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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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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家贤听出是然然的声音,浑身抖如筛糠,犹如坠进冰窖。

    她怎么忘记了然然,若是她回来时恰好碰到劫匪,此刻是不是被绑做人质了?

    下一秒,却是然然扑进了她的怀里:“娘,你没事吧?弟弟有没有事?”

    何家贤听着,犹如天籁。

    然然身后闪出一列官兵,压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劫匪!

    何家贤这才松了紧绷的弦,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众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互相检查有没有受伤。

    只听不远处的汀兰院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何家贤心里一紧,急忙快步跑过去。

    其余人也赶过去。

    汀兰院内屋的门户洞开,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被谁吹灭了灯。

    官兵手上有火把,靠近了,却是不知道何时,两名劫匪已经逃了出来,冲进了屋子,打伤了方其凯,抱着方宝玉。

    何家贤凄厉的喊了一声:“不要!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着孩子。”

    “放了我大哥还有几个兄弟!”瘦些的劫匪叫喊着,将手架在孩子的脖子上,作出掐的姿态。

    265、封诰命

    他那间房门长久没有住人,虽然被绑着,但是他撞了几下,锁就被撞开了。他走到小厨房,摔碎了一个碗,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把另外一名劫匪也放了出来。

    两个人正要逃跑,就听见外面有官兵说话的声音,远远看见大哥似乎是被制住了。

    两个人只好折返过来,却听见汀兰院内屋有人说话,急忙闯了进去。

    一脚将没有防备的方其凯踢翻,响声惊动了孩子,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丫鬟搂着气息奄奄的梅小姐靠在角落里面。

    梅小姐小产落了血,两名劫匪嫌她脏,怕沾了晦气,倒是没对她怎么样。

    听了劫匪的条件,何家贤一脸哀求看着捕快领头的:“怎么办?放了他们吧,放了他们,我们方家不追究了!”

    她急得要哭出来。

    然然也哭了起来。

    “快点,小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怀中的孩子因为不安,大声嘶哑的哭着,却因为力气不够,像小猫呜咽呜咽,何家贤只听得心都要碎了。

    “大哥,你们都快过来!”另外一名劫匪见官兵迟迟不动,以为他们投鼠忌器,对劫匪大哥说道。

    劫匪头子看了官兵一眼,大着胆子往那边走。只要劫持了几个人质,就能逃出去。

    官兵领头任由这几个劫匪往前走了几步。

    “不要!不要让他们过去!”何家贤突然又撕心裂肺的喊起来。

    若是他们过去,劫持着方宝玉退出去,若是不小心,摔了他,杀了他,怎么办呢?

    何家贤直觉告诉自己,不能放他们走,可是不放,孩子在他们手中!

    一筹莫展。

    前所未有的绝望的滋味儿。

    何家贤恨极了方其瑞不在身边。

    可是,正是因为方其瑞不在,梅姨娘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呀。

    心里酸楚难受得,简直要窒息。

    这种窒息的感觉,就跟当初,她穿越的那一天,妈妈陈丽,拦着爸爸何书礼要钱一样难受。

    她头疼的几乎要炸开,天旋地转。

    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都管不了了。

    老天,让她死了吧。死了就不用承受即将到来的丧子之痛了!

    倒下的一瞬间,她想再看一看宝玉的,怎么劫匪头子走得那样快,已经堵住门口了。

    她恍惚中看见,捕快领头趁着门被劫匪头子挡住视线的一刹那,远远的射出一枚剑弩,那剑弩没入房中不见,只听见劫匪闷哼一声。

    官兵一涌而上,将看呆了傻眼的还以为得救了劫匪扑上去压住,全都扣押起来。

    孩子被梅小姐拖着孱弱的身子,移过去拼命用身体将他垫住,正好摔在她的臂弯里。

    剩下的另外一枚劫匪正要去迎接土匪头子,解他们身上的绳索,来不及转身,就被官兵制住。

    方宝玉响亮的哭声蔓延到她的耳朵。

    真好,儿子,你能活着真好。

    何家贤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分不清楚是然然,还是她自己。青葱岁月,如花少女。

    她考上了大学,进了一家好的公司。

    那个叫沈总的,不过是怜惜她努力又上进,多看了两眼罢了。

    何书礼的公司倒闭了,所以未能及时给她付房贷。

    陈丽自己将房贷还清,没有再理会何书礼。

    黄珊珊与何书礼离婚了,带着浩浩,三天两头去找何书礼的父母要钱。

    这个结局她喜欢。

    何家贤想,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镜头一转,却是徐氏对她的疼爱,何儒年对她的严厉和欣赏。

