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 (38)
    贤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方玉烟看她这样,只得忍痛说道:“世子我是说不动,你也别去求他,没用!话说多了只怕连我一起都没有好下场。他也是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苦楚的。如今,只怕五弟真要跟他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跟着他的人,倒是都不会薄待,讨了他的欢心,日后有个好前程自然是不必说的,反正五弟如今也是孑然一人……”
    “不行!”一个堂堂正正的少年,她怎么能容忍他去做别人的**?是,前途再辉煌,那又如何?抬不起头做人的痛苦,是伴随终生的。
    方玉烟见她一票否决,冷哼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除了给,还能有什么法子?”
    “不行!”何家贤想也不想就一票否决,她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毁灭。
    方玉烟冷哼一声:“你除了嘴硬,还能干什么?”
    何家贤顿时如一瓢冷水兜头从头顶上淋下来。
    是啊,面对强权,她除了嘴硬,还能干什么?
    大不了把方其云送走。
    何家贤这个打算没有跟方玉烟说。方玉烟虽然对她还不错,可是她对方家其他的那些人,虽然谈不上恨,但是讨厌却是明摆着的。
    若是让她知悉打算,万一为了讨好文磊世子,出卖了她,可怎么办。
    何家贤不再吭声,像是被方玉烟说服了。
    “其实我还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方玉烟笑眯眯的,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何家贤立时问道:“怎么?”送走人是下下策,难保文磊世子不派人路上截住。
    方玉烟看了一眼周围,何家贤会心的让丫鬟们都退下。
    “有一个人,可以劝劝他,并且劝得动她!”方玉烟卖个关子,却又说的无比诱人:“这个人,只要你开口,就一定会帮你的。”
    “谁?”何家贤听了此话,蓦地脑海中闪出一个人影,迟疑着纠结着。
    方玉烟看出她眼里的迟疑,对她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肖金安?”何家贤到底是问出声,不敢确信。
    “是啊。”方玉烟笑着:“他与世子爷关系最好,又与方家曾经是姻亲关系……找他从中劝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何家贤心里一动,想到肖金安在京城对她的照顾和包容,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不知道肖大人喜欢什么东西?”何家贤问道。总不能空着手去求人吧。
    “他没什么喜欢的。只要你去找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定然会应允的。”方玉烟不怀好意的笑笑,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何家贤犹自不察,低头盘算府里有哪些东西,能够入肖金安的眼。
    算来算去,只有捡贵重的送了。
    她对这个肖金安委实不了解。
    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这两位根本就不回方府。
    直到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带着一堆随从,捧着大包小包,回来收拾行装,何家贤早就让方其云称病不出来。
    文磊世子去内院换衣裳时,何家贤紧紧跟在肖金安后面,瞅着机会就上去,行了一礼:“郡马大人有礼。”
    算起来,三天以来,两个人还从未单独说过话,肖金安明显有些奇怪,却很淡然:“何事?”
    何家贤硬着头皮上:“听说……世子看上了我五弟?”其余的话她再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听着就恶心!
    “……我五弟年幼体弱,哪里经得住长途奔波,只怕还未到京城,就受不住病了,到时候世子爷还留人嚼口舌……”何家贤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他是你一母所生?”肖金安冷笑,他自然是知道方其云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你何苦费心为他得罪世子爷?”
    “虽不是一母所生,可他到底是个孩子,岂能因为自保,放弃他的前程和将来?真的被世子爷带去京城,即便是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何家贤情真意切:“请郡马爷帮忙说几句话。”
    说着一挥手,雪梨拿了一整套的翡翠玉项圈,手镯和脚镯奉上。
    她想来想去,文宣郡主刚生产完,肖金安喜得贵子,定然是恭贺孩子的礼物最好。
    肖金安看了一眼那一堆翠绿色,挥挥手:“你可想好了,要是饶了方其云,世子爷又看上了别的孩子怎么办?你府里还有好几位呢,包括你自己的儿子!”
    何家贤吓得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话都说不稳当,结巴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肖金安挥手让侍从退下,走近了逼靠住何家贤:“世子爷可是男女通吃,特别是幼童,最对他的口味!”
    何家贤想到方宝乾方宝坤,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她掏出帕子擦擦看,鼓足勇气抬头时,却意外发觉肖金安眼里一抹戏谑。
    陡然间,她明白过来,顿时气得一跺脚:“你骗我呢。”
    这话说不出的撒娇意味浓厚,像是跟哥哥,也像是跟夫君,总之是很亲近的人,很亲昵的语气。
    方其云是因为娇弱和柔美被世子爷看上,方宝乾和方宝坤都长得没那种风韵,世子爷又不是饥不择食,怎么会看上他们。
    该担心的,还是方其云的安危才是。
    “郡马爷要怎么样才肯帮忙?”何家贤刚才气得脸通红,后来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有求于人呢,只能又端正态度,认认真真的问。
    “这礼物有点儿意思,叫这丫头拿下去给我贴身的小厮收好。”肖金安吩咐。
    雪梨犹豫了一下,发觉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下人,有些不放心何家贤一个人在这里。
    何家贤冲她使个眼色,努努嘴指了指门。
    雪梨会意,端着翡翠出去,门没关。
    这样有什么事情,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这别院客房也不算偏远,只要二奶奶呼救,就不要紧。
    肖金安等雪梨走了以后,对何家贤指指,意思叫她靠近些。
    何家贤犹豫了一下,想到方其云,迈开脚步靠近肖金安。
    忽然就被一股大力带到她的怀里,那个怀抱紧紧抱住她,贪婪得去闻她身上的味道。
    何家贤初时吓了一跳,正要大声惊呼,却意识到他只是抱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逾矩的举动。
    如此紧紧的抱了一会儿,何家贤在心里默念1、2……数到10,肖金安将她放开。
    何家贤正待松了一口气,肖金安已经俯下身,朝她额头飞快一吻,滚烫得唇印上来,又立时放开。
    “你……”何家贤瞠目结舌,正待要骂他,耳边就听肖金安说:“我答应了。”
    “什么?”责问变成疑问,随后变成惊喜。何家贤不好再计较他刚才的无礼。
    作为现代人,额头一吻和一个深深的拥抱,换方其云的安然无恙和日后的锦绣前程,实在是太划算。
    除了有些对不起方其瑞。
    何家贤将那点子愧疚隐去,深深朝肖金安行礼,又怕再待下去他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急忙快步踏过门槛走了。
    出了门,才发觉,别院外面都有侍卫值守,倒是不担心旁人看见。
    不远处方玉烟在等着,见了何家贤忙问:“二嫂,怎么说?他答应没有?”
    “答应了!”何家贤笑笑,将中间那一段暧昧隐去不提。
    “我就知道他会答应!”方玉烟若有所思,看着何家贤的目光暧昧不清:“二嫂使了什么手段?”
