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 (11)
,也先走了。”何家贤也不再理会陈氏,却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母亲若再有安排,媳妇自当再来听从差遣,如今,还是先安抚下表小姐吧,她受的委屈深着呢。”第一次不顾礼仪和长辈的威严,头也不回离开鹤寿堂。
陈氏气得一脚就将张玉环的丫鬟踢倒在地上:“都怪你,说什么亲热,说什么名节……好好说话不会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丫鬟战战兢兢,扑地不起,嘴角边带着一丝血迹,闷着嘴疼的不敢呻吟,只强忍着。
张玉环见陈氏这样暴戾,也不敢再哭,只擦了眼泪:“姨妈,那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回家去吧。老爷也嫌你了,断不会让你进门的。”陈氏颓然:“你也是,怎么一点儿脑子都没有,想都不想就贴上去,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即便是你占理,老爷只怕也以为你不干不净,对你不待见的。”
“求姨妈垂怜,姨妈你也知道我命苦。当初本来是我要嫁给表哥的,若非为了母亲……”张玉环眼里露出一抹精明的光:“姨妈若是不肯怜悯,我便只有回去求母亲了……”
“知道了。”陈氏说的极度厌烦:“可如今我又能怎么办?老的小的都不喜欢你,那个何家贤又如此强硬,真是小看了她!”陈氏心有不甘:“反倒叫我惹恼了老爷,我自己都还要想办法摆平呢,一时半会儿哪里顾得上你?”
“我知道姨妈的难处。姨妈只要不管我,让我在这府里继续住下去,我自有办法收服表哥的心,只要表哥愿意了,我想姨父也不会阻拦的。”张玉环信心满满:“当初表哥对我还是有些情义的。”
“随你吧。我乏了,你去吧。”陈氏叮嘱:“你要做什么自己做,别拉着你表妹,她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
“知道姨妈疼爱小表妹,放心吧。”张玉环破涕为笑,搂着陈氏:“姨妈这样疼我,我必不会辜负你的。”
回汀兰院的路上,何家贤低着头,跟在方其瑞身后走着。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便硬生生撞上去,鼻子生疼。
“你怎么……”何家贤话没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打横抱起,快速走向院子,进屋,用脚“砰砰”的关门,将跟在身后的人全都拒之门外,抱着何家贤径直放在床上,立时就欺生上来,毫不留情的去扒她的衣服。
何家贤没有反抗,任凭方其瑞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耳朵上,软软的痒痒的。亲着亲着,她感觉到方其瑞很是卖力,开始是粗暴简单,疾风骤雨,甚至连呼吸都能听到非常急促。渐渐的,却到底有些照顾她,抓住她胳膊的手劲儿松开,吻落下去蜻蜓点水,温柔和煦。
何家贤感觉到方其瑞在全力克制他的冲动,突然心里一动,全部都软了,化作一弯春水,笑了出来,在方其瑞耳边呢喃:“人家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今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小妖精。”方其瑞正咬她的耳垂,还觉得她身体僵硬得在拒绝自己,无比懊恼呢。耳边突然痒痒的被佳人吐露这么一句话,顿时浑身汗毛都痒了起来,一把狠狠将她抱进怀中,顿时觉得软若无骨,恨不能揉进身体里才好。他的唇急切的在她脸上往下,直落到胸口,手也松开禁锢,直起上半身脱自己的衣裳,何家贤一头如瀑的长发垂在一边,媚眼如丝的等着:“相公,不急。”
方其瑞感觉自己似乎是反过来被她调戏了?紧绷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一来,气氛松快许多。又欺身上来,只是不同于刚才的生硬强迫,而是彻底像以前那样,开始温柔的触摸她,何家贤也主动将唇靠近他的,二人缠绵起来,颠鸾倒凤;一室风光旖旎,汗透枕被。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激情的时刻,待两个人大汗淋漓的结束战斗,何家贤倚靠在方其瑞怀里,一段时间以来的心力交瘁统统散去,只留下疲惫不堪,沉沉睡着。方其瑞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想了想,悄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正是何家贤当初丢在方香铺的那一把。
他端详许久,才伸手剪下何家贤一缕发丝,又把自己披散的头发中剪下一小丛,找了一根红丝线紧紧扎在一起,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对着睡梦中的何家贤喃喃自语:“这是定情信物……”他举一下剪刀。
“这是结发之情。”他举一下绑在一起的头发。
“你说过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的。”他起身将荷包和剪刀都收好,又悄悄上床搂住何家贤,将食指轻轻按在何家贤唇边:“可不许食言!”
“唔。”陡然的异物感让睡的正香的何家贤略感不适,发出声音将脸换了个方向,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梦里,她又见到了何然然。
何然然低垂着头站在墙角边,在一间装修的很是富丽堂皇的包间内,包房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王总,算了吧。”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有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率先开口:“她不过是……还是个学生妹而已……”
“……坏了老子的气氛。老子唱歌最讨厌有人打扰,唱的那么陶醉那么美,偏她不知死活要打断……害老子高音都没唱上去……”说话的男子声音粗犷,麦克风还拿在手上:“我也不是要为难学生妹,不是说了么,只要让老子搂着唱一首情歌对唱,这事儿就算完了,小费再加倍。不然,就别在这里上班了。”
“您别……”何然然局促不安,兼职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只占用晚上几个小时,并不耽误学习,况且这里收入也比别处高。若是没了这份工作,重新再找麻烦不说,收入也不见得比这里高。
只是这男人满脸横肉,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何然然心有戚戚,想了半天,才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雅兴,我向您赔罪,不然,我喝一杯酒?”
“一杯?要喝就一瓶。”男子将酒瓶起开,往她面前一放:“干了它,小费照样翻番。”
“这我不行……”
“不行吗?不行就别**,赶紧走,以后都别让老子在这家ktv看到你。”
“对不起,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还等着发了工资交学费呢。”何然然哀求道:“您原谅我吧。”
“行了行了,不就是个笑了一下嘛。”三十来岁的男人继续劝:“王总,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老子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嘛?老子是教她做人做事。做事呢,不可以马虎,做服务员就别在客人面前笑客人唱歌,尤其是老子面前。”那男子嘿嘿笑着,喝了酒的脸黑红黑红的,像是纵欲过度:“做人呢,就要识时务,给机会就抓住。”他突然伸出手往何然然面前虚抓一把,见她吓得惊慌失措,得意的哈哈大笑:“快点,老子的耐心有限,等一下就不是一瓶了,而是一箱。”说完又把酒瓶递到何然然面前。
何然然瞧着那瓶酒,左右为难。何书礼给她交了一年的学费之后,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联系不上,生活费一下子没有了着落。她上门去问,被黄珊珊打了出来,辱骂得极为难听。
她上大学以后,何书礼给她们按揭了一小套五十几平的房子,出了首付二十万,剩下的贷款是陈丽自己在还,基本上要花掉陈丽所有的工资,生活上捉襟见肘。
无奈,何然然只好做兼职来挣点钱充当生活费,如果有剩余,就留作下学期的学费。
干了一个月都还算顺利,今日听见这人鬼哭狼嚎般唱歌,身后的人还不住的叫好喝彩,就忍不住悄悄笑了,然后被那男人狠狠一瞪,凶神恶煞,她害怕手一抖,那男人的歌声戛然而止,非要说是因为她笑他的缘故,叫她赔他的雅兴。
这是什么鬼逻辑!
