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跟在许宜华身后的司琴,看着冰心正一脸的不屑,脸上表情高傲的和黑天鹅一样。
冰心注意到了主子的眼神,立刻意识到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了,马上冲上去飞快的甩了司琴一耳光,第二个耳光还没有开始打,偏司琴反应飞快,一下子制住了她的手。
无奈之下,冰心只能和司琴厮打在一起,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劲的扯。
17.17
“贱蹄子你是想死吗?”
司琴一边踢打着冰心,一边用手指甲使劲扣住冰心拽着自己头发的手,嘴里骂着。
“都快住手!”
许宜华也震惊了,赶紧让人上前拉住两人,皱着眉喊着。
“怎么了这是?”
许颜华也是跟着一起喊,但是她又暗中给樱桃和玉壶使眼色,樱桃第一个明白许颜华的意思,偷偷拽了把玉壶。
于是这两人明着上前拉架,暗中却不着痕迹的推搡着许宜华身边的丫鬟,阻碍她们过去拉架。
场面一时之间乱糟糟的,吕嬷嬷是要跟着许颜华一起走的,到底是经年的老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又回头叫了周氏院子里的婆子来。
“行了行了,冰心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快住手!”
眼见着吕嬷嬷去唤了帮手来,情况很快就要被控制住,许颜华这才开口阻拦道。
听见许颜华吩咐了,樱桃立即过去使劲儿拽了冰心一把,冰心这才停了手,只是她嘴角也手背都被胡乱抓的鲜血淋漓,和司琴一样都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司琴却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冰心停了手后,又冲过去狠狠照她脸上扇了一个巴掌,上前啐一口,“算个什么玩意儿,什么脏的臭的,腆着脸也敢来惹你娘!今儿非要叫你知道个厉害,打烂你这个下贱种子!”
许宜华的丫鬟中,只有司琴的脾性最是火爆,小辣椒一样一点就着,但是因为也属她最是忠心,该出来护着主子时毫不含糊,所以许宜华也是对她多有优容,更助长了她的气焰。
此时自家丫鬟被打了,许宜华凝起秀眉,满脸不赞同的表情望着许颜华,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许颜华就对着司琴冷笑起来。
“呦,我倒是不知道,宜姐姐的丫鬟脾气竟然这般大,主子都在跟前呢,一口一个下贱种子的骂着,倒是比起你们家姑娘来,更有个主子样子!冰心是我的丫头,再不对也该是我来教训,还需要你来帮我骂?”
“再说了,平时冰心都好好的,怎么不打别人,就来寻你的不是了?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许颜华摆明了强词夺理,偏偏这强盗逻辑听起来生生气的人吐血还反驳不了。
这是许颜华早就想打压一下许宜华的气焰了,侯府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和许宜华之间,必须得有个人肯矮下一头来。
之前许宜华明面上不肯和她争,实际上在周氏面前卖乖讨巧的,不争即争的手段玩的贼溜,许颜华动不了周氏,难道还不能欺负下周氏的小乖乖出气吗?
“你自己说,到底为什么突然动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许颜华转脸问着冰心。
“回主子的话,都是我看到司琴一时激动,这才惹了乱子……全因昨晚我为主子给宜姑娘送那食盒,结果司琴这个丫头却故意把盘子打翻,说您小家子气,还反诬赖我要砸到宜姑娘,硬是打了我几个巴掌。我回去后想来想去,觉得丢了主子的脸,孤儿一晚上气的都没有睡着,今儿又看了司琴,这才又不忿起来。”
冰心虽然主动动手,但是战斗力着实有限,除了薅几把司琴的头发外,竟然没有让她受什么外伤,她自己的样子却比司琴还要惨上数倍,跪在地上断断续续的也算把话说明白了。
许颜华有点惊讶的又瞥了一眼冰心,对她能够有现在的表现也很意外,又看了一眼一旁垂着头的樱桃,似乎昨晚上夜的是玉壶和芭蕉,那就是樱桃又和她说什么了吗?
那丫头倒是个机灵的,只是越是聪明人越是用起来需要谨慎些,对于樱桃那人,她还得再观望一二。
“呸,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瞎话来攀扯我……”
听到冰心说的话,司琴又是一阵激动,若不是被倚书抓着,又要扑上来打她了。
“司琴回来!你且勿要激动,是非评断大家都看在眼里,颜妹妹也是心中有数的,定然不会颠倒黑白。”
许宜华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她也聪明,知道从昨晚起许颜华这是一心想要跟她找茬了,只是许颜华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她却不信许颜华能占得了她什么便宜。
“是啊,如姐姐所说的,我心里自然有论断。司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动手打冰心了?她这话可有说错?宜姐姐,是你让司琴打的吗?“
许颜华面上倒是平静,只是问着许宜华的语气却有点寒凉。
她早就烦死许宜华身边的这个司琴了,之前也是她开口不要让只碰许宜华的琴。不过是个丫鬟,也拿起款来看不起她!
她的话里有个陷阱,司琴性子急没有听出来,而且没等到许宜华开口,就抢着昂起头辩解起来。
“是我自己打的!冰心那丫头恶心人,故意把盘子在我们姑娘身边打翻,惊扰了我们姑娘,难道我还不能教训她吗?大姑娘你可不要不分是非,就只护着自己人。”
”你是什么东西,教训她由得着你来?没有尊卑的东西,主子都没有说话你也能插话的?怎么,我的丫鬟恶心人,我也是个恶心人不配和你主子说话了?我做什么要你来指挥!宜姐姐心软,愿意让你端着主子的款,我却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樱桃,给我掌嘴!“
许颜华怒喝了一声,饶是她早有心思,也还是被司琴盛气凌人的态度激怒了。
樱桃心知肚明,昨天冰心在宜姑娘那里被打了,这次主子就是要当着宜姑娘的面再打回来,故意下宜姑娘的面子,所以也不敢给主子垮台,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
“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秧子,你也配在我们大姑娘面前你呀你呀的?”
樱桃动作又快又利落,扇完后嘴里还要补上一刀。
司琴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般红了眼睛,对着樱桃像是要喷出火来。
“还不服气?樱桃,继续给我打!今儿我就得让她认认,看看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许颜华看着司琴依然不肯主动低头,继续冷酷的吩咐道。
“颜妹妹,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方才也说,自己的丫鬟该做主子的自己来罚,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许宜华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的脸都气的涨红了,双手也轻轻颤抖着紧紧握成拳头。眼下许颜华哪里是让人在打司琴,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大姑娘,您这样做可不妥当。宜姑娘既然得您唤一声姐姐,您就该有个做妹妹的态度才是,岂能如此无礼。”
吕嬷嬷去叫人回来后,正赶上许颜华让樱桃打人,看了眼前的场面,也跟着拦住道。
“我罚司琴,姐姐不高兴了?那就对了,昨晚冰心在你那里被打脸,我也不高兴了!方才司琴对我如此无礼,姐姐觉得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许颜华压根没理吕嬷嬷的话,对于拉偏架的人,她一向没有什么好态度,因而就只是和许宜华针锋相对的说道。
“那也是你的丫鬟无礼在先,扑上来就要打人……”
许宜华头一次遇到许颜华这般蛮横无理的人,只觉得她胡搅蛮缠,因而心里一点也尊重不起来了。
“我的丫鬟打人我会回去罚她,那你的丫鬟也还手了,而且打的更加起劲儿,认真深究起来,也是你的丫鬟昨天主动打了冰心不说,今天还顶撞我,难道她就有礼了?”
