,还愿意出钱,但是有个要求,那就是要再加上许宜华一个包袱。
周定珍听说许宜华也要去,脸色明显就不那么痛快了,她自己有银子,哪里缺这点子花用了。但是周氏到底是长辈,周定珍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只能望着许颜华,指望她拒绝一下。
“太太心是好的,只是宜姐姐愿意和我们一道出去吗?到时候宜姐姐若是不开心,太太这一腔好心岂不是白费?”
许颜华也不乐意,她和同龄的小娘子一起出门逛街,叫上许宜华做什么,没得败坏心情。
“那一会儿颜姐儿你去问问宜姐儿,她若是要去,你们明儿一道出去逛。都是自家姐妹的,亲亲热热的才好呢。”
周氏笑着坚持让许颜华带上许宜华一起,她感觉之前许宜华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瘦了不少,加上老周氏他们对她都不如以前用心了,这种落差实在让人心疼。
特别是许宜华特别乖巧的总是关在屋子里为老周氏的生辰礼做针线,周氏便想着她也能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行,我一会儿问问她。”
许颜华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许宜华是个有点眼色的,能够拒绝周氏的好心,自己在家待着。
等周定珍走后,许颜华便去找了许宜华,碰巧许宜华没有在屋子里,听丫鬟的说法,似乎是去找刘夫子探讨诗词了。
许颜华被丫鬟让进了内室里,听到许宜华的去处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撇嘴。
刘夫子是老周氏做主给她找来的,许宜华似乎是知道刘氏的声名在外,也经常主动过去搭讪讨教,还想也跟着刘夫子学习。
幸好刘夫子比较聪明,知道主次之分,直接拒绝了,和周氏道许颜华的课业程度和许宜华的不同,两人不能同时进行,她主要得为许颜华补课,让她赶上女学的进度,没有那么多精力照管许宜华。
许宜华见刘夫子并没有爱才心喜,也不再强求了,却依然隔三差五的过去求教,摆出比许颜华高出很多倍的求知欲来,衬的周氏更是几次对许颜华和许仲骐姐弟俩感叹,让他们多跟着宜姐儿学学。
如今许宜华不在,内室里架着一块不小的刺绣架子,上面有一幅几乎已经完成的《观音图》,且那观音的模样,倒有几分和老周氏肖似,并且旁边还绣着完整的《大悲咒》。
这幅绣品针脚细密,配色和配图都堪称是毫无瑕疵,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并且要完成这幅绣品,恐怕得花不少的时间和力气。
若是许宜华小小年纪就累出了肩周炎,许颜华都不会觉得吃惊。
这一点上,许颜华也不得不服气,许宜华真的是挺有心思的人,更有耐心和毅力。要换成许颜华,哪怕是讨好人,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颜姐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许颜华来了,许宜华捧着薄薄的几张纸走了进来,露出一脸的欢喜。
”自然是有事找你的。“
许颜华听到许宜华的脚步声,就从绣品架子前移开,赶紧道。
之前她的手都搁在绣品上,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感叹,如今正主来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许宜华的眼睛从她的动作上一扫而过,却丝毫没有什么表现。
只是在许宜华和许宜华捧着茶相对而坐后,许颜华也不多废话,把周氏的意思说了,谁知道许宜华听后十分痛快的答应了。
“既然是太太的一番好意,那就叨扰你们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啦?珍姐儿也在呢,她性子又直,我们俩闹腾的很,一路上恐怕你会觉得累呢。”
许颜华赶紧暗示许宜华,周定珍也在呢,她见到你到时候不可能有好脸色的,嘴上又是个不留情的,你何必把脸凑过去主动让她打?
“呵呵……我又不是纸扎的,没关系的,你们别嫌我闷就好。”
许宜华轻轻拢了拢鬓发,不以为意的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颜华也不能怎么着,只能心里暗骂了一声“衰”,把明天见面的时间说了说,就告辞了。
等许颜华走后,许宜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握紧了茶杯的手指都显得青筋挣起。
周定珍,之前拍马都赶不上她,只能在她身后望尘莫及的人,如今都要踩到她脸上了,还有方才颜姐儿的嫌弃,都要透到脸上了。
她们这般对她,当真是觉得她可以随便欺辱的吗?
