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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八归,你484傻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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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忙,这不过年了吗,田庄里陆续送东西过来,我懂得不多,全靠王爷指导。”

    “这就好这就好。”没有什么比自己儿子儿媳和睦最好的。

    严妃得意,也不瞧瞧自己儿子后院乱成什么样了。

    自己小家都搞不定,还想着大宝之位,正是异想天开。

    这么一想,季妃就扭头对墨平说道:“这几天魏王是不是四处请人喝酒?我告诉你,不许去!”

    墨平很是无奈:“我嘞个亲娘,您儿子什么德行您不知道,二哥他看的上我吗?”

    请谁也不请他呀。

    一没军力,二没好名声,二哥才没闲工夫搭理他。

    季妃一撇嘴:“你哪里不好,还看不上你,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简直了!

    墨平感觉自己坐不下去了。

    自己亲娘这种不想让人家连累,人家真不理会又心酸的心情,真是理解不了哇。

    他直接站起身:“走走走,回王府去!一群朋友等着请本王喝酒呢!”

    宋淑颖跟着起身,对季妃道:“母妃,我们进宫时间也不短了,过两日再来看您。”

    “什么时候随着你们住到王府去,见天看着自己孩子多好!”季妃眼圈都红了。

    墨平脸一黑,直接拉着宋淑颖就走。

    再呆下去,季妃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怎么办。

    妃子什么时候随自己儿子王府住?那得等建元帝死了,下一任皇帝好心放。

    突然很想宁王大哥的心情是什么鬼?

    季妃翻了个白眼:“我就在这里一说,难道还能传到外面去?”

    别把人看扁了,这个延和殿,可是被她打造的水桶一般。

    你高兴就好,墨平拉着宋淑颖就走,根本不理会季妃的骂声。

    他没有个正形的依靠在车壁上,百无聊赖的往车外看。

    新年将近,北风呼啸,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行人越来越少了。

    行至景河西街,本来没有行人的路上突然窜出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墨平骂了一声,一把将车帘掀开,却将嗓子里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马车普通的就像雇来的,可是车夫他认得。

    是李瑞。

    “李侍卫,何事拦住本王的车架?”墨平问道。

    皇兄不在,他也不敢像魏王那个二愣子搬踩宁王府的人呀。

    李瑞一抱拳:“殿下,王妃派我来给您送年礼。”

    艹!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李瑞又道:“年礼有些特殊,,一定要亲手交给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方便?”

    他看了看墨宁身后不小心露出的一个纤细的侧影,忙别过脸去:“不如请蜀王妃福鑫楼里坐一坐,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墨平心里突突的跳,本能的要拒绝,可是又有点怂。

    想一想不过是收个年礼,也没什么好怕。

    他扶着自己长随的手就下了马车,上了李瑞的那一辆。

    李瑞等他坐稳,“驾”一声,扬鞭赶着马就往城外走,吓得墨平紧紧扣着马车的窗棂不敢动弹。

    宋淑颖,被请进了福鑫楼雅间。

    临过年,福鑫楼的伙计,离的远的早回家去了,只留了一两个看店的伙计。

    这时候还有客上门,他们也不觉着惊讶,将人往楼上的雅间一请,便各忙各的去了。

    宋淑颖有些吃惊。

    因为迎出来的丫鬟,是林嫣身边的疏影姑娘。

    疏影瞪着俏丽的大眼睛,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蜀王妃安,我家王妃等着您呢。”

    宋淑颖心中一股怪异之情涌上心头,狐疑的推门进屋。

    260勾搭

    林嫣端坐在上首,见她来了,轻轻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淑颖强按着心里的慌张,给林嫣打了个招呼,也不敢多话,悄无声息的坐了下去。

    林嫣抬手倒了杯茶,往宋淑颖手边推了推:“大年下,福鑫楼也没预留什么好茶,这大红袍和点心干果,全是我从王府带来的,蜀王妃将就着用些。”

    宋淑颖忙道:“不敢,谁不晓得皇嫂身边的厨子,在京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怎么说着别扭,听着也别扭?

    宋淑颖心中的诡异之感越发的强烈,

    她抬眼打量了下林嫣,略显消瘦,大红的夹袄套在身上,都显的宽了些。

    宋淑颖不敢细看,只将眼睛放在八角桌上林嫣一双修长细嫩,带着金镶玉戒指的手上。

    “弟妹出身江南宋氏,这次找你,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讨教一二。”林嫣说道。

    宋淑颖道:“讨教不敢,但凡我知道的,必将知无不言。”

    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按说宁王生死未定,林嫣应该在府邸哀思才对。

    她不该出现在福鑫楼,也不该关心宁王之外的任何事情。

    宋淑颖又悄悄抬眼,往林嫣的缠枝牡丹花纹金丝边的大红夹袄上瞟了一眼。

    林嫣好像特别适合这种张扬的颜色,衬着脸更加的明艳。

    林嫣开口说道:“你也看出来,我是不会装的。所以,不若开门见山的好。”

    宋淑颖心头百转,到嘴边只化成一句话:“皇嫂要我做什么?”

    林嫣哈哈笑起来,将点心往宋淑颖手边推了过去:“先吃块点心再说。”

    红裳新研发,不吃后悔哦。

    容她组织下语言,先。

    宋淑颖捻起块点心,甜而不腻,酥软滑口,不似北方点心那么硬。

    林嫣笑眯眯的问道:“好吃吗?”

    见对方点头,又问:“比江南那边的可还好?”

    “不相上下。”宋淑颖点心卡在喉咙里,坐立不安。

    林嫣道:“第一次离家那么远过年,想家里父母兄弟吗?”

    宋淑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同家里可常联系,有无通信?”林嫣不停的问。

    宋淑颖脑子飞速的转。

    “临近过年,家里事物繁杂,母亲在京里看着我出嫁便回江南去了。”

    宋淑颖慢慢的说着,拖出点时间让自己将林嫣的心思揣摩揣摩。

    “倒是来过两封家书,不过说些家常话。祖母新换了丫鬟,祖父一上年纪就不爱出门,常在家里同父亲斗嘴。”

    似乎真的只是些家常呢。

    林嫣抓了把瓜子,问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青云书院的学子都跑去了明起书院,怪不得宋山长不爱出门了呢。家书里可提及?”

    宋淑颖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她明白林嫣的用意了。

    母亲信里拐弯抹角提及过,却让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要理会宋家宗族里的事情。

    但是字里行间,宋淑颖能读到母亲在家里顶着什么压力。

    唐氏在娘家是次女,嫁到宋家也是次媳,长房突然没了人,唐氏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成了宗妇。

    上至族老,下至琐事,每天连轴转,再也不能过惬意闲适的生活。

    就说自己的亲事,唐氏本是看好娘家的一个侄子,读书人品都好,偏赶上宫里给王爷们选妃,族里同严家做了交易,软硬兼施,非要送进来一个女儿不成。

    只有宋淑颖,年龄合适。

    宋淑颖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在乞巧那天投了周皇后的眼缘,她知道周皇后不可能为魏王选一个多聪明的女子为妻。

    果不其然,她没有进魏王府,却阳错阴差做了蜀王妃。

    这是宫里的旨意,宋家宗族里没有底气说不,却与严家再无合作的可能。

    毕竟严家是看不上蜀王的。

    唐氏回了宋家,宋淑颖都能想到那些堂婶堂叔怎么冷眼指责自己母亲。

    所以宋淑颖抬起头,说道:“我明白皇嫂的意思,可是,宋家又有什么人才值得宁王府收拢的?”