    “我送了他的孩子一套翡翠。”何家贤将用心挑礼物的事情说了,方玉烟根本不信,她有她自己的算盘。
    果然,一直到下午王府的马车驶离,世子爷都没有再提方其云的事情。
    何家贤一直送到燕州城门,方玉烟又下车与众人告别。
    三夫人和五夫人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东西叫她带上。
    方玉烟笑呵呵的收了,对五夫人道:“五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五夫人开心得不行,看了梅姨娘一眼。
    梅姨娘也眼含雀跃,不管是苦肉计也好,博同情也好,反正方玉烟答应了她的事情,总要办到。
    如此,她对五夫人也有一个交待了。
    就听方玉烟对五夫人说道:“五婶,我实话跟你说,你家的事情,我帮不了,也不想帮了。谁答应你,你就去找谁!”
    说完看着五夫人目瞪口呆和梅姨娘尴尬窘迫的脸,得意洋洋的上了马车。
    何家贤没料到她最后会来这么一句,都不好意思去看五夫人的表情。
    三夫人走过来,亲亲热热挽起何家贤的胳膊:“……走吧……”
    也不看留在原地的五夫人和梅姨娘。
    何家贤在想,到底梅姨娘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方玉烟如此恨她,千里迢迢不辞辛劳,赶回来专程打她的脸?
    这成本也太大了。
    不过心里是解气的。
    哈哈哈哈哈哈。
    回了汀兰院,没多久就听雪梨来报,梅姨娘和五夫人在院子里吵起来了,五夫人气愤的走了,梅姨娘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再说这边,方玉烟进了王府,等世子爷去安置后,拦住了肖金安。
    “若是我没料错,郡马爷,只怕对我二嫂,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吧。”方玉烟此行坐实了这一条,收获颇大。
    “那又如何?你待怎么样?”肖金安言简意赅,眼里露出一抹凶光。
    “……额,我对我二嫂,绝对没有恶意。她是整个方府,唯有还有良心的人。”方玉烟知道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与世子爷交好,一句话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我要求得不多,只求世子爷多让文宣郡主看顾着我。保我在王府衣食无忧。”她要的真的不多。
    肖金安脸色稍霁:“你费尽心思回了方家这一趟,就为这个?”
    自然不是。
    但是也无需与旁人明说。
    方玉烟敛衽行礼,施施然走到内院去了。
    自从肖金安托人带来何家贤给的银子,她便起了疑心。
    肖金安此人,凉情薄幸,她一直以为是水火不进的。却原来,心里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她的二嫂。
    作为王府的侍妾,虽然有二姐嫁给肖金安一事,勉强说起来也算是姻亲。但是肖金安来了京城,对她的多次示好根本没有表示。
    方玉烟一度心凉。
    直到他替何家贤送来银子,让方玉烟看到一丝曙光。
    这些年她在王府孤立无援,看清了这一点,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经过了被囚禁的日子,她急需要帮手。
    这才想尽办法,回燕州城一趟。
    她本意是要和梅姨娘要银子的,日后在王府也有个依仗。手头阔绰了,什么都好说。
    谁知道世子爷和肖金安也要回来。
    正好,一试便坐实了肖金安的情谊。
    梅姨娘那边,还不等她开口,就知道了她拿了五夫人一堆银子,自身难保的事情。
    ☆、261、互不相让
    一 更是没有话说。
    五夫人那边,一来出不起多少银子,二来,肖金安将他们的官职撸了下来,她既然要拉拢肖金安,自然是不能再去牵涉其中,主动得罪的。
    因此,才有了那么一出。
    如今得了肖金安的亲口允诺,心里便踏实了,只暗道此趟没有白跑。
    何家贤送走了这一干瘟神,心里也踏实起来,任凭五夫人和梅姨娘怎么样闹,她也不大理会,只专心教孩子读书。
    方其云得了她的允诺,下场一举过了童生考试,倒是家里的一大喜事。
    何家贤便将方其瑞回来就给林姨娘迁坟的事情说,方其云喜不自胜,身体也强壮了许多。
    方其瑞在远处收到何家贤的家信,得知方其云也过了童生考试,立时表示要回来帮他庆祝。
    何家贤便笑意盈盈的准备起来。
    梅姨娘上汀兰院来了,表示要借银子。
    何家贤笑笑:“姨娘不是不知道,如今府里的开支,全部是二爷皮毛铺子的那点收入撑着,您开口就要一万二千两,我又去哪里弄给你?”
    梅姨娘讪讪的,却又咬牙:“有多少算多少!”
    “那只有200两!”何家贤命雪梨去取银子,梅姨娘却一生气就甩手走掉了。
    何家贤也不恼,只等着五夫人闹狠了,梅姨娘自然有向她低头的时候。
    这一次,却是梅姨娘发狠,吵起架来忍不住把五夫人的头用花瓶砸破了。
    好了,一万二千两的债务上,五夫人转头去衙门里告状,说梅姨娘买官,逼她还银子。
    只是临到衙门击了鼓,还未说出状告何人,就被五老爷叫人拉了回去:“你别忘了,其乐也在里头,若是告,咱们家花的银子,岂不是都被告了?你这蠢女人!”
    五老爷气得要死。
    五夫人犹自不觉得:“她骗了咱们那么多银子,就这样轻易饶过她?老爷,这口气你咽得下去,我可咽不下去。”她顿一顿:“其乐虽然如今没有官职,可是他岳父还是朝廷官员,自然会包庇一二的吧。”
    五老爷见她这样蠢笨,气得一个耳光扇过去:“你是嫌事情不够大么?其乐的岳父位高权重,若是真的被你扯下水,他在朝堂上的政敌,就会一举要了他的命,你当这是小事儿?”
    五夫人便忿忿不平:“说给其乐弄个官做做,他偏怕什么肖金安,不敢得罪,也不敢大张旗鼓为女婿谋划。可咱们要报仇的时候,又还得顾忌着他,这算是怎么回事?敢情咱们攀上这个岳家,什么都得不着。咱们一家人为那个悍妇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你得不到是因为梅姨娘,关亲家老爷什么事?”五老爷神智还算清明:“本来其乐的官做得好好的。可梅姨娘得罪了那个肖金安,咱们家不过是被连累而已。说到底,还得找那梅姨娘,她才是罪魁祸首!”
    五老爷也气得不行。那些银子,是五房所有的积蓄了。
    说起梅姨娘,五夫人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我要告她,你又不让?那能怎么办?”