“对不起……”何然然只好一再道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滚出去。”被称为王总的男人冷笑,颇为不耐烦的冲她吼叫。
这人这样不讲道理,自己估计只能被辞退了。
何然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王总,他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带着朋友过来唱歌喝酒,有时候还会带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
☆、131、然然有艳遇
开始她看都不敢看,后来慢慢的发觉只是个别女人会这样,大部分女人还是穿着正常的,又听同学们八卦,才知道这是一种特殊职业,跟古代的沦落风尘的那些姑娘们都一样,渐渐才放开。
听见王总下了结论,何然然虽然无力反抗,却到底心有不甘,觉得满腹委屈,自己根本没犯什么错,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低着头,一面往外面走,一面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
一拉开包厢的门,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背影,何然然翁着鼻子,甩出一句“对不起”就继续抹着眼泪往前走。
身后传来王总诧异而惊喜的声音:“沈总!这里都能撞见,真是太有缘分了。来来来,到我的包厢来喝两杯。”
他的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雀跃,这种反差极大的表现引起何然然的好奇,她忍不住回头,发觉方才撞的那个人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侧脸瞧着轮廓分明,看不清楚正面,便又低着头往前走去。
王总冲她背影吆喝:“你别走,就说你哪,赶紧给我把最好的酒端上来。”
何然然骨气很足,回头就道:“对不起,您叫别人罢,我大概干不了了。”
“你真是……”碍于沈总在场,王总没像刚才一样爆粗口,反而斟酌着用词:“叫你去就去,刚才的事一笔勾销,小费我会再给你的。”说完就把沈总往包间里面拉:“沈总赏个脸,杨总也在。”
“……哪个杨总?就是那个做轮胎发家的,四明集团的杨总啊。真是没想到沈总也会来这里,我只听说沈总喜欢喝茶,谈业务都在茶楼呢。”王总像一条哈巴狗似的跟着,拽拉着沈总。奈何沈总只在门口瞧了一眼里面的人,并没有进去,王总还在喋喋不休,沈总冷漠的道:“我还有事……”
“有事也不耽误喝杯酒嘛。”王总冲着几乎一路小跑的何然然怒喝:“还不快点……”
何然然低着头,刚刚擦干的泪痕还看得清楚,却来不及再清理,赶紧将酒打开,用玻璃杯倒了两杯,端给杵在门口的两人。
“这小丫头,手脚不麻利,看着怪烦。刚才得罪了我,差点把她开了,不过瞧着她要挣学费,心里一软,答应资助她了……”王总盯着沈总,见他的目光流连在何然然的脸上,忙解释:“沈总做的都是大慈善,我这不过是小慈善,日后若有做慈善的机会,沈总也别忘了我。”
“……”自始至终,被称为沈总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何然然吃了一惊,王总要资助她?什么时候说的?她可不敢接受,便急忙摆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兼职能挣钱的,不用您资助……”
“……”王总听见她拆自己的台,忍不住怒喝一声,却又立刻意识到,将未出口的“滚”字收回口中,用手将何然然一拨,拨到边上,谄媚着讨好沈总:“沈总,酒都开了,您看……”
“哎呦,你在这里。”另外一个穿着夹克的男生跑过来,笑眼眯眯:“我说抽根烟抽那么久,快点,爸爸和姑妈都等急了,我表姐还在等你回去跟她对唱相思风雨中呢。”
“对唱什么,乱了辈分!”沈总突然大喝一声,拂袖继续往外走去。
王总一个人留在原地,却只瞧着已经开了的那瓶酒,有些心疼,更觉得面子下不来,根本不在意男生说的话,只冲何然然吼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找晦气吗?老子告诉你,你被开除了!胡乱说话,坏老子好事……”
何然然早已经习惯他的出尔反尔,根本不屑与之争辩,将酒盘往他手里一放,抬头走了。
“哎呦我的天,还发脾气了。还冲一个小女生发脾气了。”那男生一笑,堵在门口瞧着王总戏谑的微笑。
王总瞧他两眼,这才发现似的道:“原来大沈总也在,失敬失敬……”
男生冷哼一声,并不客气,却也不走,只瞧着王总,摇摇头:“欺负服务生,王总脾气火爆呀。”
王总冷汗淋漓。
何然然到了吧台,经理见她回来了,疑惑道:“怎么不在包间?”
何然然将经过讲了一遍,嘟哝道:“我又没犯什么大错,他唱的实在难听,偏又很是陶醉,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也无法,王总是老板的朋友,别说你得罪了他,就算没得罪,他看你不顺眼,叫你走人也是有的。哎。”经理对何然然倒是挺好:“不过你也别急,他到底只是气话,还没消息传过来,若是等一下说了,那我再通知你过来领工资。若是没说……我就当不知道,你明天晚上再来上班……”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要是能继续工作下去,我的学费就有着落了。”何然然感激涕零,忙着鞠躬。
“哎。”送走何然然,经理很是颓然,一旁的领班笑着道:“那个王老板瑕疵必报,人又抠门的很,你又何必骗然然,她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只怕连工资能不能拿到还是个问题。”
“这个学生挺乖巧,让她先开心一天吧,要是老板不给她工资,明天我给她一些吧,就说扣了一些,好歹先把这个月熬过去。”经理觉得何然然有些可惜:“那么有气质的姑娘,不找富二代,不找男朋友养,来打工挣学费,光是这份洁身自好,就值得我对她好点儿,更何况人家还是能拿奖学金的主儿。”经理笑着对领班说:“咱们干这个行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见过的那些漂亮的女学生还不少吗?”
领班想了想才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相比那些女学生,然然吃苦耐劳,又勤快乖巧,委实难得,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心疼了,这样吧,我也出五百,你一起给她。”
陷在大厅沙发里面抽烟的男人听到,将烟头掐灭,起身踱步过来:“一年的学费是多少?”
“啊?”经理瞧见眼前之人,忙点头哈腰:“沈总。”
沈总敲着大理石台面,挑了挑眉,掏出钱包从包里拿出所有的现金拍在桌上:“给那个小姑娘!”
