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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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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之别那样清晰,她怎么配和周氏比较?

    后来勇毅侯大概也明白了,往后来她的屋里次数也少了很多,基本不怎么过来,但是孟氏的心也平静下来了,勇毅侯少来,才是对他好,对她也好。

    后来意外在周氏之前怀了孕,孟氏简直怕的日夜难安,打掉孩子还好,她怕趁机周氏要了她的命。却不知道为什么周氏突然好心起来,允许她生下了庶长子。

    那是她这辈子最好运的一次,哪怕孩子生下来就离开她,哪怕她依然一个人困在青瓦红墙的孤单院落里,也觉得发自内心的高兴。

    原本到了这个年纪,孟氏也压根没有想过能再有孩子,如今她在一儿一女后,竟然又怀了孕,孟氏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下子周氏必然又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不敢埋怨周氏嫉妒心重,就像当初她不敢埋怨家人卖掉她一样,他们都是这个世上左右她命运的人,她都只能接受,再艰难也想活着撑下去,看儿子娶妻生子,女儿嫁入殷实富庶的人家。

    赵嬷嬷送走许宜华回来,看到孟氏依然安分的跪着,这才让她停下打扇,随即把眼睛转向周氏,坐在她床榻下的脚凳上,和丫鬟一起为周氏缝里衣。

    周氏睡了漫长的一觉,午饭都错过了,到了傍晚才醒过来,精神恢复了七八成,坐起来头也不再疼了,正要叫人摆饭的时候,许颜华也过来了。

    25.25

    “太太可是好些了?”

    许颜华进屋后, 也一眼就看到了在床榻不远处跪着的女子, 却不似许宜华那般视而不见, 而是和周氏行过礼后好奇的打量了两眼。

    跪着的女子梳着普通的吉祥髻, 赤金点翠的头面, 穿着一袭玫红色绫袄,下面配着白蝶穿花的绸缎邹裙, 不似一般仆妇打扮, 大概就是她那个老爹的爱妾孟氏了。

    因为孟氏低垂着头, 只露出一截细腻白嫩的颈项, 看不到面容,但是在许颜华的想象中, 大概是个小百花般的人物吧。

    她之前也有耳闻,这个孟氏在勇毅侯府里也算是数得着的女人了, 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 勇毅侯除了在周氏那里时间最长, 其次就是孟氏了。

    许颜华的消息渠道没有许宜华的快, 但是也在下午时听张养娘说了一嘴, 孟氏前脚诊出有孕,周氏后脚就病了,时间点卡的实在微妙。

    纵然周氏待许颜华不地道, 但是许颜华却不想幸灾乐祸的盼着她娘被小妾添堵, 她还没有那么狭隘。

    皆因这个时代的女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丈夫可以正大光明的出轨不说, 小妾生的孩子也得天天搁在眼前晃, 实在有够闹心。

    无论是在万家时的继母周氏,还是现在的亲娘周氏,许颜华在小妾这方面都始终保持着同仇敌忾的想法的。

    周氏眼下因为小妾怀孕给气病了,许颜华不知道则已,知道了总要来关心一二的。

    “睡一觉后觉得好些了,你有心了。”

    周氏注意到许颜华对孟氏的好奇,有点无奈的拉了一下许颜华的手,让她把目光收回来,别胡乱看。

    平日里周氏从来不叫孟氏和庶女轻易过来正院,就是不想自己的儿女见到这些低三下四的人物,没得污了眼睛。

    “今天和吕嬷嬷学规矩了?可有好好听嬷嬷教导?”

    许是病了一场,周氏的元气还是不太足,精神依然有点恹恹的,对着许颜华的日常询问便显得格外的温柔。

    “哦,有好好跟着嬷嬷学。”

    许颜华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脾性,见到周氏对她不那么吹毛求疵,求全责备了,对周氏也没有那么大的抵触心理了,也好好回答道。

    事实上,今天一大早,标准的五更天,许颜华就被张养娘叫醒,说吕嬷嬷已经候在外面了。

    许颜华没有睡够,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吕嬷嬷则是飞速的进入状态,待她洗漱更衣完毕后,吕嬷嬷就叫她到小书房,开始讲起了“礼”。

    之前因为吕嬷嬷有点向着许宜华,许颜华是对她挺膈应的,只想着找茬,要是吕嬷嬷有一点故意不尽心或者找茬,就要闹的撕破脸。

    但是偏偏吕嬷嬷像是完全不记得有那么一回子事般,完全的摆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

    从德容言功的四礼到《周礼》、《女训》,吕嬷嬷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把许颜华听的强忍着瞌睡,怕睡着把大腿都掐的青了,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吃早饭时,吕嬷嬷也是盯的很紧,不断地提醒她仪态和礼仪,从拿筷子开始教,让许颜华整个胃口全消,食不下咽。

    而且吕嬷嬷还说,越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越是要“慎独”,同样要注重礼仪,严格要求自己。

    这样也就算了,餐桌礼仪学了就学了,该当的。

    但是早饭后,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吕嬷嬷又开始巡经据典给许颜华补充基础知识,她认为许颜华之前完全没有受过这等教育,必须要从头开始学。

    “要做德容言功兼备的合格大家闺秀,第一是品德合格,能正身立本,心正无垢,不轻浮随便,友爱姐妹兄弟,孝敬父母长辈。第二是容色合格,所谓的容色,就是脸上的表情神态,必须要一直温顺柔和。小娘子颜色美丽与否只是表象,并不至关重要,所谓娶妻肿贤,纳妾才重色,所以日常生活中做到“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这样就算合格。”

    “第三是言语合格,言谈有礼、出言谨慎,不口吐不雅之词,不说长道短。第四是治家合格,将来出嫁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主持中馈,能够管家理事条例分明,公正大度。”

    吕嬷嬷并不像最初的柳嬷嬷那般,靠着严苛的手段和惩罚来压服许颜华,而是以给六岁小孩启蒙的姿态,耐心的从基础理论开始教。

    纵然这两人手段不同,方式不同,一个是强迫驯服,一个是太过基础,但是效果是相同的,许颜华都觉得不适合自己,她不想变成吕嬷嬷要求的那种淑女。

    并且按照吕嬷嬷的进度,她根本不可能在女学开始前把该学的过一遍,而且许颜华想学的是更加具体的东西,让她能够速成的,真正用得着的。

    偏偏吕嬷嬷觉得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好基础,得先从“德”开始慢慢雕琢。

    因而许颜华只能在心里祈求六皇子给力一点,说要给她找个更好的嬷嬷教规矩,早日给她送来。

    下午时,本来吕嬷嬷是叫许颜华抄女训和礼记的,以此来加深印象,并且抄书还要临簪花小楷的字体。

    许颜华熬不住,于是一听说周氏病后,立即强烈表示要来探病,尽尽孝心,学规矩也不能不守孝道,最终吕嬷嬷看她态度十分坚决,只能答应,但是要她明天下午把两天的都给补上。

    “学好规矩和礼仪对你自己是有大用处的,吕嬷嬷是曾经一手教导了宜姐儿的人,教导你自然是绰绰有余,你要好生听她的话,不能懈怠。昨儿你做的就很是不对,将来以后你若是出门在外,也这般控制不住脾气,就该惹出大笑话了。”

    周氏看着许颜华如今也算是低眉顺眼,乖巧得很,便愿意继续再和她好好说几句话,寄希望与吕嬷嬷好好把许颜华的脾气掰正了。

    “哦,那若是受了委屈的话,怎么办?发作不得,岂不是要忍到吐血?”

