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 (12)
气?世人有谁对贼客气的。”
说完也不等她发作,立时快步走了。张玉环没料到她突然这样厉害讥讽自己,一时气得跳脚,却又想不到主意,眼睁睁看着何家贤扬长而去。
拐了个弯,何家贤高兴的跳起来,这样直接怼人的感觉,太爽了,简直爽翻了。哈哈,难怪都说,宁做泼妇,不做怨妇。
做泼妇委屈别人,做怨妇委屈自己呀。
相比之下,为了不憋出病来,还是委屈别人罢。
如此尝到了甜头,何家贤一发不可收拾。以前是张玉环没事找事的想尽办法在她面前转悠,给她添堵,现在倒了个个儿,何家贤只要碰到她,不等她开口,立时就转身:“不与想抢人相公的女人走在一起。”气得张玉环眉毛倒竖,脸都变形了。
陈氏听说后,冷笑着道:“老二媳妇本事见长啊。”
张玉环哭诉:“姨妈,再被她骂的我都没脸待下去了。”
“你怕她干什么?她能起什么作用?你抓住老二的心,比什么不管用。”陈氏不以为然。
“可是表哥看都不看我一眼,防贼似的防我呢。”张玉环很是委屈:“本来该我嫁给表哥的,如今却要沦落做妾,早就心里不舒服。可现在妾都做不上,我……我……”
“他防你,自然有不防的人,你不会用些手段?”陈氏宽慰她:“当初本来给你和老二议亲的,你母亲那会儿亏空了家里的银子,急需补救,问你的意思,你是自己愿意停议了此事,嫁与别人,好让你母亲先光明正大提了银子给你备嫁妆。后来你不是嫌那人家的儿子年纪有些大,长得不好看,坚持要退了亲事?你母亲心疼你,也就允了,可谁知道耽搁到现在。说起来,姨妈也是替你可惜的。”
张玉环听陈氏话中有话,无非说是自己挑,咎由自取。当初主动放弃了张其瑞,如今又来要,不关她的事,也不想插手帮忙了。心里一凉,脸上却笑着道:“多谢姨妈提醒,到底还得找母亲想想办法。”
陈氏只笑而不语。
天气越来越冷,风雪越来越大,何家贤便不怎么出门,只窝在屋子里挨着炭火。方其瑞在汀兰院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他的铺子做衣裳生意,冬季里买衣裳的人不多,就闲了下来。反倒是方其业忙进忙出的,据说生意做的极大。
“他这样我倒是有些担心。”方其瑞一面磕着瓜子儿,一面有些忧心:“被人夸了几句,好大喜功起来了。”
“……”何家贤于生意上一窍不通,却也知道好大喜功是个“贬义词”,试探道:“你劝劝他?”
“他听不进去的。”方其瑞无奈的摇摇头:“夫人还觉得我别有用心呢。”
提到这个,何家贤就不说话了。
别有用心这个词,用在方其瑞身上合不合适她不知道,用在她自己身上倒是合适的很。张玉环在方府住了两个多月,中间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不少事,气没少受,白眼没少挨,居然能厚着脸皮一直住下去,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她不出门,张玉环也不好意思找上来,两下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偶尔想起来,像是堵在心口的一股气,怎么都疏通不了。
傍晚时分,方玉露身边的丫头却来了,遮遮掩掩不肯说话,只说四小姐请二爷去她屋里。
方其瑞不明就里,只是想到这个妹妹甚少有求自己的时候,便起身过去。
方玉露先是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屏退了下人,才道:“二哥,我有一事相求。”她期期艾艾的:“听说二哥的铺子盈利不错?”
“过得去。”方其瑞看着她:“有话不妨直说。”
“呵!”方玉露见方其瑞这般直白,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既然二哥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她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还有几张银票:“我这里有三千三百两银子,想给二哥以铺子的名义帮我存到钱庄,拿些利息。”
不等方其瑞发问,方玉露自动交代:“燕州城的钱庄都是咱们家的,这是私房钱,我不想让母亲知道。”
方其瑞见这要求并没有过分之处,倒是笑了:“你倒是有些眼光和打算。”
“二哥谬赞。”方玉露笑得爽朗而大方,“多为自己打算总归是没错的。”她笑着道:“还有一桩事。”她微微俯下身:“二哥别怪我多事,玉环姐姐在这里等你呢,她听说你那个小铺子现在生意不好,有计策跟你商讨。”
方其瑞将银子收了,笑着道:“你这银子我帮你存,但是别人的好意就算了。”
“表哥先别急着拒绝我。”张玉环突然从内室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道:“这两年我跟着母亲学了一些,冬季里衣衫沉重,成本又贵,所以人们不大爱买,有一两件换洗的也就罢了。可是开春后,春衫轻薄,立时就有夫人小姐们大量采购,这时候就要做准备了,我认识一些商人……。”
“没有那么多银子,不做那么大的生意。”方其瑞对她并没有好脸色,冷哼道:“那铺子并不是我的营生,不过是给爷了提收成的而已,爷没上心。”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汀兰院的开支可都靠那铺子的收入。若是能盈利丰厚些,想必尊夫人也会高兴的。”张玉环悠悠的劝,无比诚恳:“我只是一番好意,聊表以前对尊夫人的歉意。”
“歉意收到了,铺子的收益我不过是代管,主要还是掌柜的在维持呢。”他瞧向方玉露:“四妹妹,我是瞧着你为人和气……”
“喝口茶消消气。”方玉露见方其瑞动怒了,讪讪的忙端上茶杯放在他手上:“不要就不要罢,玉环姐姐也别太勉强了。”说着将银子和银票一一清点好,用一个大大的包袱装了:“劳烦二哥了。”
方其瑞说了许多话,也觉得口干舌燥,便仰头喝了茶,也不好意思冲方玉露去发火,毕竟这个妹妹一直明媚温柔,大方得体的,此次只能说是好心办了坏事,当然,肯定有那么一丢丢的私心。
张玉环也赶紧又给方其瑞倒了一杯茶:“是我自作多情,表哥别生气,我不再提就是了。”
两个人拉着方其瑞说了许多别的话题,眼看着天都黑定了,方其瑞起身告辞。方玉露不好再留,倒是张玉环焦急的很,却又不好说什么。
方其瑞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燥热,满脸通红,急得把衣裳都解开了。
张玉环面上就带着桃花般的笑容,冲方玉露使一个眼色:“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六百两是你的了,若是问起,我一力承当,说好的绝不拖累妹妹。”
方玉露笑靥如花:“都是自家姐妹,我也是想着成全姐姐的。”说完招来一个丫鬟,将银子收了,两个人蹑手蹑脚从神智已然不清楚的方其瑞身边擦过。
张玉环出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其瑞,将他往屋里面拖,方其瑞浑身酥软,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冲去鼻中,无比舒坦,伸手一把抱住,迷迷糊糊的就跟她往房里走去。
虽说是计策,可方其瑞浑身浓烈的男人气息还是搅得张玉环有些心猿意马,她对身边的丫头道:“你赶上四小姐,告诉她先别去请姨妈,先请二奶奶过来,本小姐请她看一场好戏,看看气得死气不死她?”