许宜华看了看那副绣品架子,心里有了主意。
38.38
第二日一大早, 周氏正拉着许颜华和许宜华二人嘱咐着, 周定珍果然和周溢一起过来了。
“溢哥儿如今可是出息了, 听说是定亲了?”
周氏看着和自己行礼的周溢, 心里一阵喜欢, 不由得拉着周溢关心了几句,十分亲热的样子。
周家的嫡枝子侄们俱是玉树临风的小郎君, 周溢长得也是唇红齿白的清秀样。
不同于周定珍学业方面有些惫懒, 周溢从小聪慧读书也好, 自太学结业后已经举荐了官职, 在宝钞提举司做了提举,年纪轻轻起点就不低, 也可谓是有出息的很了。
因为周溢自身条件好,人又能干, 所以妻室也是大有来历, 是安宁侯的嫡次女吴盈。
而安宁侯府又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总归是出了皇后的家族, 在京师也是数得着的名门望族。
周氏自己也有儿子, 但是对比人家出色的小郎君,心里总是羡慕不已,同时也是忧愁着自家顽劣贪玩的儿子。
最后周氏也忍不住还是老样子, 临走前拉着周溢叮嘱他有空多提点提点许仲骐。
许颜华看着周氏的样子, 心里着实有些好笑, 一不小心脸上就带出了些许。
周氏拍了一把许颜华, 忍不住抱怨道, “笑什么?若是你弟弟有他表哥的三分出息,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呢。”
许仲骐文不成,武不就的,至今没发现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就连侯府里那个周氏一向看不起的庶长子许伯扬,在许仲骐这个年纪读书也比他强很多的。
想来周氏要强了半辈子,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竟是比不上一个低三下四的小妾的生的,许仲骐若大了些继续这样,周氏想想就要呕死了。
“骐哥儿还小呢,他又不是不聪明,太太何必非要逼的这么紧。”
许颜华觉得,许仲骐之所以对读书特别的抵触,很大原因就是周氏的态度,她自己要脸面,却把压力都灌输到孩子身上了,许仲骐却是最可怜的一个。
因而许颜华忍不住替亲弟弟说两句公道话,再说许颜华之前也就知道,周氏的性子特别的自我为中心。
许颜华猜着,之所以周氏特别的喜欢许宜华,而对自己总是下意识的疏忽的原因,很可能就和周氏总是把许仲骐扔到周家,不许他回侯府一样,觉得自己赶不上许宜华让她脸面有关。
“还小呢,他今年都八岁了,再不努力些,大了能有什么好前程。可怜我这一心都是为了谁,偏偏你们姐弟都是生来讨债的,没一个人理解我。”
周氏不满许颜华为许仲骐说好话,没好气的冲她道。
得,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身上了,许颜华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无奈的闭嘴。
要说起来周氏的急迫,许颜华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可能是大秦的人均寿命就不长,女儿家一般及笄后十六岁嫁人。
而小郎君则是一般十七八岁成亲,在这之前,世家子弟们普遍都要有个着落,被举荐个一官半职的,仕途进入好的开端和起点,日后才能走的更顺畅也更远。
尽管大秦的官员们全部是看出身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世家子弟们都能有出息,出身重要,好名声也重要。
若是许仲骐自己能力不佳,便是勇毅侯让他恩荫出仕,自己一无是处,也只有让人看不起的。
但是这事儿,皇帝不急太监急,许仲骐正对读书逆反呢,周氏再火上浇油更加不行了。
因着对许仲骐不满,周氏想着这对糟心的姐弟,再看看一旁乖巧的宜姐儿,心里这才老怀安慰了。
只是抱怨完后,周氏也不想耽搁他们的时间,另自己身边的赵嬷嬷抱了一盒子的银子交到许颜华身边的张养娘手里,作为这一趟出去的花用。
“我这倒真成债主了。”
从周氏那里出来后,许颜华看着张养娘拿着的银子,对周定珍自嘲的笑道。
不仅周定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挽着许颜华的胳膊走路也走不直了,就连周溢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又担心她跌跤,嘴里不住的叮嘱她,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许宜华全程都沉默着,此时看着周定珍笑的张扬,和许颜华两人明显有孤立自己的感觉,忍不住在心里轻嘲。