    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蝇营狗苟之辈,不值得她为他们牺牲自己的幸福。

    有朝一日,接了父母双亲进京,再不理会族里那些乌鸡眼。

    林嫣从宋淑颖眼睛里看到的不屑,太像当初自己提及信国公府时的态度。

    她顿时明白了宋淑颖同宋家的关系。

    “就算没有宋氏家族,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吧?”林嫣缓缓道:“你总要为他们着想。”

    无论是魏王还是周皇后上位,蜀王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作为蜀王妃的宋淑颖,又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亲人?

    到时候,宗家那些族人,会将已经不能为家族谋利的宋家二房,怎么处置?

    宋淑颖不再说话,开始认真思索起林嫣的话来。

    林嫣也不催她,茶水凉了就换杯热的,炭盆温了就在添把火。

    屋子里一直是温暖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宋淑颖突然笑了:“往日只是看戏,没想到今天竟成了戏里的人物。嫂子,你总要给些好处。”

    林嫣问:“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满足了的就满足,满足不了就先欠着。

    宋淑颖却道:“还没想好,皇嫂先欠着吧。”

    她赌宁王赢,若是自己立功,将来自己一房得的好处显而易见,说是欠着,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应对突发事件。

    “……”

    你真是皇嫂肚子里的小虫虫。

    林嫣眯眼笑一笑,点头答应。

    宋淑颖又问:“皇嫂想我做什么?”

    “……”

    能说还没想好吗?

    林嫣故作深沉,眼眸闪烁,双手摩挲着细瓷杯子,一言不发。

    宋淑颖渐渐坐的直了,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嫣。

    “青云和明起书院,今年参加春闱的学子可都进了京?住在哪里?”林嫣问道。

    宋淑颖想了想:“江南离京里坐船三天就到,学子们过完年才会上京。”

    林嫣默了默。

    还是算了,断人前程的事情她不干,还是从严相身上想办法吧。

    在墨宁面前海口都夸过了,却发现脑子不够用,谁来救救她。

    林嫣忍不住卷了卷袖子,看的宋淑颖眼皮直跳,怕对方做出什么人鬼共泣的事情来。

    然而林嫣又将袖子放了下去,扯平整好:“倒是真有件事情要你做呢。”

    ……………………………………

    宋淑颖哆哆嗦嗦从福鑫楼出来,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发现墨平已经黑着脸坐在上面。

    261美人有毒

    墨平伸手将她扶了上去,问:“谁找你?”

    李瑞带着他跑了半个京城,马车里连个炭盆都没有,冻的他直哆嗦。

    最后在福鑫楼前停下,请下了马车。

    傻子也知道,有人打他媳妇的主意。

    若不是宁王府的人一向正值,他早打上门去。

    宋淑颖说道:“是大嫂!”

    墨平立时挺直了脊背,眼睛瞪的溜圆:“大嫂?”

    他就知道,林嫣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宫里的话,在家狗屁的哀思。

    爷们都没了,哀思个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嫣。

    宋淑颖犹豫半天,决定不能瞒着墨平,况且林嫣根本也没提隐瞒的事情:“皇长兄,怕是好好的活着呢。”

    为什么好好的?

    但凡重伤的不省人事,林嫣都不会穿的那么喜庆,笑眯眯的出来跟她谈事情。

    墨平一拍大腿,笑道:“本王就说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瞧魏王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到时候看怎么哭。

    宋淑颖见他这个反应,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气,自家男人没有对那个宝座有什么异心,是最好不过。

    人一旦起了贪念,就是万劫不复。

    她不想将来在深深的宫殿里,寂寞一生。

    宋淑颖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嫂说,四皇子的母妃死的不明不白,她手里有些证据。”

    墨平静静看着她,一点也不惊讶。

    “难道你也知道?”宋淑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墨平叹口气:“不知道,可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的出。”

    周皇后急需一个孩子养在身边,四皇子年幼不懂事,其母妃身子真虚亏假虚亏,鬼知道呢。

    只是林嫣手里哪里来的证据?

    宋淑颖喘口气,又说道:“大嫂,让我想办法将风声放进景福殿去。”

    墨平一皱眉:“为什么是严妃?”

    宋淑颖道:“除了她,谁还那么盼着周皇后倒霉?”

    墨平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媳妇,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尽:“然后呢?让四皇子和周皇后内讧,四皇子是周皇后的对手吗?严妃哪有那么傻,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就挑拨离间?”

    宋淑颖要哭了:“大嫂说只管听她的就是,年前就见分晓。”

    墨平眉头紧锁,没有再问,而是说道:“你出来的时候,大嫂人呢?”

    宋淑颖小声说道:“在福鑫楼没出来,也没有刻意瞒我,只说还有事情安排,让我先回家等消息。”

    她心里有些害怕,瞒着没有说林嫣让她在江南做的事情。

    不知道的好,免得被人查出什么。

    周旻喝的微醺,慢慢出了秀水街。

    新来的粉头,也无甚滋味,都是千人枕万人尝的玩意,远不如良家妇女来的干净。

    他站在街头,眼睛乱飘。

    每个能出门的妇人,不是脸蛋被北风吹的皮肤发皴就是眼睛浑浊。

    也对,这个季节这个天气,能上街求生的都是家境不好的,哪里会有闲情雅致保养皮肤。

    跟着他的长随一看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家世子的毛病又犯了,忙道:“世子爷,家去?”

    见周旻没动静,他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夫人说大年下,世子爷要早点回家。”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周旻不耐烦的一摆手:“多嘴!”

    不回家还能去哪?

    淮阳侯一天说三遍,自己是带着罪偷偷回来的,不要再惹是生非。

    他眯着眼背着手,一步一步朝前走,身后长随和轿子远远的跟着。

    拐了角,再过一条长街,就是淮阳侯府。

    现在走的一片住宅,闹中取静,都是些小官员和外地富商在住。

    一个妇人穿着锦裙绣袄,戴着金线五梁冠,正站在自家后门口,同一个小孩子窃窃私语。

    似乎听到了动静,不经意的一回头,见是几个陌生男子路过,忙羞的遮面躲进了门内。

    这一回头,却将周旻给看呆了。

    都说看人看骨不看皮,女子长相一般,但举手投足媚骨天成。

    刚刚一扭腰进门的动作,更是娇艳妩媚。

    周旻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抬手招长随过来:“这是哪一家?”

