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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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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毒害她!

    胡妈妈却抬起头双目仇恨的望着她:“老奴做过的自然会认,没做过的,叫老奴怎么认?”

    何家贤怒道:“谋害主子是死罪,你做过当然也不敢认,我这里罪证确凿,拉你去见官便是。”

    方其瑞在一旁冷冷的道:“此事到此为止罢,珊瑚,你带胡妈妈去见夫人,夫人自有处置……”说完竟不管不顾得走了。

    他冷不丁的插话,倒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且开口就是放人——对于胡妈妈来说,到陈氏那里,跟放虎归山没有什么区别。

    何家贤听他话音冷漠,全是命令句式,丝毫没有顾忌到自己所受的苦楚,顿时就有些委屈,来不及与他争辩理论,就只瞧见一个背影,心酸的无以复加。

    珊瑚已经上前搀扶起胡妈妈,迟疑地瞧着何家贤。

    何家贤若是此刻不同意,那无异于当众打方其瑞的脸。可是想到胡妈妈下毒暗害自己,又怒火中烧无法释怀。

    珊瑚见她不说话,便径直扶着胡妈妈往外走去,一面不忘吩咐袁婆子:“把妈妈的行李收拾下。”大概她也能预测到胡妈妈不会再回汀兰院了。

    吉祥将众人打发散去,才小声对何家贤道:“奴婢瞧着,不像是胡妈妈所为!”

    何家贤也隐约有点儿这方面的想法,因此不吭声,只听吉祥继续道:“二奶奶是个能听进人言的,奴婢才敢斗胆说,胡妈妈若是真的想害您,断不会直接在您吃喝的上面下毒,那岂不是一查就查出来了?更不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让人把私吞的那些家当全部搜出来……”

    想到红绡要害自己,联合青苗纵狗咬人那个巧妙的法子。下毒害人这个法子,也的确是直白蠢笨了些。

    何家贤脑中灵光一现,方其瑞是不是也是猜到了这个结果,因此放了胡妈妈?

    委屈便顺势化解开去,理智慢吞吞回到脑子中,一点一点的思索:若不是胡妈妈,那还有谁呢?

    这院子里,与她有仇有怨的,就是胡妈妈一个人而已。再一个就是纹桃,不过虽然不对付,可自从安排她当了汀兰院副管事,倒是相安无事一切太平。

    饶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得先传了饭胡乱吃了,韩大夫又过来给她把脉,说她毒素已清,并不要紧,肝火太旺盛,需要调理。

    何家贤便问:“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韩大夫笑笑,对何家贤道:“二爷向来心善,二奶奶想必也是。下药之人心思虽然不善,但是也不恶,毒是一般的蛇枯草,药店里随手可买,大约只是想要二奶奶受罪罢了,并无害命之意。”

    何家贤这才稍微释怀点。

    陈氏那边派人来回话,态度倒是和气,只说胡妈妈抵死不认,又没有确凿证据,念着胡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打发出去过活吧,再也不是方府的仆从。

    何家贤思来想去,阿胶固元膏的确是除了胡妈妈的手,别人都没经过的,但是的确也没从胡妈妈房里搜出蛇枯草等可疑物。

    此事不了了之。

    何家贤趁机将袁婆子等人都打发了,留下跑腿快的红果作通报丫鬟。

    又将汀兰院上下整肃一番,春杏和春蝉管浆洗,纹桃为总管丫鬟,雪梨和吉祥贴身伺候,只负责她的起居饮食,外务一概不管,其余人仍旧按原来的职责。

    如是方才轻松一些。

    雪梨原本就听纹桃指令习惯了的,春杏等人又听雪梨的话,纹桃掌管汀兰院,倒是上下一心,雪梨偶有异议,不过她如今不在院子里做事,只伺候何家贤,倒也是相安无事一派和谐。

    方其瑞对这样的安排没说什么,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书房看看书,然后,故技重施吊儿郎当找借口开溜出去玩。

    方老爷只高兴了一阵子,就后悔不该把铺子给他,让他手上有多的余钱,却又管教不住,打骂无用,关又关不起来,成日里唉声叹气。

    陈氏笑意盈盈:“妾身有法子替老爷分忧。”

    何家贤便被叫道鹤寿堂:“那铺子生意不错,是好事一桩,如此,既然有了进项,那你们汀兰院的开支,就自己算账吧,就不从公中出了。”

    嘎?什么情况?何家贤蓦地听了这么一出,有些惊讶,只是陈氏说的合情合理,据说那铺子一年的进项有2千两那么多,管一个汀兰院还是够的。

    只是答应了才发觉,陈氏说的开支,居然是连她和方其瑞的月例银子都不算在内了。

    算起来,光是他二人的月例,一年也过了两千两。那其实花费的,岂不是算起来全是用他二人月例进行支配?

    还想问个清楚,陈氏笑眯眯的:“我已经跟老爷说过,老大媳妇要照顾老大的身体,总是不得空给我搭把手,这家啊,等我老了,自然还得着落在你身上,你先管着自己的院子,若是管得好,再帮我分担一些家事,老爷说这样的安排很好。”

    ☆、107、经济制裁我

    连方老爷都说话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点点头表示答允。耳边又听陈氏提到:“明日初一,你大嫂不得空,你随我去上香,也顺带求一求子嗣罢。”

    何家贤大脑不由自主的一直在算汀兰院一个月要用多少钱?听见陈氏的吩咐点点头,回到房里唉声叹气。

    方其瑞推门进来吃晚饭,发觉根本没传饭,推推在矮榻上已经累得睡着的媳妇,对方嘟嘟哝哝:“银子……缺银子啊。”

    方其瑞兀自觉得好笑,刮刮她的鼻尖将她叫醒:“缺银子也不能不吃饭啊。”

    何家贤蓦地惊吓,就对上一张帅气的大笑脸,嘴巴都要咧到耳边边上了,没好气的怒道:“笑什么?笑你有了铺子?以后是老板了?”气方其瑞不主动跟她提及。

    方其瑞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怒火,忙解释:“我这不是忙嘛。”

    何家贤摇头:“忙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方其瑞听出来她在赌气,只是以她的性子,现在许多事还不能明着说,只能安抚道:“你到底不高兴什么?有了铺子至少日后大可不用再写文章叫我去换银子了。”

    何家贤听他说这话,愈发郁闷:“只怕以后得写的更多呀。”便将陈氏的安排说了,哭丧着脸:“我算过了,光是咱们的月例都去了,还有这么些个下人,一年四季的衣裳鞋帽……”

    方其瑞听她一算就头大如斗,忙拦住了不让说:“先吃饭。”

    很快照着以往份例的菜就端上来,六菜一汤。王大娘手拿纸笔,躬身上前:“这顿饭的食材成本是十五两,人工费都不算,每月结一次,二奶奶请画个押。”

    何家贤一愣,连吃饭都要算进去?那一天三餐四十五两,一个月一百多两,一年岂不是一千多两?霎时吓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含糊着舌头。

    方其瑞见她发愣,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抓住她的手就按上去一个手印:“好了,下去吧。”

    王大娘这才下去。何家贤看着满桌佳肴,完全没有了胃口,方其瑞却开始大块朵颖,享受起美味来了。

    “恩,今天这笋子炖的不错,汤熬的久笋却还是脆的。”

    “这小炒肉好香啊……”

    “哎,我说你真不吃吗?不吃银子可就白花了!”方其瑞唧唧歪歪,一边吃一边啰嗦。

    何家贤却蓦地抓起筷子,拨了一半的菜出来,拿空盘装了,唤吉祥:“你去跟雪梨,纹桃吃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他们两个也吃不完这么多。

    方其瑞瞧得哑然失笑,终于按耐不住摸摸她的头发:“没发现你还是个铁公鸡啊……”

    “我都紧张死了你还笑。”何家贤没好气的冲他嘴巴里塞一块肘子:“我亚历山大。”

    方其瑞:???