“啊?”经理和领班都傻掉了,片刻后忙接过钱道:“多谢沈总,多谢沈总,我会告诉然然的。”话没说完,沈总已经走远了。
经理和领班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开始数钱,一共一万七千:“加上奖学金,大概够用一两年了罢。”他们二人算完,想了想,又补齐了三千凑足两万,才小心翼翼的找了了一个信封装上。
领班想了想,在信封上写明:“然然,这是沈总资助你上学用的,你可得记着别人的恩情。记住,是兴百集团的沈总。”又在下面补充道:“他们有两位沈总,资助你的是小沈总,别搞错了。”
何家贤正在为何然然高兴,至少暂时不用为金钱发愁的时候,还想继续看下去,就觉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再接着,就有灼热的气息扑在唇上,她十分烦躁的睁开眼,对上方其瑞压在她身上,亲吻她的面颊。
瞧见她的怒火,方其瑞很是无辜:“娘子做美梦笑的很开心,我一时忍不住……别怪我,怪就怪你笑起来太美了……”
……
何家贤无言以对,瞧着外面还是大白天,忙推了方其瑞起来:“什么时辰了?”
“要传午饭了。”方其瑞面不改色,又凑上去亲亲:“急什么,再睡一觉就晚上了,今儿个就过去了。”
“睡你妹。”何家贤刚在梦里受到现代文化的感染,感觉自己也有了些在现代生活的错觉,张口就来一句“流行词”,瞧着方其瑞错愕的面容,赶紧穿衣服:“额,我是说……玉烟怎么样了?”
吃过午饭,何家贤面对着吉祥和雪梨甚觉得不好意思,只低着头坐在矮榻上不住的绣花,倒是比以往都要勤快。
如此混了几天,方其瑞愈发殷勤,每日傍晚早早便洗漱了上床,羞得何家贤的女红突飞猛进,才两三天就绣了一副帕子,搁在以往,没有十天的功夫可完不成。
只是时间长了难免腰酸背痛,起身在院子里走走,待走到厢房,春杏凑过来笑着道:“二奶奶,您别老是不出门,外面的人不理解你,可是依奴婢看,二奶奶别怕,您那才叫真威风。”
“啊?”何家贤纳闷:“什么?”
“大家都说,您因为顶撞了老爷夫人,又不让二爷纳妾,如今不敢出门了,成天躲在屋里头。”春杏好心好意的鼓励何家贤,“二奶奶大可不必管他们说三道四,他们都是闲的,若为这帮人不出门,闷出病了可怎么是好?”
“他们说什么了?”何家贤这几日闷在屋里,是因为与方其瑞如胶似漆不好意思,吉祥和雪梨不说,她什么也听不见。谁知道在春杏与外人的眼里,却是这么想的。果然,以讹传讹太可怕。
“有的说二奶奶善妒,一点儿都不贤惠;有的说二奶奶专情,二爷那样…那样风流……您还一心一意,有的说二奶奶厉害,果然是读书人家出身,有骨气……”春杏年纪小,又不善察言观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奴婢早就想跟二奶奶说了,只可惜二奶奶成天都闷在屋里不出来。您可不知道,咱们都服气了您呢。”
何家贤扭过头,瞧着小丫头一脸认真的神色:“哦。”
“您这般强硬,红果姐姐跟我说,二奶奶能够护得住汀兰院的人,教我好好做事,不要听人议论您的那些话。”春杏笑眼眯眯:“奴婢也觉得是这样。”
“那你还跟我说?”何家贤笑着,春杏比她小不了几岁,却是家境贫穷见识阅历均少,为人处世上还是率性很多:“我觉得这是好话,该跟二奶奶说。”春杏笑着:“从您叫我把鸡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了。”
何家贤听着心里还是大为受用的,却也没料到自己能够一战成名。看来做人还是要强硬些,别人才能敬你三分。便赏了春杏二两碎银子,春杏更加高兴。
她本意只是劝慰一下,没想到二奶奶能听得进去她一个小奴婢说的话,倒是让她了些许自豪感。
如此浑浑噩噩混完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待到立冬那日,方玉荷和方玉婷都回来,据说是陈氏请的,名目是给方其业庆祝十五岁生辰。
本来一个未婚男青年的生辰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一来方玉荷与他一母同胞,自然格外亲近些。二来,方其业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转手倒卖便给方家挣了三万多两银子,喜得方老爷合不拢嘴。
陈氏便趁机提出家里人都聚一聚,说恰好赶上立冬,两节并过。方老爷自然应允。
到了中午,方玉荷和方玉婷便穿戴齐整,一同从侯府过来,自然是备足了重礼。
除了几位姨娘,连方其凯都在列,拿出沈姨娘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三哥。
方其业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光是头上的束发金冠就很贵重,何家贤只觉得金光耀眼。
一家人就坐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席间上对方其业赞不绝口,他也不客气,一一收了,末了拍着胸脯道:“父亲放心,方家的产业若是在我手里,必然能够发扬光大,等我到父亲这个年纪,定让它番上一番。”
方老爷喝了几杯酒,红光满面,开心不已,抚掌大笑道:“若是如此,为父老怀安慰。”陈氏也在一边微笑着给二人夹菜斟酒,一派和谐。
方其凯就借着话题道:“儿子长大也要学做生意,为父亲分忧。”
“好,好。等你长到跟你哥哥一般大,父亲也给你一个铺子。”方老爷心情爽朗,格外宽和:“你也要争气。”
“多谢父亲。”方其凯顺利完成沈姨娘的叮嘱的话,低下头笑了。陈氏看了他一眼。
又喝了几巡,方老爷便问起方其瑞的功课,不用说,又捱了一顿好骂。以往何家贤总是担忧,跟着一起难堪。如今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读书,心下淡然了许多,像是事不关己,神色如常的吃菜喝汤。
“父亲莫生气,二哥不成器,儿子一定会努力。”方其业又给方老爷劝了一杯酒,笑着道:“儿子已经打听好了,再过几日,便有从云南回来的商队,带回来的米粮价格极好,大约需要十万两银子。”
☆、132、方玉婷流产
“这事儿数额太大,你不用管,我已经派人去谈了。”方老爷听他提起这事,很是开心:“你能留心这些,说明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是。”方其业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悻悻,陈氏忙劝着:“一笔生意而已,日后你爹给你的机会多的是,你先学着,别贸然出手那么大的生意。”
方玉婷便趁机又眯眼笑着:“今日真是好事连连,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她说的是“你们”,眼里却只瞧着方老爷:“我有喜了。父亲要当外公了。”
“你父亲早就是外公了。”陈氏笑眯眯的看不出喜怒,说话的语气却很刻薄:“是不是,玉荷?”
方玉荷低着头没作声。陈氏看不出不妥,只得草草恭喜方玉婷几句,便岔开话题,反倒是一向不与方玉婷凑近乎的方玉静一直缠着问“几个月了,怎么发现的呀……”之类。
方玉婷第一次做母亲,整个人和善不少,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即便以前跟方玉静没什么交集,此刻也是蛮享受这种被关注被恭喜的感觉,很有耐性的回答她的问题。
碍着方老爷在场,没人说不合时宜的话,席散后,方玉婷跟方玉静去她屋里坐。
方玉荷与陈氏去鹤寿堂交心。
何家贤自然是回了汀兰院,方其瑞被方老爷借着酒兴骂的极端郁闷,出门散心去了。
“她有喜了你怎么也不知道?”陈氏一回鹤寿堂就冲方玉荷发火:“真是没用,叫你看着她,却什么也看不住。”
“母亲,我身体不好,成日里都在床上躺着,现下还是身体好了才过来。”方玉荷也满腹委屈:“我怎么看得住?我婆婆依仗她能干,侯府许多事务都交给她去办,说起来,府里我的人只怕还没有她的人多。”方玉荷说起来也是愤愤不平:“若非当初生孩子伤了根本,怎么会由一个庶出的欺凌到我的头上……”
“哎。”陈氏一听女儿提起病,心里立刻就软了下来:“大夫可说有进展?”