许颜华也跟着寸步不让,她性子倔,许宜华性格里的执拗也丝毫不少,两个人之前纵然矛盾不少,这还是第一次抄了起来。
“大姑娘,您是什么人,和个丫鬟计较,难道很有脸面吗?司琴总是宜姑娘的丫鬟,自家姐妹,您可不能为了个丫鬟就下她的脸。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不若您宜姑娘一道回夫人那里,让夫人一起决断。”
吕嬷嬷虽然和许颜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摸到了她的脾性,内心里深深地摇着头,只觉得实在是扶不起来,跟许宜华比起来,差远了。
“丁点大的事儿罢了,我还不能罚个丫鬟了吗?一个丫鬟就会影响我和宜姐姐的感情了?这么说我堂堂侯府嫡出的大姑娘,在宜姐姐的心里竟是比不过一个丫鬟了吗?反正别人我是不知道的,若我是宜姐姐这般境地,定然不用别人说,会亲自狠狠罚过司琴,这样不知尊卑的丫头,直接撵回家算了。”
许颜华不想这事儿让周氏掺和,周氏必然又是个拉偏架的,她能占到便宜才怪。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因为吕嬷嬷去周氏院里找了婆子来,周氏在屋里听说许颜华的大丫鬟冰心和许宜华身边的司琴打起来了,一时气怒,就忙不迭让人把两人都叫回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人都进来后,周氏看着一脸狼狈,红着眼圈的司琴和更加狼狈的冰心,眼睛只往许颜华身上扎,怒喝道。
“樱桃,你来说。”
许颜华心里都习惯了,反正她和许宜华闹矛盾,不论谁的错,周氏第一个都要把她拎出来打几下的,眼下为了抢占话语先机,就让樱桃来说。
樱桃跪在周氏面前,努力克制着身上不发抖,清清楚楚不偏不倚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只是着重在司琴对许颜华态度不敬上又添了一笔。
“宜姐儿,这丫头说的可是这样?”
周氏皱了皱眉,对于冰心她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总归这不是好的,打一顿发卖出去也就是了。
但是许宜华身边的司琴可是在周氏心里挂了号的,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只是现在听描述,她这般作态,莫不是私下人也对许宜华态度不敬吗?
周氏心里难免多想一下,因而向许宜华确认道。
许宜华咬着下唇,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替司琴认错,要说司琴平日里也是很得用的,这般推出去她心里着实舍不得。
“司琴这丫头就是性子耿直些,要说大错也是没有的,又是宜姑娘身边得用的老人了。眼下让她好好和大姑娘陪个不是,这事儿也就能过去了。却是这个冰心,着实没有规矩,心里再有不舒服的,尽管开口就是了,哪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吕嬷嬷虽然是被周氏请回来给许颜华教导规矩的,但是到底她和许宜华的关系之前多有亲密,她从许宜华年幼时就伴着她长大,对那司琴也是熟悉,看着许宜华此时有些为难,不免出来说句公道话。
“嬷嬷这话说的好轻巧啊,也是,就只要是宜姐姐的丫鬟是个得用的,我这个侯爷的亲生女儿算什么,入不了她的眼自然是我的错处,哪里还要她来给我赔不是,分明该我给她这个二主子陪不是的。”
还没有和吕嬷嬷相处,许颜华就开始对她倒尽胃口了,她就觉得嘛,若真是什么好货色,许宜华哪能介绍给她?
“颜妹妹,你何必这般。司琴,快跪下给颜妹妹道歉……”
许宜华眼睛也红了起来,一副不知道该拿许颜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委屈表情,看了周氏一眼,又赶紧吩咐司琴道。
“都是司琴的错,大姑娘可别误会了主子,都是司琴有眼无珠,司琴给您磕头了。”
司琴这时候开始后悔起来,她只是脾气暴,不是没有脑子,眼见着这事儿闹大了对自家姑娘不利,赶紧低头主动服软,一下下磕头磕的砰砰响,没一会儿就青肿起来。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都是你身边那个冰心挑拨的……”
周氏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外快步进来的婆子打断了。
许颜华遗憾的望着冰心,这丫头还是不行啊,戳一下才知道动弹一下,如果现在她能机灵点,司琴磕头她也跟着磕头,再把司琴冒犯自己的帽子扣上,到时候就是周氏也不能轻轻放过司琴。
“回夫人,宫中四皇子带着六皇子一并到府上了。”
外门上来人通知了,故而周氏院里门房上的婆子也不敢拖延,赶紧进来和周氏报告。
“咦?怎么这时候来了呢?”
周氏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前跪着的冰心和司琴等人也无暇处置了,挥手先让人看起来,赶紧使人把两位皇子迎到正房会客的堂屋里去。
寻常虽然四皇子也来过侯府,但是次数极少。
眼下周氏拿不清四皇子的来意,偏勇毅侯又不在,周氏的嫡子许仲骐也不在家,没有人陪客。
索性四皇子也不是外人,表哥表妹自来有通家之好,往年许宜华和四皇子在许良妃那里也是没少见过的,故而周氏只能让许颜华和许宜华重新进屋收拾整齐,等会儿出来见人。
许颜华在周氏屋里重新梳洗,心里偷偷捉摸着便宜表哥的来意,而许宜华一听说四皇子来了,心里激动地砰砰直跳,坐下梳头时肩膀都是僵硬的。
之前身份没有揭破时,许宜华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哪怕她心里也因为父母默许,姑母撮合而有几分意动,也是矜持的。
如今她失去了曾经的身份,加上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表哥了,内心却是开始进退失据。如今四皇子在她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救命稻草般。
许宜华把自己改变命运的契机,也都托付到四皇子身上了,也只有这样说服自己,她才能在侯府里许颜华的日日欺侮下,熬过去。
“见过舅母。”
四皇子刘池瑞今年已经十四岁,长得眉目清朗,气质温润,看起来最近在抽个子,身形有些瘦削,穿着京师官宦子弟的石青起花排穗褂常服,见着周氏便主动见礼,十分的讨人喜欢。
“这是我六弟……快和侯夫人问好。”
周氏主动避过四皇子的礼,四皇子又拉了一把身边面如傅粉,唇红齿白的俊美小郎君,主动介绍道。
“我素日跟着四哥厮混,既是四哥的舅母,也不是外人,我也跟着喊舅母罢。”
六皇子刘昭熙没有按照四皇子说的叫人,而是亲热的主动跟着喊舅母,对周氏态度也十分亲近的样子,笑起来乖巧可爱,让周氏有点意外,也赶紧避过他的礼,嘴里喊着“不敢当”。
刘池瑞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六弟素日一向和自己要好,也只当他小孩子家心血来潮。
“他在宫里非要闹着出来走一走,方才我带他去逛过什邡长街,他又嚷着累了,正好前几日听说侯府里又多了一位妹妹,宜妹妹前儿也似乎是病过,我这个做表哥的也该过来探望一二,顺便和舅母来讨杯茶吃。”
刘池瑞早在宫里,自然第一时间也知道了许宜华竟然不是侯府嫡女,而是和一商户人家抱错了,心里的震惊不比旁人少。
更兼往日里刘池瑞早就知道自家母妃的意思,待许宜华也是看作自家人般,他这个表妹样样拔尖,在整个京师贵女中也是出众的,刘池瑞自然是与有荣焉。
如今听闻许宜华一朝之间身份骤变,又生了病,连女学的暑期结业式都错过了,刘池瑞心里难免涌起一股怜意。
同时他心里对于自己真正的表妹,也有那么几分好奇,毕竟他父亲如今并没有立太子,他若是想更进一步,只能靠着自己的舅舅,以及周家的帮扶,两家联姻之事,哪怕换了人也势在必行。
“四皇子太客气,您有心了,我这就让颜姐儿和宜姐儿出来……”
周氏看了一眼刘昭熙,他比刘池瑞小六岁,今年将将八岁,看起来还是一副粉团样的孩子气模样,也不必有什么避忌,便直接叫人把许颜华和许宜华叫出来了。
听到外面穿堂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昭熙站在刘池瑞身后,紧紧的抓住衣袍的一角,掌心里都是汗水,精致的眉眼中不免涌起一股难以自抑制的狂热来。
“阿宝,我们又要再见了!”