    然后,春娇进门了,生了何长谨。

    她生了然然,被陈氏刁难。

    她生了宝坤,被梅姨娘刁难。

    她生了宝玉,方其瑞不在身边。

    也好,她有孩子们。

    何家贤暗想,她曾经说过的,男人靠不住,女人要独立,原来是真的。

    当初她怪陈丽,如今轮到自己,却不也是一样。

    与陈丽不同,她不会纠缠,不会自欺欺人。

    在方其瑞心目中,许是梅姨娘就是比她们母子三人都要重要,那又如何?

    她带着孩子,也能好好过。

    何家贤睁开眼睛,然然焦急的眼神,明显是哭过:“娘……”

    “弟弟呢?”

    “在呢。”

    身边,方宝玉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拳头,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笑笑的看着她,咧着没牙的小嘴。

    “阿贤!”方其瑞坐过来,胡子拉渣,头发乱乱的:“你终于醒了。”

    何家贤坐起身,看也不看他,问然然:“大家都好吧。”

    “都好。”然然点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方其瑞不说话,但是也不出去。

    “你说说。”何家贤示意。

    然然撇开自己老爹的尴尬和困窘,将事情一一到来。

    只说自己是从外面回来,发觉护院都没在门上,很是奇怪,派了个小厮进去打探消息,那小厮一进去就看见几个陌生人扛着大刀出来,吓得赶紧出来报信。

    然然便立时去了州府衙门报官,又命一个护院跟在那群人后面,沿途做个记号。

    在他们分赃的时候,一举都拿下。再后来,梅姨娘被一起带走了。

    方其凯去衙门作证人,问话做供去了。

    梅小姐的孩子没能保住,在屋里伤心大哭。

    地契房契都找到了,等府衙过会了,就会还回来。

    至于然然那晚上去了哪里,在这种差点被满门灭口的大事上,委实算不得什么,何家贤忘记了问。

    然然自然是乐得不说。

    那天下午,她从裁缝铺子出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风景的时候,看见了从璘。

    从璘意气风发,笑容满面,骑着大马,陪在另外一辆马车里面。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时,她看过里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神差鬼使的,她下了马车,除了雪梨,不让人跟着。

    两个人跟着马车,一路走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从家大门外。

    从璘亲热体贴的替那位女子打帘子,叫她:“咏春妹妹。”

    然然听得心如刀绞。

    看到从大夫人,从大奶奶迎了出来,其乐融融。

    那女子叫他:璘哥哥。

    璘哥哥,本来是她的称呼。

    眼泪流够了,然然又一脸木然的带着雪梨走了回去。

    雪梨不问然然,也不跟何家贤说。

    梅姨娘勾结贼人抢劫方府,造成阿秀死亡,梅小姐小产重伤,方其凯和其他人重伤,被判牢狱七年。

    何家贤搬出汀兰院,住到了以前买的小宅院,提前将方家的产业都交给了方宝乾。

    过完年开春,方宝乾十六岁,何家贤将他与伍小姐完婚,搬进方府主持大局。

    方其凯和梅小姐坚持要分家,也令置了宅院,搬了出来。

    同年,方其凯会试中举,成为举人。

    何长谨中秀才。

    方其坤仍旧名落孙山,跟着方其瑞学做生意。

    何家贤自醒过来,再也没跟方其瑞说一句话。

    不管他对梅姨娘的感情如何,明知道梅姨娘害死方老爷,贪了五夫人的银子,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却毫无作为,一直姑息养奸,导致后来她为虎作伥,差点害死了方宝玉。

    何家贤想到此处,就揪心的疼,无法原谅方其瑞作为父亲,作为丈夫的不作为。

    方其瑞也猜到她心结在何处,不去监牢探监,对孩子们尤其体贴,逮着机会就让孩子们在何家贤面前说好话。

    然然仍旧是情绪不佳,有一次竟然冲口而出:“娘,我日后不想嫁人了,留在家里做老姑婆,你觉得如何?”

