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冻牙,她要是总说话秋夕也得不断的回复她,两个人都没好,她抖了几下,还是牢牢的闭上了嘴。
秋夕终于在一片竹林之中停下了,萧楚楚从不知道在东院深处居然还会有一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其实也不是暗道,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裂了的墙缝,顺着墙缝进去就成了暗道,出来了就是这片竹林。
萧楚楚被这神奇的打开方式震惊了,她望着眼前的这一片竹林感叹道“这还属于安国府的统领范围么?”
秋夕看了她一眼“还是的,你放心,你顺着竹林走到头就会看见一个茅草屋,我想你也不用敲门了,直接进去就行。”
萧楚楚感觉有点不对劲“秋夕姐你不进去么?”
秋夕摇摇头“我不进去,我就是负责把你叫过来的。”她拍了拍萧楚楚的肩一脸的欲言又止“辛苦了”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秋夕就直接转身毫无留恋的跑走了,诺大的竹林里,只留下萧楚楚一个人在冷风中凌乱着。
她抬手搓了把脸,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还是挪动步伐走进了传说中的竹林深处,顺着小路走过去萧楚楚才发现其实这片竹林也没多大,就是竹子长得密集,一眼望去看不到边,才会给她造成了那种视觉误差,走了几十步,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茅草屋,跟萧家的马圈差不多,但是档次绝对能差出去四个星来,萧楚楚站在门前眯着眼看了半天,想起了秋夕说的“不用敲门” 抬手就推开了门。
屋子内很整洁,只有一张木案,一个太师椅,还有一个林栖迟。
萧楚楚回手关上了门“王爷您怎么跑到这来了?”
林栖迟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萧楚楚看了一眼这房间,发现根本没有多余的凳子,她叹了口气“您这是到这来忆苦思甜的?这屋子里的家具也太不齐全了”
林栖迟依然不说话。
萧楚楚也不说话了,就站在林栖迟面前也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林栖迟终于发出了些声响,他闭上眼睛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本王喝酒了。”
萧楚楚点点头“看出来了,脸色很喜庆。”
“不是我自己要喝的,他们换了我的茶。”
“......”
“我平时只喝自己酿的桃花酿的,可是他们却给我换成了最烈的金玉醉。”
林栖迟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着萧楚楚笑了“我好像喝醉了。”
萧楚楚上前走了几步“喝醉了就喝醉....”
“呗.....”
萧楚楚的脚步停住了,她指了指林栖迟突然抬起来架在木案上的长腿“坐如钟呢?”
林栖迟一拍桌子“我不做钟了!”他将另一条腿也架到桌上,挑眉看着萧楚楚“太累!”
“你这是耍酒疯?”萧楚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林栖迟脚蹬着木案,向后栽倒,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然后朝萧楚楚点了点头“对!”喊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萧楚楚似乎开始明白了秋夕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并且继严重洁癖之后又对林栖迟多了个酒品不佳的认识,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林栖迟跟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太师椅里“那我这就带您回房休息?”
“不回去。”林栖迟大手一挥,直接驳回。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王爷您自己玩的开心。”萧楚楚说完就要走。
“你走一个试试 !”林栖迟在她后面大声喊着。
萧楚楚立刻十分没骨气的停下了脚步,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回头“那王爷希望奴婢怎么样呢?”
林栖迟直起了身子,将左腿压在了右腿之上“可会唱曲?”
“唱曲?”萧楚楚重复了一遍,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就是唱歌,她摇头“奴婢不会。”
林栖迟又拍了桌子“不行!你不准不会!”
萧楚楚终于抬手揉了眉心,她真没想到林栖迟喝醉了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光景,平日里看着挺正常的人,怎么现在就成了个臭无赖了呢?
她闭着眼睛缓了半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直接一抬手拍了桌子
“不会!”
当然,她这一声吼里也没有包含多少愤怒的成分,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顺便帮助一下已经失了神志的林栖迟清醒清醒。
空气突然安静。
林栖迟的双腿还是架在木案上没有收回,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是瞪着个眼睛看着萧楚楚。
不过这林栖迟长得还真是好看,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好看,哪怕喝多了脸红的像猴也好看。
萧楚楚在心里感叹着。
场面又一次陷入了大眼瞪小眼之谁先动了谁就是王八的尴尬局势,萧楚楚板着脸不说话,林栖迟也是瞪着眼生气。
正当萧楚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林栖迟突然动了,萧楚楚立刻警惕的退后一步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林栖迟现在是醉酒状态,而自己是他的下人,他的下人刚刚朝他拍了桌子并且骂了他,综上所述,林栖迟暴走的可能性估计会有八成。
可是,林栖迟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死死的,萧楚楚挣都挣不开“王爷您冷静....”
小混混秒变乖婢女,就差哭天抹泪的跪地求饶了。
“你不会唱曲....”林栖迟低下了头,放开了她的袖子转而轻轻的拉住了萧楚楚的衣角,他抬起头看着萧楚楚“那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一起来唱曲儿
每一个人生来就带着许多面具,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张一张的戴上,时间越久,面具就会越逼真,直到最后自己都分不清那一面才是真实。
也许是为了让行为脱离理智的控制,让人类露出最真实的内里,人们发明了酒精。
效用如同照妖镜一般,只要微醺之后,理智便会消失无影,流露出的只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真实与炽热。
虽然林栖迟是个身份显赫的王爷,但他也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酒量奇差的,所以在王爷与酒精的抗争中,金玉醉是稳操胜券的。
萧楚楚面对着已经被金玉醉折磨的已经失了神志的林小王爷皱了半天眉,在心里哀叹了今天可真是诸事不顺,出门忘看黄历....之类,然后终于缓慢的....扬起了嘴角。
萧楚楚抬起手轻轻的放在林栖迟头顶“好啊,你可要好好唱哦。”手下发力便是一顿猛揉。
林栖迟也真的是喝醉了,萧楚楚如此不要命的对他,他也丝毫不恼,顶个鸡窝头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任萧楚楚折磨,望着萧楚楚的眼神里还多了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你有想要听的吗?”林栖迟怯怯地说。
萧楚楚揉了一会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她根本无暇考虑为何林栖迟说耍酒疯就耍酒疯,说傻就傻,满脑袋只想着抓紧机会能折磨他多久就折磨多久,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朝思夜想的,都快想痴心了。
