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 (7)
二天晚上还是没有变化,她着急,去试探雪梨。
没想到雪梨是个精明的,也来试探她。
当天晚上,她就把以前没用完的铅粉悉数加了进去,希望能够按照三日之约出现症状,洗脱嫌疑。
谁曾想,何家贤她,这样狡诈,根本什么都没加。
雪梨不知道加的是什么东西,只能胡乱凑数,先烂脸了再说。
她知道,所以……
抓住做手脚的人,何家贤这才松了一口气,喝问纹桃:“为什么?”
纹桃却一言不发。
何家贤无法,既然撬不开她的嘴,只能找更厉害的人,便派人去回禀陈氏,想叫陈氏亲自审问。
却不料,陈氏仍然是轻描淡写:“她招了就行,原因什么的不重要。这丫鬟这样可恶,便罚半年的月例吧。”
何家贤错愕。她觉得是恶毒,陈氏却只是说她可恶?
若是害她的人陈氏都这样包庇,还把纹桃放在汀兰院,那以后的丫鬟们,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也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既然回禀了陈氏,陈氏的判决又下来了,便不能再忤逆,只能遵从。
方其瑞回来,听说后摇摇头:“汀兰院的内部事务,何必处置前就告诉她?你不会处置后再告诉她?蠢货!”
何家贤本就后悔,如今也只好死鸭子嘴硬:“到底是夫人当家。再说,事已至此,只能好好防着,无法补救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方其瑞抿着嘴,眉头紧皱:“汀兰院容不得这样狠毒的人。再这样下去,你越发没有地位。”
翌日傍晚,何家贤吃过晚饭,听见外院乱糟糟的,就问吉祥怎么回事?
吉祥一愣,还未答话,雪梨倒是机灵,抢先道:“二奶奶还不知道呢?”
何家贤莫名其妙的神情一现,正要问知道什么?和气跑过来:“二爷请您过去。”
雪梨就边走边说:“纹桃罚了银子,不甘心呢。在书房偷二爷的东西,被二爷抓起来了,如今要鞭打她,以示惩戒。”
陈氏不管?何家贤想不通。
就听雪梨继续道:“夫人和老爷想过问,都被二爷顶了回去,说有什么后果,他一力承担,家里是断不容这样龌龊心思的丫鬟。”
纹桃偷东西?这罪名……
还没想明白,就见前方的丫鬟一股脑儿的就往花园子里面跑,便有丫头进来请何家贤:“二爷说了,让二奶奶出去瞧着。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好的,带把椅子。”
何家贤一头雾水,吉祥和雪梨已经麻利的让人抬了一把太师椅往花园里去。
只见花园子靠近池塘边上,已经立起来一根柱子,纹桃穿着薄衫长褂长裙,五把大绑,唯有赤足踏在软泥里。
方老爷和陈氏并不在场,方玉烟、方玉露和方玉静倒是都来了,静静的站在一旁,后院里的大多数丫鬟婆子,并前院里几个常进来通信的小厮,熙熙攘攘的围了一个圈,何家贤估摸着少说也有七八十个。
方其瑞穿着猎装,英姿飒爽,小领口紧袖口窄肩膀,愈发衬得身形伟岸挺拔。
见何家贤来了,他急忙快步走到她边上,命人将太师椅又往前抬了两步:“你坐好,别吓着。”
何家贤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方其瑞已经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惹得满园姑娘媳妇婆子们窃窃私语。
何家贤见纹桃绑在那里,只见她面容紫青,脸颊高高肿起,已然是被人打过的样子,眼眸紧闭,嘴唇苍白,头低垂着,发髻散乱,身上的衣服倒是还整齐,想必是新换过的。
“偷东西被二爷逮住,现在以示惩戒……”生财声音高亢的大声唱喏,让人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一落,方其瑞就从腰间抽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长鞭子,往空中一划,便是尖锐的一声响,不少人都已经缩着脖子,似乎鞭子已经落在她们身上疼的很。
方其瑞却似乎并不打算动手,而是走到纹桃边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条斯理将鞭子垂入池塘,沾湿了拿起来。
纹桃似乎有预感,见方其瑞鞭子没有落到身上,方才睁开眼睛闪过一抹希翼的光,却见他挥舞着沾了水的鞭子狠狠就朝自己身上抽来,顿时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像是骨头都裂开了,张嘴便是“啊”的长声惨叫。
和气见方其瑞皱眉,想了想低头找了找,却没找到。何家贤冲他招手,将自己的帕子和吉祥雪梨三块帕子揉在一起递给他。
和气接过去咧开还在龇牙咧嘴疼的叫唤的纹桃的下巴,径直把三块帕子塞了进去。
纹桃顿时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挨着疼痛不住闷哼。
方其瑞深深的望她一眼,何家贤没有说话。
男人都愿意人前露出豺狼的一面,她作为人家媳妇,可不好扮演圣母。就让他们当一对狠毒夫妻罢。
方其瑞便又是一鞭子下去,纹桃想叫也叫不出声,只能头使劲扬起满脸眼泪,虽然被绳索缚着,还是疼的浑身直哆嗦,想说什么,却只有“呜啊呜啊”的含糊不清,手帕上很快沾满了血水。
又是一鞭子……纹桃浑身大汗淋漓,翻了个白眼,晕厥过去。
生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冷水朝她脸上一泼,纹桃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身上的衣衫早就褴褛破碎,翻红的皮肉本来只是渗出血,如今就顺着水流下来一条条殷红的颜色,已经有许多人不忍卒看,低着头或者将头撇到一边去。
方玉露再也忍不下去,捂着脸走上前道:“二哥,打也打了,算了吧,太残忍了。你没见她们都吓到了么?”
方其瑞皱皱眉头,不悦方玉露此时出来打岔,冷声道:“叫她们来,就是让她们知道,背主不忠的下场……”
方玉露不屈不挠,继续劝道:“还是算了,别的不说,二哥你一点儿也不念着她伺候你这些年的情分?”
方其瑞像是第一次认识方玉露,认真的瞧着她,直到方玉露低下头去,低声嘟哝:“算了,早知道二哥你铁石心肠的。”便转身携着婢女走了。
方其瑞并没有停手,依照先前宣称的,打足了纹桃十鞭子,直抽得她彻底昏死过去,衣衫尽烂,混着血肉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这才停手,又命人给她换了衣服,关了起来,只等家里人来接回去,再不用在方府当差。
何家贤一直冷眼旁观,一句话不说。事毕后方其瑞坐在她旁边,发觉她双手冰凉,便径直抓了放在胸口捂着,却感觉到对方的抗拒,方其瑞有些失神:“你是不是觉得我残忍?”
何家贤不说话。对她来讲,这样大庭广众鞭打一个女子,而且一遍一遍毫不留情,打得皮开肉绽血肉翻飞,跟满清十大酷刑没有什么区别。
纹桃害她毁容,虽罪该万死,可这样的去受折磨,有点过了。
她瞧着方其瑞,有些害怕,这样一幅帅气体贴的面孔,对着她的时候笑容温煦。可转过脸去,又有多少张她没看见过的狰狞面容,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前露出?