漫长的圈禁岁月,刘昭熙早就忘记了年幼时许颜华是什么样子了。
上辈子他所信非人,她所嫁非人,他们终于能在一起过岁月静好的日子时,都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唤她“卿卿”,她嫌弃肉麻,他便只能改作“阿宝”。
她是他迟来的珍宝,也是他最亏欠的人。
在他濒死的那刻,看到她惊痛的眼泪落在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整颗心仿佛都被那滴眼泪灼穿了,他没有守住诺言,死在了她的前面。
可是他再次睁眼,竟然又回到了八岁这一年,也是在这一年,他的阿宝身份被发现,回到了侯府。一切都来得及,也都刚刚好。
他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也不必让她再隐忍算计着过日子,他们这辈子都会一起相互扶持,相伴到老。
他们会再生下“阿慕”,他还是会让那个天生帝王的孩子登上世上最顶端的位置,而这辈子,那个位置必然会是他给予的。
18.18
五六个丫鬟簇拥着许颜华和许宜华两姐妹一起走进屋,许颜华先入目的,就是屋内一个气质温润如玉的青年。
长挑身材,观之便令人可亲,这大概就是四皇子刘池瑞了。
她的目光若无其事的从四皇子身边略过,这才看到,四皇子身后还有一个小男孩,长得俊秀之极,看到自己终于看到他了,一双桃花眼湿漉漉有点委屈的望着她。
许颜华有点轻微的诧异,飞快的收了视线,只是跟着许宜华一道迎上来见礼。
并且因为两人并行,这就能显出区别。
常年浸淫在这种环境的许宜华动作看起来落落大方,动作举止优雅,而跟她比较,许颜华的动作就看起来有点笨拙劣质了。
“这就是我们颜姐儿,这孩子刚认祖归宗回侯府,这些日子被我拘在家里学规矩,还有点认生……”
由于四皇子和许宜华已是极熟,故而周氏先拉着许颜华介绍道。
“颜妹妹,快不要客气,跟着宜妹妹一道唤我表哥吧。”
四皇子刘池瑞并没有很是仔细的打量着许颜华,只是大略一看,是个长相和姑母极为类似的小娘子。往日里不知情便罢,看着许宜华和周氏也只道是亲母女。
而今看到许颜华和周氏长相如此相似,这才能清晰的感觉出来,是周氏的亲女儿。
因为只这一面,刘池瑞也分辨不出许颜华的好坏来,只期盼她日后能和许宜华般懂事上进些。
刘池瑞一向为人处世妥帖周到,来到侯府是计划外,到底也令人备好了见面礼,忙命身边的人奉上。
他给许颜华的礼物,是一个竹丝缠枝番莲多宝格圆盒,看着流光溢彩,不似凡品。
周氏推让几句,便让许颜华身边的丫鬟接过来了,许颜华又规矩的欠身行礼道谢。
“颜姐姐既然是四哥的表妹,也便是我的表姐了,日后就唤我明哥儿罢。”
六皇子刘昭熙到底没有忍住,在刘池瑞送礼时,也跟着主动道,并且让人把他早已精心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
刘池瑞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刘昭熙,他这个六弟自小被父皇和刘贵妃金尊玉贵的养大,比之一般的龙自凤孙更尊贵几分,可不是等闲什么人都能瞧上的。
现在刘昭熙见许颜华第一面,便主动让她唤“明哥儿”,这称呼可只是父皇和他们几个和刘昭熙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喊的,看得出来,刘昭熙待许颜华印象极好。
联想到在来侯府的路上时,刘昭熙就主动打听京师知名的勇毅侯府千金抱错的传闻,表现出对许颜华浓重的兴趣,刘池瑞不免又打量许颜华一回。
他还是没看出这个表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自家一向眼光极高的六弟瞧入眼里,半晌后也只能归结为,大概是他小孩子爱新鲜。
这颜姐儿出身总是有几分传奇的,丛市井又回归侯府,阴差阳错的经历意外合了他的脾胃也说不定。
至于那礼物,就连刘池瑞也是临时出门才让人找出来的东西,想必刘昭熙给的是他之前逛街时买的那堆东西里的其中之一了,也就不去在意了。
许宜华那里,从甫进屋后眼光就一直不由自主的黏在刘池瑞身上,只觉得多日不见,表哥看起来清减了几分,却更加的清华内敛,一笑照旧春风宜人。
每当刘池瑞的眼睛落到许颜华身上,许宜华就心跳要加快几分,哪怕她平日自恃再高,也得承认,许颜华是长相比自己要更加出众些的。
她身上自有她的好处,同表哥多年情谊也不是作假的,但是身世作祟,内心依然充满了惶恐和各种纷乱的猜测,生怕表哥一时之间竟然被许颜华勾引走了。
刘池瑞,就是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了。
以她对刘池瑞的了解,眼下看着,表哥倒是对许颜华平平,只是六皇子竟然对许颜华多有青眼,倒是许宜华没有料到的。
待刘池瑞等人和许颜华互相厮认过后,许宜华那里彼此都相熟,也不用周氏再特意引见,大家就归了坐,丫鬟们陆续斟上茶来。
刘池瑞就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在许宜华身上,一见之下,不免有点内心微动。
许宜华看起来气色倒好,似乎是已经病愈了,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从前没有的荏弱的轻愁,柳眉如烟,格外的惹人心怜。
刘池瑞知道许宜华一向是个七窍玲珑,善于多思的性子,如今对比身边许颜华的神采奕奕,想必她这段日子是十分不好过的。
而且许宜华本就腹有诗书,周身气质清雅,文采精华,使人见之忘俗,比之一旁还看不出好坏的许颜华,刘池瑞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宜妹妹身子可大好了?我特意从宫中给你带了些药材,可要继续调养进补才好。听闻你结业课上成绩依然是甲三,却因病错过了今年的暑期结业式,可真是一桩憾事。”
因着女学有传统,每年两次大考,从琴棋书画舞御射调香九个门类里,每人选擅长的三科进行考核,天地玄黄四个班里的前三甲,都要在结业式上展现才艺。
往日许宜华每每都是结业式上崭露头角的常客,今年结业式上她不在,故而刘池瑞提起来也觉得有些遗憾。
想到女学里开学会遇到的新变故,关于她出身的话题必然会有人问起,许宜华含笑的面上便不免黯淡了两分,心头带上了几分阴翳。
刘池瑞和刘昭熙自然也都给许宜华带了礼物,许颜华看着许宜华丫鬟捧着的那个盒子,心里一阵好笑。
这便宜表哥倒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周到人,明面上她和许宜华的待遇当真是一般无二了。
周氏在一旁看着许宜华和刘池瑞聊得融洽,心里不由得感叹着这两个孩子如金童玉女般相配,只是许宜华纵然这么好,宫里的许良妃却是个功利的性子。
这孩子命途跌宕,大概就此和四皇子妃失之交臂了,想来周氏也是无奈又可惜。
“颜姐姐也要去女学的罢?”