    何家贤:“很紧张,压力很大……”

    方其瑞终于觉得她这个媳妇是认真的在持家,正色道:“自古没见过女人为银子发愁的,挣钱是老爷们儿的事情,你可着劲儿花就是了,前些日子我不是给你……”

    “那些可不能动!”何家贤何尝不知道手中有压箱底的。可那是方其瑞的银子,是他投诚的礼物,若是有一天他不真诚了,自己还是会还给他。

    夫妻一体,那银子才是一体的,若劳燕分飞,她也不愿意占他一分一毫。

    只是这话说出来,难免存了“不打算好好过日子,随时准备离婚”的意思,因此只笑着说:“留着以防万一,咱们两个有手有脚有脑子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方其瑞愈发诧异的望着他,何家贤才发觉在一城首富家里说“坐吃山空”这种话,的确是有点可笑,急忙打个圆场:“快吃饭吧,都凉了。”

    方其瑞突然一本正经的瞧着她:“放心,我不会让你受穷的,这个铺子是方家最小的一个铺子而已,日后肯定还能有更多。”

    何家贤有时候也想过,现在这样抠抠搜搜的,无非是方老爷和方夫人都还在,轮不到分家产,若是有一天分家,说不定财产多的能令她咋舌。只是这也不知道是多远的事情,那时候她都老了,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因此偶尔过一下就算,并没有太认真的放在心上。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那水还远的无边无际。

    方其瑞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说话,只嘟哝几句:“抠门……”

    何家贤也不理会,认真拿着纸笔算账,到底一个月的开支是多少银子。算来算去,也只有等这个月花掉了才知道,便又扔了纸笔,叫吉祥进来,问问去庙里上香有什么讲究。

    陈氏每月初一十五必去城东的品相寺,与那里的太玄住持很是熟悉。平素都是周氏陪同去,只是天气渐凉,方其宗的身子又不大好,成日里听说咳嗽个没完,周氏伺候得脚不沾地。

    陈氏此行不仅带上了何家贤,还破天荒带上了方玉静,方玉烟和方玉露。

    方玉烟和方玉露年纪相差不大,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陈氏自打她们及笄起,就每次都替她们过来求求姻缘,这次让她们自己来求。

    何家贤顿时想到方玉婷,大婚之后连三朝回门都只打了一个照面就回去了,不知道陈氏以前有没有替她求过姻缘。

    一行人坐着3辆马车浩浩荡荡往寺里去,路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绫罗绸缎与粗衣陋布混在一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何家贤单独坐一辆车,忍不住不断撩帘子往外看。

    待车停下时,便又有家丁抬着软轿过来接,从山脚下到山上有一段台阶,自然是不会下车自己走的。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寺门,便有小沙弥在门口等候,径直带去大雄宝殿。

    何家贤是第一次来上香,很是虔诚的恭恭敬敬跪拜,接着陈氏去与太玄住持学佛理,留下方玉烟陪伴自己,她们几个就在外间逛逛。

    珊瑚是经常来的,熟门熟路的教她们绕过一间又一间的大殿,直到后山,只见漫山遍野的秋菊在悬崖边上,随着风轻轻摆动,摇曳生姿,黄灿灿的一大片,漂亮极了,方玉静忍不住就探身去瞧。

    何家贤见她越挪越远,有些危险,正准备去拉她回身,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在地,袖子便被人一牵,方才站稳身形,回头一看,却是侯府二爷肖金安。

    她有些赧然,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救下了,忙连声道谢。后面的方玉婷款款走过来:“二嫂好。”又瞧见方玉露与方玉静,很是亲热的挨过去跟她们打招呼。

    何家贤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头戴金冠,器宇轩昂,身形高大,衣冠楚楚,一身的绫罗绸缎比肖金安身上穿的还要好,不由得一愣,忙对珊瑚道:“还不快带几位小姐去别处。”

    这里她最大,方玉露与方玉静又未出阁,特别是方玉露正值妙龄,岂能与其他男子长时间在一处闲待。

    珊瑚却有些为难:“夫人吩咐过,等一下会到此处与二奶奶会和,她很喜欢这里的秋菊……若是我们去了别处……”

    那男子听后温和一笑,恍然道:“原是我们唐突了,听这里的小沙弥说秋菊美,原来是有佳人在。”说着拱手让礼打算离开。

    何家贤见他进退有度不由得心生好感,暗道家教极好的。正待说些客套话打发他们走掉,就听话很少的方玉露道:“如此倒是我们不对了。这里的秋菊并不是我们家的,万不能独占,听公子说话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公子若是慕名而来,那眼下岂不是失望而归?”她话音婉转而清亮:“不过二嫂说的没错,倒是我们不好久留,莫不若我们去门口等候,母亲来自然一眼就见到,也可圆了公子过来一场的心思。”

    此话温柔体贴,那男子听后也是眼前一亮,微微含笑。方玉露便娇羞的低下头去,扯扯何家贤的衣角,示意几个人先行回避。

    何家贤正待举步,手却被方玉婷一把牵住,笑靥如花道:“哎呦,我方家出来的姑娘就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倒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想到。”她格格娇笑着凑近何家贤的耳朵,声音却是很大:“四妹妹还未说人家吧,不知道哪家讨了去做媳妇,能有这样的大福气。”

    那男子听后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假装没听见方玉婷的话,只对肖金安道:“文宣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咱们去找找吧。她看不到我也该急了……”

    肖金安也不明意味的笑笑,又回头冲何家贤打招呼,只是还未开口,门口已经闪进来一抹鹅黄色身影,笑眯眯的一下子就扑到那男子怀中,双手只够搂住他的腰:“二哥,你跑得真快,我香都没上完……”转头就看见何家贤,立时又松了手踱过来:“贤姐姐也在这里呀,真是太巧了。”

    她拉着男子的手走过来:“你们肯定见过了吧,二哥,这是我说的那个很有趣的贤姐姐,可惜已经嫁人了。哎。”

    何家贤这才知道男子是文宣小郡主的二哥,七王爷的次子文磊,因没有世袭爵位,因此只跟肖金安一样称为少爷。

    文磊少爷这才又过来重新见礼,何家贤也还了礼,心里隐约也有点明白了。

    既然点名了双方的姻亲关系,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文磊和肖金安等人先出去避开,小郡主叽叽喳喳的还想跟何家贤叙叙旧,此刻也被拉着走了,唯有方玉婷意味深长的瞧着方玉露笑了一下,并不和善。

