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5)
是,您大人有大量,勿要介怀。”
周氏一辈子都没有这般低声下气的赔小心,只觉得急的额上都冒了一层汗,只想赶紧把这尊神哄好,这六皇子,她可是再招待不起了的。
刘池瑞看着刘昭熙又开始肆意的耍性子,暗自皱了眉头,突然心间微动,开始回想着自己是不是最近哪里惹他不愉了,这才一定要和自己对着干。
刘池瑞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谁对谁是无缘无故的好,刘昭熙今天的情绪太奇怪了,从他闹着要来侯府时就有些反常。
想来想去,刘池瑞越发觉得,大概六弟这是在跟自己对着干,借许颜华来找茬故意给自己添不痛快。
一时又想,怕是刘昭熙面上捧这个颜姐儿,也不是真的高看了一眼,而只是想和自己故意作对而已。
不得不说,刘池瑞想的多了,就难免要束手束脚,走一步缓三步,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因为眼下他还是要靠着这个六弟在父皇面前表现一二的,目前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六弟针对他,只是也不敢得罪了他,赶紧顺着州市的话哄他。
“六弟不好这样吓舅母,哪里就只听你的话不听我的话了?分明是我听了你的话,才顺着说的。也怪哥哥多嘴一句了,喏,哥哥给你敬酒赔罪了!”
刘池瑞能屈能伸,深谙“所求越多,越要把身子放低”的道理,照样面如春风,一脸耐心的看着四皇子劝解着,看起来对刘昭熙特别的照顾。
刘昭熙撇了撇嘴,上辈子他就是被刘池瑞这副面具骗了,知道这才是个最不好脸的货呢。
他做得出来,又以此为耻,日后只要寻到机会就疯狂地报复,以自欺欺人,把曾经的所作所为一切抹消。
“我哪里会生四哥的气呢,明明我最喜欢四哥了!既然四哥给侯夫人说情,我也就不生气啦,不知道我下次来侯府玩,侯夫人还换不欢迎我?”
眼下刘昭熙觉得还犯不着和刘池瑞撕破脸,这样的一条毒蛇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最保险了,以免他游曳到暗处随时咬你一口,更难以防范。
“欢迎欢迎,六皇子随时都可来侯府,到时候我们必将扫榻相迎。”
周氏苦笑了一下,你可别再来了,伺候了这么半晌,她已经觉得压力老大了。
只是看着六皇子话里软了几分,周氏赶紧言不由衷的立即好客的表示,自己特别欢迎他来。
许颜华看着六皇子不动声色的就把周氏折磨的不轻,在心里拍着桌子猛笑了一阵,看来恶人就得有人来磨啊。
虽然许颜华觉得六皇子是个有点奇怪的小孩子,并不像是真的任性胡闹,并且小小年纪就不得了。
粉团一般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奇异的并不带多少稚气,反而有点小成熟,反差感让许颜华觉得又神秘又可爱。
不由得让许颜华想起上辈子她养过的那条小松狮,外表毛绒绒胖墩墩的萌物一个,可是脾气不小,外人谁戳了它一下,就要记仇的下次见到还是屁股对着他。
而作为主人,她抱着一顿乱揉,它有时候生气了就装作要咬自己一口,过不了多久,就又扭着小屁股傲娇的在她腿边绕来绕去的,一脸“你快来哄我就给你抱”的小表情,不能更可爱了。
“侯夫人既然愿意欢迎,那就好了,我还是挺喜欢侯府的,还有这荷塘,一会儿还得划船呢!夫人你让颜姐姐和我一起撑船玩吧!”
刘昭熙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落满了珠玉,看着许颜华的样子格外的专注,黝黑的眸子里藏着别人不懂的热烈。
“呵呵……六皇子喜欢划船,不若一会儿就找个贴心的小厮陪着您玩吧。颜姐儿毕竟女孩子家,又不会水性,笨手笨脚的到时候让您扫兴。”
周氏看了许颜华一眼,她身上也有好处,并是那种为了讨贵人的欢心就毫不犹豫出卖女儿的人。
就算平日许颜华怎么惹她不满,她不喜归不喜,可不会一把推她去火坑。
只是她对许颜华一向态度生硬,不如对许宜华般自然,这话说出来,自然也就不太中听,带着点嫌弃的味道。
许颜华也有点诧异,周氏竟然没有一口答应,还婉拒了。她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哪怕周氏话里并没有护着她,但是意思却是有的。
“颜姐姐不会水,可我会水啊!我也不会嫌弃颜姐姐碍事的,颜姐姐你就和我一起去玩吧……颜姐姐长得这么美,我会给你摘最漂亮的那一朵荷花!”
刘昭熙不满意周氏拒绝了自己,之前记仇的觉得周氏配不上他的好感,就不再叫舅母了,只是这次总算周氏也是为许颜华考虑,也就算了,不找她的茬了,改自己游说许颜华了。
人都说有时候小男孩撒起娇来,比小女孩还更加让人觉得可爱心动,之前许颜华是想象不出来这样的画面的,总觉得男孩子撒娇娘炮兮兮的。
现在六皇子对着她有点撒娇的缠着她陪玩,声音嫩嫩的,眼睛湿漉漉的和小狗一样,许颜华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颜姐姐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刘昭熙这么迫不及待的跟着那个讨厌的四哥来侯府,就是想和阿宝单独亲近亲近,聊解相思。
曾经刘昭熙也想着自己重生一次,会不会阿宝也重生了?他一个人带着他们所有的似悲似喜,甜蜜如糖的过往记忆,觉得又寂寞又沉重,特别想阿宝能够也不忘记他。
但是刘昭熙更多的,却是宁愿没有重生,他不舍得。
他要阿宝好好的在他去后平静的活着,阿慕是个好孩子,想来会好好照顾阿宝的,他也不愿意阿宝重新想起过往那些痛苦的事,这辈子阿宝都忘了才好。
刘昭熙宁愿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所有过去和将来,重新找到阿宝,对她好,对她好,对她更好,弥补两人上辈子所有的遗憾,许她有一个灿烂的只有日光没有阴霾的锦绣人生。
所以他才非要闹着划船,早就算好了要找机会和阿宝单独在一起。
吃不住刘昭熙的撒娇,许颜华想了想自己也会水,而一个人肯对另一个陌生的人充满善意的示好,是一桩多么难得的事许颜华也知道。
因而许颜华点了点头,看向周氏,“太太我没关系的,我愿意陪着六皇子一道划船。”
她的话一说完,周氏和刘池瑞都心中不快起来。
周氏自觉许颜华再多的缺点,她都没有嫌弃许颜华,但是她为许颜华着想,许颜华却不顾她的好意,坚持攀附六皇子。
她只当做许颜华吃了方才的甜头,六皇子出言护着她,帮她顶撞自己,让许颜华的心大起来,更要讨好六皇子,以图借势。
周氏又是世家名门周家出身的,最是讲究风骨。
因而周氏觉得许颜华这等讨好之举实在“失格”,心中觉得她给自己,也给侯府丢了大脸,又担心四皇子会连同侯府一起看低了他们。
刘池瑞也是觉得许颜华这般不顾体面的讨好六弟,自己的脸上都被刮掉一层。
纵然六弟年纪也不大,男女之情并没有开窍,许颜华也未必是存了心勾引他,但是她的举动还是极为不妥,给自己丢了脸。
即使刘池瑞本身再看不上许颜华,也早就因为她是真正的侯府血脉而视作自己的囊中物了,在他的想法里,只有他嫌弃许颜华的份儿,哪能容得了她另爬墙头,当面给自己难堪。
因而许颜华当着自己的面答应和刘昭熙去划船,效果不亚于抛弃他而就刘昭熙,对刘池瑞的刺激就大了,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他,觉得他不如刘昭熙吗?