    长随脸都绿了:“世子爷,家去吧,那女子一看就是有家室的。”

    可不能再闹永乐宫那一出了。

    家里的管事媳妇,漂亮的大有人在,偏自家世子爷尝了几个,只说没滋味,依旧往花楼里去。

    如今花楼里百般手段的姐儿,他也嫌弃了,竟又盯上了别人家的良家妇女。

    周旻一脚将其踹出几丈远,长随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巷子里的小孩子也吓得跑回了家去,周旻上前看了看门牌,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轿子。

    妇人笑语嫣然的的脸,在他脑子里不停的闪现,晃的他心里痒痒。

    第二日,他又慢慢踱到那条巷子口,却发现人比昨天多了些,而且都是往那妇人家里去的。

    他拽住一个急匆匆面色悲戚的老太太:“这家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道:“她家男人被绑了,刚接到绑匪寄来的票。”

    说完就颠着小脚跑去看热闹了。

    周旻心里一动,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不自觉的跟了过去。

    只见妇人家门户大开,挤满了街坊邻居,言语里既有同情又隐约夹杂着些兴奋。

    周旻透过人群,看到妇人门户敞开,正哭的梨花带雨。

    她倚在一个老妇怀里,哭着说道:“我家官人一向谨慎,怎么就惹了绑匪?五千两白银,就是将家里东西全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呢?”

    有人忍不住问:“邵家的,你们家那位看着像个有钱的读书人,往家里去个信,五千两凑凑总能够的。”

    妇人哭道一顿,随即又嚎起来:“婶婶不知道,他就是看着斯文,其实就是个做布匹生意的。平日里出货都是佘的,半年才要一次帐,官人可不就是看要过年了出去要账,才出了这趟子事。”

    银子要没要回来不知道,家里是真的没有这么多呀。

    不少女眷跟着抹眼泪,谁也没注意门口多了个面色的锦衣男子。

    抱着妇人的婆子陪着哭道:“天杀的绑匪,我可就这一个侄子,凑不来钱就撕票,可怎么办呢?”

    原来是跟着侄子过日子的老太婆。

    她话一说出来,院子里静寂了一下,随后就有人说道:“要不报官吧?”

    “就是,天子脚下,哪能让绑匪嚣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出主意。

    妇人没有主意,只一味的捂眼睛哭。

    老妇人邵氏却摇头,慌张的说道:“信上说了只要报官就撕票,不可以不可以。”

    262风流案

    “那……大家给凑凑银子?”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场面顿时有些冷,开始有人往外走,还有人说道:“说的简单,谁家里有这么多银子。”

    有退出去,路过周旻身边的,还嘀咕了一句:“才搬来没三个月,不知根也不知底,怎么借银子给她?”

    新搬来的?

    周旻心里又动了动,看向妇人的目光犹如盘中餐一样。

    邵氏见大家都往外走,心里发慌,急急推了怀中妇人一下。

    妇人抬头看到此中景象,期期艾艾站起身:“凑银子就不用了,这段日子多蒙街坊照顾,妾身感激不尽,不敢再麻烦大家。”

    这还像句话。

    有些人不忍心,劝道:“邵家的,你先凑一凑,最后差多少再来问我们拿。”

    妇人朝说话的人,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低头见露出白嫩光滑的一段脖子。

    周旻心情更加荡漾,怕人看出异样,赶紧退了出去。

    这一天周旻都心不在焉,又无事,半下午的时候鬼使神差又到了妇人家门口。

    此时围观的人群早已经不见,妇人家的门也是紧紧掩着,怕是正在家里犯愁。

    心疼的周旻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立刻捧了五千两白银在妇人面前,只求欢好。

    瞧那妇人一低头一回眸,再看那细嫩的脖子,滋味一定美妙。

    周旻内心骚|动不安,在巷子口不停徘徊。

    “这位官人瞧着面生?”周旻正望着妇人的门户惆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周旻急忙转身,就见心中思念的妇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美梦成真吗?

    周旻昂着头,斜眼看了妇人一眼,不冷不热说道:“瞧着这一片宅子不错,想入手一处,不知道哪家肯卖。”

    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也不急细想就说到:“这一处的宅子,全是两进的庭院,又靠近景河,每一栋都要三千两白银,官人可还要买?”

    周旻微微一笑,不经意的撩了下自己身上的袍子:“只要喜欢,别说三千里,三万两本公子也不在乎。”

    妇人拿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看出对方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

    看来是个有钱家的公子。

    她笑道:“瞧您打扮,就是贵公子,这里都是小商户的住处,没得污了官人的身份。”

    “这里贵在幽静。”周旻放轻了声音:“不知夫人可知道哪家有要出手的?”

    妇人实在缺钱,咬咬牙:“你随我来!”

    周旻心中大喜,面上却带着一丝不解,跟着妇人进了家门。

    路上,他还问:“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妇人道:“官人只管称我为巧娘就行。”

    “巧娘?”周旻随着对方迈进庭园,随手关上院门:“真是个好名字,巧笑顾盼,真乃巧娘也。”

    巧娘心里不安,面色绯红的回头看了一眼:“官人休得无礼!”

    周旻已经打听清楚,这邵家并没有雇佣丫鬟下人,只有一个姑母跟着打扫家务。

    此刻那位老邵氏也出去奔走凑钱,家里只有妇人一人。

    巧娘脚下一崴,没有站稳。

    周旻忙一把抱住,一股幽香钻进鼻子。

    巧娘面色绯红,忙要起身,谁知道周旻并不撒手:“本公子对你一见倾心,若从了我,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是有的。”

    巧娘刚要惊呼,就被周旻捂住嘴抱进了屋子。

    “不要叫,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敢管老子!”周旻一进屋,就开始撕巧娘的衣服。

    巧娘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袍,哀求道:“妾身不过一个粗鄙妇人,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去。”

    周旻哪里管这个,抱着巧娘就要求|欢。

    衣服已经撕扯了一半,巧娘上衣半裸,手推脚踢,可惜哪里有周旻有力气。

    眼看就要入巷,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那邵氏“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指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说不出话来。

    其身后跟着两个邻居妇人,见到此景忙捂住了眼睛,朝着屋里就是一声“呸!”

    周旻一惊,手上的劲松了些,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巧娘趁机挣脱跑进了里屋。

    周旻深觉无趣,拉上自己的衣袍准备往外走。

    那邵氏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周旻:“登徒子不许走,说清楚怎么回事!”

    周旻提起脚就揣在对方的胸口:“老妪!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爷是谁!”

    邵氏口里吐出一口鲜血,不敢拦他,只对着里屋的门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我侄儿前脚出事你后脚就勾搭汉子,我打死你这个克家克夫的小贱人!”

    周旻冷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因为做这种事情,他并没有带什么长随出来,没想到最后反被一个老妪坏了兴致,很是恼怒。

    可是火气上来,总要想办法泻掉,转身又去了秀水街。

    再出来,又是月上柳梢的时辰。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家走去,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两个好不同意找到他的护卫。

    谁料刚出了秀水街,就被一个婆子拉住了衣袖喊:“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贱银的我的侄媳妇,害她上吊的!”

    周旻低头一看,正是白日那个邵氏。

    他耳朵里听到“上吊”两个字,酒已经惊醒了一半,等看到衙门的捕快时,酒全醒了。

    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也立刻围了上去,一把将邵氏扯开推倒在地上。

    邵氏就势一打滚,双手拍着大腿就哭喊:“天杀的**贼,害死了我的侄媳妇,侄子也不知道是被这个人给害了还是绑了,剩我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婆在世上,凄苦伶仃,可怎么活呀!”