刘昭熙坐在许颜华的对面,看着刘池瑞在和许宜华说话,便转了头,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关心的问道。
勇毅侯献上百万银两为这个找回来的“遗珠”求了一个女学的进学名额,这事儿朝中内外都有耳闻,外人不懂内情的,都不免要赞几分勇毅侯一片慈父心肠。
懂点内情的,如刘昭熙和刘池瑞,都知道勇毅侯是借花献佛,但是受惠人是许颜华却是毋庸置疑的了。
重生在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巨大的惊喜过后,刘昭熙才反应过来,此时非彼时,年岁之差对他们还是很明显的,而自己的年纪终归比之阿宝要小上几岁的。
偏阿宝又不是和他般带着记忆重生的,现在他们第一面刚见,刘昭熙再要亲近对方,眼下也只能强忍着别扭的喊她颜姐姐了,因而他总觉得自己吃了亏般。
“是啊。”
许颜华点点头,她知道女学按照进度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暑期结束后估计她就要跟着许宜华一起去上学了,这事儿周氏想拦也拦不住,她现在学习的紧迫感还是挺强的,偏偏心里最愁的就是没有合适的人教导。
之前那个上来就只会粗暴的以惩罚和压服为主要手段的江嬷嬷,现在这个拉偏架的吕嬷嬷,都不是什么合格的人,跟着她们“前途无亮”,许颜华对此也很无奈。
刘昭熙到底了解许颜华,上辈子二人朝夕相对,他很快就从细微处感觉到阿宝似乎有为难之处,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似乎上辈子阿宝并没有从女学毕业,第二年就退了学。
退学的原因他已经忘了,当时刘昭熙和许颜华还没有过交际,只是那时候他和四哥要好,这才在他娶妻时关注了一二。
当时他的阿宝是因为伺候周家老太太博了”至孝“的贤名,才能顺利嫁入皇家的,便是她有贤名,也因为女学未就业而成为短板,他上辈子娶的那个六皇子妃杨梦茹似乎就很看不上她。
尽管那个杨梦茹那个女人想起来便让人倒尽胃口,刘昭熙却不想这辈子阿宝再有波折,让那种可鄙的女人拿来说长道短,便暗自把这事放在心上。
“父皇说我要等明年才能去太学的,好想和颜姐姐一道入学啊。”
刘昭熙双手捧腮,有点闷闷不乐的说道。
要说重生后他最不满意的,就是现在年纪还太小了,就连自己出宫都不行,必须被人带着,天知道现在他在刘池瑞面前,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许颜华也感觉出来了,这个六皇子对她的态度一开始就莫名的亲近,不过内心纳闷归纳闷,在许颜华看来,六皇子就是个漂亮的过分的小孩子,萌萌哒。
看着他那张憋屈的小脸,许颜华内心都有点想掐一把的感觉。
“你们倒是投缘的很。”
刘池瑞也听到了刘昭熙的话,忍不住打趣着自己的六弟。
“颜姐姐长得好看嘛!”
刘昭熙强忍着不适,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最是心思细腻诡诈,便是现在他还没有长大,也不能轻忽,便故意半真半假的说道。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无视,偏许宜华感觉自己一进屋子,六皇子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许颜华身上,此时又闻说他觉得许颜华长得好看,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自己不如她了吗?
许宜华心里不舒服极了,面上却得保持着笑颜,看着刘池瑞忍俊不禁的样子,也故意捂着嘴笑了几下。
她和六皇子原先也没有交集,如今心里不知不觉的对他产生了不喜的情绪。
周氏也对于许颜华竟然莫名的投了六皇子的缘惊诧不已,只是想着六皇子年纪还小,也当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去在意了。
“午饭咱们就摆在花园的水榭里吧,水塘里荷花开的正好,亭子里又凉快,我再使人去炙一头烤鹿来加餐。”
因为四皇子和勇毅侯府关系一向亲近,刘池瑞自来不在周氏和勇毅侯面前摆架子,叫周氏都是只称舅母的,他这般贴心行事,周氏也不好太过外道。
眼看着到了饭点,便招呼着他们一起用饭。
19.19
周氏吩咐下去,早有管事的婆子带着丫鬟们快手快脚的预先收拾了宴客用的水榭,擦抹桌椅,更换帷帐,预备了茶酒器皿,燃起了清雅的和香。
并且还抱来了几个缂丝绣锦,内着金蚕丝的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更将整个水榭亭子收拢的花团锦簇。
虽然只是家宴,但是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是贵客,既是来到侯府,自然不能轻慢,
一行人未至池前,刘昭熙就高兴地回头望着周氏道,“舅母家好大的荷塘,一会儿吃过饭,撑出两只船来吧,在池子里划着也采些荷花。”
“怎么一见了水边就念着要划船啊?小心再摔水里去!”