    许颜华根本不觉得自己昨天做得不对,周氏自己才该反省呢,天天要她跟着嬷嬷好生学规矩,那周氏该找谁去教教自己怎么做一个不偏心的母亲。

    “你……谁给你委屈受了!你一个小娘子家,不要天天心那么窄,就盼着宜姐儿不自在。宜姐儿总归在我面前养了那么多年,你不在的这些年都是她在我膝下承欢,你现在一回来,宜姐儿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孩子多可怜啊。你是我亲生的,将来总归会什么都有的,宜姐儿能有的就是眼下的东西了,就当做是宜姐儿之前替你尽了孝心,你别再找茬欺负她了。”

    周氏不自在的偏过头,她眼下没有那个精气神儿和许颜华吵起来,便难得的低姿态,用哀兵之计劝道。

    “那太太就不觉得我可怜?之前被抱错,宜姐姐在侯府享福,我在商户里从小和继母一道混日子。宜姐姐便是身份揭破了,也不回万家,而是继续在侯府里,我不能怨她占了我的便宜,还得继续尊称她一句姐姐。回侯府后,太太对我什么样您自己也清楚,亲生的不如抱错的不说,连宜姐姐身边的丫鬟对我不敬,也是六皇子说句公道话,太太才要处置的,但现在也还是没有处置,我哪里欺负得了她?”

    许颜华觉得就是她再学一百年规矩,也做不到如同圣母般受了委屈还得记着人家的好,被打了左脸右脸也要伸过去,因而不管周氏态度放的再软,也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

    她撑着腮坐在周氏的床榻边,大眼睛清清亮亮的看着周氏,觉得她的心可真是偏到底了。

    明明自己比许宜华是真的过得跌宕多了,但是周氏只记得许宜华可怜,可真是讽刺。

    周氏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觉得和许颜华沟通那么费劲,越说越是忍不住激动起来,“我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想着个丫鬟如何?再说了,司琴那丫头不是已经和你赔礼过了吗?你着心胸实在狭隘,便是最初你刚来侯府顾不得你,如今你吃穿住用哪一个不比宜姐儿好?还要记着以前的仇!”

    “我原本不该就比宜姐儿吃穿住用都好吗?再说了,眼下不过是个姨娘怀孕了,爹爹还不敢偏爱她呢,您就气病了,怎么换到我身上了,就成心胸狭隘了!”

    许颜华平生最恨道德绑架和双标,偏偏周氏都占全了,看着周氏气病的证据都摆在面前呢,于是一时之间忍不住,口不择言的说道。

    周氏最是要脸的人,心底那点事儿被小辈拉出来,顿时气的眼冒金星,脸色绯红,感觉整张脸都烧得火辣辣的,胸口憋闷的一下下的抽疼,指着许颜华说不出话来。

    就连孟氏,在一旁听了许颜华的话,都震惊的抬头起来,没想到这大姑娘还真敢什么都说。

    “您瞧瞧,针扎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吧?往日天天拿着宜姐儿往我心里扎,您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再说了,她算的着哪门子的姐姐啊,我如今回来了,她难道不该也回到原本的亲爹身边吗?怕是她嫌贫爱富,看不起商户地位低贱,就做了那数典忘祖的小人了。”

    许颜华在周氏面前从来也不客气,此时看着周氏气的脸色由红转青就一阵痛快。

    周氏先是被气的狠了,想说什么但是没等说出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于是趁着没有人打断,许颜华也是一股脑儿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大姑娘……您也少说两句吧,夫人本就病的厉害,您可别惹夫人生气了。”

    赵嬷嬷原先在一旁伺候,不敢打断主子的话,此时看着周氏实在气的狠了,咳得不成样子,忙过去替周氏纾解胸口,对许颜华劝道。

    “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替自己说句话吧,太太又生气,总该重新把我塞回肚子里去,这样太太省心了,也不必生气,我也不用再被人说小气了。”

    许颜华嘟囔了一句,看着周氏的样子挺痛苦的,就自觉的转过脸不去看她了,她就是有点故意的,凭什么总是她忍气吞声的被周氏捶?

    现在抓着一点周氏的小尾巴,她不幸灾乐祸是一回事儿,但是周氏这人总是心里没谱,爱往人心里扎,现在可被她还回来了吧?

    一时不防,许颜华的眼睛落在孟氏的身上,孟氏不知不觉得抬起了头,长相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做妾的女人该有的特色。

    既不是清丽可怜如小白花,也不是妖冶艳丽魅惑十足,而是竟然长得很良家妇女,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特色。

    五官清秀平淡,大大的眼睛还是薄薄的单眼皮,眉目组合在一起看起来还挺秀丽的,但就是很家常的那种。

    没想到亲爹竟是欣赏这种口味,许颜华一时之间也是有点吃惊。

    而孟氏一时不察和许颜华的目光一对视,立即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飞速的重新低下头去。

    单就外表看,周氏长得就十分不错,美丽中透着雍容贵气,年纪再轻一些时必然是容颜极盛,三个孟氏的外貌都能吊打。

    但是好像勇毅侯还就放不下孟氏,许颜华能理解方才为什么自己说完后周氏会气成这样了,大概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对周氏这等骄傲又自我的人来说,被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打败,想必滋味难以言说。

    “我方才口不对心,说了混账话,太太大人有大量,必不是心胸狭窄的,可别和我一个小孩子家计较。”

    周氏被许颜华气的呛了一口,咳嗽的太厉害,好不容易在赵嬷嬷的安抚下平静了一点,眼睛都咳的红起来。

    许颜华看着她好些了,知道自己刺激的有点狠,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又补上一句道歉。

    周氏长长的舒了好几次气,一向保养得宜的秀美面容都有点扭曲了,被许颜华噎的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出去,出去……”

    “太太又要赶我走!从心底里不待见我,我知道,宁愿心疼宜姐姐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多对我有点耐心……可是我对太太却很濡慕啊,您总归生下我一场,难道就想一辈子这样对我,不管我了?”

    许颜华不想回去抄女戒,也不想回去面对吕嬷嬷的基础教学,变成那种连笑容比着尺子的“名门淑女”,便厚着脸皮继续赖在周氏这里。

    “你少气我一点,比什么都强,赶紧回去学规矩,看到你我就要少活十年。”

    周氏被许颜华那张嘴气的没辙,很想打人,感觉再继续看到许颜华就要克制不住了,因而坚决不留她。

    “太太,骐哥儿和侯爷一道回来了。”

    许颜华这边还没有走,就听到外面的婆子来报信儿,说是勇毅侯把许仲骐也带回来了。

    之前许仲骐一直在周家,跟着他们嫡亲的舅舅一起读书,在许颜华回侯府之前,碰巧正是外祖父七周年的祭日,和舅舅去了周家祖籍清河,一起为外祖父扫墓。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一听说小魔王要回来了,周氏原先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又拧起了眉毛。

    说起来,许仲骐都已经八岁了,读书一塌糊涂,小小年纪一身的纨绔脾气,让周氏很是头疼。

    而周家是世家大族,族学里的先生既是亲戚又是大儒,比之侯府请的先生更能镇住许仲骐,为着这一点考虑,周氏便一直把他赶去周家读书。

    先前让许仲骐跟着哥哥周煜一起去清河祭祖,周氏也是想着让他在诗礼传家的清河老家,多受点书香和礼仪陶冶,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太你病了?抱错了的那个姐姐也在这里?”