    衙门接到报案,听说京城有人贱银良家妇女,导致对方上吊的案子,很是吃了一惊。

    临近过年,宁王还没有找到,如今整个京城都绷着一根弦,建元帝三番五次的下诏书命人全力以赴。

    京兆尹衙门也被勒令不许封印,时刻盯紧京城治安,以防伪朝逆党混进城里。

    这不是京卫和金吾卫做的事情吗?

    衙门里的捕快们心里抱怨,却都不敢说什么,只盼着自己身边天下太平,可别有什么乱子。

    没曾想怕什么来什么,出了这么一个桃色案件。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黄昏时,这老妪抬着个棺材坐在衙门口鬼哭狼嚎。

    京兆尹怕传出去不好听,这才派了人跟出来抓人。

    三拐两拐,还真让这老妪给抓住了。

    跟来的捕快心中大喜,以为终于可以结案回家过年了。

    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淮阳侯世子,他顿时呆在原处。

    263仙人跳

    邵氏正嚎的欢,却不见捕快上去抓人。

    她一咬牙,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揪住周旻的衣领:“跟我去见官!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没有草菅人命的道理!”

    捕快快哭了,这是个硬脾气的老妪,遇硬强则刚呀。

    邵氏一扭头,见捕快还傻愣着不动,周旻的两个护卫对她又是拳打脚踢的,心里那个急呀。

    因为靠近秀水街,夜里寻欢的人不少,周围开始渐渐上来瞧热闹的人。

    也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这不是淮阳侯的世子爷?”

    “乖乖,真是,又出来祸害良家妇女来了?”

    “听说这老妪的侄媳妇就被对方给奸|杀了。”

    人群里的话越说越偏,几乎各种污水往周旻头上泼。

    这时候捕快也反应过来,娘的,这个周世子似乎还背着永乐宫那些妇人的案件呢,有前科!

    这事可不是他一个小捕快能解决掉的事情,他一拍腿,上去说道:“周世子劳烦您衙门里走一趟,有人告你逼杀良家妇女。”

    周旻大怒:“放屁!老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逼杀?”

    得手了还好,半途被人打断已经够烦了,这会还来找自己麻烦!

    死了?

    真是有点可惜。

    周旻推开邵氏,扯了扯被拽的皱巴巴的衣袖,抬脚就走,根本不理会捕快和哭的没有人声的邵氏。

    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背后人群一阵唏嘘:“权贵就这德行,不把咱们老百姓的命看成命!”

    “也不都是吧?其他几家还好。”

    “就是就是,就这个淮阳侯府,仗着皇后撑腰,简直是京里的一块毒瘤。”

    周旻只觉得倒霉透顶,想赶紧回家去,哪里理会这些平民的议论。

    捕快一看不妙,立刻对邵氏说:“这天都晚了,你赶紧回家去,我这就回禀了上峰此中情景。”

    邵氏不懂这个,只一味的撒泼打诨。

    还是有人提醒了一句:“别哭了,淮阳侯府没有底线,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万一将你也给杀了呢?”

    邵氏这才吓的收了腔,掩面而去。

    远远的街口,一两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停在暗影里。

    车内炭盆烧的噼啪作响,上面的茶壶腾腾冒着热气,林嫣的声音透过水汽传到了疏影耳朵里:“今个儿腊月二十几了?”

    “回娘娘,腊月二十三。”疏影喜滋滋的将玉兰香片泡好,看着玉兰花在杯底绽放。

    今个出门时,张传喜还妄想着跟出来。

    又不是郊游,跟那么多人干什么?

    疏影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张传喜挤了下去,得了跟着出府的名额。

    林嫣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差点被烫的破功。

    说好的高冷呢?

    她气的将茶盏重重一放,对着疏影怒目而视。

    疏影颤悠悠的伸手摸了下杯子,确实……挺烫的。

    自家主子都是喝雀舌的,今天第一次尝试泡这种香片,都是张传喜害的,说玉兰香片要趁热才好喝。

    下次王妃一定不带自己出来了,疏影心里将张传喜扎了小人。

    林嫣吐着舌头哈了几口气,这才好受些,顿时也没有了端着茶盏装足智多谋的心情。

    都是墨宁手把手教的,足智多谋是人家也不是自个儿呀。

    夫君太聪明,自己很受伤的心情怎么破?

    林嫣瞧外头热闹也散了,敲敲车壁:“走吧。”

    马车拐了几拐又停下,刚才还在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邵氏,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身后跟着的,竟是那个在她嘴里被上吊的巧娘。

    只是同白日里的贞烈不同,这会儿巧娘举止轻浮,走路一摇三摆,像及了秀水街那些姐儿们。

    邵氏对马车拜了拜,说道:“公子吩咐的咱们都做了,你看可否放了我们家老爷?”

    林嫣压低嗓音说道:“这才刚唱了一出,还有一出没唱完呢。”

    巧娘一甩帕子,说道:“您可没说对方是淮阳侯世子,早知道这么大的权贵,咱们也不接这个活。”

    “不接?”林嫣道:“那就等着本公子将你家老爷送回江南去,顺便给毛家说一声京里还有一房奶奶?”

    巧娘顿时面露不忿:“别拿这个威胁我,大不了重操旧业,也好过银子有命拿没命花!”

    马车里的林嫣一挑眉毛:“若是银子够你花三辈子呢?”

    巧娘转了转眼珠:“到现在咱们可还没看见一两银子呢,你莫不是骗咱们了吧?”

    车里响起掌声,巧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邵氏就看见四周围上来几个彪形大汉。

    她忙冲着巧娘嚷嚷:“闭上嘴,这里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巧娘也看到了那些人,黑夜里闪亮的眼睛像能吃掉人,忙收声不再说话。

    林嫣呵呵笑了两声:“小小淮阳侯府也值当你们这么担忧,明日照着本公子说的做,有银子;若是想翻脸,只能留下你们的小命了。”

    “是是是。”邵氏忙低头哈腰:“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力气。”

    不就是讹人吗?

    以前她们娘俩没少干仙人跳。

    “只是,可不能伤了我们家老爷。”邵氏又说了一句。

    林嫣恶心的一皱眉,并没有答话。

    狗屁老爷,不过是江南毛家一个公子哥,就读于明起书院,打着进京参加春闱的幌子,带着个外室两人来逍遥快活。

    上梁不正下梁歪,青云书院和明起书院这中身有劣迹的学子,可不再少数。

    怪不得高祖时,人才多从西北和东南选拔,江南士子一直起不来。

    林嫣偷偷掀起车窗一角,看了低着头的那位巧娘。

    别说,这位姐儿媚在骨子里,才能勾引的周旻失了警惕。

    她命人押着这两个人回去继续演戏,又派了个人往蜀王府去传消息。

    看看天色已晚,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不是,翘首盼妻归的夫君。

    林嫣心里得意满满,感觉这一天算是没有白忙活,明个儿就陪着夫君坐在家里看戏了。

    宫里不是要等年后再说吗?

    宁王府不能光明正大的过个好年,那宫里自己独乐实在不好。

    来吧,一起摇摆。

    腊月二十三,打发老爷上了天,哈哈哈哈!

    264遗产

    京兆尹连夜就将周旻犯下的事报了上去。

    建元帝气的肝疼,周家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带着前朝那些陋习在大周朝耀武扬威,简直是……

    简直是毒瘤!