她知道方其瑞是动了震怒,为了她。叫那些胆敢谋害她的人瞧着,欺负他的妻,日后就是这样的下场,叫她们忌惮,叫她们害怕。
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112、鞭打纹桃
何家贤不知道。她只觉得,方其瑞此刻,陌生的厉害。两个人从陌生人到同床共枕,到心意相通,到耳鬓厮磨,到她想要试试,把身心托付于他,可到头来,发觉恍然一梦,她还是不认识、不了解这位枕边人。
更何况,方玉露说的很对,纹桃再错,也是伺候了他好几年的侍女,难道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吗?
只是人前为了他的面子,声誉,权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何家贤没说话,可表情已经深深出卖了她。尽管她尽量躲避方其瑞的眼神问询,可方其瑞还是清楚明了的看出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纹桃伺候我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该这样对她?”方其瑞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劳累过度:“你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毕竟经历不同,我不强求你,你好好休息吧。只是,在这样的大宅里,人人见惯了钱财和势力,逢高踩低,阿谀奉承,心狠手辣,超出你的想象。我只问你一句,若你不是何家的闺女,而是另外一家豪门的姑娘,你觉得,纹桃还有别的下人,敢这么对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方其瑞像是特别疲惫,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何家贤一个人深思发呆。
方其瑞是说,她今日受的一切苦难,全都是身份被人瞧不起?
他的表现是告诉她,身份不够,手段来凑?
何家贤想了一整夜,深以为然。只是这后宅的手段,她一个深闺小姐,又是初来乍到,哪里能够那么快,就懂得游戏规则?
一夜没怎么睡。
鞭打纹桃的事情,陈氏和方老爷还是没过问。
倒是下人们瞧着何家贤开始恭敬起来,比以前都好使唤。
何家贤有些感慨,以暴制暴虽然不好,但是却是个百试百灵的法子。
然后她中毒了。
没有阿胶固元膏,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晚饭,方其瑞没有回家吃的时候,她中毒了。
开始以为是拉肚子,稀稀拉拉跑了许多次厕所,直到吉祥发觉她嘴唇乌青浑身冷的发抖时,才暗觉大事不妙,急忙叫人请大夫。
何家贤有了经验,照例是一大碗绿豆汤灌下去,却丝毫不起作用,人冻得如在冰窖里,不住的抖如筛糠,身体软得吉祥扶都扶不住。
待方其瑞赶回来时,大夫直言:“二奶奶中毒颇深,下的是砒霜,老朽无能为力,还是准备后事吧。”
方其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抱着上了马,策马扬鞭就往韩大夫的住处去,何家贤只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了,牙齿刮擦着话都说不利索:“方……方……照顾好……我……我……母亲……”
她真傻,她真笨,她怎么能对要害她的敌人心软,关键时刻这样不当心?更没有想到的是,深宅大院这样拿人命不当回事,说下毒就下毒……毒了一次又一次……她到底得罪了谁,下如此狠手……
何家贤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方其瑞将她捆绑在胸前,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怒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照顾什么,要照顾你自己照顾,若是敢死,你等着瞧,我让你何家满门过不安生……”
何家贤声音微弱:“我死了,你正好再娶,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这是何然然骨子里的自卑,永远改不了的。
方其瑞再混,何家贤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看出个大概。人是聪明人,只是不愿意放在大家都以为的那些上进的事情上面而已。可若是说他人品低劣——没有!说他心狠手辣——没有!说他风流浪荡——她似乎也没亲眼见过……
脑子混沌,可到底还有点意识,她紧紧拉住方其瑞的衣襟,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你再……妄自菲薄……你很好……好好读书……”
“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好好读书,不争什么财产,不抢什么权力,只要你好好的。我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分家了咱们出去单过……”方其瑞咬着牙快马扬鞭,一面跟何家贤说话不许她睡觉。
“你没什么配不上我,你配我绰绰有余。只是我不该让你进这个大染缸。我本以为你是厉害的,居然敢拿着剪刀去找我……你在娘家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可到了我这里……我没能力护着你,周围虎视眈眈……我早就不想待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都是一样的儿子……”方其瑞絮絮叨叨,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我不是……明珠……”何家贤听他提到这个,想到这段日子堵在心中的事情,筋疲力尽:“前世,爸爸不要我……妈妈嫌我是累赘……今生,我爹为了三百两……把我卖……卖……娘却只听爹爹的,没有主见……”
方其瑞听着心里一疼,怀里的何家贤头一歪,沉沉睡过去。
韩大夫听见马蹄声忙跑出来,跟着的药童急忙把何家贤接着与方其瑞抬进去。
“中毒太深,只能尽力……”韩大夫一面沉着给何家贤把脉,一面命药童准备银针渡穴。
方其瑞紧张的在冬天的夜晚,满头大汗都顾不上一擦,待韩大夫忙活完,何家贤嘴唇的乌青淡下去一些,就听韩大夫道:“把我那续命丹拿来……”
药童又去取药过来喂何家贤服下,韩大夫也是满头大汗,擦拭了一番,瞧着方其瑞紧张的神情:“你紧张也无济于事,还是看淡些罢,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尊夫人的造化。”
方其瑞似乎没听见,只趴在床头静静盯着何家贤的容颜,苍白的诡异,沉睡如雪。
何家贤又看见了自己。
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她已经回来了。
她看见何然然在大学的图书馆,认认真真的看着书,然后画面一转,是手机响起,何然然接过电话,起身收拾书本,然后朝大门口走去。
何书礼站在校门口,倚在小轿车旁边,一旁的有认识的同学过来:“然然,这位是……”
“我爸!”何然然爽快的响亮回答,像是与何书礼并无任何间隙。
那位同学有些羡慕的瞧着轿车上大大的“奔驰”Logo,拍了一下何然然的肩膀:“你可真低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努力不可怕,优秀不可怕,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那才是真可怕……”
何然然笑了一下:“那是我爸的又不是我的,我自己的还得靠自己争取才是……”