“只是在慢慢调理。入冬还好些。”方玉荷道:“夏日里一热就出汗,一出汗就浑身凉飕飕的,冬日里只要多穿点,捂紧了就没事。”
“人各有命。”陈氏也不忍不住哀叹道:“我就算是命好的了,生了你们兄弟姐妹四个,虽然也有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到底不要紧。就是你大哥……”她眼里泛起泪花:“我对他不起。”
“母亲。”方玉荷也很是委屈,眼泪流下来:“这些是身为女儿家必须遭受的,谁也不怪,怪就怪我与大哥命不好。”
“不是你们命不好。”陈氏咬牙切齿:“母亲怀你大哥时,你父亲在外被那个狐媚子迷的神魂颠倒,气得我日日睡不好觉,到我生产之日还缠着不让你父亲回来,我生的没了力气,你大哥难产,生下来就小的像只老鼠,不住的吃药……待到怀你的时候,那个狐媚子进门……大夫说我心思郁结,气滞不顺,连累你也身体不好……后来母亲想开了,只专心照顾你的身体,由着那狐媚子霸占着你父亲,让她接连生下方其瑞和方玉烟……因此你的身体才比你大哥略好些,说起来,也怪母亲不够坚强,对你们不起……”
“不怪母亲,任谁怀着孩子,被做出这些事情来,都会气的。”方玉荷有些心疼陈氏,也庆幸自己:“好在世子好些,从不纳妾……也爱惜我,说是我身体不好,不强迫我,都是自己憋着……”
“世子好是好,难免性子木讷些,不像他弟弟,看着就狡猾,又娶了方玉婷那个有城府有心计的……为娘也有些为你们担忧。”陈氏忧心忡忡:“你们两人,到底不如他二人讨侯夫人欢心。”
“世子之位已经在相公手上,母亲何必杞人忧天。”方玉荷破涕为笑,安慰陈氏:“方玉婷如今得婆婆器重,一是她身体比我好,难免多操劳些,二是她手上有嫁妆,婆婆还没有悉数得手,怎么不哄着捧着,当初我才嫁进侯府,不也是这样,时间长了,她也逃不了……”方玉荷冷哼:“且容她先嚣张一阵子,日后有她的苦处……”
“自然容不了她。”陈氏气得冷哼:“我怀你时,方玉婷的姨娘进门,也没少出力气我。好在她死得早,这笔账就算在她女儿头上好了。”
“母亲消消气。”这些过往方玉荷不知道听陈氏提过多少次,以前方玉婷不在跟前,碍不着她什么事。除了嫁妆银子老是被侯夫人哄着拿出来,有些不顺心。此外,相公疼爱儿子可爱,婆婆也还过得去,她算是过得很幸福,因此看什么都很包容,人也很和善。即便陈氏老是说,她不在府里,不以为意。
若非她自己急功近利,一直觉得高攀了侯府,怕日后地位不稳固,怀孕时悄悄去吃那“女转男”的药材,也不会搞垮了身体。
好在真的生了个儿子,才算放了心。自己的身体,养一日算一日,受些苦也就罢了。这个秘密,连陈氏也不知道,她也将终身隐瞒,谁也不会说。
如今方玉婷也嫁过来,侯夫人的重心一下子就变了,成日里去讨好她,方玉荷这才发觉,方玉婷果真是挡道的狗,饶不得。
母女二人正在“互诉衷肠”,外间新来的芍药过来报,说是抓到方玉静的丫头柳朵在角门那里,跟后面弄巷里卖杂货的西婆子鬼鬼祟祟。那婆子倒是乖觉,说是找她弄泻药。
问是不是自己吃,偏又不说。
陈氏一愣,立时便问:“买个泻药也鬼鬼祟祟,五丫头调教的什么鬼样子……”话未说完,方玉荷已经冷笑着对芍药道:“柳朵一个小丫头,这会子才跑出来买药,定然有鬼。你去探探她的口风,看是要给谁吃?我瞧着五妹妹不像是拉不出来的样子么。”
陈氏嘟哝:“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柳朵那丫头跑腿,而且还不光明正大的去外面买,偏找个婆子偷偷摸摸……”
两个人说着突然想到在方玉静院子作客的方玉婷,相视抿嘴笑起来。
“她要就给她吧。”陈氏稍一转弯,就想到了,笑眯眯的:“把那丫头放回去,就说我在跟姑奶奶说话,没见你。还有,给西婆子十两银子,把我柜子底下那名贵的麝香拿一些,加在泻药里面。”
方玉荷听了道:“母亲还有这东西?听说不容易得呢。”
“是啊,活血化瘀是极好的,就是怀了身子时不能用,有落胎之效。”陈氏冲她点点头:“若是我们想岔了,那就舍一点儿药材罢了,没有身孕的人吃吃无妨。若是猜对了,那可就是渔翁得利的好事。”
芍药得了旨意,走出去跟那西婆子嘱咐一番,才命腊梅送出去,又将关押在厢房的柳朵放出来,呵斥道:“夫人没空理你们这些腌臜事,此刻便饶了你。”
那婆子就扑上去,拉着柳朵便走,一面挤眉弄眼。待出去后,才道:“姑娘在这里等着,婆子去去就来。”
瞧着柳朵狐疑的目光,婆子跟她咬耳朵道:“刚才芍药姑娘问我,我咬牙说啥都没有,只是跟你闲聊。她自然不信,说要禀告夫人。可惜夫人忙着跟姑奶奶说话,却不见她,她又不好没凭没据总关着你我。”
“是了。关久了我们小姐自然会派人来问,只要咱们咬死了不认,无凭无据的,她也没办法。”柳朵倒是明白为何芍药这么快就放过了她们,又小心的道:“那妈妈快去快回,我这边瞧瞧她还有没有盯着咱们。”
“是了。”那西婆子答应一声,赶紧去了。柳朵又在后面小声道:“要温和一点的药,别伤害了身子。”
“省得,放心吧。”那西婆子回头小声说:“我只给你一半的量便是,又省了银子,只拉屎,不伤身。”
何家贤听到方玉婷小产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红果急匆匆来报,说方玉婷在方玉静院中喝茶,突然腹痛如绞,随后下身就见红了。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保不住了,不过还在努力救治。陈氏已经查明,药是方玉静下的,她供认不讳,柳朵被绑了,咬死了只说给方玉婷吃的泻药,并不会伤害胎儿。
何家贤愕然,急忙起身去鹤寿堂。家里出了这种大事,装聋作哑就太虚伪了。
冯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直哀求:“夫人,五小姐哪里会做这种事情,不要冤枉了她呀。”
方玉静跪在鹤寿堂门口,一声不吭,任凭冯姨娘在背后哭嚎,见何家贤进来,才将头抬一抬,随后抿着嘴,并不说话。
陈氏无法,只能捏捏额头,头疼的很:“既然你已经招认了,且看大夫怎么说。”话音未落,内堂传来方玉婷痛苦哀嚎的声音,不住的叫唤。金娘子出来道:“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已经落下来了。”
陈氏摇摇头,脸上满是痛楚:“玉静啊玉静,你怎么能干出这等糊涂事。”痛心疾首的扑到她身上:“她怀着身孕,哪怕是一般的泻药,也会伤及胎儿。你以为不是打胎药,就不会害到孩子了么?”陈氏也哭了:“你自己也就算了,连累方家得罪侯府啊……”
方玉静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因果,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到底有些难受,满脸眼泪哭道:“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没想过要害她的孩子,我错了,我想岔了!母亲莫怕,我一力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把这条命赔她就是了。”
何家贤瞧着这个还不足十五岁的小姑娘,拍着胸脯豪情仗义的模样,觉得心酸又可笑。
作为旁观者,她虽不喜方玉婷,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方玉静如此,也是亲手害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如此,就等侯府派人来处置吧。到时候有什么罪责,母亲也只能咬咬牙,跟你一并受了。”陈氏此时表现出的模样,让方玉静很是感动,她大声道:“若非二姐设计害我,连累三姐差点没了性命,我也不会恨她到这种程度。是女儿连累了母亲。母亲放心,女儿给她抵命便是。”
冯姨娘已经在后面哭得瘫软,犹如一滩烂泥一般。
陈氏便问道:“还有这等缘由?”