萧楚楚又弹了下林栖迟的脑门,没怎么用劲“什么都好。”
林栖迟揉着脑门点头,他垂着眼想了一会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林栖迟婉转开口,娓娓动听,本是低沉的男音唱起女儿声来居然也是毫不违和,萧楚楚先是惊了惊,然后便斜靠在木案上垂着头静静的听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林栖迟显然是沉醉其中了,他站起身来,抬手便挽了腕花,眼波流转之间竟倒是真像那台上的旦角一般风姿卓越。
萧楚楚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突然间发现,林栖迟演奏的乐曲也好,还是他现在所唱的曲子也好,都是向外透着悲伤。
不是那种显露在外让人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悲伤,而是淡淡的,仿佛藏在乐曲中,只会随着音调起伏,然后又迅速消失,甚至是根本不会被外人所发现的。
萧楚楚换了个姿势站在案旁,将重心从已经麻木了的左腿移到了右腿上,她想,也不知道那些夸林栖迟抚琴奏笛手艺天下无双的人中又有几个听出了他曲中的悲伤?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萧楚楚笑了笑,出身高贵,父严母慈,又富甲一方的林小王爷来的哪门子悲伤?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得先....”声音戛然而止,萧楚楚疑惑的抬起头,还在萧楚楚面前低吟浅唱着的林栖迟缓缓倒地。
一直平缓跳动着的心脏,倏然漏了几拍。
晚宴已经接近了尾声,总宾客陆续告辞,临走之前又感慨一下今年的林氏晚宴终于不再是清汤寡水的了,那名叫火锅之物就好吃的打紧尔尔,碧云秋夕等人低着头认真的打扫着会场,林亲王与安夫人早已回了寝房,转眼之间,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庭院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寂静无声,劳累了一天的仆人们早已没了大声说话的力气,空气里环绕着的只有深夜的风声,以及匆匆的脚步声,偶尔才会有几个仆人低声交谈一下东西是否收拾妥当了。
今年的晚宴应该是有史以来散场时间最晚的了,虽然中间发生了些小插曲,出了李宝顶那档子事,但也无伤大雅,至少凭着碧云的观察,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心满意足,十分满意的。
仔细想想今天的事也要多亏楚楚,要不是她,那个李宝顶兴许真的能掀翻了天。
想到这碧云才发现从萧楚楚上完火锅之后自己似乎就一直没有见过她的身影“楚楚呢?”碧云转头问向正在一旁扫着地的秋夕。
秋夕眼也不抬,只是抿着嘴偷笑,扫地动作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
碧云见她这幅机灵样子,心中一下便了然了,她也不再追问,安静的干着自己手头上的活。
秋夕等了半天却还没等到碧云的追问,红着脸咬了嘴唇,拿着扫帚直跺脚“碧云姐你怎么不问啦?”
碧云看着她这幅心里藏不住事的急样子只觉得好笑,她摇头,莞尔道“不问。”
秋夕的脸又急红了几分,她将扫帚拄了地气鼓鼓道“碧云姐真坏,明知道我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还故意折磨我”她加大力气扫了几下地终于一股脑的交代清楚了“楚楚被王爷叫到渌水居去了。”
“渌水居?”碧云有些惊讶“王爷怎么又去那了?”她顿了顿突然提高了音量“什么?”
碧云看了看周围还好大家还在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的那声叫喊
“你说王爷把楚楚叫到渌水居去了?”她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声音。
秋夕频频点头“没错,我在上菜的时候路过东院居然碰到了王爷,然后他就叫我带楚楚去渌水居...”
碧云还是有些不解,她想了一会道“王爷...可是饮酒了?”
“恩...”秋夕摸着脑袋努力的回忆着“哦,对!王爷的身上的确是有些酒气!”秋夕一拍手终于记起来了。
“那后来呢?”碧云问道。
“后来,”秋夕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扫着地“后来王爷就走了呀,当时我刚好看到楚楚正在跟别人交谈,我就直接喊她来东院,带她到渌水居入口后我就回来了。”
碧云没有说话。
秋夕扫着扫着地便神神秘秘的凑近碧云“碧云姐,你说...王爷是不是对楚楚....”
“咳。”碧云一声轻咳“知道楚楚没事我就放心了,秋夕你动作快点不要磨蹭。”说完,碧云便到一旁埋头干活去了。
秋夕又是一撇嘴“哼,总把我当小孩,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路过的陈锋正好听到了秋夕的抱怨,十分不善解人意的来了一句“那不是把你当小孩,那是把你当傻子。”然后在秋夕抡扫帚之前光速遁走,只剩受了各方打击的秋夕愤怒的直摔扫帚。
萧楚楚蹲在地上正对着趴在木案上的林栖迟发呆。
胸膛里的心脏还在疯狂的跳动着,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脸色惨白。
当林栖迟倒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僵住了,头脑空白的感觉持续到她将林栖迟从地上扶到太师椅上后,她才觉得自己死机的大脑又开始了运转。
她从来到南楚朝后,活的贪生怕死又战战兢兢,虽然揭竿而起的反抗也不是没有,但更多时候都是夹着尾巴装孙子,每迈出的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对自己再次见马克思去,每一天都是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病情要是严重了,隔壁马大哥打个喷嚏都能吓得她抖三抖。
但这些只能算是惊恐,算不上害怕。
其实她觉得自己还算是有点志气的,就当时萧锦茵奔着要她命去的打法,她也没说害怕过一点,反倒是越战越勇,大不了重新做人,那种从心底缓缓渗透到四肢脉络,连身体都会微微颤抖着的害怕,他上辈子下辈子加起来只经历过两次。
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一次是他还是白富裕的时候劳叔知道了他的性取向,还有一次是他到南楚之后得知王叔被萧锦茵打死。
萧楚楚蹲的腿有些麻了,她慢慢的跪在地上,将头抵在木案边上,轻轻的呼吸着,听着林栖迟舒缓的呼吸声。
她想,他刚刚似乎经历了第三次。
她很清楚地知道林栖迟只是醉了,昏睡是一个人醉酒之后最正常不过的反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事,但她的双手还是冷得像冰。
她尝试过扶林栖迟回府,可是萧楚楚的这具小身体让她扶着林栖迟的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还未走出竹林,林栖迟已经险些栽地四次了,次次都是萧楚楚扯着他胳膊拉回来的,估计再来个两次林栖迟的胳膊基本上也就被卸下去了。
萧楚楚只能又将他拖回茅屋,至少这样还能保证林栖迟醒酒之时发现自己还是完好的,萧楚楚又想跑回府内搬救兵,但想起方才秋夕只是送她到了竹林口便不再前行的举动,又觉得这个地方兴许是没有林栖迟应允便不能进的幽地,要是自己带人进来了这祖宗醒过来后保不准就会发脾气。
思前想后的,萧楚楚还是选择了安静的守在林栖迟旁边等他醒来。
林栖迟睡得还算安稳,平日里总是瞪着萧楚楚的眼睛现在则是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白皙的面孔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着红,淡粉色的嘴唇轻抿着,虽然没有笑意,但也不严肃。
萧楚楚趴在案上轻轻的笑了,睡着的林栖迟,可真的是不多见,平日里见惯了他吹胡瞪眼的样子,如今一见到他这么温柔安静的一面,自己还真是有些不大适应。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萧楚楚柔声开口,虽然不如林栖迟的柔情婉转,倒也韵味十足“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得先...”
