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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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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哎,可惜啊可惜了。”

    何家贤得了这样一番点评,心里五味陈杂,只不好表露,却也愈发不愿意回去面对方其瑞,因此派雪梨回去传信,只说因大姐也在娘家,想多住两晚。

    何家淑心里抱着希望,也不急于回去,徐氏也没有再劝,何家贤又回来,倒是欢聚一堂,欢声笑语,自由自在,好生过了两天。

    待这日吃午饭时,便有婆子过来传话,说陈氏身子不适,院中有些事宜要请何家贤回去照料。

    何家贤知道这是陈氏已经不喜自己在娘家多待的意思,便答应了回去,徐氏又拿来两身衣衫,说是闲时给她做的。

    穿上微微有点紧,徐氏笑着道:“我的贤儿还是胖了些。”

    何家贤一愣,什么时候胖的?那该是最近的事情了。不由得就想到前些日子方其瑞的体贴,又忍不住愤恨他刻意的欺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只是陈氏有命,便不好久留,回了方家。

    刚进汀兰院,就听外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方玉露的声音:“二嫂回来了?”

    何家贤在屋里,还未回答,她便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只是天气已然深秋,有些冷,那女子却穿着单薄,窈窕腰身不足一握。

    还不等何家贤说话,方玉露便笑着说道:“我就是二嫂该回来了,你叫嚷着要见本尊,这不就刚好。”

    又笑着对何家贤说:“这位是姨妈家的侄女,姓张,闺名叫作玉环,比二嫂大一岁,比我大两岁……”

    何家贤起身命人烹茶上点心,摆出待客之道。

    方玉露似乎与张玉环很是熟稔,一面喝茶一面跟她说话聊天,似乎全然没有顾全何家贤也在场。反倒是那个张玉环时不时斜眼瞧贺家贤几眼,小坐了一会儿便要走。

    待她们走后,吉祥疑惑道:“这小姐瞧着有些面熟。”恰逢梦梨上来收拾残茶和点心,想了想,小声道:“奴婢认得,以前也在府里做过客,只是不是正经亲戚。”

    何家贤边换衣服边问道:“什么亲戚?”只要不是何家的亲戚,跟她的关系都不大。

    “跟……跟二爷有关。”梦梨有些苦恼:“奴婢不敢说。”

    何家贤扭过头,见她柔弱的面庞上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道:“那跟二爷有什么关系呢?”

    梦梨想了想,才道:“二爷还未跟二奶奶成亲时,那姑娘往书房去过几次,跟二爷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有个知道底细的丫头告诉我,说那人是姨太太的侄女,说姨太太有意要将她许配给我们二爷,叫我好生伺候着。只是后来说是议亲了,但议着议着就没了消息。今日一早,奴婢在园子里见到,觉得面熟,一打听,果然是当初的那位。”

    梦梨见何家贤一脸漠然,有些不知所谓,半响才道:“表面上看起来没关系,可是二奶奶昨日不在家,她可是昨日就来了,一来就借着送礼满屋子乱看。瞧着二奶奶不在,又派丫鬟来问了好几回,时不时从咱们院子门口走过。”

    何家贤叹口气:“你的意思我清楚,怕是冲着我来的。可你也说当初不了了之,两边都没什么准确的消息,如今上门来做客,我们不管就是了,也不是我们的客人。”

    梦梨正色道:“是,奴婢多嘴了!”

    吉祥在一旁道:“当初要嫁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是我也会好奇瞧瞧的,没事的。”

    梦梨却惴惴不安,想了想仍旧道:“奴婢还有话说。”

    何家贤点头示意她说。

    梦梨这才道:“奴婢并不喜欢这位小姐。曾经奴婢不小心将一点子灰弹到她的衣裙上,她便甩手打了奴婢一个耳光,奴婢疼了好几天,那肿才消下去。”她顿一顿,瞧瞧何家贤的脸色,才继续往下说:“红果也听见她昨日在花园里,与四小姐讥讽二奶奶是……是‘丑媳妇见不得公婆,听说她来了,不敢回来了。’”

    吉祥听的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她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们二奶奶!”

    梦梨说完这些话,才直言道:“因此奴婢觉得来者不善,二奶奶还是少与她们接触,接触的时候也留个心眼儿。”

    “知道了,多谢你的提点。”何家贤又问了这几日汀兰院的秩序,倒是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很是满意。

    晚上方其瑞回来,见她在屋里,笑眯眯的过来又搂又抱:“还以为你回娘家还要住几天呢。”

    何家贤冷色道:“母亲说她身体不好,有些事情要交与我打理。”

    “那也不错,能回来都好。我难得这段时间在府里,你却出去了,爷可不想日日独守空房。”方其瑞将何家贤打横抱起,迫不及待:“还是先犒劳犒劳爷吧。”

    “二爷慢些,我还没洗呢。”何家贤挣扎着下来,行了礼朝净房过去,也不等他回答。方其瑞摸着头莫名其妙:“怎么回了一趟娘家莫名其妙。”

    只是何家贤这一洗都快洗到半夜,方其瑞催促了几次实在受不住,先睡着了。早上起来,却发觉何家贤和衣而卧在矮榻上,腿都伸不直,不由得越发郁闷。

    待早上帮她上妆时,也是极度不配合,冷言冷语,正绞尽脑汁想何时得罪了她时,门外有人来通报,说是张小姐来了。

    何家贤回头,发觉张玉环穿着一件杏红色春衫,婀娜多姿青春靓丽,忍不住问:“张小姐穿这么少,不冷么?”

    “不冷,我向来怕热。”她凑过来毫不客气,瞧着方其瑞手中端着的胭脂盒:“这个在方香铺都卖断货了,我前几日去买都没买到,可巧我的用完了。”她指指脸颊:“我都没有用的了。”

    方其瑞以前是见过她的,虽然有些嫌隙,到底与她们二人无关,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事情,便笑着道:“回头有了新货,让夫人给你留几盒便是了。”

    ☆、126、前女友出没

    “可我现在就没有用的了呀。”她瞧着方其瑞手中的盒子:“表哥可否将手中这一盒挖一点给我?”说完不等方其瑞回答,就冲跟着的丫头叫道:“回去把我那空盒子拿过来装一点,救救急。”

    又回头对何家贤:“表嫂不会介意吧。”

    何家贤抬眼见方其瑞没有拒绝的意思,也不好说话。满屋子只听见张玉环在叽叽喳喳:“表嫂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得夫君画眉上妆,这燕州城的女子啊,怕也是找不到第二个。表哥也是,如此温柔多情,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凭白让人误会了。”

    她嘻嘻哈哈,似乎很是开心:“表哥如今在忙些什么?我来了两日,这还是头次看见你呀。”

    方其瑞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与何家贤的那点儿别扭一扫而空:“还不是吃吃喝喝到处逛逛。”

    “那可不成,该好好读书才是。”张玉环笑眯眯的:“听说你上次过了童生考试,你可不知道,我惊的下巴都掉了。若非长幼有序,我真想对着你说一句……恩……说一句……”