    许仲骐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过来,许颜华好奇的看着门口,待丫鬟打起门帘,一个穿着大红色官宦子弟常服的小男孩,就跟火箭炮一般窜了过来。

    小男孩皮肤雪白,鼻头翘起,眼睛圆圆的,和许颜华生的十分肖似,进来后先是扑向周氏,随即又望向许颜华。

    “太太我可想你了!清河那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山就是一屋子一屋子的书,待的我都快烦死了。昨儿刚回到舅舅家,今天就听说你病了,我无心向学,就和舅舅告了假,赶着回来为你尽孝侍疾。”

    小男孩眼珠儿滴流转,打着的主意很明显就是借着周氏生病的旗号不用去读书了,和方才许颜华没脸没皮的粘在周氏这里不回去,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氏看着许仲骐,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闹腾的小男孩,只要许仲骐在家里,就不停的上蹿下跳,没有哪里他去不得,弄得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之前许仲骐还摸到了许攸华的院子,把许攸华的猫抱了出来用颜料把猫身上的白毛儿染得五颜六色,再偷偷放回去,吓得许攸华差点丢了魂儿。

    就连许宜华也被他作弄过,大冬天在许宜华的院子里到处浇热茶,结成冰后人一时不察就踩了滑倒,看着许宜华被踩到冰上的丫鬟不小心带倒,许仲骐坐在假山上拍着手大笑。

    所以寻常日子,只要许仲骐在家里,周氏就得让一群人围着他看住了,以防许仲骐又捣蛋作怪。

    “一点小病儿,哪用你侍疾尽孝,明儿赶紧回去读书。”

    周氏知道许仲骐百分之一万的不是为了孝顺自己才回来的,板着脸告诫他道。

    “太太……我都好久没看到太太了,您不想我吗?是有了抱回来的姐姐就不要你的骐哥儿了吗?”

    许仲骐哀嚎一声,滚到周氏的怀里不乐意的缠磨着她。

    “哪有的事。你听话,乖乖的好好读书。”

    周氏这一下午被亲生的儿女整的身心俱疲,无奈的继续哄他。

    “他无心读书,左不过也是在周家混日子,在哪里还不是一样,你何必赶他。”

    勇毅侯这时候也进了门,他知道孟氏一诊断出有孕,周氏必然要闹,白天果然听说了周氏竟然气病了的事情。

    都这把年纪了,孟氏从来没有碍到过她,表妹心眼也能小成这样,勇毅侯晒然之后,刚好去周家的时候许仲骐听说母亲病了,就闹着要回来侍疾,便领了他回府。

    “你怎么这么说骐哥儿……骐哥儿在外祖家会认真读书的对吧?”

    勇毅侯的话使周氏更不满意了,表哥是嫌弃骐哥儿吗?

    她知道那个庶长子许伯扬还在书院读书,他倒是会读书,可那又怎么样,将来许伯扬一个五六品的小官就到了头,骐哥儿有外祖家的舅舅们扶持,却可以承袭侯府。

    许仲骐转了转眼珠儿没有接周氏的话,他实在对读书不感兴趣,现在只把目光放在许颜华的身上,瞪着大眼睛瞅着她。

    “你先回去吧。”

    勇毅侯进屋后也看到了孟氏的存在,不悦的看到她又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有身孕的人了还被周氏这般对待,周氏可真是万年都没有什么长进,便挥手让孟氏先回去休息。

    勇毅侯就不理解了,两人都这把年纪了,他平日又不多往孟氏的屋子里去,周氏还有什么陈醋值得吃?

    孟氏听到勇毅侯的声音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犹豫着站了起来,等着周氏的最终命令。

    因为跪的太久,气血不流通,孟氏身子摇晃的厉害,膝盖都直不起来,针扎一般的疼。

    “哼……”

    周氏不愿意在儿女面前和勇毅侯说小妾的事儿,便只冷笑一声,没有阻拦她,孟氏看周氏同意自己离开了,便知道今天的事是结束了,立即一瘸一拐的行李告退。

    “这是颜姐儿,以后也是你姐姐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回去吧……”

    再怎么样不愿意承认,周氏心底最深处也是嫉妒孟氏的,她的儿女各个乖巧,但是自己生的,却都是一个两个的不省心。

    简单的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周氏就打发走了许颜华和许仲骐,她还有话要和勇毅侯说呢。

    26.26

    出了周氏的内室, 许仲骐就来扯许颜华腰间挂着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的香囊, 上面绣着一只肥肥的白色兔子, 看起来十分可爱。

    “干什么呢?你还没有好好叫句姐姐!”

    许颜华捏住了许仲骐光滑的小脸, 笑的有点危险。

    “不叫!他们都说你是商户家养的小娘子, 浑身的铜臭味!唔……果然臭烘烘!我们家都叫你熏臭了,走开, 你臭到我了!”

    许仲骐没想到这个抱错的姐姐不仅没有双手把香囊奉上, 还敢捏脸, 顿时故意唱反调嫌弃道。

    “讨厌鬼。”

    许颜华本质上最讨厌小孩子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没少被欺负,阴影深重, 她骨子里就不喜欢小孩儿,唯一的例外就是六皇子。

    想想六皇子和许仲骐差不多的岁数, 却截然不同的性子, 一个暖心又体贴, 可爱的和天使一样, 一个就和牛屎一样, 让人不想接触。

    许仲骐真真的让许颜华想念起那个有点神秘,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六皇子了,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臭死了, 臭死了, 回你的商户去吧……”

    许仲骐继续绕着许颜华拍着手叫嚷着, 他性子就是这样, 越是人家嫌弃, 越是要人来疯。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了!”

    许颜华不想惯着那孩子的脾气,把围着自己打转的许仲骐一把拽过来,两只手在他的脸上用力的往外拉,扭成一个可笑的弧度。

    许仲骐不甘心被掐脸,两只手和脚不断地胡乱扑腾着,把许颜华的衣服都踹脏了。

    “大姐儿,您年纪大些,别和哥儿计较。”

    张养娘这趟跟着许颜华来了,看着姐弟俩掐起来了,赶紧过来拉架。

    “是啊大姑娘……您别和哥儿动手。”

    许仲骐的养娘也过来拉着,招呼人把姐弟俩拉开。

    “让你叫姐姐你不叫,现在也晚了!不收拾你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许颜华没有管张养娘她们的劝阻,一个利落的甩身就把许仲骐的两只胳膊反剪住了,腾出一只手来把许仲骐的裤子拉了下来,露出两瓣白花花的屁股,啪啪啪的拍了几下,然后威胁着。

    “还敢不敢了?再惹我再打,扒光你的裤子,到时候我把你光屁股的糗样画下来到处去分!看到时候你丢不丢脸!”