“是……是,女儿当自强嘛,你经常挂在嘴边说的。”那位同学见何书礼已经走过来,忙跟何然然再见。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叫她出来咱们给她庆祝一下……”何书礼提议。
“算了。”何然然有些尴尬:“母亲说了,你既然已经再婚,就不要再惦记我们母女,好好对阿姨和弟弟罢,免得两头为难。”
何书礼楞了一下,自从何然然考上好大学,学费也被他承包后,陈丽仿佛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不是变,而是以前恋爱和新婚时期的温柔体贴又回来了,这让他觉得新鲜,又觉得受用。
“既然来了,就别推辞了,爸爸饭店都定好了。”何书礼坚持。女儿上大学后,时不时就写信给他问候,顺便向他请教一些与人相处的技巧,在这个信息时代,写信是一种古老的方式,有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事还不如在电话里讲的明白。可随着女儿一封封信按时寄到办公桌上,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细细品读,别有一番温馨滋味,他甚至到时间了就期盼女儿的来信。
她会告诉他,新来的老师讲课讲的不对,寝室的同学们都很友好,偶尔也会提到,陈丽最近认识了一位先生,她帮妈妈打扮了妈妈还不好意思出去……
这让他觉得,既了解她们的生活,不知道的却也很多,很好奇。但是,却始终走不进她们的生活。连陈丽,都还是上次何然然生日见过面后,再也没见过,不像以前,她动不动就去纠缠自己,惹得他厌烦不已。
“饭店都定好了那就咱们吃吧,正好我还没吃午饭。”何然然指了指学校停车场:“远不远?不远的话我们走着去吧。”她坐不惯小轿车,晕车。
何书礼接过她几次,知道她有这个毛病,忙开过去停了:“近的很,你妈妈不也在近处上班嘛?也到饭点儿了,你叫的试试看,我还有礼物送给她。”
“爸爸,你这样不太好吧。”何然然到这个城市来上学,陈丽就把家乡的房子退了,到这边租了一个单间,一个人住,又到超市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每个月一点钱够自己生活,顺便支付何然然的生活费。
何然然给别人补习语文和作文,每个月也有收入贴补,母女二人还能存下一些钱来。
以前是求着何书礼给钱,现在是给钱不要,何书礼有些无所适从。
“礼物还是省了,免得阿姨知道又跟您闹。”何然然瞧着何书礼眼角的鱼尾纹:“爸爸还是太辛苦了,让着点阿姨吧。按照您现在的工作状态,身体肯定比阿姨糟糕。到时候等你老了病了,还得指望阿姨照顾……”
何然然漫不经心:“到时候,财产和公司在浩浩手里,身体和生活在阿姨手里,您怎么办?现在还是别得罪她们,我和妈妈很好,您不用挂念。特别是妈妈……她有新的生活了……也不希望被打扰……她辛苦了十几年,那位叔叔对她很好的……”
何书礼沉默。
何然然说的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但是却又是不得不正视的一个事实。他比黄珊珊大十七岁,等他是六十岁的糟老头子了,黄珊珊才四十出头……
何然然见何书礼紧锁着眉头,只咧起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片刻后主动挽起何书礼的胳膊:“不过我会好好读书,到时候有了出息照顾爸爸的。”
何书礼神情一亮,摸着她的头点头说:“好。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有了你这件小棉袄,爸爸就不冷喽。”
父女二人安安心心的吃了一顿饭,待快结束时,何然然接到陈丽的电话:“然然,下雨了,你在哪儿呢,你寝室里面有雨伞吗?能不能给我送来?”
陈丽上班的地方离何然然学校不远,为了省钱,陈丽租住在郊区,周围都是民房,隔成一小间一小间,以租给学生为主,房租价格只有市区的三分之一,当然,地方也很小,一个厕所一个房间,恰好能放一张床而已,一个人勉强,两个人住不开,所以何然然就在寝室住着。
母女二人所有的目标,就是存钱买一个小房子,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因此,这样的下雨天,陈丽是不会临时买一把伞应急,也不会在外面吃饭花费太多的,她想要何然然给她送伞,然后回出租房里煮碗面条,既营养又便宜。
何然然有些为难:“我在外面……您在外面随便吃点儿吧。”
何书礼见她决口不提自己,有些失落,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在金色饭店,就在超市旁边,你走过来……”
陈丽一愣,像是没有听见,挂了电话。何然然也有些吃惊,她以为何书礼不知道陈丽的行踪,没想到何书礼居然知道陈丽就在旁边的超市上班。
一时间静默无语。
何然然率先打破沉默:“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
何书礼也不说话了,默默的结了账,两个人出了饭店往学校走去,却瞥见一旁的小店里,陈丽穿着超市的红色马甲,靠在窗边静静的吃一碗面条。
面条是素面,除了几颗青菜,看不到别的荤腥。陈丽淡雅从容的吃着,脸上画着得体的淡妆,头发全部认真梳拢到脑后,十分整齐。
何书礼见她神色从容,头前的刘海微微有些润湿,但是并不妨碍她心无旁骛的吃面,心里激荡起一阵涟漪:“看起来,你妈妈比我过的要好得多。”
何然然认真点点头。
自从她考上大学,又时常给陈丽讲一些道理,告诉她女人依附于男人生活是很悲惨的,加上生活逐渐有了指望,越来越明朗,陈丽也渐渐想明白,过的比以前淡然。
何书礼静静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进去,而是拉着何然然的手:“然然,你比爸爸以为的,要能干的太多!”
☆、113、渣男后悔
他们离开后几分钟,陈丽终于吃完了面,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大声道:“老板,结账!”那笑容是何家贤近十年时间了,再没有在陈丽脸上看到过的。她恍然惊觉,原来妈妈笑起来,是这样的漂亮。
当年的何书礼,也并不是瞎了眼,而是岁月无情,生活无义,让人辛苦催人老而已。
何书礼瞧着,也是心念一动:“然然,爸爸给你们买一套房子吧。”
何然然有些诧异,却又有些骨气:“我和妈妈在攒钱了,打算自己买一个,爸爸还是别买了。若是让姨娘……阿姨知道了,只怕您和爷爷奶奶都不会安宁的。”
“没事。然然若是怕连累爸爸,爸爸就只给你们交首付,贷款你们自己还。这种小规模的资金我用一些,她不会知道的。”何书礼到底还是顾忌黄珊珊,挑了个折中的方式,毕竟儿子老婆还是要的,家也还是要的。
现在一套房子动辄几百万,公司资金流动黄珊珊不觉察不可能,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仅要找他闹,还要找何然然她们闹。再怎么说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他理亏。
可是瞧着陈丽与女儿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更加于心不忍。首付几十万还是拿的出来的。
“那要是阿姨同你闹,就说我找你借的,日后还你。”何然然拿出笔,写下欠条两个字:“我写一张。”
何书礼愈发后悔抛弃她们母女:“然然,我的财产本就有你一份,不必了。你跟爸爸这样客气,爸爸心里难受。”
何然然瞧着何书礼有些苍老的面容,抿嘴不语。
何家贤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何书礼愿意这么付出,心里也有些感动。感觉四肢百骸中有一股温暖在流动,顺着血液,沿着肌肤,一寸一寸如春光乍泄,懒洋洋的舒服。
何家贤睁开眼睛,发觉胳膊麻木,稍微动了动,旁边立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韩大夫,她醒了!”