约摸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玉露冲到汀兰院敲门:“二嫂,二嫂……”
何家贤急忙打开门,见到是方玉露,心里一惊,立时便有不详的预感,急忙问道:“你二哥怎么了?”人是方玉露请的,如今她过来,那岂不是方其瑞出事了。
“二哥……二哥……”方玉露结结巴巴:“二哥……”她羞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或者是说不好意思说:“二嫂还是跟我走吧,看了就知道了……”
何家贤急忙叫上吉祥,又让雪梨去喊和气,披上衣服就去方玉露的院子。
只见门大开着,张玉环倚在床头搔首弄姿得意洋洋,白璧无瑕的胳膊露了半截在外面,身上只着中衣,脖子上和胳膊上露出红红於痕,斑斑点点有好几处,鬓发散乱,珠钗残缺,一副被人凌辱过的模样。
而床的里面,方其瑞正呼呼大睡。
何家贤怒极攻心,明明是方玉露将人叫过来的,怎么如今成了这样的局面。
扑上床去就左右开弓扇方其瑞的耳光,可算把他打醒,一脸懵懂无辜的模样,睡眼惺忪:“怎么了?”不等何家贤发话,又垂下头睡过去:“头好晕!”
何家贤再不济,此刻也知道事有蹊跷,定是被人算计了。无暇细想其中关节与后面的后果,恼怒之极。只听张玉环哭哭啼啼对方玉露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没脸活着了,还请姨妈来给我做主……”方玉露立时去请陈氏。
何家贤冷笑,对着赶来的一脸懵逼的雪梨和和气生财,怒道:“既然要做主,可否容我先问问二爷发生了什么,才知道做什么主。”
张玉环哭得提花带雨,斜了她一眼,不理。
“……请表小姐挪一挪位置。”说着冲吉祥一使眼色:“……避避嫌。”
吉祥早已经气得不行,叫上雪梨,不管张玉环花容失色大声惊呼衣衫单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就径直拖了出去扔在了冰天雪地里。
待吉祥她们折转身,又冲着和气生财二人说:“把二爷先扶回去。”
只是方其瑞昏沉沉的,两个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从床上拉起,架着往门外走去。刚到院子门口,就见张玉环冻得瑟瑟发抖,在漆黑的夜里,寒冷的风中楚楚可怜,却又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牙关打着寒颤,头上戴着冰花,却不见一个丫鬟在旁边服侍。
方才一怒之下出了口恶气,何家贤瞧着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想到方玉珠的提醒,又陡然想到陈氏正在来时的路上,只怕张玉环此刻越惨,日后得益的就越多,立时脱下身上披着的衣裳,冲上去忍着恶心与厌恶,将她裹得紧紧的:“表妹怎么在此处,我说过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张玉环冷冷的推开她,冻得直打哆嗦:“不要你假惺惺……”
何家贤脱了衣裳,立时也冻得直打哆嗦,牙齿格格直响,只能拼了命的忍耐住,又命生财出去找大夫来。雪梨素来有几分小聪明,立刻也脱了外面的棉背心,紧紧将张玉环抱住,吉祥也上前将她抱住,张玉环立时破口大骂,奈何却动弹不得。
她本意要将可怜发挥到极致,因此身边的丫鬟被她赶走,如今何家贤这边人多势众,一下子就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将不满全都发泄在口上:“你这个恶心的疯子,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拆散我和表哥的大好姻缘,你不得好死你……”张玉环骂的很爽。
何家贤只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瞧着方其瑞还整个人挂在和气身上不省人事,愈发悲从中来,心里酸楚的不行,眼泪就大颗大颗滴在雪地上。
☆、136、强行要抢婚
陈氏到时,远处已经有出来凑热闹的丫鬟们,躲在一边搓着手呵着热气窃窃私语,何家贤正在雪地里衣衫单薄的哭,张玉环被雪梨和吉祥等人用衣裳包裹着。
“姨妈……”张玉环一见着陈氏,刚才恶毒的咒骂悉数收进肚子里,立时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您可要为玉环做主啊,玉环活不成了……”
陈氏路上已经听了方玉露的禀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怒道:“都在外面也不怕冻死,还不进屋里去?”瞧着何家贤冻得脸色青紫,牙关错落,想开口话都说不利索,愈发恼火:“老二媳妇也是,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杵在这冰天雪地里?”
何家贤早已经预料到不管如何,没她好果子吃,也不争辩,只哆哆嗦嗦起身,才发觉脚都软了,还是芍药扶着才勉强进了方玉露的屋子。
早有伶俐的丫头们烧了开水给她们擦洗,又拿了厚裘皮来披上,何家贤不管陈氏的发问,围着碳炉先把自己烤暖和些。
张玉环虽说被衣衫裹着,到底里面穿的少,也冻得不行,却忍着不烤火,只哭哭啼啼的要陈氏给她做主,不然就不活了。
陈氏问来龙去脉,方玉露只说请方其瑞来,想把银子存到他的铺子里,后来表姐来了,方其瑞要跟表姐单独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张玉环听到此节,一个劲儿的冲她使眼色,想告诉她何家贤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到时候查验就知道方其瑞被下了药,这样说不合适。方玉露却没意会过来,张玉环无法,只得先承认了:“姨妈,都是玉环鬼迷了心窍……”
“玉环是真心爱慕表哥的,因此……因此在茶里下了蒙汗药……”张玉环哭得撕心裂肺:“玉环本意只是想能跟表哥单独待一会儿,玉环就离开方府再也不来了。”
“可是……可是……表哥迷糊之际,说也是喜欢玉环的。”说到这里还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就搂着玉环亲热……玉环力气小……”
说到这里,陈氏也听出味道来了,却故作懵懂:“一会儿你下药,一会儿老二不检点……你到底在说什么?”
“玉环是说……”张玉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玉环有错再先,请姨妈责罚,可玉环清白被毁,还请姨妈主持公道!”
何家贤这才听出一丝端倪,张玉环这是说,下药是她不对,可方其瑞就该安安静静呆着,而不是趁机占她便宜,说起来,还是方其瑞的错处更大。
陈氏就起身对着挂在和气身上的方其瑞:“老二?”
方其瑞迷迷糊糊“唔”了一声,又低下头睡着了。
不等陈氏发问,张玉环已经小声解释:“这会儿药效来了……刚才还清醒着呢。”
正说着,大夫来了,女眷回避后,大夫给方其瑞把过脉之后倒是证实张玉环所言非虚:“是喝了点蒙汗药,不打紧,睡一觉就醒了。只是这药到底伤身体,没事还是要少吃……”说着似乎发觉气氛不对,急忙拿了诊金走了。
何家贤在隔间听见,气得要死,张玉环又哭起来:“是玉环不对,只是一点点小心愿,没想到却害了表哥。”
真是好一朵白莲花啊。
何家贤冷笑,却不言语,只等着陈氏裁决。
“事情已经清楚了,玉环虽有不对,但是只是小私心。老二就不对了,该对玉环负责才是。老二媳妇,你选个日子,迎玉环进门吧。女孩子家清白是大事,咱们方府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陈氏简单下了结论,又出言安抚张玉环:“委屈你做妾了!”