现在就让周定珍嚣张吧,许颜华可是和吴盈是同一个诗社的,深知这位学姐的脾性儿,最是端方不过了,就周定珍如今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必然瞧不上的。
再有一个,吴盈虽然是嫡次女,但是她在家中也是最小的女孩儿,颇受父母宠爱,便是宫中的吴皇后,也对她颇为喜爱,故而吴盈的心气自然也是极高的。
周溢纵然现在护着周定珍,但是等他成亲了,自然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到时候吴盈要整治周定珍,可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周溢提前准备好了马车,因为他知道自家妹子和许宜华合不来,为免周定珍的嫌弃之情表现出来,便预先准备了一人一辆的马车。
纵然周定珍借口有事要和许颜华说,而上了许颜华那辆,许宜华面子上也是好看些。
马车十分宽敞,桌子上的杯碗茶壶等物都带着磁铁,牢牢地吸附在桌子上,许颜华和周定珍两人一边喝着她自己备好的热乎乎的奶茶,一边剥着干果吃,颇有点像小学生春游的架势。
只是虽然两人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也差不多还是小学生的年纪,但是在大秦,她们已经算半个大人了。
周定珍也快要定亲了,许颜华熟悉的表姐妹里,周定芸算是拖得比较晚的,至今虽然还没有定亲,但那是因宁氏疼爱她,她自己也优秀,有些挑花了眼,今年底前,宁氏必然要给她定下来的。
正常年纪,世家们的小娘子最迟也是十四岁之前就要定亲。
也就是说,最晚三年后,许颜华自己也要定亲了,对比上辈子她三十多岁还是单身剩女,想想就觉得魔幻。
“你这茶好味儿的很呢,竟是有茶味儿却不见一根茶叶。”
周定珍品着嘴里的奶茶,之前从来没有喝过,因而好奇的很。
“闲来无事,我自己想的。”
许颜华到底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本土很多东西她都有点觉得不对自己胃口,尤其是日常的吃喝穿用,都是叫身边人动手,按照她所想的设计一样样试过,再确定下来的。
大秦流行的是茶砖,里面加上各种香辛料一起泡,甚至有些人喝完茶后还会嚼了一起吃掉,许颜华总觉得加了香叶等物味道会变得太冲,幸而大秦也有红茶,只是喝的人比较少。
所以在万家时,她自己配了方子,让厨娘把小米炒熟,再熬上砖茶,把茶叶只留汤不留叶的取出来倒入炒熟的小米,熬上两分钟,再倒入牛乳,待再熬四分钟即可,并且再加入少量盐。
味道倒是好得很,不比上辈子那些奶茶店的味道差,小女孩少有不会被奶茶折服的,所以看着周定珍喜欢的要命,许颜华回头大方的表示,要把奶茶的方子给她。
“其实你心思也很巧啊,你和芸姐儿真的有些像呢。”
周定芸爱种花爱出了名,整天琢磨养花经,这颜姐儿表面看不声不响的,其实也是个大有讲究的人儿。
许颜华微微一笑,她素来不藏私的,并且这奶茶也不是她的专利,没必要捂着藏着。
只是等周定芸喝完了一杯奶茶还要一杯后,许颜华伸手拦住了她,“不是要去六味斋吃早点吗?你现在喝了一肚子的茶,到时候不去吃别的了?”
周定珍馋得很,想想似乎也是,一会儿就能吃到好吃的了,便也满足了起来。
几人在六味斋要了一个包厢,更有周溢全程陪着她们,提前进出打点着,有这么个表哥在旁,确实是省心的。
六味斋的早餐有杏仁露,炸焦圈,豆汁儿,各色点心,以及面食等,种类颇为丰富,几个人要了一大桌子的东西,尤其是里面的卤肉包子,更是出了名的汁水丰富,味道鲜美。
饱餐一顿后,周溢又领他们去了萃雅楼。萃雅楼是京师最大的铺子,分为上下三层,独栋的房子看起来也奢华大气。
里面装潢也是华贵逼人,卖的名花,古玩珍品,脂粉香料,文房用品,首饰等,无一不精,五一不雅,当然价格也俱是贵的惊人,只有世家贵胄的娘子和郎君才会光临。
就连皇宫里的娘娘,偶尔也会叫人去那里采买些东西,尤其爱里面的八珍白玉粉,涂在脸上显得细腻白嫩,效果出众。
周定珍显然出门就想来这里逛,一进萃雅楼就拉着许颜华开始挑选起来,尤其是看着一个白玉雕如意常青松枝瑞鼠纹笔筒爱不释手。
“小娘子好眼光,这是彦青师傅所做的名品,便是在整个京师,都是独一无二的。”
萃雅楼的伙计都极为有眼色,一看周定珍喜欢,便开始滔滔不绝的推销了起来。
“既然喜欢,就买了吧!”
