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八归,你484傻 (12)
流出血来,周围宫女惊慌失措的将两人围起来。
不过都是搀扶站不稳的周皇后的,没一个来理会鼻青脸肿的他。
在凤华宫得到的羞辱,令四皇子几近失去理智:“圣旨早就下了只瞒着您,父皇仁厚,还给周表哥宽限了几天,只要其新年夜之前出京就好。”
周皇后守着烧的火旺的炭盆,还觉着通身发冷。
不可能!
未央急急回头,拽着四皇子往外走:“殿下不要危言耸听。”
四皇子一把挣脱开,情绪激动:“怎么是危言耸听,周表哥目无皇子,奸|杀妇人,这都是事实!”
凭什么周家犯事,就该被原谅!
未央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周皇后,不禁对四皇子说话声音高了些:“闹够了没有?赶紧出去!”
四皇子咬牙切齿,一拳打在未央肚子上:“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皇子大呼小叫!”
四皇子年纪虽小,可是冷不丁一拳头,也够痛的。
未央捂着肚子撒开了拉扯四皇子的手,四皇子趁机溜了。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打听。
本来就因为他小,没人将玲珑阁的事情当回事,就是当初伺候亲娘的那几个宫女,也不过是打发去做粗活。
可是还有一个,升了职入了司珍局,做了个小管事。
四皇子虽小,宫里的龌蹉也是听说过的。
他找到流云,借着流云的能力,终于问清楚了真相。
好一出杀母夺子!
他一时没了没了主意,问流云:”姑姑,我该怎么办?”
流云也是震惊,想了半天才说道:“殿下,这事,只怕您还只能装不知道。”
“为什么?”四皇子不解“那可是一条人命!”
流云深吸一口气:“殿下,这宫里冤魂还少吗?您的母亲不过一个小小美人,万岁今日发落了周世子,都瞒着皇后娘娘怕她难过。您这个事……”
她话没说完,四皇子却听的明白。
人微言轻,人微命贱。
母亲只能白死,他也只能咽了这口气。
可是,凭什么?
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动于衷。
没人告诉周皇后事实,那就他来告诉。
四皇子就想看看,周皇后千种谋划,到底是为了周家还是他。
果然……
未央没工夫去追逃跑的四皇子,捂着肚子回头走到周皇后身边:“娘娘,不要听四皇子胡说八道,肯定没事的。”
周皇后失魂落魄,摇头说道:“不,小孩子不会撒谎,他就是这么个过河拆桥的人!”
借着老济宁侯登上太子之位,发动宫变,一转身就将杨家灭门。
信国公听从他的差遣,最后却落到没人理会的地步。
建元帝,他做的出来这种事。
只是没想到会对周家这么快。
未央不忍心:“娘娘,奴婢再出去打听清楚。”
周皇后抓住她:“李掌事怕已经没了,你再出去送死吗?他这是要将死我在凤华宫呀!”
未央伏在地上,惊慌失措:“娘娘,咱们怎么办呢?”
怎么办?
周皇后哪里知道要怎么办?
换成谁,都以为建元帝会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
她也做好了长久斗争的准备。
谁知道,发难不过是一晚上的事情!
是不是外面都知道了,独独瞒着她?
怪不得严妃今早态度奇怪,感情以为自己已经是块废子了!
“扶本宫起来!”周皇后目光一沉,语气坚决。
269后知后觉
未央战战兢兢扶周皇后起身。
周皇后环顾四周,这才想起告诉她这一切的四皇子来:“四皇子呢?”
“回娘娘,”未央说道:“奴婢将他撵出去了。”
周皇后目光微眯,冷冷瞪了未央一眼:“撵他出去?你是什么东西?”
未央低着头,吓得双手发抖,不敢张口。
半响,周皇后叹口气:“伺候本宫穿衣,去万岁寝殿问个清楚。”
四皇子跑出很远,脸色因为奔跑而变得绯红,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他做了什么?
身后伺候的奴才没有赶上来,只他一个在空寂无人的内廷里不知去处。
“殿下,您可是天之骄子,有母后,还有父皇!”流云说的话又在四皇子耳边想起。
他咬着牙,悄悄的去找建元帝。
等周皇后想通因果,或许他以后的日子久没那么舒坦了,只有建元帝能保住他。
他不想同他那位福薄的母妃一样,悄无声息被害死在宫里。
建元帝了了一件心事,这两天睡眠明显好很多,也有兴致往内宫各妃处走一走。
今日天气阴冷异常,他索性招了安贵人进八宝阁旁边的偏殿伺候。
此刻两人刚用了晚膳,正抱着暖炉聊天。
安贵人来时带了一瓶梅花,冷冽的梅花香气被炭炉熏得弥漫了整个大殿。
建元帝心情良好,笑道:“寒水一瓶春数枝,清香不减小溪时。这梅花一开,春就不远了。”
安贵人轻轻一笑:“正是呢,都说冬季寒冷,臣妾却爱这冬日里,热炉暖被抄手看雪,说不尽暖意。”
建元帝哈哈一笑:“朕就喜欢同你聊天,聊天聊景聊风月,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万岁惯会说笑。”安贵人微微低头,烛光下倒衬的如二八佳人般娇媚。
建元帝意动,刚抬起手要拂上对方的脸,韩广品在门外“哎呦”一声“小祖宗”,惊的屋里两人忙坐正了身子。
安贵人脸色微红,不敢抬头。
建元帝皱眉:“何人在外面?”
韩广品一把拉过四皇子,瞧到对方脸上那清晰的手掌印,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答道:“万岁,四皇子来了。”
“这个时辰?”建元帝本想说让其回去,明儿再来,可是转念一想,又道:“让他进来。”
四皇子被韩广品放进屋子,一抬头发现安贵人也在,尴尬的立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贵人悄悄起身,对着四皇子轻轻行了一礼:“四皇子。”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竟然都不知道躲闪。
建元帝眉头紧蹙:“你庶母妃向你行礼,为何不躲?”
四皇子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建元帝很是不喜。
安贵人却惊叫一声,走过去扯住四皇子:“殿下的脸……”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因为那清晰的手掌印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这是被人打了。
建元帝也看到了,心里转了几转,才怒道:“哪个人敢打皇子!”
四皇子捂住了脸,张了张口,看了看愤怒的建元帝和安贵人,咬住嘴唇低下头,似吓傻了一样。
他不能说出真相,让人轻看。
安贵人瞧在眼里,忙喊春草去找冰来,又对建元帝说道:“定是那些奴才伺候不周才惹了姐姐生气,不知为什么却发作在四皇子身上,真是可怜。”
淮阳侯府最近倒了大霉,乐康却还被周皇后软禁在公主府,安贵人忍不住也踩了一脚。
建元帝眯了眯眼睛,放缓了语气问四皇子:“好孩子,你惹你母后生气了?”
内廷捧高踩低是常态,不过对没有势力的小主子,还不敢放肆到往脸上招呼。
除了周皇后,怕是没外人。
建元帝对着呆呆说不出话的四皇子招招手:“过来父皇这里。”
四皇子懵懵懂懂走到建元帝身边,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建元帝又接过春草冰好的脸巾,亲自给四皇子敷在脸上:“都肿了,疼不疼?”