一只带着些薄茧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停顿了半天..最后还是握住了林栖迟垂在身旁的左手。
☆、尘封的过往
月上柳梢,碎星闪耀,萧楚楚仍然未归。
秋夕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她今晚多次提出要去渌水居接萧楚楚回来的要求,但碧云姐却不断的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惊慌,而且碧云姐的神色举动皆是与平常无异,眉宇间丝毫没有忧虑之色,偶尔还会意味深长的笑笑,吓得秋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秋夕还是觉得今晚的事怎么想都透着诡异,王爷一向不胜酒力,故极少饮酒,偶尔饮酒也只饮自己所酿造的桃花酿,桃花酿味甘清爽却极难醉人,王爷要是真的是喝桃花酿喝到有了醉意的话,粗略算来的话则需要饮下一土缸的量...
秋夕翻了个身,侧卧在床榻上继续研究着,其实最诡异的还是王爷居然会让萧楚楚进了渌水居...
想到这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莫要担心。”躺在一旁的碧云柔声说道。
秋夕往碧云身边蹭了蹭“也不知道楚楚现在怎么样了。”
碧云莞尔一笑,抬手将被子拉起盖住秋夕□□在外的手臂“放心吧,楚楚不会有事的”她披了外衣起身便要去熄灭豆大的烛火“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秋夕趴在被窝里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碧云看“碧云姐,你说,王爷怎么就准了楚楚进渌水居了呢?”
碧云俯身吹灭烛火的动作一顿,烛火摇曳后转瞬熄灭,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月光从窗棂倾泻进来,撒了一地纯白。
“可能,楚楚对于王爷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夜色愈浓,蝉鸣声声,秋夕终于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黑暗中的碧云眼睫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望着已然有了平稳呼吸的秋夕弯了眉眼,无声的笑笑,而后也沉沉入睡,而身处于渌水居的萧楚楚与林栖迟在度过了异常精彩的一天后也早已入了梦乡。
忙碌的生活之中,如若能有一夜好梦,便也算恩赐。
当第一缕阳光撕裂黑暗的瞬间,昏睡了一夜的林栖迟终于悠悠醒来。
他从案上直起身来,只觉浑身上下哪都泛着痛,在疼痛的各个部位之中又以头部首当其冲,其胀痛滋味根本是难以用语言形容,宛如脑海里装了个上下翻搅的利刃,脑里则是一团浆糊,他揉着太阳穴,沉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嗓中也是干渴的快要冒了烟,他喑哑出声“给本王倒杯水。”
等待片刻,四周除了细碎的几声鸟鸣声外却无人应答,林栖迟睁开双眼,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灰白略有些突兀的撞进他的眼帘,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醉意应该是尚未完全消弭。
既然自己已然身在渌水居,又何来的端茶递水之人?
他捏着眉心,强压下头内的不适感 ,余光一瞥,却正好望见了自己身上的纯白里衣,昨夜赴宴时的靛青长衫却是早已不知所踪。
衣服呢?
林栖迟刚站起身来脑中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眼前也炸开了一片灿烂金花,他双手把住案边,闭眼缓了缓,这才重新找回了分辨事物的能力。
“回去就把给本王偷换酒的二人枭首了。”
渌水居被他修葺的极其简单,其中摆设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如若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没有外衫踪影的话,那就多半是丢在外面了。
林栖迟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几分。
果真饮酒误事,自己这个草包王爷的形象怕是更要深入人心几分了。
林栖迟从案前离开,刚行进了两步脚步便顿住了。
在案台面前的地面上赫然匍匐着一个靛青色的长条状不明生物,瘦瘦一条,紧贴着案台,极难发现。
林栖迟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然后蹲下身来,面无表情的抬手,便扯开了那不明生物的外皮。
在林栖迟走失的外袍下,萧楚楚闭着眼睡的正香。
林栖迟也不去吵她,蹲着看了萧楚楚一会后便将外衫穿好,重新又坐回了木椅之上,怔怔的望着正对着案台的窗棂出神。
他才看了没多久,萧楚楚便打着哈欠起来了。
“早啊。”萧楚楚头顶着个摇摇欲坠的发髻,迷迷糊糊的跟林栖迟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林栖迟似乎并没有记起来昨夜的事“还有,”林栖迟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本王的外衫为何会在你身上?”
萧楚楚活动着手臂,丝毫没有对林栖迟提出的疑问表示惊讶“是你叫我来的,至于外衫吗,”萧楚楚打了个哆嗦“睡地上凉啊。”
“咦,你不是有洁癖吗,这衣服我可是在地上盖了一个晚上啊。”她看着林栖迟穿戴齐整的样子震惊道。
林栖迟有些无奈“不然呢?难道真的要本王只着里衣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萧楚楚耸了耸肩“反正王爷您在外也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只着里衣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栖迟盯着萧楚楚一动不动,琉璃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好好好,我错了。”萧楚楚马上认怂道歉。
林栖迟以手抵额思索了半天终于幽幽开口道“本王记起来了,的确是本王叫你来的这里。”
萧楚楚点头如捣蒜。
“呵。”林栖迟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怎,怎么?”萧楚楚没由得感到了慌张。
林栖迟抬眼看他,眼里染上了笑意“本王问你,昨夜本王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萧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他嗫嚅着“没说什么。”
但林栖迟显然是不信的,他弯了眉眼“本王可是唱了曲?”
萧楚楚挠头的动作一僵,她摇头,想了想又点了头“唱了。”
“哦——”林栖迟拉长了尾音频频点头,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带了奸计得逞之后的狡猾,他望着萧楚楚一本正经道“当今世上,听过本王唱曲的除了本王之外可真是没有第二人呢。”他挑眉看着萧楚楚,满是骄傲“所以...”
萧楚楚却出声打断道“王爷您在我这也是第一人。”
“恩?”
萧楚楚抬手弯了个兰花指“昨夜,我也唱了。”
林栖迟显然是没想到萧楚楚居然会这一手,他僵了一会,然后又吐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恩?”
“唉。。。”萧楚楚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看着林栖迟道“王爷您可怎么办呢,您怕是想用您那从未露过的金嗓来要挟我做些我不愿做的事吧,可是您却万万没想到我也已经用我此生的第一首小曲扯平了?”