    对付熊孩子就得一下子镇住,许颜华打完屁股后也不给他提裤子,又掐了他脸一把这才算完。

    “呜……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太太……”

    小霸王平日没有人敢惹,这次被许颜华收拾一顿后丢脸又屁股痛,顿时泪奔了。

    “你告啊,太太也是我的亲娘,能怎么着我?你敢告状,下次我看到你还要打你屁股,见一次打一次,你不服气试试看!到时候我不仅要画下你的大屁股,还要把你哭爹喊娘告状的怂样告诉每一个人。”

    许颜华恶劣的冲着许仲骐眨眼睛,竟有点变态的感叹起他嫩滑有弹性的屁股手感真好啊。

    脸上还要一副笑起来的样子,在许仲骐看起来和大魔王没两样了,也不敢叫嚣着要告状了。

    许仲骐之前只是淘气,又因为在侯府里没有人敢得罪他,在周家时表哥表弟们都要多少给他面子,没有真的揍过他,许颜华是第一个收拾他的人。

    熊孩子大多就是这样,越是不还手的容忍他,越是觉得你柔弱可欺,会更加过分。而你若是真的什么都不怕,狠狠收拾他一顿,他自己反而要认怂了。

    “现在,骐哥儿要叫我什么?”

    许颜华看许仲骐真的被自己吓住了,脸上被眼泪弄成小花猫,便扯着他的裤腰带,进一步巩固成果问道。

    “老,老大?”

    许仲骐自己手忙脚乱的试图提裤子,屁股又痛又麻痒不说,还凉飕飕的,只能抽泣了一下,讨好的叫了一声。

    许颜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很满意的给他穿好裤子,“乖,就这样。”

    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麦芽糖塞进许仲骐的嘴里,小孩子嘛,打一巴掌就得接着给块糖。

    许颜华的糖都是让张养娘特制的,麦芽糖清甜爽口,中间还嵌着一颗去了核的话梅,酸甜可口。

    许仲骐吸了一下,咦?这糖没吃过,好吃!

    于是等许颜华放开他准备回自己院子时,身后就跟了一个小拖油瓶。

    “老大……我还要糖。”

    许仲骐小脸上被抹的像是小花猫般,竟是不要回自己的院子,非要跟着许宜华一起继续混。

    许颜华无奈了,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吗?

    想到之前在万家的弟弟妹妹们,许颜华和他们相处的都还不错,她虽然不喜欢孩子,可是对血脉亲人还是忍耐度挺高的。

    并且许颜华也意外的有孩子缘,万家的弟弟妹妹们都和她关系很好。

    眼前这个熊孩子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弟弟,许颜华拉起许仲骐的小手,低头问道。

    “没有糖了,吃太多牙齿会坏掉的。那你要留下的话,就和我一起吃晚饭好了。”

    其实许仲骐也挺孤单的,在侯府里之前许宜华嫌弃他太淘气,不爱和他玩,他又没有别的玩伴。

    周氏就总是不断地想他读书上进,送他去周家,表哥表弟们又不喜欢他淘气,他读书也不开窍,所以多数是不怎么搭理他。

    越是孤单,许仲骐越是想着法子的闹出点动静来,好让人注意到他。

    眼下被大魔王许颜华收拾了一顿,哭了一下鼻子,许仲骐吸着嘴里甜滋滋的糖,又被一只温暖又柔软的手拉住了,便想着这个姐姐要他一起吃饭,不然,就答应了吧?

    就当小爷给她个面子吧,许仲骐咧着嘴又冲着许颜华笑起来,点了点头。

    许颜华也觉得,许仲骐这个熊孩子虽然淘气,但是不记仇,这点倒是挺好的。刚才她才打过他,现在又跟着她一起吃饭了,摆出一副要和她好的样子。

    晚饭,许颜华特意点了几道酸甜口的菜给许仲骐,她感觉小孩子大多数这个口味的,很少有不喜欢的,果然,许仲骐就是吃的挺开心的,就着米饭吃了半盘的糖醋桃片小炒肉。

    里面的桃片是切薄后又用面炸过,裹着糖醋的浓稠汤汁,一咬带着水果的清香,瞬间就征服了许仲骐。

    这菜还是许颜华特意吩咐厨房里做的,她原先只说要吃水果炒肉,加糖加醋做成酸甜的,很是为难了厨娘们一阵,试过不少水果肉加入其中,最后总算出了成品。

    其实许颜华只是想吃樱桃咕咾肉了,但是偏偏大秦没有樱桃可以吃,最后却让厨房把桃片小炒肉给苏出来了。

    “老大,为什么我以前在家里没有吃过这道菜?”

    现在许仲骐叫顺了嘴,直接喊许颜华老大了,他吃的小肚子鼓起来,和许颜华一起瘫在柔软的贵妃榻上,倚着靠枕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让厨房做出来的。”

    许颜华怕他积食,让张养娘给许仲骐泡了一杯山楂陈皮果茶,也是酸甜可口的,又健胃消食。

    “老大你好厉害。”

    许仲骐原先不想喝茶的,但是碍于许颜华的淫威,怕再被打屁股,只能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谁知道味道还不错,便直接拿过来一口接一口的喝光了,十分崇拜的对许颜华道。

    在许仲骐的心里,许颜华既能叫厨房做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菜,又有好吃的糖,好喝的茶,简直神奇的不得了。

    “那你就常来我这里玩吧,我陪你。”

    许颜华捏了捏许仲骐的脸,越是接触越是讨厌不起这个小弟弟了,便大方的允诺道。

    许仲骐扬起来脸来露出大大的小脸,在许颜华的贵妃榻上不老实的动来动去,觉得老大这里的床榻都和别人的不一样,又香又软,可舒服了。

    “老大,是不是你才是我的亲姐姐?那宜姐姐不是我的亲姐姐吗?”

    许仲骐还处在有点懵懂的年纪,说他不懂事其实也都懂,但是知道了很多事却又不是很理解,想起之前表哥表弟们的话,于是向许颜华问道。

    “对,我才是你的亲姐姐,我和你宜姐姐从小被抱错了,她进了侯府当了你的姐姐,我去了宜姐姐的家里,给其他小孩子做了姐姐。现在我们两个人换了回来,我从宜姐姐的家里重新回来自己家了。”

    许颜华试着用简单可以理解的话和许仲骐解释道。

    “我不要你当别人姐姐!你只许当我姐姐!”

    听说许颜华还给别人当过姐姐,顿时不高兴起来了。

    “哈哈……是谁刚才还说我满身臭烘烘来着?这下又让我当你姐姐了?”

    许颜华捏着他的脸,对于之前许仲骐的所作所为,她可还是记着呢。

    许仲骐不敢继续惹她,忍着痛乖巧的被许颜华捏脸,等她捏够了又追问,“为什么宜姐姐不回自己家啊?你回来以后还走吗?”

    “不走啦,谁赶也不走啦!宜姐姐不想回家啊,因为你都知道商户家铜臭味,宜姐姐肯定也知道啊,她那个人必然就会嫌弃的啊,所以她不愿意回自己家,只想留在我们家里。”

    许颜华把山楂陈皮茶一口气喝光,调侃的对许仲骐说道。

    “哦,我就知道这样。我不喜欢宜姐姐,我只喜欢你当我姐姐。”

    许仲骐认真的点头,一脸的似懂非懂。

    他之前和许宜华的关系就不亲近,许宜华总是对他很不耐烦,不陪他玩,虽然他也总是对许宜华恶作剧,这样他越是凑过来找事儿,许宜华越是反感他,恶性循环。

    眼下许仲骐才和许颜华接触半日,就喜欢上了许颜华这个姐姐,觉得格外的喜欢,决定认她做老大。以后有老大陪他一起吃饭,而且老大还答应以后陪他玩,简直太棒啦。

    许仲骐在许颜华这里混了一个晚上,直到困的头一点一点的还不想回去。

    “老大,我要在你这里睡。”

    许仲骐有点撒娇的缠着许颜华,老大这里太舒服了,尽管身边平时有养娘的陪伴,但是许仲骐还是更喜欢有身份平等的亲人能够陪他。

    “不行,骐哥儿大了,男孩子不好睡在姐姐这里的,以后别人把你当做小娘子怎么办?”