    只能认了。这是一个死结。
    两公婆说了半天,发觉又回到原点,气呼呼的坐下喝茶水。
    梅姨娘那边听说五夫人被五老爷拉回去了,这才定定神拍拍胸脯坐下来。
    方才听说五夫人要去衙门告她,她急忙让阿秀找五老爷把这些话说明白了,五老爷倒是听进去了。
    只是,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五夫人重整旗鼓后,肯定还要找她的。
    只能寄希望于拖到方其瑞回来了。
    深秋时节,方其瑞风尘仆仆的回来。
    梅姨娘来借银子,方其瑞并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只实话实说:“银子这次都进了货,实在是没有了。家里只有开支的银子,给了你,公中就都没法吃饭了。”
    何家贤听了暗喜,也觉得方其瑞说的是实话。梅姨娘如今没有任何偿还能力,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全家都吃不上饭。
    为了保持在儿子面前的形象,梅姨娘也不好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和盘托出。遮遮掩掩的,自然也得不到同情。
    那天晚上,何家贤到底是受不住相思之苦,先放下了冷脸。
    方其瑞也自然是高兴的。
    如此相安无事到了年关,五夫人家也赶着过年,许是知道梅姨娘那里没什么指望了,消停了下来。
    何家贤却发觉自己怀孕了。
    她的月事这个月没来。起初以为是这段时间要管家里的事情,还要管孩子们的学习,家里的下人,实在是太累了,时间又过得飞快,根本没意识到。
    直到总是开始干呕。
    方其瑞开心得不得了。
    梅姨娘又开始蠢蠢欲动。
    何家贤生怕她在自己怀孕期间,趁机掌管府里的事务,做些小动作,整一些幺蛾子害自己,虽然不愿意正面为敌,但是为了保护肚子的胎儿,还是请了五夫人过府一叙。
    并没有说什么话,只说了府里的难处,然后说公中的银子,方其瑞都拿去进了一大批货,这两个月,直到开春,只怕三房和五房都只能先自己管自己了。
    五夫人虽然不情愿,可是何家贤已经率先将三夫人拉过来说过了,三夫人当场表态说没问题。
    五夫人也不好坚持,只能无奈答应。
    目前,方府基本上就是方其瑞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方其瑞说暂时没有银子,搬出谁也不成。
    如此一来,五房捉襟见肘。
    何家贤却不点破,只当着五夫人的面笑着问雪梨:“我们房里的那个紫檀木屏风当了多少钱?”
    雪梨伸出五个手指头,意思是五百两。
    “哎,到底咱们的成色不如梅姨娘的好,我记得前几天她的那个当了七百多两呢。”何家贤叹口气:“家里实在是周转不开,让五婶见笑了。”
    刚开始起步的小商人,周转不灵是常有的事情,这也说明要开始做大了,五夫人纵然有再多不满,也害怕因小失大,只能不断的保证支持。
    但是对于她们说的梅姨娘当了那么多银子却不还债的事情,她可就不甘心了。
    正说着呢,梅姨娘过来,穿着紫金色苏绣的衣裳,何家贤给她看座了,才道:“我现在大着肚子,二爷又在外面东奔西跑的脚不沾地,州府夫人请各大商户的夫人聚聚,要劳烦梅姨娘代替我去了。”
    五夫人见梅姨娘身上的衣裳名贵,头上的珠翠也是价值非凡,顿时在心里就气鼓鼓的,碍于何家贤在跟前,不好发作。
    只出了院子门,五夫人就怒得一把抓住梅姨娘:“你什么时候还我银子?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五夫人这样的气愤,梅姨娘想到何家贤特意叮嘱她“穿好些,省得丢了方家的体面。”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何家贤故意在给她下眼药呢。
    但是今日又有任务,不好在门口真的跟五夫人纠缠,梅姨娘从手上撸下一个镯子:“你先拿着,我去办完事就回来。”
    州府夫人宴请,这是她露脸的好机会。只要得了州府夫人欢心,何家贤日后在府中也要给她几分脸面,不会像以前一样恬不知耻的瞎闹腾。
    五夫人揪着不放:“我偏不让你去,一个破镯子就想给我打发了。你前几日当的紫檀木呢?那么多银子,先还给我!”
    什么紫檀木?梅姨娘要否认,又想到何家贤才当了紫檀木的,就解释说:“我哪里有当?是何家贤当的!你别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你把那银子拿给我,我才放你!”五夫人闹腾。
    梅姨娘躲不开,阿秀早已经跟五夫人的丫鬟扭打在一起。
    方其瑞在大门下了轿,抬眼就看见这一幕,立时脸涨得通红。
    “五婶!”他先是恭敬叫了一声,从身份上来说,五夫人比梅姨娘更尊贵。
    先前不过是碍于梅姨娘掌管着公中的银子,所以才那样巴结。
    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披头散发,梅姨娘是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动手的。
    可是刚才的情势所逼,她不动手,就要白白被五夫人打,不得不还手。
    方其瑞看着一向威严端庄的生母,居然跟一个泼妇一般,在门口与亲眷大打出手,委实动怒。
    正要问,何家贤一路小跑过来,见方其瑞在,忙道:“我听下人禀告,说姨娘和五婶打起来了,我急忙赶过来看。”
    方其瑞就道:“内宅的事你处理吧,我还要看账,先回书房了。”
    他话音未落,何家贤就弯腰皱眉:“我肚子……”
    雪梨一惊,忙扶了何家贤在门槛上先随意坐下:“……二奶奶听见事情急得很,一路跑来的。别是动了胎气吧。”
    方其瑞忙上去搀扶,又吩咐她好好休息。
    何家贤又进汀兰院去了。
    她不管,方其瑞就不能不管了。
    等听五夫人把事情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完,方其瑞已经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难怪他一回来脚都没歇,梅姨娘就来借银子。
    一万二千两啊,梅姨娘就这样挥霍了?
    方其瑞心如死灰的看着梅姨娘,无力的挥挥手:“这事我管不了。”
    五夫人一听就崩溃了,若是连方其瑞都管不了,还有谁来管。
    那些银子一没有欠条二涉及到买官的,又不敢真的闹大,难道这个亏就闷吃了。
    “行,老二,你不管,我只能把她的东西先卖,能有多少算多少!”五夫人气呼呼的就要去家里叫人。
    梅姨娘后来置办的东西都是非贵即华,还指望它们撑体面的,当初也有不少跟何家贤较劲儿的意味在里面。
    此刻一听,都是她的命根子,是最后的家底了,断然不能如此让五夫人全都搬走。
    最好好说歹说,等她去州府大人那里开完会再回来说这事。
    “这可是关乎方家的大事,耽误了,要是州府老爷恨上了方家,你担待得起?”梅姨娘被纠缠得实在无法。
    五夫人被唬住,答应了。
    不信怎么办?打死了人还是没有银子。
    梅姨娘这才收拾了一下,赶紧去了州府夫人哪里。
    去得迟了,州府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亲近也不大可能了。
    领了任务回来,不过是燕州城有灾民涌入,每家商户要摊派银子,因为是硬性摊派,不好州府大人出面,毕竟是没有朝廷正规手续的。
    州府夫人与各家夫人拉拉家常,也就各自心中有数的定下了。
    方家是一万两。
    何家贤听了此话气得从椅子上蹦下来:“一万两!她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自然是把宝乾的产业也算在里面了。”梅姨娘默不作声。
    何家贤冷冷看了梅姨娘一眼:“我去问问。”
    派人送了拜帖,果真是一万两。
    方其瑞虽然不忿,却也只能认了。方宝乾的产业如今都是封着,靠店租过日子,可说到底,这些产业也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他们就算说破了天,说如今方府不过是靠一个皮毛铺子撑着,人家也不会信。