林栖迟此时已经彻底石化,呆若木鸡般没有任何反应。
萧楚楚将已经掉到耳边的发髻掰了掰,十分潇洒的朝林栖迟行了个礼道“奴婢先行告退了”她退了几步又补充道“王爷的曲儿十分好听。”
门扉关上,在阳光下飘散着细碎的灰尘。
林栖迟终于有了反应,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笑不得。
他先是苦笑,然后便是双肩抖动着的放声大笑,酣畅淋漓的笑过一通之后,林栖迟瘫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棚顶上的灰白,抬起一手搭在眉上,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他将腰上的雪玉解下,放在眼前端详着,阳光透过润泽剔透的雪玉,纹路渐渐清晰,分明是成了个规则的模样。
林栖迟低喃道“再等一等,还不到时候...”
他走到窗棂旁,看着窗边的一株凄艳桃花若有所思,渌水居处在竹林与净心湖交汇处,四周皆是挺直翠竹,唯有这窗棂处的一亩土地生长着一株粉嫩桃花,仿佛落了人间的仙子般,出尘高贵,又惊艳绝世。
林栖迟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株桃花,目光温柔的好似要滴出水般“你可喜欢?”他笑了笑“我可是喜欢的打紧呢,连曲都稀里糊涂的唱了。”
清风徐来,桃枝摇曳,好似点头般,又好似谁在呢喃。
林栖迟转身出门,落锁。
尘封了一段鲜有人提及的过往。
他沉默的行走在竹林中,身后的茅草屋一直静静的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仿佛谁眷恋的目光,桃枝的影子映在地上,无限延伸,成了个守候的姿态。
“等兄长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理解我的心情了。”那时的少女身穿着粉嫩的纱裙,还挽着腕花,含笑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那也不必如此辛苦的学这些吧?”白衣男子手拿着水舀,小心翼翼的为面前的绿芽浇着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少女嬉笑着挽了男子的手臂“放心啦,这桃花其实很好养的,而且浑身上下都是宝,既能看又能吃,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它啊。”
男子无奈的笑笑“能吃其实才是重点吧?”
女子仿佛被拆穿了般调皮一笑“知我者,唯有兄长。”她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轻声道“其实都是一样的,兄长喜欢我才会如此费力的为我栽种桃花,而我也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认真的学着去唱曲。”
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长叹了一声“痴。”
女子柔声继续道“当兄长遇到了那个人之后便会感觉到,抚琴不够,奏萧不够,题书也不够,不管怎样都是不够表明自己的爱意,所以会想着唱曲,想着竭尽全力,想着用一切自己擅长或是不擅长的方式来换对方的真心一笑。”
男子还是沉默着浇着水。
“算了,”女子哼了一声“等你遇到了,便懂了。”
日光倾泻,竹影幢幢。
这里很静,有阳光,有流水,有青竹。
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驻足。
☆、贿赂承宇哥哥
中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庭院内轻飘飘的落下来一片树叶,已经黄了大半,砖石地面上平铺了一片金黄,南楚朝特有的轻柔微风到了现在也加了些冷意。
萧楚楚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还是拿了扫帚出了房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想了想,转身又取了件厚一点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秋天了。
其实她这个人一直是在感受时间流逝这方面有点迟钝的。
从前他判断时节的方式主要是靠温度,降温了,他就会给自己多加几件衣服。升温了,他再减几件,这就是全部了。
至于各种各样的节日,他不过,他也不知道,每天思考如何活下去就已经够让他劳心的了,他又哪来的心思去记得那些有假或是没假的节日。
庭院的落叶落了很多,扫到一旁甚至可以堆起个小包,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这几日风大吹的急,另一方面是疏于打理。
前几日还是仿佛打了鸡血,前仆后继的为中秋家宴做准备的众人,在当晚收拾好残局之后便又恢复到了从前懒惰堕落,甚至多走两步都要扶腰停下来喘一会的养老生活。
落差之大不禁让萧楚楚对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一阵风吹来,萧楚楚刚扫好的落叶马上随着风纷纷洒洒的重新又铺了满地,萧楚楚垂着眼看了一会,还是唰唰的扫了起来。
她知道她变了。
她活了两辈子,上辈子见不得光,暗无天日,这辈子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管怎么看,这辈子都是他的福气。
她能够重生是福气,能够逃出萧家是福气,遇见的每一个人也是福气,甚至包括林栖迟。
林栖迟。
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停住了。
秋风又来,刚刚成型的落叶再次飞散一地,有些飞旋着离了地朝远处飞了好远,有些贴着地面滑了些距离,这次风吹的时间比上次要长,萧楚楚看着落叶飞行的轨迹看的眼睛都有些泛了疼,她眨了眨眼,飘飞的落叶终于缓缓坠地。
本应该是令人抓狂的状况,但她心里丝毫没有焦躁,甚至面对着这样周而复始的枯燥活动都生出了些“岁月静好”味道来,这要是过去的她怕是早就摔扫帚不干了,可是现在,她却只是仿佛透支完了两辈子耐心般的继续着第三遍清扫。
日落西山,酒红色的余晖透过树林,染了半边红色,金黄与赤红糅合在一起,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反倒是模糊了轮廓,每一寸,每一块,都泛着金光,萧楚楚将扫帚立在树下,裹紧了外袍,转身。
刚刚消弭了没多久的清风再次卷土重来,格外明艳的日光中漂浮着细微的粉尘,裹挟了落叶,为本应是萧索的景象平添了几分美好,平铺在地面上的枯叶动了动,如振翅的蝶般,却稀奇的没有拂乱。
风停,日落。
地上的落叶仍是那个被人扫成了个“林”字的模样。
萧楚楚对“王爷”这一称谓其实是没有什么了解的,仅从她那浅薄的知识层面来分析的话,“王爷”应该是隶属于皇亲贵族这一分类的,身份比较高贵,是皇上的亲戚。但是在“王爷”这一称号下所衍生出来的应担职责,或是责任等等,萧楚楚却是到现在仍处于一种一头雾水的状态。
但从她到安国府的这一段日子来看,林小王爷的日常就应该是已吃喝玩乐为己任,并夹带着游山玩水抚琴奏乐等,去做任旁人怎么看都不像个王爷该做的一系列事情。
这就是萧楚楚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并缜密的分析过后为“王爷”这一称谓所下的定义。
萧某人并且十分大言不惭的为自己的下辈子定下了目标,投胎的时候一定要争点气,也弄个个王爷当当。
然而,萧楚楚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渌水居”一别后,她与林栖迟便就一直少有碰面,她身居别院,平日里又懒散的不愿多干一点活儿自然是不愿去林栖迟居住的主院打扫的,她一直沾沾自喜的以为她与林栖迟之间的关系是她不愿见他,但是当她得知林栖迟已经呆在书房里三日未出的消息时她便知道,现在应该是她不能见他了。
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之中还有些水汽,似乎有了下雨的迹象。
但是房间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至少在人数上还是可以算的上是比较热闹的。房间里来了客人,桌上摆放了一堆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然而最多的还是蜜饯,堆成了一座小山,分门分类的摆放整齐,就等着客人前来临幸。
萧楚楚以及碧云秋夕三人分别坐于桌子的三个方向,仅剩的位置上,则是坐着挺拔如钟的客人承宇。
萧楚楚给坐在她对面的承宇加了一块蜜饯,她絮絮叨叨“承宇大哥,我最近可有些时日没见到王爷了,你可知他现在都在忙什么呢啊?”