刘池瑞无奈的拦了他一下。
前两年刘昭熙就在宫里的全清池里泛舟,一不小心掉到了水里,病了好些日子,那段时间,父皇天天脸上阴云密布的,宫里所有主子奴才大气都不敢喘。
因而刘池瑞便不想多事,想着刘昭熙终归是自己带了他来的,又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若是他没轻没重的再出点什么事,凭白的倒给勇毅侯多添麻烦。
“不行,就要划船!我早就会洑水啦!再说,这么热的天,就是掉进水里也不会生病。”
刘昭熙任性起来谁也拦不住,嘴里更是有一百个道理。
因是天生的龙子皇孙,又是皇帝在背后站着,深有底气,刘昭熙小小年纪便威仪天生,不用撒泼打滚般耍赖,理直气壮的板起脸来,只用眼睛看着周氏施压。
果然被他这么一看,周氏没一会儿就顶不住了。
她也早就听说了六皇子的性子,更知他可是当今最疼爱的小儿子,也不敢阻扰六皇子的兴致。
更兼周氏看着四皇子也一脸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家池塘水浅,应该是出不了问题,便一口答应下来。
只让人去把舡上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搬了下来准备着,甚至还使人把外院几个水性好的小厮也喊进来以备不时之需。
要求得到满足,刘昭熙的脸上又是笑容璨烂,大大的桃花眼眯起来,精灵又可爱。
“你呀……现在又开心了?”
刘池瑞拿他没办法,心底里却也有一丝羡慕他这般随性自在。
从小刘池瑞就知道,自己这个六弟和他,甚至和所有的兄弟都不一样,是父皇真正的心尖子,天生的尊贵,什么都不用争不用抢,想要的一切都有父皇捧在他面前。
而他的母妃早已失宠,自从刘贵妃入宫后父皇就不往她宫里去了,只有个良妃的空名头,这些年全靠了勇毅侯在宫外替他们打点。
所以他懂事起,就拼命地读书,克制自己所有的脾气,待身边的每个人都和善亲切,为自己披上一层“谦和有礼”的面皮,在兄弟间处处拔尖,以求在父皇面前替自己和母妃挣上几分脸面。
可是就算是他再优秀,父皇的视线也还是照旧匆匆略过自己,只会站在高处摸着六弟的头含笑看着他在宫里闯祸淘气。
后来六弟的生母刘贵妃死了,这后宫中包括他的母妃在内的所有女人,都松了一口气,父皇却待六弟更加的珍爱,忙碌的朝会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六弟看上一眼。
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可丝毫皇子的底气都没有,只能靠着处处笼络六弟,折下身子,费尽心机的刻意容让交好。
只有成为六弟最信重的好四哥,这样才能换取父皇短暂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如果可以,谁不想也活的这般率性自由,谁又愿意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如此卑微的讨好呢?
刘池瑞看着刘昭熙仿佛一点阴翳都没有的笑容,心底狼狈不堪,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和煦。
父皇的想法刘池瑞能够猜到,越是猜到越是不甘和愤怒。
但是父皇终会年迈老去,他也会不断地增强实力,但愿六弟,真的能生而无忧,沿着父皇铺就的锦绣路走到尽头。
走进水榭里,刘昭熙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这个四哥又要扎心了。
从前他不理解,为什么四哥会这么恨他,一点也见不着他好?
后来经历过所有的痛苦和折辱后,他才明白过来,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在刘池瑞心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若是他过得比这个四哥差,他会当做脚下的石头般无视或者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
而他若是比刘池瑞好,那么不管他对刘池瑞再好,他的每一个举动他都能找出憎恨和不满来,都觉得心里扎得慌。
对,刘池瑞就是这样的人,宁可他负尽世人,也不许别人强过他。
曾经刘池瑞想要父皇的看重,自己就找一切机会在父皇面前替他说好话,甚至他想要那个位置,他也心甘情愿的不与他争。
哪怕他知道四哥对他的好并不单纯,他也毫不在意,只因为在他母妃去世的那个晚上,四哥紧紧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陪着他一起度过了那段夜夜都会哭醒过来的艰难日子。
父皇总说他心太软,别人给的丁点好处都念念不忘,只记好的不记坏的。
可上辈子他就是这般,被他的好四哥狠狠的在心口捅了一刀,最让刘昭熙心寒的,就是刘池瑞竟然借着他的手害死了父皇。
父皇死后,他痛不欲生的被刘池瑞圈禁在京郊马庄上,而他的王妃为了能够逃回娘家,摆脱圈禁,害死了他们未满周岁的儿子。
刘池瑞踩着父皇未寒的尸骨登基为帝,不仅残忍的对他这个弟弟,对发妻也同样无情,为了许宜华那个贱人,逼迫阿宝成了带发修行的居士,带着儿子在冷宫的佛堂里忍辱偷生。
也是从那时候,命运将他和他的阿宝连在了一起,他们一起赌上全部的身家荣辱,携手为刘池瑞设了一场暌违十年的局。
待刘池瑞死后,阿慕登基为帝,他和阿宝才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重获新生。
只是那十年的折磨,耗尽了他们的精力和心血,年华和爱恨,等到他们能够在一起后,也没有多过两年平安喜乐的好日子,他的身体就彻底的垮了。
摸着系在腰间的小巧印章,刘昭熙坐在丰盛的筵席上,含笑看着一池开的红艳艳的荷花,这辈子他们再也不要过那样一个悲伤的十年了。
他和阿宝相逢在彼此最好的年华,要一起荷塘泛舟,一起游乐骑行,一起读书进学,一起赏尽春夏秋冬四时之景,一起相伴到老。
“这荷香就足够清新怡人,胜在天然,燃的香料就熄了吧,倒是多此一举。难得对花而坐,也是一桩雅趣,不若咱们一会子也凑够雅趣儿,以荷为题行个酒令如何?”
水榭四面环着荷塘,清风吹动着亭子上挂的帷帐,许宜华笑着对其他人建议道。
宴是盛宴,席是好席,水榭外面还有歌姬吹拉弹唱,宴饮助兴。
每人面前设一张桌案,摆着杯盘碗盏十几样,各色珍馐,烤鹿肉更是鲜嫩无比,外酥里嫩咸香可口,许颜华本来吃着饭听着曲心情还挺好的,让许宜华一开口就觉得扫兴,想翻个白眼过去。
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
“宜姐姐腹有诗书,自然是恰逢其会,不吝展示的,只是妹妹我才低学浅,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许颜华对于许宜华的心上人,那个便宜表哥四皇子一点也没有兴趣。
而且说实在话,她纵然不是不通文墨的人,才华方面也承认自己不如许宜华,但是这不代表她就非得配合许宜华,来自曝其短,做她的陪衬。
因而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落落大方的明说就是不会作诗,她自己不以此而觉得羞窘,别人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反倒是提出建议的许宜华尴尬了一下,像是她多么急着展示自己一样。
“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跟着宜姐儿多学学,偏向我要害了你一般,如今可不就是拿不出手来让你表哥笑话了?”
周氏深觉许颜华给自己丢脸了,她还没见过世家名门里,有这般行个酒令都不行的小娘子呢。
许颜华自己也好意思说出口,亏她还能一脸坦然的坐在席上,四皇子和六皇子也都看着呢,周氏都替她觉得臊得慌,因而尴尬的试图描补一下。
“是啊,我也伤心呢,都是命运弄人。说起来也不怕表哥笑话,我统共也就回来侯府没几天呢,还都在学规矩,偏又没个像样的人教导,可不就成了现在这般什么都拿不出手吗?……若是我和宜姐姐当初没有被抱错,也是从小在侯府长大,听着太太的教导,怕是也和宜姐姐这般才气纵横了呢。”
许颜华依旧笑嘻嘻的,但是气势丁点不弱,对于周氏她早就没有什么期待了,所以怼起来和许宜华一样毫不客气。
她内心坚硬着呢,也不会时时感觉到自己受到伤害。真的若是玻璃心一点,上辈子她一个孤儿院出身的小女孩,也不能一步步混到外企高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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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颜华说的十分诛心,也很不客气,话里酸意扑人。
当即许宜华的眼圈就泛了红,垂着头做出一副不敢置信又伤心极了的表情。
许宜华此时是真的觉得脸皮都要被许颜华剥下来了,许颜华不是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自己占了她的位置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该当是她的!