四皇子一阵哽咽:“不疼。”
建元帝叹口气:“皇后性子就是太急了些,就算对你要求严格,也没有动手的道理。你长兄、二哥和三哥,小时候都调皮过,也没见他们的母妃动手打过。”
就差没直接说周皇后是后娘了。
安贵人心砰砰跳了几跳,窗外风似乎比刚才吹的更猛。
要变天了………
四皇子被建元帝这么一搂,心里的委屈横冲直撞终于找到宣泄的口,“哇”的哭出了声音。
建元帝低头给他擦眼泪,安贵人又是递果子又是递茶水的去哄。
三个人的影子印在窗户纸上,俨然三口之家的温馨场面。
周皇后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被烛光映的一晃一晃的窗户,嘴唇被咬出血来竟然都不知道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皇子估计是哭泪了,又是小孩子,慢慢坐在建元帝怀里睡着了。
周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未央,咱们回去吧。”
未央抬起头,才瞧见周皇后破裂的嘴唇,先是唬了一跳,后见周皇后并没有意识到,也跟着装了糊涂。
“娘娘,咱们不进去找万岁吗?”未央问道。
周皇后苦苦一笑:“不找了。”
“不找了”三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还不清楚吗?
周家成了弃子。
就像当初他利用老济宁侯、利用杨皇后、利用信国公。
用过了,没用了,也就扔了。
原来淮阳侯府和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拖着宁王。
周皇后后知后觉,或者说大彻大悟,扶着未央跌跌撞撞进了凤华宫后就扑在暖暖的炕上,许久才“呜呜”哭起来。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少年夫妻,什么扫清封后道路,什么宠爱,原来都是假的。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建元帝是什么样的人,可还是忍不住的做清秋大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皇子都被对方给悄悄收买了去,让周皇后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
很好。
真是好极了。
周皇后坐起身,擦干净眼泪:“未央,让琉璃打盆热水!”
未央急忙吩咐琉璃去烧了壶热水,倒在盆里兑好,端给周皇后。
谁料到周皇后试都不试一下,一巴掌就打翻在地上:“想烫死本宫吗?”
琉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未央推倒在地地上:“怎么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琉璃惊慌的抬眼,看到未央的表情突然醒悟,忙翻身跪在地上:“娘娘恕罪!”
屋里突然乱起来,外面伺候的下人无召不能入内,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未央将脸被抽的红肿、嘴角流着血的琉璃拎了出去:“琉璃忤逆犯上,带她慎刑司走一趟!”
270置之死地(加更)
周旻并没有受多大的罪。
刑部的大牢,好酒好菜供奉着他,周旻只盼着家里赶紧接他出去。
正是午饭时间,他用筷子在水晶肘子上使劲插了几下,肉香混着油香,在整个牢房弥漫开来。
有人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娘的,这是坐牢呢还是下馆子呢,他怎么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给咱们吃糠咽菜!”
“就是!快过年了,也不给顿饺子吃。”另有人跐溜着口水附和道。
牢头听到动静,走进来敲了敲那些人的牢门:“闹什么闹什么?嫉妒人家有肉吃?人家是淮阳侯府的世子爷,天天有下人来送餐,你家人管你吗?”
那些人顿时老实的蹲回了角落,不再吭声。
可是还有人忍不住的嘀咕:“世子了不起,有钱了不起?”
有钱还真就了不起,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所以钱才是事。
众人隔着栅栏,咽着口水看周旻吃一口扔一口。
饭毕,自有淮阳侯府的下人来收拾东西。
周旻又问了句:“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那叫周安的家丁,自然不敢告知真相,只堆着笑说道:“别着忙,人命官司本就麻烦,过不了几天的。”
周旻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过来,爷给你说个事。”
周安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牢头远远的坐着,并没有注意这边,这才竖起耳朵细听。
“那天爷不是掀翻了那女人的棺材吗?当时只瞄了一眼没细看,这两天仔细一想,不对头。”周旻道:“那女人个头不高,可是尸体却是个高个子。”
他怀疑这是哪个为他挖的套,当时若是大着胆子多看一眼,兴许进监牢的就是那个老妪。
周安心里苦笑,这明摆着的事嘛。
京里引着他家世子爷闹出人命官司,江南那边就烧了人家粮仓嫁祸给淮阳侯府。
一环套一环,本就是有心人在算计。
那又怎么着?
如今淮阳侯府乱成一团,无人管事,宫里也下了死令不许进去。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世子爷,”周安说道:“奴才回家就告诉侯爷去,定会给您讨个公道。”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周安提着食盒,疾步走出了监牢。
刑部的大牢,紧挨着皇宫侧门。
他朝高高的红墙内,远远张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还没走到淮阳侯府,就看见一个粗布衣裳的姑娘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最近淮阳侯府霉事连连,他不想惹麻烦,本想着绕道走的。
却不料越过那姑娘时,被一把拽住了衣袖:“你可是淮阳侯的下人?”
周安刚想说不是,可是那姑娘已经看见了他袖子上的家徽,白眼一翻,临昏过去之前说道:“我是娘娘身边的琉璃,立刻带我去见侯爷!”
周安唬了一跳,先四下张望见无人,这才咬牙拦腰抱起琉璃朝淮阳侯府跑去。
幸亏这已经是淮阳侯府的后街,平日并无人来往。
淮阳侯和严氏如今都是卧床不起,家里一点过年的喜庆也没有。
下人们也都浮躁,根本无心做事。
周安想了想,如今还能正常说话的,似乎只有一个世子夫人。
他命人去请了宋氏,将遇到琉璃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氏正在暖阁里卧着,安静的看书,听到下人报信,沉吟了一下问道:“确定是娘娘身边的人?”
报信的婆子说道:“回大奶奶,周安说是,只不过那姑娘晕了过去,不能查证。”
她的大丫鬟紫月也插口一句:“奴婢刚去瞧了一眼,那姑娘浑身发臭,身上似乎还有血迹。”
宋氏皱着眉头将书放下。
淮阳侯府要倒了,跟信国公一样,不过是临死前一口气。
她不想管、也不想理淮阳侯府的任何事。
宋氏手在肚子上滑了一下,叹口气:“这事去问夫人和侯爷,问我做什么?”
婆子犹豫:“可是侯爷和夫人,如今都是卧病在床……”
“心病。”宋氏打断道:“回了说皇后宫里来人,肯定都能下床!”
一向温和的世子夫人,似乎变得有些刻薄。
婆子不敢回应。
宋氏似乎随口一问:“侯爷和夫人病了,我也不舒坦,不还有个周权堂兄吗?”