    “说什么?”方其瑞也起了好奇之心。

    “表哥也别怪我不敬之罪。”张玉环大笑起来:“我想说,方其瑞,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她粗声粗气的学着男人讲话,逗得方其瑞也笑起来:“你呀,这直爽的性子从来不改,也难怪时至今日还未说上婆家。”

    张玉环见两个人长时间不见的生疏与隔阂消失,便笑着说道:“谁知道呢,那些家伙们有眼无珠,不识好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她瞧一眼何家贤有些圆润的下巴,用手摸了摸自己尖细的下巴,开玩笑道:“不过我想,没人敢娶我,是不是因为我这样瘦,怕我用下巴戳死他呢。”

    方其瑞被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你这下巴倒是能戳死人……”

    张玉环便耷拉着脸嘟着嘴:“表哥……我这可以自嘲,哪有你还嘲笑人家的。”

    正说笑着,丫鬟拿空盒子来了,方其瑞索性将一盒都递过去:“既然喜欢,便都拿去吧,挖来挖去像什么样子。”

    “如此多谢表哥了。”张玉环毫不客气收入囊中:“目的达成,不打扰啦。”说完一步一步先行出门。

    方其瑞瞧着她大步走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对着何家贤自嘲道:“娘子有所不知,从前我和她曾经议过亲,只是后来没成。我到底觉得尴尬,这两日都躲出去避而不见。没想到她性子如此直爽,倒是不像一般寻常女子。”

    何家贤瞧着方其瑞发至内心的开心,有些郁闷,再想到昨日张玉环在她面前却不发一言,对方其瑞的话不以为意。

    方其瑞见她像是浑不在意,也自觉地没趣,带着和气就出门了。

    一整个上午将汀兰院现在的账目对了,何家贤摸到那篇文章就觉得浑身是气,坐立不安,思来想去,又绕到书房,想去再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只是人还未靠近,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表哥你真是好笑,居然将那市斤之语来拿来浑说。”

    “别人面前我不敢说,你面前我倒是不怕。”是方其瑞的声音:“你这性子啊,还真是妙,以前可未发现你是个妙人啊。”

    “以前不是立场尴尬,不好释放天性么?”张玉环捂着嘴笑道:“如今关系清白,自然是不用伪装成大家闺秀了。”她悄悄凑近方其瑞:“怎么?表哥后悔了?”

    “切,我后悔什么?”方其瑞把玩着手上的小物件,那个张玉环方才拿给他的,是一截哨子,但是形状却是个美女模样,细细长长的,很是精致。

    “也是,表嫂素有才女之名,若非他相助,只怕表哥你童生考试永远都过不了。”张玉环咯咯咯直笑:“考啊考,考到白发苍苍,考到老态龙钟,考到路都走不动,直到儿孙绕膝,跪在你得床前,你就说,哎,爷爷这辈子啊,有一件事情,始终没完成啊。”

    “你孙儿就说,爷爷,是什么宏图伟业?孙儿定然竭尽全力!”

    “你就说,是那个童生考试,考试难,难于上青天,你考不上的,考不上的啊……咱们家祖坟上,就没长这根穗子。哈哈哈哈”她一面说着一面大笑,捧腹不禁,不注意就被口水呛着,“咳咳咳”起来。

    “表哥……把那水……”还未说完,方其瑞会意,将自己手边的茶杯递过去。

    张玉环直起腰喝了一大口,才道:“好多了好多了,可见没事不能嘲笑别人……”话音未落,脚下一个虚浮,就跌进方其瑞怀中,还好手快拉住他的衣襟,才免于跌倒。

    只是很快就松开,大声道:“僭越了。不好意思,占了表哥你的便宜。”

    方其瑞忍不住又笑着:“表妹是女子,还占我的便宜,那我可要你赔我……”话没说完,就瞧见站在门口的何家贤,招招手:“快进来,这个表妹好会说笑话,你也来听一听。”

    “什么笑话啊?是当初你们二人未能成婚,有些可惜的笑话吧。”何家贤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恰好碰到和气端着新鲜的茶水上来替换,忙道:“二奶奶……”却不被理会。

    雪梨丢了一个眼神给他,忙跟上去。

    张玉环的笑容僵在脸上,跑出来有些尴尬道:“表嫂误会了,我和表哥不过是偶遇,并不是约好的……我在池塘边用勺子灌水吹着玩,表哥恰好经过。再者,若我们真的觉得可惜,那当初早就在一起了,如今也不会有表嫂什么事,表嫂还是放宽心,不要生玉环的气吧。”

    何家贤听着这话更加刺耳,一句话都不说,大踏步走开,留下张玉环愣在原地,有些沮丧,对着追上来的方其瑞:“表哥咱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表嫂不大相信我们呢,别让你们失了和气。”

    方其瑞有些微怒道:“昨儿个回来就是这样子,活像是别人欠了她的银子,也不知道哪里沾来的闲气,带回府里胡乱撒,你别理她就是。”

    何家贤听着这锥心的话,忍不住低下头眼泪流了出来。雪梨见了,挽起袖子怒道:“奴婢回去同那表小姐说道说道,哪有这样不成体统胡乱开玩笑的!”

    何家贤拦住她:“人家这样大方,计较了反而显得我们小气,不用理会。”说着大踏步走了。

    晚上方其瑞回房来,何家下也赌气不理,晚饭也不吃,本待想,若是方其瑞回来好声好气,就好好问问他那文章的事情,免得堵在心里总是看他不顺眼,连带着让他误会自己小心眼。

    可是方其瑞并没有回来,雪梨一脸怒容冲了进来:“说是二爷出去了,奴婢瞧着在书房跟那个表小姐还有四小姐打叶子牌呢,成日里缠着别人相公,自己却不好好嫁人!”

    何家贤被她的怒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听雪梨愤愤不平:“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论起身份,还不如咱们五小姐尊贵,说是一个厨娘生的,我呸,难怪那样下贱,是个男人都要逗趣几句!”

    何家贤忙问原委,这才知道那张玉环不仅跟方其瑞说笑,连带着跟和气也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几句打趣就说的和气羞红了脸对她和颜悦色的。雪梨刚好去找和气,见此情况冷哼一声就回来了。

    只是她到底心大,不耐烦与人打迷藏,绕到边上就跟方玉露的丫头聊了起来,才知道张玉环的身世。只是那厨娘是意外的喜,生孩子时又难产,便养在姨妈大陈氏膝下,视作亲生一般。

    “说起来真好笑,不过是一个被退了婚的小姐,倒在咱们府里混得风生水起。说起来,姨太太家里,不喜欢她的人可多着呢。”雪梨愤愤不平:“仗着有几分姿色,不要脸的到处跟男人调笑,真是没家教。”

    何家贤心里愈发跟堵了棉絮一般,只是不好当着雪梨她们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对方其瑞就更加冷淡了。

    早上方其瑞给她上妆时,何家贤推说头疼,今日就在汀兰院待着,哪里也不去,因此不用上妆了。方其瑞听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吃过早饭又出去了。

    到了下午,方玉静过来,她自方玉烟走后就无精打采的,也甚少出门,进门也不再大声要吃点心之类,像是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从一个粗枝大叶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个畏手畏脚的小媳妇的感觉。

    “二嫂,有点事过来跟你说一声呢。”方玉静坐了一会儿,呆呆的看着何家贤手上的绣工,却又始终不出声。何家贤会意,命吉祥和雪梨都出去。

    方玉静这才道:“说那个张小姐是夫人请来做客的,大约是要给二哥做妾了。”

    何家贤蓦地吃了一惊,手指立时被针扎了一个小血珠,放嘴里吮吸了半天,还是觉得心火辣辣的疼。

    方玉静也吓了一跳,却不像以前手忙脚乱,而是小声道:“二嫂别慌,只是有这么一提,别的人都还不知道,你可以早些做打算,想法子坏了她的好事。”

    何家贤扭过头瞧着方玉静,似乎完全不认识一般,方玉静不自然的别过脸去:“二嫂为何这样看着我。”

    何家贤轻笑了一下才道:“你是从何听说的?”