“你自己不上进,又怪得了谁,给你请的嬷嬷都被你气走了!要我说,就是当年你没有抱错,也是及不上宜姐儿良多的,也用不着在这里作态排揎宜姐儿!”
周氏的脸上这下真的挂不住了,看着宴席上的气氛被许颜华出言搅得一团乱,加上之前她也是几次三番的被许颜华说的哑口无言,周氏顿时心头一阵火起,冷言刺道。
“颜表妹才刚回府,不会酒令又有什么,哪个要笑你了?快不要多想。”
刘池瑞坐在上首也是尴尬,便出言试图打个圆场来为席间诸人缓解一二。
特别是看着许宜华垂头饮泣,刘池瑞心里先是带上了几分疼惜之意,他是知道她的委屈的。
因而刘池瑞对许颜华也开始不喜起来,世上竟有这般没有眼色的小娘子,掐尖捻酸也不分场合,竟是对着外人什么话也说的出来。
这样无理也要闹三分的性子,怎么能让人看的入眼?
从前以为宜姐儿是自己的亲表妹,勇毅侯夫妇和许良妃的暗示刘昭熙一早就明白,也从来没有抵触不满的情绪过。
但是现在他想到这么个人要做自己的妻子,就觉得心中膈应的很。
“太太这嫌弃可真是没道理,您难道没听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样的话吗?侯府是有侯府的教养,商户自然是也有商户的教养。若是宜姐姐也是从出生起就长于商户,难道也能和如今一样吗?不过您想不到也是能理解的,要是没有抱错这回事儿,估计您一辈子也不会和商户女有什么交集,更遑论这般喜爱了,就连宜姐姐的丫鬟也是爱屋及乌的很。”
许颜华早就习惯了周氏对自己另眼相看,亏她这时候也能笑出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搅乱了气氛有什么问题,顺便把之前没解决的事又拉了出来。
就是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场,她才要揭出来呢,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场合了,要丢脸也是周氏丢脸更大。
况且许颜华从之前打听过的资料,加上今天四皇子对周氏全程都直呼舅母,从来没有摆架子,就知道这四皇子是要用着勇毅侯府的,所以才这般客气。
想来他一个不受皇宠,母妃和外家的根基就在勇毅侯府的皇子,也不会到处去乱传什么,替他们遮掩还来不及呢。
而六皇子,更是小孩子一个,也是无需在意什么。
若是勇毅侯在场,或者同为世家贵胄的外人在场,许颜华也不敢这般放肆,就是瞅准了只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又只有周氏一个大人,影响不到自己在外面的名声,这才起劲儿的闹。
“不是颜姐姐才是舅母的亲生女儿吗?舅母怎么对她这样严苛冷淡?宁可偏心向着个出身低贱的外人,也不疼她,还让她受委屈。”
刘昭熙在一旁听的皱起眉头,这世上他最见不得的,就是阿宝受委屈了,因而心里早就忍不下去了,待许颜华说完,就立马出声帮腔道。
他的童音清亮,小小的脸板了起来,盯着周氏的眼睛格外的锐利。
“也没有……”
周氏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之前只是担心许颜华在四皇子面前丢脸,却没有想过这六皇子竟然意外的十分看重许颜华,还肯为她强词夺理,出言相护。
只是对方到底是受宠的皇子,又年纪小讲不通道理,他可以颠倒黑白无事生非,自己却不能跟他计较,只能剜了许颜华一眼,不再说什么。
许宜华万万没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六皇子,他竟然这般说自己,一个“出身低贱的外人”,就让她这些日子苦苦隐忍的一切全部都崩塌了,甚至她这前十一年的所有都成了笑话。
她以前所有接触过得人,外祖家的舅母表弟表妹们,女学的同学,甚至疼爱自己的勇毅侯夫妇,全都成了她不能高攀的人,只因她是个出身低贱的商户女。
紧紧的把下唇咬出血来,许颜华脸上一片惨白,瘦削的身子摇摇欲坠,啜泣声在安静的针尖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的水榭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周氏看着许宜华的样子,心里紧紧的揪成一团,都要被她哭的心碎了,恨不得过去搂在怀里轻柔细语的安抚。
都怨这颜姐儿不开眼,当着自己闹出来也就罢了,还害得宜姐儿跟着她受这般罪。
“六弟,你这就过了。”
刘池瑞表情也冷淡下来,样子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的道。
好好地家宴都被六弟和那个不着调的颜姐儿给搅了,让刘池瑞心里很是不快,明明勇毅侯府是他的外家,刘昭熙跟着来也就罢了,还比自己更高调的端着身子,出言让周氏和宜姐儿下不来台。
再怎么样宜姐儿也是差点成为他的妻子般的人,她的温婉贴心和满腹才气都让他十分满意,哪能容得了刘昭熙这般轻慢欺侮。
况且刘池瑞内心里还有一个隐秘的心结不足于人说道,他一向心高志大目标高远,偏偏自己本身不受宠爱,母妃也身份不显,更是勇毅侯府的庶女。
刘池瑞的母妃许良妃,生母曾是侯府老太太的洗脚婢,因为男主子醉酒才一度春风,生下许良妃也没有抬位。
后来因为侯府没有适龄的小娘子能送进宫,加上许良妃自小就容色和心性出众,这才把许良妃记入族谱,给她生母抬了一个良妾的身份。
这段过去并没有被好好遮掩下来,在许良妃受宠生下皇子后还被翻了出来,尽管没有人当面在刘池瑞跟前说他真正的外祖母是洗脚婢,但是排揎许良妃的出身这样的闲言碎语,他也是听过的。
生母这样不能外道的出身来历,曾一度让刘池瑞心里很是痛苦,有时候他不免想着,是不是因为父皇也看不起母妃,所以才再也不来看她了?
于是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为自己和母妃争上一口气,他要这世上再没有人敢小瞧他们母子俩。
此时刘昭熙说许宜华是出身低贱的外人,不免让刘池瑞又像是被人当众提醒了这段让人不快的隐秘心事,尘封的伤口火辣辣的被撕开。
他是出身高贵的皇子,真正的龙子凤孙,可他身上还留着另外一个人的血,他的亲外祖母,并不是出身世家名门的周家娘子,而是真正低贱的婢女。
这样的矛盾,让内心又自卑又骄傲的刘池瑞,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扎得慌。
“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不是颜姐姐才是四哥的亲表妹吗?你怎么也不帮她说话?我还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娘亲,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却没有想到舅母就不是这样,她更喜欢别人的孩子胜过自己亲生的,世间哪有这样的事?”