紫月浑身一颤,迅速瞧了那婆子一眼,朝前走了两步:“大奶奶,周二爷到底不是咱们府里,最近一出事就躲了出去。”
提上裤子不认人,翻脸比翻书太快。
至今紫月都记得告诉对方大奶奶有身孕时,周权那个胆小怕事的表情。
只苦了大奶奶。
宋氏呆了半响,眼角有些湿润:“让人带了那姑娘去见侯爷和夫人吧,我实在有心无力。”
婆子有些为难,大奶奶也不管事,可如何是好。
紫月叹口气,说道:“嬷嬷且派几个人给那姑娘换身衣裳,擦洗下身子。然后禀了侯爷和夫人去,说不定有什么要事,这可不能耽误。”
那婆子听了这话,这才行了一礼,照着吩咐去做了。
紫月回头看宋氏有些傻愣,别过脸悄悄擦了擦眼角,重新给宋氏换了盘新剥好的橘子。
等琉璃醒来时,床边坐着淮阳侯和以泪洗面的严氏。
见她醒了,严氏急忙开口:“琉璃姑娘,您怎么这副摸样出宫来了,莫不是宫里娘娘也出事了?”
这几天她哭过闹过,淮阳侯给她详细说了建元帝那日讲的话,从此严氏提心吊胆,就怕建元帝一个不高兴将侯府满门抄斩。
最后等来处置周旻的圣旨,虽说比抄家好些,可怜她现在连个孙子也没有,周家要无后了。
琉璃如此落泊,又急匆匆的寻到侯府来,容不得她想岔了去。
淮阳侯咳了一声,站起身对琉璃说道:“夫人她担惊受怕说话难免无状,琉璃姑娘莫怪。只是你粗布短衣,身负重伤,到底宫里出了何事?”
“我是从乱坟岗爬出来的。”琉璃瞧了瞧自个身上,似乎已经被丫鬟们换了新衣,这才稍稍吐了一口气。
淮阳侯和严氏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琉璃苦笑:“娘娘急智,将我送到慎刑司受刑假死,这才能从乱坟岗爬出来给侯爷报信呢。”
说的淮阳侯和严氏脸都绿了。
事情难道严重到假死传信的地步?
琉璃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两眼屋里的丫鬟婆子。
严氏还没反应,淮阳侯已经挥手:“都下去,看好门户,任何人不能靠近。”
待人都出去,琉璃缓了口气,说道:“娘娘口谕,淮阳侯府生死关头,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271初一
哪怕尘世烦乱、不尽人意,年终究是来了。
从大年三十开始,老百姓都放下生活重担喜笑颜开。
平日斗的你死我活,过年也都讲究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宫里亦是如此。
皇室成员并不多,因此每逢过年,建元帝都将墨家的子孙全部聚在一起,只为一顿团圆。
只是今天这一顿,吃的着实没有多少滋味。
宁王下落成迷,建元帝直接免了诸多繁文缛节,带着一家人去太庙祭了祖后,真的就是聚在一起吃个便饭。
林嫣直言拒绝参加宫宴,祭完祖扭头就回了宁王府,也没人出言阻拦。
建元帝装也得装出个慈父的模样来,周皇后强颜欢笑,似乎根本还不知道周旻在牢里过年
一家子人,各怀鬼胎,互相恭维,不过半夜,宴席就散了。
撤下的菜肴,建元帝分赏给了几位朝中大臣以示恩宠。
赏了一圈,最后指着个金瓜排骨盅对周皇后说道:“这个滋味不错,赏给淮阳侯。”
周皇后忍着恶心,起身道谢:“谢万岁盛宠。”
建元帝见她眼下淤青,叹口气:“最近你也是操劳,过完年好好休息休息,宫里一些琐事,可以让严妃和季妃分劳。”
周皇后双手抄在暖袖里,指甲都快将手心掐出血印来,面色仍然万分感激的模样:“谢万岁体恤,总要熬过明个大朝贺去。”
每年正月初一,京里四品以上的官员要进宫朝贺,外邦驻京官员也是一样。
官员女眷侧从奉天门进宫,直接去凤华宫周皇后处朝贺。
往日,周皇后都是免了这一项的,没想到今年非要按着祖制,规规矩矩的完成仪式。
建元帝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触怒她,顺口问了一句:“你宫里那个宫女是怎么一回事?”
周皇后心里一提,慢慢说道:“什么宫女?”
昨天半夜,韩广品回报说慎刑司死了个犯错的宫女,好像是凤华宫的。
建元帝就是顺口一问,见周皇后似乎也不记得,便不再追问。
周皇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扶着未央只推说身体不舒服,想早些回去。
严妃“噗呲”一笑:“姐姐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大过年闹出人命,心里不舒服?”
哪里都有她的影子。
周皇后咬着牙,蹙眉问道:“严妃妹妹有这个挑拨离间争风吃醋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管管魏王内宅呢。”
严妃闹了个无趣,撕扯着帕子怒气匆匆,转眼又看到一只闷着头不说话的四皇子。
她转了转眼珠,笑道:“四殿下……”
“够了!”周皇后怒斥道:“好好一个宫宴,瞧你四处惹是生非,回宫思过去,明个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严妃脸色一白,瞬间又涨的通红,委屈的看向建元帝。
建元帝别过眼去,挥挥手:“都散了吧,安贵人,陪朕走一走。”
真是的,没一个消停的。
一大把的年纪,还跟小姑娘似的争风吃醋,着实没劲。
严妃气的脸都变了形,当着几个孩子的面闹了个没脸。
孙乐乐还想上去扶住严妃,安慰两句,还没靠近,直接被严妃甩了个大嘴巴子:“一点本事都没有,白占一个正妃的位置!”
孙乐乐立时捂住脸颊,强忍着没流下泪来。
张茜过去将其挤到一旁,得意洋洋的扶着严妃出了殿门。
宋淑颖搀扶着季妃的胳膊,看着今天这场闹剧,眼皮不住的跳。
林嫣让她找了宋家的人手,烧了毛文治家的粮仓,又打了毛文治一顿。
随后又在茶馆里,煽动了一些自以为是的书生。
那些书生好似中了蛊一样,照着林嫣设计好的结果走去;宫里的处置,也似乎在林嫣的算计之内。
以后谁再跟她说林嫣粗鄙莽撞,宋淑颖坚决不会相信。
初一拂晓,百官皆着朝服列于午门之外。
二通鼓响起时,百官由左右掖门入,来到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面向大殿肃立。
女眷们也纷纷进了凤华宫,立在殿外朝周皇后拜贺。
林嫣打头站在前排,身着皇子妃朝服,一板一眼带着众女眷行礼。
天寒地冻,头上还飘着小雪,众女眷冻的鼻子都红了,一张嘴就哈出团冷气。
按说朝贺过后,说两句吉祥话,便散了。
毕竟有品级的女眷里,上年纪的不在少数。
周皇后却一反常态,打发了些低品级的回去,留下一众二品以上的命妇在大殿里,热茶热水的供应着。
楚氏也在其中,瞧着林嫣面无表情的坐在周皇后下首,心疼的一口热茶也喝不进去。
可是碍着众人的耳目,又不好上去搭话。
还是林嫣隐约感觉到,微微抬起头朝着她点了点下巴。
瞧了瞧林嫣面色红润,并无一丝憔悴之色;再联系宗韵凡和宗韵景神神秘秘,也并无什么内疚之色。
楚氏心里升起一种希望,不可说不能说。
她也朝着林嫣微微颔首,却听到上首周皇后说道:“今天冬季特别冷,各位府上昨个儿年夜可还热闹?”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身笑道:“不过照着往年的管理,领着小辈闹一番罢了。”
说热闹,犯了宁王妃的忌讳;说不热闹,周皇后不知道又整什么幺蛾子。
内阁大学士李文志的夫人张氏,等那人坐下,也起身笑道:“今年风调雨顺,我朝盛世,哪有不热闹的道理。”
却没人接她的话。
林嫣在寂静中,冷冷哼了一声。
张氏不敢直接质问,魏王侧妃却傻大胆:“宁王嫂嫂哼什么?难道这位夫人说的不对,我朝没有风调雨顺,还是称不上盛世?”