“是,女儿误听人言,上了她的当。”方玉静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什么也不惧,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出来:“二哥入狱,二姐回来找我,说是为二哥的事情着急。我想着到底是同胞兄妹,自然是该出一份力的。”
“她说她探过文磊少爷的口风,文磊少爷不喜欢四姐,喜欢三姐,若是三姐肯嫁给他,到时候大家亲戚一场,自然不会再追究。”方玉静看了何家贤一眼,里面带着亲切,继续说道:“二姐说,当初知道三姐想嫁去侯府,只是没能嫁成,她也很对三姐不起,如今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成全三姐,又能救二哥,大家都好。只是不能说这主意是她出的。”
“我蠢,我就信了。去与三姐说,只说是我在侯府认识的朋友说的,文磊少爷的确对三姐有意。三姐自然是信我,便使人传话给文磊少爷……哪成想,文磊少爷是那样的人……三姐差点儿就一尸两命。”
她想到这里,咬牙切齿:“三姐对我恩重如山,小时候救过我好几次,如今我报答她万一也不为过。二姐太坏了,我要让她也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儿。”方玉静伏拜在地:“女儿恨她,做出这等错事,自然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罪责的准备。请母亲、姨娘……”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冯姨娘:“……当女儿不孝……”
陈氏听了已然是泪流满面:“我的孩子,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故,你受苦了。”她擦擦眼泪,又将帕子掖回到衣角处,亲手扶了方玉静起来:“好孩子,如今你三姐已经苦尽甘来,你何苦还这样想不开……”
“她苦尽甘来,是因为她命好有福报。”方玉静愈发愤怒:“她知道三姐不会信她,偏从我这里入手。是啊,大家都说我单纯,我蠢钝,她作为姐姐,不像三姐那样照顾我点也就罢了,却偏利用我这一点去伤害我亲近的人,老天却还让她怀孕生子,未免太不公平。”
☆、133、一报还一报
“家里四个姐姐,不说人人对我关爱有加,可没欺负过我。唯独她,小时候欺负我,长大设计害我,我还偏对她不设防……”方玉静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何家贤瞧着方玉静的面容,敏感的觉得,她并不是愤怒方玉婷对她的利用,更多的,却是自己对自己蠢钝被人利用的懊恼。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后悔的成分居多。
后悔什么?自己太笨?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下去休息吧,让姨娘陪你多待会儿。”大祸临头,陈氏也格外宽容:“若是侯府那边追究起来,我先顶着,不行再叫你出来,母亲会尽力保你的。”
方玉静感激涕零,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冯姨娘回院子歇着去了。
内屋里大夫又是好一阵忙活,叫了一个接生的稳婆,才将方玉婷清理干净。
何家贤在外面杵了快一个时辰,陈氏也没叫她坐下,只等方玉婷那边忙活完了,似乎这才看到她一般,诧异道:“老二媳妇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快进去瞧瞧你二妹妹罢,我记得以前你跟她挺要好。”
话说到这里,何家贤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方玉婷“啊”的一声凄厉的哀嚎,叫人心惊刺痛。
何家贤脚步就顿在门口,不敢再入,陈氏拉着她进去,方玉荷也在,孩子没保住的消息就是方玉荷说的。
一碗乌黑的药汁泼在地下,瓷碗摔的七零八落,方玉婷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只穿薄薄的里衣坐在床沿上,赤脚垂在床下,浑身冻得直哆嗦,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般,瞧着陈氏进来,发疯般的嘶吼:“那个贱人在哪儿,我要去杀了她!”声音凄惨尖锐,如同鬼魅。
陈氏便道:“你先休息,将身子调养好,我已经派人去侯府禀告此事,母亲自会为你做主。”她眼神一扫,别有深意:“不过你也别都怪在你五妹妹头上,你想想,可曾经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方玉婷一愣,稍微想了一下,确认无疑,又凄楚的尖叫:“方玉静你个贱人,我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如此害我,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陈氏不理她的叫嚣,只扭过头审视她:“可你五妹妹不是这么说……”
听着陈氏阴阳怪气的声音,方玉婷这才回过神来,瞧着陈氏霎时明白过来:“五妹妹说了什么?”
“她说……”陈氏卖了个乖,瞧了何家贤一眼:“她说,她恨你,因为你设计安排文磊少爷与方玉烟在一起,害了她三姐的名节……后来,又下药要毒害她三姐的胎儿……”
“我没有,不是我。”方玉婷不等陈氏说完,就矢口否认:“我何时害过方玉烟的胎儿,我不过是瞧着她对文磊少爷有意,成全她罢了。”
“成全?”陈氏咄咄逼人,眼冒怒火:“你四妹妹也对文磊少爷有意,怎么不见你成全她?”