    许颜华用手摸摸许仲骐的额头,开玩笑逗他。

    许仲骐这才恹恹的不再缠着要留宿了,“我不要当小娘子……”

    等许仲骐困得睁不动眼,许颜华用披风把他牢牢地裹实了,这才让许仲骐的养娘把他抱回自己的院子。

    而这个晚上,之前还被许颜华想了一下的六皇子刘昭熙,也在皇宫里打了喷嚏,心里想着阿宝到底有没有想他。

    答应给阿宝找的嬷嬷,刘昭熙已经找好了,只是暂时没有找到送过去的途径。

    他之前想的还是太过于简单了,想借着四哥刘池瑞和许良妃的手把人送过去,但是刘池瑞那个人最是心细如发,刘昭熙暂时还不想暴漏他对阿宝的想法。

    并且刘池瑞和勇毅侯的关系亲密,又彼此怀着共同的利益纠葛,并不是他目前能够影响到的。

    若是他把自己的人送给阿宝,不光刘池瑞会怀疑他的用心,以为他要借着侯府的势力横插一刀,就是勇毅侯也信不过他,以为他要借着那个嬷嬷在侯府安插人手。

    “怎么办呢?”

    刘昭熙觉得自己的势力目前还是太过于单薄,必须得培养起来几个有用的人手为自己做事了。

    他闭目把前世中世家公侯里能被他所用,又本身比较有能耐的人都想了一遍,现在以他的能力能够拉拢的人中,也想了一圈的名单。

    “六皇子,陛下让您过去。”

    这时,皇上已经批完奏折,想念小儿子了,便让身边的黄门江喜过来叫刘昭熙过去。

    刘昭熙点点头,他本来就在等着见父皇,因而抬脚就熟练地往父皇缩在的昭明宫走去。

    宫里皇子们未成年的时候是有固定的住所的,都要住在潜居宫里。

    曾经刘贵妃活着时,刘昭熙也是住在那里,但是待刘贵妃死后,皇上觉得潜居宫太远,为免想念儿子但又见不到的情况发生,就让刘昭熙单独住回了刘贵妃所在的漪澜殿。

    刘贵妃的漪澜殿,离着皇上的昭明宫距离是皇宫中其他宫殿里最近的,皇上平日里执掌江山,除了上朝就是见大臣,批奏折,实在太忙了,想见儿子也只能抽出空。

    幸而皇上自从有了刘贵妃,基本就不往其他妃嫔那里去了,如今就是刘贵妃不在了,也不怎么召幸妃嫔,只有一个心爱的小儿子聊以慰藉。

    所以经常借着晚上批完奏折的时间,就会把儿子叫过去,父子俩联络一下感情,睡前一起聊一聊。

    刘昭熙进去时,皇上正在对着宵夜发脾气,因为御厨里送来的点心都是不加糖的,汤羹也是鸡皮酸笋汤这一类。

    “父皇,你就少吃点甜食吧!太胖了不好!”

    这是刘昭熙特意吩咐御厨房这么干的,合宫也只有六皇子一个人敢越过皇上直接指挥御厨房改陛下的菜单,偏偏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是皇上的掌中宝,御厨房还不敢不照做。

    说完后,刘昭熙过去揪着皇上的胡子,一只手戳着皇上软软的大肚腩。

    父皇胖的让刘昭熙担心,上辈子就是因为父皇禁不住口欲,常年吃太多甜口而突然发病,所以才让刘池瑞有了可乘之机,借着刘昭熙的手彻底的害死了父皇。

    皇上死的太突然,生前也没有留下确切的遗诏,所以刘池瑞联合宫外势力发动政变,得以顺利继位。

    这辈子刘昭熙除了想要和阿宝再续前缘外,另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这个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多活几年。

    所以刘昭熙亲自盯着御厨房拟定父皇的饮食单子,高油高糖这些不健康的食物全部不允许出现在饭桌上

    皇上是个腰围三尺的大胖子,银盘大脸面目红润,留着少量的胡须,因生刘昭熙的时候就不怎么年轻了,已近四旬,自从刘贵妃去后整个人精神受到了打击,头发几乎全白了。

    他穿着明黄色的蟒袍,看着刘昭熙时慈爱的眼中能融出水来,刘昭熙换了他的菜谱,皇上也不生气,只是低下身子好声好气的“求着”儿子大发慈悲。

    “就吃一点?……就一点吧,好皇儿,为父实在是想吃这一口。“

    皇上越是年纪大越是有点馋,连续大半个月没吃过心爱的甜点,馋的抓心挠肝的,嘴里疯狂涌出唾液。

    “不行,少吃甜食才能身体健康,父皇你就是自己一个人时也不能偷吃,一定要保重好身体,还要多运动。”

    刘昭熙为皇上舀出一碗鸡皮酸笋汤来,轻轻推过去给他,嘴里还念叨着。

    “你这么小小的人儿却是爱操心的紧……真和你娘一个样子!”

    皇上无奈,儿子给亲手舀的汤,再难喝也得往下灌,更遑论其实汤鲜味美,十分的适合夜间体力消耗巨大的人补养。

    也不知道自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承欢膝下天真可爱的儿子一夜间长大了,开始想的更多,也更加成熟,不仅自己照顾的好好地,还能够体贴他这个做父亲的了。

    “我母妃若是在的话,定然连碗汤也不会给父皇喝的,只给父皇一碗蔬菜青汁,让父皇不至于继续发胖,要活的长命百岁。”

    刘昭熙也不由得想起母亲,刘贵妃走了也有几个年头了,父皇纵然有他陪伴,这些年也越发孤寂寥落,身体发胖,身体衰老。

    刘贵妃年轻美丽,绝代佳人一个,又是皇上名义上的表妹,就连刘昭熙也猜不透她一个妙龄少女怎么会看上皇上这样年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胖子。

    但是世事就是难料,刘贵妃拼着南阳公主的阻拦,依然入宫,和皇上朝夕相处心心相印,在她活着的时候,便是皇后也要退一射之地。

    不过刘贵妃性情温婉淡薄,哪怕是掌管贵妃金印,也几乎不掺和宫中的权利,也不忍结缘,这样嫡子早逝的皇后才能一直坐稳自己的位置。

    皇上也跟着叹息着,搂过刘昭熙小小的人儿,与他一起回忆着刘贵妃在世时的音容笑貌。

    皇家催人老,便是他如今不到五十岁,也已经如迟暮老人般,想起一个人全是旧时光的爱恨回忆,也仿佛只是靠着回忆才能撑着活下去。

    “我的小六儿啊……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重身体,要看着你长大,娶妻生子,让你能独当一面了,这才对得起你母亲。”

    皇上摸着刘昭熙的脑袋,知道这孩子如今只有自己这一个真心疼爱他的人了,内心充满了怜惜的道。

    “快吃吧,夜宵都要凉了。”