林嫣坐直还未说话,担心她势单力薄,抱着个肚子还来朝贺的温昕雨不答应了:“怎么,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笑一笑?”
大殿里更加的安静,就是扭头同人说话的周皇后也回头看了一眼。
张茜气道:“那是笑吗?明明是嘲讽!”
“怎么?”林嫣学着自己嫂子的语气:“大过年的非要打一架?”
“……”
张茜被噎的不轻,对方都呛成这样了,似乎想收回自己的话也来不及。
在一众高品级命妇看好戏的目光中,张茜涨红了脸说道:“宁王妃张口闭口就是打架,有辱斯文。”
哪里来的智障,求领走。
林嫣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多些口舌。
她翻了个白眼:“斯文?我什么时候斯文过?”
还咧着嘴笑的命妇顿时都将嘴巴闭的紧紧的。
周皇后不高兴的说道:“宁王妃,大过年的你吃炮竹了吗?”
林嫣闻言,抬头面向周皇后,咧嘴扯了一个笑:“我没吃炮竹,我等着看好戏呢。”
周皇后手里的茶水一颠,差一点滑手。
似乎应着林嫣的话,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屋,还没进门就跌倒地上。
272憋死牛(1)
“娘娘!娘娘!”那宫女惊慌失措的喊着:“万岁遇刺了!”
凤华宫里顿时乱了起来。
众女眷纷纷起身,惊慌的望着彼此,不知道该跑出去还是静静的呆在凤华宫。
周皇后唰站起身,压着差点翘起的嘴角,佯装惊恐:“你说什么?”
“万岁遇刺!”宫女又重复了一遍。
眼看朝贺就要结束,群臣行四叩礼时,十几个死士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大喊着“为大楚小皇帝报仇。”
建元帝根本没有提防,周围的侍卫站的远,没来得及反应。
其中一个死士连发三箭,正中建元帝胸口。
宗韵凡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命令禁卫军捕杀刺客,禁卫军也慌了神,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指挥室,听到“抓活口”立刻就围了上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官员,又被连带着摔在地上,抬眼只看见建元帝口吐鲜血倒在座位上。
周皇后闻言,扶住脑袋向后倒了过去,未央一把将其扶住拉着哭腔喊道:“娘娘,挺住呀。您倒下了,谁来控制局面!”
垂死一拼,就在此时。
周皇后睁开眼扫视了一下大殿里所有人,嘴角泛起冷笑,不枉她布置一番,终究得了手。
她扶着未央站好,说道:“立刻扶本宫去奉天殿!”
话音未落,一抹朱红身影已经领着人往前面去了。
“是宁王妃!”未央小声提醒了一句。
周皇后不及它想,立刻紧跟着奔了出去。
她为什么选今天?
就是为了控制局面,震慑群臣。
她都能预想到那一刻,自己威风凛凛立在群臣面前,将刺客全部斩杀,以血腥震慑群臣,从而取得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
她辛苦布局一场,不能被林嫣给坏了节奏。
大殿里的命妇呆立当场,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楚氏率先反应过来:“莫不是皇后留咱们再此,等的就是这场戏?”
李文志夫人张氏立刻说道:“你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皇后娘娘本是为拉进命妇关系,哪里能料到发生这种事情?这前朝余孽着实可恶!”
楚氏也不理会她,对众人说道:“咱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难道还看热闹不成?让我说,都回家去,安静的等消息。”
没得给周皇后做什么不在场证明。
“对,对”一个夫人说道:“咱们各自回家,眼下咱们在这里反而更乱。”
凤华宫一连却了琉璃和李掌事两个主要负责人,周皇后又走的急,竟没有人敢拦着这些外命妇朝外走。
不一会,凤华宫里就人去楼空,只有周皇后不慎跌落地上的一盏茶杯,孤零零的在地上躺着。
奉天殿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好在六安侯和宗韵凡合力,控制住了局面。
百官哆哆嗦嗦的聚在一起,也不嫌头上的雪花太大了,只盼着建元帝无事。
魏王几次想上前说话,都被宗韵凡有意无意的给推开。
林嫣赶到时,正看见魏王想着法的往大殿御座上冲。
林嫣看着碍事,也顾不上说话,一伸手将其直接扒拉到了身后,飞身跃上大殿。
韩广品白着一张脸,抱着没有声息的建元帝哭嚎:“万岁,万岁,您别吓唬老奴,您睁开眼睛呀!”
一群太医围着建元帝,取箭头的取箭头,听心跳的听心跳,乱乱糟糟没一点成算。
“万岁可有大碍?”林嫣出声问道。
太医们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宁王妃,此刻见一身皇子妃朝服的少女出声询问,先是一愣。
宗韵凡说道:“这是宁王妃。”
众人恍悟,忙道:“回王妃娘娘,箭头还在龙体上,下官们没敢轻易取。”
他并没有直接说建元帝如何,地下百官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若是稍有不慎,朝廷可就乱了。
只是建元帝只出气不进气,恐怕凶多吉少。
林嫣秀美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这里怎么能抢救万岁,立刻派人抬着往寝宫去!”
那里暖和又安静,出什么事也不会让外界第一时间知道。
太医院令也点头:“都小心些,将万岁抬到寝殿去。”
周皇后此刻也赶到了,拿帕子捂着脸就朝建元帝扑过去:“万岁……”
还没近前,就被林嫣一把拦住:“母后稍安勿躁,当务之急是救醒父皇!”
周皇后一怔,这才扯下帕子,看到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紧闭着眼睛的建元帝往撵上架。
她立刻慌了,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万岁身受重伤,怎能轻易挪动?”
抬着建元帝的太医们,脚步停了一下,竟然纷纷朝林嫣张望。
林嫣冲他们点头:“立刻抬回寝殿救治,一刻也不能耽误!”
这话没毛病。
众人又行动起来,宗韵凡按着腰上的鞭子,直直立在林嫣身后,似乎一座大山守护着自己表妹。
周皇后眼睛直跳,却无法阻拦。
当然是救治建元帝要紧,可是万一救活了呢?