“母亲是否该等二爷睡醒过来再做决定呢?”何家贤见果真如此,若说不是合谋,打死她也不信。
“做决定?”陈氏见她公然当着众人的面顶自己的命令,十分不悦:“他做出畜生行为,我不禀告老爷算是对他好的了。如今玉环愿意给他做妾,你们还想怎么着?真的逼玉环去死吗?”
“老二媳妇,我知道你不喜欢玉环,可如今老二毁了玉环清白,这个责任必须得负,哪里还由得着谁做不做决定!”陈氏厉声道:“你现如今还搞不清楚情况吗?”
“自然是搞不清楚!”何家贤知道若是此时让步,此事露怯,日后只怕真的在方府要被踩到泥地里去:“两个当事人,如今只听其中一位的一面之词,母亲是觉得搞清楚了事实吗?若真如表小姐所说,二爷自然对她负责,若是不是呢?”
“怎么不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二嫂你不也是亲眼看见的吗?”方玉露开口:“这事情虽说我做的不对,不该让二哥无缘无故跟表姐多待,可是也不能就真的毁了表姐的清白啊……传出去表姐真的没办法活了。”她身上的被撕烂的衣裳,还有脖子胸脯间的手印,的确是男人所为。
“既然如此,那就更该等二爷醒了再做决定!”何家贤也强硬起来:“二爷并不喜欢表小姐,跟我说过许多次,若是我趁他睡着做了他的主,只怕到时候不好交代。母亲真的要为表小姐主持公道,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太着急的话,我怕我不好想!”
这话说的陈氏脸色一青:“你什么意思?敢公然顶撞我?”
“儿媳不敢,儿媳就事论事,即便是父亲在此,我也是这么说,一字不改。”何家贤不卑不亢,瞧着张玉环:“我敢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表小姐敢吗?”
张玉环有些心虚的瞧了她一眼,立时硬着头皮道:“有什么不敢!若是我撒谎,就让二爷拆穿我好了,我绝不缠着!”
“好!还算有些胆量。”何家贤听了她的话,笑着对陈氏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如此,我先带着二爷回去了,等他一醒就立刻来回了母亲,再请母亲定夺。”又看一眼张玉环见不得人的模样:“表小姐也赶紧收拾一下吧,免得等一下更难看。”
张玉环气的咬牙切齿,怒道:“要你管?你等着,总有一天叫你跪地求饶,而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何家贤没理会她的叫嚣,径直转身走了。
待回到汀兰苑,何家贤瞧着睡在床上跟死猪一样的方其瑞,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用枕头捂着他的脸就胡乱捶打,一面捶一面不甘心:“叫你惹事,叫你上当……气死我了……不省心的东西……”
方其瑞毫无知觉,只呼呼大睡着,若非何家贤怕把他捂死了,时不时拿开枕头给他唤气,只怕就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等等!电光火石间,何家贤脑海中灵光一现,又探探方其瑞的气息,真的是沉重而踏实。既然这蒙汗药威力这么强,怎么方其瑞喝完不是立刻就人事不省,还有空去轻薄张玉环?
思及此,叫了和气来,请他去把燕州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请过来瞧瞧。不多时,韩大夫便过来。
何家贤本意不是想惊动他。他与方其瑞交情不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到底让方其瑞以后怎么见他?只是韩大夫恰好在府里给方其宗把平安脉,撞着和气,就过来了。
韩大夫瞧了瞧方其瑞的模样,笑着道:“这是吃了蒙汗药了?”
何家贤点点头,后又狐疑的摇摇头:“韩大夫能不能莫问事情缘由,只再帮二爷瞧瞧,除了蒙汗药,可还吃过什么别的东西?”
韩大夫把脉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道:“脉象上来看,就是蒙汗药,药下的还挺猛。”他受了何家贤的嘱托不问缘由,因此只说表现。
何家贤犹自觉得不对劲儿,忙问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能够看看二爷有别的什么症状吗?她才不信张玉环勾结方玉露,就是为了给方其瑞下蒙汗药让他睡觉,然后说一个呼呼大睡的人趁机轻薄了她?太好笑吧。
韩大夫想了想,伸手在方其瑞脉门处使劲按了按,又掰开他的眼眶认真瞧了许久,这才重新把脉,好一会儿才偷笑着摇摇头:“二爷在蒙汗药之前,还中了些许媚药!中了媚药人会发情,因此二爷的眼眶充血,脉门处血脉贲张,后来又下去了。”
何家贤整个人呈现出懵逼状态,实在搞不懂张玉环在搞什么飞机。你想要睡方其瑞,下媚药也可以,怎么下完媚药还要下蒙汗药?这真是……
韩大夫顺便给何家贤把脉,倒是情况较好:“二奶奶身体调养的不错,可以着手怀孕了。”
何家贤顿时囧的脸红,下意识瞧一眼方其瑞,对方睡得昏天暗地,顿时无名火又起来。
好生送走韩大夫,何家贤与吉祥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搞不懂张玉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切只有等方其瑞醒来再说。
挨到半夜三更,方其瑞才醒过来,到底是觉得欲火焚身,搂住睡在身侧的何家贤就是一顿好亲热,何家贤嫌恶的推没推开,赌气道:“你别碰我,你去碰你的亲亲好表妹吧。”
“我碰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娘子……”方其瑞厚着脸皮凑上嘴去亲她的脸:“她也没你香。”
“没我香你还亲她!”何家贤想到张玉环那衣不蔽体的模样就气的慌。
“我亲她了吗?没有吧。”方其瑞使劲回想着,想了半天才道:“我没亲她,她要亲我。”
“那我也嫌弃你!”何家贤扭过头,背对着他。
“嫌弃什么?我又没让她得逞。”方其瑞绞尽脑汁:“她是想亲我来着,我打了她!”
!!!何家贤一头黑线,却又莫名的窃喜:“你打她?”
“是啊,给爷下药,爷能不打她?”方其瑞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走到门口发觉身体燥热时,他就已经明白过来,这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常年混迹于花红柳绿中的他,几乎是秒懂了张玉环的意图。张玉环贴上来时,他走了几步,发觉张玉环就将她的手差点摸到他裤裆里,便随手一掀,把她掀翻在地上,张玉环不屈不挠又贴上来,他索性就胡打乱踹……
何家贤只听得目瞪口呆,全然已经傻掉了。那张玉环那破碎的衣裳,身上的印记,不是亲热造成的,而是被打了?