    方玉静也笑了一下:“梅姨娘和我姨娘交好,在屋里坐,我在外面听见的。姨娘说了这句话,问梅姨娘有何打算。梅姨娘道,二嫂是个好性子,这种事情还得你们小夫妻自己拿主意。”

    何家贤愈发困惑,不明所以。方玉静解释道:“我也就听到这么多,本意不大想多事,只是瞧着这两日你跟二哥有些不对劲。可上次薛舅妈来送丫鬟的时候,二哥可是很护着你的,你可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了。”

    何家贤对方玉静道谢,又将这几日自己无聊时研究的凤梨酥拿出来招待。方玉静看了许久,几乎要垂涎三尺了,到底是忍住:“我不大爱吃点心了。”

    到底是经历了何事,让方玉静性格转变这么大?何家贤愈发纳闷:“五妹妹,你若是有事,可以跟我说说,我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

    “无非是看清了人心,不想再被人利用上当罢了。二嫂别瞎猜。姨娘说的对,再有一年我就及笄了,也不能一味的只知道吃吃喝喝,不成体统,还是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方玉静几句话说完,笑了笑,脸上有些尴尬:“不是说二嫂,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何家贤知道她不是说自己,否则也不会刻意来告知,因此笑着打破那一层尴尬的迷雾:“我虽自己做不到,可是也听人说过,若是真的不想再被人引去上当,不是说突然提高警惕就行了。而是要善于伪装。”她瞧着方玉静若有所思,便将话说的更明白:“你这样严谨,若是被你说的那个人看到了,便猜到你看清了她。依我看,还是以前吃吃喝喝的五小姐更可爱,更无害。她们都以为你还是那个懵懂的姑娘,可实际上,你心里敞亮着呢,这样一来,她们都看不透你,也就不设防。那些陷害利用你的人,也不知情,你若是有心找她还回来,机会也就更大,你说是吗?”

    方玉静像是被人指了一条明路,陡然之间欢呼雀跃:“二嫂说得对,看懂了看清了看透了,不用表现在脸上,要记在心里。”说着迫不及待的到桌子上拿了一块凤梨酥,“啊呜”就一大口咬掉大半块:“真是憋死我了。又想吃,又不敢。呜呜,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说完又拿起一块,两口就吃掉。

    何家贤看她本性被激发,暗自嗟叹古人说的话果然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玉静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方玉静大概是大大咧咧没有心眼被人伤害了,有心改变,想做一个心思沉稳不露声色之人,可惜没那么容易。

    ☆、127、逼我让妻位

    她也是,经历了这么多闹心的事,甚至连命都差点被搭上。方其瑞也苦口婆心教了不少,可以她的智商和经历,想要在这样的深宅独善其身,也还是根本做不到。

    就像陈氏一直给她下套,她却只能见招拆招,永远也不会抢先算计,主动去给别人添堵。,暗地里不知道发了多少誓言再不看陈氏脸色,要跟她撕破脸。可是却做不到像陈氏那样翻脸无情,转身又笑脸相迎像是没事一般。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她大概就是这种被欺负的命了。

    方玉静今日的提醒虽说有用,可看方其瑞的表现,纳不纳妾,主动权却并不在她手中,她只能被动的等待,等待陈氏提及此事,方其瑞做决定,然后别人通知她。

    万一成真了,她该怎么办?与那张玉环共侍一夫?还是赌气再不与方其瑞睡一个被窝,从此把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再收起来?一个人默默的过日子?

    一时之间心软如麻,不知所措。

    方玉静瞧着她脸色变幻莫测,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凤梨酥解决了才道:“二嫂可是想出办法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天经地义,本该我为你二哥张罗的。”何家贤自嘲的笑笑,很是沮丧的自我诋毁。

    “哎。你这成婚还不到一年,真是。”方玉静吃人嘴短,跟着思来想去,到底脑子还是不中用,半响才一拍头:“都怪我太笨,吃了二嫂的点心,却不能为二嫂分忧。”

    “别说你无法,这样名正言顺,又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谁能有法。”何家贤神色黯然,心里难受。

    “什么郎有情妾有意?”方其瑞洪亮的声音在外头传进来,吉祥忙进来禀告:“二爷回来了。”

    方玉静狠狠的瞪了方其瑞一眼,一溜烟跑了。

    方其瑞被瞪得莫名其妙:“五妹妹好像瘦了许多。”

    何家贤不说话,仍旧坐下整理绣线,就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一般。

    “吃饭了么?没吃就传饭吧。”方其瑞坐下换了外衫,热情的问道,何家贤不作声。

    “是谁欠了你银子吗?为夫明日去帮你讨账。”方其瑞讨好的玩笑。

    “好笑吗?”何家贤根本不觉得好笑,只板着脸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看见他。

    方其瑞讨了个没趣,怒道:“你有事便说事,没事就别这样阴阳怪气的。”见何家贤仍旧是不说话,气得一拂袖子:“你自己呆着吧,弄得爷也没了胃口,爷去书房吃。”

    何家贤眼睁睁瞧着他走掉,头也不回,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吉祥劝道:“二奶奶有什么话该说就说,这样自己生闷气,有什么用呢。”

    雪梨递了帕子过来,把吉祥拉到一边:“吉祥,你不大懂,有些事情,得男人自己意会。女人去说,反倒不合适。就说这次要纳妾的事情,二奶奶要是说二爷,那岂不是让有心人又抓住把柄,说二奶奶小气妒忌,容不得人,不够贤惠?”

    吉祥听了默然,半响才说:“可是这样拖拉着自己受罪,然后二爷还是纳妾了,又当如何?”

    雪梨大概是感同身受,也是怅然叹了一口长气,突然之间开口道:“我去问问和气,叫他跟二爷说,我不说二奶奶知晓这件事,只说是我知晓了,骂二爷没有良心,让和气去打探打探二爷到底是如何想的。若二爷有心,咱们只能劝二奶奶想开些,若是二爷无心……”

    吉祥笑了:“这倒是个好办法,省的二奶奶亲自开口难堪。”

    过了一炷香时间,雪梨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和气一同回来。

    和气见了何家贤,急匆匆的:“二奶奶快去看看吧,二爷手受伤了,小的要给他包扎也不让。”

    何家贤听了心里一痛,忙问:“怎么伤的?”