    建元帝气的将书案上的奏折全扫落在地,指着那些奏折对韩广品抱怨:“瞧瞧,瞧瞧!大过年也不让人消停!”

    墨宁的尸体一天找不到,他就一天不安心。

    宁王培植的那些人,一天几个折子的弹劾淮阳侯府。

    其中周旻的劣迹占了大半。

    如今倒好,年关将至,竟然又闹出个人命官司来!

    “万岁,稍安勿躁。”韩广品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子,重新码齐在书案上:

    “周世子是做的过份了些,奴才也觉着您太惯着他了。”

    建元帝目光一凛:“怎么,你也这么认为?”

    韩广品忙道:“奴才知道万岁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可是周家到底是臣子,怎么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吧?”

    建元帝重新坐了下去,开始认真思考韩广品的话。

    韩广品自幼跟着他,平时乐呵呵的诸事不问,只一心伺候。

    今个儿竟然反常说了这么多话,建元帝的疑心病又起了。

    可惜没等他疑心到点子上,第二天一大早,京兆尹急匆匆进宫,看见建元帝就摘了官帽跪在书案前。

    “万岁爷,臣这官不做了,不如让给淮阳侯世子得了!”

    建元帝皱眉:“有事说事,闹这一出干什么?”

    原来一大早,昨个报案的老妪依旧带着棺材、白蕃和纸钱,在衙门口办起了丧事。

    平日冷清的衙门前街,慢慢被看热闹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

    等听说犯案的是淮阳侯世子,更是激起了民愤。

    毕竟永乐宫的事情过去了没有半年,受害者还躲在家里舔着伤口呢。

    流放期没到,周旻就大摇大摆回了京城,不但打了武定侯的父亲,如今又开始草菅人命。

    京兆尹衙门口,都快被老百姓的烂白菜梆子给掩埋了。

    京兆尹一个头两个大,加上跟周家也不和睦,立刻派了人往淮阳侯府拿人。

    谁知道去抓人的捕快一个一个鼻青脸肿的回来,身后跟着周旻带着护卫。

    京兆尹开没开口,周旻先掀了老妪的棺材板,里面的尸体都被踢了出来。

    “害了人还这么嚣张,难道皇后的侄子就能无法无天,皇子们还都没见怎么样呢!”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立刻就有人响应:“没错,皇子们的马车看见咱们老百姓,还要让一让呢。”

    “揍他!”

    也不知道哪边先动了手,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邵氏拍着胸脯,幸亏为了演的逼真,她连夜去义庄买了个无人的女尸回来,否则真要露馅了。

    她哭着求好心人帮忙把尸体抬回棺材盖好,双手合十说了句:“莫怪。”下决心一定好好给这人安葬了。

    老百姓哪里是周家侍卫的对手,没一会便分出了上下。

    这下京兆尹不干了,下了死令将周旻抓住。

    草菅人命还破坏公堂,简直是罪不可恕。

    京兆尹跪在地上,指着自己被嗑的乌青的脑袋说道:“万岁,周旻嚣张至此,您还要包庇吗?”

    建元帝没想到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一时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臣做的是大周的京兆尹,维护的是京城的治安,不是给他周家做狗腿!”

    京兆尹也是血性,将官帽双手举起:“臣只问万岁一句,这天下是墨家的天下,还是他淮阳侯府的天下!”

    就算宠爱周皇后,也没有如此纵容后族的道理。

    昏庸如此的皇帝,他这官不做也罢!

    建元帝双手拳在身体两侧,目光冷飕飕的看着京兆尹:“那周旻果真如此?”

    京兆尹没有好气:“事情都这样万岁还不相信,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皇子也没有周世子嚣张。”

    一句话又勾起建元帝的心思,周旻在宫里呵斥四皇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是再不处置周旻,群臣不答应,百姓也有怨气。

    长此以往,国之根基都要动摇。

    可是怎么处置,还要细细想一想才对。

    他主意打定,亲自将京兆尹扶了起来:“爱卿且放心,朕肯定给京兆尹衙门和百姓一个交代。”

    就坡下驴,京兆尹顺势起身:“万岁,淮阳侯府劣迹斑斑,您不能再纵容了!”

    以前有宁王盯着,周家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犯事。

    如今没有人克制周旻,连人命都闹了出来,且无视朝纲!

    建元帝哄了两句,派了一队羽林卫跟着先将周旻收押再说。

    京兆尹见状,也不多言,领着人就出去抓周旻去了。

    张传喜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正院时,林嫣正把玩着从四个丫鬟手里收回的金镯子上。

    “给蜀王妃送个信吧,江南那里可以动了。”林嫣一用力,竟然掰开了镯子。

    原来这四个金镯竟然是中空的,上面雕刻的四个神兽的眼睛就是机关,不细看根本瞧不清楚。

    沈家军的传言,真的就是传言。

    当初沈大将军身死,又没有儿子继承家业,所有身家都给了祖母沈氏做陪嫁。

    至于所谓的沈家军,早被建元帝化整为零,消与无形。

    这世上最难抓住的就是人心,这么多年过去,谁能保证以前同生共死的嫡系,还保持着忠心呢?

    所以,祖母留下的东西,并不是外人所传的沈家军。

    林嫣挥手让屋里的人都撤了出去,低着头专心的将金镯子里的纸条全给抽了出来。

    今天的济宁侯府为什么这么穷?

    老济宁侯得胜回家的途中便中了冷箭,家里的东西按说还来不及收拾。

    那侯府的家财去了哪里?为什么只剩下了空壳子?

    林嫣瞧着手里的那些地契银票,以及上面盖着的小印戳,轻轻叹了口气。

    祖母将自己的东西散尽,吸引人的注意力。

    暗中却将最大的一笔财富,交给自己护着。

    怪不得逗留之际,欲言又止,再三叮嘱要“照顾”宁王。

    前世林嫣守着祖母的东西,却并没有探秘的心思,因此竟不知道所谓照顾真的是要照顾的。

    与建元帝周旋,招贤纳士养兵炼器,哪一件不用银子?

    前世,不只对不起宗家,还耽误了宁王,辜负了那些死于自己人之手的长辈。

    林嫣心情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将东西交给墨宁。

    265死局(1)

    淮阳侯进了八宝阁。

    临来时,严氏还同他说:“不过是个平民妇人的性命,值当大年下将旻哥给关起来?你求两句情,实在不行就去皇后跟前哭两声,总要让咱们旻哥回家过年不是?”

    淮阳侯依据之前的经验,心里也不当回事:“就算是关,肯定年前也会放出来的。”

    私盐和永乐宫那么大的事情,不是也轻轻揭了过去?

    谁知道一进八宝阁,气氛就有些不对。

    建元帝没有一丝笑意,他进去眼皮也没抬一下。

    淮阳侯心突然跳的急切起来,行了礼,便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声。

    他偷偷看了韩广品一眼,往常见了他就咧嘴笑的韩总管,竟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

    许是屋里炭火烧的旺,淮阳侯脑门上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汗。

    “周爱卿很热?”建元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吓的淮阳侯忙擦了把汗,摇头道:“不热,不热。”

    “喔。”建元帝答了一声,也没说赐座,继续看他的折子。

    淮阳侯不知道腊月里,朝廷还有什么折子要批示,又不敢问,只能乖乖的站到腿酸胀。

    在头晕脑胀的时候,建元帝又突然问:“朕记得前朝的小公主在你府里。”

    晴天霹雳!

