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4)
氏伪善。
红杏只能劝着林姝:“姑娘且忍一忍,等嫁了人就好了。”
嫁人?
杨氏给自己的亲儿子定亲,都不看家世地位,只看嫁妆丰厚。
年后自己就及笄了,是不是也会被她远远卖给外地的商贾换了银子?
这种事情,在那些破落勋贵家里又不是没有过。
就是鼎盛的家庭,嫡母若是看庶女不顺眼,也会如此。
林姝打了个冷颤。
她扯过一床被子盖上,犹觉得冷,又扯了一床裹上,可是牙齿还冷的“咯咯”响。
红杏抹了把眼泪,心一横:“姑娘,若你还是放不下济宁侯,咱们就坐实了。到时候国公爷眷顾着脸面,也会让您嫁过去的。”
林姝终于伸出手敷上了红杏的眼睛:“不会的。”
若是以前,祖父可能会。
可是如今信国公府来了林嫣,一件两件的事情让信国公府颜面尽失。
若是她再做下丑事,可就没有林娴好命了。
林娴到底是杨氏亲生的,只关在屋子里。
换做她,又算计了杨氏的亲侄子,家庙里一关都是轻的。
林姝在黑夜里摇了摇头,轻声道:“红杏,你和青桃还能在外面走动,多关注关注七姑娘那里。”
红杏大惊失色:“那边不好惹,咱们不要再掺和进去了。若是姑娘还不放心她和小侯爷,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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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套近乎
“不,红杏。”林姝打断了她的话:“不关杨丕国的事情。”
杨丕国和杨氏一丘之貉,哪里值得她真动了心。
只不过济宁侯是她能得到的最好亲事,不搏上一搏,到底意难平。
“你偷偷看着就是。”林姝吩咐道。
是她低估了林嫣,后来一想,能当街鞭打临江侯世子顺利退亲,又不被世人指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笨的。
她要好好观察这些人,然后利用他们的矛盾,为自己争得最大的利益。
红杏只得点点头,抱着膝坐在踏脚板上,守着难眠的林姝一夜。
第二日,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就绕到三房处。
可惜连着几日,三房只有些进进出出的小丫鬟们,又都跟闷嘴瓶似的。
不但她着急,疏影几个也暗暗心焦。
自打在林礼院子里看了那一出戏,林嫣每日起床在院子里溜一圈,晚饭后再溜一圈。
余下的时间就卧在临窗的榻上,倒握着一本书半天也翻不上一页。
不吭不响的,连最爱的瓜子也不嗑了。
红裳费尽心思研发的新式糕点,也不见林嫣有半分的兴趣。
这太不正常了!
四个大丫鬟一对头,推举出胆子最大的疏影上前询问。
她踮着脚尖在林嫣面前来回好几趟,忧心忡忡的同绿罗对了个眼色。
林嫣正好躺的累翻了个身,抬眼正看见疏影挤眉弄眼。
“干嘛呢?”她问道。
疏影眉头都没来得及展开,赶忙蹭到榻前,拍着胸脯问:“姑娘,您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奴婢,奴婢替你出气!”
瞧着挺着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的疏影,林嫣只觉得辣眼睛:“别拍了,知道你胸大!”
嗷呜--
姑娘咋这样?
疏影默默的扯了扯衣襟,见林嫣又要转身卧着,急忙捧上了碟点心:
“姑娘,红裳姐姐新作的桂花糖酥,要不要尝一尝?”
“陈年桂花不新鲜,不吃!”
“姑娘,暗香从福鑫楼李大爷那里买的绿茶瓜子,嗑不嗑?”
“会有瓜子牙,不嗑!”
您那瓜子牙还小吗?
疏影怏怏的放在碟子,立在榻前就是不走。
林嫣烦了:“走开些,热死了!”
疏影眼睛眼睛一亮:“姑娘是怕这暑气吗?正好前儿舅夫人让人送来筐荔枝,奴婢给您做碗凉水荔枝糕去。”
她等了会儿,见林嫣没再拒绝,这才喜滋滋的出去找红裳。
然而林嫣吃着凉水荔枝糕,一样的不开心。
二伯林乐宏的痴情故事,多像祖父的翻版呢。
祖父高高的举起狼牙棒,又轻轻放了下去。
看的林嫣心里堵得难受。
明知道祖父偏心,还是有所幻想,贱不贱?
林嫣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的冰碴子,有一口没一口的。
清凉的荔枝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爽了她的胃却打不开她的心。
林嫣抬头见暗香守在门口,问:“最近李侍卫和郭侍卫还在不在前街摆摊?”
暗香摇头:“自打二房万姨娘进门后,国公爷就命人清理前街。奴婢出了两次门,都没有看见两位大人。”
“哦。”林嫣的心莫名的一慌,似乎正在江上飘的小舟,一下子找不到了方向。
疏影听她问起李瑞和郭立新,趁人不备迅速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姑娘想找的是不是宁王殿下?
心里念头刚起来,就听外面红裳的声音传过来:“姑娘,我们姑娘正睡着呢。”
屋里头的人还没回过神,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我进府多日还没见过七妹妹。刚正巧路过这里,就进来撞撞运气。”
哦,是那位还没正名的林娆。
红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有些刻薄:“姑娘可不要姐姐妹妹的乱叫,府里总共七位姑娘,姑娘您排行第几呢?是咱们哪家的亲戚?”
林娆脸上一烧,心里暗恨。
国公爷在进府那日说了句“这个女孩子就当个亲戚养着吧,将来大不了一副嫁妆”之后,府里从上到下没一个人拿正眼看她。
就是称呼上也尴尬的要死,姑娘姑娘的叫着,谁知道喊的是正经的姑娘,还是府里的芹儿姑娘或者春弄姑娘!
林娆绞着帕子,想起打听来的消息,厚着脸皮又问:“刚看见二夫人去了祖父院里,我才能出来转转,七…姑娘多会儿能醒?”
明明她只比林娴小两个月,本该排行第六的,如今倒名不正言不顺。
红裳没料到她这么没脸没皮,刚想再开口回绝了对方。
还没开口,屋里林嫣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阴天下雨打孩子,酷暑严寒看乐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氏去了祖父院子里?
林娆说这事是处于什么目的?
有趣。
红裳拉着脸给她打起帘子,林娆惊喜交加,脚步如踩在云端般踏了进去。
一进屋子她就觉着眼睛一亮。
乖乖,全是清一水的红木镶螺钿家具,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果然听说的没错,林嫣有钱的粗暴。
她又抬眼去看身着海天霞色的广袖薄衫,慵懒的卧在榻上没有动弹的林嫣,随便挽着个发鬓不着粉黛,却透出十分的俏丽恬静。
林娆强掩住目光里的嫉妒,立在那里笑问:“刚才你的丫鬟说不要让我乱认什么姐姐妹妹的,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
趁机告了红裳一状。
林嫣笑了笑,这个林娆学着大家闺秀的腔调,偏偏说出话来不着三不着四。
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答道:“小丫鬟也是太守规矩了,你想叫妹妹只管叫。”
又不是被叫一声妹妹,林娆就立马能上了族谱被承认是国公府正经的姑娘。
再说了,上不上族谱跟林嫣什么关系。
见对方坐下,林嫣无聊的拿着小银叉子叉碗里的荔枝,眼皮也没抬的吩咐:“去给林娆姐姐上一份。”
疏影重新盛了一份凉水荔枝糕放在林娆面前,笑道:“姑娘请用,这可是舅夫人刚送来的新鲜荔枝。”
林娆想尝尝鲜,又要摆出一副不稀罕的神色,表现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
她眼角瞟了眼小冰碗,面色上堆着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今年的荔枝下来的挺早,往年都是六月下旬才能吃上。”
林嫣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宫里专用的贡品,外面也能随便买到了?