尽管目前刘池瑞确实不如刘昭熙在父皇面前得宠,也还是得忍着心思讨好刘昭熙,但是就如越是秃子越是听不得人说个“秃”字一般。
如今他自己可以隐忍,那是“卧薪尝胆”,别人因而小瞧他,也同样轻视他,就刺得他眼前一片黑色了。
这个仇,将来他一定得报的。
强忍着内心的不忿,刘池瑞面上不漏声色,心底里更加痛恨刘昭熙,也同样对许颜华彻底的厌弃。
许是能猜到周氏和刘池瑞的想法,许宜华默默地垂着头,根本不屑去看许颜华。
便是出身好又怎么样,逼着她把头按下去又怎么样,这等愚不可及的蠢货,连该讨好谁都不知道,将来又怎么能争得过自己。
“太好啦!”
刘昭熙可不管别人想什么,看到许颜华点头了,就欢呼一声,饭都顾不得吃完了,就闹着早点去划船。
“四哥也去吧,你也划一艘船,咱俩一起在池子里比赛。”
高兴过后,刘昭熙看着被自己忘在一边的四哥,最终不太怎么真心的邀请道。
“这么点子大的池塘,又开满了荷花,你非要去霍霍就算了,我可不去,哪里划得开船呢。”
刘池瑞对他人一向是标准奇高,更兼有不可言说的心理洁癖,许颜华要和刘昭熙一道划船,触发了刘池瑞本就内心隐藏的点,此时更觉得觉得自己绿的和荷叶一般了,强忍着怒气回应。
“可我觉得好玩啊……”
刘昭熙笑嘻嘻不再搭理刘池瑞,他早就注意到了,刚才席间阿宝可没少吃东西,果然和以前一样,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肚子。
尤其是烤鹿肉,阿宝面前的碟子里几乎都快吃干净了,也是看着阿宝擦了手,刘昭熙才迫不及待的招呼她离席划船的。
许颜华也没有觉察到周氏等人的心思,若是她知道了,少不得也还是玩的更加痛快,顶多给这些心思乌漆嘛黑的人奉赠一个白眼。
跟着六皇子下了水榭后,因着池边早有两艘备好的乌篷小船,刘昭熙拒绝了小厮的搀扶,身形轻盈的一跃,就稳稳的落到了船板,又朝着许颜华伸出手。
阿宝,把手给我。
刘昭熙差点把话说出来,但是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一切都还是太早了。
许颜华并不是真正的身娇体弱的闺中小娘子,她觉得自己也能跳过去,也有点跃跃欲试。
但是碍于身份和礼仪,众目睽睽下,她要是真的也一揽裙子跳过去,周氏可能就要抓狂了,这些人的眼珠子也要掉一地的,为了不至于太出格,许颜华只能有点担心的把手伸给刘昭熙。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毕竟刘昭熙才几岁呢,身高比她还矮一截,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能不能真的接住她也不好说的。
许颜华暗中运气,尽力平衡着身体,不至于歪扭着落到水里去,但是和刘昭熙的手刚碰到一起,她就感觉到自己多心了。
刘昭熙的手大小和她相仿,手心温暖,握着她的手后就紧紧的反扣住,把她的手收入自己的掌心,他站的下盘很稳,所以用巧劲一拉,她的人就到了船上。
若是刘昭熙再长高些,大概许颜华就正好落入他的怀里了,此时却是两人的身子短暂的相碰后,许颜华就直起身子,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刘昭熙方才的那一刻,心跳都有点乱了,两只精致如玉的耳朵默默的染成了红色。
阿宝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不同于年长时,他们彼此想拥,他从阿宝的颈项中闻到的那股诱人的香气。
似勾魂的幡旗,无需她再做勾引,只要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每每都使他身上硬的发疼,丢盔弃甲的只想解袍同欢。
现在阿宝身上的香,带着甜丝丝的味道,甘美清冽,如含苞待放的花蕾,独属于小小少女的韵味。
如同许颜华看刘昭熙,只当他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刘昭熙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此时看许颜华也是如同她一般,觉得幼小又可爱。
阿宝还是太小了呀,刘昭熙从嗓子底下喟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方才莫名的心思恍惚有点太过分了,怎么,怎么也要再等个两三年再说的。
想到这辈子,自己要看着阿宝如三月杨柳初芽的小少女,慢慢长大成聘聘袅袅的豆蔻之年,再到及笄后的青春盛年。
乃至嫁给她变成青涩少妇,再到她真正长成后动人妩媚的双十年华,这些他都能亲眼见证,并且陪她一起经历,刘昭熙就觉得内心幸福无比。
许颜华可猜不到,她把刘昭熙当做小男孩,可是“小男孩”却想要养成她。
“殿下,你真的会划桨吗?”