    何家贤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淡淡应了一声好。

    然然心里大惊,也大定。

    一直到三年后,她真的被燕州城里面的人,诟病为老姑婆,却不知道怎么,与伍薇的哥哥看对了眼,倒是成就一桩佳话。

    伍薇的哥哥,何家贤对这个女婿不发表意见。

    男人,即便好的时候蜜里调油,到岁月的侵蚀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心。

    她只叮嘱然然把嫁妆看紧了。

    方其瑞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方宝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二婶,你得劝劝二叔,他再发展,我的铺子可就没活路了!”

    何家贤没有劝,方其瑞却收手了。

    铺子和产业都给了方宝坤,他居然三十六岁高龄,要重新参加科考。

    何家贤有些沉不住气了,却也不好怎么劝他。

    这样变来变去的折腾,一把年纪了,还有意思么?

    居然跟方宝玉这个四岁的孩子一起温习功课,笑死人了。

    然然生孩子那天,方其凯候了一个缺,是在燕州城辖下的一处县城,七品县令,带着梅小姐去了任上,梅小姐走时,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

    方宝坤说亲了,对方是罗家的九小姐。

    罗家就会生小姐,九个小姐才得一个儿子。

    何长谨也当爹了,只是没有能遗传何儒年的才学,考了个秀才就居安不上,留在方家族学里面教书。

    “你说吧,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在何家贤大半年视方其瑞无物后,方其瑞终于受不了了,腆着脸问道。

    “你如今已经是燕州城有名的乡绅,何苦在乎我一个黄脸婆的想法。”何家贤冷哼一声,还是不想理会。这些年,方其瑞大扩疆土,一面指导方宝乾做生意,尽可能保全方家的产业,另外一面,自己从皮毛做到珠宝,又做到古董,之前的保险也终于发扬光大。

    整个燕州城,不说人手一份,也算是大半都买了。

    “你怎么是黄脸婆呢。”方其瑞不理会她的反抗,硬要去拉她的手:“记得你我初见时,你在方香铺门口,掉了一把剪刀。还撞在我腰上。那时我就心动了。”

    啊?

    何家贤愕然。

    她早就忘记了这回事了,没想到方其瑞还记得。

    “开始我对婚事也很是抵触,但是爹和梅姨娘都很坚持,我没想过会与你偶遇。那时候就想,你拿着剪刀过来,是要干什么?杀了我?”方其瑞哑然失笑,看着何家贤眼里满是真诚:“你不知道,娶你那天,我一直很紧张。你晚上进来,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只能装睡,怕你真的再拿出剪刀杀了我。”

    何家贤微微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对梅姨娘的作为伤了你的心。”方其瑞是明白对错与好歹的,他情真意切:“可是她这些年为我做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她有她心中的执念,只是这执念走偏了,害了她,害了方家。”

    “看你说的这样可怜,那这么讲,梅姨娘的执念,是想重新穿上诰命夫人的服饰,我要你去挣诰命,但是挣到了不要给她,要给我!”何家贤随口出难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其瑞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何家贤三十三岁这一年,方其瑞居然重新中了童生。那个州府大人齐磊早就退休了,换了一个新的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重新定了身份参加科考。

    何家贤三十四岁这一年,方其瑞中了秀才。

    何家贤三十七岁这一年,方其瑞中了举人。

    何家贤三十八岁这一年,方其瑞进京,参加会试,中了二甲进士。

    在燕州城百姓都瞠目结舌之时,方其瑞居然在殿试上中选,被皇上钦点为庶吉士,入了翰林。

    两年之后,方其瑞官从翰林院副院长,正四品。

    初春,何家贤为正妻,封从四品诰命,赐官服与文书。这一年,还有几个月,她就四十岁。恰好七年。

    赐命到的时候,方其瑞跟着一齐回来。他去京城的这三年,何家贤没有一起去,在家里照看孙子和生意。

    何家贤接了。

    三个月后,她第一次穿上诰命夫人服饰。

    方其瑞拉着她的手:“走吧。”