    不是来说周旻的案子的,怎么扯到前朝公主身上。

    淮阳侯想都没想就跪了下去,惶恐的说道:“万岁从哪里听的这种无稽之谈,全是外面那些人胡传的!”

    等了半天,建元帝没有说话。

    淮阳侯又不敢抬头,只能咬着牙又说道:“万岁也知道臣不好女色,总共就两个妾室,一个送进庙里也才回来,另一个得了失心疯刚走,哪里来的什么前朝公主。”

    建元帝还是没有声响。

    淮阳侯正准备抬头偷偷瞧瞧对方的表情,突然一双脚出现在他的眼前。

    建元帝蹲下身,将手里的前朝令牌递到他的眼前:“那这个东西,又怎么从进宫的令郎身上遗落的?”

    淮阳侯都没敢细看,只瞅了一眼便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来。

    建元帝将“楚”字明明白白翻在他的眼前,将其震得心肺全散,差点吐血。

    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建元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建元帝见他吓的面无人色,站起身将令牌直接扔在了淮阳侯脚下:“爱卿倒是说一说?”

    淮阳侯伏在地上的身子,快抖成了筛子:“冤枉啊万岁,臣家不可能有这个东西,更别说带进宫里来了!”

    建元帝冷冷一笑:“四皇子眼睁睁看着周旻身上落下一块前朝令牌,难道朕的儿子还能撒谎!

    还是说,你们周家以为拿着块前朝的令牌,就能在朕的宫里肆无忌惮的训斥朕的皇儿!

    如今又拿我大周朝百姓的性命不当性命,莫不是以为有这令牌,还能同前朝散落在外的余孽联系上,推翻朕的大周!”

    似乎……事情很严重!

    淮阳侯结结巴巴说不了话。

    自家瘦马姨娘真实身份是什么,没谁比他更清楚。

    当初他开城门迎墨家军有功,得以保全淮阳侯府上百年的荣华富贵。

    大楚皇室仓皇出逃,根本来不及带走多少金银珠宝,可以想见逃亡之路会有多艰辛。

    德华小公主自幼娇嫩,自然吃不得苦,偷偷跑到淮阳侯府找到他非要以身相许。

    父亲怎么会同意,若不是她陷害勾搭,自家也不会得罪大楚太子,差一点被灭门。

    说到底,是自己一时糊涂,为美色所迷,同太子争风吃醋。

    最后德华公主在侯府要求下,委曲求全、自降身份,顶着一个瘦马的名声进了他的后院。

    在他看来,这已经很好了,若是被破城得军队抢了去,还能有好。

    偏偏德华公主骨子里带着皇室血统,心高气傲,改不了骄奢淫|逸的生活,还同严氏争风吃醋。

    生下周慕青后,淮阳侯府怕她在新朝惹是生非,一碗哑药灌下去,直接囚禁在庄子上,对外只说得了失心疯。

    淮阳侯以为这一篇已经翻过去了,谁知道今个儿突然冒出块前朝的金令牌,被建元帝当场质问。

    他脑子转不过弯,根本想不出什么说辞,只晓得喊“冤枉”。

    建元帝见他头磕的“砰砰”作响,说道:“起身,赐座!”

    淮阳侯恍恍惚惚得被韩广品扶起来,坐在一个小的墩子上,胖胖的肚子挤成一团,特别不舒服。

    “私盐一案,朕歉众臣一个交待;”建元帝话锋一转,突然又讲起前事来:“永乐宫的丑闻,朕别不过皇后的眼泪;他如今又添一条人命,还将朕的京兆尹给打了。爱卿,你说朕还要护着你们吗?”

    “……”

    淮阳侯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敢冒然答话。

    “哦,对了,还有武定侯的爹。朕这边摆宴嘉奖为国效力的将士,一转眼你家周旻就将功臣的爹给打了。

    朕的皇儿天之骄子,你们家周旻倒好,训起来跟训自家下人似的。

    朕只问你一句,谁给的你们这个胆子?”

    建元帝每说一句,淮阳侯心就跳一下,到了最后,坐也坐不住,吓得又跪了下去。

    他说了多少次,府里的管事媳妇多的是,何必外面祸害良家妇女,到时候万一闹出来,不好看。

    谁知道这个畜生不但不听,还闹出了人命!

    可是他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独苗。

    “臣,惶恐!”淮阳侯觉着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只说了三个字。

    “惶恐?”建元帝冷冷一笑:“爱卿,你认为朕对你如何?”

    淮阳侯答到:“盛宠。”

    “那你们是如何回报朕的?”建元帝又问。

    淮阳侯语塞。

    建元帝拿出一份谍报:“伯瑾出事的地方,发现几个死透的死士,衣襟上好像有你们家的家徽。”

    淮阳侯这下子不呆了,立刻跳了起来:“冤枉啊万岁,臣家里什么样您最清楚,哪里来的死士!再说若真是臣做的,怎么可能落下这么重要的漏洞!”

    建元帝瞳孔一缩:“这么说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又是谁呢?”

    淮阳侯又被问的答不上来。

    说起来,他们政敌太多。

    可是为了拉他们下水去刺杀宁王,谁又有这个胆子。

    建元帝道:“窝藏前朝令牌,刺杀朕的皇子,殴打朝廷官员,爱卿,这些罪状够不够抄家灭族了?”

    266死局(2)

    淮阳侯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韩广品眼尖,立刻跑过去拍打了他一下:“侯爷,您可别在这里晕倒,太医院也休沐了。留下的,都是擅长妇科的,可救不了您!”

    淮阳侯又气又恼,还不能显出来,只好继续跪着。

    “抄家灭族,皇后怎么办?”建元帝唉声叹气:“爱卿,皇后同朕鹣鲽情深,朕就不忍心。但是淮阳侯府劣迹斑斑,引起了众怒,你倒是给朕一出个主意!”

    “臣……臣,臣惶恐!”淮阳侯吞吞吐吐,能怎么办?

    建元帝数落的那些,随便拿出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是罢官削爵的下场。

    尤其前朝令牌,真假不论,若是建元帝抓住不放,九族也不够灭呀!

    他紧紧咬着牙,只伏在地上就是不再开口。

    建元帝讽刺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若是想不出,就好好在家里反省。

    皇后为了你们侯府也算呕心沥血,不要辜负了她的心!

    周旻就好好在牢里呆着吧,初一侯府就不要进宫来了!”

    这是……这是……

    淮阳侯半瘫在地上,手脚都不听使唤,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还是被两个侍卫给拖出去的。

    阴冷的甬道上一扔,他头脑终于清醒过来,爬起来就要往凤华宫去。

    韩广品跟在后面,喊道:“侯爷哪里去?那是宫里娘娘们呆的地方!”

    无召就往里闯,还想加一个私闯内宫的罪状吗?

    “侯爷,万岁让咱家亲自送您出宫去,请吧!”他拂尘一甩,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个家。

    不知道当初信国公从这里出去时,是不是也如他一样深一脚浅一脚。

    那时候当笑话一样看着信国公楼起楼倒,没想到今日淮阳侯府也得到了同样的下场。

    淮阳侯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府邸,将迎出来的严氏吓了一跳。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严氏道:“万岁召您进宫说什么了没有?旻哥什么时候出来?”