这一筐可是建元帝赏给六安侯的,听说昨个儿送来的时候正巧在外院碰到祖父。
这几年逐渐被朝廷冷落的林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装满新鲜荔枝的筐子。
林嫣只给了林乐昌一碟,其余的全自己冰了起来,就是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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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二货
林娆见林嫣出神,以为不信她说的话,立时有些恼羞:“爹很疼我的,什么好东西都给我。”
林嫣笑了笑:“知道二伯父疼你,听说府里的份例和公家的俸禄都送到了杏花胡同?”
林娆面上得意:“那可不!”
总比你这个亲爹拖后腿的人强。
“那…”林嫣耷拉下眼皮,搅着冰碗问了一句:“二伯母知道吗?”
林娆得意之色瞬间凝在脸上,看向林嫣的目光有些不友善。
林嫣轻轻说道:“可惜了,二伯父被关到庄子上,否则也不会看着万姨娘和你住在个放杂物的屋子里。”
林娆咬紧了嘴唇,别人说的没错。
这个林七讲话,从来都是一句话堵死人,怪不得不受国公府上下待见。
林嫣才不理会她怎么想,继续道:“说起来好笑,别人家撵到庄子上的都是犯了错的女子。咱们国公府开了先例,爷们也被关了过去。”
“唉,”林嫣叹了口气:“就是说呢,女人嫁人简直是第二次投胎,万姨娘虽说是个姨娘,可是得了二伯父敬爱,二伯母不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娆面色终于好了一点,这还像句话。
“就是可惜了二伯母了”林嫣道:“又不是世子夫人,又不是一府的主母,又没有夫君爱恋,啧啧。”
林娆的头又抬了起来,笑:“这话说的在理。”
可是林嫣刚说了两句她爱听的,接下来又拿着小银叉子戳林娆的小心脏:
“祖父发了话,林娆姐姐怕是上不了族谱了。虽是生活在国公府,可是到了说亲的那一天,啧啧。”
随着林嫣的“啧啧”,林娆动了动屁股,捏着银叉子的手关节发白。
如果林嫣再说一句,她不能保证自己不甩了这银叉子。
可是林嫣啧啧完,就开始继续专心的吃眼前的凉水荔枝糕。
疏影看着松了口气,姑娘嘴角终于有笑意了,这位林娆姑娘来的还算有效果。
因此她看林娆,就眉眼含了笑,顺眼的很:“林娆姑娘,奴婢再给您盛一碗?”
林娆“哗”的甩了银叉子在碗里,红着眼睛怒道:“林娆姑娘?就算我上不了族谱,身上流的也是二老爷的血!”
她指着疏影:“随便叫姑娘我也就忍了,如今越发放肆,叫什么林娆姑娘!春弄姑娘、芹儿姑娘也是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也是姑娘!”
“我倒要问问你,我属于哪一种姑娘?”林娆站起身,逼近了疏影。
疏影没成想她那么大反应,被指责的红了脸,见林嫣抬眼看了她一下。
疏影立刻有了胆子,冷笑一声:“不拘叫你什么姑娘,都是抬举你!若是这么在乎脸面,就该躲在二房院子里别出来!今个儿倒出息了,赶在三房七姑娘屋里发脾气、乱呛人!”
她卷了卷袖子:“你算哪家的姑娘,也敢同本姑娘大声说话!”
林娆气的发抖,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头脑一热那些委屈才脱口而出。
天知道她是想着林嫣同她一样不受待见,过来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联手。
谁知道…
她心口上下起伏,怒视疏影,都是这个该死的奴婢!
林嫣正巧吃完了冰碗,敲了敲炕几:“什么这姑娘那姑娘的,听的我头晕!”
她唤过绿罗:“去,把林娆姑娘送回二伯母那里去,就说疏影不小心得罪了她,给赔个不是。”
语气轻描淡写的令人发指。
林娆气的嚷嚷:“七妹妹就这么庇护自己的丫鬟,明明是她犯上!”
林嫣皱了皱眉:“我的丫鬟我不庇护,难道任外人打骂?”
她一挥手:“赶紧的送她回去吧,好好的悠闲午后全给闹腾没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翘起的嘴角却说明她心情甚佳。
林娆还要嚷嚷,绿罗推搡着她:“姑娘,赶紧回吧,回头二夫人别连我家姑娘都给怪上。”
林娆被硬推着出了三房院子,气的直哭。
可是周围尽是看热闹的丫鬟婆子,竟没有一个上前来问询、安慰。
都是一帮捧高踩低的奴才秧子!
若日后…林娆脑子里突然响起林嫣的话来:“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若日后她攀了高枝,非要这一府的人对她俯首帖耳不可!
到了二房院子里,绿罗三言两语的将林娆和疏影的冲突说了,又道:“疏影这丫头就是急躁,姑娘正训斥呢,让我过来给二房赔个不是。
留守院子的安兰气的肝疼:“姑娘呦,您是看夫人不在院子,就敢到处乱跑吗?”
跑哪去不好,跑到三房林嫣屋子里大吼大叫。
那是什么人?
朝着国公爷都敢甩脸子的人!
没进府都敢算计国公爷,怒斥大夫人。
林娆什么东西,也敢往那凑!
安兰堆着笑给绿萝赔罪:“应该是二房给七姑娘赔罪才是,是我们没看好人!”
说完一竖眉:“芹儿呢?不好好在跨院伺候姨娘姑娘,跑哪里去了?”
绿罗不管她们鸡飞狗跳,扔下林娆转身走了。
三房屋里林嫣笑着骂疏影:“在咱们屋子里也敢动不动就卷袖子,万一真打起来怎么办?”
疏影吐了下舌头:“奴婢真怕呢,奴婢见她一来姑娘就高兴了,原是好心好意的想给她再添份冰碗。”
“算了算了”林嫣道:“也是突然见一个比自己还蠢的,觉得高兴而已,谁成想最后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原以为林娆能给个什么消息呢,谁知道却暴露了她的不安分、急躁、装腔作势。
唉,找个好帮手真的好难。
林嫣揉了揉脑袋,祖母的人手折了,其它两房防她跟防耗子似的。
丁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宅斗是个智力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了的。
不过,自己刚才一通胡说八道,应该能引起林娆的野心了吧?
还没让她确信济宁侯是个金龟婿,既能攀高枝又能恶心杨氏,疏影这个臭丫头就给她捅了乱子。
林嫣脸一拉:“去,外头立正站好,一个…半个时辰不许动!”