不像啊不像。何家贤摇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后来身子越来越热,我就越想你,然后她又给我端来一杯茶,我正热的无法,端起来就喝了,人才舒服一些,就觉得好困……”方其瑞满不在乎:“说破天去她也理亏,不用理她。”
“可我就是不放心。”何家贤想着陈氏的那个态度,暗道只怕陈氏要借这个机会势在必行了。却又觉得好笑,只怕张玉环是想着借媚药与方其瑞玉成好事,谁知道方其瑞打的她受不了了,又不能放他回去功亏一篑,只能又用蒙汗药把他放倒了,再来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反正也没别的人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先歇息吧。”方其瑞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为父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了。”
这倒是值得嘉奖的。何家贤心情好些了,方其瑞说的没错,只要他不背叛她,其余的事情,都是浮云。
果然,翌日一早,陈氏便将她二人请了过去,张玉环已经换了装束,仍旧是那个莹莹柔弱的美人,只是何家贤看见她,从以前的讨厌,变成了恶心。
“老二,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陈氏先问方其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其瑞摸摸头:“我睡到早上,家贤才与我说明事情原委,我根本一点儿都不记得。”方其瑞自然不会承认打过女人,若是打过,说明他中了媚药时神志清醒,一般人根本就不会相信他没碰过张玉环。
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氏便笑着道:“怎么会不知道呢,玉环可都跟我说了,她说你喜欢她……”
“说来惭愧。”方其瑞也笑眯眯的,“我喝了四妹妹一杯茶,就睡着了,人事不省,后面的事情要问四妹妹和表妹才知道。”
☆、137、恶毒狠心思
何家贤瞧着方其瑞面不改色的撒谎,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练成这般厚脸皮,喜怒不形于色。
当然,陈氏的那种就算了,那已经叫城府太深让人害怕。
果然,陈氏脸上也是笑眯眯的,根本不觉得方其瑞讽刺的话有什么难听,捂着帕子道:“那会儿只有你和玉环两个人,她已经同我说了,老二媳妇呢,你也看到了。依我看,莫不如找个忌日就纳她进门吧,我这边也已经让人请了你姨妈过来,待会儿咱们就商量。”
何家贤没想到陈氏已经一口咬定必须要纳张玉环为妾,不由得急了,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方其瑞一把握住:“夫人真是好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要纳她进门呢?”
陈氏还是笑眯眯的:“你既然不知道,玉环知道,那就该听她说的。她说,她已经与你……”
“一面之词,夫人也不考证?”方其瑞笑得愈发张狂:“或者说,夫人巴不得赶紧把她送到我屋里?”
“放肆!”陈氏率先绷不住,“你怎么如此没有担当,坏了女儿节的名节,还敢嬉皮笑脸不当回事。”
张玉环在一旁配合的道:“姨妈,我不活了……”哭天抹泪的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何家贤瞧着几乎要作呕,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作惺惺作态,偏陈氏还在一味抬举她:“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你父亲回来,饶不了你。我若不是想要护着你,顾全方家的名节,怎么也要等你父亲回来,再与他说道说道。”
“那就等父亲回来吧。”方其瑞满不在乎:“无需夫人这样费心周旋遮掩。我没做过,自然不会承认。”
陈氏气的语结,往后重重靠在椅背上,哆哆嗦嗦的指着何家贤:“你呀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二爷就算了,他就是这副德行,你呢,把你娶回来是叫你贤惠淑德,好好带着老二上进,如今竟然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还不赶紧的替她张罗,难道真等老爷回来打断他的腿!”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失策啊失策,你素有才女名声,怎么连贤淑二字都不懂?真是愧对方家!”
何家贤只冷笑一声,也不还嘴,也不动弹。
陈氏一拍椅子扶手:“反了你了,还真的要等老爷回来?他素来不喜欢老二,你是铁了心要害你家二爷挨打了是吧。赶紧的,别等老爷回来!”
“母亲莫急,二爷既然犯下这样的大错,就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陈氏没想到何家贤也这样强硬,正要说话,大陈氏已经从外面不等通报就闯进来:“我看你们是串通好了,想欺负我们张家!”
陈氏一见姐姐来了,急忙起身迎接,又找了座位给她,上茶等一系列事情忙完了,才坐下不做声,只让大陈氏说话。
“我们张家在燕州城也是叫得出名字的,不是那种一穷二白没有规矩的人家。玉环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些年养在我膝下跟亲生的没有两样,断不容你们这般欺负!”大陈氏一来气场全开,说话掷地有声,张玉环早在她现身坐下之时,就已经扑到她怀里叫一声“母亲”,嘤嘤哭泣。
大陈氏根本不理她,只板着脸义正言辞:“若是二爷不认,玉环,你也不用回张家了。”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明了了。何家贤见方其瑞一言不发,也只能跟着一言不发。
大陈氏却不允许他们二人沉默:“……既如此,就派人去请妹夫回来定夺罢。”
便又有人去请方老爷。
方老爷听说大陈氏也在,倒是很重视,进门就怒斥一句:“孽障!”
方其瑞却是无论大陈氏怎么跟方老爷痛陈他的罪状,都是一句“我睡着了,不知道。”
张玉环也不敢说给方其瑞下了媚药,如此就是她动机不纯了,一辈子被人轻贱不说,还会连累张家的名声,昨日的事情再也说不清楚了。她若是说下的媚药,那蒙汗药又是怎么来的?那可是大夫当着众人的面诊断的。
她越想越不明白,本来是打算方其瑞中了媚药,与自己欢好,从而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他不认账的。怎么才靠近了,他居然动手打自己,实在是打得疼,她受不了,想着当时顺便买了蒙汗药的,就又下在茶水里给他喝了,才免除了自己被打成猪头的命运。
这个男人,说句实在话她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了,居然会打女人?真是令人鄙视。
只是若是不嫁给她,她也没地方去,张家如今已经被她搞得声名狼藉,自然再不会有人给她说婆家了。若是嫁到穷门小户,她过不了穷日子。
方其瑞再混账,再不是东西,她再是低贱的小妾,到底陈氏是她姨妈,左右会护着她。锦衣玉食少不了,加上何家贤还没有生育,若是她赶在前头生个儿子……
想到这里,又柔柔弱弱的跪拜下去:“表哥不记得了,我却是记得的,请姨父给我做主。”
大陈氏见方其瑞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笑着说道:“果真是靠着媳妇的提携考过了童生,长了本事了哈。连父亲的话都敢忤逆!”她转过头对着陈氏道:“我那个儿子也是个混世魔王,成天惹得你姐夫生气,可比起你们家的老二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她如此一说,方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从开始的严肃变得铁青:“孽子,还不承认你做下的腌臜事!”