    珊瑚丝毫没有意外,仍旧是要她们在原地等待陈氏的到来。

    一齐回到方府之后,何家贤才将今日的事情跟方其瑞说了,方其瑞瞧着她笑而不语,两个人心照不宣,便知道猜测没有错,陈氏是想高攀王府,让方玉露先行给文磊少爷留一个好印象,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何家贤想到何家慧,又想到方玉露,暗道陈氏虽然对她们几个不怎么样,但是对亲生的几个儿女,却是用足了心思的,光是这种冒险的事,就可见用心,万一传出去,也有方玉婷做挡箭牌,说不过是姐妹几个叙旧,恰好见了而已。

    成了是一段佳话,不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何家贤想到陈氏这样巧妙而用心的安排,就心有余悸,若是这样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估计无法招架,还是看紧汀兰院的门要紧。

    自胡妈妈走后,阿胶固元膏是没有再吃的,陈氏也并没有出什么疑难问题要她应付,反而过得比嫁进来的任何时候都要恣意自在。经济紧张消减用度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何然然早已经跟陈丽过惯了没有钱的日子。

    另她感激的是,无论她如何节省,方其瑞都没有说过半点埋怨的话。

    院子里除了纹桃时常报告说有些下人埋怨,其余人都没说什么,到了月底,居然还结余出百来两。何家贤喜不自胜,命厨房的人备了两桌酒席,选了个方其瑞不在的时间,请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吃饭。

    如今汀兰院只剩下纹桃、雪梨、梦梨,吉祥,红果,春蝉春杏,还有几个管浆洗洒扫的婆子,看院子的粗使婆子等。再就是那些整个院子里统一用的丫鬟,比如修剪花草,扫路清叶的,这部分人没有挂在汀兰院名下,开支是由陈氏出,何家贤想到平素也挺累,便一并请过来,两桌还不够,挤了挤也有二十个人。

    何家贤刻意回避了,让雪梨代为感谢,说了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将剩下来的银子当做月末奖励,一人分了二三两,大家都喜不自胜。雪梨便道:“二奶奶说了,这些都是大家平素齐心协力共同省下来的,理应人人有份儿。不说别的,光是咱们院子里裁制初冬的衣服,就比别人的薄了些,原是初冬也没那么冷,剩下的银子分给你们,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便有个婆子喝了些酒,大声笑哈哈:“那干脆把咱们的衣裳钱都给咱们,自己做得了。”

    ☆、108、要挟

    “那可不行,既要顾着府里的体面,也要顾着院里的实在。”雪梨义正言辞,倒是比以前严肃许多:“不过二奶奶说了,若是夫人允许,到时候冬衣咱们领了布料和棉花自己做,不劳烦府里的绣娘,大概花的银子更少些,到时候大家手头都阔绰些。”

    “我愿意自己做……”春蝉大声说:“以前院里忙不过来,可不也是叫我过去给绣娘们帮忙做的嘛。”

    “我也愿意……我也愿意……”不少人都举手。

    雪梨笑了:“多亏大家伙儿都是明理的,我前几天还听见有人骂二奶奶小门小户出来的,抠抠搜搜的不成体面呢。”她悄悄的看着每一个人的反应,记在心里:“不过二奶奶既往不咎。如今大家可明白了,二奶奶求的不是个人的体面,而是大家伙儿,咱们院子里的实惠。”她说着说着替二奶奶委屈起来:“谁不想要人前风光?可二奶奶并不,省下的银子,她可是连自己的月例都贴在里面给大家了。可就连这样的人,还有人包藏祸心要害她……”雪梨擦擦眼泪:“二奶奶差一点就没命了。”

    底下便有人大声叫起来:“胡妈妈太恶毒了,吃了二奶奶的燕窝和补品,偷偷克扣二奶奶许多的份例,还想要害命,真是太没有良心了……”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成日里耀武扬威的欺负小丫头,光是春杏都被打了十几次,她自己也有女儿,怎么下得去手……”

    一时之间人人义愤填膺的都骂起来,骂骂咧咧中就听雪梨说:“二奶奶的确是冤枉,但是谁能无过?或许胡妈妈觉得二奶奶真的得罪她也不一定。所以二奶奶今日要我在这里问你们一句,有谁对二奶奶不满的,不想待在汀兰院的,都可以到我这里来领十两银子,二奶奶自会去回了夫人,给你们一个好去处……”

    此话说出来,刚才喧闹的院子顿时都安静下来,顷刻间鸦雀无声。

    雪梨还以为没有呢,就有一个婆子慢吞吞站起来:“奴婢年纪大了……”话没说完,雪梨已经笑眯眯的爽快的给了她十两银子:“明日就会有新差事了。”

    有个婆子见这样爽快利落,也紧随其后站起来,到底觉得汀兰院被陈氏管辖着没有什么大前途,就连春蝉也起身:“雪梨姐姐,奴婢觉得汀兰院现在自管开支,到底有些困难,奴婢还是去别的院子吧。”

    雪梨也不含糊,痛痛快快的给了银子,这才将饭局散了。

    何家贤在屋里听完汇报,也不意外,只叮嘱雪梨:“留下来的都是忠心的,我自不会亏待了她们。”

    若是以前,雪梨肯定表面上不吭声,私下嗤之以鼻,何家贤在她眼里,一直是没什么本事的,说这种话也就是图个表面好听,谁知道日后怎么回事呢。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二爷为了她发愤图强,居然能一下子就过了几年没过的童生考试,老爷开恩赏了铺子,最近对二爷青眼有加,到底是存了希望在了。

    只要家里大力栽培,或许日后高中也有可能,若是再分些资产,即便分家另过,比不上方府的风光,却也是殷实人家吃穿不愁,反而占了女主人和气善良的好处,因此跪下来诚恳道:“奴婢知道二奶奶是心善的,奴婢以前猪油蒙了心,总想着两头讨好,如今醒悟过来,奴婢是福气好,才能遇到好主人,肯善待奴婢,把奴婢当个人一样。奴婢愿意肝脑涂地尽心尽力伺候二奶奶,还望二奶奶不计前嫌。”

    何家贤没料到雪梨突然会跟她表忠心,其实这一段时间雪梨的表现她看在眼里还算是满意的,此刻听了忙扶她起来:“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儿个这一跪,我收下了。”

    雪梨喜不自胜,又起身恭敬的给何家贤行了两个小礼,才出去忙活。

    过了两日,一个早晨,红果进来悄声禀告道:“二奶奶,您娘家来人了,在角门那里等呢。”

    何家贤忙命人带进来回话,想来是黄婶,没料到却是张嫂。

    张嫂还在何家奶着何长谨,见了何家贤倒是笑脸洋溢:“给二奶奶请安。”

    何家贤瞧着她热情的脸,陡然之间想到方玉珠曾经提醒过的,何家慧一事中,首先要解决的是张嫂,顿时后背冷汗淋漓——她怎么这样大意,居然不把方玉珠的劝告当一回事。只能暗自祈求不是那样的事情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张嫂瞧着何家贤客气而生疏的冷淡面孔,小声道:“小妇有一事要说与二奶奶听……”说完眼珠子提溜转着瞧瞧吉祥和雪梨。

    何家贤明白,示意她们两个退下。这才对张嫂懒洋洋的:“说罢。”

    “……小妇给二奶奶道喜了!”张嫂和颜悦色,似乎真心来恭喜她的:“三小姐要与黄公子喜结连理了!”