玩木头人吗?
疏影傻了眼,但是姑娘吩咐了,也只能哭丧着脸跑到日头还热辣着院子里站好。
这个模样让进院子来的一个小丫鬟愣了一下,笑问:“疏影姐姐这是干什么呢?”
疏影自然不会说自己再受罚,只问:“你不是国公爷院子里的吗?跑这来干什么?”
那小丫鬟笑:“国公爷让我过来请三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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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阳谋
疏影一怔,扬声又问了句:“国公爷请三老爷过去?什么事儿呀?”
声音直穿东厢窗户,送进了林嫣的耳朵里。
那小丫鬟摇头:“我怎么知道。哦,我明白了,疏影姐姐不会是在受罚吧?”
这大热的天,立在太阳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只敢扯着嗓子喊话。
不是受罚是什么?
小丫鬟捂嘴笑着就进了跨院。
暗香一掀帘子,冲着疏影招手:“别傻站着了,姑娘叫你进去呢。”
疏影一蹦三跳进了屋子,冲着林嫣磕头行礼:“谢姑娘赦免。”
林嫣已经站起身,正立在书案前拿着枝笔比划来比划去。
她冲着疏影抬了抬下巴:“起来吧,刚才院子里你喊什么?”
“国公爷派人来请三老爷过去说话。”疏影忙道。
林嫣一皱眉头,把还没沾墨水的笔重新挂到了笔架上,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自打进了府,祖父可是一次也没召见父亲呀。
这得多不待见。
林嫣摇摇头,且不去想祖父心偏到何处,只想这次是为了什么。
林娆不是说杨氏刚去了祖父那里吗?
有什么事情是能把祖父、杨氏和父亲联系到一起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嫣想起了杨丕国那张故作高深,其实就是个小白脸的长相来。
院子里林乐昌已经随着小丫鬟出了门,他不停的用袖子擦冷汗,两腿打颤。
行到半路,他又不走了:“那个,你先回去给国公爷说一声,爷…爷要尿尿!”
憋半天憋出这个理由来。
小丫鬟脸一红,也知道三老爷是个不着调的人,飞一般的跑了。
林乐昌脚底一转又回了三房地盘,直奔林嫣的东厢。
他一掀门帘进屋,抓住正在屋子里转圈的林嫣:“闺女,亲闺女,你祖父喊你爹过去呢。不是又要揍我吧?”
他最近老老实实陪着八归门都没出,也没干什么坏事呀?
林嫣被他晃的头晕,用力一推挣扎出来:“让你去你就去,青天白日的他凭什么打人?”
林乐宏养外室都轻轻放过了,凭什么祖父的鞭子就只认她亲爹?
“你去,问你什么都摇头!”林嫣说:“若是关于我的亲事,更不能动摇。知道吗?”
林乐昌一脸懵逼:“你的亲事,我做的了主吗?”
林嫣头上三条黑线:“你是做了不了主,可是经你手一办,名正言顺呢。”
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林乐昌摸了摸下巴,眼神开始乱飘。
林嫣忍了口气,循循善诱:“要是听她们的话把我卖了,随她们说的天花乱坠,以后可就没人在府里护着你了!”
见林乐昌重又看向她,林嫣加重了语气:“我哥哥一日没消息,你就不能把我许出去。想想祖父的鞭子!”
林乐昌打了个寒颤,忙点头:“放心,不就是一问三不知吗?装傻,你爹最在行!”
林嫣笑:“赶紧去吧,去晚了祖父又要扬鞭子了。”
林乐昌急忙的就往外走,林嫣在其身后又说了一句:“给祖父说,荔枝可好吃了。”
气死他!
林礼坐在亭子里,杨氏立在一旁,几个丫鬟婆子立在一旁伺候。
林乐昌进了门看见这阵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起码守着女眷和下人,林礼不会打他。
“父亲,您叫我?”林礼行了个礼,又冲杨氏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林礼面色缓和,轻声道:“坐!”
林乐昌受宠若惊,挨着石凳的边做了,惶恐的问:“父亲有何事吩咐?”
林礼扶着胡子说:“小七快及笄了吧?”
林乐昌咽了口吐沫,亲闺女真是料事如神:“过完年…吧?”
语气有些不确定,他真的记不清林嫣几月份的生辰了。
林礼脸一沉:“自己亲闺女的八字都记不住吗?”
八字?
林乐昌心里打鼓,福灵心至:“那父亲知道吗?”
林礼面色一窘:“这些琐事老夫怎么记得?”
八两笑半斤,林乐昌心里嘟囔了一句,面上却是恭恭敬敬。
林礼皱眉:“反正她要及笄,亲事又退了,你心里可有人选?”
林乐昌满脸不在乎,轻描淡写的说:“急什么?上头不还有小五、小六吗?”
林礼气:“能一样吗?小五、小六又没有退过亲,又没个跋扈霸道的名声!”
名声?
林乐昌刚想说林五那个肖想姐夫的名声还不如他们家小七呢,一斜眼看见杨氏在旁边立着,便忍住没说。
杨氏见气氛有些僵,笑道:“是这样的三叔,我看着七丫头这孩子样貌品性都是极好的,就想着为我那不争气的侄子拉个媒。”
杨丕国?
林乐昌撇了撇嘴,装模作样的一个毛头小子。
以前在秀水街碰见过一回,还怒斥他为老不尊。
我呸,当时杨丕国义正言辞的数落完他这个长辈,一回头看见万花楼的小香翠,眼睛就直了。
就是林嫣没叮嘱他,他也不愿意自己亲闺女嫁这种人。
因此林乐昌面上显出为难:“好歹小七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济宁侯无官无职,不过是个破落的侯府,配得上吗?”
杨氏一口气差点没有憋死。
可找到根子了,一句话把人噎死,林嫣是得了她老子的真传!
什么叫无官无职,什么又叫破落?
她忍不住的反驳:“三叔这是什么话?你放眼整个朝廷,哪个才十七、八的少年郎有职务的?”
一品公魏国公不也无官无职?
还不如她侄子呢,整天就知道遛鸟斗鸡!
林乐昌一斜眼,右手大拇指往外一伸,脱口而出:“我内侄儿宗韵凡,才十七岁已经是杂造局的头儿了!”
他不提还好,一说林礼脸色就黑了下去:“难道你还想着亲上加亲?”
同六安侯家结亲,不如直接说想把他气死更好!
杨氏也道:“三叔,咱们府上跟六安侯家什么关系?当初你被赶出去,七丫头可求动六安侯了?”
见林乐昌不说话,她又劝:“再说了,宗韵凡是个次子,六安侯的世子之位始终在那个要死不死的长子身上,七丫头能保证最后做的了侯夫人?”
“上头又有公婆,虽说是亲舅母,可是舅母变成婆婆,那还能一样吗?”
“若是嫁给丕国,一嫁过去就是浩命夫人,进府就是掌家主母,与你也是便宜。”
林礼听了直点头:“说的没错,是这个理。你回去把小七的庚帖拿过来定下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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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神助攻
林乐昌不乐意了,转过脸问杨氏:“京里那么多的闺秀,二嫂怎么就看上我家名声不佳,又退过亲的小七了?”