何家贤艰难的扭过头去,见是方其瑞,他满脸的激动与关切,胡子拉碴憔悴不堪,却又满脸期待瞧着韩大夫俯下身给自己把脉,忍不住扯开嘴角,冲他莞尔一笑。
方其瑞看愣了。
直到韩大夫起身:“夫人身体还有余毒未消,只是已无大碍,老夫开点药,带回去慢慢调理便是……”
方其瑞起身让道,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只仅仅抿着唇角。
何家贤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因为身体太虚声音微弱,方其瑞俯下身将脸凑在她嘴边,才勉强听清楚几个字:“我想试试……”
“试什么……”方其瑞赶紧问。
耳边传来呼吸声,却听见何家贤说什么。她在心里回答:“……试着……爱你。”原主何家贤用真心实意的孝顺,挽回何书礼的心。
而方其瑞,她也愿意试试。
是的,她要试试,把整个身心,托付于你。至此,全心全意。
方其瑞没听到回答,回头看时,何家贤已经闭上眼睛,累得睡着了。
待五日后方家派马车来接时到方府时,何家贤已经勉强能下地走路了,只是仍旧需要多卧床休息。
大门口,吉祥和雪梨担惊受怕好几天,见她保住性命平安归来差点儿哭了出来。徐氏也来了,比从前更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珊瑚在一旁扶着她,认真道:“奴婢就说过,二奶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徐氏似乎对她很是依赖,不住的点头。
珊瑚就道:“如今您看着也安心了,咱们夫人是个心善的,怕您担心二奶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您,您不吃不喝这几天,总算没有白熬。”
徐氏就道:“家贤,你以后别再乱吃东西,弄得食物相克差点儿中毒,以前我就说过里,你不听,好在没事。回府了记得替我多谢夫人,我就不去了。”
何家贤抬头看了珊瑚一眼,对方跟她点点头,何家贤明白,珊瑚这是告诉自己,陈氏生怕徐氏安稳了,自己出事了忙告诉徐氏,惹她担心呢。只不过没说有人下毒的事情,只说是食物相克,怕是也要顾全方家的脸面。
只是她如今并不在意陈氏,这些小手段展示出来的恶意,她已经收到的够多。为今之计,是要知道谁在食物里下毒,想要她的命。
欺人太甚。
何家贤只能顺着话又敷衍徐氏,劝慰了一番,等徐氏走后,何家贤便问吉祥:“有没有留存物证,是谁下的毒?”
吉祥瞧了瞧大门口人来人往,扶着何家贤坐上轿子:“回院子里说。”
“您出事后,第二天二爷就回来了,满屋子搜,又挨个把咱们每个人抓到黑屋子里审问,那做饭的厨娘就说,那日纹桃的家人来接纹桃回去,纹桃全身是伤,奄奄一息,经过厨房时要水。她瞧着可怜,给她一口水喝,再没接触旁的可疑的人。”
“二爷把纹桃又关起来,叫来……叫来……”雪梨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叫来厉害的老嬷嬷用刑,奴婢们只听见纹桃凄厉的嚎叫,开始还咬死不认,不过两天就招认了,说是二奶奶不答应让她给二爷做姨娘,因此怀恨在心,第一次的毒也是她下的,并不是胡妈妈,那时候只想整治二奶奶…后来二爷当众打了她,她说肯定是您唆使的,明明夫人都饶过了她,她根本没偷东西,是冤枉的,恨毒了您……便专门准备了砒霜,走的时候经过厨房,下在了饭里!”
吉祥后悔不迭:“是奴婢的过错。那日纹桃经过厨房时,奴婢正在给您领饭菜。她的娘家人拉着奴婢让奴婢给纹桃求情,他们人多,纠缠不休,奴婢只避之不及,躲到一边去,没有完全盯着厨房,混乱之中不知道谁下的手……都是奴婢一时疏忽,差点害死了二奶奶……”
何家贤只闭着眼睛听着。
纹桃难道不知道杀人偿命吗?怎么会这样蠢?
待休养了好几日,身上舒坦些了,何家贤花了不少银子,去了一趟狱中。
纹桃已经瘦骨嶙峋满身是伤,没有人给她清理过伤口,任凭那些翻着的皮肉化脓、腐烂、长蛆……细细小小在她身上蠕动。
何家贤只看了一眼,就退后了好几步,避之不及。
纹桃早已经起不来,蜷缩在地上呻吟,见人来眼皮子抬了下,吉祥忙喝问道:“你为何要毒害二奶奶?”
这是何家贤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诚然,她想过是不是因为她拒绝让纹桃给方其瑞做妾,惹纹桃记恨了。可是若非恨之入骨,不至于以命相搏。
毒死了她,纹桃自己也别想活着,这样两败俱伤,不是蠢钝如猪,怎么会干这样的傻事。
纹桃哼哼唧唧小声嘟哝着什么,吉祥强忍着恶心,往前几步探身去听,只听见几句低沉的不真切的话:“二爷凭什么爱她……为了她诬陷我,打我……奴婢伺候二爷好多年……她什么也不是……低贱下作……奴婢……奴婢对您是真心的……”
吉祥原话说给何家贤,何家贤听后默然,没有说话。
待回去后,再看方其瑞,总觉得隔着点什么。方其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去看那贱婢了?”
何家贤“嗯”了一声,帮他换衣服。
休养了几日,听说纹桃被判流放三千里,但是还没等到流放那一日,就因病死在狱中。
汀兰院至此沉寂下来,再没有外边的人过来指指点点。
何家贤和方其瑞,也再不会因为如何管教下人,而商量讨论。
两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做着,反倒是显得上下一派祥和。
徐氏那边也有珊瑚时不时的消息传过来,诸如春娇跟何儒年说坏话,想要把她赶出去之类,只不过珊瑚应对得体,没让春娇得逞。
方其业马上学成归来,让陈氏没空监视着她。她忙着给他布置院子,安排丫鬟。何家贤冷眼瞧着,都是一些姿色平平但是聪明伶俐的,不若当初安排给方其瑞的几个,都是漂亮的紧。
到了那一日,举家在门口迎接。方其业是个漂亮的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很有点像陈氏,年纪不大行事却很老成稳重,让一直愤恨方其瑞不争气的方老爷老怀安慰,放下手中的生意回来拉着开心了大半天,当下就放出话去要择日接他去钱庄学习。
方其业规规矩矩过来给每个人行礼,何家贤还没见过,因此又恭敬的叫了声二嫂,何家贤想到方其瑞说的不甘心,心下有几分了然。
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弟,又是主母发妻嫡出的儿子,家业以后真的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也难怪梅姨娘一早就看清楚形势,让她督促方其瑞好好念书,争取高中弄得一官半职,也算是另外一条出路。
毕竟,若是分家,方老爷还在,不可能将产业平分,一般是每个月从公中出多少银子,各自管各自的开销。
若是不分家,也只能每个月从家里拿月例银子生活。
终究都是受制于人,仰人鼻息。
何家贤想到方其瑞的不甘心,再看看面前一表人才的方其业,发觉这是一个死局,跟当初的陈丽一样,又没有实力去争,又没有计谋去算,却总堵着一口气,除了跟自己过不去,没有人会理解。
这样一想,方其瑞也挺可怜,眼神不由自主就朝他望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放空,似乎方老爷和陈氏喜悦,几位姨娘和妹妹们的客套,并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