    淮阳侯摆摆手,没有说话,进屋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三天的期限还没到,江南明起书院又闹了丑闻。

    原因无他,根在周旻。

    原来周旻逼死的那个女人,是明起书院今年一个要参见春闱的考生的外室。

    说巧不巧,这个考生是严相的侄女婿毛文治,才高八斗,是严相看好的人选。

    毛文治被人敲晕送回了江南,再醒来准备给京里的外室去个信,结果人没了。

    再一打听,被周旻给糟蹋的上了吊,邵氏将人都给埋了。

    埋了就埋了,毛文治不敢吭声,毕竟有家有室,得罪严家前程就没了。

    谁料到邵氏一个老太婆,竟然哭到了江南毛家门口,这下子全知道他在外有了外室。

    明起书院的山长气的将他骂了一场,要求立刻处理了此事,节骨眼上不能被宣扬出去。

    青云书院专门盯着明起书院的错处,没等明起书院反应,就将此事宣扬的纷纷扬扬。

    学子德行有亏,江南知府行动也迅速,立刻将毛文治的春闱名额划了去,根本不通知严相。

    他听的是京里宁王府的招呼,严相又算什么呢?

    明起书院不服气,鼓动院里学子去说理。

    好嘛,闹事!

    还没衙门做出反应,毛家出事了。

    毛文治被人逮住打了一顿,说是他伙同外室讹诈淮阳侯世子,周家反应过来,报仇来了,还放火烧了毛家一个粮仓。

    这下子整个江南学子都不干了,要上京集体找朝廷说理去。

    建元帝震怒,勒令江南地方官员不准这批学子进京,同时紧急召了几位相国进宫。

    “这事你们怎么看?”建元帝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很多,疲惫的问立在八宝阁里的三位相国。

    孙相不出声,他出身西北,巴不得严相出事呢。

    这几日严家和魏王的做派,他也看出来了,魏王上位,自己孙女坐不稳什么后位。

    刘相都要告老还乡的人了,才不关心建元帝的烦心事,都是偏疼淮阳侯府惹的事,现在知道急了。

    当初他就不瞧好这小子当皇帝,果然上位后各种昏庸。

    看着他有个好儿子,且帮把手,结果把好儿子给作没了。

    爱谁谁吧,都这个年纪了,管他!

    严相急了:“万岁,周家为私仇,站在了整个江南学子对面,求万岁立刻下旨处置周旻!”

    建元帝眉头紧蹙。

    刘相忍不住“哼”了一声:“被将江南学子拔那么高,小心摔到。”

    “那刘相倒是说说,这事难道不是周家引起的?”都快下台了,严相还真不怕他。

    刘相微微一笑:“难道不是你那侄女婿,联手外室设仙人跳,结果讹上了周世子?”

    半斤八两,笑话谁?

    “仙人跳能跳出人命?”严相怒道:“刘相怎么不说是周家为泄私愤,烧了毛家粮仓的事情,抢了存储的银碳之事?”

    江南阴冷,没有碳火,这是让全家冻死饿死的节奏。

    建元帝敲敲桌子:“够了!朕让你们来,是商量怎么怎么处理江南学子闹事的,不是来吵架的!”

    刘相和严相互相怒视一眼,各自甩袖别过脸去。

    建元帝头疼,问孙相:“孙相,你怎么看?”

    孙相拱手说道:“万岁,这件事淮阳侯府做的不地道。逼死了人还反咬一口,不是君子所为。”

    严相面露得意,谁知道孙相接着又说道:“江南学子,眼界短浅、心胸狭窄,为了一家的风流轶事就要聚众闹事,怎么入朝为官?”

    严相又忍不住出言讽刺:“你这各打五十大板,等于没说!”

    建元帝余光冷冷扫了严相一眼,很是生气。

    周家飞扬跋扈,这严家也是上不得台面。

    他不理会严相,继续问孙相:“那依爱卿,该怎么办呢?”

    “依臣看,那些聚众闹事的学子,这次春闱就不要参加了。”孙相胸有成足:“至于周世子,万岁还是早下决断。不为江南,也为京里百姓。”

    京兆尹衙门口,天天围着一群百姓问周旻怎么处置。

    反正大年下也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京兆尹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并不驱散那些围观的百姓,反而热水热包子的伺候。

    267死局(3)

    “朕……”建元帝心里犹豫。

    宁王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宁王府派出去的人手也是一无所获。

    这个局面下,建元帝还不想立刻同淮阳侯府翻脸,否则前天也不至于恐吓一番又放过了淮阳侯府。

    建元帝目光定在案几上的笔挂上,实在无法下定决心。

    三位相国立在地上,都是一肚子的话,见建元帝这个模样,又生生憋了回去。

    韩广品这个时候进来,看了看状况,将手里用蜡封着的一个小小竹管,摆在了建元帝跟前。

    建元帝动手去处里面的纸条,瞳孔顿时缩小,嘴角微微翘起一霎那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刘相偷偷抬眼去瞧韩广品,见对方微微点头,他立刻站出来:“请万岁早下决断!大周朝岂容一个后族子弟草菅人命毁我国基!”

    这一声响的正是时候,不等严相还有话说,建元帝目光里有了坚毅之色:“下旨,周旻殴打朝廷官员、草菅人命,罪不可恕,鞭刑五十,向南流放三千里,无召不得回京!

    江南学子私心太重,聚众闹事,取消这次春闱资格!”

    严相惊呆了:“万岁,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春闱这一天报销国门、光宗耀祖,岂能断人前程?”

    建元帝面色不睦:“怎么?江南学子读的圣贤书里,教的就是聚众闹事,为私利挟裹朝廷?毛文治本身品性不良,与人结仇,江南学子闹事的理在哪?”

    建元帝问的尖锐,严相哑口无言。

    建元帝又挑了挑眉毛:“你们回去吧,旨意一会朕就发出去。只是此事不许在内宫透漏一分一毫,违者立刻处死!”

    这句话,主要是说给严相和孙相听的。

    不许往宫里传,护的是周皇后。

    严相面色露出一丝裂痕,忙低头行礼告退掩饰住。

    本以为将淮阳侯府扳倒,周皇后的后位也坐不稳。

    谁知道建元帝还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甚至还刻意保护周皇后。

    出了八宝阁的门,刘相抄着手自顾自的走了。

    严相皮笑肉不笑的问孙相:“孙相,咱们怎么也算亲戚了,在万岁面前落本相的面子,有意思吗?”

    孙相掏了掏耳朵:“我只晓得,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说完甩袖也走了。

    严相气的跳脚,瞧瞧四周守备森严的内廷,也只能压着火气往宫外走。

    严妃到底还是在张茜进宫时,得知了这个消息。

    “母妃,如今江南两个书院一片哀嚎,闹事的几个书生都被地方官员看管了起来。”张茜说道:“毛家如今更是连过冬,都要靠咱们家接济着。”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魏王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全被这些不长眼的江南闹事学子给毁了。

    建元帝雷厉风行下达了罚令,眼看着要接了魏王橄榄枝的那几家,又缩了回去。

    张茜很有些不忿:“母妃,周家做的孽,为什么最后咱们跟着倒霉?”