眼见着小厮在刘昭熙的示意下解开了系在岸边的缆绳,船身开始晃动着往外飘,许颜华略有点担心的问着。
眼前的小家伙可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小孩了,必然从出生起就有佣人伺候,真的瞎胡乱划一气,两人船翻了掉水里去,她倒没事,皮糙肉厚的,但是了六皇子稍有异常,整个侯府就都要承担责任的。
皇权至上的时代,许颜华也不敢挑衅最高权威,只能自己靠着六皇子近一些,真翻船了还能保护一下他。
刘昭熙挑了挑眉,抱着对他来说有些太大太沉的船桨,一下下的划着,水波粼粼,摇过身边的无数荷花,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池塘的中心。
“殿下累了吧?咱们歇一歇。”
许颜华把手伸到水里,随手掐了一朵盛放的荷花,对着刘昭熙道。
“叫我明哥儿……”
刘昭熙不太高兴的嘟囔道。
“好,就叫明哥儿。”
许颜华也不和他计较,这个时候就他们两个人在,再推辞就过于矫情了,于是点头真的这么叫了。
乌蓬小船停在池塘的中心微微荡着,四面八方都是接天莲叶,清风拂面,喧嚣远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许颜华捻在手中的那朵硕大的荷花红里透着粉,每一片花瓣都嫩生生的,配着许颜华同样嫩嘟嘟的笑颜,普通的“明哥儿”被她叫起来,竟然也别有一番滋味。
刘昭熙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发紧了。
“咳咳……颜姐姐你回侯府后过得好吗?候夫人当着人前就那样对你,背地里肯定不知道对你有多坏吧?她真的是你亲娘,不是后娘吗?”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刘昭熙看着许颜华自顾自的在摘花,间或用手轻轻撩起水花,也开始用目光在荷花中梭巡,想要挑一朵最好看的为她簪在鬓边,一遍还关心的问着。
问完以后自己也咧嘴笑了起来,自己果真关心则乱,周氏就是阿宝的亲娘,这个他再确定不过了。
许颜华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你看我们两个长得不像嘛?是亲娘,如假包换。至于日子好不好,那都是人过出来的,我觉得还凑合吧。”
这是许颜华的真心话,她觉得这辈子没有投胎成那等需要卖身的贫苦人家,不用再忍饥挨饿,反而日日锦衣华服,被丫鬟伺候着,已经是难得的幸福生活了。
至于其他的,自然也有不顺心的事,不过生死之外并无大事,她自然可以应对,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刘昭熙温柔的看着许颜华,果然是他的阿宝呢,也知道她的口头禅,“生死之外无大事”。
曾经在最困厄屈辱的时候,他都已经要认输了,阿宝还是一样的充满斗志。
“刘昭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我就答应你,我们在一起,去过没有贱人也没有恩怨情仇的日子。”
阿宝的眼睛,在夕阳下明亮的仿佛带着灼热的火光,纵然还身着一身僧尼的青衣,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她捋着鬓发从容的对他说。
也是在那一刻,刘昭熙就突然地安下了心神,他已经笃定,他的命早就都是她的,就是为她死也甘愿。
“你之前说过,似乎你娘给你的嬷嬷教的不好,我回宫后给你找个更好的好不好?还帮你找好的师傅教你,到时候你去女学里就不会太难过。”
就算阿宝不觉得苦,刘昭熙也不愿意让她受委屈,主动提出来道。
许颜华听到六皇子的话直接愣住了,这太超过了,远远超过了对一个陌生人善意的好感。
她有点呆愣的看着刘昭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主动的帮自己。
似乎从一开始刚见面,六皇子就不断的对她释放好感了。
若不是六皇子年纪还太小,她的脸上五官也没有长开,美艳不到哪里去,简直要自信的以为六皇子这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为什么……”
许颜华呐呐的问着。
“因为颜姐姐长得美啊,我对你好,你亲近我些,我就心里高兴。若是你长得不好看,我才不要搭理你呢。”
刘昭熙知道阿宝已经困惑了,但是还不到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
便随后把终于千挑万选的那朵他认为最美丽的荷花,为她簪到了鬓边,还拂过她的脸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笑着逗她道。
刘昭熙的动作可以说是有点撩人了,这话说的又自然又真诚,脸上的表情都可以说是有点虔诚了,一点都不像说瞎话。
这是第二次被刘昭熙称赞长得美了,第一次还能当是他在玩笑,这一次许颜华饶是再厚的脸皮,也觉得颊上烧的滚烫了。
天哪,怎么会有小孩子这么可爱!
许颜华觉得六皇子简直太有前途了,嘴甜又特别的有想法,带她划着船在荷塘里摘花,还为她簪花,这要是换个大一些的少年这么干,她铁定会以为对方在撩她的。
而且六皇子赞美的话更是随心所欲的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自然地就像是理所应当一样,听得她这个芯子里分明是个老阿姨的人,都心花怒放。
加上那张小脸长得眉眼生动好看,大大的桃花眼笑起来像是有星光碎在里面,撒娇也是一把好手,湿漉漉的双眼眨巴起来特别的招人,这孩子长大了还得了?
那一定是要迷倒半个京师的小娘子的。
许颜华最终没有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脸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就忍不住伸手过去了。
“那我就谢谢明哥儿了!你真是世上心肠最好的皇子啦。”
既然六皇子愿意随手赠她一份好出路,她也没有理由推拒,认真的道了谢,算是承了他的情,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漫天的霞光。
“世上心肠最好”的刘昭熙最终躲不过,被许颜华捏了一把小嫩脸,整个人都变得蔫搭搭的。
阿宝太讨厌啦!
感觉自己明明才是两个人中年纪大的那一个,却被阿宝欺负了,刘昭熙鼓起包子脸上都是怨念。
22.22
尽管刘昭熙想和阿宝一起在荷塘里呆到天荒地老, 但是岸边不断地有人打手势, 示意该回来了。
刘昭熙也知道现在毕竟是在侯府, 不方便和阿宝呆的太久, 他还要回宫, 于是只能遗憾的叹息,准备把船划回去。
“明哥儿倒像是认识我很久了一般。”
许颜华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会和一个小孩子这么投缘, 颇有点“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而且这个深受今上宠爱的小皇子, 竟然一点也没有较骄二气, 反倒拼命冲她释放善意。
大概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是早熟,六皇子也属于心思细腻敏感的那类, 更兼两人相处时,六皇子并不是那种小孩装大人的“老成”, 而是自然又圆融的仿佛是个和她心里年纪同龄的人般照顾她。
所以许颜华现在几乎都想不起来, 六皇子根本是个小孩子, 她比六皇子实际上还大三岁。
许颜华连自己都不清楚, 她究竟哪一点投了六皇子的缘法, 能够得到这个小皇子的另眼相待。
本来我们就认识了很久啊。
刘昭熙轻笑,解下腰间悬着的小小印章,递到了许颜华的手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这个你收着, 如果有什么事情, 就使人拿着这个印章去南阳公主府。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 都可以的。”
因为暂时年纪还小, 刘昭熙手里并没有隐秘的人脉, 目前他也不能随意出宫,而在宫外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就是南阳公主府了。
南阳公主府是刘昭熙外祖母的府邸,南阳公主和驸马一辈子恩爱情笃,只生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嫁给了肃武将军萧琪,在永嘉十年,三王叛乱时战死沙场,被封为邛国夫人,小女儿便是刘昭熙的生母刘贵妃。
在南阳公主的驸马死后,同样守寡的邛国夫人也搬回了公主府陪伴母亲。公主府平日一向关门闭户,不大出来交际,看似已经神隐京师上层交际圈。
但是刘昭熙清楚,外祖母和大姨母手里还留有相当的人脉和实力,谁要是小看了南阳公主府,那才会真正的后悔。
上辈子他和阿宝能够在最狼狈,被刘池瑞剥夺一切的时候,依旧能够联手用上十年为刘昭熙设局,还能扶持阿慕登基,靠的也是南阳公主和邛阳夫人的鼎力协助。
所以姨母和外祖母,便是刘昭熙留给阿宝的后路,他相信,外祖母和大姨母一定会喜欢阿宝的,上辈子她们就很支持他和阿宝在一起。
许颜华挑了挑眉,没有接过刘昭熙的印章,觉得自己实在是用不到,她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需要他的帮忙呢?
“收着吧,不管以后以后你进了女学,还是其他事,想找人帮忙时都能用到的。”
刘昭熙自己也有重生后的计划,时间同样紧迫,他不确定下次再和阿宝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故而态度坚决的把印章直接放在了许颜华的手掌心里。
将手在许颜华的手上握了几个声息的时间,巧妙的卡在许颜华没有觉察到异常的时候,刘昭熙这才不舍的松开。
阿宝的手又软又凉,摸起来实在太舒服啦!