    黄公子?哪个黄公子?何家贤一愣,片刻后像是屁股被扎了针,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说黄缺?”

    “可不是呐。”张嫂笑眯眯的:“说起来,黄公子除了穷一点,长得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什么一表人才,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个带着拖油瓶的穷小子,何家贤暗道,不理张嫂的巧言令色,忙道:“我这就回去……”

    “不急不急……”张嫂走近一步,将她按在椅子上:“二奶奶回去只怕连口喜酒也喝不上的,三小姐已经搬到黄公子家,宣布跟老爷断绝来往了。”

    ……

    这才几天,居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

    可是,她却一无所知。

    “我娘呢……”徐氏不会眼睁睁看着何家慧入火坑的。

    “夫人早就不管事了。”张嫂似乎是看出何家贤想问什么,一点一点的回答出她想知道的:“三小姐去黄公子家暂住,过了一个月,黄公子就到家里来提亲,老爷很生气,说与三小姐断绝关系,又赶走了黄伯黄婶,如今院子里是小妇在当家。”

    张嫂说着有点累,径直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二奶奶您也知道,现在老爷的例银根本不够用,抠抠搜搜的连口酒都喝不上,夫人又病了,每日吃药也要花不少银子。三小姐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小妇真是难以为继……”

    何家贤心里消化了一下这些事情,听见张嫂开始步入正题,冷笑着道:“张嫂这会儿才说到重点吧。”

    “二奶奶说的哪里话。”张嫂笑着:“小妇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总不能看着夫人受苦,老爷挨饿罢。”

    “我同你回去看看。”何家贤起身:“我记得我爹一月也有好几十两银子,不过养着四五口人,怎么就难以为继了?”她打汀兰院自负盈亏开始,对古代基本生活水平有了了解,知道按照何家的生活水准,这些银子若是再节省些,每个月还能有剩。像春杏家里孩子多,一个月开销也才2两银子不到,何家即便水平高些,但是房子是自己的,就几口人的吃喝嚼用,翻上十倍也还有余。

    张嫂果然急吼吼的就站起来拦住她:“二奶奶还是别劳动尊驾了,家里现在没了打理,脏兮兮的……哪里有方府的奢华干净……”

    何家贤听了此话就冷笑道:“既然现在是张嫂在管理,怎么又脏兮兮的呢?是张嫂没有做好吗?不知道张嫂一个月几两银子?”

    张嫂灰溜溜的听出何家贤质问的语气,不高兴的道:“我是小少爷的奶妈,除了管家还要带孩子,一个月才4两……”

    那已经比多数佣人都要高了。何家贤想了一下,记得方其凯的奶妈一个月也才2两,还是方府这种豪门的价格,张嫂居然还不知足。

    只是还未表现出不满,就听张嫂说道:“小妇过来,不是请二奶奶回去的,只是想告知二奶奶,如今何家的难处,别的都不说了,就是光三小姐那件事,就够小妇头疼的,偏我家那个死鬼,成日里都要出去跟人吹牛说大话的,难免哪一日走神说岔了,就不好了……”

    原真的是拿何家慧与顾清让的事情来要挟要银子来了,何家贤嗤笑,骂了一声自己真蠢,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怎么了?张嫂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张嫂皮笑肉不笑,见何家贤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软,倒是说话软和了几分:“小妇只是担心,您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个,什么都不好,就爱喝两口酒,偏又缺银子给他打酒……”

    “缺多少?”何家贤脑海里转过好几个弯。

    “不多不多,也就一二百两吧。”张嫂毫不含糊,又看了几眼屋内的摆设:“对二奶奶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是啊。”何家贤叹口气:“你先回去,我这两日得空回家里看看,顺便把银子带给你,眼下也没有那么多现银。”

    张嫂见何家贤答应的如此痛快,想来是在豪门还要脸面,愈发得意,忙不迭的道:“二奶奶还是别回,银子准备好了小妇自己来拿便是,家里夫人病着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何家贤不理,让红果送她出去,坐在屋里心乱如麻,思前想后,来回踱步,才命人去回了陈氏,说母亲病了,想回家去看看。

    陈氏忙派珊瑚带着礼过来:“亲家太太病了怎么也没人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去瞧瞧病。”何家贤无法,只能带着珊瑚吉祥等人,安排了马车回去。

    何家院子门口紧闭,静悄悄的没个人影。何家贤下了车径直到徐氏房门,只见了徐氏一眼,眼里就泪光盈盈:只见徐氏骨瘦如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枯黄,神情萎顿,像是六七十的老妪一般。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凉透了的中药,还有半碗小米粥,几拉子焉黄的青菜。

    听见声响,徐氏艰难的睁开眼睛,大概是惧光,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遮挡了下,这才眯着眼睛看清楚是何家贤,无语泪先流:“家贤,家贤……”

    何家贤忙忍住了眼泪冲到她床前握住她的手,就听徐氏急促的很:“你劝劝你妹妹,劝劝她……”

    何家贤点点头,知道这不是一门好亲事,嫁去那样的穷人家,何家慧今后只怕有过不完的苦日子。而且,黄婶是知道何家慧与顾清让的事情的,若是告诉了黄缺,哪个男人心里能容得下这个?

    黄缺现在还愿意来提亲,只怕是不知道。

    徐氏将她往外推着:“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黄缺家在东郊往山里二十多里路,你爹发怒了,要断了黄缺科考的前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何家贤依依不舍的望了徐氏几眼,出了门,春娇抱着孩子迎上来,冷眼瞧着她:“怎么二姑奶奶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哦,我当这院子里没人呢。”何家贤也不高兴,徐氏变成这样,何家衰败成这样,跟何家慧固然关系很大,可春娇也没少搅和。

    “怎么没人,张嫂不是在呢嘛。”春娇朝门口努努嘴,发觉张嫂搂着一个一岁不到的孩子,小女孩瘦瘦的,眼神怯懦,缩在张嫂怀里不敢看人。

    张嫂有些尴尬:“二奶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妇寻思还要明天呢。”她听春娇说陈氏拿捏何家贤拿捏的厉害,想着没那么容易就让她出门的,因此回家接了一趟自己的孩子,过来边干活边带着。

    “方府离这里又不近,我坐车当然比你走路快。”何家贤冷冷出声,瞧着春娇面上露出一丝诧异,斜眼瞪着张嫂,再不说话。

    只是临上马车时,她想到张嫂和春娇的样子,终究是再放不下心,瞧瞧雪梨,吉祥和珊瑚三个人,将吉祥留下照顾徐氏她是最放心的,可是将珊瑚带过去黄缺家里,难保又会走漏消息……

    犹豫间,吉祥已经主动说道:“二奶奶,奴婢瞧着夫人不大好,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奴婢在这里照料,若是您回府了,遣个人来换奴婢回去。”

    ☆、109、丫鬟也狡黠

    她话音未落,珊瑚却眉头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还是奴婢来吧,奴婢伺候惯了夫人,知道这么大年纪的人爱吃什么,哪样的食材能养好病。再说,瞧着院子里那两个人并不好想与,奴婢是夫人跟前的,她们多少忌惮些……”

    何家贤没料到珊瑚会主动请缨,倒是有些诧异,吉祥已经手忙脚快的拿了一个荷包塞进珊瑚手中:“那就劳烦姐姐了。”

    如此几个人又驾车往东郊去。

    马车上,雪梨幽幽叹口气,说道:“咱们做丫头的,就是命苦啊。珊瑚也是不容易。”

    何家贤和吉祥都不明白,雪梨见她们诧异,才道:“早在二奶奶没过门前,我就听到风声,说夫人有意要将珊瑚放到大爷房里去……”

    啊?还有这事?