杨氏恨他问题太多,却不得不堆着笑说:“我刚不是说了嘛,看七丫头相貌品性都是极好的,心里喜欢。”
林乐昌冷笑:“我闺女相貌品性极好,为什么非要嫁到你杨家去?”
一品公府的嫡小姐,相貌品性极好,什么好儿郎找不到?
当他林乐昌傻子哄呢?
林嫣手里宗氏留下的嫁妆,别人不知道他知道,那可不是小数目。
二嫂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啪啪啪”的响。
杨氏气红了脸:“三叔绕来绕去有意思吗?我这不是想着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林乐昌眼睛一斜:“那你家小五、小六,那是正经的表兄妹,不更是亲上加亲?”
杨氏被噎的够呛,就知道喊林乐昌过来办不成事情。
她急红了眼,拿帕子压住眼角望向林礼:“父亲,您看?”
林礼怒斥:“给你二嫂怎么说话?小五、小六的亲事,你二嫂自有成算,赶紧的把小七的庚帖拿出来!”
沈氏那个妖婆,临死摆了他一道。
临江侯府退回的庚帖怕是落在六安侯夫人手里,偏偏国公府里没人记住她的生辰八字。
否则哪里来的这麻烦?
他直接就把亲给定了。
这女人嫁了人就得认命,沈氏再高傲,最多躲到庄子上静养。
杨氏和杨丕国想济宁侯不没落,还得仰望信国公府的鼻息。
若是把林嫣嫁过去,她手里的东西还不是任他们分。
杨氏想要钱尽管拿,那些东西国公府看不上。
可是另一些东西,就必须给国公府了。
林礼心里迅速的打着算盘,目光里闪出精光,同杨氏的样子竟然一霎那重合。
看的林乐昌心里直惊颤,太像看见肉的狼了有没有?
自小在国公府里挨板子挨鞭子受冷嘲热讽,就是被撵出去也没人帮他说一句好话。
一年见不了几面的亲闺女,亲自来接他,还给他买了小庄子安置。
虽然地契没给他,但是这股孝顺劲儿是有了。
在庄子上差点被亲爹打死,是亲闺女跑过来挺身而出。
别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回来可打听了,是林乐同犯了错,林礼舍不得打,就跑到庄子上拿他出气。
这是亲爹吗?
林乐昌鼻子一酸,忍着眼里的雾气站起身,说话也变得有了力气:“我答应我亲闺女了,她只嫁给她喜欢的!”
“屁!”林礼一瞪眼,放了粗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家姑娘自个儿挑自个儿喜欢的?离经叛道、不守妇德!”
林乐昌脖子一挺:“咱们家不离经叛道,守规矩守的福鑫楼满处飞咱们家的段子!”
又一指杨氏“她守妇德,谁家媳妇跟公公一起算计侄女的亲事?”
一股热浪充上脑子,林礼拿着手里的茶盏就往林乐昌头上砸去:“畜生!”
林乐昌有了经验,头一歪躲了过去。
第一次顶撞林礼,小紧张中透着大舒爽。
他跳到亭子外,嚷道:“父亲别动不动就打我,为什么把我撵出去您心里清楚;还有,二哥养外室你动一根手指没有?我不过是舍不得卖亲闺女,您就又打又骂!”
林礼踢翻石凳,就要冲出去揪他:“逆子!国公府就是有你这个搅屎棍才引来小七那个忤逆的死丫头!”
不是林嫣,国公府如今也不会被人笑话,他出门也不会被指指点点!
林乐昌见势不妙,想起林嫣的吩咐“看祖父生气就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脚底一抹油,不等林礼出来就撒腿往院外跑,边跑边喊:
“以后父亲可别这么骂我了。搅屎棍!我是棍,那国公府是啥?”
三房一屋子的忤逆犯上的东西!
林礼捂着心口,气的立在门口直跺脚。
他不好满院子追着林乐昌跑,万一引来林嫣怎么办?
六安侯可是派了几个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捏死个林嫣如同蚂蚁,可是他保证不了打死那几个护卫,六安侯会有什么反应。
林乐昌跟兔子一样一口气跑回了三房,躲过林礼的拳头了,心里那个得意。
他先回了跨院自己屋子,往炕上一趟,直喊腰疼。
八归挪过去替他揉着,问:“国公爷叫老爷过去做什么了?累的爷腰疼?”
林乐昌捏了捏八归的手,得意的说道:“爷今个儿可威武了。”
八归笑:“爷最威武,爷最男人,国公爷喊爷过去做什么?”
“杨氏那个假慈悲的人,想把嫣嫣嫁给她的侄子,我呸!”林乐昌呸了一口。
八归一愣,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林乐昌道:“当然是严词拒绝了,气的老爷子追着我直骂。”
“幸亏你爷我跑的快。”林乐昌坐起来将耳朵贴在八归肚子上:“小兔崽子不老实估计是跟爷学的,让爷听听他今个儿又打拳了没有?”
八归一把推开他:“外面的人都算计姑娘,你不赶紧去姑娘屋子里说一说,倒还有闲心在这里胡闹!”
林乐昌一拍脑袋:“倒给忘了,赶紧伺候爷穿鞋。”
八归捂着肚子给万儿使眼色,万儿腰还没弯下去,绿罗捧着个托盘笑着进来了。
“给三老爷和白姨娘请安。”绿罗道。
八归迎上去:“绿罗姑娘来了,姑娘那里有什么吩咐吗?”
绿罗笑:“瞧姨娘说的,三老爷和姨娘是姑娘的长辈,哪里有姑娘吩咐你们的道理?”
说着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用手一指:“这是姑娘特地让奴婢送来的荔枝,都是冰的刚刚好。”
她转向手无足措的八归:“姨娘最近心烧的慌吗?正好用。”
八归忙向疏影道谢:“替我谢谢姑娘,我刚做好了几双袜子给姑娘,绿罗姑娘帮我带回去吧?”
绿罗笑着接了过去,又回头对坐在榻上的林乐昌道:“姑娘说三老爷这几天可千万别出门,国公爷可是气的不轻。”
那句搅屎棍的歪理,如今可是传遍了全府上下。
往日跟个鹌鹑一样的林乐昌一旦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
姑娘都快在屋里笑的站不起身了,连说“果然是父女连心,不承认不行。”
当然,国公爷和二夫人的打算也跟着传了出来。
林乐昌这才有些后怕:“啊?你们都知道了?”
那回头碰见林礼还不得被打死?
不用林嫣说,他都不出这个跨院门了。
打死也不出去。
打个半死也不出去!
120跟着套路 有肉吃
绿罗抿嘴一笑:“姑娘感激三老爷的护子之心,说这事儿您不用管了,一切有姑娘呢。”
他也不想管呢?
林礼的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乐昌很配合的点点头:“那就好,…那个,回头记得告诉她一声,万事别逞强,见好就收。”
真把国公爷惹的下不了台,可不是小小一个林嫣能承受的。
绿罗道:“要不怎么说父女连心呢?姑娘怕您吃亏,您这又怕姑娘受委屈。果然还是一家子亲,对不对?”