    和气道:“谁知道二爷在哪里惹了不快,本来在书房好好的吃着晚饭,突然就把饭碗一扔,磕在桌角破了,二爷伸手一碰,就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哼。”何家贤冷哼一声:“一点儿小伤,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请那位张小姐去瞧瞧吧,我乏了,要睡觉了。”

    “二奶奶……”和气又唤了一声,才道:“二奶奶若是气二爷,好歹也让二爷知道,您是没看见,二爷这几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差就求着您开尊口了。”

    “是吗?”何家贤还是冷漠脸,想到那篇文章和方其瑞的隐瞒,想到他与张玉环言笑晏晏,若是日后真的纳妾……

    “可不是吗,小的看在眼里着急呀。二奶奶若是有什么心结,可以明说,二爷并不是那种不心疼自己女人的人。”和气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小的斗胆说几句心里话,自打您进门,二爷对您怎么样,您心里该有数,那些明着的,小的就不说了。只说四小姐欺负了你,二爷怕去找她,惹她又为难为你,叫生财夜里去绊倒四小姐出气……那纹桃姑娘,您还记得不?她其实已经被二爷收用了,只是动了不该动的歪心思,二爷收拾起来也毫不手软,他从来不打女人的,可也当着众人的面动手了……还有胡妈妈,二爷根本就不怕她,早就起了收拾她的心思,却又怕二奶奶您初来乍到性子绵软,遇到事情不会处理,只能对一个下贱婆子好生好语,憋屈至极……您中毒,二爷彻夜不眠不休,只责怪自己到底是粗心大意了……”

    和气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二奶奶,您就瞧着二爷对您这样的心思,也不该有心事瞒着他,跟他生闷气啊。”他嘟哝着:“您就是想二爷死,也要死个明白呢。”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何家贤忙“呸”了几声,“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

    “走,我去瞧瞧二爷。”何家贤到底心软,想到方其瑞为她付出的种种,亦或者是和气的那句“死也要死个明白”打动了她:即便是方其瑞隐瞒,也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此事在二人中间,堵的也不只是方其瑞一个人。

    和气忙道:“不用不用,小的去请二爷过来,书房冷,还是这屋里暖和。”就一溜烟小跑而去。

    雪梨凑上前:“想不到,二爷背地里竟然还做了这么多事,看来心里还是很在乎二奶奶的,若是这样,二奶奶大可明言那纳妾之事,想来二爷定是不愿的。”

    何家贤被她一提醒,反倒是又有些矛盾。她本意是要问问文章的事情,可如今纳妾之事也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到底该先说哪一桩?

    思来想去,还是文章一事自己更理直气壮,纳妾虽气,到底只是捕风捉影,除了汀兰院,方府别的地方并没有听到风声,此刻说出来,难免有不信任他之嫌,只能找机会再说。

    方其瑞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伤口一点点,并不碍事,何家贤还是细细给他包扎了,又吩咐吉祥等人下去,才道:“这几日,的确是心里有个结。”

    “什么结?”方其瑞不许她的手拿开,一把抓住:“开诚布公才好。”

    何家贤想要推开,方其瑞却紧紧握着不放,何家贤大窘:“你不松开,我怎么拿东西给你。”

    方其瑞这才松开,瞧着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二爷瞧瞧,可还认得。”

    方其瑞只看了一眼,神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只是片刻又舒展开了:“你从哪里得到的?”

    “书房,无意中翻到的。”何家贤问道:“二爷作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反倒是你,怎么能随意翻爷的东西!”方其瑞陡然震怒,脸色严肃,怒挥衣袖:“爷做事向来没有谁能过问的!”

    “是吗?”何家贤被他轻视的态度也激得怒火中烧:“我看你是隐瞒上瘾,被人戳破老羞成怒了吧。”她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纨绔,实际上还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心术不正。”

    “爷怎么心术不正?”方其瑞质问,面目扭曲,极力隐忍。

    “你自己心里明白。”何家贤将头扭到一边去,不理他。

    “爷不明白!”方其瑞指着她,气得嘴唇直哆嗦:“你最好今日跟爷把话说清楚喽。”

    “说清楚就说清楚,我可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何家贤恼怒,将这几日所思所想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你妄想得到府里的家产,还不是心术不正?”

    不等方其瑞反驳,何家贤觉得说出这句话,自己就已经占了全部的理,冷笑着道:“你明明有大好的才华,父亲也一直盼你走科举的路子能光耀门楣,可你呢,深藏不露,有才不秀,显出个蠢笨的模样,回头再跟我说喜欢做生意。只有我傻,才相信你。”她这几日为着心里的怀疑,还细细查问过,此刻瞧着方其瑞心虚恼怒的表情,越发觉得被自己言中:“我朝有例制,官宦之家不得经商,二叔走仕途,当年的方家产业便没有分得一分,你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怕真走了仕途,方家偌大的产业没有你一份儿吧。”

    “你……”方其瑞怒极反笑:“我倒是小瞧了你。一向以为你不懂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没想到是个内行啊。”他一双眼睛闪着熊熊烈火,恼怒烧心:“这就是这样,爷有什么错?爷不是方家的儿子?也不该继承祖产?爷就该去当官,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给别人?”

    “……”何家贤被他连声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肚子里原有千词万句,此刻却被方其瑞的理直气壮逼的一个字也想不起来,甚至,她觉得方其瑞说的有些道理,凭什么他不能争呢?

    “你若要争,就该光明正大,隐瞒欺骗,算什么好汉。”何家贤想到这个借口,顿时又来了底气:“不想读书就说,不想科举就说,不想至仕就说,别给了别人希望,又让别人绝望。”

    “隐瞒欺骗?”方其瑞怒极反笑:“我不隐瞒欺骗,能活到现在?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不想与何家贤废话,抬脚出去,不留点儿情面,留下何家贤呆愣原地,不知所措。

    她不是没预测过方其瑞会否认,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出“死”这个字,而且他冲口而出,说的那般寻常。

    想到上次被纹桃下毒差点没死在她手里的事,何家贤冷不丁的脊背又开始狠狠的打寒颤。这个热闹喧哗的深宅大院,犹如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操纵人的命运,掌控人的生死,就那么平常?像穿衣吃饭一样轻松?

    答案是肯定的。何家贤想到那些随便犯了一些小错的姑娘们被打被罚被卖被送,一不小心一生的命运就此定格,还有什么好反问?

    方其瑞说的没错,是自己没脑子,来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适应情况,活该被算计!

    她本以为方其瑞是主子,应该境遇比自己好。可是瞧着方玉烟的下场,若非王妃及时出现,给了一线希望,只怕她的命也早已经轻如草芥,贱如蝼蚁。

    懊恼的坐下来,何家贤对着手指头,无意识的瞧着门外。她多希望方其瑞能回转来,跟她吵跟她闹,跟她否认文章不是她的,骂她无理取闹毫不讲理都可以,而不是随口丢下一句“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的话,吓得她战战兢兢。

    也不知道坐在冷板凳上多久,直到浑身冰凉,才觉得脑袋一热,浑身烧得难受。

    吉祥进门,一靠近便吓到了:“二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坐了大半夜?秋天夜凉,也不顾全着点身体。若是病了可怎么说呢?现在本就有人虎视眈眈,您再不爱惜身体,到时候该怎么应对?”