    何家贤只听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徐氏,何家慧等。

    反倒是吉祥很感兴趣:“可是都小半年了,怎么还在夫人房里?”

    “大奶奶不同意,夫人就拖着呗。毕竟房里不是还收了一个合景吗,再急就伤大奶奶的心了。”雪梨叹口气:“我听别人说,珊瑚身子虚亏,每个月月事不断,淅淅沥沥的总是不干净,夫人有这想法的时候,珊瑚无奈之下才说明实情,请了大夫来诊治,说要慢慢调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吉祥皱起眉头:“可是珊瑚姐姐看着倒是还好呀,并不像病歪歪的模样。”

    “可不是。”雪梨嘟嘴:“所以有丫头跟我说她是自己把自己弄亏的。作孽哦,只怕以后都不能生养了的。”

    何家贤听了脸上蓦地一震,半响说不出话来,就听吉祥雪梨伤感的叹息。

    到了黄缺住的村子,赶车的车夫下车问路,便有好心人指了指,还笑着道:“你们是那家的亲戚吗?他们家可真是……”

    何家贤没时间仔细听,赶紧过去,发觉院子里黄婶在做饭,黄伯在劈柴,见何家贤来,热情的围上来,问候了几句,提到何家慧,长吁短叹的。

    “我劝过了,可是三小姐不听,非要嫁给我那不成器的侄儿。”黄婶黄伯都觉得黄缺配不上何家慧,只是到底不是亲爹亲娘,很是无奈。

    说话间,何家慧从里屋出来,以前油光华亮的长发挽成一个髻,穿着粗布衣衫,就像一个山村少妇,俏生生的走到何家贤面前,笑颜开露:“二姐来了?”

    何家贤被她迎进屋内,才发觉这茅草房四面透风,堂屋里的桌子板凳都破旧的不成样子,实在寒酸。

    何家慧却不以为意,坐下后直接说:“家里没有茶,白水二姐喝一口吧。”便倒了一杯放在她手中,温热的很暖。

    何家贤瞧着她脸上流光溢彩,色彩飞扬精神抖擞的,劝解的话刚到嘴边,何家慧就道:“二姐不必劝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黄公子是个好人,愿意等我,我必不会负他。”

    何家贤才知道,个中情由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日久生情。

    不过是黄缺回来拿换洗的衣裳,有一次碰见何家慧自寻短见,机缘巧合把她救了,何家慧倒是想明白了,不住的后悔当初不该年少情迷,轻信了顾清让的甜言蜜语,越想越觉得前路暗淡,无处可逃,一时想不开就轻生。

    黄缺听完她的哭诉,一下子英雄主义泛滥,开口便许诺:“不会有人笑话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就是了。”

    何家慧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黄缺翌日就上门提亲,气得何儒年立时将他从门下除名,还放言:“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在燕州城下场考试。”随后没几天,黄伯黄婶也被赶了出来。

    徐氏过来劝过一次,何家慧死不回头,只让徐氏回家去不必再管她,就当她死了。徐氏回去就彻底气病了。

    何儒年不管,徐氏管不了,何家慧就这样在黄缺家里住了下来。黄缺仍旧是在城里打工供富贵读书,何家慧不会干家务活,黄伯黄婶便隔两天过来帮她劈柴烧水。

    何家贤听完也不知道怎么说,叹口气道:“那你就打算这么过着?让黄缺担个名声没办法娶妻?”

    何家慧笑着道:“开始我没料到他会如此冲动,就去跟爹说,闹得鸡飞狗跳的。如今骑虎难下,难道让我厚着脸皮再回去求爹爹的原谅?不,姐,别说爹不会原谅我,就算他会,我也不会回去的,真逼我,我宁愿死。”

    “你是他亲生女儿,他怎么会不原谅你,他只是气你不争气,并不是真的想你死……”何家贤劝道,若是何家慧愿意回去认个错,再将此事遮掩过去,徐氏的病只怕能好一大半。

    “不,姐,你不了解他。”何家慧冷笑:“你以为他是你慈祥和蔼的父亲?你错了。”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何家慧嘲讽道:“伪君子说的就是他。”

    何家贤汗颜,她觉得何儒年一切的问题都是迂腐了些,人品本质上是好的,所有的罪恶都来自于他的价值观,伪君子这个词有些言重了。

    见何家贤不信,何家慧道:“姐,你别不信。你知道为什么爹爹开始不同意你嫁给方家,后来又同意了吗?”

    这是何家贤最想知道的。

    只是不等她答话,何家慧已经冷冷道:“开始他的确还有点儿良心,不愿意高攀你嫁过去受苦。可后来,他偷偷养着春娇,手上缺银子,跑去跟方夫人借了三百两银子,随后立刻就反悔答应了婚事。”

    何家慧居高临下观察着何家贤的表情:“姐,一个能把最疼爱的女儿卖三百两银子的爹爹,口中却是满口仁义道德,这种人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何家贤已经连震惊都不会了,她的内心惊骇的无以复加,瞧着何家慧,声音颤抖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顾清让跟姑姑吵架,我听见的。”何家慧有些得意,似乎这些年何家贤一直备受疼爱的假象,让她找到些许安慰,知道何儒年原来谁都不疼,心里平衡好多:“姑父问姑姑是不是贴银子给爹养外室,姑姑说并没有,姑父后来去查证,发觉银子是从方家的钱庄里提的,盖的是方夫人的印章。”

    何家慧有些得意:“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原谅我?我给他名誉上带来的损害,估计他能杀了我。如今眼不见为净,就当他没生过我,好好养他的儿子去吧。”

    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你替我好好照顾娘。她是为我们姐妹几个操碎了心的。”徐氏见劝不转她,将何家贤给她傍身的200两银子给她,被何家慧拒绝了,叫她自己藏好,别再给家里花掉了。

    “你既然心疼娘,就不能为她妥协一回?”何家贤心乱如麻,何家慧的话刷新了她所有的认知,说出的话底气不足。

    “妥协?姐,你难道没发觉,娘就是依附于爹爹而生的吗?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就算反对也只是表现上的。她若是胳膊,爹爹就是大腿,胳膊何时能拧过大腿?”何家慧早就看透了:“我若是为了娘妥协,基本上就算被爹爹拿在手中了,到时候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何家慧冷笑:“你也是,别只顾着心疼娘,让坏人得逞。到时候娘也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何家贤没想到她看得这样的通透,居然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惊异的发觉,何家慧说的是实情。她也一直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困兽乱斗,徒劳挣扎。心疼徐氏,必然就是屈服于何儒年威严。反而于徐氏,也并没有半点好处。就像当初,无奈而让春娇进门一样。