一席话说的林乐昌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人这么夸过他呢。
绿罗说完了林嫣吩咐的话,见林乐昌有些害羞,也不多留。
她拉着八归出了屋子,悄声说:“姨娘最了解姑娘的,她嘴上硬心里软。三老爷手里存不住东西,你也不好意思什么都开口要。”
“这些银票,是姑娘给的。”绿罗往八归手里塞了一沓银票:“全是小额的,想吃什么或者需要打赏,只管拿去。”
八归紧紧捏着银票,有些哽咽:“是我…对不起姑娘。”
绿罗道:“姨娘可别说这话,只要你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替姑娘照顾好三老爷,这就是大恩情。”
八归垂下了眼皮,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点了点头。
绿罗见她听懂了,扬声笑了声:“奴婢回去了,姑娘那里还等着伺候呢。”
林嫣听了绿罗的回复,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演练的那些落水、下药、私相授受的东西,怕是用不上了。”
人家直接给你来个阳谋,你能怎么样?
什么落水湿身被济宁侯救下失去名节,不得不嫁;
什么被下迷药同济宁侯共处一室被人撞破,不得不嫁;
什么被偷去贴身小内衣,济宁侯拿着上门,不得不嫁…
全没用上,白演练了!
甚至连偷换庚帖都不屑于做。
哦,对。
整个信国公府竟没人记住她的生辰八字,所以只好光明正大的阳谋了。
林嫣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悲。
疏影瞪圆了杏眼:“那怎么办?国公爷要是真拿出长辈的压力,咱们难道回六安侯府哭去?”
姑娘怕是不愿意给六安侯府添麻烦。
林嫣也没有办法呀,垂头丧气的靠在榻上,揪着花瓶里的花瓣玩。
绿罗有些受不了被摧残的七零八落的鲜花,给出了个主意:“姑娘,没有白演练呀。她们不用,咱们难道不会用?”
林嫣心里一动,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睛闪亮:“说说,有什么鬼主意?”
嘿嘿,又热闹就看,没有热闹创造热闹也要看。
绿罗轻轻笑:“若是济宁侯定下亲事,国公爷总不会还上杆子的把姑娘您给塞过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嫣拿团扇敲了绿罗一下:“一肚子坏水,不过本姑娘喜欢。”
绿罗道了个万福:“谢姑娘夸奖。”
林嫣想起前世里济宁侯几经波折的婚事来。
先是娶了个商贾之女,被勋贵们背地里笑很久。
后来商贾之女生产时一尸两命,济宁侯哭的稀里哗啦的,为原配守了整整三年的孝。
那家商贾感动他的痴情,女儿的嫁妆不但全便宜了济宁侯,每年还要送银子过去。
林嫣为此还感慨了一番,被宗韵凡嗤之以鼻。
过了一两年,此事渐渐平息了,宗韵凡才说杨丕国被景王爷家的郡主看中,有了私情。
谁知道商贾之女连同腹中孩子都死了,因为原定和亲的县主周慕青剃发出家,郡主正适龄没躲过去。
景王爷倒是想先下手,可是宫里动作更快,旨意先一步下了。
不去,就是抗旨。
景王爷又是个闲散王爷,不值得为了个女儿折了一大家子,只好把哭哭啼啼的闺女塞进了和亲的轿子。
杨丕国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折了兵。
他不为妻子守三年孝,倒是有谁家愿意嫁给他呀。
林嫣还记得当时听的目瞪口呆,对无耻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
所以当初一看出杨氏打的主意,她就心里泛恶心。
幸亏林乐昌这次表现非比寻常,不但严词拒绝了杨氏的提议,顺便还恶心了林礼一把。
她轻摇着团扇,想起二房里的林六,拼着名声尽毁抱着杨丕国一同落水。
这才被林礼大手一挥,成了济宁侯的继室,圆了她做浩命夫人的好梦。
林嫣觉着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商贾之女最是可怜,自己不如做做好事,就当救两条性命吧。
而且,若是那位女子也能重生,定是能离杨丕国多远就离多远。
林姝用的,不正是那些被用烂的招数吗?
可见招数虽烂,管用就好。
怪不得从古到今,闺秀们对这些套路乐此不疲。
林嫣心里打定了主意,说行动就行动,立刻起身带着疏影去找林礼了。
林礼满脸的狐疑,不相信林嫣对这门婚事的主动。
他沉吟很久,又确定道:“你确定要先相看相看杨丕国?”
林嫣小脸遮在团扇后面,看似害羞的点了点头,看的林礼眼睛抽抽。
“刚听下人们传祖父被父亲气了一场,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林嫣心里腹诽。
信国公府也真是够了,啥事都关不住,跟筛子似的。
她脑子里有个念头闪了一下,因为急着向林礼表达自己的意思,没有抓住。
“虽然不怎么信二伯母,但是祖父定不会将孙女往火坑里推的。”
林嫣慢慢说道:“既然祖父也说那杨丕国好,孙女且去相看相看。”
林礼皱眉:“父母之命…”
真是够了。
林嫣打断了他的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没错。可是孙女没母亲了,父亲又是那个样子,祖父当年给我定的李啸是那么个不要脸的人!孙女害怕了,必须要先相看一下!”
真是不让人好好说话。
非要伸着脸被人打,才舒服!
果然林礼面上如涂了蜡一样变的发青。
林嫣在扇子后面翻了白眼,又接着刺激他:“反正,舅舅不会同意我嫁给一个人品不行的人,祖父总不会孙女再去舅舅家住着吧?”
虽说不好意思再拖六安侯府下水,但是关键时刻拿来扯虎皮拉大旗,效果还是不错的。
林礼哼了一声:“那你要怎么相看?”
这就是同意了。
121相看
林嫣忍着心里的得意说:“五姐身子也不知道如何了,不如我和六姐一起去护国寺给她祈福,顺便相看。”
“您也知道,护国寺往来的都是高门大户,在那种地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休养和品行,以及对神明的敬意。”
林嫣一本正经的胡扯:“头上三尺有神明,若是敬畏,自然不会烂了心肠做坏事,免得夜夜噩梦,担心报应。”
关键是护国寺也是个大花园,有个偌大的放生池,简直是放生、落水、牵姻缘之风水宝地。
林礼一发话,杨氏心里百般不同意也得同意。
她放出了关着的林姝,盯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审视了半天。
莫不是这个庶女,暗地同林嫣联系了?
“国公爷下令,让你和七丫头去护国寺给五丫头祈福。”杨氏说道:“你也知道,七丫头不是好相与的,万事长点心。只在佛前多诵经,少凑热闹!”
林姝微微一屈膝,答了声:“谨听母亲教诲。”
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你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是从小到大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算计我的亲生女儿,这本也是她先不守规矩,我且放你一马。”
“不过,若是再行错事,那就不是抄几篇经书念几天菩萨的事情了!”
连恐吓加威胁,直到林姝面露惧色,一再的表示老老实实求佛念经,杨氏这才放了她去。
回到自己屋里,林姝拉着红杏问:“你说七妹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好的,怎么偏偏拉着她去护国寺祈福?