    这一日是梅姨娘出狱的日子。

    何家贤穿着大统的诰命服饰,立在州府牢狱前,端庄稳重,威严慈爱。

    梅姨娘颤巍巍的走出来,阳光很刺眼。

    她差一点就认不出她来了,可她认得这一身诰命夫人的衣裳和头饰。

    从小,她看着她的娘亲,她的祖母,都是这样穿戴,器宇轩昂,威不可言。

    这是一个女人嫁给男人,夫荣妻贵,最大的荣耀。

    她一生坎坷,没有机会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朝一日,穿在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丫头身上。

    何家贤没有说话,她看着梅姨娘眼里的嫉恨和恼怒,心里的那一丝快感,蔓延到全身。

    方其瑞也没有说话。

    终结

    何家贤这一身,对于梅姨娘的心结来说,比什么都管用。

    “请梅姨娘回方家吧。”何家贤简单下令。这些年她虽然不在方府,但是方府大大小小的事务还都是请示她的,伍薇小姐是个天真单纯又聪明的人。

    “以前夫人的那间佛堂,从今往后,就归您了。”关于梅姨娘怎么处置,方其瑞说都听她的。

    她就不客气了。

    瞥了一眼方其瑞,他仍旧是没有说话。

    何家贤觉得这一身诰命服饰,穿得真是舒服。

    用方玉珠的话说,如今,她也是能在燕州城,横着走的女人之一了。

    四十岁正生前夕,方其瑞辞了翰林院的官职,还乡。

    何家贤若是还不明白他的诚意,就真是傻子了。

    方其瑞折腾了这些多年,厌恶读书的他重新拿起书本,就是为了站队。

    告诉她,他知道错了。他要站在她这边,而不是梅姨娘这一边。

    所以,她收到她的诚意,也宽宥了梅姨娘,给了她一个安逸的去处。

    十年的牢狱,也够梅姨娘受得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梅姨娘跪在佛前,念念叨叨。

    “我从牢里都熬出来了,她居然还想气死我,休想!”阿秀听着梅姨娘每日神叨叨的,越来越害怕。

    “阿秀,你去叫那个贱女人过来。”梅姨娘吐出这么一句。

    阿秀一愣,浑身一哆嗦:“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叫她吗?”梅姨娘冲阿秀怒目而视,枯干的脸颊,像被抽空了的池水。

    阿秀吓得半死,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老妪,非也似的跑了出去。

    何家贤根本不理会她,晚上将她晚餐改成了馒头和清水。

    “贱女人!”梅姨娘没想到何家贤居然已经完全不把她当个人看,怒道:“二爷呢?”

    “奴婢没见到二爷,二爷上京去了。现在府里都是二奶奶做主了。”阿秀小心翼翼。

    梅姨娘将那个馒头扔得远远的,突然冷笑起来:“你再去请,就说,我可以告知她许多真相。”

    譬如,方老爷的死,譬如,陈氏的死,譬如,方玉婷的死……阿秀愈发觉得恐惧,连滚带爬的出去报信。

    何家贤来了。

    她笑意盈盈的过来,专程换上一身诰封服侍,端正庄严,如佛堂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

    只要与梅姨娘见面,她都特意换上。

    “姨娘要说什么?”她俯下身问。

    梅姨娘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理会。

    还想用老招数晾着她。

    何家贤冷哼一声,立时转身往外走。

    “等等。”梅姨娘起身,朝着她的背影:“你别得意,若非我恰好在牢中,诰封怎么也不会轮到你身上。”

    “你错了。”何家贤笑颜展开:“我生你儿子的气,他专程给我挣的。”

    “你胡说!”梅姨娘指着何家贤,气得直哆嗦:“你大概不知道,历来诰封,只要有母亲在,哪里先封媳妇的?”

    “母亲?”何家贤一直冷笑:“陈氏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二爷何曾有母亲?朝廷已经查证过了,不然,也不会给他官职。”

    梅姨娘脸色灰败,她差点忘记了,她只是个姨娘,到现在都没转正呢。

    “那二爷没跟上面通报,他还有我这个生他的姨娘在……”

    通报什么?

    何家贤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有个作奸犯科的姨娘,朝廷不追究,不设他的污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行了,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服气罢了。”唐白叫雪梨上来:“你告诉梅姨娘,二爷此去上京干什么了?”