“宁王妃,本宫来了,你退下吧。”周皇后捂着胸口,平复好心情,这才又从容起来。
她警惕的看着林嫣,生怕对方一个不对,抢了她的地位。
林嫣却皱着眉头说道:“自然该母后主持大局。刺客似乎抓住了活口,怎么审理?前朝余孽如此嚣张,怎么灭除?文武百官受了惊吓,怎么安抚?父皇上身受重伤,朝堂政务怎么安排?可不得母后来主持大局。”
说的好有道理。
冷静、从容、果断,愈发衬的周皇后如一个没见过世面,只会大声嚷嚷且政权脱离的小妇人。
百官眼睛都毒,此刻见有人出来维护秩序,刺客也被宗韵凡派人抓住,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女人不得干政来带节奏。
枪打出头鸟,众人对看一眼后又迅速站好了队伍,等着殿上之人发话。
严相在队伍前,看着魏王一直没有机会说话,此刻周皇后来了,他更是偃旗息鼓。
气的严相吹着胡子,朝前跨了一步:“万岁遇刺,国本动摇,此事岂容妇孺在此喧哗!”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一些官员心里松口气,正要出来附议。
“严相是说钦封的皇后是妇孺,还是指责我这位天子亲聘的宁王妃为妇孺?”林嫣不等众人动作,立刻怼了出去。
中宫皇后和皇长子妃,哪一个能用看待一般妇孺的眼光来看待?
严相甩袖:“万岁有成年皇子在,还没到内宫妇人说话的时候吧?”
问候你全家。
林嫣在心里骂了一句,冷冷一笑:“父皇的伤还没说出好坏呢,严相就急着跳出来说什么成年皇子了?司马昭之心也暴露的太快了些吧?”
“你!你!”严相指着林嫣,竟无法反驳。
273憋死牛(2)
林嫣立在高台上,气定神闲,似乎是在自家后院。
她环顾群臣百官,问道:“还有同严相一般,认为中宫皇后不能问事的吗?”
李文志下意识的朝前跨了一步。
林嫣牢牢盯住他:“李大学士?您也认为内宫妇人不该此刻站在大殿上,为万岁主持局面。”
李文志张开嘴,突然就哑了嗓子。
他本着林嫣反对的,他必须支持。
可是如今林嫣是支持周皇后立在这里控制局面的,那他站出来是为了什么?
其余官员,都盯着三位相国和内个大学士。
见接连两位都被林嫣怼的没话说,六安侯立在场中央,与自家儿子一左一右护着宁王妃。
在偷偷去瞧魏国公等人,也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就是有人心里不服,心里也开始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份量。
林嫣伸手指着李文志,回头对周皇后说道:“母后,瞧,连一向迂腐的李大学士都支持您主持大局呢。”
周皇后僵着一张脸,呆呆的立在大殿之上。
不该是这样的。
第一时间出场,震慑群臣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林嫣;将严相怼的无话可说,也该是她,不是林嫣。
为什么,明明拿到了掌控局面的权利,却……这么憋屈!
周皇后看看目光烁烁的文武百官,又用余光看了看一脸和气的林嫣。
不对劲!
她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出来。
只是紧急时刻,容不得她多想。
刑部尚书张智尧已经已经站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建议将抓到的刺客送往刑部大牢细细审问,可否?”
刑部?
周皇后脑子还没转过来,林嫣已经替她答了:“理当如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审讯!”
张智尧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六安侯也出列:“命金吾卫全城戒严,力查京中可疑人等;羽林卫守护内宫安全,可否?”
依旧是林嫣回答:“可,六安侯和魏国公共同负责此事!”
一直看戏的温子萧一听还有自己的买卖,眉头一皱,正想说不,一抬头看见宗韵凡怒视着自己。
得,跟着干!
刘相颤颤巍巍的出列,眉毛和胡子上落的全是雪花,一说话就跟撒白糖一样:“我建议三位相国多劳苦些,万岁痊愈之前,两两一组在朝里当值。万一有紧急的事情,还能有个商量的地方。”
一个两个,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众星拱月。
周皇后这次终于抢在林嫣前面说话:“本宫看不用了,大家今日多受惊吓,正月里朝廷也无甚要紧事,都歇两日吧。”
她怎么会让三个相国,蹲在宫里监视自己。
刘相高昂着脑袋,冲着周皇后说道:“怎么没有要紧事?万岁重伤在身,这就是最大的要紧事!”
周皇后咬着牙,气的太阳穴直突突,却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呵斥刘相。
毕竟对方建国元老,多次受高祖夸赞为“国之栋梁”,她还要用这些老臣获得更多的利益呢。
她的气焰,先短了一截。
林嫣见两人僵持,忙道:“雪越下越紧,三位相国年苦功高,怎么忍心大年下还留你们在宫里受苦?依我看,宁王回来之前,不如就让魏王和蜀王两人代劳政务,如何?”
反正大过年,除了追杀刺客也没什么要紧事。
一句话出,百官震惊。
卖不卖魏王和蜀王的好,众人不知道,耳朵里只有“宁王回来”几个字。
这个节骨眼,林嫣提宁王?
怪不得……
刘相激动的问道:“可是寻到宁王殿下了?”
林嫣点头,面色凝重:“性命无忧,只是伤势过重,正在返京的路上。”
刘相面露喜色,百官里还有不服气林嫣的,突然也安静如鸡。
周皇后却气急败坏。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林嫣代表宁王府,狠狠将了她一军,直接收割了她的胜利果实。
三堂会审?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是宁王的人,御史台整天对淮阳侯府弹不完的劾。
让他们审刺客?
全城戒严,六安侯和魏国公负责京城守卫,也不是自己的人马。
周皇后眼皮一直跳,心口突突的憋的慌,就像眼看前面就是曙光,突然半路被人拿石头堵住了求生的道路一样。
“本宫怎么没听万岁说起过宁王要回来的消息?”周皇后神情变幻了几番,开口问道。
林嫣朝周皇后微微屈膝行礼:“许是父皇还没来的及说,或者想给母后一个惊喜。谁知道竟出了这等事情呢?”
她面色悲戚,索性用袖子掩了。
实在装不下去了。
不过是来打个酱油,哪知道还要过硬的演技。
周皇后看着她袖子后面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有功夫对自己眨巴了下眼睛。
顿时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宁王哥哥终于要回京了。”蜀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来:“父皇呀,该死的刺客,到底是谁指使刺杀您的,本王咒她全身长毒疮!”
魏王一直没有吭声,一张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看到蜀王作样,恨不得上去一脚。
周皇后咬牙切齿,一股怒气撒向蜀王:“闭上嘴!堂堂一个王爷,竟跟市井泼皮似的。”
蜀王才不理她,一大早出来赶这么一趟,其实挺累的。
林嫣说道:“眼下最要紧的不该是父皇的安稳吗?三位相国、魏国公和六安侯留下,商议具体事务,其余人等且回家去吧,风雪紧了,注意路滑。”
竟是一点也不看周皇后的脸色了。
果然墨宁没有说错,周皇后只会窝里横。
真将她推到前台,许是还不如世家里的宗妇。
建元帝抬举她,周皇后才能有资格和力量与宁王府争锋;可惜如今帝后撕破脸,她竟然用了一个蠢法子来保命。
那就不能怪宁王府要出这个风头了。
严相心灰意冷,对魏王简直失望透顶,关键时候还不如个女人果断。
他紧随着刘相走如殿上,见周皇后气急败坏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才说道:“万岁伤情不明,皇后娘娘是进去商议具体事务,还是回内宫守着万岁?”