许颜华愣愣的打量着手心里的印章,用料是极品的冰透翡翠,绿汪汪的似一块流动的碧水,哪怕许颜华这辈子在万家和侯府都见过不少好东西,也依然为这块印章的美而心折。
印章本就看起来不似凡品,造型质朴雅致,上首雕着一只小小的凤凰,印章上的文字刻着“朝夕思慕”四个字。
朝夕思慕,实在是过于直白又带着缠绵的感觉,不是都说古人保守吗?这枚印章到底是谁刻的啊,恨不得把透骨相思印满在纸上。
许颜华莫名的脸红起来,六皇子干嘛送她这样的印章,总让她觉得有点像是被撩了。
关键还是被那么小的男孩子撩!想起来许颜华都觉得老脸都要丢尽了。
她偷偷拿眼望了一下刘昭熙,却刚好和刘昭熙对上了实现,于是许颜华倒像是做了亏心事般,赶紧扭过头去。
刘昭熙总算觉得扳回一局般,望着阿宝粉红的和苹果一般的脸,将手也伸过去捏了一把。
恩,果然手感很好呢。
“咳咳……这是我父皇送给母妃的信物,我一直随身携带,你且收好了。真的遇到麻烦时,就以此为信物去南阳公主府。”
趁着许颜华被自己捏脸后傻傻的时候,刘昭熙轻咳了一下,再一次解释道。
“南阳公主府是我外祖家,再可信不过了,必定会让你如愿的。”
因为时间紧迫,下一次见面遥遥无期,刘昭熙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事都和许颜华交代一下,又再一次重申道。
许颜华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刘昭熙认真的脸,知道他刚才所说的必定都是实打实的,再握着手里的印章,有点心乱。
六皇子对她真的好的太超过了,她的心里实在有点发虚。
许颜华早就习惯了世道艰难,想要的所有东西都需要全力整理的事实,而六皇子却是唯一她没有丝毫付出过,就得到的丰馈收获。
这种经历实在陌生,所以许颜华就如同随手买一注彩票就一下子被大奖砸中般,反而有点紧张的像是随时有人把美梦戳破般。
“我母妃身边有几个得用的嬷嬷,回去我安排一下,然后尽快寻机会给你送来,以后你身边也能有个可信的人。得用的女夫子我也会帮你留意,女学的功课都不太难的,别担心。明年我也会去太学,最晚明年,我们一定会再见。”
“还有,永远别信我四哥,也别信那个许宜华,都不是什么好人呢……唔,等我走后,你不要忘记我。”
因为,我也会对你“朝夕思慕”。
携着半船荷花,刘昭熙慢慢的划着桨,带着许颜华一起往岸边划去,嘴里还在不停的抓紧时间嘱咐着。
许颜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听刘昭熙说。
特别是听到刘昭熙说自己的四哥和自己那个便宜姐姐都不是好人,禁不住被逗笑。
听起来,六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并不是面上那么融洽的。
想来一个不受宠的哥哥,一个受宠的弟弟,相处起来必然各有心思。
四皇子势单力薄,所以背靠侯府还要拉拢六皇子,只是许颜华今天看着六皇子,也知道他不是那没有戒心的人。
若是四皇子真把他当作可以随意哄骗利用的小孩子,如意算盘才是真的打错了。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那我们呢?”
“我们自然是好东西。”
刘昭熙朝着许颜华眨了眨眼,面如桃瓣,眉如墨画,看起来俊秀灵动的很。
“哈哈……对,我们都是好,好东西。明哥儿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有机会再见。”
许颜华再度笑将起来,回到侯府后还是第一次接触六皇子这么让人喜欢的人物。
想这六皇子要对人好起来,那是真的暖心又妥帖,她这个才今天第一次践他的“老阿姨”都彻底喜欢上这个小少年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六皇子被今上疼爱的和眼珠子一般了,这么精灵可爱又贴心的小儿子,哪个不会喜欢呢。
“一定会再见的。”
刘昭熙保证般的重申道,哪怕是遇到天上下刀子,只要能见到阿宝,他也一定会披星戴月翻山越岭的来见她。
小船慢慢划起水波,一步步接近岸边,看着已经站在岸边等着的周氏等人。
刘昭熙注意到许颜华看到周氏,脸上的笑意很快的消失,心里一阵叹息。
周氏这人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上辈子他就觉得这个人有点让人难以捉摸般的不好相处。
尤其是看到今天周氏对阿宝那么恶劣,刘昭熙都气的想狠狠收拾她一顿。若不是她是阿宝生母,刘昭熙绝对饶不了她。
但是他知道其实周氏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喜欢阿宝,尽管现在看不出来,但是上辈子刘昭熙也记着,刘池瑞暴毙后,宫帏中已是一片大乱。
是周氏护着阿慕将他藏在自己的车子里,躲过了许宜华派人搜查。
而且阿宝前世并不恨周氏,虽然传言她和周氏一直感情不睦,但是阿宝只说周氏也为了她做了很多。
说起来阿宝与周氏的关系,倒比勇毅侯要好上许多。
就刘昭熙猜测,上辈子许宜华哪怕当上皇后也一直无子,最终只能抱养低等嫔妃的孩子,大概是和周氏有关系的。
因为就是从许宜华小产后才冒出了司琴的事,因而阿宝没有当上皇后,自请在冷宫修行后,自那后,周氏就与许宜华决裂。
因为纵然没了阿宝,许宜华也算勇毅侯府出身的,侯府扶持她多年,在许宜华终于翻身成为皇后,周氏却突然和许宜华决裂,当时许多人都觉得此事极为不智,嘲笑周氏不识时务。
嫡亲的女儿还好时,没见她和女儿关系多好,等到女儿被打入冷宫,又突然扮起慈母心肠来了,周氏可真是从来没选对过一件事。
勇毅侯为这事也与周氏大吵一架,周氏独自回了周家。
后来阿宝的儿子阿慕登基后,许宜华以谋害先帝的罪名被关入冷宫,那时候他和阿宝去看过许宜华最后一眼。
她已经疯了,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坐在院子的台阶上,见人就哭喊为什么太太要害她,连太太也放弃她。
也是从许宜华的只言片语里,刘昭熙将一切再联想一下,心里就有了底。
阿宝看过她后只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许宜华确实该恨侯夫人,但是我却不能,随后与他一起离开了。
“一定不要忘记我。还有,别太在意侯夫人。”
船到岸前,刘昭熙抓紧时间飞快的又对许颜华说了一句。
尤其是想着周氏到底是阿宝的母亲,他也不能说得太过,只能委婉的暗示阿宝少和周氏接触吧。
谁让周氏那个人行事就总是和一般人想的不太一样,少接触也能少生点气。
许颜华只是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再说什么,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刘昭熙脚下踏上坚实的土地上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池的荷花。
怎么办,好舍不得走,还没有开始离别,就要想你了啊,阿宝。
快点长大吧,快点嫁给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看来六弟还真的喜欢这荷塘呢,和颜妹妹也是一见投缘。”
刘昭熙恋恋不舍的样子,被刘池瑞看了,难免打趣一二。
“是啊,回宫我要让父皇也挖这么个荷塘,到时候还让颜姐姐来玩儿。”
瞅了刘池瑞一眼,就酸死你吧,刘昭熙故意说道。
刘池瑞也跟着一笑,不再言语。
他再怎么优秀出众,父皇都视而不见,刘昭熙再怎么任性,父皇也愿意宠他,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因为先前两人都在荷塘中心,刘池瑞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起来很投缘。
想起刘昭熙之前喜怒阴晴不定的脾气,刘池瑞不着痕迹的看着神情轻松欢乐的许颜华一眼,心里不屑的暗道,不亏是这商户走出来的小娘子,当真哄起人来有一套。
天色渐晚,已经出宫了一天的刘昭熙,再不舍得也得跟着刘池瑞走了,周氏带着许颜华和许宜华送完两位皇子,回来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把那个难伺候的祖宗送走了!