    雪梨道:“二爷努力科考,就是为了给二奶奶挣这份诰命,二爷如今上京去辞官去了。”

    梅姨娘目瞪口呆。

    她的儿子,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千辛万苦,高龄参加科举,坚持了十来年,然后,封了诰命,就要葬送大好的前途?

    这是什么事?她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你快给方其瑞写信,教他赶紧回来,别辞官,好好做着官……”这么多年,任他好说歹说,方其瑞都不肯读书走仕途,如今人人炙手可热的职位,他偏要辞了,定然是这贱女人教唆的!

    “他不喜欢做官,喜欢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何家贤反问。

    “做生意有什么好?身份低微,被人瞧不起!”梅姨娘怒斥:“你懂个屁!”

    “我不懂。可我知道这些年,你吃的喝的,穿金戴银,丫鬟婆子的使唤,靠得都是做生意人的钱……没有这些,你连饭都吃不起!”何家贤反驳她。

    “我堂堂阁老的孙女,肯吃他们的饭那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的造化!”梅姨娘越说越激动,她一把抓住何家贤,使劲摇晃她的肩膀:“你写信!写信!官不能辞,绝计不能辞!”

    “这些年,你总把二爷当作你的一个物件儿,控制他,占有他。想让他哭就哭,想让他笑就笑。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何家贤由着她疯狂得摇晃,自顾自将她推开,拍拍衣衫,很是不屑,似乎被她弄脏了的地方,非常恶心。

    “他要你的理解,要你的关心。你没有。”何家贤冷哼:“反而,你杀了方老爷,杀了他爹……”

    “小时候,他不懂得分辨,被夫人压制得寸步难行。他以为能从你这里汲取温暖,可是,你的温暖都是虚假的。”何家贤为方其瑞不值:“你只是想,让他为了你去参加科举,去挣诰命,去让你如同你的小时候一般,还是阁老孙女那么风光。”何家贤欲说越气:“你想过没有,你的儿子,他想要的是什么?”

    “你没有想过,从未想过。”何家贤怒道:“你自私透顶!”

    “我没有,我不是!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疼他!”梅姨娘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事,怒气冲冲。

    “那方老爷对你疼爱了这些年,明知道你罪臣之女的身份,却一直小心翼翼保护你,你还不是下狠手!”何家贤怒问。

    梅姨娘一愣,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都知道!”

    “不仅是我,二爷也知道。”何家贤瞪着她:“你还做过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需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不用,我自己说。”梅姨娘冲阿秀挥挥手:“但是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其余人,不行。”

    那些罪恶滔天的事情说出来,梅姨娘随时可能被官府捉拿,她小心点是对的:“我说完了,你记得给二爷写信,叫他别辞官。做官的好处,你们没领略过,不知道。知道了,定然就知道好的了。”

    “不是谁都只想着好处的。”何家贤挥手示意雪梨出去:“我做人,这一辈子,只求心里踏实。梅姨娘,你心里,可有踏实过?”

    有吗?没有的。

    梅姨娘想了一下,作为罪臣之女时,她心里惶恐不安,明摆着受陈氏欺负的事情,她不敢出头,不敢反抗。

    后来大赦天下之后,她又站在了方府的顶端,娇贵奢华的生活,是最为享受的时候。

    再后来,没有钱,三夫人五夫人那里,欠了一大堆银子。

    还有午夜梦回时,方老爷,方玉婷等人,紧紧扼住她喉咙的窒息感。

    梅姨娘看着何家贤安详恬淡的面容,她的怒气,与她争吵之后就能立刻平息。

    为何自己的怒气和怨气,却一日多过一日,永远也消不去?

    连求一个心里踏实都是奢侈?