“我没做,如何承认。”方其瑞冷笑着看大陈氏挑拨离间,怼她一句:“我是混账东西,姨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表哥呢,一口气给您纳了三个媳妇,这点儿我还真是汗颜,比不上呀。”说着窃笑:“看来我还要努力赶超才是,不然也不能枉担了这个名声。”
“你……”方老爷气得直哆嗦,听不出方其瑞的讥讽之意,只觉得他败坏家风,怒道:“还敢说别人,你自己的屁股先擦干净再说。”说着也不管方其瑞说什么了,直接冲着陈氏和何家贤下命令:“跟这个孽子说不明白。夫人,家贤,你们二人张罗一下……”
“……”何家贤难以置信的瞧着方老爷,忍不住为方其瑞鸣不平:“父亲不问缘由不调查真相,如此就轻易下了论断,不怕伤了二爷的心吗?”
她还以为方其瑞考过了童生,方老爷对他有所改观,却不料还是这样成见极深。
“我身为妻子,相信二爷的为人,他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既然没做过,何必要对表小姐负责,我不张罗……”何家贤怒对:“说我嫉妒也好,说我不贤惠也罢,我相信二爷!”说完就直挺挺的杵在那里,跟方其瑞肩并肩。
“瞧你们方家的好家风。”大陈氏冷眼瞧着何家贤,恨不能把她抽骨拨筋,眼里恨意浓烈:“我倒是不知道,一个穷门小户的丫头,有什么底气在此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她瞪了何家贤半天,发觉对方并不怕她,也不和她对视,像是纯粹无视她一般,越发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长辈在,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氏便出来打圆场:“姐姐莫气,老二维护她维护惯了,她自然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单凭意气用事,早辜负了她贤德淑女的名声。好在她做不得主,说了也不算,这事儿有我跟老爷为你们做主便是。”
方其瑞突然插进一句:“媳妇儿,你说说什么叫三从?”
何家贤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么一句,下意识就回道:“自然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是啊,这个道理是个女人大概都懂吧。”方其瑞眼睛转到张玉环身上,又转到大陈氏身上,笑着道:“既然是这三从,我竟不懂,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丈夫还没有死,也没有被休,竟然就由着别人做主想私自改嫁,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张玉环立时就低着头不抬起,大陈氏对他怒目而视,片刻后对着面沉如水的方老爷道:“妹夫,你别误会,咱们玉环是订过亲,可也是堂堂正正退了婚的,并没有什么夫家。”
“是吗?”方其瑞反将了一军占了上风,瞧着张玉环的不解和大陈氏的惊慌,悠闲的反问道:“那要不要把人叫过来问问?我听说住得不远,就在绿口巷子那边,不费事儿。”
大陈氏顿时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我可不敢。”方其瑞冷笑着道:“就是怕娶了后患无穷。”他瞧着方老爷:“儿子虽然行为不端,平素放浪形骸,却也知道有些女人碰不得,纵容不得的道理。此番我已经问清楚了,爹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人呢,只要您想知道,我立刻就能给您带过来!”
方老爷听到这里,听得出方其瑞对他的讥讽,不由得有些内疚。此时再看看大陈氏的表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色对着大陈氏:“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大陈氏咬咬牙,苦笑着道:“哪里有什么隐情,不过是玉环受了委屈,我替女儿做主心切,冤枉了老二而已。”她顿一顿:“哎,说起来还是我家玉环不对,既然爱慕表哥,光明正大的便是,下什么蒙汗药,如今即便是你吃了亏,也没人证明,没人相信了。你自己做的糊涂事,自然该你自己担着。”
冤枉?刚才逼着方其瑞娶张玉环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冤枉,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何家贤心里腹诽着,早已经瞧不起大陈氏等人。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我这边还有生意要谈,就先走了。”方老爷被耍弄了这一阵,早已经怒火中烧,不过碍着对方是长姐,不好发作,不等她们说话就走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瞧了瞧何家贤和方其瑞,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他二人并不知晓,只听大陈氏服了软,方其瑞便朗声道:“既然是误会,还请表妹给我夫妇二人道个歉,不然,我这冤枉亏可不吃。”
何家贤见他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由得很是内疚,想着昨天打他的时候,可是真的气急下了狠手的,满脸歉意的瞧他一眼,暗道回去要好好补偿他。
张玉环能屈能伸,倒是很干脆的走过去施施然行了个礼:“玉环一心爱慕表哥,作出这种糊涂事……”
“不用解释了。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的,以后别爱慕了,二爷受不起你的爱慕。”何家贤老早就等着她,也不听她去编那些漏洞百出的理由,也不用她绞尽脑汁自圆其说,干脆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省得老花心思跟这种人打交道。
待他二人走后,陈氏一脸疑惑:“怎么回事?”大陈氏的转变她可是看在眼里,不想姐姐为难,因此没有说话,这会儿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发问。
就连张玉环也是一头雾水,她还等着大陈氏为她做主的,怎么风向说变就变了,不过相比于陈氏,她隐约有些眉目:“是不是那家人纠缠?纠缠什么呀他们,咱们又不理亏。母亲,您是不是怕他们把嫁妆的事情说出去?咱们不是给过他们银子了吗,说好的……”
“环儿,是母亲对不住你。”大陈氏重重叹一口气,颇为无奈:“那家人是吃不饱的狗,自打你要求退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咱们的事情,狮子大开口就要一千两保密费,否则坚决不同意退婚,说是咱们家欺瞒他们,真的闹起来,只能对簿公堂。”
“母亲怕你为难,便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尝到了甜头,又要三千两。我也不想再让你为母亲的事受委屈,便答应了他们。可是母亲本来手头就紧,哪里去筹措三千两,只得拖着,谁知道竟然方其瑞那个混球知道了他们的住处,瞧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守信誉的,自然是见钱眼开,有什么说什么的。”
☆、138、偷鸡不成功
怎么会这样,张玉环颓然。她跌坐在冰冷的地垫上,瞧着大陈氏:“母亲,当初是您说,只要随意把我许了人家,从父亲那里支了置办嫁妆的银子,等您手上转圜过来,就能填补上,再退婚,保管办得干干净净的……”
“是,谁知道我看走了眼,那家人那样不识抬举!”大陈氏也很是苦恼,劝道:“为今之计,只能先给了那边银子,堵住他们的嘴,这边再想办法。”
“……”张玉环很想说什么,碍于陈氏在场,也不好说,只低了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大陈氏也觉得很对她不起,抬眼看了一下陈氏,陈氏便苦笑着道:“姐姐别看我,我这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都贴补了玉荷了。加上其业最近在做一桩大买卖,他爹那里要不出银子,也是我这边垫着,只怕手头比你还紧呢。”
大陈氏便喏喏的不作声,片刻后才起身道:“已经闹成这样,玉环你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张玉环气道:“回去后父亲又成日里唠叨,觉得我退婚后跌了身价,非逼我下嫁给那些三教九流不入眼的东西们……”
大陈氏何尝不知。自从她们二人合谋闹了这么一出订婚退婚的事情,张老爷十分不喜张玉环,觉得她年纪大了该尽快嫁出去才是,媒婆相中的都是一些低三下四的人家……
哎,想到当初差点可以做方其瑞的正妻,再看看如今他对何家贤的维护与宠爱,张玉环真是嫉妒红了眼。
“我宁愿给表哥当妾,也不愿意按照父亲的意思去随便下嫁。”张玉环苦苦哀求:“母亲,你就再容我待一段时间吧。”
大陈氏瞧瞧陈氏,见她并没有说话,心下了然,假意劝了几句,见张玉环心意已决,便转了画风:“你如此痴心一片,母亲不成全你实在心下不忍。可是现在事情闹得这样难堪,你再待着难免对人说三道四,莫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梳洗换衣服,咱们今日先回去,过几日你姨妈下帖子请你时,你再过来小住,如何?”