刘昭熙跟着刘池瑞也呛了起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欺负他的阿宝,连他自己都不行。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做那个傻傻的以为四哥最好,四哥什么都对的人了。因而自他重生以后,刘池瑞就觉得这个六弟不好掌控了。
变得任性又令人捉摸不透,经常上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疾言厉色的闹的不可开交。
“颜姐姐,你有什么委屈放心说出来,我替你做主!我最恨这世界上有人鸠占鹊巢,眼睛放在属于别人的位置上了!”
刘昭熙从席间站了起来,窜到许颜华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许宜华和刘池瑞那一对都是贱人,怪不得臭味相投,互相吸引呢,都是一个脾性儿,喜欢看着别人的位置眼热,抢别人的东西抢的那么理直气壮。
许宜华霸占了阿宝的位置,占了属于阿宝的一切那么多年,现在阿宝回来了,她还是不想放开,什么都想要和阿宝抢。
而刘池瑞就是嫉妒他的一切,父皇的宠爱他抢不走,就宁可毁掉,眼馋父皇身后的大位,怕父皇将皇位传给自己,就靠着弑父夺过来。
因而刘昭熙对许宜华和刘池瑞这对贱人都没有什么好心气儿,此番的话里也是意有所指。
只是他如今占了年岁小的便宜,行事间也惯是利用了这一点,披着个任性的小孩子的面具,大家都习惯性的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孩子,没有想得那么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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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熙现在毕竟才八岁, 外形看起来完全是个小男孩的样子, 甚至身高不比还坐着的许颜华高多少。
但是他的言谈间, 就是透着一股奇异的热诚感, 这般毫无矫饰的赤子之心, 让许颜华不由得心里有些感动,又觉得他竟是比周氏都还要更可靠些。
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许颜华不顾周氏的眼风和许宜华幽怨的眼泪, 对刘昭熙笑的灿烂。
“六皇子天生古道热肠, 侠肝义胆, 真让人敬佩。您太客气了,我一个深宅内院的小娘子, 哪敢有什么委屈呢,孝顺父母, 听从长辈的意见, 本就是人伦大孝。便是我们太太坚持不肯处置那个宜姐姐身边对我不敬的丫鬟司琴, 我也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
许颜华这话客气的很, 特意卖了个巧宗儿, 看似是没说什么,但是实际上又把什么都说尽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个丫鬟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颜姐姐不敬, 便是她的主子, 在颜姐姐身边也得矮三分!舅母, 你为何不处置那个丫鬟?”
刘昭熙从许颜华嘴里听到司琴的名字,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转头对着周氏厉声问道。
刘昭熙之所以情绪这么激动,无他,是听到许颜华的话后,一下子触发了他上辈子的记忆,隐约间他是对司琴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阿宝之所以没有当上皇后,就是因为这个叫司琴的丫鬟在陷害许庶妃的时候被当场抓住,随后据说是不堪受刑,把一切全部交代了,说自己其实是王妃派到许庶妃身边的人。
不仅是王妃授意她害的许庶妃小产失子,之前王府里出的那些事,另有两个侍妾失子的事,还有些人命官司,也都是王妃指使人做的。
此事已经爆出,朝臣哗然,怪不得王妃嫁过来的六年间,王爷只有她生的这么一个儿子。
这般善妒又狠毒的女人,竟是容不下王爷宠爱其他女人生下庶子,无德无品,不够贤良又失了人心,哪能堪称为后?
于是朝臣们也便默认了王爷登基后,没有立原王妃为后这样百年内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发生,就连拥立储君有功的勇毅侯,也没有脸替女儿求情。
在许宜华的身边,有天大的胆子敢对阿宝不敬,如此看来,莫不就是上辈子最终害了阿宝的那个贱人?
刘昭熙想到此处就气的浑身发抖,宁可错杀其他,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清楚的,那个叫司琴的婢女完全就是被许宜华和刘池瑞推出来陷害阿宝的,他们的这些招数,就和当先刘池瑞陷害他是一样的。
而许宜华那个女人根本就怀不了孕,所谓的小产不过就是骗人的招数。
刘池瑞摆明了要替许颜华管这件事,周氏被他这么直接问在脸上,心里顿时气苦。
她出身世家,本身又是再体面不过的侯夫人,如今竟要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拿住,心里不禁暗骂六皇子多事。
又气许颜华不知轻重,那可真是个闹起来不嫌事大的,净把家丑外扬不说,如今不过得了六皇子的一时错看,就要借着六皇子的势横生事端。
“舅母可别怪我多管闲事。往日里我同四哥一向交好,故而看待勇毅侯府也和我的外家是一样的。侯府在整个京师里也是体面人家,为何放任这等对正经主子都不敬的丫鬟来抹黑?到时候传了出去,别人会嘲笑舅母你管家无术,连个丫鬟都处置不了。照我说,就该直接打出去灌雅发卖了就是,这样的贱人哪配继续伺候主子!”
刘昭熙缓解了一下口气,直接把处理结果都说明白了,看样子再是认真不过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让刘池瑞也无奈起来。
他虽然年纪不大,说话却是有条不紊的,加上身份尊贵,真的闹将起来,到时候谁都脸上不好看。
说到底,他虽然是哥哥,但是两人心里都知道,在父皇面前他根本连刘昭熙一根头发都抵不上。
因为心里没有底气,刘池瑞自然面对弟弟没有兄长的架子和威势,也全然摆不起来。
每每遇到同当前差不多的境况时,都因为要考虑和顾忌太多,而不敢轻易出言得罪刘昭熙,以致他越发觉得在刘昭熙面前没有脸面。
故而刘池瑞总是多少感到脸皮烧得**辣,只能摆出一张越发和煦的笑脸来维持着尊严。
如此时间一长,刘昭熙就真的变成了刘池瑞的一个不能忽视又尽量回避的心结。
而且刘昭熙年少冲动,又被许颜华三言两语一激,更是把自己当做行侠仗义的英雄般要强行出头,他也犯不着和他一个没头没脑,一时热血气盛的孩子一般计较。
不过一个丫鬟罢了,处置了就处置了,值当什么呢。
刘池瑞便纵容的对刘昭熙望了一眼,随后笑着对周氏道,“他小孩子家听风就是雨的,一时关心起来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颜表妹说那丫鬟不是个好的,对她不敬,那舅母就处置了吧,也安安表妹的心,颜表妹初来侯府,心里难免总是要多想的。”
刘池瑞现在就想眼前的事快点过去,几人赶紧吃完饭,他好带着刘昭熙回宫,以免横生更多枝节。
他也最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根本在刘昭熙面前只是个无足轻重,甚至还要反而讨好他的兄长,所以越要把真正的态度遮掩起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宠爱弟弟的好哥哥。
这一点上,刘池瑞能做出来,却完全是承受不住别人看不起他,成为别人口中,他攀附弟弟,连句强硬一点的话都不敢对刘昭熙说这样的形象。
除了拿刘池瑞没有办法,又要逢迎他的羞耻和无力感,刘池瑞更是在心里狠狠记了许颜华一笔,因而话里便多少带出了那么点意味儿来。
随后刘池瑞又歉意的看向了许宜华,这个表妹不是嫡亲却胜似嫡亲,处置了她的丫鬟,想必宜姐儿是心里不好受,脸上也是无光。
他其实也不想看着她受了委屈伤心难过,只是身份使然,现在他不好明面上替她说话,只能对不住她了,但是他会把今天的事记在心里,日后若有机会,总是要补偿回来的。
“四皇子都这般说了,自然要如此的,我便让人把这丫头带出府。”
周氏心里到底有点可惜司琴那丫头,平日里也是对宜姐儿很是尽心的,只是若不是她惹了颜姐儿那个讨债的,又怎么能闹起事来,所以稍微想了一下,就一口答应下来。
“你这丫头,也安稳点吧。”
被一个小辈逼着处置了司琴,明知道许颜华故意言语偏颇,引导六皇子为她出头,也没有办法当面和她争将起来,没的不够丢脸的。
所以周氏看着许颜华心气哪里能顺,偏又不敢多说,盖因怕她没完没了起来,便只是稍微点了许颜华一句。
这丫头眼下自作聪明,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殊不知她这样自曝其短,闹了一场,反而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就给他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人的形象很容易受到思维定势的控制,这第一印象好不起来,日后许颜华便是表现的再好,也扭转不过来。
她只以为自己是偏心宜姐儿,目前还不知道,四皇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就盼着她以后知道了,能够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许颜华低头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着,心里不以为意,她哪里不安稳了?她不是安稳的正坐在案前吃的欢吗?