何家贤突然脑子开明了许多,她由方其瑞想到了自己。
自己不也是跟方其瑞一样的吗?明明在这个凶险的大宅院里,没有能力自保,却又偏偏放不下善良与慈悲,要做那大发善心的圣母,去揣度质疑保护她的人的用心和方式。
人呐,都是自相矛盾的。
心里就想跟方其瑞和好,谁知道家宴结束,方其瑞扭头就走,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倒是方其业心思敏锐,过来笑笑:“二嫂愁眉深锁,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或可说与小弟听,小弟在外面见多识广,也许能有法子。”
虽说是关心,倒是毫不谦虚,之前的好感一下子降低不少。何家贤只能抿嘴笑笑,也不掩饰:“没什么,就是跟你二哥吵架了。”
“是二哥不关心你吧。二嫂肯定不高兴了。”方其业掐指一算:“你等着,回头我说说他,这也太不靠谱了。成日里……”
“其业,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陈氏下令,一旁便有伶俐的丫鬟过来:“三少爷这边走,院子夫人已经命奴婢们收拾好了……”
何家贤便借口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也告辞。
陈氏笑意盈盈,命人在花厅摆饭,又亲自跟过去瞧着儿子,看他喜不喜欢院子里的摆设。就听方其业随手将一个景泰蓝花瓶拂碎在地上:“这摆设也太没品了,还是摆个貔貅好看,又招财进宝。”
陈氏急忙应是,金娘子在旁边也笑得合不拢嘴:“三少爷不愧在京城里学的,果然有眼光有见识。”
一旁的丫鬟瞧着他大手笔,也是暗自星星眼仰慕不已。
挑剔了一番,方其业才道:“舟车乏累,儿子要休息了,母亲也请先回去,待会儿儿子陪母亲一道用饭。”
陈氏见他这样孝顺体贴,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连点头,却舍不得走。
方其业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很快消失:“母亲还是多顾着些身体,儿子伺候您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氏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给他新布置的承院,路上对金娘子道:“业儿比我想象的要出息多了。”
金娘子也很高兴:“说起来,三少爷还不到十五,来日方长,若是再历练历练,只怕比现在还要出息,您可算放心了。”
“那是,只要老三回来,老爷把部分产业慢慢让他接手,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老二那里任由他折腾,不过也就是蚍蜉撼树,长不了的。”说完又咬牙切齿:“这回没毒死了她,算她走运。”
☆、114、方其瑞杀人
金娘子眼中闪过一抹于心不忍:“二奶奶说到底也没什么大错……”
“我知道,不要你啰嗦。”陈氏眼里闪着深思的光:“那就容她几日,若是老二再上进,可就真的不怪我容不下她了。”她沉吟:“本来想他已经是个草包,娶一个光会读书不会做人的姑娘,人又迂腐的很,这样两看相厌,老爷那边又能讨得到好,一举三得。”
“谁承想,还真的让她将老二从泥坑里拔出来了。”陈氏思索着:“我是越想越不安……”
金娘子劝道:“您老是为这些事情伤神,如今二爷护着她,打的纹桃那个惨样子,据说他手上那个铺子都送了五成干股给州府老爷做礼物,才有了动私刑的权利,只怕以后更不好下手了。”
“无妨,机会多的是,不急。”陈氏如今瞧着小儿子出息,倒是一切都顺遂如意:“他越狠毒,老爷越心寒,只要让老爷厌恶他,十个纹桃我都不心疼。等老爷慢慢把铺子和生意都交给其业,我倒也不是容不下老二。你知道的,我本不是那么狠毒的人,偏那个狐媚子活着扬眉吐气,我不服气……”
“知道,奴婢都知道,夫人受委屈了。”金娘子一听她提梅姨娘,便不再劝,反而恶狠狠的道:“当初若不是她,大少爷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只可恨这些年了,都不能动她分毫,反而瞧着她一双儿女健康成人,真是气急……”
陈氏一听双眼便闪出怨毒的目光,叹口气幽幽的道:“谁说不是呢。宗儿的命不好,他又没什么能力,只有我这个娘一心为他复仇,那两个歹毒的东西,一个已经死了,偏便宜了那个贱人生的丫头……另外一个,还逍遥无比呢……”
金娘子灵机一动,笑着说道:“既然这位动不了,那位呢,大小姐那边有消息没有?上次差点儿就坏了四小姐的事儿。”
陈氏听见这个,有些郁闷:“玉荷说那个丫头贼的很,一分银子都不拿出来,根本没把她这个大姐放在眼里,侯夫人又只会逼她,她不是才又回来拿了几万两银子去了么?”
金娘子听见心有愤愤:“大小姐还是心善了些,年纪又轻。依奴婢看,既然侯夫人也有意思,却不好意思亲自下手,无非是不想欺负咱们家欺负的过分了难看。莫不如您主动表个态,侯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断没有不懂的。”
“那我成什么人了?虽不是我亲生的,也是养在跟前十几年,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陈氏立刻呵斥:“再说,咱们方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只是想着玉荷手头紧,让她能帮帮她大姐而已,凭什么便宜侯府?”
金娘子见会错了意,忙改口认错:“奴婢误会了,以为夫人不想二小姐过得好。”
“你没误会,我自然是不想她过得好,可也不能傻乎乎的去便宜别人。”
金娘子笑着道:“明日大小姐回来看三少爷,您不妨提点提点吧。”
陈氏略微一想,否定了她的提议:“让玉露陪着其业一同去看大姐,顺便让玉露在侯府住几天。”
金娘子想了想,知道陈氏还是想为方玉露的婚事搏上一搏,毕竟文磊少爷和文宣郡主都还在侯府住着。因此忙讨好的道:“奴婢这就亲自去请四小姐过来。”
待翌日中午,方其业独自回来之后,雪梨就忍不住笑着跟何家贤道:“大概夫人是看上文磊少爷做女婿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呢。”她见何家贤连日来闷闷不乐,故意说些话逗她开心:“四小姐性格大方爽快,人也温柔和善,倒是般配的。”那日在寺里,她是在场的,跟着一同见过了文磊少爷。
何家贤漫不经心的揪着手帕上的花瓣,有一下没一下的徒劳无功:“这些不是我操心的事情。”
吉祥听了抿嘴笑道:“当然,二奶奶最该操心的是二爷才对,哪有心思管四小姐的事情。”
何家贤不愿意承认,起身佯装生气:“倒是伶牙俐齿……”吉祥便大胆继续道:“依奴婢看,二奶奶您也别恼,既然关心就大大方方的去,反正老爷是许了您去书房陪读的。再说,二爷对您的好,奴婢们是真看在心里羡慕着的。奴婢知道您顾忌什么,觉得二爷心狠手辣,对纹桃不留情面?”
她看着何家贤似乎认真在听她说的话,便提醒道:“其实奴婢都看出来了,是您当局者迷,一心把纹桃摆在跟二爷有暧昧关系的位置上去,因此看不清楚。奴婢以前和您一样的想法,这几日却看懂了,二爷若真的对纹桃有情谊,纹桃怎么会对您下如此狠手?难道不是因为嫉妒二爷对您好的缘故?”