    何家贤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何家慧的洒脱、通透和绝情,没有一样是她料想到的。可她却突然无比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有如此果决的手段和狠心才好。

    黄伯黄婶要赶在天黑前走回家去,早已经不在外面。富贵还没下学,何家贤有些不放心何家慧一人在家。

    何家慧却释然的笑笑:“我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姐你放心吧,若是我混的好,自会给何家的面子挣回来。若是混得不好,你也就当我死了吧。这地方,你再也别来了。”

    何家贤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悄悄在屋外面的灶台上压了几个荷包,里面有几十两银子。黄婶说,何家慧正在学做这些家务活。

    回到何家,看到院子里乌烟瘴气,何家贤木然的走进徐氏房里,珊瑚伺候着吃了一些粥,气色倒是好些,见她进来,徐氏忙挣扎起身:“你妹妹愿不愿意回来?”

    何家贤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包括何家慧说的何儒年为了三百两银子把自己卖了事情,因此只推脱道:“她不愿意,说黄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报答。”

    徐氏长叹息:“可是你爹不会同意,她再不能回来了呀。”

    回来干什么?何家贤瞧着死气沉沉的何宅,一年不到,从前院子里欢声笑语,如今已经物是人非,衰败不堪。

    “她不会再回来了。”何家贤道:“她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会做家务了。”

    徐氏还是不能接受,嘟哝着念叨:“得让她跟你爹认个错,接回来,再远远的嫁出去,嫁到燕州城外面去……她才有转机……”

    何家贤突然觉得,徐氏的安排,只怕比何家慧现在的境遇好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何儒年的认可,和从何家发嫁的区别。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对于徐氏,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她突然想到:“祖母知道家慧的事情吗?”

    徐氏想了一下:“大概……不知道吧。你祖母被你爹气着,身子一直不大好,不大出门,这些事我们都瞒着,你大伯一家都不知道,你姑姑更不会说……”

    难怪没有人管何儒年,就连张嫂也能有恃无恐要挟要价。

    何家贤又劝慰了几句,想让吉祥留下照顾徐氏,反正汀兰院现在自己管自己,陈氏不大插手了。

    珊瑚却道:“莫不若奴婢在这里伺候亲家太太,二奶奶帮我回夫人一声。”她靠近何家贤,小声道:“亲家太太生病的事,夫人是早就知道的,您一说,她会允的。如今老爷都对二爷满怀期待……”

    何家贤半响才明白过来,方府的消息四通八达,陈氏对她还是封闭的。

    她就像是一个聋子,想不起来派人打探,就永远不会知道一些事情。

    何家贤哑然失笑,她以为束缚的牢笼已经松开,却不料还是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这一条一条千丝万缕的利益链,她身在其中却一点儿也看不清楚,又聋又哑,像个泥胎木偶,傀儡般的生活而不自知。

    看着珊瑚,想到马车上雪梨说的那些话,何家贤突然发觉,自己在陈氏的压制下,连做人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善良,都已经荡然无存。

    能够不出手的时候,她为了自保,基本没有替她身边的人撑过腰。

    自嘲的呵呵两声,瞧着徐氏对珊瑚的赞许,有一个小火苗在她心里越烧越亮。

    张嫂候在门口,小声提醒她答应的银子,问什么时候方便去拿。何家贤瞧着她怀里的小女孩,俯身逗弄了两下,阴沉着脸:“有这份闲心,看好你的孩子吧。”

    张嫂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何家贤眼里,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跟她去方府时,不过一天时间,居然判若两人。

    珊瑚的事很顺利。

    何家贤去禀告陈氏时,只说珊瑚照料的好,徐氏一时离不开,等病情缓和些,有个三五天的就回来,一应开支从汀兰院出。

    陈氏笑着答应了。待她出门后,金娘子才忍不住沉声道:“二奶奶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陈氏不说话,只听她说:“珊瑚虽说只是一个丫头,到底是咱们院子里的,是您的人,怎么也敢先斩后奏。”

    陈氏笑着摸摸手上的沉水香手镯:“她哪有那个胆子,只怕珊瑚也早已经起了心的。”

    金娘子就怕陈氏说这,发现先发制人,将事情推诿到何家贤身上的招数不奏效,急忙退步跪在陈氏面前改口:“说的也是,二奶奶虽然胆大,到底不敢不把您放在眼里,珊瑚自己心野了……”

    ☆、110、烂脸

    陈氏道:“早前段时间,我就发觉她不安分了,想着我院子里的人,没人敢动的,她犟几天就同意的了,没想到,还真有勇气可嘉的野路子。”

    金娘子忙请罪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调教好……”

    陈氏笑着看她,并不说话。金娘子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好几下,脸颊微微有些红了,陈氏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有什么错呢,孩子们都大了,不听话是自然有的。你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以后可别这样……”

    她顿一顿,似乎有些不高兴:“珊瑚翅膀硬了,纹桃也是……吩咐的许多事情都不做了,可见是心软了不听话了……你有空再在她耳边说一说,叫沈姨娘,林姨娘多说说做姨娘的好处。她若是不喜欢二爷,那才有鬼。只要起了心思,就好办多了。”

    “奴婢知道了,是要给二奶奶一点苦头吃才好,不然她还以为这方家大院,跟她何家小院子一样,由着她撒野呢。”金娘子点头表示赞同。

    翌日,和气便悄悄的出了门。

    到了晚间,张嫂在方府门口求见,却并没有人再带她进去,她有些惧怕,也有些绝望,她的丈夫跑过来,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张嫂深深的望了一眼方府紧闭的大门,转身走了。

    和气在汀兰院对何家贤禀告:“带她孩子出去逛了一圈,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儿子,就一并带出去了。他们找了一天,下午才想到这里,小的交代的看门的,来了不管,若是大喊大叫就告二爷,

    他们不敢喊,送回去后,他们就走了。”

    何家贤满意的点点头,给了和气一个荷包:“二爷那边没说什么吧。”

    “没。小的说二奶奶有事情要办,二爷就让小的来了。”和气倒是很喜欢这位二奶奶,比从前在书房被纹桃一个丫头颐指气使的时候,现在的差当的舒服多了。

    “二爷还说了,二奶奶来方家这么久,可算学会仗势欺人了,他心甚慰。”和气笑嘻嘻的转告方其瑞的话:“二爷请二奶奶放心,天大的事情他给您兜着底儿呢,您放心他,他也放心您。”

    这是什么话?何家贤莫名被方其瑞这样关照,心里很受用,却不大明白。

    和气眨眨眼睛,见何家贤一脸懵懂:“二爷这是在夸您不吃醋,不像别人那样拘束着相公呢。”

    这……

    何家贤是不敢管,不愿管,觉得反正管也管不住。没想到居然被方其瑞误解为信任他,也是好笑。

    这种事当然是不解释的好,何家贤有了底,对方其瑞的体贴还是领情的。

    只是想了想,还得恩威并施,让吉祥拿了二十两银子送到张嫂家里:“何家你就不必去了,这些银子收下好生带着儿女过日子吧。若是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了银子没地方花罢。”