红杏掩了门,让青桃在门口看着,小声说道:“前个儿三老爷不是把国公爷气了一场吗?”
红杏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又道:“奴婢一直听姑娘的话,时刻关注着那边。是七姑娘身边的疏影亲口说的,要去护国寺相看小侯爷。”
“相看?”林姝重复了一遍:“你信吗?”
在家里都能一个桌子吃饭,偏偏跑护国寺去相看。
林嫣显然没打什么好主意。
不知道祖父为什么事事都听她的。
林姝掐着手心,垂着眼脸,盯着鞋面上的梅花不吭声。
红杏担心的问了句:“姑娘可是怕?”
林姝咬着后牙槽:“红杏,若是没记错,护国寺有个放生池吧?”
红杏点点头,不解的问:“姑娘怎么问这个?”
林姝笑了一下,林嫣是不是想算计杨丕国和她?
那可真是谢谢了。
正瞌睡呢她就递过来一个枕头。
林姝笑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全听七妹妹的就是。”
疏影这边把该放的消息放出去了,转身朝三房走。
路上碰到园子里全扯上了幔子,她拉住一个小丫鬟问:“昨个儿还没有呢,今天怎么就扯上幔子了?”
小丫鬟见是七姑娘身边的疏影,忙道:“姐姐好,这不国公爷下令修缮两处院子吗?从外面请来的泥瓦匠,怕冲撞了姑娘们?”
疏影撇了撇嘴,自己姑娘不出门,二房两个病的病禁足的禁足。
国公爷大事不抓,小节倒是注意的很。
她点头表示知道,放了小丫鬟自去做事。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天上飞下个小树枝正打在头上。
疏影抬头正要骂谁不长眼睛,没想到看到幔子后露出一个面熟的人头来。
郭立新鼻子上一道泥灰,红着脸问:“疏影姑娘,忙呢?”
疏影心里一惊,先是左右察看一下,见没人这才走过去:“你怎么进来的?”
郭立新红着脸,举了举手里的阴阳角。
疏影恍然大悟,掩嘴就笑。
谁能想到宁王身边的暗卫,却做了国公府的泥瓦匠。
郭立新本就腼腆,被她一笑更加不好意思,硬着头皮传达主子的吩咐:“那个…主子说了,明个儿他也在护国寺,让姑娘放心。”
唉呀妈呀。
一听说国公府要找泥瓦匠修缮屋子,他就被宁王打包丢进了工匠队伍里。
在国公府才干了半天活,就得到了姑娘要出门的消息。
郭立新忙把消息传出去,又把意思转达进来。
这么有效率,这下可以被宁王赏识带在身边做一等护卫了吧?
像张成舟一样立在冰鉴旁站岗的凉爽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到来了!
郭立新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力量。
疏影看着他转身大踏步的朝着修缮的院子里走,怎么感觉背影好男人呦。
疏影脸上有些烫,她抬头看看毒辣辣的日头,忙踩着树荫朝三房走。
“放心?”林嫣拿团扇遮住了脸:“我放心什么?”
是她算计别人好不好?
怎么宁王一出口就让她认为自己其实很笨呢?
哎,不对呀。
林嫣重新恢复了冷静,望着疏影发懵:“国公府跟个筛子似的,我以为他早有眼线在这里呢?”
怎么还派给郭立新那么辛苦的活?
这是重点栽培呢还是变相处罚?
疏影也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也不晓得。“
她只晓得姑娘一听见宁王两个字,嘴角就不自觉的上翘,面上跟染了胭脂似的。
姑娘红鸾星动了呢,疏影忧心忡忡。
王府后院,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个女人的。
还有什么侧妃、侍妾之类讨人厌的闲杂人等。
自家姑娘这个没心没肺,一根肠子到底的性子呦,疏影只觉得牙疼。
林嫣扯着扇子怔了半天神,这才吩咐疏影放绿罗她们几个进来。
吩咐要穿那身品红单罗纱的齐胸襦裙,显白。
还要戴上那个碎玉宝牡丹步摇,显俏。
可是梳什么头呢?
林嫣拖着腮帮子冥思苦想。
绿罗她们几个只以为姑娘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个出门的机会,这才兴奋的过了头。
只有疏影嘴角抽抽,掩面不忍直视。
姑娘知道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傻呦。
第二日,杨氏看见林嫣打扮的俏丽雅致,心里很是满意。
自家侄子到底长的英俊,任谁也抵不过。
林嫣嘴硬,这还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林嫣没有同她打招呼,直接坐上了自己装扮的粉嫩粉嫩的马车。
杨氏回头看了下,问安歌:“怎么六丫头这么慢?”
安歌有些焦急,频繁的回头。
终于在杨氏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看见遮着面纱的林姝扶着青桃走过来。
待走近了,安歌问了一句:“怎么是你跟着,红杏呢?”
青桃战战兢兢:“红杏大早上的吃坏了肚子,奴婢跟着伺候也是一样的。”
林姝朝着杨氏一屈膝正准备请安,杨氏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催促:“赶紧上车!”
122约会(1)
出府门时,林嫣透过车窗往大槐树下瞟了一眼。
丁残阳这个死心眼呀。
等不到不会另想办法吗?
戴个斗笠,树下站笔直,也亏了这几天林礼没空管。
林嫣对车顶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不美,赶紧轻柔了几下眼睛。
车子很快到了护国寺,知客和尚引着马车直接到了后山的客房小院。
疏影扶着林嫣下车,一回头发现脸色煞白心魂不宁的青桃。
“青桃姐姐,你家姑娘在隔壁那一间客房,无事可不要来打扰我们家姑娘。”疏影恶狠狠来了一句。
林嫣暗拧了下她的胳膊,就留下一众的壮士婆子和护卫,扶着疏影进了屋。
“做什么恐吓她们?”林嫣问:“林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求仁得仁的好事,怎么可能不跟着林嫣的计划乖乖走?
疏影小声说道:“总觉得今天六姑娘怪怪的。”
总感觉哪里不对,青桃也是魂不守舍,还胖了一圈,难道禁足禁的胖了?
林嫣想了想说:“管她呢,只要能拖住杨丕国,我就能灭了二伯母的歪心。”
此时太阳已经高挂,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知了在树上嗷嗷的叫着,一点不比前面大殿诵经的声音小。
好吧,她就是对佛祖有些不敬,哪怕重生一世。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林嫣双手合十念了个不伦不类的佛号。
疏影出去转了一圈,满脑袋大汗的进了屋:“姑娘,后面凉亭比咱们这凉爽,要不要过去避避暑气?”
这理由粗糙的也是没谁了。
但是,你懂我懂大家懂对不对?
疏影咧嘴冲着林嫣傻笑了一下。
林嫣迅速起身后,好像觉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少了姑娘家的矜持。
她动作慢了慢,装模作样的问了句:“凉亭里可有闲杂人等?”
“没有,怎么可能有呢?”疏影感觉自己和姑娘都不适合杀人放火这种坏事呢。
不就是偷偷幽个会吗?