    何家贤见连吉祥都数落自己,越发觉得不忿,阖府上下没有一个好人,怼她道:“就你能,话这么多!”

    吉祥委屈的住了嘴低头不语。

    如是夜不安寝的昏睡了两天,浑浑噩噩,梦里面全是陈氏的张牙舞爪,方玉婷的冷笑,方玉烟的霸道,还有徐氏的怯懦,春娇的泼辣……她想要找方其瑞,去发觉他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形同陌路。

    ☆、128、撞破人私情

    心里一惊,忙起身,发觉已是冷汗淋漓,问时,吉祥才道:“二奶奶病着,还是多歇下吧。奴婢请大夫给你把脉后开了药,中间喂您喝了一次,烧已经退了。”

    何家贤忙问:“二爷呢?”

    吉祥一愣,眼神闪烁,半响才道:“奴婢不知,不然让雪梨去问问和气?”

    何家贤摆摆手:“他既然没过来,就算了。”眼神茫然颓废。

    吉祥瞧着有些心疼,喂了她再吃了药,瞧着她一会儿又开始昏睡,轻手轻脚给她掖了掖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待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梅姨娘坐在床边,笑意盈盈:“醒了?”她轻声道:“你再不醒,我可就要走了。死心眼的孩子,怎么就能活生生把自己冻病了。”

    何家贤赧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往里面坐了坐:“劳烦姨娘跟着操心。”

    “应该的。”梅姨娘屏退左右,亲昵的拉着何家贤的手:“你是死心眼,瑞儿也是个死心眼,两个死心眼撞在一块儿,还不撞出事儿来才怪。”

    何家贤疑惑道:“二爷怎么了?”

    “怎么了?这两日你病了,死撑着不来看你,在书房一个人喝闷酒呢。若非我碰巧经过多嘴问了几句,还不知道这傻孩子……哎,有什么不可说的,你又不是外人。”

    她叹口气:“瑞儿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上了私塾时,时常得到夫子的夸奖。恰好赶上二老爷做了官,老爷就动了心思,想让瑞儿也走这条路。哪知道十岁那年冬天,瑞儿住的房子突然就起火了,说是下人点炭盆时不小心弄得,一点儿火星子就烧了起来,瑞儿先是吓了个半死,后来渐渐康复,又潜心苦读了一阵子,老爷自然是寄予厚望,结果不到一年时间,又被一个不长眼的下人带去池塘抓青蛙,差点儿就淹死在里面,老爷勃然大怒,狠狠斥责了夫人,因为那时候是夫人教养的。”

    梅姨娘急得不行,赶紧趁着方其瑞大难不死的由头,说每日梦见方其瑞遭受危险,惴惴不安,求方老爷将方其瑞放在自己身边教养。

    “实不相瞒,这件事只有老爷和瑞儿知道。”梅姨娘眯眼笑着,神情淡然的像是在说别的事情:“我是罪臣之女,当初因祖父犯事,家里遭遇祸患,沦落到青楼。我虽不想瑞儿高中踏入官场,不过他那时年纪尚小,不急于一时,因此没管,由着他锋芒毕露。谁承想他太过于聪慧,竟然遭人嫉恨,总想让他突遭横祸小命不保,因此才去求了老爷,允了此事。”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陈氏便又找借口将方其瑞要了回去。请回去时也是承诺万千,说一定会派人好生照料。果然,一二十人围绕着方其瑞每日好好伺候。那些人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每日带着方其瑞不是赌博摇骰子,就是哪家酒楼新开张去大吃一顿,再不就是斗鸡斗雀,不务正业。

    方其瑞得了梅姨娘嘱托,便再不打算科举入仕,只一门心思的吃喝玩乐,混着等方老爷分家。

    “若非为了你高兴,他只怕童生考试现在还过不了呢。”梅姨娘低声道:“你的境况你想必比我还清楚,府里的人谁不是迎高踩低,你又没个好靠山,夫人一味也瞧不得瑞儿好,自然不会真心实意待你。当初是冲着你才女的名声才求娶的,若非瑞儿此举,你才女的名声渐渐陨落,只怕会越发一文不值……”

    只有这一个优势,所以方其瑞违背对梅姨娘的承诺,忍不住露了一点锋芒,将自己的优势放大,以拯救那些劣势的地方?

    何家贤黯然。他的体贴,比她想象的尤甚。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瑞儿过了童生考试,府里的人对你和善多了?老爷也背地里夸了你几句,他们的态度立刻就好起来了。”梅姨娘回忆着:“上次挨打的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我记得瑞儿是从来不对女人动粗的,连句重话也不曾听他说过,府里不知道多少丫鬟挤破脑门想跟在他身边伺候,可为了震慑那些想害你的人,他亲自动手,如今府里的姑娘们看着他都避之不及……”

    “他对你的心,我瞧着是透透的,不知道你瞧着如何呢?”梅姨娘拿出帕子捂着嘴痴痴的笑:“听说,成亲都大半年了,每日还是他早起给你上妆,可是?”

    “那些不过是常出入……那种地方的伎俩,我不稀罕。又不是只给我一个人化过……”何家贤被梅姨娘几句话说的动容,却又经不起她的玩笑,顶着头皮嘴硬道。

    “是,当时怪我没跟你说明白。那传说中青楼里的相好,不过也是当初我一位故人之女,只是我沦落风尘的时候,她才出襁褓,被送进教坊长大,待及笄后能接客了,就被送出去了,我也是偶尔得知,便叮嘱瑞儿借由花天酒地的名声,多去照顾照顾她。上次与文磊少爷起冲突,也是因为如此。”梅姨娘拉过何家贤的手:“瑞儿心里只有你,你身在其中看不真切,我可是瞧的明明白白的。”

    “你不曾想过,若非你对瑞儿如此重要,夫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与你?”梅姨娘细细道来:“瑞儿若是不顾及你,你不过是她从小门小户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毫无心机手段,只能任她摆布的小闺女,用来拖瑞儿的后腿而已。”

    何家贤顺着梅姨娘的话,细细想自从嫁入方家后,陈氏对她的态度转变,真的琢磨出一丝味道——只要方其瑞对她好一点,陈氏那边必会为难于她。

    虽不是什么致命伤害,添堵闹心却是从未间断过。

    她有些惭愧。

    梅姨娘瞧出来了,安慰道:“世上最黑暗的是什么?不是夜里,是人心,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对面笑着的人,心里在如何算计你。你不懂,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却懂。这后宅的黑暗,不过是小意思,越是位高权重的地方,越是勾心斗角的厉害,不得安宁,我累了,也老了,不想瑞儿再卷进去,无休无止的防不胜防……我只想要你们都好好的,不要被人注视,不要被人嫉恨,安安稳稳等老爷百年之后,分得一点家产,好好过日子。若是还有一点儿微末的机会,能够让圣上忘却我们梅家的前朝事,不再追究,让瑞儿入仕做官,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二爷读书至仕,咱们不当什么大官,不到姨娘你以前的高位,只做一个小官,这样不用等到老爷百年之后就可以分家出去……二叔家不就是……”何家贤疑惑道。

    “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你就更不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入了就是入了,你不找事,也有事会找你。再说,夫人也不会愿意的。”她瞧着何家贤一脸懵懂,叹了一口气,这个媳妇什么都懂,就是不适合在后宅生活,一点儿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明白:“老爷是大,二老爷是小,家产归老爷继承,本就该如此,二老爷自己有出息,不仰人鼻息,不是很好?”