这倒是个下台的好办法,张玉环爽快同意,方玉露便陪着去了。
待她走后,大陈氏有些失望的瞧着陈氏:“你瞧你出的主意,如今把玉环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姐姐可别怪我,当初是姐姐出尔反尔的。难不成姐姐是怪我,没有订婚骗嫁妆后,再退婚退到方家头上来?”陈氏见大陈氏矛头指向她,冷笑着道:“咱们家可不是那么小门小户,由着人欺骗,玩在手心里。”
大陈氏知道陈氏是气当初她主动提起要把张玉环议给方其瑞,后来遭遇经济危机,又撤消提议的事情,便赔笑道:“若非是亏欠着你,玉环好端端的正房不做,非跑到你们家要给老二做妾?咱们姐妹心照不宣,就不说这些了。”
陈氏见姐姐先服了软,这才释怀些:“当初我由着你要议亲就议亲,说不议就不议,不过也是心疼你在夫家过的艰难。不是我说你,别纵着老大了,再这样你有多少银子也不够补他的窟窿。”
大陈氏就不说话了,只要提到儿子,她就有些无可辩驳的灰败。半响找了个由头:“我去瞧瞧玉环,见她收拾的如何了。”
张玉环正在跟方玉露说话:“……好妹妹,我知道你手里头有银子,你先借我应急……”
“昨个儿不是都给二哥了吗?”
“他哪里能这么快带出去,定然还在屋里呢,你去要……”
“表姐,你是在搞笑吗?昨儿个我冒险帮你,指不定他心里已经知道我跟你是一伙儿的,现在还要去要银子,我可是没脸!”
“你……就不能救救你表姐的急吗?”大陈氏刚好在屋外听到,忙走进来插话:“你表姐知恩图报,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万一她还不起,我还还不行吗?你还信不过姨妈?”
“……”见姨妈突然进来开口,方玉露急了,却又不好明摆着拒绝长辈,忙找了个托词:“那些银子都是母亲给的,我要问过母亲,姨妈既然急着要,我也不能拒绝,我过去请示了再来回复你们。”说完不等大陈氏说出反对意见,急忙裙摆一提就走了。
走出门回头瞟了一眼那对母女:“切,什么东西,也敢打我银子的主意!”
待到了鹤寿堂,陈氏在跟金娘子说话:“那老二媳妇,好的不学,跟老二学的倒是挺快!”
金娘子笑着道:“无非也就是小事情上面强硬些,大事还是您说了算的。”
“那是自然。”陈氏冷笑:“看来要给她一点亏吃,她才知道日后别这么强硬,尤其是在我跟前。过刚易折她不懂吗?”
“奴婢瞧着,她大概是太在乎二爷的缘故,亦或者,她娘家被春娇闹得不得安宁,只怕对妾室恨之入骨。您想想,以前那些事她并没有忤逆您,唯独对张家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金娘子分析着,倒是说到陈氏的心坎里。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瞧着也是。一提纳妾她就炸毛,别的事情倒还是温吞吞地反应迟钝。”陈氏笑着:“那就看她乖不乖了。不乖就给她添堵,乖的话就给她省点儿心。”
“那还不是夫人一个念头的事。”金娘子见陈氏不再恼怒,自己也轻松许多,抬眼瞧着方玉露进门:“四小姐来啦。”
“你来的正好,我叫你跟张玉环别走太近,你怎么就是不听……”陈氏气急,冲着方玉露肩膀打了几下:“她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你非不听,要气死我呀。”
“没事,母亲,我有分寸的。”方玉露笑嘻嘻的:“她刚才还想找我借银子呢,被我几句话搪塞过去了。”她笑着告诉陈氏:“她事情没办成,大概是心疼她压箱底的六百两了。”
“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就不能改改这爱钱的毛病,家里又不短你的银两……你又没地方花……”陈氏更生气。
方玉露没有说话。她以前并不爱财,陈氏疼她,对她一向很大方。
可是渐渐的,母亲的银子,补贴大姐,补贴小弟,已经捉襟见肘了,到时候若是她遇到什么事情,母亲即便有心,却无力,难不成还能变出银子帮她?
她若是不为自己打算,到时候可怎么办?方玉露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以前补贴方玉荷,她发觉陈氏还有些分寸。可是对于方其业要银子时,陈氏就没了分寸,几乎是不问缘由,不惜掏干的给。
是啊,她没有用银子的地方,母亲就没有给她留。可是有朝一日她有用银子的地方了,母亲又去哪里给她弄。
当然,这些她并不会告诉陈氏,只仍旧笑眯眯的:“攒着不好吗?积少成多。”
“守财奴。以后可别为了那点儿银子帮着外人对付家里人了。”陈氏叮嘱:“到底是你二哥,他跟别人打架咱们可以不管,但是自己家里人,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知道了。”方玉露捏了一枚点心吃:“三姐怎么样了,有她的消息没?”