何家贤默不作声。其实方其瑞以前告诉过她,他没有睡过纹桃。她那时候问为什么,方其瑞没有说。
如今只看结果,答案已经慢慢浮出水面。方其瑞对纹桃,一直都是防备着的,至少不像外人看着的那样有体面。
而纹桃,大概也心有不甘,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手。相比之下,雪梨和梦梨,方其瑞并未对她们透露出错误的讯息,因此倒是循规蹈矩,并无僭越。
想通此节,倒是越发内疚,在吉祥和雪梨面前,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小声问道:“二爷如今在哪里了?”这几日她也不管,也不问。
雪梨跟和气要好,听见她问就捂住了嘴想笑,先忍住了。吉祥便故意皱眉:“二奶奶不知道么?那奴婢们就更不知道了。”
何家贤捶她一下,冲雪梨下命令:“快说,我就不信和气没跟你嘀咕?若是没有,说明他对你不上心,到时候别怪我棒打鸳鸯。”
雪梨听见这话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快步跑开:“二奶奶说什么呢。”临出门又回头留下一句:“……说二爷晚上都回书房睡觉的。”
何家贤得了这一句准信,想到自己的武断无解,想来想去,到傍晚的时候,下厨房做了一碗诚心诚意的蛋炒饭,用食盒装了,又换了衣裙化了淡妆,往书房里去。
说好要试试的,怎么才开始就不信任他了呢。何家贤有点嫌弃自己蠢笨了。恩,还要夸奖他,你看人真准。
只是,刚到外院就撞见和气急匆匆的跑进来,见了何家贤连礼都不行:“二奶奶。”又急急往内院走。
何家贤连人都叫不住,有些纳闷,只想着和气都回来了,大概方其瑞也回来了。到了书房,却扑了个空,梦梨只说方其瑞平素这个点儿是回来的,今日却不知道怎么了还没有回来。
几个人正在说话,便有丫鬟过来叫吉祥过去。
何家贤蓦地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吉祥走了,命雪梨去将和气叫过来。雪梨去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回来,对何家贤道:“二爷有事,今日不回来了,二奶奶先随奴婢回院子里去吧。”
何家贤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碍于到底在外面,不好喝问,因此忍着疑惑回到汀兰院,刚一进屋,雪梨就跪下哭起来:“……和气那个死奴才根本撬不开嘴,奴婢怎么问都不说……”
“……那你哭什么?”何家贤更纳闷:“怎么,小情侣闹别扭了?”
雪梨哭哭啼啼,根本不敢说,还是吉祥从后面进来,瞧着雪梨哭得妆都花了,拉了她一把:“去梳洗梳洗,我跟二奶奶好好说。”
何家贤疑惑的瞧着二人:“你们都知道?怎么偏我不知道?”
雪梨便依言出去,哆哆嗦嗦:“奴婢在这里听着,省的二奶奶想不开……”
吉祥忙劝道:“你出去吧,你这样紧张的模样,没事也有事了……”
“怎么没事?你说二爷没事……”雪梨闻言大喜,忙不迭的问道:“怎么和气说……”
“别说了,瞧你怎么样子……你先去,等我跟二奶奶说明白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雪梨见并不是好消息,无非是怎么安慰何家贤的问题,想着吉祥在这些事情上素来比她沉稳淡定的多,自己在也无济于事,只得先出去梳妆,到底心里难受,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何家贤预感已经非常不好,见吉祥打算跪下,怒道:“有话直说,二爷出什么事了?刚才是不是梅姨娘的人来找得你。”
那丫鬟她并不认识,只是吉祥与梅姨娘的关系,整个方府瞒的死死的,并没有人知道,刚才吉祥一直撵雪梨走,只怕也是不想让她知道。
而能让梅姨娘通过吉祥传话给她的,只怕也只有方其瑞的事情了。
何家贤本来喜滋滋的想着哄方其瑞开心,如今被搞得郁闷紧张不已,忙问道“快点说,事情很严重?”
吉祥想了措辞,半响才道:“……二奶奶先稳住……说是今儿个中午,二爷在楼子里,跟人打起来,情急之下,捅了别人一刀,当时就有人报了官,只是二爷见那人只是小伤,因此没在意只顾着玩去了。方才州府老爷命衙差过来拿少爷,才知道……才知道……二爷捅的是七王爷家的少爷……如今住在侯府……”
何家贤神经立刻突突跳起来,七王爷家的少爷,不就是上次见面的文磊少爷?陈氏有意安排方玉露与他见面的那位?
忙问道:“人怎么样了?”
和气犹豫了一会儿,才认真道:“人没事,梅姨娘说少爷只是一时激愤,下手是有分寸的。只是少爷在酒楼被州府老爷抓走后,和气才急忙回来报信,梅姨娘一面去找老爷想办法,一面怕这事儿被别人传到您耳中引起误会,因此跟奴婢说明了,叫奴婢告诉你。”
“这种事情都不想的,干什么还这样大费周章?”何家贤认真瞧着吉祥,吉祥被她看的心虚:“……梅姨娘说……说叫奴婢别瞒着您……”
吉祥吞吞吐吐:“二爷是在……是在花楼里,跟那人争一个头牌,叫……叫翠翘……”
何家贤方才的紧张在听完吉祥这两句话后,全都变成了激愤,她头一次不顾节约,将手边够得着的一个花瓶提过来大力摔的稀烂,吉祥吓得脸都白了:“二……二奶奶……”她此刻有些埋怨梅姨娘,干嘛要说的这么清楚。二奶奶好容易对二爷消了嫌隙。
何家贤又一脚踢倒一个木凳,感觉满身的力气没地方发泄,便将那木凳来回的踢倒翻起踢倒翻起,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浑身冒汗,才往矮榻上仰面一躺:“老爷怎么说?”
“……奴婢就这就打听……”吉祥见何家贤发泄了一阵子,却并未在翠翘身上多作纠缠,便知道何家贤还是分清楚了当前的紧急要务,急忙一阵风似的去唤红果跑腿,往她怀里塞了好几个荷包:“你去问问梅姨娘,再**杏去老爷那边的人那儿打听下,若是门口有得闲的小厮,叫他往州府走一趟……”
如此安排妥当了,才回到屋里,却见何家贤将所有的财帛金银摆得满满当当,正在一一点算。
她听见吉祥进来,回头望她一眼:“你说,文磊少爷是不是个贪财的人?”又反复摆弄一些首饰珠钗:“若是我去求小郡主,她会不会从此厌烦我?”