不懂,就别瞎哔哔,张牙舞爪真碍事。
周皇后憋着一口气出不了,不敢离了众人半步,生怕林嫣又抢了风头去。
她左右张望一下,对林嫣说道:“既然宁王有了消息,宁王妃且回府等着迎接吧,宫里的事务自有本宫来处置。”
林嫣上前直接搀起周皇后的胳膊:“宁王回来还没有定期,儿媳眼下回去也无事,不如陪着母后为您解忧。”
看见周皇后憋得难受却无从发泄的表情,林嫣心情大好,她就喜欢对方这种明明看不惯她还得憋着的脸。
这是不是病,谁有药?
274箭头有毒
商议又能商议出什么结果?
刚才在殿外,当着文武百官,林嫣已经将最好的方案拿了出来。
再商议,也不过是具体怎么执行。
军权,没有。
三位相国一个正大光明的立在宁王府那一边,余下的两个保持了可耻的沉默和中立。
周皇后手里可还有牌?
林嫣送走了三位相国,抬头看看下的越来越甜的雪,笑了笑。
大冷天,没白出来一趟。
身后宗韵凡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疏影和绿罗两个低着头,踩着前面两人的脚印,缓缓走在雪地里。
“这次多谢二表哥鼎力相护。”林嫣抄着手,慢慢说道。
周皇后一动,墨宁就收到了消息。
淮阳侯府如今掌握的,不过是手里的京卫和府上的二十几个死士。
建元帝自以为将宁王府和淮阳侯府全部玩弄于股掌,根本就没有防范。
墨宁说不如“将计就计”。
林嫣不懂权谋,也自认没那个脑子。
眼下的宫廷,还不是她的主场。
她按着墨宁的吩咐,来到宫里陪着周皇后演戏,没想到宗韵凡反应机敏,在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就做出了最有利于林嫣的动作。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好队友?
林嫣心里雀跃,回头看了宗韵凡一眼,又朝静悄悄的奉天殿张望了一眼。
“你说,皇后娘娘此刻是什么心情?”林嫣忍不住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心情,胜利果实被人截了胡,换谁谁憋屈。
宗韵凡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反问道:“下次你再整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知不知道远远看见林嫣飞奔而来,吓得六安侯和宗韵凡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以为这是宁王府派的刺客,本想着全灭口算了,没想到金吾卫哗啦啦上去逮住了两个活口。
提心吊胆的看着林嫣无知者无畏的在殿上张牙舞爪,心情忽上忽下。
宗韵凡绷着张脸,隐隐含着怒气。
林嫣却没事人一样说道:“万一你泄密,告诉了那位周姑娘。岂不白折腾了?”
宗韵凡瞬间恼了:“因为这事我揍也挨了,骂也听了,能不能不提?”
作者都没说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你一个小表妹叨叨个没完了。
林嫣眨了下眼睛:“这不是关心你,听说舅母开始给你悄悄说亲事了?”
宗韵凡感觉同林嫣已经无法好好对话,直接越过林嫣:“我还要去刑部看着审问那些刺客,先走一步。”
娃长大了,玩笑都开不得了。
林嫣叹口气,扬声道:“你拿什么身份去审问刺客?从北疆回来,万岁爷可给你封官加爵?”
还是杂造局的一个掌事,蹲在云龙山上天天吹冷风。
宗韵凡停下脚步,回头面向林嫣:“我怎么发现你嫁了人,就变得面目可憎?果然是近墨者,黑!”
林嫣也收了脚步:“你呢?跟着大表哥才几天,就开始对天下有情人存着嫉妒的心?”
好吧,你是表妹你有理。
宗韵凡感觉真是被大哥搞的魔障了,跟林嫣斗起嘴来。
他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
林嫣追不上,小跑了几步一把拽住宗韵凡:“找你有事,真的,你生气啦?”
嫁了人还是没个正形。
宗韵凡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本不想理她,可是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你还要搞什么事情?”
林嫣眼睛突然红了:“我想去看舅母,明个初二人家都回娘家的,我也要回。”
宗韵凡心里一软,可嘴上还硬着:“过了这阵,想什么时候见母亲不是见?眼下你要防着帝后又和好了。”
刺客既不是宁王府派的,难道真是前朝余孽?
傻子才信。
尤其宗韵凡刚从北疆回来,那里具体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
刺客只能是周皇后和淮阳侯府派出的。
他皱眉,问道:“今天的事情,似乎都在宁王府的掌控之中。但是将重伤不醒的万岁独自留在宫里,你们放心皇后吗?”
周皇后若是继续犯蠢,直接弄死建元帝,那墨宁的戏怎么唱?
若是周皇后不犯蠢,同建元帝又回到从前的模样,墨宁的戏岂不更是白唱?
林嫣却狡黠一笑:“万一万岁爷也失踪了呢?”
宗韵凡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嫣:“你们宁王府在搞什么?”
搞什么?
你猜!
林嫣神秘一笑,昂着头重新越过宗韵凡,走到了前头。
人都散了,周皇后独自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眼下的局面。
跟做梦一样。
以为一举成功,却算漏了以为已经出局的宁王府。
她揉着头,心里恨的想将这个大殿的顶都掀了去。
未央跟在身侧,见炭火噼里啪啦烧的快没了,有小内侍探头探脑的来看要不要再加些银碳。
奉天殿除了大典,并不常用,平时只留几个内侍照看。
未央叹口气,劝道:“娘娘,不如去问问万岁的伤情。”
做都做了,总不能留个尾巴。
周皇后这才想起建元帝来:“是了,万岁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只要宁王一日没有进京,只要建元帝醒不过来,她总还有反盘的时候。
建元帝胸口的箭头已经拔了出来,太医们的脸更黑了。
箭头是黑的,建元帝胸口的血也是黑的,而且脸上已经开始发紫。
这是……
“箭头有毒!”一个太医高声惊呼。
守在床头的严妃和季妃以及安贵人,闻言都是一惊。
严妃一下子扑在建元帝身上:“万岁!”
刚才月妍出去转悠一圈,回来就冲她摇头。
可见魏王并没有占了先机,具体的情况她还不知道,建元帝这时候若是驾崩,她就真的没希望了。
太医正说道:“娘娘往后退一退,您这样只会阻碍下官们诊断。”
“一群庸医!”严妃怒斥道:“你们围着这一会了才看见箭头有毒,万岁若是真出什么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太医正心里不忿,回想起大殿上的一幕,忍不住就对严妃口出怨言:“如今宫里有皇后娘娘,宫外有宁王,下官的命还由不得娘娘做主!”
严妃心口一颤:“你说什么?什么宁王?”
太医正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撇,扭头继续诊断建元帝的伤情。
严妃还要闹,季妃道:“姐姐消停些吧,太医们不行,难道你就会解毒?”
唧唧歪歪,有本事跟宁王妃和周皇后学,奉天殿上闹事去。
严妃咬着后牙槽住了口,立在床头看太医们拿什么法子救建元帝。
275密室失踪案
这时候墨平等人走了进来。
严妃看见儿子,这才起身朝墨安走过去:“孩子,外面怎么样了?”