    刘昭熙其实不愿意父皇这样子郁郁寡欢,只靠回忆才能有几分鲜活气,换位想想,若是前世他死后阿宝也是这个状态,他得有多心疼啊。

    皇上听儿子的话,笑的宽容慈爱,真的拿起筷子来夹了几口咸味的牛油点心咽了下去。

    他爱吃甜食,也是因为曾经刘贵妃最擅长做甜味的点心,纵然如今刘贵妃人不在了,可是味蕾已经被她养成了固定的习惯。

    刘昭熙看着父皇的样子,笑了一笑,也拿了一块牛油酥咬着,心里却是想起了阿宝最擅长做的面。

    那时候阿慕已经继位,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被苦涩的汤药弄坏了胃口,食欲也是不振,所以阿宝每每都会在他吃不下东西时,亲手为他做一碗面,还专门起了名字,叫做“牵肠挂肚面”。

    那碗面的滋味缠绵,百味交织,是刘昭熙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念念不忘到如今。

    也是因为有“牵肠挂肚面”珠玉在前,现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以为他不喜欢吃面,御厨房也从来不给他送面类食物。

    “父皇,安宁侯是不是准备把世子换掉啊?上次我看到陈珂时感觉太可怜了,外面的人都夸奖继母生的陈都少年才子,就连安宁侯眼里都只有陈都,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等皇上吃完了宵夜,刘昭熙漫不经心的说到了安宁侯的家事。

    安宁侯世子陈珂,就是刘昭熙预备招揽的人手之一。

    27.27

    “小六儿就是心好……你什么时候和这个陈珂关系好起来了?只是这世子换不换也是安宁侯的家务事, 这个朕也不能擅自插手的啊。”

    皇上拍着如同女子怀孕后五六个月般的大肚子, 有点感慨地说道。

    安宁侯偏爱哪个儿子, 本来就是看他自己的喜好, 纵然他是皇上, 也不能强行干涉啊。

    而且说到偏爱,五个手指纵然还有长有短呢, 孩子多了, 又有哪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完全一碗水端平的。

    便是皇上自己, 不也是偏爱着心爱的刘贵妃生的小儿子吗?有了小六儿在眼前, 别的儿子无论贤愚,都入不得眼了。

    “看来这个陈珂是投了小六儿的缘了, 你这孩子啊,对谁好起来都这么掏心掏肺的, 还特特的为了他专门在我面前说起来。”

    纵然皇上还是觉得小六儿有点太过于善良心软, 但是对心爱的小儿子, 皇上是既抱着最高的期待, 又因年纪渐长而难免心软。

    人生漫长, 更因位高权重,坐拥江山后日夜殚精竭虑,背负着一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 再无一丝自由, 这个皇上是深有感触的。

    所以眼下他觉得自己还有能力护住小六儿几年, 便总是不忍心拘束小六儿, 只想纵容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再痛快的过几年, 真诚的结交几个朋友。

    日后做了皇帝,就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令人可敬可畏,却再也没有真正的朋友二字可言了。

    只是皇上也有点疑惑,刘昭熙的交友状况很简单,皇子们不兴有伴读,小六儿平日大部分时间都长在深宫,能见的人有限,是怎么和陈珂交好的呢?

    说起皇子们的教育,从四岁起便有大儒开蒙,之后在宫内的上书房学好基础理论后,到了年纪就去太学接受正统的教育。

    太学的学子构成大部分都是世家贵胄和王侯之家出身的适龄男子,除了宫中的皇子们不必通过三道考试才能入学,其他学子们一概一视同仁。

    可以说能入读太学的,无一庸才,比起伴读来说,真有心结交的话,能够结交更多更优秀的人才。

    小六儿到底什么时候和陈珂熟悉起来了呢?皇帝思考了一下,决定改天找刘昭熙身边的黄门问一问。

    他不愿意插手小六儿交朋友,但是却不喜欢有人故意接近小六儿,利用他的单纯善良为自己谋利益。

    “其实也不是关系有多好,只是元宵时和四哥出宫看灯时认识的,聊得挺投缘。后来出宫也一起玩过,但是我看着安宁侯平时像是只有陈都一个儿子似的,太学暑期结业时安宁侯过来接陈都,对陈珂提都不提一句的……”

    刘昭熙目前和陈珂当然是不熟的,只是今年元宵节时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他还没有重生呢,记忆已经淡薄的几近于无了。

    他只能勉强想起大概那时候是为了给四哥面子,对陈珂还是挺客气的,因而避重就轻的对皇上道。

    倒是刘池瑞素日交游广阔,他在太学里的学业也很不错,加上本身又是皇子,虽然在宫中比不上刘昭熙得宠,但是在宫外皇子的身份还是挺能唬人的。

    加之刘池瑞有目的性的结交人脉,在太学表现的又不拿架子,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很是招人喜欢,对有些家世落魄的太学学子也能折节相交。

    所以人缘十分好,不仅身边好友成群,差不多京师的名门世家的公子都能说得上话,这一点确保了上辈子刘池瑞身边不缺得力的人才使用,也对他上辈子能够最终登上帝位也起了重要作用。

    刘池瑞目前既与陈都交好,两人是太学里的同学兼好友,私底下却与陈珂的关系也挺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结识的陈珂。

    他这般左右逢迎,从不翻船,两边都能插上一脚的好手段,也是刘昭熙不服都不行。

    这是刘池瑞本身的优势,加上他的年纪也在那里,总要比刘昭熙多认识些人,所以这一块儿刘昭熙是真的自认比不过他。

    但是人无完人,刘池瑞一个人讨好不了全部的人,能用的人贵精不贵多,他自己比刘池瑞的优势更足,因为他拥有最关键的帝心。

    刘昭熙现在唯有从刘池瑞还关照不到的那些人中钻空子,依照上辈子的经历挑选能用的人。

    陈珂目前虽然名头不显,但是刘昭熙知道,若是任陈珂被刘池瑞拉拢过去,再过些年,陈珂将会成为刘池瑞相当大的助力。

    所以刘池瑞决定要趁目前,刘池瑞对这两兄弟的重心放在陈都身上的好机会,尽快的把陈珂拉拢到自己的手里。

    说起来陈珂的经历也有些让人唏嘘,他出生后母亲即早逝,现在的后母是亲生母亲的表妹。

    他和陈都是一个外家的,更有他的嫡亲外祖父已经去世,舅舅在家族内也说不上话。

    而后母的父亲和弟弟却势头良好,所以陈珂在外家和在自家的地位都有点尴尬。

    雪上加霜的是陈都从小聪明伶俐,读书尤其在行,幼年曾有过目不忘的“神童”之称,长大后自己考入了太学,成绩也是优秀的,人也开朗活泼。

    而陈珂却性子阴沉,读书天分虽然也不错,但是赶不上陈都,兴趣更在于经济学问这种偏门上。

    因而对于安宁侯来说,这个儿子就有点不太讨喜了,故而放任不管。

    小儿子是考进了太学,大儿子没考上也不为他主动向皇上求恩典入学,任凭他自己在博山书院就读。

    安宁侯府说起来是有一个恩荫的名额的,可以通过这等途径安排官职。

    但是陈珂已经十五岁了,安宁侯却丝毫没有为他打算的意思,难免让人多想。

    不止是一个人知道安宁侯几次都有换世子的意思,只是陈珂说起来是原配嫡长子,又没有大过,没有理由更换世子。

    而且陈珂的后母又是个极为会来事的,几次主动推辞护着陈珂,不许安宁侯更换世子。

    刘昭熙之前说的也没有错,有了后娘自然会有后爹,而后娘肯定不会对继子好过亲儿子,内里阴私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让陈珂有苦说不出。