民不告官不究,若想方其瑞平安无事,还得从受害者那面入手。
吉祥见她并没有生气,心里大定,忙帮她一齐装整齐了,才道:“梅姨娘只是让您心里有数,并没有说需要您出手,她这边会托老爷想办法的。”
何家贤点头,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前,她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最好是不动的。方家怎么说也是燕州城头一位的纳税大户,州府老爷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罢。
一夜忐忑不安。
翌日一早,梅姨娘便叫人过来请何家贤去州府衙门。
何家贤无心梳洗,随便穿戴一番就到大门口等梅姨娘。
据说是方老爷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去见方其瑞一面。本来州府老爷是偏向方家的,毕竟文磊少爷没有伤到要害。只可惜人家是皇亲国戚,且摆明了要追究到底,他迫于上面的压力,也不敢掉以轻心。
☆、115、个人有算计
若是以故意伤害论处,方其瑞免不了牢狱之灾。
梅姨娘却不像何家贤那样随意,仍旧是端庄淡雅,精致温婉,紧张但是不慌张。
她瞧了何家贤一眼,才对一个丫鬟道:“等下马车上,给二奶奶整理一下仪容。”
何家贤正要拒绝,瞧着她通身的气派和自己有些粗糙的穿戴,哑口无言,点头默认。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州府衙门,便有衙役过来引路。方其瑞并没有被关在牢里,而是被暂时囚禁在衙门后面的偏房,不过一张凳子一张床,简陋至极。
不过一两日不见,方其瑞已经憔悴许多,他有些拳脚功夫,带着脚镣。衙差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却也没开锁。
梅姨娘没作声,任由衙差在门外监视,毫不犹豫的坐在两个木板架子搭成的床上:“翠翘怎么样了?”
“她还好。”方其瑞冷声回答,瞧见何家贤站在门口,只傻呆呆的瞧着他,忍不住叹一口气,往外走着将她拉进来:“怎么,爷这副模样吓着你了?”他一走路就哐当哐当直响,听着非常刺耳。
何家贤瞧着细皮嫩肉的方其瑞已然胡茬乱生,邋遢凌乱,耳边回荡着脚镣的响声,大脑一抽,呆呆说了一句:“我不会红杏出墙的。”仿佛他真的已经身陷囹圄。
方其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梅姨娘也忍不住嘴角轻扬。
两旁的衙差没听见她说什么,一脸莫名其妙,哪有人来探监还能笑得出来的。
“是他先动的手,多得是目击证人,如今不过是仗着身份在那里,给万大人施压罢了。”方其瑞轻佻的摸摸何家贤的脸蛋:“别那么紧张,你相公没那么菜,不会坐牢的。”
何家贤瞧着梅姨娘一脸轻松,跟昨日找吉祥时判若两人,一时搞蒙了,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梅姨娘。
就听梅姨娘道:“翠翘这些年也是不容易,你出去后就借这个由头给她赎身了让她自去罢,以前她年纪小,出去总不放心,倒不如楼里安全,马上十八了,惊涛骇浪也经历过了,咱们再也保不得她多久了。”
方其瑞点头应是。梅姨娘又看了一眼何家贤:“你这个小妻子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听说昨儿个连家当底子都搬出来清点,要贿赂小王爷呢。”
何家贤满头黑线:吉祥这话传得也太快了罢。
梅姨娘眯起眼睛,将她变换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要怀疑吉祥,她历来是伺候一位忠心一位的主儿。只是这么大的家宅,总有些别人的眼线盯着,除非你每日关着门,否则什么都瞒不过别人去。”
何家贤就顺着她的话,绞尽脑汁地想昨儿个数银子的时候关门没关门,她明明记得是关着的呀。
“做事不要怕别人看,也不要怕别人说,哪里能堵得住那么多张嘴?又捂得住那么多双眼睛?”梅姨娘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接着说道:“自己做事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就算日日将你的所作所为用镜子照,只怕也找不到瑕疵,又何必怕人看呢。”
何家贤茅塞顿开。
她原先一直讨厌胡妈妈盯着自己,讨厌纹桃总是冷眼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却没想过,在这样的大宅院,要避免所作所为不传到外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唯独做好每一件事情,让人抓不住把柄,才是真正治标治本的办法。
明知道被人监视不妥不爽,可是她没有能力改变,只能尽力去适应。在有限的范围里,尽自己的能力去自保。否则,只怕方其瑞只能再冒险,以公开叫板的方式,去保护自己。
是的,近两天她已经想的通透。方其瑞为了她抽打纹桃为自己出气,同时震慑那些下人,实际上,是得罪了陈氏的。
纹桃若不是私底下为陈氏效力,方其瑞不会这么多年对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毫无一丝怜惜之心。
可是为什么走了一个纹桃,又来了一个翠翘,让她这样堵心?听着好烦。
瞧着何家贤脸上变幻莫测,梅姨娘心情大好的起身拉她一同坐下:“你应该听说过,我也是那地方出来的。翠翘跟我有些渊源,因此其瑞一直在照顾她罢了。”
若是这话是方其瑞说出来,何家贤一定不信,他都为这个翠翘动过好几次手了吧。可是梅姨娘娓娓道来,并无半点心虚,何家贤却信了,心里一口气通得无比舒畅,嘴上却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不会吃醋的。”
方其瑞和梅姨娘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何家贤自认为这样的回答十分得体,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况且全天下的婆婆,不都希望儿媳妇懂事大方吗?
梅姨娘笑得眼泪都出来,她拿出丝帕按了按眼角,优雅淡然:“且看着罢,其瑞不会辜负你的。”
何家贤来了这一趟,本以为会母哭儿嚎惊天动地,没想到气氛轻松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实在忍不住问道:“那相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过两天吧。”不等方其瑞说话,梅姨娘就代为回答:“事情捅上去了,自然就见分晓。”
捅上去?何家贤纳闷,脑袋转了一整圈,才犹豫道:“是不是因为文磊少爷身份尊贵,咱们奈何他不得,因此只能借着舆论,打压他或者七王爷,让他们忌惮天下悠悠众口,因此让步?”
消息说文磊少爷只是一点皮外伤,而且是他挑衅在先,失手先打死了翠翘的丫鬟,方其瑞是为了救那丫鬟,才贸然出手伤了他,若是案子闹大了,难免于七王爷名声有损。
只是,梅姨娘一介女流,怎么会懂得这种朝堂上的手段。何家贤能够想得到,还是前世看电视剧留下的印象。
“不错,到底是饱读诗书,见识卓越不凡。”梅姨娘赞许的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此事我们有足够的把握,你就不必担心了,安安心心回家去。”
何家贤怎么能不担心,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方家不过是生意做得大罢了,身份最为低下,怎么能让相关人等为他们说话?因此还是犹豫:“可他们若是根本不听咱们的冤情,将整件事情颠倒黑白,相关人等全部收买怎么办?”
她看过周星驰的电影《九品芝麻官》,上面就是这么演的。官官相护,若是别人联合起来,他们毫无法子。
梅姨娘听得哈哈大笑,不知道是笑何家贤脑洞清奇还是笑她想的周到,只笑完了叹口气:“且等着吧。”
何家贤被她的笃定和淡然所感染,到底是放下心来,又看看方其瑞,却听对方说道:“听姨娘的话,不会错的。”
何家贤低下头,脸红的要沁出血来。
回到方府,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大门口候着,并不进去,等何家贤靠近了,才施施然走过来:“二嫂。”
何家贤见是方玉婷,有些奇怪:“怎么不进去。”
方玉婷笑颜如花,美得不可方物,像是又妩媚许多:“二嫂不在,我同里面的人没什么来往,坐在一起却说不到一起去,随便应付了下,见你还没回来,在门口故意等二嫂。”
何家贤早就习惯她无事也要卖三分乖巧,忍住道:“有何事?”