    “瑞儿就不同了,大爷的病需要名贵的药材吊着续命,时不时还要请名医来诊治,夫人需要银子,需要大把的银子掌控在她的手里。瑞儿是老二,可是大哥病着,弟弟们又不济事……”梅姨娘望着她的双眼:“你可明白了?”

    话已经说的这样通透,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何家贤轻声道:“所以二爷只需要藏拙即可,让三爷努力,他是嫡出,到时候继承家产,将咱们分家出去即可……本事要有,却不必露出来。夫人也是这么期盼,因此处处打压我们,不想我们出头?”

    “是。若是二爷露出聪慧,夫人必定没有安全感,定要想法子除去我们这一支才后快。”梅姨娘怅然:“所以这些年,我眼睁睁瞧着她把玉烟教坏,却不敢伸手阻拦,就怕引起她的猜忌与妒恨,起了要灭了我的心思。只要她真心想出手,牵扯出我那些过往不难,白白连累我一双儿女……”

    所以梅姨娘这些年韬光养晦,隐忍度日,从来不与陈氏顶嘴吵架。

    那她的那些过往,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即便自己误会,方其瑞也不敢辩解,哪怕是心里苦闷无处可诉,独自喝酒酩酊大醉?

    梅姨娘说到这里,何家贤自然是不敢再问,只重重点头:“我一定记在心里,烂在肚子里,绝不与外人说。”

    “你并非蠢笨之人,我自然信你。”梅姨娘笑了笑:“我这些年,无非是想逃离这些人多的是是非非,独门独院的过安静的小日子,且一直在努力。”她有些感慨:“女人这一生,有许多的不得已和不如愿。就像我当初身陷污秽,并不愿意再到这样的豪门大族里来。可是,那时我这样的身份,若非手上有些钱财或者权势的人,又怎么能救我跳出火坑。身不由己的滋味不好受,你多体谅瑞儿。”

    “是。我太任性了。”何家贤越发惭愧:她出身有限,经历有限,眼界见识自然跟不上,此刻听梅姨娘说起来,别有一番凄苦的感觉,不由得又豪情万丈:“从此刻起,我的目标与姨娘,二爷的目标一样,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吧。”

    “你这孩子!”梅姨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倒不用你做什么,过好自己的好日子,别搭理那些烦心的庶务就是。”

    梅姨娘走后,何家贤浑身精气神似乎都重新回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对着进来的吉祥道:“传饭吧,我饿了。”

    吉祥忙命人去准备。

    待吃了饭,又休息了一阵,何家贤越发觉得在房间里坐不住,披了衣服就要出去走走,彼时已经天色擦黑。

    吉祥劝不过,又多加了一件丝绒披风,扶着她往园子里去,只是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往书房方向。吉祥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就听雪梨忍不住说:“二奶奶到底是惦记二爷。”

    何家贤本来都快走到了,听了这话也拉不下脸来,将脚拐了个弯走向前院:“谁说的,我要去前面瞧瞧。”

    雪梨吐一吐舌头,吉祥冲她道:“你说的二奶奶都不好意思了,还不快去传你那小情郎,叫他伺候他主子过来迎一迎,再不迎二奶奶脚步快,可就迈过去了呀。”

    何家贤感激吉祥的善解人意,却不好被她说中心思,扯了扯披风:“我是真的想去前院瞧瞧,听说花厅回廊两边的桂花树开得香呢。”却并没有阻止雪梨先去。

    吉祥越发忍不住笑了:“桂花树晚上可看不见。”脚步就跟着何家贤往前走。

    只是眼看着桂花树快要到了,却仍旧不见雪梨的身影,吉祥不免纳闷,却不吱声,何家贤硬着头皮也不问。

    待走到回廊门口,雪梨还是不见人,吉祥扶着何家贤,小声问道:“二奶奶累了吧,不如去回廊上坐下歇歇?”

    前院的回廊曲曲折折的,约有20米长,设在花厅背后。回廊一头连着花厅的侧门,跟花厅的后门齐平,另一头连着前院左侧的厢房,主要是客居之处。回廊的背后,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挨着院墙,边上设有可供人歇息的长板。

    何家贤走得也有些累了,便径直走近了倚着圆柱坐在长板上,风过时满鼻子的桂花飘香,便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嗅起来。

    吉祥见状,也不敢再说话,站在柱子边上,静静的也去闻那桂花香。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却只安静片刻,就听远处几角荒草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何家贤和吉祥均被吓了一跳。平常有事大家只从回廊上过,两边均种满桂花树,桂花树之后便甚少有人去,也不知道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回廊顶上挂着的几盏稀稀拉拉的等,昏黄黯淡,看不真切。

    正待出声询问,就听见一个男声说:“你慌什么?事情都还没办完,爷怎么会骗你?你去哄你们姨娘,把那醉仙居的真账本子给我拿到手……那事情就都水到渠成了。”声音难听至极。

    ☆、129、前女友做妾

    “奴婢……奴婢是怕……”另外一个女的声音说道:“万一让老爷发现,只怕不会让我活命了。”

    “发现不了,三少爷又不要,只是看看,好心里有个数而已。”那男的循循善诱:“事情成了,夫人那边也会对你……”话音未落,男的像是觉察到什么,厉喝一声:“谁?”

    何家贤她们不小心听见这桩机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刚想趁他们不留神时悄悄溜走,没想到夜里太静,稍微一点声响就格外刺耳,听见人询问,忙猫着腰用披风遮住和吉祥的二人的脸,一溜烟跑了。

    那男人想从草丛里追出来,不料杂草丛生,脚下不畅,到底是慢些,什么也没瞧见。

    男子愤恨的跺了一下脚,心有不甘。

    女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还去跟姨娘说吗?”

    “说呀,怕什么,咱们又没说什么不可告人的话。真有人问起来,就推说三少爷想学帐,不过是叫我拿账本子给他瞧罢了。赖他个一干二净,就凭刚才那几句哈,他们能听懂什么?”他轻浮的捏一把女子的脸蛋:“真是小女人,沉不住气,慌慌张张的,坏了爷的好兴致。明儿个晚上别在府里了,你想办法出府,到弄巷我房里来。”

    “那会被人撞见的,再说,要是姨娘找我……”

    “找你怕什么,你们那姨娘胆小如鼠,能成什么事?”男子猖狂的大笑:“爷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娇羞一笑:“讨厌……可奴婢还是不敢,若是让人知道,奴婢就小命不保了……还是等爷娶我那日罢。”就依偎在了男子怀里,只是到底也很狡黠,由着他动手动脚,过于越轨的动作却也推脱不让,男子兴致勃勃的摸了几下,发觉女子并不配合:“真没劲,你先回去吧。”

    女子答应一声,眯起眼悄悄冷笑,头也不回的跨过回廊往后院里去了。

    何家贤和吉祥猫着腰跑了好一阵,才回到前后院连接的月亮门那里,歇了一会儿,只想着赶紧回汀兰院,却碰见雪梨提着灯笼过来找,脸上犹自愤愤不平,嘴角还鼓起一小块肿的:“二奶奶,您到哪里去了,可算找着了。”

    “那个什么张小姐,正在勾搭二爷呢。奴婢去书房瞧见了,正要提醒二爷,谁知道她带的丫鬟力气大,死命拦着奴婢,该死的和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奴婢捱了几下,她也没占到便宜,您快去看看吧!那死狐媚子还在那儿呢。”

    何家贤一愣:“二爷呢?”