……方玉婷一时说不上话来,片刻后立时道:“那时候二哥危及……我想着三妹妹与二爷是亲兄妹……”
“如你所说,四妹妹就与老二不是亲兄妹了?”陈氏脸阴沉沉的,像是要吃了方玉婷:“果然是翅膀硬了……居然敢暗算到我的头上。”她叹口气,“桀桀”怪笑起来:“也好,这也是你的报应。平素不见你回府探亲,怀了身孕便要回来耀武扬威……”
何家贤瞧着陈氏的诡异得意的面容,这才如梦初醒,难怪她对方玉静那样宽和。
她还以为是方玉静年纪小,且事出有因的缘故,陈氏也恰好想在冯姨娘面前扮演慈母的角色而已。
如今看来,她是恨,恨方玉婷在这件事情中是始作俑者,坏了方玉露的婚事,偏最后成全了方玉烟。
“……”那么多人在房里,方玉婷没有当面顶嘴,只定定瞧着陈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两个人正在对峙间,门外已经有丫鬟来报,说是侯夫人和侯府二爷肖金安在外面了。
陈氏忙安排何家贤,周氏等人等在屋里,自己和方玉荷去门口迎客,只是刚走出后院拱门,侯夫人已经心急火燎的快步走过来:“玉婷在哪里?”肖金安也是一脸心急如焚。
陈氏来不及行礼便被扶起:“快带我去。”后面还跟着两个大夫。
方玉荷忙走在前面引路:“母亲莫急,慢些!”
“玉婷都小产了,还叫我慢些,我如何慢得!”侯夫人大发雷霆,一腔怒火全朝着方玉荷脸上兜头泼去:“只怕你是不急的。”
方玉荷当着母亲的面受了这顿羞辱,脸色别提也有多难看,也不敢作声,只能忍气吞声快步往屋里走,肖金安在旁边安慰道:“大嫂别见怪,母亲是急了些,担心孩子。”
方玉荷看了他一眼,对他安慰的话并不领情,像是没听见,充耳不闻,面无表情。
侯夫人进了鹤寿堂,周氏和何家贤见了礼,因为有外男需要避让,就各自回屋了。
方玉婷一看到侯夫人,就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呜呜呜”哭起来,侯夫人心疼不已,连声安慰。又命带来的大夫给方玉婷把脉后,得知的确是麝香害人,这才冲陈氏道:“亲家太太,那个下毒的凶手呢。”
陈氏向来在侯夫人面前都要矮几大截的,急忙命人将方玉静带了过来,侯夫人一瞧是个长得甚微粗糙的小姑娘,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毒害侯府子嗣!”
方玉静大抵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不再开口辩解,平静跪下一言不发。
陈氏忙道:“她与玉婷之间有些误会。”急急忙忙就把方玉烟的事情说了,当然,并没有提方玉露在中间的缘故。
说完补充道:“这孩子就是实心,不明白玉婷为玉烟着想的心思,只觉得玉烟后来没能被文磊少爷看中,是玉婷故意陷害的缘故,因此存了恨心。”又冲方玉静道:“你这孩子,你姐姐最后结局不也是挺好的吗?到底王妃来接走了,怎么还如此钻牛角尖。”
“我最恨别人利用我,害我。”方玉静冷声道,似乎一下子就长大许多:“从前三姐叫我打二嫂,我也是从来不动手的。任谁想利用我,我都不服!”
方玉婷听见她这话气得从床上冲下来,只是到底体力不支,还未走到方玉静跟前就摔倒了,肖金安眼疾手快,将她接在怀中,再也不忍心撒手,方玉婷便倚在相公怀里,气若游丝:“是我的错,没有跟五妹妹说清楚……不怪五妹妹记恨我……”
“糊涂!”侯夫人不等她说完就怒斥:“你平素心善也就罢了,这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她误会你,是她本就心术不正……如今下手毒害侯府子嗣,更是罪无可恕,这事决不能善罢甘休。老二,你去把州府老爷叫过来,咱们不偏不倚,秉公处置!”
陈氏忙又说一些求情的话:“侯夫人,小女年纪小,不懂事……”
“呵呵。”侯侯夫人并不听,止不住的冷笑。
陈氏一时便不知道说什么。
方玉荷为陈氏解围,在一旁道:“虽然玉静也是我妹妹,可是作出如此狠毒之事,委实天理难容,不说咱们的姐妹情分,就是二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未来的晚辈,怎么能下如此毒手……”她朝着侯夫人道:“母亲,虽然我是方家女,可出嫁从夫,自然更是肖家媳,此番也顾不得姐妹情分,不敢为妹妹求情,母亲该如何处置,我绝无异议。”她又指一指陈氏:“方家也绝无异议。”
她在陈氏面前称了侯夫人为母亲,为了以示区别和亲近。如此一叫,亲疏立现,侯夫人面上有几分动容,对她也和颜悦色了些:“你是个懂事的,此事不关你的事,我自当秉公处理,为你二妹讨回公道。”
方玉荷得了肯定,这才起身立在侯夫人后面。
场面冷却下来,方老爷此时踏进院子里,一见侯夫人便连声道歉,又问侯夫人的意见。
侯夫人便说公事公办,侯府绝不用私刑,已经派人去请州府老爷了。
方老爷听见事情已经到了此节,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玉静,一脚便踢过去:“狠毒的孽障!”又对着侯夫人好言好语:“无法转圜了吗?”