    严妃也很生气呀。

    她目光阴沉的拽着炕几上盛开的正好的水仙,一朵一朵揪了个精光。

    “就是,凭什么我的儿子跟着倒霉!”严妃恶狠狠的说道:“明明气数尽了,临了还得连累咱们!”

    都这个时候了,建元帝对周皇后还是圣宠不衰,连着两天都在凤华宫里。

    前几天对自己的恩宠犹如笑话一样。

    周皇后凭什么呢?

    淮阳侯府还在,这不假。

    但是唯一的儿子周旻都流放了,还能翻身不成?

    张茜还在喋喋不休,严妃一挥手:“今个儿本宫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张茜却说道:“母妃,我给您说个事,您就舒服了。”

    严妃扬眉:“什么事?”

    张茜神秘兮兮的招手,让跟来的丫鬟拿出一个纸包来打开,里面是一些药渣。

    严妃忙拿帕子掩住鼻子:“什么东西,一股馊味。”

    “母妃,这是四皇子生母喝剩的药渣。”张茜激动的说道。

    严妃忙坐直身子,示意月妍上去查看。

    张茜在旁边说道:“这是前个儿我进宫,一个不长眼的宫女撞到我身上,为免责罚说了这个秘密。还带我悄悄取出了藏药渣的地方。

    那个宫女原来以前就是在玲珑阁给四皇子的母妃熬药的小宫女,看自家主子死的蹊跷,偷偷将最后一副药的药渣藏了起来。

    她也不懂药力,直觉里面有东西,正好咱们跟凤华宫也不和睦,又为了免罪,这才拿出来求情。”

    月妍将药渣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对严妃说道:“娘娘,里面有牵牛子,长期服用,会便血直到死亡。”

    严妃目光亮起来:“本宫就知道,四皇子的生母怎么死的那么巧。”

    她转头一想,目光又暗下去:“怎么那么巧,那宫女就撞在你身上?她人呢?”

    “让我打发回了原处,说好的,随时召唤。”张茜摇头晃脑,恨不得严妃赶紧夸夸自己。

    严妃双眸一转,笑:“这事不错,回头赏你。”

    天气又暗了下去,似乎前一场雪不够尽兴,还要再来一场。

    北风更加凛冽,平日宫女内侍,只要没有召唤,便猫在暖烘烘的茶房里不出门。

    四皇子每日按着惯例往凤华宫去请安,周皇后高兴了就多聊几句,不高兴了就三言两语打发出去。

    临近新年夜,周皇后忙着清点那日的晚宴和赏给外命妇的东西,一点空闲也没有。

    今天依旧如此,底下人拿着账册,等着周皇后对账。

    四皇子匆匆行完礼,就被周皇后打发了出来,一口热茶也没有喝上。

    他哈着冷气走出凤华宫门,心里惶恐不安。

    今天他刚听说一个惊天霹雳般的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旻被流放,是不是跟自己交给父皇的那块令牌有关?

    若是母后知道,会怎么待他?

    这几天周皇后对自己都是不冷不热,难道听说了什么风声?

    不会,父皇下了死令要瞒着她的。

    他心里有事,一个没注意撞在正要去凤华宫的严妃身上,唬的小脸都白了。

    严妃扶住他,笑:“吓成什么样子,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四皇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严妃叹口气,伸手在四皇子袍子上捏了一把,说道:“可怜见的,没亲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她又转向四皇子身后那些下人:“怎么连个挡风的裘袍都不给穿?这么个夹袄怎么御寒?”

    后面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答道:“是殿下急着给皇后娘娘请安,没顾上。”

    严氏怒道:“明明是你们伺候不周,还怪在主子身上!”

    她又转向四皇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扶着月妍走了。

    一转身,月妍就用不大不小刚好让四皇子听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好可怜,连自己亲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认……”

    “住嘴!”严妃忙拧了月妍一下,急匆匆回头。

    268破裂

    见四皇子还在盯着自己看,忙道:“快回去,外面风大。”

    然而四皇子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心里怕周皇后责骂的惶恐,以及周旻对自己的嚣张态度;

    还有这三天,流云姑姑对其的暗示;

    全在四皇子脑子里搅成一团。

    严妃主仆似乎对自己亲娘的死,有些不同的看法。

    四皇子依稀还记着,那个长年缠绕着药味的玲珑阁,以及躺在床上始终呆着一口气的母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亲娘是病死的。

    严妃在凤华宫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凤华宫大殿里,未央等人走了,弓着腰说道:“娘娘,严妃今天整个人都不对,老提万岁赏赐了严家什么,好像咱们会眼红那点子东西似的?”

    “久贫乍富,不过尔尔。”周皇后冷冷一笑,继续低头看账册。

    翻到最近的赏赐上,她皱了皱眉头:“似乎赏赐严家的东西确实多了些,都快赶上了淮阳侯府!”

    未央笑:“严妃莫不是要将宫里搬空,都填了严家不成?”

    周皇后微微一笑,吩咐道:“让李掌事往淮阳侯府去一趟,赏赐点东西,免得堂堂后族还不如一个后妃的娘家。”

    可惜李掌事还没出宫,就被韩广品请了去。

    周皇后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宫殿,已经成为孤岛,消息进不来,也出不去。

    到了晚间,周皇后顺口问了两句,才发现李掌事还未回来。

    她隐隐觉着不对头,有些坐立不安。

    她一次又一次的派未央往凤华宫门口去张望,依旧不见李掌事回来的影子。

    整个宫殿的灯都点燃了,炭炉也烧的旺,呼啸的北风将窗户拍的“啪啪”作响。

    未央急的鼻子尖上全是汗,进来又出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四皇子伴着北风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头扎进周皇后的怀里嚎啕大哭。

    周皇后不解其意,将四皇子一把推开:“成何体统,一个皇子怎么如同妇孺一样大哭!”

    四皇子抬起袖子掩住了目光里的怨恨,依旧抽泣着。

    周皇后本来心里就慌慌的,这会儿见四皇子没有理由的就冲进来大哭,还将鼻涕揉在了自己的衣裙上,很是不耐烦。

    “有事说事,哭有什么用!”她大声呵斥四皇子。

    四皇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哽咽的说道:“周表哥他,周表哥他……”

    周皇后的心高高提起,一把扯下四皇子挡住眼睛的胳膊,逼问道:“旻哥怎么了?”

    果然,还是喜欢自己的亲侄子。

    口里说着讨厌,关键时刻还是关心的紧。

    四皇子语气里含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痛快,大声说道:“母后还蒙在鼓里吗?周表哥已经被父皇下旨流放三千里,三年无召不得回京!”

    周皇后身子摇晃了摇晃,一巴掌打在四皇子脸色:“让你胡说八道!”

    四皇子被打的后退两步,心里仅有的愧疚也化为怨恨。

    他说道:“是真是假,母后只管出去打听。李掌事还未出宫就被韩总管请去,至今不知道去了哪里。”

    “让你胡说!”周皇后咬着牙,起身对着四皇子又是一巴掌。

    她不信!

    一点征兆都没有,建元帝怎么就突然发作周旻?

    几天前那个孩子还来看她,一脸的得意。

    四皇子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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