23.23
出自侯府的亲外甥四皇子一向是个脾性温和, 待人有礼的, 平时接触的人也没有需要周氏这个身份的人赔小心。
所以周氏鲜有这种需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伺候别人的经历, 因而这一天过得格外的累。
周氏只觉得陪着喜怒瞬息万变六皇子一下午, 已经是身心俱疲, 直直喝了一盏热茶,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太, 既然您已经决定把司琴那丫头送出府, 所以和我的丫头冰心就没有关系了吧?那就把她放出来吧, 当然, 她今天做的也有不对的,我带她回去会好好教训的, 扣她半年的月钱作为惩罚。”
许颜华跟着周氏回到正院后,笑眯眯地看着她道。
尽管她不太满意冰心, 觉得这个丫鬟想得太多, 畏畏缩缩又不灵活, 但是总还是她的丫鬟, 为了她做了很多事, 冰心和司琴打起来的事也是许颜华自己授意的,不好让冰心继续被关着。
周氏只还没有喘过气来,许颜华的话又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不快, 于是脸上舒展到一半的表情就立马绷住了, 显得有点奇怪。
“你还有脸说!我就从没有见过你这样无礼的小娘子, 你瞧瞧你今天在四皇子和六皇子面前的作态, 我都羞的恨不得让人立马带你离场了。”
周氏被六皇子落了脸,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是对许颜华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故而寻到一个缺口作为爆发点后,就将隐忍了一下午的脾气,一股脑儿的发做到了许颜华身上。
“哪家的小娘子似你这般没脸没皮,好赖都分不清楚,人家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却好,恨不得在人前都抖落出来深怕人家不知道。只知道耍性子,一点分寸都没有,拈酸到皇子们面前,被人知道了,你以后还能做人吗?”
越说越上火,周氏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就差指着许颜华的鼻尖骂了。
“你可知道六皇子的势是你那么好借的吗?为了你自己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却哄着皇子胡闹,还真的以为自己就真的占了便宜,真的蠢透了!”
“你这样为了一己之私,不顾身份的谄媚逢迎,四皇子怎么看你,六皇子怎么看你,别人是傻的吗?到时候只为了你一个,把我们整个侯府的脸面都落到地上踩!”
许颜华只是脸色不变的看着周氏发泄,只是看着周氏怒气冲冲的表情觉得分外陌生,心间一寸寸的都冷了下来。
“太太这这指责好没道理,明明六皇子莫名与我投缘,哪里是我逢迎来着?太太对六皇子更客气,要这么说起来,那就是我们母女都逢迎谄媚咯?”
“而且太太何必对我生气,我是做错了什么?分明是您先护着司琴的,为了个丫鬟就忽视亲女儿,您都说是家丑,岂不是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司琴就因为是宜姐姐的丫头,哪怕是对我无礼,也压着不处置她,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我倒是觉得,四皇子和六皇子怎么看我不重要,怎么看太太可是大问题。推己及人,太太若是知道了别的侯府里闹出了报错孩子这等匪夷所思的消息,不会特意关注些吗?再若是知道了那家的夫人实际上更喜养女,待亲生女儿反而奇差,难道不觉得那家太太很可笑吗?自己生的不亲近,反而亲近别人生的,换谁想来都会觉得那人是个拎不清的。这样想来,太太若是继续这样,以后被人知道后还怎么做人?”
许颜华把话说的可一点都没有客气,更是把周氏更是气的和什么一样,周氏之前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不客气的说在脸上过。
她朝着许颜华发火,对方更有十万八千个理由和她怼,完全不认错,周氏火上加火。
她实在气的狠了,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扬起手来就想来打她。
“人家都说虎毒尚不食子呢,太太若是觉得自己比老虎还狠毒,就打死我吧。”
许颜华才不会甘心被周氏打,飞快的闪到后面,晾周氏到底讲究面子,做不来起身追着打她这种事,故而无所畏惧的继续正面回击。
所谓的无欲则刚,她既然对周氏没有什么期待,也就自然没有失望和忧惧,周氏想拿她撒气,那可不行。
“颜妹妹,你可少说两句吧,太太也都是为你好……”
“太太您息怒,颜妹妹性子直,一向不会说话,只是心是好的,她必然是极为尊敬您的。”
眼看着气氛太过糟糕,周氏都要动手了,两个人针尖麦芒的吵得不可开交,许宜华在一旁脸色苍白的站出来柔柔的劝道。
她已经下定决心,其他的方面对许颜华能让就让,她们之间能分个胜负输赢还要看日后呢,因而现在也不想许颜华对自己充满了戒心和敌意,为了对许颜华示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打破僵局。
“太太是不是为我好,这个不清楚,但是我却是知道太太这般抬举宜姐姐,弄得整个侯府乌烟瘴气,却是在害了她。你再怎么看重她,养女就是养女,变不成真的侯府血脉,外人眼中,她也还是商户出身的小娘子,岂不是要让她更难过。”
许颜华可不领许宜华的情,这所有的事情会发生,也有她一半的原因,用不着她现在跳出来做好人。
她的这一番话,使许宜华原先拉着她手臂的手势顿时就松软了下来,她眼含泪光的望着许颜华,不敢置信她能当面这么对她。
“我从来没有想和你争过什么……我又能争得过你什么?”
许宜华倒是真的委屈,她是没有想过和许颜华争什么,反而觉得是许颜华不断地针对自己,从自己身边抢走了很多东西,还不断的挑衅她,欺辱她。
“宜姐姐好自为之吧,我又没有说你和我争什么。再说了,出身这种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是能争来的?”