    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了,等有朝一日方宝乾接管,官府少找些麻烦也是划算的。
    如此,又开始筹银子,最后不得已,只能盘算将方宝乾产业中的一处铺子卖了。
    五夫人吃过早饭就来找梅姨娘。
    梅姨娘心里有了些路子,急忙拉了她到外面:“你且等一个月,我还你五千两。若是做不到,你再来拉我的东西去卖。”
    五夫人半信半疑,逼着梅姨娘给她写了一个五千两的欠条,为期一个月:“我姑且信你。”
    之前以为方宝乾的产业是绝计不能动的,这是方其瑞的底线,两个人为这件事情吵了无数次了。到最后方其瑞不理她,也都是为方宝乾。
    时间一久,她就不敢再提让方其瑞接管侄子生意的事情。
    可如今方家需要银子的时候,还是动了方宝乾产业。
    可见这个规矩,不是不能变动,而是看人变动的。
    既然如此,她有的是办法。
    肖小姐来方家频繁了些,比周慧茹都要多。
    她来了也不说话,似乎没将方宝乾放在眼里,只是每日打扮的明朗冷艳,一天赛一天的美。
    何家贤诧异莫名,然然笑眯眯的:“她每日跟梅姨娘学写字呢。”
    ☆、262、一波三折
    一 既然不关她的事,何家贤也不好干涉。
    直到过完年后的正月十五,方宝乾受了风寒。
    周慧茹没来,肖二小姐偶遇方宝乾身边没人,小心妥帖的去照料他。
    方宝乾已经快十四岁了,于男女之事上,虽然不大明白,但是懵懵懂懂,也隐约有些知道。
    他病得昏昏沉沉的,当肖二小姐的嘴唇贴到他冰凉的脸上,他觉得烧的滚烫的面颊舒服多了,没有拒绝。
    相比于周慧茹动不动就生气,好的时候大笑,肖二小姐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体贴,倒是让他很受用。
    伺候方宝乾的小厮,被肖家丫鬟拉到边上一起翻花绳。
    等送药的丫鬟看到这不雅观的一幕大叫时,木已成舟。
    方宝乾病中轻薄了肖二小姐的消息,方家上下都知道了。
    梅姨娘匆匆赶过来,要为肖二小姐“主持公道”。
    怎么主持呢?要么定亲,要么赔偿。
    方宝乾自然不愿意这样贸然定亲,那么赔偿的条件是一间铺子,或者一万两银子。
    肖家愿意息事宁人。
    何家贤听到梅姨娘提得条件之后,就明白过来。
    这是与肖家勾结在一起,拿肖二小姐的名节,换银子赔给五夫人啊。
    也不知道肖家怎么脑残,就同意了。
    何家贤亲自往肖家走了一趟。
    肖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就听梅姨娘的安排。
    “我们肖家,在燕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说起来,早些年受过梅阁老的恩惠,如今才有了这家业。”肖夫人说起话来一点余地都不留,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从未停过,似乎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般:“二小姐虽然是庶出,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些年养在身边,也跟亲生的一样。如今他被你家大少爷欺负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肖夫人仍旧是微微笑:“我还是那句话,你家若是有诚意解决问题,两条路,要么娶了她。要么,就赔偿,此事,我自然会让人下封口令,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也不提。”
    何家贤见肖家态度这样强硬,暗想定然是梅姨娘授意的,气得坐都坐不下去,立时就走了。
    联合外人来坑家里人,算什么本事。
    或许,在梅姨娘心里,此刻早已经没有家里人,只有银子了。
    那面,肖二小姐就此在方家住下,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肖家也不说将她接回去,一日三餐的定时给何家贤请安,闹眼子。
    何家贤知道肖家这是逼自己表态呢。
    将此事与方其瑞商量,方其瑞的意思是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娶进来吧。
    肖家的家世门楣,也不至于辱没了方宝乾。
    可一来方宝乾不愿意,二来何家贤实在忍不了这口闷气。
    思来想去,叫了方宝乾悄悄去了一趟从府,拜访了方玉珠。
    再出来时,方宝乾有些郁闷:“……二婶,反正要娶,那还不如娶周姐姐呢。”
    何家贤自然也是不大喜欢周慧茹的,只是对于春心刚萌动的方宝乾,不好言明,万一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得不偿失,便笑着说道:“这只是一计罢了。你姑母给你挑的小姐,乃是诗礼传家,虽然家中有功名的人不多,但是家教是极好的,门楣也比肖家高。若是定了你周姐姐,只怕肖家不服气。等肖家得出结论,要放弃了,咱们再退婚不迟。”
    方宝乾本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捅出了篓子,他总恨当时鬼迷心窍,为何没有推开肖家小姐。如今见何家贤大着肚子四处奔走为他筹谋,到底是感动的,也就不再僵持,答应了下来。
    方玉珠给何家贤找的侄媳妇,家里的老爷外放在任上,家中只有夫人和小姐,少爷。
    小姐姓伍,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知书达理,性子和缓。
    家中人际关系简单,何家贤一听就满意。
    等方玉珠前去说合,说了求亲的事情。
    伍夫人听了初时有些不愿意,一个是孩子年纪小,另外一个觉得方宝乾手中产业大,怕引起别人觊觎。
    方玉珠便说:“您看的都是缺点,偏我看的都是优点。方宝乾是方家嫡长孙,叔叔和婶子您是知道的,若是想侵吞财产,只怕早就没有宝乾什么事儿呢,又何苦为了那些觊觎财产的人,眼巴巴的早早就要跟人定亲呢?以他的条件,等大一些了,自己随意挑选不是更好?再说,姑娘嫁过去,除了一个婶娘,何家的二姑娘,名声你是知道的,讲道理讲人情。上面却没有嫡亲的婆婆,吃喝有人管着,但是言行举止又没有人管,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伍夫人听了也觉得甚有道理,便答应了。
    如此两家悄悄换了八字和庚帖,又交换了定礼。
    为了稳妥起见,方宝乾也悄悄在门外看了一眼那位伍姑娘,见生的眉目精致,小巧可人,就再也没什么芥蒂了。
    反正是权宜之计,到时候再退婚也不迟。
    何家贤得了这一处婚事,再去肖家上门时,底气就足得多:“我们考虑好了,还是娶进门的好。只是我们早已经跟伍家小姐定亲了,所以肖二小姐,只能委屈做小了。”
    肖夫人一听,气得浑身直抖:“做小?何家贤,你欺人太甚!之前哪里有婚约?突然就有了!还不是想欺负我们家?”
    “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了!”何家贤霸气外露,早就看肖家不顺眼:“我欺负你,也是你自找的。若非你家姑娘将人都遣开去,自己送上门,能有这么一出?你要么就答应,要么就撕破脸,说出去看谁没脸!”
    先前是担心说出去影响方宝乾娶妻,如今已经定了伍小姐,妻子有了。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因为方宝乾在病中,昏昏沉沉被人引诱了,亲了一口而真的退婚。
    这对伍家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
    肖夫人也自然想明白这一点,指着何家贤:“好呀,居然用局来哄骗我。我们家的女人绝不做小!要么你赔银子吧,赔一间铺子!”
    “赔银子?”何家贤轻蔑的笑起来:“肖夫人想必不知道吧。我家大少爷因为那一吻,对肖二小姐念念不忘,决心要娶她了。若是肖家不愿意,我们反倒是要说道说道,为何妾有情了,郎也有意了,这会儿要来棒打鸳鸯!”