    最终因和父妾有说不清的牵扯,人品有暇而导致世子之位没有保住,这其中的手笔,若说是没有陈珂继母的掺和,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这陈珂有一项优势,也是无人可替代的,那就是心性果敢坚毅,脑子灵活。

    陈珂不仅在后娘手里从容活了多年,并且在失去世子之位后,尴尬的在侯府作为隐形人般隐忍多年,后来一朝勃发,在安宁侯死后彻底的挤下了陈都,成了安宁侯府实际的当家人。

    哪怕没有侯爷之名,陈都却要看着他的脸色过活。

    陈珂本身不靠着侯府过日子,自己还置产业无数,擅长刑名律令,执掌京师的大理寺时,以公正严明,量刑适当而闻名。

    更在荒年时,曾上书了一度知名的《时务策》,成为刘池瑞十分得用的班底。

    现在陈珂才名声名俱是不显,所以这时候拉拢才是最有效的,因而刘昭熙想从世子之位入手。

    哪怕上辈子陈珂不做安宁侯也一样出人头地,反而因为没有侯爷这个虚衔的压制得以更加自由,但是失去世子之位的这十年隐忍,也是他平生大恨。

    刘昭熙也能理解,凡事要不要是一回事,被人强制拿走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像他上辈子未必有心帝位,刘池瑞若是想要,他甚至可以相让,但是刘池瑞用阴谋诡计强取豪夺,还要害他,就令人生恨了。

    “虽然父皇不能掺和安宁侯府的家务事,但是世子立了就攸关朝廷法度,哪能任凭个人喜好就随意废止?陈珂本来就有后娘后爹,再失去世子之位也太可怜了些,他有什么错呢。我看不若父皇就让陈珂进宫做个郎卫吧,给他个机会表现一二。若是父皇看重他些,安宁侯想换世子时就总要多衡量一二……”

    刘昭熙慢吞吞的说着,这也是他今晚想出来的主意。

    郎卫这个官,其实求起来也不算难,毕竟说到底就只是个体面的虚职。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近距离直面圣上,但是接触不到核心的朝事,也没有实权。

    平时的工作就是念个书侍个墨,接见大臣时传个令什么的,就只是起个好看的摆设作用。

    一般郎卫只从世家子中选,算是默认的世家子弟进阶的一个起点,十四岁入选郎卫,干几年,过了二十岁后就转其他实职,也能熬个资历,提前在皇上面前挂个号混眼熟。

    也不排除若是郎卫中真有那真材实料的人,也能够提前入得皇上眼中,从此能够平步青云,做皇上的“近臣”,或者皇上会安排给未来下一任接班者作为“辅臣”。

    安宁侯既不愿意为陈珂打算,不打算使用恩荫的名额,那么就只有他来推荐陈珂。

    “恩,让父皇想一想……”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他原本就想从郎卫里培养几个人给小六儿将来用,目前还在观察合适的人选。

    既然小六儿与陈珂交好,一个郎卫而已,也不是很要紧,正好可以就近观察这个陈珂是否心怀叵测之人。

    衡量了一下,皇上觉得并无利害牵扯,也不愿让儿子失望,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多谢父皇,你最好啦……那我明儿还出宫,要把这个消息给陈珂说。”

    刘昭熙听到父皇答应了,便欢呼雀跃起来,甜言蜜语后,扑过去揉着父皇的大肚子。

    “又要出宫啊……那叫上你四哥吧,也能在外面照应你一二。”

    皇上知道男孩子总是性子活跃些的,不忍心日日拘在宫里,便对着刘昭熙道。

    “不要……不好总是麻烦四哥啊,而且他有他的朋友,我和他在一起,见得就都是他的朋友了,我还想交自己的朋友。”

    刘昭熙想单独出宫自己做点事儿,不愿意总是借着刘池瑞的名头,而且那人嗅觉太灵敏了,刘昭熙也没有把握能瞒得过他,便费劲的解释着,想让皇上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和你四哥吵架了?往日里,你不是最喜欢你四哥了吗?”

    皇上看着刘昭熙竟然拒绝了再和四哥一起出去,这可不能同寻常,以前刘昭熙可是天天都要缠着刘池瑞的,更是走哪里跟到哪里,便好奇的问道。

    “没有吵架,就是我长大啦!想有自己的朋友,做自己的事,不要总是和四哥绑在一起,他不自在,我也不自由。”

    刘昭熙笑笑,他知道往日刘池瑞就是靠着借照顾自己的名头,在父皇面前得到一眼两眼的赞赏和青睐。

    现在一下子自己和他疏远了关系,刘池瑞定然觉得利益受损,之前的忍耐全部白费了,说不定要有动作的。

    所以目前不适合撕破脸,刘昭熙也没有在皇上面前把话说死。

    “你还小呢,自己一个人出去父皇怎么能放心……既然你不想和你四哥一起,那父皇再给你找两个人吧。”

    皇上摇了摇头,心里也理解,大概这个年纪上,小男孩儿总是爱充大人的,尤其小六儿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太可爱,因而皇上也顺着他的意思道。

    刘昭熙这晚上大获全胜,不仅陈珂的事有了着落,皇上又私下给了他两个可用的侍卫,并且还从郎卫里安排了两个人陪伴刘昭熙出宫,比上辈子提早了三年。

    其中一个郎卫叫周源,便是出自清河周家,和阿宝的外家出自同宗,算是阿宝的表哥了,也是周家这一代中最出色的郎君。

    另一位姓杨,名杨和奕,碰巧是上辈子刘昭熙的妻子杨梦茹的堂兄。

    只是上辈子刘昭熙在刘池瑞若有若无的暗示下,与杨和奕更亲近些。

    加上他上辈子实在任性,喜怒表现的一清二楚,故而时日不长周源看出了刘昭熙的意思,便主动不往他跟前凑了。

    没两年周源从郎卫升任大理寺的卿正,后来也成了刘池瑞的得力帮手。

    想到上辈子自己因为刘池瑞都错过了什么,刘昭熙冷笑了一下,人傻就得能抗住刀。

    上辈子他挨完了刘池瑞的刀,仗着皮厚血多,也算是扛过去了,最终还能百忍成金,输赢各自扳回一局。

    而这辈子,输赢还未定,他已做好了准备,但愿刘池瑞也能和他前世一般,抗得过兄弟手中的刀。

    第二日,刘昭熙便低调的见了两名皇上派来的郎卫,带着新侍卫出了宫。等刘池瑞收到消息时,他已经走了好一阵儿。

    刘池瑞自然心神不定,颇有些烦躁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六弟仿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控制,变得捉摸不清了,而且也不再和过去那样对他推心置腹的交心了。

    现在刘池瑞也不知道刘昭熙到底是心里在想什么,也在心里一遍遍的过滤揣测,究竟自己是哪一点惹六弟不满了,这究竟是六弟的意思,亦或是,父皇的?