侯夫人立刻才厉声道:“自当依法!我盼这个孙儿盼了很久了,如今就算州府老爷判她斩立决,也消不了我心头之恨。”
方老爷知道侯夫人言出必行,无可挽回,沉默。
方玉静被他一脚踢翻,也不说话,只又重新爬起来跪好,无声的流泪,等待州府老爷来将她带走治罪。
“儿媳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方玉婷瞧了一眼方玉荷,目光又在方老爷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幽幽的小声说道。
“自然当讲,你是受害者。”侯夫人轻声细语。
方老爷也点点头:“二丫头,你有什么要求就提,为父自当尽力补偿你。”
“玉静是我的妹妹,肚子里掉的是我的骨血。”方玉婷眼泪婆娑的开口,只是话没说完,就已经伤心欲绝,泪如雨下,肖金安又是好一阵安抚:“慢慢说……”
方玉婷感激的冲他凄凉一笑,却又体力不支柔柔弱弱,惹的肖金安心痛不已,不顾众人在前,将她又往怀里带得搂紧一些。
“玉婷听相公说过一个故事”她看一眼肖金安,眼里爱意浓烈:“说是有位皇帝,有一匹烈马,无人能驯服。有一位他最宠爱的妃子便自荐驯马。可是未能成功,于是她拿出一把匕首将马杀死,并称‘臣妾已然将它驯服’,皇帝大怒,要斩了妃子,那妃子道‘陛下已经痛失爱马,难道还要失去我吗?’本来只是一重痛苦,如今便要有两重了。”她歇了一会儿,情绪缓和过来,思维清晰:“玉婷此刻痛失骨肉,已然心痛不已,若是再让州府老爷查办了妹妹,到时候,手心手背,玉婷又受了一次痛楚。”
她挣扎着从肖金安怀里挣出来,对着侯夫人轻轻跪下:“玉婷没有保护好侯府子嗣,本就有罪。还请母亲看在玉婷也是受害人的份儿上,饶了五妹妹这一次。”她看一眼陈氏,眼里的精光一闪而逝:“母亲若是应允,儿媳愿意将嫁妆全部拿出来孝敬母亲,以弥补母亲痛失爱孙的苦楚……只求换来对五妹妹的宽大处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陈氏立时已经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道:“不行!”接下来的话,她却不愿意说。
方玉静也是满腹怀疑的瞧了方玉婷一眼,最终却没有说任何话。
方老爷经商多年,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对于陈氏的反应激烈,却有些不满,自顾自将话接着说:“玉婷这孩子对您一片孝心,又对妹妹一片爱护之心,委实难得……”
侯夫人失望道:“你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只是未免太过于心善,到头来受其连累……你妹妹害了你,你却还帮她求情……你的委屈又向谁说呢。”
“母亲!”方玉婷打断她,跪下来磕头伏地:“还请母亲成全。”
“若是女儿一时委屈,能让五妹妹性命得以保全,能让方家女儿的名声得以保全,能让四妹妹还能如以前一般,顶着方家的荣耀寻得一门好亲事,那这个委屈,女儿受得心甘情愿。”她求着侯夫人:“母亲一向慈悲为怀,不愿意苛刻待人,可能看在媳妇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是,侯夫人,能否请您高抬贵手。”方老爷听见有转机,急忙起身作揖表态:“婷丫头此番受了苦楚,该当好好调理,自然没有你拿银子出来的道理,这银子我出,还希望能稍微抚平侯夫人心里之痛。”
陈氏见方玉婷引着的话题,方老爷果然顺着就上钩了,气得心烦意乱,急忙开口道:“……老爷,那是婷丫头一片心意,再说此举,岂不是让人知道,咱们徇私枉法,包庇静丫头,日后咱们方家的人,岂不是个个都无法无天。”
☆、134、又讹十万两
“你胡说八道什么?”方老爷怒斥陈氏:“玉静是玉婷的亲妹妹,她这才这么为她求情,别的方家的人,能有这份姐妹情谊?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难不成你还盘算着让玉露再来一次?”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忙对侯夫人请罪:“内子关心则乱……”
“是吗?”侯夫人冷笑。
“母亲,您就看在五妹妹年纪尚小,一来不懂事,二来来日方长的缘故上,动动恻隐之心。”方玉婷不再提银子,只盯着侯夫人求情。
“是啊是啊。”方老爷在一旁劝道:“您大人有大量。”他沉吟一番,直接报上价码:“婷丫头的孝心,为父自然要成全她。府里现银不多,只有十万两。”
侯夫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方玉婷便对着方老爷道:“若是如此为难,那便算了,女儿嫁妆银子也还有八万两,倒是能添补一二。”她又瞧着肖金安:“母亲不是说很喜欢方香铺的胭脂水粉吗?相公回头去买一些,哄哄母亲高兴。”
“侯夫人很喜欢方香铺的货物吗?”方老爷急忙补充道:“如此,方香铺的干股给您两成,您看……”言辞恳切,真心诚意。
侯夫人从他脸上看出对女儿真正的关切,倒是有几分动容:“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玉婷这样求我,我实在于心不忍,大家亲戚一场,也要看亲家老爷的面子。”侯夫人面色凝重的起身,瞧一眼方玉静:“这丫头,可要好生管教。”
又对方老爷道:“那些银子不必给我,就给玉婷吧。她身子受了苦楚,必然要好好补一番才行的。”她漫不经心的转着手指头上一只玛瑙戒指:“我一把年纪了,要了干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他们的。”她说这话并没有看向方玉荷,只对着方玉婷说。
方玉婷自然是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夸赞侯夫人的话说了一大堆。
方老爷一直承诺保证,再三允诺。又安排软轿马车送她们回府。
方玉荷愣愣的站着,侯夫人一回头,眼色冷厉:“世子夫人不回去吗?你与玉婷一同回娘家,怎么她出了事,你却毫无忧心之色……”
方玉荷会意,急忙扶着侯夫人上了马车,才道:“媳妇有罪,没有看顾好妹妹,媳妇回去自当请罚……”满脸憋屈的看了一眼同样憋屈的陈氏,心有不甘的上了马车。
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到底不敢传出去。只是方玉静跪在院子里,不吃不喝。
而侯夫人是为什么愿意放过她,二小姐为什么落胎了,提起来都是意外,不知道。
何家贤自然觉得蹊跷,听吉祥辗转从腊梅和其他人嘴里拼凑出事情的大概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她惊讶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她知道十万两银子加方香铺的两成干股不少,可是那是方玉婷啊。
按照她的性格,原以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愿意放过方玉静?
何家贤冷静下来思考了以下,重新刷新了对方玉婷的认识,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
只是侯夫人,怎么会同意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侯府很缺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方玉婷此举乃是绝妙。
侯夫人得到了银子,方老爷保住了女儿,她是两边吃香。
当然,失去孩子的痛楚,可能需要背地里再偷偷的去调整吧。
无怪乎侯夫人喜欢她,倚重她。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何家贤还在想呢,许久不见的方玉珠搓着手进来,对着双手呵热气:“听说了没有?听说了没有?”她自顾自倒了一杯开水暖手,“方玉静在院子里跪着呢,大伯说要她跪满十二个时辰,再去佛堂念经,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超度。”
“这有什么牛的。”何家贤撇撇嘴:“最近去哪儿了,也不见你来玩。”
“去姨妈家住了几天。我姨妈想撮合我和表哥。”方玉珠大喇喇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根本不顾忌对自己的声誉有什么影响:“那什么男人啊,文绉绉的,病怏怏的,一拳头打下去倒了起都起不来,我瞧不上,住着也是尴尬,就回来了。”
“……”
何家贤无语,面对方玉珠身为古代女子,却时常表露出来的豪爽性格,除了服气,无言以对。
“哎,你知道为啥方玉静干出那种事?”方玉珠八卦的很:“她不像那种人啊,除非有人给她逼急了。”
又自言自语:“方玉婷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定然是坑了方玉静了。”
她一回来就遇到这样大一件新闻,特别兴奋,掰着手自己计算着:“伯娘是不大喜欢她们几个庶女的,估计巴不得坐山观虎斗。哎,我听说后来大伯来了,看来是大伯保下了方玉静,拿什么保的呢?”
“是了,侯夫人家里权势有的是,方家没办法给,那方家有什么呢?”方玉珠眼睛一亮:“看来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她凑近何家贤:“你知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何家贤见她仅凭猜测就能把事实说的**不离十,又是一个大写的服字。本来还想跟她说道说道,听她自言自语自己回答:“侯夫人那样的身份,没有八万两以上是别想了。”何家贤正要说话,此刻也只好闭嘴,省的班门弄斧。
方玉珠分析完了,一拍脑袋:“完了,方玉静要倒霉哦。”她瞧一眼何家贤:“二嫂,我看你跟那胖丫头挺投缘的,也喜欢她,记得提醒她日后小心一点。”
“怎么提醒?”何家贤纳闷:“再说她已经没事了。”说着还是把方老爷用十万两银子和两成铺子干股换了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玉珠眯起眼睛,朝向何家贤:“我跟方玉婷没有什么交集,就不说了,你跟她还算有些故事,居然还看不明白?”