    凭什么!这个穷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过的比她好。

    居然还封了诰命。

    那一身暗红色诰命服饰,像刺眼的鲜血一般,刺激着梅姨娘的心脏。

    她陡然从怀中握紧匕首,抽出来疯也似的朝何家贤刺去。

    何家贤早察觉她的异样,事实上,从梅姨娘叫她进来开始,她就已经时刻在提防。

    她闪身避开,梅姨娘扑了个空,又转过身,朝何家贤举着匕首扎过来。

    何家贤又躲开。

    如今闪避几下,梅姨娘已经急了,她怕何家贤出声叫人进来。

    可出乎她意料的,何家贤并没有叫人,她只是稍微闪过,然后淡淡的看着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卯足了力气,喘着粗气的去扎她。

    于何家贤看来,一个年纪大的老妇人,想要杀死年轻力壮的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梅姨娘已经停下来弯腰喘气。

    何家贤双臂环胸,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她。

    梅姨娘歇了一会儿,到底不甘心,重新挥舞着匕首朝何家贤再一次发起冲锋。

    何家贤不觉得恐惧,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可笑至极。

    梅姨娘已经疯魔了。

    何家贤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她绕过梅姨娘打开门,放阿秀和雪梨进来。

    阿秀和雪梨目瞪口呆。

    只见梅姨娘举着一把匕首,到处在扎空气,口中念着:“何家贤,我杀死你。”

    “何家贤,我要杀了你。”

    “杀啊,杀。”

    然后,这里凭空扎一下,那里凭空扎一下。

    一下一下的,像个疯婆子,神态十分滑稽。

    阿秀跪下:“二奶奶,奴婢实在不敢留在这里……”

    “无妨,我让两个精壮的婆子守在门口就可。”何家贤让阿秀起来。

    梅姨娘的情状,只怕没有人肯近身伺候了。

    方其瑞辞官回来后,看了几次梅姨娘,她一直在扎空气。

    直到年关。

    她跑来跑去时摔倒了,这一跤让她不小心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阿秀悄悄告诉何家贤,梅姨娘跌那一跤的时候,二爷正好去了佛堂。

    两位婆子都被远远打发走,没有别的人看见。

    只有她,感念梅姨娘曾经对她还算不错的份上,想给梅姨娘送点吃的。

    于是看见了。

    二爷伸出脚,绊倒了梅姨娘。

    梅姨娘整个身子往前一栽,胸口朝下。

    她看见血从梅姨娘身下流出来。

    她吓得捂紧了嘴。

    她看见二爷蹲下身去看梅姨娘,然后走了。

    她也一溜烟跑掉。

    两个婆子喝了酒回来,发觉梅姨娘自己摔倒把自己扎死了。

    “二奶奶……”阿秀哆哆嗦嗦的。

    何家贤将她的卖身契给她:“你自去吧。”

    “二爷那是帮梅姨娘解脱呢。她太苦了。”何家贤见阿秀不接,又在上面加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阿秀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彻底自由了。

    梅姨娘的死,何家贤不问,方其瑞也不说。

    只是,到底顾念着她这一生的荣宠衰亡,给了她一个极为体面的葬礼。

    站在坟墓前,何家贤暗道,人这一生,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钱财,权势,姻缘,美貌?

    方玉烟方玉婷,哪个不是亭亭玉立的好姑娘,却落得那般下场。

    陈氏虽狡诈,可到底没有真正去害到她,最后被梅姨娘折磨。

    方老爷就更是了,偌大一个财富帝国,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够子承父业的。

    方家到底是衰亡还是东山再起呢?

    现在,该看方其瑞的了。

    他辞了官,好好经营他的铺子。

    每日脸上带着笑容,似乎非常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何家贤好好的管着家,每个月收到方其瑞越来越多的银子,直到进项都快超过方宝乾经营的产业时,才发觉,她的相公,不知道何时,生意已经大到整个扬州城了。

    方宝乾多次给她抱怨:“二嫂,你叫二叔给我留点活路吧,在我这里进货的布匹商,这两天都去他那里了。”

    “你自己加油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客人抢回来。”何家贤笑笑:“然然要结婚了,你赶紧多挣点银子,给她添箱,少了我可不准的。”

    方宝乾苦恼又开心。

    何家贤四十岁生日这天,看着然然的两个孩子跑来跑去,方其凯和梅小姐一齐喂儿子吃饭,方宝乾呵斥儿子掉饭粒,方其云与新婚妻子说悄悄话,方宝坤趁机问方其瑞生意上的事情,方宝玉“之乎者也”的被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孩子追着叫舅舅……她突然想到四个字“儿孙满堂”。

    我天,她才四十岁,就儿孙满堂了?

    这半生,也哭过,也笑过;被抛弃过,被宠爱过;落魄过,富贵过。什么都有了,该养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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