建元帝昏迷,总要有个代理朝政的人。
墨安没有说话,墨平却擦着眼泪给了严妃一击:“大家知道宁王哥哥没事,都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全城戒严捉拿前朝余孽。”
严妃扶住墨安才站稳:“宁王……要回来?”
墨平点点头:“正是,严母妃脸色怎么了?是不是父皇受伤,您难过的不得了?”
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天杀的余孽,父皇没事吧?”
季妃也跟着流了两滴泪,说不出话来。
宋淑颖道:“箭头有毒,父皇中了毒气,太医们正想办法呢。”
墨平一听,疾步向前,看到建元帝脸色发黑,这才想起宁王的吩咐来。
光顾着唱戏,忘了正事了,这可是亲爹。
他忙慌张的说道:“太医们擅长的是妇科儿科,这种伤情还得军医才行!”
他催着众人往外走:“都出去,赶紧的。太医正大人,咱们也出去。魏国公、六安侯府、宁王府上都有随军的大夫,快请了他们来!”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全被墨平给撵出了寝殿,他一出门就将殿门给关了。
严妃还想往里闯,被墨平拦住:“二哥,看好严母妃!太医正,赶紧的分头请随军的大夫来。”
太医正也反应过来,论箭伤和解毒,还真的是那些常年在外随军的大夫更厉害些。
几个太医分头去请人不提。
周皇后匆匆进来,见众人皆在门口,稍微一愣,问道:“万岁伤势如何了?为何都在这里待着?谁陪在里面?”
说着话,就要推门进去。
墨平伸手拦住:“母后,父皇今日中的那一箭是有毒的,您可知道?”
“本宫怎么会知道?”周皇后下意识的先否认了,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有毒?让本宫进屋见万岁。”
她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急切悲哀,伤心欲绝:“让本宫进去见万岁一面!”
看你哭,看你闹,看你上蹿下跳。
墨平抽了抽鼻子,又挤出泪来:“太医说父皇需要安静,母后休要大声喧哗。”
“太医说?”周皇后瞳孔紧缩,这才想起怎么一个太医也不见:“他们人呢?万岁危在旦夕岂能擅离职守!”
周皇后去怒视严妃、季妃和安贵人,三个人虽然知道墨平在说谎,也闹不清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可都选择性的沉默。
势单力薄!
周皇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明明胜券在握却总是受挫的感觉,她朝前一步,伸手就将墨平推倒一旁:“你们阻拦本宫见万岁,意欲何为!”
墨平没站稳,晃悠了几下,被季妃一手托住。
季妃怒了:“皇后娘娘,您也说万岁危在旦夕,您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又是何种意图?”
她早就觉着周皇后不对头了。
淮阳侯府被圈禁,今天大朝贺严氏没有进宫,周皇后却问也没问一句。
建元帝遇刺,后宫嫔妃全围在这里,只有周皇后竟然有精力在前面争权夺势。
这岂是一个夫妻情深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周皇后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向建元帝的龙榻。
众人也想尾随上去,未央突然一个转身拦在门口:“各位主子,既然万岁需要安静,大家还是不要进去了。”
众人脚步顿时停住,面面相觑。
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拿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
严妃冷冷哼了一声:“若是这时候万岁有个万一,皇后娘娘可就躲不过去了。”
未央绷着脸装没听见。
屋里周皇后却尖叫起来:“人呢?万岁人呢?”
墨平闻言,抿着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墨安一瞪眼,立刻推开未央,带着众人进屋。
却见本该躺着昏迷的建元帝的龙榻上,空无一人。
严妃也叫起来:“天呢,刚才明明在那里躺着!”
活见鬼了!
季妃紧紧攥着帕子,余光偷偷去瞄面色平静的墨平。
这事,墨平肯定知道底细!
她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脚步,将墨平挡在自己身后,免得被人看到起疑心。
许是她想多了,如今屋里的人全是活见鬼的神情,安贵人更是颤抖的说道:“赶紧去请刑部的人来!”
墨安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去外面喊人。
周皇后却突然出声:“谁都不许出去!”
她转过身,神情阴鸷:“方才你们将本宫拦在外面,可就是为了这一刻?”
季妃吓得心漏了半拍,紧张的立在那里,尽量让自己和身后的墨平、宋淑颖不引人注意。
墨安却看向了墨平:“三弟,是你让咱们出去等,又将太医指使出宫,莫不是你将父皇藏了起来?”
墨平一脸的惊讶:“我为什么将太医指使出去,二哥难道不知道?难道大家都要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中毒身亡?”
季妃也说道:“咱们可是一起出的门,平儿可就在跟前。再说,万岁昏迷不醒,谁有本事将他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偷走了又是为什么?”
“万岁在自己寝宫没了影子,这事本身就透着诡异。”周皇后说道:“你们可曾想过消息传出去的后果?”
除了墨平,众人全低头沉思。
先是遇刺,接着失踪,没有立太子。
若是消息真的传出去,朝纲将乱。
周皇后见无人吭声,立刻说道:“传本宫懿旨,禁闭宫门,无召不得入内!”
她又转向墨平和墨安:“你们两个回自己府上,谁都不许朝外传一丝风声。”
事情突然,严妃也没有了心情,眼下周皇后最大,只能老老实实听命令。
墨安皱眉:“莫不是殿内有机关或者密道?”
严妃也打起精神点头:“没错,不可能就这么不见得,定是哪里有机关和密道。”
“这事不用你们操心!”周皇后筋疲力尽,事情已经不是她原先设计的那样了:“都先退下去吧!”
未央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恭送众人出去。
严妃和墨安都不服气,可也没有办法,再僵持下去,这事只能闹大。
一出门,严妃就骨碌碌转着眼珠对季妃等人说道:“皇后娘娘今个儿可不大对头,是官是匪可说不清呢。”
季妃回头看了看屋内,拍着胸口道:“我这心口吓得生疼,您就别再另起事端了!”
276本王才是最大的BOSS
周皇后呆坐在建元帝的龙榻上,摸摸索索,也没发现有任何密道和机关。
她颓废的停下搜寻:“未央,是不是天要亡周家。”
建元帝若真是死了,她倒没有什么担忧,就怕半死不活卷土重来。
未央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许是咱们想的太复杂了。”
周皇后挑眉看向她,不解其意。
未央犹豫一下,朝前一步,悄悄说道:“失踪了,就是没了。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依靠国舅爷手里的京卫,扶持四皇子上位?”
周皇后意动。
她本就要借着建元帝遇刺,抱着四皇子,学前朝女帝垂帘听政的。
这一天,本不该如此慌张的。
都是林嫣,突然出现打断了自己的计划。
“不找了!”周皇后站起身:“无论是谁偷走他,还是他自己没的,既然出了这个宫门,就由不得了他了!”
箭头明明穿入胸口,即便没有毒,也是凶多吉少。
她吩咐道:“将这寝殿封了,所有伺候的人赏白绫赐毒酒!”