    意思就是肖二小姐勾引方宝乾,方宝乾也认了勾引,两个人情投意合,不该拆散的。
    何家贤看着肖夫人再也不复往日的笑意,终于寒了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得铁青,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告诉她:“同在燕州城,您是不是听过一个故事?那会儿说书的人,说的可火了。说是有一个契丹人,叫乔峰,喜欢他的有两个女子,一个叫阿朱,一个叫阿紫……”
    肖夫人诧异的望着她,不知道这会儿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家贤笑眯眯的:“当初关于何家的谣言满天飞,这话本子就是我写的。想必您也听过我的才名。若是我有心,照样可以把肖二小姐和我家大少爷‘郎情妾意’‘你情我愿’的故事写上三四集,让说书人说得大家听听。反正我家是男儿,一时名声不好,过几年也就散了。倒是你家小姐……啧啧,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偏就……”
    她话没说完,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肖夫人这才明白何家贤早就包藏祸心,忍不住爆粗口骂她。
    何家贤也不恼,等她骂完了才道:“肖夫人若是骂完了,赶紧把肖小姐领回来吧。”
    肖夫人也不笨,自然不会真的让肖二小姐做小,只能忍气吞声,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
    同时,她也暗恨方家无耻,何家贤无耻。居然能做出对女子贞洁不负责的破事。
    但是此事又只能忍了,忍出一口内伤。
    肖家的事情就此平息。
    周慧茹听方宝乾说了,来方家更频繁了。
    何家贤也不是那拘礼的人,听说定亲双方婚前不能见面,可伍小姐还那么小,算不上失礼。
    于是然然经常邀约伍小姐过来玩。
    伍小姐家中没有族亲,成日里跟母亲在一起,性子虽内敛,可是架不住少女天性。
    方家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和条条框框,来了几次之后,很是喜欢然然。
    周慧茹觉察到敌意,少不得要在方宝乾面前故技重施,不是崴了脚,就是帕子掉在地上,让方宝乾去帮她捡。
    刚开始方宝乾还挺乐意,次数多了,很多次都是当着伍小姐的面,他就有些尴尬。
    在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是自己未婚妻的情况下,虽然也是要退婚的,但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偏伍小姐大意不察,只一味沉浸在方府的自由天地,和然然在一起,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中,对于未婚夫婿方宝乾,相反并不是那样上心,很多小动作都未觉察到。
    这让方宝乾的心思,起了微妙的变化。
    任何男人都会嫌女人事多,哪怕是少年。
    周慧茹终于在方宝乾吃饭时偷瞄了伍小姐第五次,而忍不住哭起来了。
    方宝乾哄她。
    她眼泪汪汪:“你是不是喜欢伍薇了?”
    方宝乾一愣:“我为何要喜欢她!”
    “你跟她都定亲了!”
    “定亲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她还天天上你家玩,不要脸!”
    “你别骂人啊。本来我们定亲,后面还要退婚,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二婶觉得愧疚,叫她长上家里来玩,补偿她。说好了,日后若是退婚,也要收做干女儿的。”
    “说得好听,我看你二婶根本没安好心。一点也不像要退婚的样子!”
    “你说我可以,别说我二婶,她是好人!”
    “好人,霸着方家不放。还有,你都十四岁了,为什么方家的产业还不给你?”
    “你操这些心干什么?”方宝乾有些烦,觉得她越权了。
    方家的产业,说好是十六岁给他的。周慧茹未免越俎代庖了。
    可在周慧茹眼里,从方宝乾回外祖父家,第一次跟她说话,对她表示出兴趣,向她示好开始,她就是跟方家的产业联系在一起的。
    母亲和大伯母,二婶都是这样说话:“慧茹啊,等你做了方家的少奶奶,可别忘了咱们呀。”
    “是啊,方家的产业,那就是咱们三代人也吃不完。方宝乾还小,上面又没有父母,到时候还不是仰仗你比他大,帮他打点。”
    “是啊,你可要做一位贤内助啊。”
    这样的话听多了,她也觉得自己该是方家未来的女主人,方家那堆三代人都吃不完的产业的女主人。
    现在,这个女主人的地位岌岌可危,她怎么能不急?
    再怎么有心胸,到底还只是十几岁的稚嫩女子,忍一时可以,忍一世不行。
    争吵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方宝乾站在池塘边上吹凉风,心烦意乱。
    伍小姐也站在池塘边上吹凉风,笑呵呵的。
    方宝乾看着她恬淡的笑颜,问道:“你笑什么?”
    伍小姐眯起眼睛,像月牙儿:“我听说我们定亲了。未来夫君这样俊俏,我不该笑么?”
    方宝乾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容貌,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有五叔好看。”
    “五叔再好看,又不是我夫君,我看他作甚?”伍小姐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方宝乾磕磕巴巴,受宠若惊:“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家里的那些产业……”
    “我娘说,银子多了未必是好事,担惊受怕,人累心也累。我爹也是这么说,他每个月俸禄拿二十两,剩下的都寄回家中。”伍小姐是真正不知道人家疾苦的,天真无邪:“银子够花就行了,我家里没钱,可是我很幸福。”
    方宝乾心里一动,看见眼前的少女,才觉得是真正少女的模样。
    “我哥疼我,我娘疼我,我父亲疼我。加上你又这么好看,我自然高兴。”伍小姐是真心知足常乐的:“然然姐姐也对我好呢。我长这么大,没有什么表姐表妹,也没有堂姐堂妹,所以娘常常担心,怕我嫁到别人家,不懂这些,受欺负。可我到你家,二婶对我也好,二叔虽然不怎么笑,但是也不板着脸。挺好啦,这下我娘可放心了。”
    ☆、263、方府遭劫
    方宝乾心里彻底意动。
    对于一个生怕别人是为了他的银子来的男人,还有什么比单纯更吸引他的品质。
    方宝乾去了何家贤房里,请她不要跟伍家退婚。
    何家贤故作不知,诧异道:“为何?肖家事端已经平息……”
    “我……我……”方宝乾犹豫:“请二婶再替侄儿走一趟!”