“不就是二哥的事情咯。二哥出事了,做妹妹的哪里能坐得住,这不是来为二哥想办法嘛。”方玉婷嘟着红唇,仍旧笑着:“顺便送二嫂一份大礼。”
何家贤疑惑道:“什么礼?”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出半个月。那些成日里针对你的,看你不顺眼找你茬的,抢人家姻缘的,马上都要遭报应的。”方玉婷说话的舌头像是蛇的芯子,让何家贤不寒而栗,她口中要遭报应的人,她听出来了,说的是方玉烟,因此忙道:“你二哥的事情我们自有安排,你就不要操心了。玉烟并没有针对我,我也习惯了并不计较,你不要耿耿于怀。”
方玉婷见她这样没出息,眼神放空望着远处“格格”娇笑着:“你怕什么,跟你又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她似乎在想些什么,却又不愿意明说:“反正到时候收到大礼,可别忘了感谢妹妹帮你出了这一口恶气。”
何家贤听她说的心惊胆战,来不及问她就上了轿子走了。何家贤进了院子,想了想还是让红果去打听下,方玉烟最近在干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打探到。
待过了五天,方其瑞果然放回来了,何家贤自然是喜不自胜,好生犒劳了他一番。
待梳洗过后,依例去给陈氏及方老爷见礼,方老爷倒是很开心:“回来就好,还好事情查明了,还了你一个清白,之前我去求情,州府老爷吃了我这许多年,连一个薄面都不肯给,我还当真的官官相护呢,他到底给了我几分面子……”
何家贤哑然,方老爷说这话,不像是知情的模样。
人还愣着,方其瑞已经拉了一下何家贤,仰着头桀骜不驯:“呵呵,您多年来与他交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怎么着也得有点回报才是。”
方老爷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方其瑞破坏掉,怒道:“孽障,敢情你老子四处打点救你出来,还错了吗?要不是你,我一把年纪何曾对人低三下四……”
他话没说完,方其瑞已经很不耐烦:“行了行了,到底是你面子大,行了吧,我多谢您咧,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费心了……”
“二哥,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可以对父亲这样说话!”身后传来一声质问,却是方其业过来,听见方其瑞吊儿郎当的,生气了:“父亲是长辈,是高堂,把咱们兄弟几个抚养长大,咱们只能尊重,不能忤逆!”
陈氏听儿子说出这番话,很是高兴,冲他挥手:“业儿,过来。”
方其业便乖巧的依了过去,陈氏冷眼看看方其瑞,又看看怀中一表人才的儿子,冲方老爷道:“不知道业儿这几日学的怎么样?”
“钱庄的事情上手很快。”方老爷转移目标,对方其业赞不绝口:“到底是京城学帐的,清楚明白,很多老师傅都要向他请教呢。”方老爷捋捋胡子:“倒是有一点,切不可骄傲自满。”
“哎呦哎呦,老爷,你这可是吹毛求疵了。”
“业儿年纪轻轻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不许他骄傲难道让他自卑啊。”陈氏笑得合不拢嘴,许久不和方老爷这样打趣:“你瞧瞧老二,再瞧瞧业儿,别厚此薄彼,要求太高呀。”
方其业有出息,能够继承产业,方老爷自然也是高兴的,此刻在方其瑞的映衬下,愈发喜欢这个懂事上进的三儿子:“我不过是担心他过于自满,作出不合适的决策。”
“杞人忧天。”陈氏笑眯眯的,搂着儿子笑得脸上的褶子藏也藏不住:“再过个两年,娶个贤内助,生个儿子,到时候看你爹还拿什么话头说……”
他们在那边说的热闹,这边方其瑞已经拉着何家贤头也不回的离开,连句请辞的客气话也没有,何家贤还觉得于理不合,方其瑞已经不许她回头:“以后离他们远点儿。”
身后就传来茶碗破碎的声音,还有陈氏在一旁的煽风点火:“我还想着家贤贤德,能约束老二一二,没想到时间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家贤都这样不懂规矩……”方老爷直气得胡子抖擞:“孽障……孽障……”
陈氏忙给顺气,轻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地方出身的人,生的儿子,自然也就是那样的德行……”
方老爷平素都会反驳,今日不知道是气得厉害还是伤了心,竟然没为梅姨娘辩驳,也没呵斥陈氏。
陈氏便轻蔑的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回房的路上,金娘子笑逐颜开:“果然三少爷一回来,老爷就偏向咱们这边了。”
“老爷是有些老糊涂了,他总觉得老二年纪大些,能成事,嫌弃业儿年纪小,觉得靠不住,当初若不是我一力坚持送他去京城学习,哪能有今日的局面?”陈氏乐得合不拢嘴:“照这样下去,老二根本不足为虑,我总算可以松口气歇歇了,由那个贱人蹦跶几天罢。”
☆、116、新姨娘珊瑚
“那二奶奶呢?还要不要盯着?”金娘子请示:“二爷这么一闹,只怕文磊少爷对四小姐……”
“真是不省心的东西。”陈氏揉揉太阳穴:“纵容了她这么久,不过是瞧在老二媳妇还算乖巧听话的份儿上,什么也不懂,如今居然敢跟着老二一起甩脸子给我瞧,那就都别好过。”她想了想:“珊瑚还在何家呢,你去叫她回来。”金娘子答应着去了。
翌日一早,何家贤还未起床,吉祥便进来禀告:“珊瑚姑娘回来了。”何家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吉祥又道:“珊瑚悄悄的叫红果来回话,说是亲家太太的病还没好全,春娇这段时间虎视眈眈,正绞尽脑汁给亲家太太添堵呢,如今离不得她。”
何家贤才与方其瑞温存完,正心胸豁达呢,看世间的一切都很美好,冷不丁陈氏就将珊瑚抽离回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想了想,又不好贸贸然就回去娘家,那摆明了就是冲着陈氏的决定不满,只能想了想,按着额头道:“你让红果去我家看看。”
到了中午红果便来回话:“姨娘说是身子不好,把小少爷往亲家太太屋里一放就不管了,小少爷嚎啕大哭呢,吵得亲家太太头疼……自己还没吃上饭,又拖着病体到厨房给小少爷熬粥……”
何家贤只听得火冒三丈,怒道:“何老爷呢。”
“奴婢问过左右邻居,说是何老爷不管这些,一早就上学堂,晚上酒足饭饱才回来……”红果怯生生的有些害怕何家贤发火,急忙补充道:“不过珊瑚姑娘在的时候不是那样的,说是每日井然有序,做饭洗衣打扫庭院照顾亲家太太,连何老爷都对她赞不绝口,下学了就按时回家吃饭……”
看来这个珊瑚很会伺候人,何家是离她不得。何家贤暗想,却又不知道作何办法,只能先让红果多去瞧瞧,好在两家隔得不远,红果跑得又快。
方其瑞自经历了牢狱之灾,又开始早出晚归,何家贤以前就不过问,如今有了梅姨娘交底,更加不管。只是她实在搞不明白,方其瑞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混蛋,怎么就对方老爷那样忤逆,简直是他指东他就要往西,一定要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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