    “二爷喝多了,不省人事,那贱人还在灌二爷的酒……”雪梨越说越气:“奴婢在那盯了一会儿,瞧着实在不像话,偏奴婢一人又打不过,想着出来找您,偏您又不在……奴婢寻了好几圈。”

    何家贤想了想,才皱着眉头道:“那二爷没被得手吧?”

    “二奶奶,您?”雪梨急得不行:“在书房呢,哪里就敢?再说奴婢已经瞧着了,只怕她们就算原本有意,也不会了的,这会儿关键是要把二爷撇出来……”

    “我回汀兰院了。”何家贤摆摆手:“你们自去,别吵吵,只管在门口瞧着,别让二爷被她得手。”瞧着吉祥和雪梨满脸的不解,何家贤闷声道:“男人,不是靠管的。”

    拉紧了身上的披风,何家贤第一次觉得夜有点凉,想了想,才狡黠一笑:“当然,有人打了雪梨,若是气不过,也可以打还回来。”

    雪梨见她并不一味隐忍,倒是开怀,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咧。”

    待回去由红果伺候着躺下了,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很是疲惫。本来病还没有完全好,这一桩桩事情闹得更加头疼。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吉祥才进来禀告:“二奶奶,二爷在书房睡下了,那位张小姐也回客房了。”

    何家贤将头闷在被子里,低低沉沉答应了一声,等吉祥出去关了门,才忍不住终于把心里的烦闷哭了出来。

    夜,那么长。

    翌日正是初一,按理方其瑞也要去给陈氏请安,方老爷也在。

    何家贤什么也没有说,包括梅姨娘已经来过的事情,一个人远远的走在前面,方其瑞并不跟上,远远地缒在后面。隔得不远不近,但是中间又那么空。

    日常问安后,方老爷照例问方其瑞功课怎么样?方其瑞照例是吊儿郎当答非所问,方老爷有些怒火,呵斥他几句——这样的戏码每个月初一都要上演一遍。初时何家贤还维护方其瑞,替他辩解,后面发觉父子就是父子,方老爷说不过是随便说,方其瑞答也是随便答,次数多了习惯了,反而也一声不吭,只等方老爷这一阵子脾气过去。

    待喝了口茶,方老爷不再说话时,陈氏笑意盈盈的开了口:“瑞儿年纪虽然不小了,可依我看,到底是不够成熟,这人哪,非要当人父母了才知道咱们为人父母的苦心。”她瞧了一眼何家贤:“老二媳妇进门也有大半年了,怎么毫无动静?”

    何家贤想说“阿胶固元膏”的事,到底梅姨娘的话让她起了警惕之心,片刻后才道:“是儿媳的不是。”梅姨娘话里话外都说陈氏想害方其瑞,可是却从没有把这些事情说与方老爷听过,只怕一是陈氏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二是以她这段时间的了解,方老爷并不是那种耳根子软,喜欢听人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人。反而,男人都擅长活稀泥,只要后宅婆媳看起来和谐,不惹到他头疼,一概不管。

    何书礼就是典型的例子。

    否则以梅姨娘在方老爷心目中的地位,不至于这么多年闷在心里,连口都不敢开。

    果然,何家贤这样回答,方老爷赞许的瞧了她一眼才道:“不急,这才多久……不过你也该上点儿心。宗儿身子不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若是你能早日生下长孙,也算是咱们方家的功臣。”

    “是。”何家贤答应着,偷偷瞧了方其瑞一眼,见他神色麻木面无表情,有些失落。

    “老爷,其实也不能怪老二媳妇。哎,说起来还都怪我。”陈氏絮絮叨叨,惭愧至极:“当初她刚进门时,我爱惜她,便想着赐她一些好东西,毕竟何家不常有的,也想着早日养好身子好为方家开枝散叶,哪知道弄巧成拙……”陈氏将“阿胶固元膏”补过头,把何家贤身子亏虚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才道:“哎,这些只能以后慢慢补偿老二媳妇了。”

    方老爷眉头一皱:“可有请好大夫调理?”

    陈氏还未答话,何家贤急忙赶紧答在前头:“一直在吃药调理呢,不怪母亲,她是好心。”生怕陈氏又借这个机会派大夫暗算于她。

    果然,陈氏见她抢答,面色微微不悦,不过只片刻就转圜正常:“老二媳妇是我对不住在先,本就心声愧疚。如今耽误方家子嗣大事,心里就更过意不去……只能尽力弥补了。”

    她将茶盏送到方老爷嘴边:“如今终于有个法子,可以稍稍弥补一下我的罪过。”

    “恩?”方老爷瞧着她,面上带笑:“夫人说来听听。”

    “先前薛舅母曾经想过送个姨娘给瑞儿,可惜瑞儿拒绝了。那时候我便想着,若是瑞儿不喜欢的人,只怕强给他也不会要。这几天,倒是让我物色到一个好人儿。”说着一拍手:“玉环,进来。”

    张玉环便施施然如弱风拂柳般走进来,对着方老爷和方夫人行礼:“姨父,姨母。”

    陈氏招手道:“好孩子,快坐下。”

    “这几日,玉环这孩子和瑞儿相谈甚欢,我瞧着乐在心里。老爷只怕不知道,以前我就曾想着撮合他们的,只是大姐不同意,后面只好作罢。说起来也真是环儿这孩子命苦,一直说不着合适的亲事,眼下好了,她不计较名分,把心意跟我说了。因此今日当着瑞儿的面,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与瑞儿为妾?”陈氏也不知道何时将张玉环宣来候在外面。

    “……但凭姨母做主。”张玉环温柔婉转,柔肠百结。

    “那瑞儿,你可愿意纳你这表妹为妾?”陈氏又问方其瑞,显得很是民主。

    方其瑞看了一眼何家贤,对方低着头,腮边一缕长发垂下来,挡住了脸蛋,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便默不作声。

    ……

    “我瞧着他二人彼此有意,可见是天作之合。”陈氏笑着一拍手:“老二媳妇,恭喜你了!”

    何家贤几乎要气得吐血,这该死的古代,给相公娶二房还得得到别人的恭喜?不知道这辈子托生成女人的人,上辈子是不是偷偷挖别人家祖坟了,遭这样的报应。

    只是方其瑞不反对,她根本没有立场反对,却又觉得不回话,现场气氛凝固的不像话,都因为她的沉默而尴尬。按照道理,她此时应该是贤惠大度的笑着,然后拉着张玉环的手,笑逐颜开:“日后相公就拜托你照顾了!”