    何家贤忍住心里得意的笑容,有些为难:“只怕伍家,还有你姑母那边都不好交代。再说,之前你一时不察,被肖家小姐钻了空子,现在是瞒住了。可若是以后被翻出来,伍夫人爱若明珠的女儿,定然是担忧你再把持不住。”
    “侄儿负荆请罪,一定吸取教训,再不教人有机可乘,叫伍夫人和伍小姐担心。”方宝乾愿意担当。
    这是何家贤没有料到的。
    她本想此事瞒过去,方宝乾动心了就借坡下驴,不再提退婚的事情,就这样圆满了。
    现在听方宝乾这样说,心念倒是一动。欺瞒得来的圆满,终究不是真正的圆满,若是能开诚布公,并获得伍家的原谅,这才是真正的圆满。
    此番一折腾,伍薇对方宝乾也是很钟情的,事情倒是有七成把握。
    遂约了方玉珠,带上方宝乾,去伍家负荆请罪。
    伍夫人自然是动了震怒,当即就要退婚。
    方宝乾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保证日后必不负了伍薇。
    考虑到女儿家的名声,以及方宝乾诚心悔过。伍夫人让步。
    只是,看何家贤的眼神,却不那么和善了。
    这个恶人,何家贤来之前就下了决定要当定了。好在她不是方宝乾的亲娘,也不会成为伍薇的婆婆,所以伍夫人才能既往不咎。
    否则,一个这样能算计的恶婆婆,谁做娘亲的,都不愿意将女儿给他儿子做媳妇的。
    周慧茹那边,在和方宝乾争吵过几次之后,到底是来低头了。
    方宝乾才去伍家认了错,这会儿吸取教训,再也不复往日的亲密。
    周慧茹气得直跳脚,却也没办法。
    在设计让伍小姐故意出丑之后,被然然抓住罪证,方宝乾彻底反感她,反而对柔弱娇小的伍薇心生保护疼惜之意。
    初秋时节,何家贤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方宝玉。
    梅小姐也有了身孕,双喜临门。方其凯仍旧是埋头苦读,准备来年三年一次的会试。
    方其云秋季下场考秀才,名落孙山。
    方宝坤下场考童生,名落孙山。
    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方家未能幸免。
    五房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在方宝玉的满月酒上,五夫人堵住了梅姨娘,宣称若是再不还银子,就只能去州府老爷那里告状,鱼死网破。
    梅姨娘被逼的无法,到底卖了一些首饰,先还了几百两。
    心里恨死了何家贤。
    然然快及笄了,真正到了说亲的年纪,拖都没得拖。
    何家贤万般不舍,却也只能顺应大流。
    只是,还未到媒婆上门时,然然却跪在何家贤面前:“……婚姻大事,可否容女儿自己做主?”
    有心上人,倒是好事。
    不知是谁?
    然然却半天开不了口,只说等等,过段日子就知道了。
    何家贤是从方玉珠的女儿,从玉绣口中听到的。
    当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懵了。
    然然喜欢的竟然是从家长孙,从璘。
    从璘十六岁,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人也上进,中了秀才,和方其凯一样,在准备会试。
    只是,他是从家大爷的儿子,而且是老来子,上头有三个姐姐,宠溺的脾气有些暴躁。
    想到方玉婷与从家大爷那些龋齿,何家贤就知道,绝对不行。
    然然却还讳莫如深,沉浸在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两情相悦中,无法自拔。
    何家贤请了方玉珠来想办法。
    方玉珠也有些感慨:“真是孽缘!”
    片刻后又道:“大伯自从没了官职,有些意志消沉。从璘这孩子倒也不错,只可惜一心想要扳回脸面,有些激进和冒失。”
    极端的人,更不能成为良配。
    何家贤早期有意识培养然然的主见,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自尝苦果。
    然然比她还要倔强,认定的东西,九头牛都拉不出来。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何家贤一向认为,堵不如疏。
    可对然然,她是真舍得看她走一点弯路,摔一个跟头。
    方玉珠闻言叹气:“先劝,劝不成,就关。我那边,想法子,让从璘死心。”
    谁知道那从璘的法子更多,然然没办法再去从家,他就将情诗写在风筝上,放飞在方府的上空。
    别人看来不懂,然然确是一看就懂。
    更加妾身如蒲草,郎君如磐石了。
    何家贤越发烦躁,出了月子就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方其瑞更是简单粗暴,看着何家贤如此劳累,为了免得她操心,直接将然然关在房间里,连院子都去不得。
    然然哭闹了两天,歇了。
    五夫人又上门来闹,直接派人将梅姨娘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还欠好几千两呢。
    梅姨娘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冷笑一声。那眼神,渗得阿秀发抖。
    何家贤思来想去,然然性子犟,别当真闹得父女不合,还是将此事透露给了从家。
    果然,从家就压根没看上方家,从从大夫人,到从大奶奶,每个人都反对。
    甚至对何家贤的到来,如临大敌。
    并且火速给从璘定了亲——在此之前,从璘一直以要发奋苦读,考上举人了之后再议亲的。
    这门亲事,从家几乎使上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选好了。
    是一个没落伯府的千金。
    虽然没落,但是在京城,又是嫡长女,正室唯一所出,自然是千般宠万般爱的。
    说是能少奋斗十年也不为过。
    从璘先是犹豫,表示非然然不娶,待听长辈们分明白利弊之后,却是答应了。
    火速订了亲。
    方其瑞这才将然然放了出来。
    然然听说此消息后呆若木鸡,许久才回过神。
    何家贤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冬天一日冷过一日,何家贤带着襁褓中的老三,没多少时间开解然然。
    只能将她拘在屋子里,读读书,看看弟弟。
    方其瑞年前要出城,去乡下收租子,耽搁两三天。
    梅姨娘建议道:“宝坤看样子不是读书的材料,莫不如提早让他接触一下生意,日后若是真的读不好书,没办法读取功名,也可有一技之长,帮你,帮宝乾做点事,打打下手,都可以。”
    倒是很有道理。毕竟方其凯,方其云都是童生考试轻而易举的都过了。
    唯独方宝坤不过。除了没天分,也没别的解释。
    方其瑞不在家中,何家贤又要管家里的一应事宜,又要看顾孩子,分身乏术,然然道:“我也大了,总不好什么都不管,这样吧,娘把去裁缝铺子算账的事情交于我去办。省得您身体不好,又还要跑一趟。小弟弟也离不开你。”
    何家贤只当她想出去散散心,借口出府,想到前段时间关了那么久,也有些心疼。便叫她带了两个护院,两个丫鬟,坐了马车出去,并约定晚饭之前回来。
    其实要不了那么久,然然也心知肚明,娘亲这是心疼她呢。
    便一口答应。
    只是到了下灯时还没回来。派人去裁缝铺子里问,说是下午就把帐结了走了。
    何家贤生怕她离家出走,亲自去她房里看了,发觉没带什么银两衣裳之类,心里稍微放了心。
    然然那么大了,不大可能被人掳去,倒是有可能去从家。
    派了最伶俐的雪梨去从家打探,若是发觉小姐,强行也要带回。
    雪梨领命。
    等到月亮升起来,雪梨还未回来。其余各院早就歇下,静悄悄的,唯独何家贤躺在床上,焦虑的等消息。
    外间突然传来脚步声。
    何家贤起身,梦梨在外面值守,居然没有声音。
    何家贤顿感大事不妙,轻声叫了“梦梨”!外间突然熙熙攘攘吵闹起来,只听见梦梨一声尖叫,又没了声响。
    门被一脚踢开。
    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冲进来,一把钢刀架在何家贤脖子上,梗着脖子红着眼睛:“出来!”
    何家贤吓得要死,却只能强作镇定,看了一眼混乱的被褥里面,尚未被发觉的方宝玉,他兀自睡得正香呢。
    何家贤不假思索的出了门。
    这才发觉汀兰院里面,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二十多人,除了回家休息的,还有十来个当值的,全在。
    匪徒一伙人不多,不过六个。方其瑞走时带了几个护院走,然然带了两个,剩下的除了睡觉的,只怕都被放倒了。
    值夜的护院有五人,不知道此刻在何处。
    他们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搜的。
    最后搜到汀兰院。
    全院子都关了灯,这些匪徒,是如何能精准的抓了方其凯和梅小姐,还有院子里服侍的人,将他们绑了,一路拎着。
    又到方宝乾和方宝坤的院子,将他哥儿两绑了,再跟方其凯他们的绳子捆到一处。
    最后是方其云。
    再摸到汀兰院来。
    何家贤想的时候,双手被捆住,扔在了人堆里。
    其中一人为首,另外一个对他说:“老大,清点过了,除了有位小姐不在,都到齐了。”
    到齐?何家贤环顾一圈,并未看到梅姨娘。
    他们怎么知道清点人数,谁在谁不在,谁住在哪个院子,先抓谁慢抓谁?