悠长的密道,只有李瑞手里一根火把。
被喂了解毒丸的建元帝昏昏沉沉的睡在谁的背上,只觉着这条路太长,没有尽头。
待到他醒过来时,睁眼就是雕花精致的架子床。
对面炕上,似乎有个身影在伏案奋笔疾书。
“水!”建元帝分不清这是自己寝宫还是哪里,要张口说话,喉咙却似乎被火烧了一样干裂的生疼。
听到声音,对面炕上的人有了动静,翻身下来坐在了架子床前的摇椅上。
摇椅旁的炭盆里,烧的兴旺的火吐着舌头,摇摇曳曳。
“父皇可是要水喝?”
建元帝听到声音,心里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一半。
他动作艰难的扭转脖子朝那人看去。
这一看,他身上的中衣全被冷汗打湿了。
“朕这是进了阎王殿了吗?”父子相遇,死后也纠缠不休吗?
墨宁却轻轻笑出了声:“父皇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
建元帝胸口发闷,喉咙干哑,一阵咳嗽。
墨宁一招手,张传喜冒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父皇,这是解你身上毒的,喝了吧。”墨宁轻描淡写,似笑非笑。
建元帝却咬紧牙关,怎么也不去喝那一晚黑漆漆不知用途的汤汁。
张传喜无奈,回头瞧墨宁的眼色。
墨宁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接过药碗,一句话也没说的就卸了建元帝的下巴给灌了进去。
建元帝呛的直咳嗽,眼泪都滚了出来。
药汁灌完,墨宁将碗扔给张传喜,重新又坐回了摇椅。
亲娘咧,这可是万岁爷!
张传喜擦了把冷汗,赶紧收拾了碗迈出了内室,反手将门给锁上。
“咔嚓”
声音轻微,建元帝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伏在床头掏自己的喉咙,墨宁道:“这是解药,父皇若是想活命,还是咽下去的好。”
建元帝不听。
墨宁叹口气:“何必呢?你中了毒箭,跟儿子在北疆中的那一支的毒,一模一样。幸亏宗二给配了解药,儿子这才痊愈。”
他默了默,看着建元帝将信将疑,又道:“儿子这算不算以身试药?你待我如此薄情,我这也算了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了。”
建元帝这会终于有了力气,神思也有了一丝清明。
他问道:“为什么锁门?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
墨宁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手说道:“父皇最想问的难道不是,我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
废话!
建元帝确实最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收的密报上写着:宁王不治身亡,尸首即日返京。
墨宁见对方不吭声,叹口气:“父皇的谍报系统,当然要传您想看的消息。”
建元帝顿时面如土色。
吓唬一番就得了。
墨宁卷起个拳头,轻轻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可是身子骨却变差了,不经意吹了阵冷风,嗓子就开始发痒,忍不住的干咳。
这屋子里炭火又旺,空气不免干燥的过份。
墨宁起身端起案几上林嫣用秋梨膏冲好的蜜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建元帝却双目闪了起来:“你身上毒是不是还没解?”
墨宁喝水的手一顿,心里泛起寒意。
他默默的将杯子又放回原处,回转身坐到躺椅上,并不理会建元帝。
建元帝想翻身下床,谁知道胸口的伤裂开,渗出血水,疼的他头上冒汗,嗤牙咧嘴。
脚也是软的,头也还晕眩。
“父皇还是不要乱动。”墨宁说道:“这箭伤刚包扎好,身上还留有余毒,再说您也回不了宫的。”
建元帝心生惶恐:“这到底是哪里?你要干什么?”
墨宁没死,那就是自己要死了?
他才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墨宁眼看着不动手。
墨宁却又笑起来:“父皇应该问周皇后要干什么?您消失一天一夜,宫里至今都没传出消息。”
他朝前探出半个身子,盯着脸色煞白的建元帝,缓缓说道:“许是她明个儿,就要宣布父皇的死讯了。”
如今周皇后把持了内宫,不让外人进去,随便找个替死鬼,棺材里一封,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皇帝。
建元帝脚底升起寒意:“你什么意思?”
墨宁道:“意思就是:您挚爱的周皇后,派人刺杀您,又封锁了内宫,准备抱着四弟垂帘听政呢。”
建元帝将抖个不停的双手藏在被子里:“你胡说!她不可能这么做!”
墨宁抽了下嘴角:“不相信没关系,儿子有的是时间将周皇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向您汇报的清清楚楚。
对了,我活着的消息也都传开了,如今全京城都知道过不了几天宁王就要返京,全都准备夹道欢迎呢。”
若是能,他也不想建元帝活。
可是不能。
弑父的原罪,他不背,也不能明明知道有人刺杀建元帝,他却要袖手旁观。
如此最好,将死的时候救下对方,还了父子情义,以后再做什么,心里也没有愧疚了。
建元帝却慌了手脚:“你这是忤逆犯上!快放朕出去!”
他要将周皇后那个贱人碎尸万段,淮阳侯府满门抄斩!
还有墨宁这个畜生,等出去一定将其贬为庶民发配北疆!
墨宁却摇摇头:“由不得父皇您了,游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277亲舅母
墨宁既然无事,林嫣自然又能出来走动了。
大雪依旧再下,可是阻挡不了人们新年里的喜庆。
大年初二回娘家,身为王妃,本不用拘于民间节礼。
但是老在王府呆着,林嫣浑身上下都快长毛了有没有?
昨个儿搞那么一场,心里痛快了些,墨宁又出府有要事去做,趁着这个机会不出去活动筋骨,简直是浪费了大好时光。
于是乎六安侯府全府出动,迎接上门的宁王妃。
“恭迎王妃圣驾。”六安侯满京城巡逻,楚氏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全府有头脸的下人出来迎驾。
林嫣一下马车,唬了一跳,忙搀扶起楚氏:“舅母要折杀外甥吗?”
楚氏笑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昨个儿听了六安侯和宗韵凡回来描述的场景,楚氏只觉着自家有女初长成。
看以后谁再敢胡咧咧她家嫣嫣没有女孩子模样。
她扶着林嫣,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放手:“外面雪大,咱们进屋去。地火龙烧的热烘烘的就等你来,你二表哥还专门去炒了瓜子给你嗑。瞧下巴都尖了,一定是王府瓜子不好吃。”
“……”明明圆润了好不好?
林嫣摸了摸下巴,实在理解不了自家舅母从哪里看出来自己瘦了。
她用眼睛询问宗韵凡,对方竟然也使劲点了点头。
丫丫的!
她用去看一直绷着张脸的宗韵景,大过年也不笑一个,舅舅怎么不揍他?
宗韵景趁楚氏不注意,冲着林嫣就是一个白眼。
翻的林嫣心里一颤,哪里得罪他了?
楚氏直接拉着林嫣进了正院的暖阁,一回头看见好似欠他钱的大儿子还有小心翼翼的小儿子,就觉着心烦。
她一挥手:“该干嘛干嘛去,我要同嫣嫣说点私房话。”
听儿子说宁王其实就在王府窝着,与林嫣朝夕相处,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楚氏刚才见林嫣步伐紧凑,眉心不散,这才心里暗暗松口气。
年轻人不知轻重,嫣嫣还没及笄,这要是克制不住,身子受损的可是自己外甥女。
婚期匆匆忙忙,一直没从自家孩子被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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