许颜华揣着周氏给的银子,便主动开口慨他人之慷了,周定珍犹豫了一小会儿,便笑着道了谢。
她其实自己叫人带了钱,周溢那里也有所准备,金钱上是足够的,只是周氏作为长辈已经开口了,周定珍也不好意思见太过见外。
许颜华感觉自己挑花了眼,三层楼逛遍后,虽然最终一行人都买了不少东西,但是她还是没有找到给老周氏准备的可心的礼物。
“这美人斛上缀的红宝石成色可真不错,吴家姐姐不是喜欢红宝石吗?眼下吴家姐姐生辰快要到了,珍姐儿不若买了来及笄礼上送她?”
许宜华自己也买了几件可心的东西,不经意的指着一个镶着上好的红宝石的美人斛对周定珍说道。
“要你管。”
周定珍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
其实若不是许宜华说起来,她还真忘了自己未来的嫂子即将过十五岁的生辰,这对大秦的小娘子来说,可是大日子,意味着要成人了,到时候可以行及笄礼了。
周溢和吴盈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年的开春,所以很快周定珍就要和嫂子朝夕相处了,作为小姑子提前示好一下也是该当应分的事。
吴盈的喜好周定珍的亲娘李氏也是告诉过她的,只是听说吴盈在闺中尤其喜欢各色的宝石,尤其是大红色的纯净的红宝石作为各种头面和用具的镶嵌。
周定珍因被许宜华提醒了一句,便开始留心起来,但是她左看右看的,似乎是之前的美人斛先入为主了,总觉得没有比那尊美人斛更加顺眼的了。
美人斛上的红宝石纯净的泛着耀眼的光泽,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也依然熠熠生辉,确实是难能一见的佳品。
最终周定珍克服了对许宜华的不喜之心,不想为了她错过好东西,只能隐忍着买了下美人斛,却不见许宜华黝黑如夜幕的眸光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意。
这吴盈喜欢红宝石是不假,许宜华也没有说瞎话,这个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但是旁人却少有知道,吴盈最讨厌“美人”二字的。
盖因吴盈纵然出身和才华俱佳,在世家小娘子里算是极为出挑的人了,唯一的问题就是长相只有清秀,不太引人注目。
曾经在诗社的聚会上,有和吴盈同届的小娘子与之不合,做了“美人诗”讽刺她,更让吴盈深以为恨,从此有了这么个心结。
这美人诗说来风雅,并且是诗社内部的事也没有外传,更有吴盈面上一贯大度端庄,便只有几人还记着这件事罢了。
许宜华一向心思细腻,善于多思,诗会上看到吴盈的反应后一直在观察着,所以这才知晓了这等隐秘。
但是周定珍这不知情的送了美人斛作为及笄礼物,又是未来的小姑子,到时候必然会起到反效,另吴盈觉得她在暗讽自己。
到时候等吴盈嫁过来后,周定珍的日子定然要难过起来。
如今不仅周定珍待许宜华充满敌意,许宜华深恨周定珍捧高踩低看不起自己,言语上时常冒犯侮辱,便特意设计了这个小插曲,想给周定珍个亏吃,到时候让她有苦也说不出。
偏周定珍和许颜华二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美人斛确实是佳品,又不是从许宜华手里买来,也就没有多加考虑。
从萃雅楼出来后,几人又继续逛起来,路过广玉阁时,周定珍非要进去看看,许颜华倒是在门口踟蹰了一下。
“快进来啊!你在门口看什么呢?”
周定珍一扭头,没见着许颜华跟上来,便不解的回头问道。
许颜华苦笑了一下,她自从要出来逛街时,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心里却知,几乎是躲不过的,而且她也该好好面对。
果然,许颜华刚进门不久,一个穿着宝蓝色曲裾深衣,宽袍大袖的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小厮匆匆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她。
“妹妹?”