    何家贤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恨不能将梅姨娘抓过来吃其肉啃其骨。
    “你女儿呢?”为首的人生怕有漏网之鱼,对着何家贤问道。
    “我不允她的婚事,前两天离家出走了。”何家贤不假思索,暗自幸庆然然跑了。
    “有这种事?”为首的匪徒头子啧摸一下嘴:“你们两个去各院子里搜搜。”
    他们人少,若是有人去报官,可就大发了。
    何家贤见又走了两个人,剩下的不过四个,正在想办法怎么逃脱时,匪徒头子已然开口:“行了,别想主意了。若是我见你们谁挣脱,立时就是一刀,看是你的手快,还是老子的刀快!”
    何家贤跟所有人一样,被那月光下,寒光闪闪的刀,吓得一哆嗦。
    “放心吧,老子只求财,不害命。”他走到何家贤面前:“我现在给你松绑,你去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拿出来。最好是银票,别的什么的,先算了。”
    “我们院子里没啥值钱的。您既然对方家如此熟悉,自然也知道,我这院子开销大,收入少,早就靠当东西为生。前几日还当了个紫檀木的屏风呢。”何家贤不想进屋,怕吵着孩子。
    “别骗我!”那个老女人可是说,汀兰院是最有钱的,否则他不会把最后的据点放在这里。
    “我没骗你。你大概也听说了,方家的产业全都握在嫡长孙方宝乾的手中。他屋里有一个箱子……”何家贤面不改色,强迫自己镇定。
    方宝乾到底年纪轻,听见何家贤这样就倒戈出卖自己,气得青筋爆出,怒喝:“二婶!”
    一旁早有个匪徒刀架在脖子上,吊儿郎当:“嫡长孙呢?给我出来!”
    “不用叫他,那箱子只有我知道在哪里。而且也在我手里。这钥匙与众不同,也只有我知道怎么开。”何家贤慢悠悠的道。
    “走吧。”那匪徒将刀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架在何家贤脖子上,同时牵着她手上的绳子:“你去取来,我就信你的话。”
    方宝乾立时明白何家贤的意思,一改方才的愤怒,带着一丝悲壮:“二婶!”
    何家贤起身,冲方其凯使了个眼色。
    方其凯即将为人父,知道何家贤是让他先忍耐,将直起的身子委顿下去。
    何家贤慢悠悠的朝方宝乾的院子里走去,希望遇到巡逻的护院队,五个人对一个,还是有些胜算的。
    只可惜,院子里静悄悄,并没有看到护院们的身影。
    那匪徒想来对方家不太熟悉,经过梅姨娘院子的时候,脚步停滞了一下。
    何家贤发觉梅姨娘的院子,的确从大门口就比别的院子都要奢华,只怕那匪徒以为嫡长孙住的最好的院子才是,忙笑着道:“到了。”
    ☆、264、设法自救
    匪徒弯弯绕绕的,也早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哪里,抬脚就跟着何家贤进了梅姨娘的院子。
    一脚将门撞开,那匪徒似乎没料到里面居然有人,阿秀和梅姨娘缩在床上,眼露惊恐的看着进来的匪徒和五花大绑的何家贤。
    不等梅姨娘说话,何家贤大声叫道:“大姐,快跑,去报官救我们!”
    梅姨娘正要呵斥她,阿秀却是被吓着了,起身从床上冲下来,拔脚就跑,那匪徒转过身去,一刀朝她后背劈去。
    阿秀哀嚎一声,倒在血泊中,起不来身。
    匪徒本意也不想杀人,见她不能动,在屋里找了一条布,将梅姨娘绑住。
    梅姨娘本待说人就是她引来的,当着何家贤的面,却怎么也不敢说,只任由那匪徒绑了,只想着待会儿去跟匪徒头子解释清楚便好,对于躺在血泊中的阿秀,看也没看她一眼,抬脚从她身上跨过去。
    何家贤早就被那匪徒发觉耍了他,左右开弓将她扇了好几个耳光才出了气。
    又推她两个人:“快些走!别磨磨蹭蹭的耽搁时间。”
    何家贤恨恨的看了梅姨娘一眼,走在了前头。
    方宝乾的院子不远。
    何家贤示意那匪徒将箱子从床底下抬出来,又让他给自己松绑。
    匪徒道:“你把钥匙给我!”
    “这锁有门道,你开不了。这可是方家所有的身家性命,自然不是一般的锁。否则,你们头头也不会叫我来了。”
    匪徒将信将疑。
    何家贤道:“其实钥匙就在我身上。只是里面的东西太多,光是房契铺子就有二十多本,你一个人搬不动。还是去叫人来抬过去,让你大哥分吧分吧。”
    “有多少?”匪徒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方家是燕州城首富么?”何家贤笑笑:“里面的东西若是都算起来,二十万两是有的。”
    “多少?”那匪徒说话都哆嗦了。
    “二十万两!”何家贤重复一遍。
    又道:“不知道是你们六个人分,还是又更多的兄弟?若是一个人的话,只怕三辈子都吃穿不愁。六个人的话,就是一辈子了。若是还有其他的弟兄,几十年也就挥霍完了。”
    那匪徒动了心思,耳畔听见何家贤跟梅姨娘压低声音耳语:“大姐,宝乾的院子挨着二门,你待会儿一出去,我拖住他,你就先跑,一闪身后面就是长街,跑三里路就到了城门……”
    匪徒怒喝:“不许说话!”
    何家贤闭嘴。
    可刚才的话,早已经飘进匪徒的耳朵。
    三辈子!他坐在箱子上面,陷入沉思。
    何家贤又趁机跟梅姨娘说道:“大姐,待会儿记得奋不顾身的跑。活的一个是一个。我看那个头头目露凶光,只怕不会留活口了。只是不知道是杀光我们,还是杀光所有的人……反正保一条命是一条命……”
    梅姨娘听得翻个白眼,闭嘴不言,不搭理她。
    她怎么不知道何家贤的意思,是要这匪徒带着钱私吞。
    反正她的目的是要何家贤不好过,方家不好过,管最后谁得了钱,出气就好。
    那群匪徒,除了为首的有些胆量,其余的人都是小混混,没有害命的胆子。
    方宝乾手中的产业,从她当当家人开始,就筹谋起来。
    眼看着他一天一天大了,离十六岁不远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不想产业交到他手中。
    到那时候,她的儿子,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除了明抢,何家贤是不会把钥匙拿出来的。更遑论这个箱子,她也是从来不知道,居然藏在方宝乾的床底下。
    床底下挖了一个坑,有两块青石板是活动的。
    好一个何家贤,瞒得她好苦。
    那面匪徒已经考虑好了,命何家贤把钥匙交出来。
    何家贤朝方宝乾桌上一个抽屉努努嘴:“钥匙在盒子里,你开不了。”
    匪徒拿了钥匙,果然能插进去,但是的确左右扭动,怎么都开不了。
    “你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难免大哥不派人来寻他。匪徒如此想着,给何家贤松了绑,刀架在梅姨娘脖子上:“你若是敢耍花样,我就杀了你大姐!”