方玉珠真是着急:“她是那种愿意与人为善,忍气吞声的人吗?”
“若是此事是侯夫人要求的,方玉婷被逼无奈,委屈答应,碍于侯夫人威严不敢追究,我自然是觉得没事,当然,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你所说,是方玉婷主动提出的,这可就很有问题了。杀子之恨,怎能如此就善罢甘休?”方玉珠用食指抵着脑袋,在屋里走来走去:“若是我,自然是想到报复的后招,才愿意在人前先卖一次人情。不然的话,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更何况还是主动让步?”
何家贤大为震惊,她就说此事透着蹊跷。
方玉珠分析的一点都没错,若是侯夫人威逼利诱方玉婷为了银子,忍了这口气,那是正常,毕竟婆婆的威严在那里摆着,方玉婷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违拗。
可侯夫人没有要求时,方玉婷主动提出,虽说是为了两边讨好,可实际上,她还是受到了伤害,而且还一无所获,银子也没有到她手里。换做是自己,也不可能立刻就咽得下去,即便是为了银子也不行。
话说回来,以方玉婷的性格,即便是侯夫人要求的,只怕她日后也会想办法找方玉静报复回来,更何况是自己做得决定呢?
可是又觉得人没有那么坏才对,方玉婷得了银子,讨了两边长辈的欢心,说不定真的会放过方玉静。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何家贤愈发觉得,人应该言而有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哎,想多不想多,你动动脑子就明白了。”方玉珠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害府里花了那么大笔银子,伯娘能对她有好脸色?方玉婷若真是像你说的言而有信,那皆大欢喜,若不是,那弄死她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待在方府,怎么都不会好过。”方玉珠幽幽的叹一口气:“哎,我若是伯娘,想起她就恨她,如鲠在喉,怎么还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那光提醒也没有用啊。”何家贤知道方玉珠说的在理,方玉静人是善良的,就是太莽撞了些,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才做出狠毒之事。
“你以为要你提醒什么?我是叫你提醒她,苦日子就要来了,别还像以前似的,成天呆呆愣愣的不知所谓。你不提醒,你以为靠她那点儿脑子,自己能想得到?若是被下人苛待,一腔火气乱发,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那些太冤枉了些,回头再被有心人利用。提醒了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再像今日这样稍不留心就走向极端,到时候不仅自己倒霉,还连累她姨娘。”方玉珠撇撇嘴:“我来的时候,听说冯姨娘一并跪在院子里呢,摇摇欲坠的都昏倒两次了。”
何家贤被方玉珠炮仗一样的语句说懵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是叫她提醒方玉静,日后若有不顺心的地方,那是陈氏在怨她,与旁人无由。别因为表面上的现象,恨错了对象。
方玉珠想的,很有可能。毕竟,这些年来,陈氏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对方玉静的特别喜爱,到底都还过得去。方玉静出事后,陈氏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难免会让方玉静误以为母慈,从而干出女孝的事情来。
方玉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想的明白,什么事情都能想在前头啊。
“说起来,她们两个运气都不好,一点儿泻药,一个没了孩子,一个摊上杀人害命的罪名……”方玉珠“啧啧”:“以后离方玉静远点儿,她命里带衰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捅出别人捅不出的篓子……”
“对了,别光顾着说别人,你也瞧瞧你自己吧,比方玉静好不到哪里去。”方玉珠瞧着何家贤恍然大悟的蠢样,忍不住开口讽刺。
“我又怎么了。”何家贤满不在乎:“我惹不起,我还知道躲得起,不会走极端干出那么恶毒的事情的,放心吧。”
“放心?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方玉珠见她说的沾沾自喜,愈发郁闷:“走极端虽说不好,可到底让人知道是个狠角色,不敢惹。这么一想,你连方玉静还不如。”
“……”何家贤满头黑线。
“你别不服,不说别的,只说那位张小姐,够给你添堵吧。”方玉珠捏住她的痛脚:“闹了那么一场,有什么用?如今风头过去,人家照样在二哥眼前晃悠,成日里浓妆艳抹香气逼人,你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
何家贤缩头乌龟一般不说话了。
“与其这样被钝刀子一点一点割肉,还不如一刀了解了痛快!”方玉珠真是被她气死:“瞧你那怂样,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到底是夫人请来的客人,我怎么好下手赶人。”何家贤觉得方玉珠不理解她的处境。
“谁叫你赶了,知不知道让人知难而退?想法子啊。”方玉珠一个头两个大:“你这样与她相安无事,人家还真以为你怕了她,让步了,不敢做绝呢。”
“我本来就不敢做绝。”何家贤知道方玉珠说的没错。当初黄珊珊插足父母之间时,陈丽也是纠缠不休,打打闹闹拖拖拉拉,真的跟钝刀子割肉没什么两样,痛了那么久,夫妻感情耗得一丁点儿不剩,到最后还是彻底撕破脸了分道扬镳。
陈丽也曾感慨过:早知道最后的结局还是这么糟糕,莫不如一开始就放手,留些尊严,留些脸面,何书礼也会多给点钱,不会到最好那么不待见她们母女。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即便现在不敢,也要时刻留心,逮着机会就怼她,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等到翻脸的时候,一次搞定。”方玉珠叮嘱:“你再退缩,迟早……”
为避免她再啰嗦,何家贤不住的点头。
方玉珠唠叨了一阵子回院子去了,第二日方玉静罚跪完了,正收拾包袱去佛堂,何家贤这才得空去看她,把方玉珠提醒的话与她说了,方玉静半信半疑,却也听了进去。
当初陈氏在方玉婷提出赔偿时,下意识的反对,到后面事情的发展,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多少都会明白些。事实上,她的确是给侯府带来了莫大的损失,方老爷的处罚,还是很仁厚的。而陈氏,她也看清,不说多坏,关键时刻,自然是没有姨娘靠得住。
☆、135、勾引想成事
回来的路上,偶遇张玉环,摇曳生姿地与方玉露边走边说笑,见着何家贤,笑眯眯的行礼问好。
若是以前,何家贤虽不爱搭理,却也会客气而生疏的还礼问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昨日听了方玉珠的话,细细想了一想,她说的也有礼,你以为是礼仪,人家却觉得是退让,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你的底线。
因此并不接她的礼,只嗯了一声,仿佛理所应当的擦身而过。
张玉环见她冷傲,笑着对方玉露道:“二奶奶真是好架势,平辈之间不还礼的,说是出自书香世家,却一点教养都没有。”
何家贤暗道果然被方玉珠言中,不如她们所想的去做,那就要找茬了,冷笑一声,头也不回:“还礼也要看还给谁,难道你要抢我相公,我还得对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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