承宇还是那张面瘫脸,眼睛里像蒙了层霜,一眼瞥过来跟刀一样,但这个宛如冰山一样的男人却有着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嗜好——爱吃甜食。
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甜食,只要是甜的他便通通来者不拒,就好比现在,萧楚楚正望着承宇吃馒头一样往嘴里送蜜饯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倒牙。
萧楚楚给他准备的甜食已经是多加了层糖浆的了,她之前曾偷偷尝了一块,齁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她现在看承宇的反应,似乎应该还是不够甜。
承宇咽下了嘴里的蜜饯后才沉声开口“为国事。”
“国事?”这可有点稀奇了,萧楚楚将斟好的茶水递到承宇面前“王爷...也需要工作啊?”
承宇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刹那间,萧楚楚只觉自己被卷着刀片的暴风雪兜头吹了一脸。
“恩。”承宇从嗓间发出一声,然后重新垂下了眼帘安静的喝着茶。
碧云立刻出来打圆场“楚楚又犯傻了,普天之下,哪有不需要工作的人呢?”
萧楚楚连声应下,她转了转眼珠觉得自己应该换一种问法,她干笑了几声“承宇大哥你是不是没有参加中秋家宴来着?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你。”
承宇一直是林栖迟的贴身侍卫,虽说在府内倒是不用形影不离,但是只要出了安国府的大门承宇便会如同林栖迟的影子般常伴于其左右,可是在中秋家宴那天,影子居然不见了。
仔细想来,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一些不被众人所知道的事,林栖迟暂时脱不开身,于是便吩咐了自己的心腹承宇前去处理。而自己这样发问实际上也是采用了迂回战术,既然她身为婢女不方便询问林栖迟的事,那便去关心一下侍卫承宇,反正他们二人所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如果承宇发现了她的小心思...萧楚楚瞄了温婉微笑着的碧云一眼,这不是还有碧云姐在呢吗。
确定了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之后,萧楚楚立刻毫无后顾之忧的开始了自己的套话计划。
刚正挺直的承宇自然是没有萧楚楚这些花花肠子的,他没有觉出丝毫不妥,直接将自己的去向交代了“边境有乱,王爷差我打探消息。”
萧楚楚显然是没想到所谓“国事”居然是这么大的事,活在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炮火纷飞的不和谐现象的她被吓到了,张着嘴反应了半天“啊?”
秋夕也有些震惊,抬手捂住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眼睛里渐渐涌上了恐惧。
但是惜字如金的承宇显然是不想再为萧楚楚重复一遍的,不过他还是给萧楚楚几分薄面的发出了一声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字节“恩。”
估计这几分薄面也是看在蜜饯的份上才给的。
萧楚楚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看着秋夕格外苍白的脸色,从心里向外慢慢渗出了丝丝寒意,她对于古代战乱的理解仅限于王朝更迭。一方揭竿而起,率兵征伐,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民不聊生,直至最后以朝代改名换姓,天下易主为结局。
她不想过那样胆战心惊的生活。
萧楚楚脸上的血色褪尽,有些惊慌的咬住了下唇“那...可有事?”
桌下的手用力的绞紧,眉宇之间满是忧虑。
碧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承宇摇头“不知。”
“不,知?”萧楚楚僵硬的重复着,整个人如坠冰窖,甚至连呼吸都带着冷。
承宇将面前的蜜饯推至一旁,目光幽幽投向远方,宛如一洼死水的眸中居然少见的有了一丝波动“且看王爷。”
☆、终于认清了感情
“且看王爷?”萧楚楚点了点头,然后便一溜烟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柜里取出来件外袍铺在床上就开始往上扔着东西,她从腰带处抠出了几颗银子数了数然后又重新塞了回去,又一阵旋风一样的背着包袱冲了出来,所过之处皆是空空如也扫荡一空,她朝已经被她行云流水的一连串动作吓得石化了的众人笑了笑“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保重,保重!”萧楚楚一拱手就直奔着房门去了。
秋夕大叫着“你拿花瓶干什么?你这是要去哪啊?!”碧云也是惊呼道“楚楚!”
承宇闪身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百年难得一见的皱起了眉头“你去哪?”
萧楚楚左躲右闪的都没能从承宇的人形栏杆前逃出去,她伸手拍了拍承宇的肩膀,语气几乎是恳求“我也不知道我去哪,有多远跑多远吧,大家相识一场,求您还是放我一条生路吧。”说完作势就要从承宇腋下逃跑。
承宇只是一抬手就抓住了萧楚楚的后领,萧楚楚使着劲往前冲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怎么了?”一向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居然带了几分狐疑。
萧楚楚废了半天力气却还是没能挣脱承宇的魔掌,她几分无奈几分焦急的将包袱从左肩换到右肩“怎么了?来,承宇大哥您说说,我们伟大的小王爷除了修身养性侍弄花草的那些路子之外还会什么?如今这可是边疆生乱的大事,我倒真想问问到底是他妈那个不开眼的把这工作安排到王爷头上了?!祖坟让人掘了吧,让全天下给他老祖宗陪葬吗?!”
萧楚楚叮咣的喊了一通,只觉得自己越说越生气,愤恨的直磨牙,就连承宇的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如今在她眼里都像个棒槌,她也不想再跟承宇多做纠缠,气冲冲的继续往前运劲。
而一直淡定如山的拉着萧楚楚后领的承宇在听完了萧楚楚撕心裂肺的一通吼之后,神色上仍然没有任何异常,还是继续阻止着向往自由的萧楚楚逃跑的举动,沉声开口只说了两句话
“是皇上那个不长眼的吩咐的,王爷也没有办法。”
“王爷已经想出对策,边疆的事早就缓和了。”
萧楚楚张牙舞爪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回头,想要在承宇的面部表情上观察出些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是承宇还是那副正直坦荡的样子满脸的严肃认真,他转动眼珠,跟萧楚楚四目相对,而后又补充道“皇上的祖坟应该是无人敢刨,所以假设不成立。”
萧楚楚肩上的包袱滑到了地上,承宇见状也松开了拉着萧楚楚后领的手。
秋夕立刻窜上前揪着萧楚楚的耳朵开始数落“好啊你,现在还学会跑路了,跑路就跑路,怎么还能拿家里的东西凑盘缠呢?!”秋夕一把夺过地上的包袱,抖落开来,瓶瓶罐罐,金银首饰撒了一地,甚至连那双白骨筷子都没放过。
萧楚楚红着耳朵龇牙咧嘴的叫了一通“错了错了,不敢了不敢了”叫的承宇躲出了二里地,远远地站在一边皱眉看着面前的这出闹剧,不阻止也不帮忙,望不见内心情绪的眼里闪烁着些许光芒,后来还是碧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出声阻止了秋夕的暴行。
萧楚楚眼泪汪汪的看着碧云,刚要求安慰,就听得碧云微笑着对秋夕说“等夜声人静时再做处理。”
......