许颜华最讨厌的,就是许宜华这种自认为自己才是委屈的一方这种态度,她有什么好委屈的,问题从来不是她有没有和她争,而是许宜华根本就不该争。
她能体谅许宜华也是无辜的,也是受了命运弄人的错待,但是她主动理解,不恨许宜华抢走本该是自己的一切,这是一回事儿,然而许宜华不能自己心里没有数吧。
“你给我住口,别又冲着宜姐儿去,那孩子今天的委屈还不够受……“
周氏听到许颜华继续针对许宜华,看着许宜华要哭不哭的努力忍着眼泪的样子,更是怒视许颜华喝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再说了,我哪有冲着宜姐姐去,说句实话都不成了吗?她不是太太的亲生女儿,本就是事实,说什么不和我争,这话倒是有意思,她又凭什么能和我争?不过就是商户家的女儿,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在外人眼里,怕是她就连攸姐儿都比不上的,现在所凭借的也不过就是太太的偏心罢了。”
许颜华从前是觉得不必撕破脸的,毕竟实话说出来肯定伤人,但是有的人就是欠,非得逼你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我哪里有偏心,哪个宜姐儿有的你没有了?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周氏原先明明是一肚子火,但是因为许颜华一直在反驳她,处处堵的她哑口无言,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看着她,故而只能怄的狠,又冲着许颜华发不出来,莫名的底气不足了。
“是啊,是我不争气,不是神童,无法和宜姐姐一般,在半个月内就学好规矩,精通诗文礼仪规矩,给太太您丢人了。”
许颜华点头,认真的顺着周氏的话说,更把周氏气的要死。
“看到你就生气,赶紧滚回去跟着吕嬷嬷学规矩去,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知道在长辈面前怎么说话,再到我面前来。”
周氏现在真的感觉自己上辈子准是造了孽,现在有许颜华这样的闺女,打不得骂不得的,说句话就要和你顶,只能用力深呼气,强忍住怒火,不想再看到她。
“那冰心我就带回去了?”
许颜华和周氏也是相看两厌,学规矩就学规矩,六皇子还说要送她个靠谱的嬷嬷呢,但是冰心还关着,没有达到目的还是不能走。
“……”
周氏本就见她竟然一点不受影响,方才自己痛骂一顿的仿佛是别人一般,面不改色的还能要求带走冰心,心里继续蹭蹭的冒着火,强压下来挥挥手,不愿意看她。
许颜华行了个礼,迅速的走人,得嘞,周氏不想见她,她还不愿意见周氏呢。
“你看看她,到底成个什么样子!这哪是小娘子,分明是活祖宗!”
等许颜华走后,周氏才把拼命忍着到肺都要炸的那一口气圆润的吐出来,向身边的许宜华抱怨道。
许宜华眼眸低垂着,显得柔弱又温柔,没有说什么。
晚间勇毅侯回来后,早已听说白天四皇子和六皇子来过,特别是六皇子,竟然和大姑娘一起在荷塘划船,玩的时间还挺长的。
“颜姐儿怎么和六皇子走得近了,你就没看着点?”
勇毅侯不太高兴,他深知六皇子有多么得陛下宠爱,将来一个锦绣前程跑不了,但是他还是想投资四皇子。
毕竟四皇子也是有一半的血脉来自勇毅侯府,而且关键是只有将不受宠的皇子扶持上位,他能得到的好处才最多。
另外,更重要的是勇毅侯始终觉得六皇子确实比不上四皇子,从年纪和才智都不如。
“哼,她那么大个人,又有主意得很,我还要怎么看着她!该让她去闯闯,吃了亏才要明白事的。”
周氏一听到勇毅侯回来就质问自己,刚才又险些被许颜华气了个仰倒,便没有个好声气的回复道。
勇毅侯听到周氏的话后,皱紧了眉,“这是你做亲娘的该有的态度吗?你把该说的都和她说到了没有?你我的亲生女儿,将来自然是要做四皇子妃的,过阵子你也带进宫让娘娘看看,总得让颜姐儿和四皇子多接触接触才好。”
周氏还在气头上,想到许颜华的恶形恶状,对自己连点礼貌和尊敬都没有,便直接开口道,“四皇子能看得上她?可比宜姐儿差了老远。”
“再差那也是我的女儿!哼,今晚我去西园。”
勇毅侯一听周氏还是没有改,依然把宜姐儿挂在嘴边上,对他们亲生女儿反而该做的提点都不去做,完全把自己之前说的话权当做了耳旁风。
勇毅侯心里顿时也恼了起来,于是直接一甩袖子从周氏房里大步迈了出来。
周氏看着勇毅侯毫不犹豫的走了,一时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表哥竟然这般对她,错愕过后,心里怨气冲天,又酸又苦,只觉得这个家里竟是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情绪失控下,将炕桌上的茶盏一扫到地上去了。
西园是勇毅侯的小妾孟氏住的院子,这些年孟氏依然得宠,纵然周氏也给了勇毅侯几个美女做侍妾,也没能让她分宠。
勇毅侯在孟氏那里呆了一晚,第二天周氏就得到消息,孟氏又有孕了。
“那个贱人!”
周氏想到孟氏那个年纪了,竟然还有宠不说,还能老蚌生珠,原本前一天夜里就没有睡好,一气之下倒真的病了一场。
24.24
周氏被气病了的原因, 到底有点难以启齿, 所以只对外说风寒入体, 叫来大夫扶脉后, 熬了苦药来喝。
“夫人, 您宽宽心吧,那边就是再生十个, 不过就是庶子庶女的, 也抬不起来。”
赵嬷嬷端来一碗熬得黑色浓浓的药汤, 一边用勺子吹凉, 一边试着对周氏劝道。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周氏,都到了这个年纪, 周氏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儿女双全的, 还有什么看不开。
一个扶不起来又翻不了天的妾, 有什么好搭理的, 还要拿自己身子置气, 没得掉价。
周氏侧躺在床上, 额上带了个缀着玳瑁的抹额,脸色白中有点泛黄,闭着眼睛紧紧的抿着唇, 听到赵嬷嬷的话后, 眼睛猛地张开。
“我才只生了两个, 她凭什么敢再怀身子?呸!那么一把年纪了还狐媚妖道的, 以为我这些年给她脸了是吧?不行!我才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
周氏越想越来气, 她自己子嗣艰难,生完小儿子就再也没有开怀,总有点遗憾,眼见着孟氏那个卑微的小妾一个一个的生孩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怀,心气自然就不平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已经不成威胁的女人,又突然冒出头来,周氏气的右手狠拍了下床据,直起身子要坐起来。
但是起身太快,才起了一半眼前就一黑,又栽倒在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周氏不由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夫人……您怎么样了?快别起来!”