一个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怕被人发现,一个明明激动还装模作样的欲盖弥彰。
疏影愣神的功夫,林嫣已经出了院子门。
她朝林姝呆的院子看了一眼,门紧紧掩着,悄无声息。
真乖。
疏影三步两步上前扶住林嫣,笑问:“姑娘四处走走?小侯爷似乎在后面放生池。”
林嫣拿团扇织金没人象牙柄宫扇遮住脸,及其害羞的说道:“那就多等会儿吧,咱们先去别处转转。”
那边厢房有人影闪了闪,随即又归于平静。
相看相看,让男方等一会看看品行,也算说的过去。
林嫣冲着院子里的两个婆子打了个眼色,自己扶着疏影优哉游哉的出门去了。
层层绿叶遮住了毒辣的阳光,走过一段石子铺的小路和层层树林,一方小亭无声静卧在深山之中。
林嫣和疏影在山下冒的汗,已经被山中凉风吹干。
张成舟立在路旁,放两人进了亭子后,自个跑到十仗之外站岗。
红泥小炉上水已经沸腾的“噗噜噗噜”作响。
墨宁笑着看林嫣低着头进了亭子,提壶给林嫣泡了杯茶推过去:“宫里的雀舌,尝尝比福鑫楼的如何?”
林嫣抬起一脸懵逼的脸。
这么小气,从宫里就给她带雀舌出来?
就不能捎点老珍稀的,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得到一二两的…比如岩茶大红袍之类的吗?
林嫣小嘴一扁,所有心思就挂在了脸上。
墨宁翘了翘嘴角,又推过去一个攒盒:“宫廷点心。”
林嫣眼睛一亮,想去拿又有些不好意思。
爱吃的名声,不能就这么坐实了。
看着林嫣别扭的表情,墨宁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爽朗一笑:“带回去吃也是一样的,等吃完我这里还有。”
顿了顿又加了三个字“多的是。”
好吧,知道用点心勾引,自己的形象确实有些不妙。
眼见着林嫣喉咙动了动,似乎咽了个口水,然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做掩饰。
墨宁眉眼中的笑意掩也掩不住:“下次我泡些好茶,你每次去福鑫楼点的都是雀舌,我以为你喜欢呢。”
福鑫楼里不只雀舌,还有龙井、铁观音、毛尖、大猴魁等。
林嫣却每次都点雀舌,能怪他不误会她的喜好吗?
“我没喝过什么好茶的”林嫣突然急急说了句话,声音有些发颤:“我就是觉着雀舌刮油、解腻又好看。”
墨宁忙着打开攒盒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心中酸楚扩散全身。
他的小林嫣,堂堂一品国公府的嫡孙女,就是皇后也能做得。
却没喝过什么好茶!
墨宁目光沉了沉,身上冒出一层冷气。
亭子外的疏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偷偷往里瞅了一眼。
出什么事情了?
两位主子茶呀点心的一堆废话,聊的不亦乐乎的,怎么宁王殿下脸就黑了?
嗯,肯定是山里风太大。
疏影低头认真考虑要不要往外凑凑,去给那个木头侍卫要件披风送进去。
亭子里两人依旧进行着友好交流。
墨宁说:“本打算先把杨丕国的腿敲折的,谁知道你先有行动了。”
那就娘子先来,有不足的地方他再善后,不能扰了嫣嫣的乐趣。
你杀人来我放火,这种日子好欢乐。
墨宁眯了眯眼睛,不自觉的朝着林嫣倾斜了下身子。
林嫣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袖口,似乎被上面的牡丹花枝给吸引住了,就是不抬头看墨宁一眼。
一阵清风吹过,林嫣身上玉簪花夹杂着些清凉薄荷的味道直钻墨宁的鼻孔,瞬间传遍整个血液,人也清醒起来。
他们家嫣嫣,真香。
墨宁脑子里念头闪了闪,决计好好鼓励林嫣一番,说不得就能抬头看他一眼。
“你做的不错,有些事有些人确实不值得你亲自动手,找个由头迁出他们自己的贪欲,自个儿就能作死。”
这是说自己把林乐宏外室的事情捅了出去吗?
林嫣紧张的捏着袖角,生怕墨宁接下来又像前几次一样来个转折,然后狗嘴里依旧吐不出象牙。
谁料到这次墨宁铁了心要把她夸成花:“你继续保持这种做派就好,免的亲自动手脏了自个儿。”
他顿了顿,嗓子压低,用无限魅惑的语调说道:“那些脏活只管派给郭立新和李瑞去做。”
林嫣终于抬起头望向墨宁:“还没问你呢,国公府跟个筛子似的,我还以为你有其它眼线呢?怎么让郭侍卫做那么苦力的活?”
墨宁眯了眯眼睛,怎么他们家嫣嫣老是关心别人?
国公府里苦逼的铺着地砖的郭立新打了个深深的冷颤,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继续埋头干活。
123约会(2)
“我怎么会在勋贵大臣的家中埋眼线,”墨宁否认:“若是让宫里知道,那还不是现成的谋逆。”
想知道谁家里的事情,多的是办法。
林嫣沉思了一下,认了。
反正别人手里都有大把的暗卫、资源。
只有她,蠢蠢的喝酒喝死,不知道经营一切可以经营的资源。
“那个,”林嫣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忍不住倾诉:“多谢你了。”
“前个儿因为二伯的外室,府里闹的挺欢的。我就想起当年祖母的委屈来,心里憋的难受,却找不到人说说话。”
幸福有时候就是那么突然。
比如他们家嫣嫣突然向墨宁打开了心扉,开始说些心里的话了。
距离进一步坦诚相见,还会远吗?
墨宁不着痕迹的将屁股底下的石凳子,往林嫣的方向挪了挪,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二伯对外室深情款款的样子,多像祖父当年呀?”林嫣一打开话匣子,就开始滔滔不绝。
太憋的慌了有没有?
给舅舅家说吧,怕惹的舅舅更暴躁,坏了他的官名。
给宗韵凡说吧,他又不懂内宅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
当年祖父那个通房钟氏,眼见着她们三房有子有女,心里不知道多着急。
偏偏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每日往祖母跟前凑。
那么大年纪了,装的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见天往祖母火辣辣的心上浇油。
祖父还偏吃那一套。
再是自小的情谊,明辨是非的能力总有吧?
钟氏脚一崴,老脸一委屈,祖父就受不了了。
祖母也是硬脾气,打包收拾东西就往庄子上搬,顺手把刚刚失母的她给捞走了。
林嫣说完心里舒服一些,一些不解的谜点也隐隐有了些头绪。
丁老通房呀。
好多事因为她的去世,就是追究也没多大意思。
不过母债子偿总是可以的。
何况林乐同本就不老实,继承了他亲娘的奸诈虚伪和狠毒心肠。
她们三房,不过是想安安乐乐的过自己的日子,对那个爵位可有可无。
是有些人,太贪了。
墨宁静静看着林嫣的表情从委屈到恍悟,又到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又往林嫣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林嫣身子陡然又变的僵硬,心差点跳出喉咙眼儿。
“你…”声音又开始打颤了怎么办?