    张嫂战战兢兢的接了,再不敢提。方家本就惹不起,不过是顾念着何家贤性子软罢了,一旦有权有势的人心肠硬起来,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这点子道理她还是懂的。

    如是过了大半个月,徐氏的病在珊瑚的精心照料之下,渐渐有了起色,何家贤多次提出要让珊瑚回来,徐氏不允,珊瑚也不愿意,就连陈氏也不催,似乎珊瑚就真的当顺水人情给了她了。

    反倒是春娇老实许多,不再请奶妈了,自己照顾何长谨。

    瞧着汀兰院井然有序,除了手头紧巴巴,因此她也不大与人来往,来往均要花银子。

    可关起门来过日子,何家贤有时候觉得很不真实,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可若是阴谋论,又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毕竟,在方家这样的豪门大院,就算你节省,吃的山珍海味,穿得绫罗绸缎,出门坐轿进门有丫头伺候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的奢华富丽。

    一日接一日的,起床,化妆,梳头,戴首饰,换衣服,请安。然后回来,看一天的账目,算算怎么样还能更节省一些……闲时看看书,做做针线,日子单调无聊,却又心力交瘁。

    毕竟,在汀兰院所有的开支都除外后,她发觉,她和方其瑞根本一个大子儿都省不下来。偶尔有客人来,还要掏她的嫁妆或者方其瑞的曾经给的老本,才能勉强敷衍着过日子。

    陈氏这是要经济制裁她啊,何家贤感觉又回到了跟陈丽住出租房,连200块钱的补习费都要伸手找人要的困窘,难受极了。

    于是,只能好的衣裳先不穿,留着过年过节再穿;山珍海味先不吃,方其瑞在时才打打牙祭;先前那些胭脂水粉都换了一些寻常女子用的,正好她也不爱好这些……

    笔下也更勤奋,每三天便有一篇文章出来,让方其瑞拿出去换银子回来补贴着用,当真能累死人。才知道经济制裁这一招,果真最管用。

    只是换了脂粉不过半个月,晚上洗脸时,发觉脸火辣辣的疼,当时只觉得是不是皮肤不适应,涂了些膏药就睡了。

    翌日一早,一照镜子,发觉脸上出了许多痘痘,红肿有脓,像是过敏的症状,却比过敏更加严重,不能触碰,触碰就疼的钻心。

    她忙请大夫来看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去请韩大夫,瞧了半响,才问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何家贤仔细想了又想,肚子并无不适。况且,那些饭菜方其瑞也吃过,没什么不妥。

    “那只能先医治了,至于病因还要慢慢查找。”韩大夫开了药方内服,又弄了一罐药膏外敷。

    三日后,可算好些了,虽还有些红红的印子,却到底是丑陋许多,那印子也没有消下去的意思,于是只能待在屋里养着,不大见人,连方其瑞都赶去书房歇着。

    只是陈氏的请安只免了几日,终究还是要去的。于是只能厚施脂粉,浓浓的一层掩盖住了,才好意思拉下面纱。

    陈氏问了几句她的病情,又仔细瞧了瞧:“好的挺快,以后别乱吃东西了。”何家贤只好答应着,心里并不觉得是乱吃的缘故。

    晚上卸了妆,何家贤心里突突的跳,紧张地不行,她发觉,脸上的那些如脓疮般的“痘痘”又起来了。

    她不敢怠慢,忙拿起早上用的那盒水粉:“叫和气跑一趟,让韩大夫看看里面有什么!”

    后半夜和气才回来,传话给吉祥禀告给何家贤:“韩大夫说,里面多加了铅粉。寻常铅粉加一点是美白用,加多了就是铅中毒,用久了,脸就溃烂毁容,无药可救!”

    何家贤震惊错愕了半响,无力的挥手叫和气退下,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许久没有说话。

    只是到底心里难受,攸地起身对着一旁给和气送出院子关了门,刚刚回来的吉祥,想了又想,想了又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水粉,是你推荐给我的……说是外间许多闺阁小姐都在用……价格又便宜……”

    “二奶奶,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吉祥感觉到何家贤的语气心里一惊,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直流:“奴婢绝无二心……”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不住的磕头:“奴婢绝无二心……”

    何家贤瞧她的阵势不像是假的,有些后悔没忍住怀疑——她其实也不愿意相信是吉祥所为。忙赤脚下来将她扶起,一脸愧疚:“我实在想不到旁的人……”

    “吉祥愿意以性命起誓,若是奴婢所为,叫奴婢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吉祥见何家贤肯信她,竖起手庄重起誓。见何家贤不说话,忙把手中和气还回来的那盒掺了铅粉的脂粉挖起一大坨就往脸上抹,一面哭一面道:“若是奴婢做的,就叫奴婢毁容好了。”

    何家贤充满愧疚,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忙制止了她,才道:“那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用这水粉的人出现像我一样的症状。”

    第二日便只能又跟陈氏告假,亲自请了韩大夫来诊治。

    韩大夫便说:“二奶奶这水粉用了多少时候了?”

    “才用了半月,是方香铺的东西,自家的铺子。”何家贤实话实说。

    “那还好,时日久了,毒气入肌理,可就无法救治了。现在能出现这样满脸脓疮的情况,说明还有得治!”韩大夫有些奇怪:“不过是谁掺的铅粉?”

    “额?”何家贤想了想,也不大懂其中的缘故。

    “这水粉既然是外面买来的,断不会掺过多的铅粉砸自己在招牌。老朽以为是二奶奶你自己做的。既然是买的,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韩大夫又开了药膏给她“拔毒”,叮嘱她别用这些脂粉了。

    何家贤指尖掐进肉里,恨得不行。一开始她就想的是有人要害她,如今得到韩大夫的证实,愈发咬牙切齿。

    送走韩大夫,给了让她心痛的一百两的诊金,何家贤愈发恼怒。害她就算了,还害她花银子,这一百两,她又要累死累活的写文章!

    “此事你别声张。”何家贤叮嘱吉祥,“多留心些。”

    对外只宣称是换了新的脂粉不适应,大夫说是过敏症状。

    又买了一盒新的脂粉放着。

    过了几天,吉祥悄声道:“靠近梳妆台,碰了二奶奶那些脂粉的有雪梨,梦梨,还有纹桃。”

    何家贤便叫了春杏来,随手将那些脂粉赏给了春杏用,包括那盒新的。

    一连三天,年纪小从不化妆的春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还老是臭美,总觉得自己格外漂亮了些。

    两日后,春杏开始出现烂脸的症状了。

    春杏哭着喊着叫痛……何家贤有些后悔,用猫啊狗啊做实验不就好了,为何要用春杏。

    这小丫头,被她的蠢坑惨了。

    赶紧趁别人还没看见的时候给她放了几天假,又把药膏给她治疗,才算将她安抚好。叮嘱她不许跟别人说。

    这才笃定,的确有人在她的脂粉中动手脚。

    只是到底是谁?