许颜华知道,有个人是真的不安稳了。
随意的瞥了许宜华一眼,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充满了脆弱和美感,许颜华心里也是纳闷,她连哭起来都这么优雅好看,难道还是特意练的不成?
莫不是古代贵女还有这个训练,要不要这么变态。
司琴的去留问题算是尘埃落定了,许宜华只觉得自己像是从前院子里堆起的雪人般,一点点的在日头出来时被晒的面目全非,整颗心都是透心凉的。
仿佛之前全部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脸皮也一层层的被许颜华剥下来,变得再也不像原来的自己了,甚至自己都要陌生。
许宜华哽咽着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落泪,有时候哭泣是女子示弱的法宝,但是哭多了就让人心烦了。
眼下这样,不论是周氏还是四皇子都不能对六皇子怎么样的,她再哭下去也就变得不合适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今天的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许颜华究竟要看着自己被打落到什么地步,才肯满意呢?
再不复方才提出行酒令的兴致盎然,许宜华凄苦的望了一眼刘池瑞,眼泪还盈在睫上,尽力克制住自己不继续哭下去,又对周氏绽开一个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都是我的错,怪我之前没教好司琴,她冲撞了妹妹,太太也只是念着司琴总也是伺候了我一场,有那么点好处,这才让妹妹误会了。姐姐愚钝,若是知道方才妹妹一直闹别扭是为了司琴,早就该把她交给妹妹处置,还望妹妹别生我的气才好,也别和太太为了个不值当的丫鬟,失了和气。”
她连自己都护不好,更遑论身边的司琴了,只能当她无能,等宴席散后,给司琴送些钱财傍身。
身世已是定局,还被六皇子打上了一个“低贱”的标签,今天这一来,许宜华彻底的明白了。
什么侯府养女,都只是一层遮羞布,实际上她在有心人的眼里,无论多么出色,永远只是个商户女。
勇毅侯会那么干脆的放弃疼爱了多年的她,六皇子会突然地对自己发难,都是因为她这改变不了的出身。
今后自己哪怕再比许颜华懂规矩知礼节腹有诗书,也还是比不上许颜华天生的侯府血脉,依然是出身论英雄,要任人羞辱。
许宜华清晰的感觉自己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已经破碎了,永远的失去了。
她知道,自己之前哪怕脑子里衡量的再清楚,表现的再柔顺,她也以为自己是低下头了,其实根本也还是没有对许颜华真正的低头服软,还是会和许颜华别着一较高下的心,想着压过他。
过去她实在太过骄傲了,侯府的嫡女做的太久,让她已经都忘记了自己是谁,这份骄傲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配得上的。
是六皇子用轻鄙打醒了她,她并不是珠玉,她才是真正的瓦砾。
想要站的越高,头就要放的越低。
现在她该做的,根本就不是处处表现的要比许颜华好,而是要彻底的放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去讨好许颜华,表现的处处不如许颜华,这样才能减轻她的敌意。
她以后所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四皇子和周氏那点轻薄的随时都能消散的怜惜了。唯有今后她有一天站在世间的最高处,才能够真正的直起身子,俯视那些因为出身和血脉就鄙弃自己的人。
许宜华是真正的通透了,主动道歉把之前许颜华的别扭和司琴的事都翻了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去纠结此事。
她的识大体顾大局也让刘池瑞心间满意,有了她的衬托,更显得许颜华性格睚眦必较,小心眼又不懂事。
刘池瑞对许颜华越发的不满意起来,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今后怎么堪为他的妻子。
同时,刘昭熙也不满意周氏方才的说法,阿宝怎么不安稳了?是不是柿子总要捏软的呢,周氏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就又欺负阿宝?
“听舅母这意思,只有四哥说的才是对的,才能够照办,而我方才说的,就都是废话做不得真咯?枉我待侯夫人如此亲近,却只是我多此一举高攀了,侯夫人根本没有把我看在眼里!这里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宫!”
刘昭熙继续在周氏的话里找茬,他之前看着周氏的脸,一时之间觉得和阿宝好像,心里先软了三分。
加上周氏又是阿宝的生母,上辈子也算为阿宝尽过一点心,想着以后自己总要喊一声“岳母”的,所以他才肯对她和气些,没想到现在的周氏可不如以后的周氏,竟然如此不着调。
她凭什么敢不喜欢阿宝?
想着周氏给阿宝那么多委屈受了,刘昭熙眼睛里冰冷的像浸了刀子。
尤其是他现在再仔细看看周氏,长得也根本和长大后的阿宝差太远了,于是心里没有了那层爱屋及乌,话里也更加不客气了。
周氏被噎了一下,六皇子的脾气当真就如六月的天般,一时风一时雨的,为了个不算熟的许颜华,说生气就莫名其妙真的生气了。
看着六皇子一脸的气愤,真的要甩袖子走人了,周氏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赶紧眼睛看着四皇子,用目光求助。
六皇子那可是今上疼的和眼珠子一般的宝贝疙瘩,她怎么敢托大真的得罪了他?
若是这般惹六皇子不快,待他生气的回宫和今上说上她一句招待不周,不把他放在眼里,岂不是给勇毅侯惹了祸事?
“六皇子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哪里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呢!您可是侯府的贵客,若不是看在四皇子的面上,请都请不来的!您是贵客,自然是您说了算的,方才是我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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