碧云的一个眼神立刻止住了萧楚楚的哀嚎,萧楚楚吸了吸鼻子,还是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又熟络的堆了满脸笑容,红着半只耳朵,推着承宇回座位上坐好,一只脚不动声色的把地上的鸡零狗碎踢到角落“哎呀呀,承宇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近日有些狂躁,动不动就喜欢演一下离家出走的戏码,要是吓到你了,你可多包涵点。”
承宇任由着她推了几步,不过还是没有重新坐下,他转身停住朝萧楚楚道“无碍,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便要告辞了。”
萧楚楚的耳朵立了起来“告辞?不行不行”她强行把承宇按到凳子上,目光落到桌上的蜜饯上伸手就抓了个递到承宇嘴边“来,多吃点,多吃点慢慢聊。”
垂在身旁的另一只手则是牢牢的抵在桌子上,将承宇整个人都环在怀里,整个动作以及暧昧的语气可以说是丧心病狂惨不忍睹。
但始作俑者萧楚楚只是单纯的认为承宇走了之后自己应该就没有命可活了而已,心无杂念,光明磊落。
承宇愣住了。
碧云和秋夕二人也都愣住了。
萧楚楚还在微笑着拿着蜜饯在承宇嘴边等他张嘴。
“啊——”萧楚楚仍在微笑,用哄小孩的语气哄骗承宇。
秋夕一个箭步上前推开萧楚楚,另一手拉起已经陷入了入定状态的承宇冲到门口“天色不早了,承宇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想吃蜜饯的话明儿请早。”木门一关,从头到尾没有说出一句话的承宇就被无情的大门拍在了门外。
萧楚楚则是十分亲切的趴在窗棂上朝已经走远的承宇挥手道“承宇大哥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了!”
刚喊完她又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王爷现在在哪啊?”
可是承宇早已消失在视野里,自然是无人回答。
其实哪怕承宇听到了就他那闷罐子性格也不见得就会回答。
萧楚楚扒着窗棂的手指用了力气,问人不如问己,既然已经忙完工作了,她也该去找点乐趣了,反正定国府就这么大的地方,早晚会找到他的。
她突然间意味深长的笑了,粗略算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未见了,也不知道林栖迟现在可还好?
萧楚楚望着院内落了大半叶子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柳树含糊的吹了声口哨。
其实不是大半个月,而是十六天。
十六天,未曾相见。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雅儒曾经教过她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形容一个人进步巨大,根本就没有任何思念之意。但是她现在只能想出这句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思念。
她想见林栖迟。
萧楚楚有些挫败的将头抵在窗上,嘴角噙着些笑意,她突然开口,自言自语般“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正从萧楚楚背后悄悄靠近她的秋夕正好听到了萧楚楚的这句话,惊讶的退了几步,踩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滚到她脚下的花瓶,一声惊呼,差点半截身子沾了土。
幸亏萧楚楚反应够快,回手一揽就将秋夕拥在了怀里“下次偷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秋夕半倚在萧楚楚怀里被她干净利落的身手震惊的无以复加,“你...”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萧楚楚看着瞪大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秋夕笑了笑
“我好像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如释重负。
她终于说出来了,不再逃避,不再闪躲,把自己的真心剖开来□□裸的露于众人之前,仿佛是一个在心里尘封了许久的秘密,在她一再的忽视后,终于难以忍受的伸出了荆棘,将她刻意逃避的眼眸缠住,逼着她去正视。
你看,你明明就对他生出了别的心思。
喜欢,一向是个朦胧又泛泛的词语。
她喜欢花草,喜欢细雨,喜欢钱,这都是喜欢,都是她的真心。
但是林栖迟却是不同于那些的,生活里没有了细雨微风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哪怕没有了钱她也只不过是日子过得难过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如果没有了林栖迟...
那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萧楚楚?
如果说是萧楚楚给了他“生”的机会,那林栖迟就是那个让她重新“活”起来的人。
这份恩情,他该怎么去还?
“喜欢?”秋夕变了音的一声尖叫,她想了想又继续喊道“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啊?”萧楚楚有些消化不了。
秋夕从她怀里起身,满面哀愁的看着她正色道“不行,承宇,绝对不行!”眼神轻飘飘的瞥了碧云一眼,她又加强了语气重复了好几遍“绝对绝对绝对!”
萧楚楚真想掰开秋夕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的构造到底是个多么清奇的走向,她抬手揉了揉秋夕的头“摔到头了?说啥呢?”
“啊?不是吗?”
萧楚楚看着她这副焦虑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无声地笑了笑,抬起头正好迎上了碧云如水的目光,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碧云向她点了点头,什么都不必说,只一个眼神便胜过言语无数。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上却没什么太大的声响,雨点不是很大,是牛毛一样的细雨,缠缠绵绵。
萧楚楚从窗棂处伸出手,有细密的雨丝飘到她手心上,深吸一口气,凉意顺着鼻腔蔓延到了四肢,但左胸膛处却还是觉得温暖的,碧云缓缓行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问道“需要蓑衣吗?”
☆、表白是不存在的
“不用”萧楚楚站在房檐下听了一会儿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滴答清脆,“我这样冒雨去他岂不是更感动?”