    灵机一动,倒是想了个主意。

    第二日,便买了三盒新的一模一样的脂粉,做了记号,分别将她们三个人叫到屋里,瞧瞧说道:“我用这些脂粉不合适,脸上老是出状况。还是从前夫人赏的那些名贵的好些。不过都扔掉了也可惜了,这个赏给你用,别告诉别人,省得说我偏心。”

    纹桃和梦梨都默默收了不说话,悄悄收在房里。

    雪梨瞧着吉祥,笑眯眯的:“姐姐用着可好?”

    吉祥摸摸脸:“好东西自然是好的,我瞧着比我那桃花粉好多了。”

    “既然有了,那从前的那些便宜货就先别用了,我瞧着是不是好用!这些都是吉祥推荐给我的,说在别的闺阁小姐中,口碑极好的东西。”何家贤笑眯眯一个一个的叮嘱过去:“别浪费了。”

    然后,一连几天过去,她三个的脸都好好的。

    何家贤本想,谁不烂脸,那就是谁干的,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又怎么判断呢?

    一筹莫展。

    方其瑞瞧着对他的新婚小妻子愁眉苦脸,提点了几句,何家贤犹豫,才道:“……我……我做不来!”

    “这里是方府。你若不当机立断,那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方其瑞只“点”出“方府”这两个字,何家贤就沉默了,只能犹豫道:“我试试……”

    方其瑞给的方案是,把纹桃和雪梨和梦梨分别关起来,严厉拷问,谁干的总会心虚,会露出马脚。

    何家贤想到之前差点冤枉吉祥,本着不可错怪好人的心态,纠结来纠结去,到底是不敢。

    想来想去,又将三人招到面前道:“那些脂粉都没有用吗?”

    雪梨道:“奴婢舍不得。”

    纹桃也忙附和:“那样的好东西,奴婢也舍不得。”

    梦梨点头:“奴婢用了一点儿。”

    吉祥对梦梨点点头,表示肯定。在一旁笑笑对着另外两个:“既然你们舍不得,那就给我用吧,我用得可勤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过来,是每个人都有的。不过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不少主子都会用,算不得奇怪。

    何家贤突然冷笑:“吉祥你还是别用了,用多了会烂脸的。”

    ☆、111、怒火

    吉祥一愣,难以置信:“二奶奶……”

    “我懒得藏着掖着了,你们两个,居心叵测!”何家贤指着雪梨和纹桃:“肯定是知道里面加了东西,所以不敢用,对吧!”

    她冷笑:“二爷说,不听话的奴婢,动点子刑罚打一顿就招了,我想着你们也算是二爷跟前的老人了,不好下他的面子,所以一直没动手。这里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干的,趁早说,还能从轻处理。”

    三个人都很错愕。

    半响。

    大概是明白了何家贤在说什么,也明白了她的怒气是从何而来,更加听进去了她转述的,方其瑞说“不行就动用私刑,打到招认为止的建议”。三个人都是浑身发抖。

    梦梨有些庆幸,还好她胆子小,不敢不听话。

    “冤枉啊,二奶奶,奴婢没做过。”纹桃“噗通”一声跪下来喊冤。

    “奴婢也是冤枉的。”雪梨也跪下来。

    何家贤冷笑:“冤枉是冤枉,本来我还耐着性子,想查出到底是谁冤枉的。按理说,三盒脂粉里我都加了东西,谁也不敢用,谁就是要害我的人。”她笑着:“可是我叫你们用个东西,你们都推三阻四,可见从没将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管你们谁是冤枉的了,忤逆主子,已经是罪过。别的不说,你们两个从今日起,互相给对方上妆吧,将脂粉用光。”

    “直到你们两个的脸都烂了为止!”何家贤面容肃穆,满是杀气。

    “二奶奶,冤枉啊。您这么做不讲道理!”雪梨气呼呼的出声:“奴婢不想烂脸,奴婢没做过。”

    “奴婢也是冤枉的,二奶奶不可以这么做!”纹桃也跟着大声嚷嚷。

    “我一个主子,还轮得到你们两个奴才告诉我该怎么做?”何家贤冷笑:“你们的脂粉里我都加了东西,韩大夫说,要是我加的剂量够多的话,三天就要该烂脸了。”

    “谁坚持不用,谁就是凶手。”何家贤厉声道,不给商量的余地:“就从明日开始!若是你们不想的话,我只能试试二爷的提议了。”

    雪梨和纹桃愈发害怕。若是连二爷都摆明不打算庇护她们,而是要给二奶奶撑腰,那她们根本无人可求。

    何家贤此话一出,整个汀兰院都为之沸腾,大家都摩拳擦掌,等待看结果,纹桃和雪梨,这两个二奶奶面前的红人,到底谁的脸先烂。

    很想不用,却不敢不用。

    五日后,两个人的脸却都烂了。

    何家贤走到她二人身边环顾了一圈:“好的好,脸都烂了呀。”

    只见纹桃脸上,红红点点的好几个脓疮。

    雪梨脸上,却是红红的一大片疙瘩。

    “二奶奶,奴婢的脸已经烂了,求您查明情况,奴婢是冤枉的。”纹桃小声求告。

    “二奶奶,奴婢的脸也烂了,您瞧瞧,成天发红发痒,消不下去呢。”雪梨也把脸上的红疙瘩给何家贤看。

    “行了,雪梨。”何家贤叫一声,怒道:“把纹桃抓起来!”

    纹桃吃了一惊,大声道:“二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奴婢的脸都烂成这样子,雪梨的脸不是也烂了吗?”

    “是吗?”何家贤冷笑:“那脂粉里根本就没加东西,你们的脸是如何烂的?”

    纹桃和雪梨都低下了头。

    纹桃挣脱吉祥的钳制,怒道:“是,我为了洗脱嫌疑,自己加了东西在脂粉里面烂了脸,可这样说来,雪梨不也是加了东西,二奶奶怎么不抓她?奴婢不服!”

    “雪梨,是也不是?”何家贤问道。

    雪梨见纹桃指责她,却不敢否认,怒道:“奴婢用了两天,发觉没有什么迹象,就去问纹桃,哪知道她说她已经有感觉了,脸上开始疼起来了,并一口咬定我是凶手。可我明明是清白的。奴婢怕二奶奶起疑,只得自己去找了起红疙瘩的药草磨成粉了加进去的。”

    “纹桃,你呢?”何家贤冷笑着:“你也是自己加的东西对吧?若是我没记错,你加的和雪梨的不同,你加的是铅粉。”何家贤瞄着纹桃的脸,恶狠狠的盯了很久,才慢条斯理道:“所以你加的东西跟我一样,烂脸的症状跟我也一样。”

    “二奶奶的脸早就好了,怎么能一口断定?”纹桃坚持不认。

    “你忘了春杏了?她用了我的脂粉,还在家里养着呢。”何家贤笑笑:“若非如此,怎么能断定是你做了手脚?”

    纹桃浑身酸软,她没想到是这种试探的法子。

    本来何家贤第一次赏她们的脂粉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里面定然有鬼。她便不用,还极力劝阻雪梨去用。

    雪梨也怕烂脸,因此听她的话没有用。

    后来何家贤强制她们用时,她知道避无可避。明知道会烂脸,只能咬牙忍耐。

    何家贤说的期限是三天,可她用到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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