“不知道王妃把她藏在哪里去了,倒是没听说。”
“也不知道孩子到底落胎了没,她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方玉露提起还是忿忿不平:“当初母亲说要给我报夺夫之仇的,结果还是下不去手。”
“不是我下不去手……”陈氏有些唏嘘:“你父亲本意就是要让她落胎后出家的,他既然要做这件事,我肯定不会拦着,顺便就替你出这口恶气,省得脏自己的手。谁知道你父亲还请了好大夫,只开那种温和的堕胎药,要分开吃几次的……怕伤了方玉烟的身体,她运气又好,才吃了一次王妃就过来了……”
“说起来,还是母亲动作太慢,说要我等等……”方玉露很是郁闷。
“母亲是为你好。虽说方玉烟抢了你的夫婿,可是这也是一件好事。”陈氏怅然嗟叹:“你只瞧瞧你大姐,高门权势,却没有一点儿地位。母亲想着,若是那文磊少爷知冷知热疼你也好,谁知道竟然也是个不成器的,倒是方玉烟替你挡住了这孽缘。”陈氏握住方玉露的手:“母亲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有一门美满的姻缘,不要为生计所累,也不要寄人篱下看人眼色,钱财权势什么的,咱们都不在乎……”
“我知道。”方玉露是个聪明的姑娘:“所以后来我想想,到底是没那么恨方玉烟了。不过她要是孩子没掉,平安生下来的话,却是一步登天了,只怕比我和大姐都好,我气不过而已。”
“那些都是命。”陈氏笑笑:“再说了,若真是那样,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日后对咱们也是大有裨益。”
“说的是。到底是母亲找了王妃,解了她的困。”方玉露深信不疑陈氏说的:“还是母亲想的长远。”
当初王妃到方家救下方玉烟,陈氏见来的蹊跷,率先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倒是没人怀疑不说,还获得交口称赞,赞她对待庶女视如己出,深明大义。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张玉环和大陈氏来辞行,两姐妹说了许多亲热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何家贤听说张玉环终于离开了方家,扑上去吊在方其瑞身上欢呼:“你是怎么想到去调查她的底细的。”
“什么底细?”方其瑞装傻,趁机在她颊上偷香一口。
“切,小气吧啦的,不说算了。”何家贤也主动啄啄他的唇角:“反正你瞒着我的事情也不止一件两件,我就大度不和你计较了。”
他瞒着她的,都是对她有益的,关键时刻能拿出来保护她,她已经拥有了这个男人给予的安全感,那些细节,不用考证了。
“多谢娘子宽宏大宥。”方其瑞无奈的笑笑,摸摸她乌黑的头发:“想不想出去走走?”
“……”何家贤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你带我出去吗?”
“是。难得清闲。”方其瑞愈发宠溺的瞧着她喜出望外,他超喜欢她这样一惊一乍的表现。
“那太好了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何家贤凑近了方其瑞的耳朵,惹得他耳垂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韩大夫说,我身体调养的差不多,能怀宝宝了。”
“那为夫要更卖力的干活了才是。”方其瑞也乐呵呵的笑:“那明日咱们就去看韩大夫。他住在山郊,顺便。”
“还要去看看我妹妹。”何家贤想起何家慧,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何儒年不许她回家,徐氏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了。
翌日一早,方其瑞便带着何家贤出发,何家贤发觉他不需要像自己那样,出门还要知会长辈,羡慕的不得了。方其瑞笑笑:“要你像我这样声名狼藉,去换取这种出门的自由,你可愿意。”
“那……还是算了。”何家贤耸耸肩。这个年代,要是名声坏了,女人啊,真的就不用活了。
两人先在郊区玩了半天,去看韩大夫时,他去山里采药了,并没有遇见。去黄缺家里,他在城里打工,屋里照例只有何家慧和富贵两个人。
何家慧见何家贤过来,喜出望外,往日的凌厉和戒备全然不见,身上展示出从未见过的和谐温婉。
虽说少了少女的调皮伶俐,却多了成熟的稳妥,而这样的变化,让何家贤感到很安心。
“姐,娘还好吗?”何家慧张口就问徐氏。何家贤转述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才上下打量她,发觉还是梳着少女的发髻:“你还好吗?”
“好。”聪明如何家慧,怎么不明白何家贤的担忧:“黄公子恪守礼仪,说爹爹一日不同意,他一日不娶我。我呢,也愿意就这么耗着,毕竟年纪还小,耗得起。黄公子说得对,没有爹娘祝福允诺的婚姻,到哪里都是抬不起头的。”
何家慧笑眯眯的,说话三两句不离黄公子,看来受教育颇深。何家贤瞧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初初穿越过来时,那个时时刻刻尽量模仿原主痕迹,显得呆板刻薄的自己。
☆、139、家慧懂事了
“你看看你现在,岂不是也像个女夫子?还忘了以前老取笑我吗?”何家贤点点她的额头:“看来受黄公子的影响很大啊。”
“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受他影响,都是他听我的。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像是蓦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从屋里拿出来两件衣裳,用包袱装着:“我这边离城里太远,出门不太方便,你帮我把这两件衣裳带到城里去,一件给娘,是新做的夹袄。一件带给黄公子,给他换洗的。”说着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姐你别多想。哦,对了,他在方香铺里算账。”
居然在自家店里,不过这没有什么稀奇。想来燕州城大部分产业都是方家的,这概率很大。何家贤只戏谑得看着她不说话,何家慧越发羞红了脸躲到屋里去,半响才出来拿着二个荷包出来:“这是给你和大姐的。”
何家贤见针法娴熟,绣的花草活灵活现,知道何家慧在这边郊无事可做,大概是下足了功夫在针线上。徐氏的针线那样好,自己学不会,想必何家慧是得了真传了:“真是能的你……”姐妹两调笑一阵子,何家慧又留他们吃饭,何家贤便道:“时日已经不早,本来是有空吃饭的,无奈受你之托,还要跑回何家一趟,只怕没这个功夫了。”
走到屋外,发觉方其瑞正坐在一边的小矮凳上,认真听小富贵背书,一字一句,跟着摇头晃脑。忽觉得岁月静好,如此永不要变。
晃神了一会儿,方其瑞见她忙起身:“走了!”又回头对着何家慧点头辞行。
“要回娘家一趟。”何家贤在马车上道:“家慧越来越成熟了。”
“她比你聪明,日子过的比你轻松。”方其瑞言简意赅,却又意有所指。
何家贤想了想方其瑞的话,暗中赞同,却清楚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只怕很难调整,日后还会受它所累。只能慢慢进步,有所裨益。
天色渐晚,徐氏得了衣裳,眼眶都红了,想要哭,却又当着姑爷的面不好意思,只背过身去偷偷擦擦眼泪。听何家贤提起何家淑,便笑着道:“可巧你今日就来了,你那个法子倒是好,你姐姐有身孕了,前日才请人过来报喜了。你爹高兴的什么似的……”
何家贤听闻也是心里一定,她还怕一次中不了,让何家淑再不信任自己,没想到居然就中了。她那天回来生怕自己说错了,又去翻找了《素问》《黄帝内经》等医术,发觉上面的确都写的事,女子经期刚完的那几天,是最容易受孕的。这的确是个大大的误区!
徐氏又拿出一荷包银子:“现下你姐夫洗心革面,说要好好做人,也不赌了,这银子是你姐姐还给你的,托人带来了便一直在我这里放着,叫我有机会拿给你。她的本意,是要亲自去方家找你道谢的,只是她刚怀上,身子不大好,这会儿躺在床上安胎呢。再来,她总不好意思去你家,说是瞧着你家门口的那两只大石狮子就犯怵……”徐氏高兴的絮絮叨叨,何家贤忙道:“什么谢不谢的,我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罢了,是该姐姐否极泰来呢。都是亲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娘你把我们都说生分了。”
徐氏见何家贤这样识大体顾情面,愈发高兴:“娘还求什么呢,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娘的福气了。家慧那边我给你爹说情,你爹松动了许多,大概等明年春闱下场,若是黄公子能一举高中,只怕就**不离十了。”
乍一闻这样多的喜讯,何家贤真的便有些高兴的失态了,回家的路上不住的抿嘴偷笑,方其瑞在一旁瞧着直摇头。他这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要求太少心思浅薄,一点儿事情瞧把她乐的。说实话,事情都还没有板上钉钉,就高兴成这样子,万一出了岔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只是这样煞风景的话他不敢跟她说,毕竟,对她来说,嫁入方家感觉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的事情也是鸡飞狗跳一出接一出的,现在暂时能这样,已经是极大的好现象了。
待到了方香铺,何家贤想到她当初戴着帷帽来找方其瑞单挑的情形,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那黄公子在账台上,何家贤只瞧了一眼他熟悉的笑容,就觉得尴尬。
若是她没记错……“掌柜的,那黄公子来这里多少时日了?”何家贤问。
“回二奶奶的话,大概一年有余了。”掌柜的听说二爷二奶奶过来,很是热情。
“……”那当初看她落荒而逃的书生,岂不就是黄缺?