碧云将手里的蓑衣放下,笑了笑“其实只要你去见王爷,王爷就会很开心的。”
萧楚楚深吸一口气大步冲进了雨幕之中“那就借碧云姐吉言了。”
雨丝细密,萧楚楚迎着风任细雨淋在她的脸上。
空气有些寒冷,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她穿的少了还是因为她太过兴奋的原因。
落叶被雨水淋湿后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一朵一朵像金黄色的小花,顺着她前进的道路一直蔓延,就连此时阴沉昏暗的天空在萧楚楚眼里也是闪着光的。
带着满心欢喜一路小跑着去见自己的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这样的体验。
她想要喊叫出声,她想要告诉每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活了两辈子,但其实只有一辈子而已,只有作为萧楚楚的这辈子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她想要去尝试着爱人,去尝试一切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鼻息间萦绕着泥土与桃花的清香,抬眼的时候,一大片粉红色就那样突兀的撞入他的眼帘,垂花门内的桃花林在经历了雨水洗刷后更显得娇艳欲滴,她想起了那个半倚在桃花中的白色身影,当他从树上飘然跃下的时候,惊乱的,其实不止是桃花。
心动,其实往往只发生在一瞬间。
她不知道林栖迟现在身在何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跑究竟会不会见到他,但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冥冥之中她甚至是相信自己是一定能够与他相遇的。
果然是与林栖迟走得近了,就连如此不要脸的迷之自信都深得他真传。
萧楚楚停在了林栖迟的寝房门前。
细雨相当给面子的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还在下着,没有变小的趋势,也没变大,估计也是想要帮萧楚楚让林栖迟感动一下。
萧楚楚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她身上的外衫已经在她这一路飞奔中被汗水和雨水洇透了,一阵风吹过来,萧楚楚打了个哆嗦。
她胡乱的抓了几把自己头上从来就没有端正过的发髻,结果却是显得她更加狼狈,索性也就不去整理了,反正她早就在林栖迟心中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猪头脸都见过了,现在头发乱了点又算个屁。
她抬起手,悬空敲了几下,觉得自己胸膛中已经快要跳停的心脏终于有了缓和的趋势后才轻扣了门扉。
“咚咚咚。”声音不是很大,甚至都没有雨滴掉落的声音要大。
萧楚楚将冰冷的手藏入袖中,一双手却是无意识的紧抓着袖口,指节泛了白。
无人应答。
萧楚楚犹豫着又敲了几下,这次她用了力,然而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不在?
萧楚楚摸了摸鼻尖,朝已经冰冻麻木的双手哈了口气,考虑了两秒中后,还是推开了林栖迟的房门。
趁别人不在家的时候大摇大摆走进去的事他不是没干过,而且应该说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趁别人不在家的时候去“做客”的,也可说得上是轻车熟路了,但只这一次,他连自己推门的手都是发抖的。
这是她第一次来林栖迟的房间。
意料之中的,一推门就能闻到的桃花冷香,甚至是比书房内的还要浓郁,但却不腻人,房内的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只要一小块大小就能后半辈子不用上班的那种,充分的显现了林小王爷的财大气粗,但又极有品位的低调奢华。
消失了许久的断月安静的置于木案上,萧楚楚轻轻的拨了几下,仍然是让人听着难受。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她想要抽一本出来看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乱动。
“王爷?你在么?”萧楚楚轻轻的拐进了卧室。
没有预想之中的富丽堂皇,一切都是极素极简的,层层叠叠的床幔是洁白的,银丝织就的暗纹,便就是全部的装饰了。
但是,床上是空的,林栖迟不在寝房。
果然自己还是猜错地方了。
萧楚楚对于这个认知有些挫败,抬手将遮挡在眼前的发丝拢到脑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转身就想走。
低头的时候却在地面上看到了自己这一路踩过来的脚印,有水有泥,将她的行踪暴露的一览无余,估计这要是被有洁癖的林栖迟看到了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视觉体验。
萧楚楚开始东张西望的找着抹布,四处翻找着的时候,萧楚楚就在想,自己现在可真的是升华了,进了个土大款家不顺东西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翻箱倒柜的找着抹布准备给人打扫房间,业界良心啊。
她溜达着到了房间角落处,地上立着一个矮柜,漆黑的,看木头也不像是好材料,估计应该就是装打扫工具的,萧楚楚研究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个缝,眯缝着眼往里看着,这不算犯法吧...她就是拿个抹布。
然而,柜子里内的东西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她将柜门拉开,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个,椅子。
原木色的四方椅,还未上漆,做工有些粗糙。
不是被林栖迟扔了吗?
萧楚楚拿着四方椅一脸凝重。
她又看了看柜内,最下层好像是还放着什么东西,还闪光的?
“这是什么啊..”花式繁复,透着艳丽,一件女子的戏衣被她抖落开来。
她对着光看了半天,更加确定了这一定是件女子的衣服,那么...林栖迟房内为什么会有件女子的戏服?
萧楚楚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让她难受的很,她愣了半天神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来找抹布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戏袍重新叠好放回柜内,刻意的忽视掉了柜子最里处的卷轴,好似被烫到了般慌乱的将柜门合上,蹲在地上抱着四方椅发呆。
衣服已经干了些,至少是不再滴水了,无意识的勒紧怀里的四方椅,硌的有些疼。
呼吸之间还是满满的桃花冷香,但是这次她却闻着有些头昏脑涨。
刚才的那件戏服上,满是桃花香。
烦躁。
“萧楚楚?”刚刚忙完的林栖迟一推门就被满地的漆黑脚印吓了一跳,顺着一路跟过来,就看见了蹲在地上萧楚楚。
现在的萧楚楚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神神叨叨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林栖迟斟酌了半天用词才犹豫开口“你...被雷劈了?”
萧楚楚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吓得林栖迟退后了半步。
萧楚楚怀抱着四方椅干笑道“我,我,路过。”
林栖迟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地上的满地脚印“你这路过的未免有些太大方了。”
“你翻本王柜子了?”林栖迟注意到了萧楚楚怀中的四方椅。
“没有,没有”萧楚楚有些慌乱,她将四方椅扔在地上连连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栖迟看了眼萧楚楚身上湿透的衣衫“你淋雨跑来的?怎么不打伞?”林栖迟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萧楚楚的肩膀。
萧楚楚却是连连后退,脸上的笑容透着些僵硬,她将四方椅放在地上“我忘打伞了,我本来是出来遛弯的,可是,突然就下雨了...”
萧楚楚打了个喷嚏,身体也是不受控制的战栗着。
林栖迟紧皱着眉头从床上拿了被褥就将萧楚楚裹在了里面“阴着天呢遛什么弯?你本来体质就凉,淋了雨岂不是更容易生病了?对了,你来我房内是来干什么的?”
萧楚楚的指甲陷入掌心,是啊,我跟个傻子一样从雨里跑来是为了什么?
林栖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林栖迟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难过,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轻咳了几声“我...我来避雨...”
林栖迟应该是笑了“萧大厨果然是不同凡响。”温柔的声线里掺杂了笑意,混合着房间内浓郁的桃花冷香,让萧楚楚有些晕眩。
可是,她从心里却生出了愤怒。
“行了。”萧楚楚冷着声音从被褥里挣脱开。
“你别乱动,会染风寒的。”林栖迟拿着被子还要将她裹住。
“不用了。”萧楚楚挥开了林栖迟的手,单薄的身躯站在空旷的房间内不住的颤抖,但她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频率,挺直了背脊,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林栖迟拿着被子愣住了“你怎么了?”
“没事,”萧楚楚的声音还算平稳,低下了头,就开始解着自己的腰带。
林栖迟将被子张开拦在他和萧楚楚之间,双眼开始四处乱飘“你干什么?你,你,你自重!”
萧楚楚动作却是未停,她开口道“我弄脏了王爷您的房间,奴婢这就帮您收拾干净,还望王爷莫要介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栖迟面前称自己为奴婢。
林栖迟将被褥扔到地上“你到底怎么了?”