    可是这种场面,她光是想一想就难受的要死。该死的方其瑞还不出声,可见真的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忍不住出声讥讽道:“玉环妹妹冰肌玉骨,楚楚可怜,倒是恭喜二爷,喜得佳人!”

    方其瑞听见她这般说话,也是气得眼里冒火,却又不甘示弱,咬牙切齿道:“娘子与我同喜同喜……”

    喜你妹!何家贤听见他道貌岸然、恭敬有礼的回话真是受够了,隐忍了许久的火爆脾气再也hold不住,眉心紧皱,强忍住怒气,尽量用平时的语气道:“我喜什么喜,是相公大喜才对,而且是双喜临门。”

    陈氏笑着接话道:“哦,还有一喜是为何喜?”她神情紧张,望向方老爷:“怎么我不知道?”

    方老爷捋着胡子也笑眯眯:“我也不知道。”

    “自然不知道,连儿媳也是刚刚才知道。”何家贤怒极返笑:“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儿媳自然理解。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相公今日有新人,那是一喜,若是旧人一去,耳根清净眼前清明,那岂不是双喜?”

    说完屈膝跟陈氏与方老爷行礼:“儿媳进门大半年了无所出,实在愧对方家,如今自请下堂,还望老爷夫人允许。”

    说完就垂着手,静静的立在一边。

    陈氏没想到她性子居然如此刚烈,一时愣住了,方老爷也是满脸愕然,正待安慰她:“老二媳妇,你别多心……”

    “老爷说什么呢?”陈氏反映过来,先是打断方老爷的话,随后怒斥何家贤:“老二媳妇,人都传你贤惠,这事本该你主动张罗才对。如今你有错在先,我们做主为瑞儿纳妾,断没有什么不合适之处,你却拿和离来作威胁,可谓是不贤不慧!”

    “夫人说的错也没错。错的是,我自请下堂并非威胁,而是真心实意。不错的是,我的确不像外人传的那样贤惠。我何家贤此生,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她缓缓的看一眼得意洋洋的张玉环:“尤其是她。”

    “你……”张玉环对上她决绝与轻视的眼神,有些愤怒,指着何家贤:“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何家贤还未反击,侧面一句铿锵有力的男子声音插进来,带着八分恼怒,是方其瑞。

    张玉环陡然被方其瑞这般一骂,人都傻掉了,半响后带着哭腔:“表哥……”

    “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骂。”方其瑞冷冰冰的,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拉一把何家贤:“回屋去,在这里啰嗦什么。”

    何家贤也傻掉了,方其瑞这是唱的哪出?方才不是还沉默不语默认要纳妾吗?怎么翻脸不认人翻的这么快!

    方老爷气得直哆嗦:“放肆,方才你答应你,如今又来反悔!”他再喜欢何家贤,到底子嗣为大,如今方其瑞当着他的面骂亲戚女眷,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于是更加生气。

    “我何时答应了?”方其瑞冷笑:“是你们要把我娘子逼得跟我和离……”

    噶?这是什么戏码?这还是她认识的枕边人吗?怎么如此不要脸的倒打一耙?

    “老二!你是失心疯了?我们何时逼过你?不是你自己……”陈氏怒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其瑞打断:“我没有。”言短意赅,不容辩驳。

    ☆、130、鱼死就网破

    “你……”陈氏指着他:“我瞧着你与玉环情投意合,有心成全你……”

    “姨妈,姨妈。”张玉环已经一反刚才骂何家贤的彪悍,扑在陈氏脚下:“这样的羞辱,我不活了……”

    “就是。”跟着她的丫鬟愤愤不平,终于忍不住跪下开口:“奴婢实在心疼小姐。姨老爷,容奴婢说几句话。”

    方老爷瞧着张玉环哭哭啼啼,有些烦闷,挥手示意她说。

    那丫鬟便道:“表少爷忒过分了,既然不喜欢我们小姐,又何必处处招惹,一块儿聊天,一块儿喝酒,一块儿写字?奴婢瞧着他们亲热的,还以为表少爷真心喜欢我们家小姐呢,如今却不过是戏耍于她,可叫表小姐以后怎么见人呢……”

    雪梨在后面候着,忍不住也跪下道:“老爷恕罪,奴婢也要忍不住说几句公道话了。这位姐姐口口声声说我们二爷跟表小姐亲热……,可奴婢看得真真儿的,二爷是喝醉了酒,一个人在书房呢。表小姐不由分说,自己进去搂着二爷,这位姐姐挡在门口,还不让奴婢进去伺候……”

    “这样说来,二爷还是让表小姐占了便宜了?”何家贤忍不住冷笑,力挺雪梨:“那就请表小姐说说,既然还想嫁人,为何做出这样不知检点的举动来?”她虽然自请下堂,那是在方其瑞愿意纳妾的基础上。如今方其瑞突然倒戈相向,她虽不解,可关起来们,自家人的事情自家处理,如今还是要先攘外,后安内才是。

    张玉环听见这话愈发哭得梨花带雨:“姨妈,我没有,她们联合起来诬陷我……是表哥喝醉了,我想去照顾他,结果他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些,说些让人害羞的话……”她含情脉脉瞧着方其瑞,冷不丁起身决然而视:“若是表哥不愿意娶我,我也不勉强,大不了一头撞死,也省得如此被人诬陷名节!”

    何家贤见此番只怕是不能善了了,骨子里桀骜不驯的气场渐渐散发出来,再不愿意息事宁人:“表小姐是说,二爷坏你名节了?”

    “是!”张玉环毫不畏惧迎上她的目光,里面的恨咬牙切齿:“此事,我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

    “好,你要说法,我给你便是!”何家贤看着陈氏一脸瞧好戏的模样,只怕再忍耐下去,这样的事情会层出不穷,与其日后不断闹心,莫不如今日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她冷笑着:“雪梨,去拿把刀来!”

    “二爷哪只手拉了你的手,我便替他还你一只手,可好?”何家贤走近张玉环:“表小姐,如此也算还你一个清白了。”

    雪梨战战兢兢的将刀递过来,何家贤接过来,在手腕上比划:“不知道二爷是哪只手啊?”

    “左手……”张玉环没出声,那丫鬟小声嘀咕,片刻后又改口:“约莫是右手,右手罢……”

    “哦”。何家贤将刀又用左手拿了,放在右手腕上比划,雪梨和吉祥在后面惊呼出声:“二奶奶,小心……”

    方其瑞却突然伸出胳膊,横里一把把刀抢了过来,在胳膊上比划:“不用劳烦娘子,爷自己给她便是……”

    “胡闹!”方老爷终于出声,瞧着这场闹剧:“事情还没弄明白呢,就一个个喊打喊杀的,闹腾什么呢?”他冲陈氏撒火:“你安排的好戏!”说完起身袖子一挥就走了,什么话也没再说。

    只是临走时对陈氏的斥责,倒叫在场的人都明白,何家贤和方其瑞是占理的一方了。

    张玉环见方老爷一发威,大家都不再说话,连一向偏袒她的姨妈都小心翼翼的,不站在她那边,忍不住又哭起来。

    方其瑞:“聒噪!我有事先走了。”

    “我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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