何家贤一头黑线,悄悄将黄缺叫到一边,把衣裳给了他,才道:“黄公子,你可记得七八个月前,有一个姑娘,到店里来,当时店里没别人,只有你,那姑娘急着走……”
“……”黄缺瞧着她一头雾水:“二奶奶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捡到一把剪刀?”何家贤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剪刀?”黄缺想了半天,才狐疑的瞧了她一眼,带着些狡黠的笑容:“哦哦哦,是啊,那么大胆的姑娘,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印象深刻。至于那把剪刀,是二爷捡到了……”
……轰隆隆!何家贤简直是五雷轰顶。方其瑞会怎么想那把剪刀?小二会不会认出她来,她可是跟那个小二说话的。
何家贤的目光就在店里逡巡,好在没看见那小二的身影。好险好险,她拍着胸脯,就怕那小二还记得她的声音,那就太难堪了。
回到方府,晚饭时间都过了,何家贤草草吃过饭,又梳洗干净了,本来要睡觉的,瞧了一眼何家慧送的荷包,想着何家慧精湛的针线,心里不想服输,找过针线篮子就做了起来。
方其瑞洗干净后发觉她还在做,眼睛瞪得老大,便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一脸寒霜。
何家贤没发觉,还在跟手中的丝线较劲:“二爷,过来帮我理一下……搅在一起了……”
方其瑞板着脸屁股挪过去,用手腕帮她撑开一坨五彩丝线,让她理顺。
雪梨走到门口,瞧见此情形捂着嘴笑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将托盘上的燕窝端了下去。
这一幕要多突兀又多突兀——一向凌厉冷面的二爷居然帮二奶奶缠丝线,乖乖顺顺的,像是一个二十四孝丈夫。
可是,她又觉得这一幕要多和谐有多和谐——跳跃的烛火下,夫妻对坐,郎情妾意,彼此配合,一对佳偶。
好久,方其瑞手都酸了,见何家贤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由小脾气改为愠怒:“你还睡得不?”
“呵……”何家贤哈欠连天,却又强撑着:“搞完这点再睡,家慧这个配色是怎么配的?怎么这样鲜艳,这颜色我没有啊?”
“何——家——贤——”方其瑞怒喝,将手中的丝线往篮子里面一扔,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爷要生——宝宝——”
“啊,我的丝线……”理了半天呢,现在一扔岂不是功亏一篑!何家贤想起身救急,却被压得动弹不得,方其瑞已经在怒火边上,蓄势待发,何家贤一介小女子只得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奴家好可怜!
心情好,日子就过得飞快,冬日里太冷,何家贤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屋里或与吉祥她们做针线,或与方其瑞看看话本聊聊天,或与何家慧写写信;很快便到了小年。
这年的冬天除了开始下了一两场大雪,后面都是干冷的大风,她陪嫁的田庄管事来报说,收成不好,原先种的粮食收完还不如去年的七成,撒点新作物吧,地又干裂了,再不下雨,只怕没办法开垦春耕。
何家贤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瞧着送上来的五十几两银子叹了口气:“你拿二十两去吧,明年开春了再看看情况。”之前徐氏说这田庄每年怎么也有一百多两的进账,怎么今年这么惨。
腊月二十二过小年,陈氏特意张罗了一大桌,家里大大小小的都聚齐了,就连方其宗也从房间里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狐皮大氅,头上戴着风雪帽,说是纯兔毛的。桌子底下放着炭火炉子,他手上还捧着一个小暖手炉,周氏尽心尽力的扶着他,小心伺候。
方其业给方老爷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父亲,上次米粮的生意谈好了吗?”
“对方不肯让价,我也不愿意再加价,所以没谈成。”方老爷言简意赅,不大爱提这事。
“多好的机会啊,我估摸着过完年该大旱,到时候庄稼没有收成,米粮还不是紧俏货,谁有粮谁说了算,价格还不是蹭蹭往上涨。”方其业笑着看了陈氏一眼。
“理是这么个理,你对形势的判断没有错……不过这事不能做。你再动心,也不许做,听见没!”方老爷叮嘱了几句,对着方其宗:“老大,尝尝这水晶肘子,炖的烂,你多吃点,也长点力气。”说完夹了一块递过去,周氏忙端起方其宗的碗来接。
方其业笑眯眯的不再提这茬,热情周到的给大家伙儿布菜,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可是瞧着少年老成,很是稳重,说起生意来也是头头是道。据说外面不少人都夸赞,说他“虎父无犬子”,在生意场上很有方老爷杀伐决断的风范。
瞧着方其业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再瞧瞧方其瑞一味隐忍,低调内敛;旁边还有一位方其凯嚣张霸道,不讲道理;再有头也不抬,脸色苍白,身躯羸弱的方其宗,何家贤只觉得这家子的男人真是各有特色。可要说瞧得上,还当属她男人。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完饭,再过几日就是新年,陈氏将各房的衣裳都拿来一同分了,何家贤的那份儿料子尤其名贵:“老二媳妇,前段时间是我不察,急着为方家开枝散叶,给你添堵了。”她有些委屈:“你大哥身子这个样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方家的长孙还寄托在你身上,你可要加把劲儿。”
方老爷也笑呵呵的:“夫人明理,说的极是。”
何家贤接过那锦衣,便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子嗣的事情,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她本以为上次韩大夫说过她的身体可以受孕,她又与方其瑞琴瑟和谐,马上就能有的,谁知道这个月葵水照日子来了。悄悄去问了大夫,才知道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年纪不够大,身子骨又刚调养好,一切也要看缘分。
如今对着方老爷和陈氏的殷殷期盼,何家贤觉得这衣裳烫手的很,想了想,笑着道:“这衣裳别也要从汀兰院的月例里扣吧。”
“那怎么会,都有的。”陈氏笑眯眯的,像是跟她从无芥蒂。
周氏瞧了她手里的新衣裳一眼,眼皮一耷,扭过头不去看,方其宗轻轻握住她的手。
宴席散后,回到汀兰院,立时厨房的管事便过来报,说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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