万玉青惊讶的看着许颜华,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再见到她了。
39.39
“大哥……”
许颜华看了许宜华一眼, 笑着和万玉青打招呼。
万玉青是万家的嫡长子, 之前程氏与万老爷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之前许颜华在万家时却听过资历老的下人无意间说闲话, 说万玉青其实不是程氏生的, 是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
但是这种话万老爷一天没有承认,万玉青就是长子, 后来继母周氏又生了儿子, 也是嫡次子。
曾经许颜华小时候, 程氏才过世那一阵, 她日日病的昏昏沉沉,万老爷又在外面忙碌, 身边只有养娘和丫头婆子照看着,万玉青经常过去背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哄着她吃药。
只是后来等许颜华年纪渐大后, 万玉青却是有两三年都在外面求学, 回来后也是跟着万老爷出出进进的, 兄妹俩慢慢疏远了。
若不是许颜华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依然记着当初的事,恐怕就要忘记曾经万玉青对自己是真的好过了。
方才许颜华喊了万玉青一句后,许宜华敏感的感觉到她看了自己一眼, 那句大哥一喊出来, 许宜华的脸色不由自主的苍白起来, 心咚咚的跳起来, 握成拳头的手暗暗地发抖。
许宜华之前一直回避着万家的事, 打心里抵触着商户的真实出身,并且因为一开始周氏就对她说起过,不叫她回万家,她还是照样在侯府里过以前的日子,故而许宜华从来不曾对万家的人好奇过。
“妹妹是来买东西的?”
万玉青之前看到许颜华太过激动的一口叫住,如今缓过一阵后马上反应过来,许颜华身边还跟着两女一男,似乎是新家的兄弟姐妹,也略有点尴尬起来,挠了挠头发问道。
“是啊,只大哥在这里?爹可也在?我和表姐出来逛逛,也是许久没有出门了,关在家里憋闷的慌,却是来到家里的铺子了。这是我外祖家的表姐,表哥,这位是宜姐儿。”
“表哥,珍姐儿,眼前这是广玉阁的少东家,万家的大郎君万玉青,也是我哥哥。你们知道的,之前我就是在万家长大的。”
许颜华像是没感觉到万玉青的尴尬般,亲热的给他们彼此作了介绍。
她还是叫万老爷爹,毕竟许颜华也在万家长了十来年,便不是亲生的也有些感情,更何况当日离开的实在是匆忙。
她内心还在因自己的身世而受着冲击,就被万老爷匆匆的告知让她回侯府,身边的人也只带了张养娘。
直到人已经回了侯府,许颜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万家。
尤其是万老爷还给她带回来了诸多的银钱和贵重地契,甚至还有京师的铺子,勇毅侯只是对她简单说起一两句,说这是万家给她的陪嫁。
许颜华也不是傻的,万老爷一贯爱财,并且生财有道,如今一下子给她那么大笔的东西,加之勇毅侯的态度,许颜华可以感觉出当初报错孩子的事可能有些内涵在其中。
但是不论怎么样,万家这些年又没有虐待她,是真的把她当做万家大姑娘来看,如今还送了这么多东西,可以说万家对许颜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许宜华也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广玉阁怕就是万家的产业了。
听到许颜华特意介绍起自己,还和眼前商户家的,许宜华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
恼恨有之,尴尬有之,局促有之,甚至略有一丝的羡慕,许颜华能够如此的坦荡,毫不回避的和商户子打交道。
她直截了当的说明自己曾经在卑微的商户里长大的事实,是许宜华自己做不到的。
似乎从许颜华回到侯府后,就根本不见她因而自卑过。
但是归根结底,许宜华还是觉得因为许颜华知道,那不是她的真正出身所在,所以才不以为意,针扎在谁身上,谁才能真正的感觉到疼。
感觉到万玉青的眼睛从自己脸上一闪而过,许宜华竟是瞬间的低下头去,没有敢抬头看他,也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爹不在,下了江南,只我来这边店里巡视。你们要买什么?我让掌柜的帮你们挑。”
万玉青很早就跟着万老爷混迹商场,性格中自是带着些八面玲珑的通透感。
他见许颜华态度大大方方的,没有说回到侯府就不再认他们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因而态度也自然了起来。
至于许宜华,他也是看到了她迅速低头的样子,纵然许颜华介绍的含糊,但是他也猜到了这位怕才是他真正的“妹妹”。
但是人家摆明了不愿意打理他,万玉青也便不自找没趣了,只是热络的看着许颜华道。
“原来这广玉阁是万家开的啊!”