萧楚楚拿着外袍也不回答,蹲下身来就开始擦着地上的脚印,动作大的好像要把地面擦下去一层皮。
林栖迟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觉得萧楚楚莫名其妙“擦吧,擦没皮了你要是能消气你就擦。”
萧楚楚此时已经擦到了门口,她站起身来将已经成了灰色的外袍穿到身上,冷冷的看了一眼林栖迟,开门就走了。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萧楚楚将腰带搭在肩膀上,把脚跺的震天响,憋着一肚子气,骂骂咧咧,感动个屁,喜欢个屁!
☆、皇上要见我
年轻人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热情的,他们仿佛是一团团的小火苗,没有柴的时候就热的烫手,要是哪天遇见了丁点柴火沫那就直接成火焰山了。
雨中奔跑,装酷耍帅不穿蓑衣,的确是很潇洒又散发着青春荷尔蒙气息的行为,但是放纵过后,便就是长达一周的病痛。
真,疯狂一时爽,狂后火葬场。
彼时蜷缩在棉被里,手捧着红枣枸杞茶还在瑟瑟发抖的萧楚楚,在于病榻缠绵的这一周中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定位,她果然还是适合打打太极撞撞树,稍有降温就自动套好秋裤的老年人角色。
放纵不羁什么的,果然还是离她太遥远了。
谈恋爱都不如撞树来的健康。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在她和林栖迟之间的女人戏服,萧楚楚十分没有骨气的选择了遗忘。
其实她还是在乎的,不然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跟林栖迟生了一肚子气。
她没办法不在乎,她也没办法不喜欢林栖迟,所以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从前也是男人,自然是能够理解男人的心思,其实也不光是男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被人追着问自己隐私的。
而且,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就撕破脸皮,狂躁的质问着别人并不想与人分享的秘密,那又与强盗有什么两样?
永远都不会去好奇别人的秘密,这是在破烂街生活的守则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天气终于还是转凉了,前些日子明明还有的几片金黄叶子这几日也彻彻底底的回归大地怀抱,光秃秃的在北风里摇曳着,好像要跟上天再借五百年一样。初见之时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如今却变成了光杆司令,饶是心粗的跟什么似的萧楚楚此时也不免生出了点悲伤来。
降温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秋裤。
她这面正翻箱倒柜的找着秋裤呢,就听得门口有了声响。
萧楚楚以为是外出买菜的碧云秋夕回来了也就没太在意,仍然自顾自的翻着“回来了?”
门又响了一声,应该是关上了,但是两位姐姐还是没有回话。
萧楚楚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那个标版溜直的人可不就是承宇。
“承宇大哥你来了呀”萧楚楚将衣柜门关上,热情的跑到承宇面前,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上次被我吓到了再也不会来了呢。”
承宇面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冷淡的像结了层冰“王爷要见你。”
萧楚楚掏了掏耳朵“谁?王爷?那麻烦承宇大哥知会王爷一声,就说萧楚楚现在还病着呢,发烧,发高烧,一摸都烫手。”她把自己的脑门拍的啪啪响。
承宇摇头“不行,这次是别人要见你,你怕是躲不了。”
萧楚楚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她拍拍手吊儿郎当的斜靠在衣柜旁,十分嚣张“哟,那我还偏要躲躲看了,他当他是谁?天王老子吗?不见”萧楚楚大手一挥“一律不见,今儿就是圣旨来了说皇上他老爷子要见我,那也不好使!”
承宇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说
“皇上要召见你。”
“呵,皇上。”萧楚楚不屑的一声冷笑,下一瞬就是连滚带爬的跑去房间里面换衣服了。
承宇站在门口安静的等着萧楚楚换衣服,目光正好瞥到了木桌上的蜜饯,他看了一眼,移开了视线,然后又看了一眼。
“对了”萧楚楚在自己的小屋里喊着“桌上有蜜饯,承宇大哥你要是想吃的话就吃一点吧,这是茯苓桂花味的,正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外面半天没有声音。
萧楚楚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你为何知道我的口味?”并没有明显情绪的声音响起,上扬的尾音尽职尽责的表示着主人的疑惑之情,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是萧楚楚已经激动的差点光着衣服跑出去了。
钢铁高冷直男承宇同志,终于在蜜饯势力下开了他的金口,发出了一声源自肺腑的疑问,简直就是有生之年系列,可喜可贺,令人激动万分。
萧楚楚套衣服的动作又快了一个档“碧云姐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爱不爱吃,其实我觉得蜜饯都挺好吃的,就是偶尔会吃到一个特别特别甜的,哎呦,差点齁死我....”
“哦。”承宇应了一声。
萧楚楚滔滔不绝的废话戛然而止,果然,偶然永远都成不了必然,刚才的那声疑问,不过只是句偶然罢了。
萧楚楚穿好衣服后,随意的拢拢头发便出去示意承宇自己准备好了。
承宇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便带着她走了,两个人一路无话,承宇的嘴闭的跟条线一样,仿佛根本就不会打开。
刚到大堂门口,萧楚楚就看见了里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公公。
应该是公公,喝个茶还翘个兰花指。
林栖迟则是端坐在另一侧,拄着腮好像是在发呆,按理说林栖迟应该也算是皇帝的亲戚,如今见了这个前来传圣旨的公公哪怕是再不喜欢也应该是要带着笑脸寒暄几句的,可是大堂里的这两个人只是各坐一侧,一个喝茶,一个愣神,而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亲王也是再一次的消失了。
安国府的每一个人,都是向外透着不可思议四个字。
“王爷,”承宇朝林栖迟拱手道“萧楚楚带到。”
林栖迟瞥了她一眼,便满面笑容的朝那位公公笑道“张公公,萧楚楚带到了。”
只这一眼,萧楚楚就看穿了林栖迟的伪装。
她见过不少林栖迟的笑,开心的,张扬的,阴险的,苦涩的,各种各样的,一应俱全。
但是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林栖迟如此疲惫的笑,嘴角虽然上扬,但却是僵硬不自然的,眼睛也没有微微弯起,眼角没有细碎的笑纹。
不是这样的,他在笑的时候,眼中是会闪着光的。
张公公动作轻柔的将茶盏放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萧楚楚一眼“这丫头生的倒是俊,讨喜。”
萧楚楚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张公公。”
张公公笑了笑,声音略有些刺耳“好好好,”
萧楚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那句起来吧。
张公公看萧楚楚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他立刻出声道“别起来。”
萧楚楚晃了晃,却还是咬着牙“是。”
张公公从椅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楚楚“起来吧。”
萧楚楚听话的直起身来,双眼盯着地面。
张公公刺耳却又刻意拉长的声音响起“传圣上口谕:听闻安国府内有一女,善做奇菜,一口铜锅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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