    梅姨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招数,顿时欲哭无泪。
    何家贤怎么会顾及她的性命。
    只能低声对那匪徒道:“是我叫你们来的……我认识你们大哥……”
    匪徒哪里肯听,哪里肯信,将刀往脖子那边一靠,梅姨娘顿时觉得皮肤上冰凉凉的,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冲着何家贤:“你快些呀,别磨磨蹭蹭的。”
    何家贤哪里会听她的话,故意慢悠悠试了几下,打不开,见梅姨娘急得脸色都白了,匪徒也一脸不耐烦,这才从腰间掏出真正的钥匙,换了之后,开了锁。
    匪徒压着梅姨娘过来,低头朝箱子里看去。
    就在此刻,何家贤操起方宝乾床头的烛台,用力朝匪徒头上砸过去。
    匪徒一下子吃痛,拔过刀推开梅姨娘就去砍何家贤。何家贤一面往外面跑,一面对梅姨娘大喊:“大姐,烧了那些地契!”
    匪徒心里一惊,急忙回头看梅姨娘,梅姨娘也一惊,直起身来看匪徒。
    她手被绑着,自然没办法烧地契。
    匪徒这才知道何家贤声东击西,上了她的当,此刻院子外面黑乎乎的,她出了门,便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梅姨娘也看出匪徒想独吞的企图,见何家贤跑了,有些焦急:“你别听她废话,就是我跟你们大哥一起合作的。你赶紧拿着这箱子去找你们大哥……”
    若是大哥最后白忙一场,真的全叫这个匪徒私吞,那她还有好果子吃?
    那匪徒听见是她,半信半疑,只一刀背打在她后脖子处打晕了,自己从箱子里面将那一叠契约拿出来,又生怕万一契约不能兑现,翻箱倒柜的找银子,不料方宝乾是靠领月例银子过活的,自然是没找到什么。
    用包袱将契约束缚住,匪徒按照何家贤说的,出了门一拐,果然看见有个角门开着,便闪身出去。
    何家贤把手装作被绑住的样子,一步一步回到汀兰院,对土匪头头道:“你们那个兄弟,一个人把房契地契,金银财宝全都拿走了!”
    土匪头头一惊,看看现场不过只有五个人,刚才派的那两人也回来了。有些不信。
    何家贤道:“我知道是梅姨娘勾结你们来的,谋的就是方家的财产,方才他和梅姨娘两个人一合计,觉得七个人分不如两个人分,抬着箱子就走了。梅姨娘给他引路,走的就是府里的小门。”
    土匪头子头一瞥,便让一个人过去看看,又用刀逼着何家贤蹲下:“你别耍花样!”
    “我能耍什么花样,银子我是不指望保住了,只求你们能饶我们性命,这才赶紧回来报信的。我怕你得不到银子,恼羞成怒啊!”何家贤将利害关系都说明:“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老大,真是的。有个老女人躺在地上,被打晕了,我问她话,她说老五一个人把财产都带走了。”派去探信的人回来禀告。
    土匪头子将刀往地上空砍一下:“妈的,快追!”又留了两个人:“看好了,别让他们报官!”
    一行人匆匆忙忙出了汀兰院,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何家贤见那二人年纪小,想来是最不受用的,也不吭声,只蹲在地上,将假装绑住的绳子松了,悄悄给方其凯解绳子,方其凯又激动又害怕,还带了几分勇气。
    梅小姐见他在动,低声问了一句什么,那看守的土匪突然厉喝,寒光一现,刀指着她:“说什么,闭嘴!”
    梅小姐胆子小,顿时只觉得腹部一痛,便有一股热流从下身出来,脸色惨白。
    最靠近的丫鬟知道她有身孕,一直妥帖照顾,突然见她变了脸色,忙问道:“四奶奶,你怎么啦?”
    梅小姐低声道:“我肚子痛……”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惊,那丫鬟趁着月色,见她大腿裙摆处颜色变深,大惊失色:“四奶奶小产了!”
    方其凯整个人气血上涌,不等何家贤将绳索完全解开,自己背着手站起身兜头就往那匪徒肚子上撞过去:“我跟你拼了!”
    他这样一喊,两个大门口值守的护院,被绑进来的,也起身用身体去撞那劫匪。
    那劫匪猛然被三个人一撞,晕头晕脑,何家贤趁机上去,抢了他的大刀,一下子就朝他身上劈过去。
    那劫匪下意识用手一挡,胳膊就被划出一个深深的伤痕,血染红了衣裳。
    另外一个劫匪见势不妙,举起大刀就朝何家贤砍过来。
    方其凯因爱妻爱子遭到不测,激发了前所未有的男人血性,举起手就迎向那劫匪的刀口,本来松散的绳子碰到刀刃,倒是一下子解开,他用肉身挡了一刀,抬脚就朝劫匪心窝踢过去。
    何家贤趁机用刀将两个护院的绳索割开,那两个护院身高气壮,跟两个劫匪斗在一起。
    等又放开几个小厮时,那两个劫匪就不再是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打趴在地上。
    何家贤命人用绳子将他们捆了个严严实实,一齐拖到汀兰院内屋。
    此刻既不敢去报官,怕路上碰到回来的劫匪杀人灭口。
    又不敢聚集在屋子里,万一劫匪没找到地契铺契,最后放火烧屋,到时候人证物证全无,一屋子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思来想去,却是抢了那劫匪的大刀,又让众人去汀兰院的小厨房,拿了剪刀,菜刀,锅铲,甚至烧火棍。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只有杀出去一条路!”何家贤将利害关系都说了:“咱们人多,他们虽然有武艺,但是不一定能打得过。若是打不过,机灵点的立刻去报官!”
    众人也齐声表示同意。
    何家贤留了一个稳重的有经验的婆子照顾梅小姐,命方其凯也留下,方宝玉也托付于他,命他守好屋子,不要发出声音。
    又把两个劫匪结结实实分开锁进两个不同的客房,这才率着十多个人,浩浩荡荡杀出门去。
    算起来,那边四个劫匪,身强力壮有武艺,他们统共不过十多个人,虽然数量多,但是一半都是女人孩子,方其云基本上算不上劳动力,唯独方宝乾还有些力气。
    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两个护院,两个小厮,再有一个方宝乾了。
    劫匪有刀,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何家贤心里直哆嗦,想到才三个月不到的方宝玉,心里充满不舍。又将方宝乾拉在手中,心里只祈求那个匪徒没有跑太远,被土匪头子逮到,然后他们分赃。
    可是,这样一来,方家的产业又保不住了,委实对不起方宝乾。
    何家贤心里惴惴不安。
    外面已经传来喧闹的脚步声,何家贤心里一惊,命令大家原地不动,喝道:“这是一场硬仗,只能活,不能死!男人冲在前面,女人想办法去报官!”
    众人一致答是!
    脚步声在月色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叫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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