赵嬷嬷赶紧把药碗递给一边的小丫鬟,自己过去扶着周氏重新躺好,实在拿她没办法了。
“去,把孟氏那个贱人叫过来,让她给我侍疾。”
周氏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过了点,不敢再对身子疏忽了,一边老实接受赵嬷嬷的喂药,一边又吩咐人去叫孟氏。
想着折腾一下孟氏能让周氏好过些的话,赵嬷嬷也不再劝什么,横竖一个出身卑贱的妾室,算不得什么事。
“我这命啊……”
喝完药后嘴里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人到生病时往往情绪格外的脆弱,周氏只觉得满心里凄凉的很。
丈夫不省心,对着个小妾情意深长,亲生的女儿更是不必多说,都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想想心里顿时就委屈的不得了,泪汪汪的叹息着。
“您这命啊再好不过了,您瞧瞧周氏您那些堂姐妹们,哪个有您日子过得舒心!不过一个贱妾,值当什么,看不过眼,便是打杀了发卖了又有哪个敢说句什么。”
赵嬷嬷给周氏掖了掖被角,她是周氏乳娘的女儿,从小就在周氏身边伺候,如今也是周氏身边最亲近的得力仆妇,有些话也只有她能在周氏面前开得了口。
在赵嬷嬷看来,周氏真的已经幸福的过分了,人得知足才能心宽长乐。
周氏生而尊贵,兄姐父母无不宠爱有加,就是成亲了,勇毅侯对周氏不好吗?
一个月回来内院的日子,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在她屋子里,又是周氏的亲表哥,更是处处容让,周氏也从没有受过婆婆的气,一个女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可我就是觉得心里憋闷的慌。颜姐儿和我不一个心,脾气坏没嘴巴也不饶人,没规矩又无礼,天天就觉得我偏心。可她回了侯府,本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能少得了她什么,犯得着一点子东西都和宜姐儿计较嘛。”
听了赵嬷嬷的话,周氏吸了吸鼻子,她也明白赵嬷嬷的意思,但是她现在心里就是特别的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不痛快。
许颜华,勇毅侯,孟氏三个人交替的轮流让她心里不好过,想完糟心的小妾,周氏又气起不知轻重的女儿。
“大姑娘才回来,小孩子家性子懂什么,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您也不要逼得太急了。再说了,便是亲生的孩子也不能寒了她的心,您之前对宜姑娘也太厚了些。”
“唉,也怪我,当初要是我没有先去别庄,而是陪您一起上路,伺候生产,也就一准儿不会发生那事儿,大姑娘也不用在商家养到十来岁才回来,也能跟您更亲近……”
赵嬷嬷说着说着,也跟着懊悔起来,她总觉得若是当年她在场,必定天天一眼不落的看着才落地的大姑娘,不叫那个别有用心的商户娘子把孩子换了,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都是命啊……”
想到那时候生许颜华时的状况,周氏握着赵嬷嬷的手,也是唏嘘不已。
那是她千呼万盼才盼来的第一个孩子,自然万分的珍重,偏许颜华出生的时机又是最坏的时候,她要操心表哥,操心娘家,又忙着出城避难,心力交瘁之下,孩子又早产。
全部事赶事都挤到一块去了,她实在无力照顾那个才出生就嘤嘤哭泣不止的婴儿了。
后来表哥打了胜仗回来,亲爹依然保住了宰相的官位,许宜华又长得很好,她就慢慢忘记了那会儿的事。
周氏闭着眼睛,再想起当初那个在她怀里嗷嗷啼哭的脆弱婴儿,青红色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都没有睁开,那个才是她真正的女儿,只见过一天就弄丢了她。
这个只在她身边呆了不到一天,过了近十一年才突然回到身边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得再也不能抱在她臂弯里了,她也是歉疚的。
但是这时候她也已经有了宜姐儿,那个她自小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她身上的孩子,她从小抱在怀里,陪伴着,亲吻着的孩子,十一年来喜怒哀乐挂在心头的都是宜姐儿。
现在一时之间让她重新把心都转移到颜姐儿身上,她也做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宜姐儿已经扎进了她的心里,要怎么一下子剜出来呢。
而且想着宜姐儿要因为颜姐儿的回来,那个乖巧可人的孩子将会失去一切,周氏也觉得心痛。
有宜姐儿珠玉在前,颜姐儿就像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般,性子完全像个野孩子,不贴心,不温婉,委屈时就会正面顶撞她,闹起来不管不顾,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也许就是这样,她对亲生的女儿,总是无法亲近起来。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在周氏思绪纷纷扰扰,情绪低落时,有丫鬟进来小声汇报,说孟氏已经过来了,正在门外侯着。
“让她进来跪着伺候着我打扇。”
虽然是夏日,但是屋里有冰山,加上深宅大院本就凉快,原是无需人特意打扇的,但是眼下周氏心里尽是不痛快,所以就找茬来让孟氏不好过。
就在孟氏进来时,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宜姑娘来了。
周氏不再多想,挥手让许宜华进来。
许宜华身边的全养娘也是周氏的陪嫁丫鬟出身,在正院的人脉很广,所以许宜华的消息较之许颜华,要更加灵通。
本来全养娘是建议许宜华先不要过来探病,毕竟周氏这个病是纯粹的“心病”得来的,而且病得也不太光彩。
许宜华一是用不着侍疾,二是许宜华身份如今正尴尬,到底不是亲生女儿,她去了周氏说不定还要觉得脸上挂不住。
但是许宜华拧着眉左右想了一下,觉得她还是要来的,她确实担心周氏的身体,在许宜华心里,周氏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只有周氏这一个母亲。
而且周氏待她从小疼爱宠溺,她也对周氏充满了濡慕和感情,若是没有许颜华的出现,她此时定也要过来,安慰周氏一下。
更何况她在侯府里只有周氏这一个依靠了,勇毅侯靠不住,表哥又远在宫中,身边还有个总要虎视眈眈的许颜华,许宜华心里的危机感很重。
“太太,您身体好些了吗?”