周定珍也是被许颜华毫无矫饰的介绍惊呆了,等她反应过来后,才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来这家店的,有点呐呐的说道。
周溢只是矜持有度的冲万玉青点点头,因他态度并不带轻鄙之色,世家子弟的作风也惯是如此,万玉青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对身边的掌柜招手,让掌柜帮他们挑选东西。
“这套象牙梳篦乃是刚到的新货,南边来的,京师里倒不多见……并有这副白玉镂空花鸟掩鬓,乃是广玉阁自己的师傅所作,玉质上佳,独一无二……”
因是少东家的熟人,掌柜的也不敢藏私,最好最精贵新鲜的首饰都送了上来,一时间柜面上珠光宝气的有些晃眼。
“这紫金累丝镶玉烧蓝的鸾鸟纹分心我记得有一整副头面的,是卖了吗?”
万玉青跟在许颜华身边,看着掌柜摆出了一个个精致的首饰盒子,拿起其中一个问道。
“没有……我这就让他们拿过来。”
因为紫金的首饰低调豪奢,不太合一般小娘子们的眼缘,加上面前的东西摆不开了,掌柜便没有拿出来,如今听到少东家问起来,便赶紧招呼伙计去取来。
“我记得妹妹一贯喜欢烧蓝的首饰,眼下这副你看看喜不喜欢?”
伙计把头面取来后,万玉青直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推给了许颜华。
许颜华微微愣了下,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有几年没有和万玉青亲近了,他总是很忙的样子,匆匆来回,他们只能说上几句话,却不知道他竟然如此熟悉自己的喜好。
拿着那盒头面,许颜华心里沉甸甸的,看起来人果然是不能只看表面,因为外表是最容易被迷惑的,而更加深厚的东西却只能在冰山露出一角后慢慢体味。
“喜欢……”
许颜华定了定神,打开那盒头面后,纵然心里有所准备,依然吃了一惊,那套烧蓝工艺华丽又精致,每一个角度都透着美。
“做哥哥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套头面不嫌弃你就拿着吧。”
万玉青见许颜华是真的喜欢,表情这才舒缓了过来,轻轻笑道。
只有掌柜的心里在滴血,这套头面本来他是打算当镇店之宝的,毕竟烧蓝工艺确实难得,蓝的这般好看的颜色实在稀少,一整套卖掉他都不舍得,所以便把头面拆了开来。
如今少东家却轻飘飘一句话,镇店之宝就这么轻易送人了!
“不光是你天天炫耀自己哥哥好,看见了吧,我大哥待我更好的!”
许颜华感觉如今的场合并不好推拒,总是万玉青的一片心意,尤其是他的眼神那么暖,因而许颜华便抱了首饰盒子朝周定珍炫耀道。
“这个真好看啊!”
周定珍果然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原先挑好的红珊瑚手钏也觉得不那么美了,直接拽住周溢的袖子不放。
“哥哥我也要!”
周溢被周定珍的孩子脾气弄得哭笑不得,和万玉青对视了一眼后,只得点点周定珍的额头,“喜欢什么自己挑,给你买还不成吗?”
许颜华如愿看着周定珍嫉妒的变形,边和万玉青眨了眨眼睛,笑的狡黠。
万玉青忍不住,终是伸手揉了揉许颜华的脑袋,这是他的妹妹呀,他从小到大都放在心上宠爱着的妹妹。
与许颜华以为的不同,万玉青是始终一直在关注着她,那时候程氏刚过身,万玉青年纪也不大,看着病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妹妹,心里又急又担心,生怕婆子丫鬟照顾不好她,日日过去亲自盯着。
后来终于妹妹病好了,商贾之家本就离别之日多,爹又日日在外奔波,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的感觉。
只是后来……再大些后,万玉青也是听说了家里下人们的闲话,心慌意乱之下终于忍不住问了万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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