    他的心思自认是埋得很深,但是刘池瑞却不敢小看父皇的那双利眼。他知道父皇看起来人最是和气不过,是一个脾气温和从不轻易动怒的胖子。

    但是谁要是真的以为皇上是个心宽肚大的弥勒佛般的人物,那才是真的错了。

    当今世家势大根深,尤其是当朝更有“周王杨赵”四大世家为首,盘踞在大秦几百年,根深蒂固又四处联姻结网。

    更兼四大世家皆家族人丁兴旺,每一代都有能干的人才涌现。

    世家的势力太大,还担任要职,不仅能影响朝堂局势,还影响皇上的决策。

    皇上既要打击世家不断地勾连和壮大,又要一定程度的依靠他们,这个分寸的把握上便十分的重要,而皇上一直平衡的很好。

    永嘉十年时的三王之乱,一定程度上也是世家和王权的对抗,最终得利的却是皇上,世家的发展势头得到了遏制,三王的封地也全部收回。

    刘池瑞最害怕他的那点心思,在皇上面前无所遁形,被皇上知道,他,其实对六皇子是存了其他的想法。

    另一方面,刘池瑞也是感觉十分的屈辱。

    他什么都不缺,都不比任何人差,只因为不得父皇关心,便要靠着处处不如自己的弟弟来换取父皇偶尔倾注的目光。

    虽然不得父皇的看重,但是刘池瑞却自认是最了解父皇的一个,也是自认最能承袭父皇意志的一个。

    他曾经为自己不得父皇青眼而郁郁寡欢,后来就一个人不断地思考局势,分析朝堂的势力,揣摩父皇的心思,进而有了自己对朝政大事和天下局势的认知。

    既不能当世家的傀儡,又不能分裂政权,慢慢的提升寒士的地位,只有两方对立,这皇位上的人坐的才会稳。

    不得不说,刘池瑞的想法若是刘昭熙能知道,也要感叹,他上辈子最终成为两人中的赢家不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在十四五岁这个年纪里,想的能有刘池瑞深的压根就没几个。

    但是不管刘池瑞想什么,此时也是没有什么用,刘昭熙出去混了两天,在广元寺成功的见到了陈珂,装作不经意的攀谈起来,两人更是越聊越投契。

    于是刘昭熙主动抛出诱饵,要为陈珂在陛下面前引荐一二,得个一官半职,也好过他在书院游荡。

    这个时代,世宦贵胄的子弟除了在太学读书,将来毕业后取得一官半职,就只有恩荫这两种获得官职的途径了,所以在其他书院读书的,既没有大儒辅导,天下名师都在太学,就只能是随便混混日子。

    陈珂现在十五了,年纪还不太大,再过个一两年若还是碌碌无为,处境就要更加尴尬了,也会被人认为没有什么大出息了,继而影响婚姻。

    能够被六皇子看重,甚至愿意代为推荐,简直是天大的馅饼,陈珂眼下还没有上辈子百般压抑的隐忍经历,此时被馅饼砸中后,难免有些大喜过望了。

    刘昭熙这厢拍着胸脯保证,觉得陈珂是个人才,不忍心他被埋没,一定要帮他一把,起码给他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至于他所求的,陈珂也不是傻的,纵然觉得六皇子年纪尚幼,但是人家的身份那,为人处世言谈举止也觉得相当能拿得出手,陈珂当即含蓄的表示,以后就跟着六皇子干了。

    尤其是在见过陈珂的第三天里,陈珂就被安宁侯找去,通知他准备入选了郎卫一职,要他好好准备一下,皇上可能要亲自相看过目。

    安宁侯虽然不太待见陈珂,可也总是自己的儿子,也做不出故意阻碍他前程的动作,只是纳闷这个儿子何时闷声不响的就搭上了六皇子。

    皇上这边的效率奇高,把人叫进宫后看来看去都是个长得颇为体面的孩子,仪态和言行也都不错,满意之余直接大手一挥,陈珂便正式的领了郎卫一职。

    陈珂从六皇子那里得到了机会,一跃而成郎卫,便是安宁侯不给他恩荫,也拦不住他出头,刘昭熙的好处总归也卖到了实处。

    并且陈珂是走了六皇子的路子的传言不胫而走,听到风声的有心人便蜂拥而至,刘昭熙一时之间身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颇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更有经过他这几日与周源刻意的亲近结交,终于从周源那里得到了一个突破口,他不必再舍近求远寻找门路了。

    刘昭熙帮阿宝找的人,能有机会直接借着周源送出去了,因为勇毅侯夫人带着儿女回周家了。

    而且刘昭熙从周源那里还打听到,周氏这次回娘家颇有种常住的打算,纵然周源遮遮掩掩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刘昭熙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知道,周氏和勇毅侯是闹了矛盾回娘家的。

    刘昭熙不关心周氏到底和勇毅侯关系如何了,只是担心阿宝在周家过得怎么样,他好想再见一见阿宝啊。

    事实上刘昭熙有点多虑了,许颜华过得还挺如鱼得水的。

    一夜过后她和许宜华以及才回侯府的许仲骐,就被周氏通通一起打包,带回了周家,这事儿一开始许颜华是有点懵的。

    周氏在儿女走后的当晚,就和勇毅侯大吵一架,周氏实在看不得孟氏继续在侯府碍眼了,越想越是生气,便要求把孟氏扔去郊县她的一个庄子上。

    顶多生完孩子后抱回侯府来,但是孟氏却不必再回来了。

    勇毅侯自然是不肯答应的,觉得周氏太过份了,说句实在话,他对孟氏这些年已经很冷淡了,平素他在侯府大多都是在周氏这里。

    他念着周氏是自己的表妹,多有容让,从不多与周氏计较,但是周氏却越来越过分,心胸如此狭隘,连个妾都容不下。

    勇毅侯忍了这么些年,也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了,觉得周氏该知足了,并且也想压一下周氏,免得她总是把自己这个夫君的话不当回事儿。

    但是实际上周氏不仅不觉得知足,反而觉得勇毅侯连一个低贱的妾都舍不得,她还不如一个妾在他心里重要,钻了牛角尖,一肚子委屈无人宽慰,便一怒之下就回了娘家。

    28.28

    “太太, 你怎么这样……”

    周氏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娘家, 本来想找自己亲娘哭诉一二的, 但是周家老太太却只顾着拉着外孙女许颜华说话。

    周氏自来娇养, 性子是不习惯被冷落的, 于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硬是红着眼眶拉着老周氏的手撒起娇来。

    许颜华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周氏惊掉了, 她还真的豁的出去。不得不说, 周氏是许颜华在大秦见过的, 最为率性的女子, 简直没有之一。

    “你看你,倒是让孩子笑话起来。”

    老周氏没有办法, 一头白发做了老祖宗了,依然还得哄着女儿, 也是有些无奈。

    就是这么个宝贝疙瘩, 老周氏生她时已经年近四十了, 作为老来女本来就是当做眼珠子般疼爱的, 而且就在周氏出生的这一年, 周老爷又正式升任了宰相,使得周氏在家族的地位更是尊荣至极。

    生于望族,又是宰相嫡女, 周氏从小就可以说是过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日子, 加上她相貌也清艳动人, 七八岁时就被老周氏的亲妹妹, 勇毅侯府的老夫人相中, 与勇毅侯订下了婚事。

    勇毅侯老夫人,也就是许颜华的亲祖母,生下勇毅侯以后身子就不怎么好,更兼勇毅侯又少年丧父,可以说勇毅侯在长成前,几乎是有一半的日子都在周家度过,自然仕途上也少不了周家的扶持。

    周氏一直是活在云端一般的人物,自认品貌无一不佳,未出门前唯一的心事便是没有考入女学,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这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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