许宜华进来后就目不斜视,对跪着在远处打扇的孟氏完全视而不见,只是担忧的望着周氏道。
“恩,没有大碍。”
周氏还是不能起身,只是拉着坐在床榻边的许宜华的手,慈爱的拍了拍道。
“一早听说太太病了,我这心里就不安稳,在屋里坐也坐不住了,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太太可要好好吃药,把身体尽早养好了,以后再不能病了。”
许宜华把脸埋在周氏的手里撒着娇,像往日一样和周氏亲昵。
“好好,听我们宜姐儿的。”
周氏抚摸着许宜华柔嫩的脸颊,眼睛充满了温柔。
这个孩子是她从嗷嗷待哺的幼儿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如今的样子也都是她一点点教导和雕琢的,在许宜华的身上她倾注了十一年的心血,怎么看怎么都满意。
“女学的暑期已经过了半个来月,今年你也没有出去参加诗社的文会和赏花会……”
周氏犹豫着提起,这事儿她早就发现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往年里,许宜华暑期也是经常出门的,她是女学里的乐水诗社成员,也是里面最拔尖的一个。
乐水诗社是诚郡王家的怡然县主办的,女学里天字班和地字班的小娘子们都挤破头想要加入。
但是诗社入门是很严格的,没有在诗文考核进入前二十甲的不收,世家贵胄们没有入读女学的小娘子们,也是想入其门而不能。
除了诗社外,许宜华还经常接到至交好友们的请帖,邀请至家赏花或者参加生日宴等。
但是今年暑期,放假的前一天许宜华身世爆出,她就在侯府里一直没有出过门,既没有接到诗社的活动邀请,也没有接到女学中好友们的名帖。
世道如此,人心薄凉,从侯府嫡女变成养女,一朝的落差,很是让一个从小骄傲耀眼的小娘子能喝一壶了。
过去周氏一直暗暗内疚,心疼,张不开口和许宜华好好谈谈这些事儿,今天病了一场,想了很多,周氏这才咬咬牙决定开口了。
有些事情一直避而不谈也不行的,总要把话说明白了,这样许宜华才会心中有数,能够更自然地和许颜华相处。
因为许颜华的性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从不肯吃一点亏,所以周氏一点不担心她会委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便是她最初对许颜华多有冷落,她也自己能耐的找到勇毅侯,照样把许宜华的院子抢过来。
周是担心的却是许宜华,这孩子太过于柔软温顺,心地善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受了委屈也不像许颜华那样爆发强烈的让所有人不快,反而尽是默默退让,许颜华找她麻烦,她也只会率先低头。
这样一个孩子,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除了最初刚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很是大病了一场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来过丝毫的情绪。
周氏真怕她钻了牛角尖,所以宁愿把话说话,让她能够在侯府更自在些。
“太太……”
没有出门交际,没有收到请帖,原因她们心里各自清楚,许宜华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嗫嚅着,不知道为什么周氏要突然提出这件事来。
身世的落差带来的随之而来的效应,许宜华已经尽数领教了,本来她也没有想好怎么和旧日的同学见面,相处,过去她处处拔尖优秀,暗中也是得罪了颇有几个人的,许宜华自己清楚。
那些人一旦见了她如今从天上掉到地上,还不得在背后偷着笑的,更有下作的,说不定要当面嘲讽在脸上的。
但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和被她们一致轻鄙冷落,主动断交,则是另一回事儿了。
“好孩子……你也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做亲生的女儿,从没有外道过。这一切总归是命运弄人,我就是怕你多想,你须得记着,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在这个侯府里,你永远和以前一样,和颜姐儿一样。便是日后在外面,你也尽管和以前一样,不要失了底气。待女学开学后,十月来你和颜姐儿的生辰时,我为你们大办一场,到时候你尽可广邀同学玩伴来侯府。”
周氏知道上层社交圈中对小娘子的出身有多么看重,所以她想要借着大办生辰的时机,和其他世家名门,官宦贵胄的夫人们展示一下,宜姐儿在侯府的位置和颜姐儿是一样的,可不能看低了她。
便是有那种趋炎附势太过明显的小娘子,本身也不值得相交,周氏相信,时人重才,许宜华那么优秀有才气,定然有人真心的和她结交。
对许宜华的未来,周氏暗中已经打算好,待许宜华女学毕业后,就为她找一门相宜的亲事,许以厚嫁,将来婚后许宜华同样可以把侯府当做娘家经常走动,也算是为她撑腰。
对于商户万家,周氏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得,心里早就觉得把许颜华认回来后,他们就和万家没有关系了。她只当做许宜华是她的女儿,这对许宜华自己来说,也是个好事。
她本身就充满才气,又优秀又懂礼,若不是商户的出身拖了后腿,皇子王孙都可嫁的。
不同于勇毅侯,留下许宜华完全是想当做投注般,把许宜华当做一个备份保障,但是周氏却是一腔母爱,她知道勇毅侯想要许颜华嫁给四皇子,那么许宜华就绝对和四皇子无缘了。
她知道往日里,许宜华和四皇子脾性投契,加上他们的放任,许宜华自己心思敏感,难免会想的多了些,但是她绝对不会再让许宜华和四皇子有什么牵扯的。
一来妾室不好做,尤其是许颜华又是那样的性子,她做了主母,许宜华万不会有什么好去处的。这女子一旦嫁了人,不管姐姐妹妹再好的关系,牵扯到丈夫就容易反目。
殊不知皇宫里亲姐妹共侍一夫都争得和乌眼鸡一般,甚至闹出人命的都有,更遑论其他人家。
二来许宜华自身那么优秀,有那么乖巧懂事,周氏也不舍得她落于别人之下,她就该圆圆满满的嫁给一优秀殷实的男子,然后夫妻和乐,儿女成群,那才是她做母亲,最大的期待。
“宜姐儿,你只要知道,以后我万不会让你落到空处的,必然会替你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将来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过的体面尊荣,幸福圆满。”
周氏自认为是完全交了底的,本就在病中,说了这么多话,她也是疲惫不堪了,因而闭上了眼睛,没看到许宜华的身子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许宜华并不傻,周氏的意思她也能听出一二来,但是此时却是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周氏言下是根本不想她嫁给四表哥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说什么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对她和颜姐儿一样,她再怎么做,外人也一样会把她和颜姐儿区别对待的,就像六皇子那般,认为她是“低贱”的商户女。
为她正名的生辰宴许宜华固然期待,但是许宜华更期待将来能嫁给四表哥,勇毅侯对四皇子有多么大的期望,许宜华也暗暗了解,更是不想放开了。
嘴里说着对她好,心里却还不是向着颜姐儿,只顾着她嫁给四表哥,怕四表哥带她好过颜姐儿罢了。
虽然现下她的身份不如许颜华,定然嫁给四表哥只能为妾或者侧妃,但是她相信再过不久,四表哥终有一天能够潜龙在渊。
皇家的妾却和一般的妾又不一样,到那时候,她才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她许宜华才是最终赢家,也能扬眉吐气一番。
“太太对我真好……宜儿自然是相信太太的。”
许宜华内心思绪万千,面上却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声音如常的说道。
周氏见自己的话被许宜华听到心里了,也就满意了,撑不住药力发作,困顿的挥手让许宜华先回去,自己也睡了过去。
孟氏继续跪着摇着扇子,哪怕离周氏的床一尺多远,周氏根本就感觉不到,也依然不敢停下。
她许多年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膝盖又麻又痛,胳膊也酸的抬不起来,屋里寒凉,又跪在地上,小腹甚至也隐隐不舒服,孟氏只能尽力护着肚子,心里一阵阵的苦涩。
曾经年轻时,她也是起过心思,毕竟她和勇毅侯感情深厚,勇毅侯待她一向疼爱有加,那时候新婚后的他,一个月去自己屋里的日子倒是比周氏都要多。
孟氏忍不住轻狂起来,也没有个轻重,自以为男主人护着自己,便是周氏再嫉妒自己也没有用,却不知周氏根本不用和她比宠爱,光她高高在上的出身,就足以抵得过一切。
周氏不想忍耐时,连理由都不必找,就趁着勇毅侯不在家时,让人把她拖出去打了个半死,打完后关起来要发卖出去。
幸好勇毅侯及时回来了,周氏的心思没有得逞,但是勇毅侯也不过就是和周氏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而已,后来周氏根本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是侯夫人,依然是后院唯一的女主人。
孟氏还记得,那时候老夫人尚在,她派了身边的嬷嬷过去把自己放回去,借着送药之机,那个嬷嬷笑着摇头,对她道,“你不是个聪明的啊……”
孟氏这才恍然大悟,如遭雷劈般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确实不够聪明,这世道只论出身,她和周氏的距离,就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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