她索性不开口讲话。
林嫣不说话,墨宁也沉默。
一个看袖子,一个看她。
亭子外的疏影又觉得气氛有些…
也不是尴尬。
她往亭子里瞅了一眼,宁王和自家姑娘就是不说话,也好和谐呦。
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不知尘世间过了多久,林嫣终于平息了不停的跳呀跳的小心脏,确保说话不打颤之后,她迅速抬眼看了墨宁一下。
怎么变帅了?
不行,小心脏又开始跳了。
要死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佛门净地,阿弥陀佛。
墨宁瞧出了丝不同,嘴角翘上去就下不来。
似乎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嫣嫣也动心了呢。
这样一句话不说,气氛中就充满甜蜜的样子,也是不错。
他看嫣嫣,嫣嫣心里想他。
此情此景真想永远让时间停驻。
可惜那是不可能地。
总有些讨人厌的东西来破坏气氛。
比如此刻,有个婆子走近了张成舟的警戒范围。
张成舟长剑一抽,拦住来人去路。
婆子没成想这里除了姑娘,还会有旁人,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疏影眼见,忙走过去挡住婆子视线,扬声问:“张妈妈何事?”
张婆子马上堆起笑:“疏影姑娘,放生池出事了。”
疏影眼睛立时圆了,她说道:“妈妈先去,我和姑娘随后就到。”
张婆子没敢朝亭子里张望,就看一边张成舟冰着脸拿剑的架势,姑娘的秘密也不是她能打听的。
她不过是六安候派来保护姑娘不受林家人伤害的,其余的还是莫要多问多看的好。
她哈腰说声好,就赶忙转身下山了。
墨宁是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敏。
他轻轻皱了下眉头:“你这些婆子不管事呀。”
到底不是林嫣从小训练的,只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
她们说是听林嫣的,其实听的是六安候的吧?
不是亲主子,就不是亲主子,多一事都不闻不问。
林嫣朝路口看了一眼,说道:“那些婆子本就是舅舅家的。”
墨宁站起身:“山下出事了,可还在你计划之内?”
林嫣迟疑了一下:“张妈妈一点不慌张,可见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就算不在意料中,我也会把它变成意料中的。”墨宁盯着林嫣说道:“万事有我,不怕。”
要死,心又停跳了。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跟宗韵凡给她的怎么那么不一样呢?
感动中带着些许小雀跃。
林嫣也站起身,还是不好意思抬头看墨宁:“那我先下山了。”
她左等右等不见墨宁说话,这才抬头望去。
呀!
羞死人了。
宁王殿下深情款款的样子,好看的一塌糊涂。
林嫣狠咽了一下口水,别过眼去:“我真下山了。”
墨宁嗤嗤笑了两下,突然问了一句:“那天说的宁王妃一事,你还没回话呢?”
赶紧点头同意。
免的什么杨丕国张屁根的瞎着眼睛骚扰他的嫣嫣。
林嫣羞红了脸,用蚊子般的声音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抱都抱了。
怎么宁王殿下这么扭捏呢?
非要给个答案才好下一步。
话本子里那些霸道王爷邪魅侯爷,不是这样的呀。
非要让女孩子开口,她再大大咧咧,也是女孩子好吧?
林嫣脸越来越烫,索性飞身出了亭子,带着疏影匆匆下山。
墨宁怔了半响,有些无法接受。
这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张成舟!”墨宁喊道:“过来!”
张成舟一路小跑到墨宁身边,垂手附耳听吩咐。
结果墨宁问的问题让他无法开口:“你说林七是不是同意了?”
“……”
这还用问吗?
他英明威武、冷清心硬的宁王殿下哪里去了?
面前这是个假的吧?
墨宁在亭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挥挥手:“问了你也不懂!”
“……”
张成舟默默流泪,作者不给安排台词他有什么办法?
“你跟着去看看,若是哪里不妥,直接动手收拾!”说完墨宁坐到了林嫣原来的位置。
目光往石桌子上一扫,嫣嫣匆忙的把点心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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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丢人
放生池边围满了人。
今天是六月十五,小暑刚过。
天气闷热,眼看着乌云压顶要下雨,一阵风吹过又是万里无云沉闷酷热。
可是再热,也挡不住上香的夫人们的热情。
在家多无聊呀,福鑫楼风云榜很久没换,都听腻了。
此等炎热天气,依山傍水无比清凉的护国寺就成了夫人们的首选。
既能念佛静心,偶尔还有乐子,简直是炎热夏季的旅游首选佳地。
林嫣离的远远的,都能听到人群的叽叽喳喳。
“哎呦,佛门圣地,有伤风化。”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是兴奋的很。
“这不是济宁候吗?哎呀,真是有辱门庭!”
言辞里透着不屑。
“这个小姑娘是谁?”
有人问了一句。
对呀,是谁呀?
放生池里紧紧抱着济宁候杨丕国,浑身湿漉漉曲线尽显的小姑娘哭哭啼啼:
“多谢侯爷相救,小女子当以身相许。”
这……戏文老多了吧?
林嫣眼睛暗了再暗,扒开人群走到池边。
有眼尖的认出了林嫣,赶紧的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人群突然静了下去。
乖乖,感情又是信国公府惹的热闹。
现在不欺负小白菜,改成湿身抱美男了。
啧啧,这家风。
众人虽然摇头,看向林嫣的目光却是同情。
信国公太不像样子了,就这家风为什么不让小白菜好好的在一身正气的六安候身边长大呢?
面对这糟心的一家子,啧啧。
不过池子里到底是谁呢,怎么没见过?
林嫣立在池子旁,眼睛里喷着火:“林娆,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本是我和六姐来上香的,怎么换成了你?”
在池子里的,不该是林姝吗?
她朝人群中扫了一圈,没看见跟着的青桃。
林嫣眉头紧蹙,二房这几个到底唱的是什么戏?
林娆?
众位夫人对视了几眼,没听说国公府有这一号人物呀?
有相熟的夫人问了句:“七丫头,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姑娘跟你们府上什么关系?”
唉,算了,管她是林姝还是林娆。
反正今天杨丕国别指望再打她的主意了。
林嫣顾不得杨丕国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转头掩面:“诸位夫人实在对不住了,这是家丑,我也没办法呀。”
疏影在旁很是生气:“姑娘哭什么?好好的偏让咱们过来上香,却连个长辈都不跟着,谁家让两个小姑娘往寺院里来的?”
“说好的是六姑娘和您一起,谁成想换成了二老爷的外室女。如今闹出这样的丑事,就是姑娘不吭声,奴婢拼着一死也要护着您!”
信息量好大。
诸位夫人都是内宅里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的小心思。
何况信国公府最近乐子频出。
她们低头看了看目光要把林嫣钉死的杨丕国,又看了看那个曲线毕露抱着他不放的外室女,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当即有路见不平的夫人上前搂住林嫣:“乖孩子,跟去我院子里。这里咱们不管,也不是你能管的。”
林嫣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一看,呦,这么巧,是凶悍的李家夫人。
老天都站在她这一边。
林嫣哭道:“谢谢李伯母,可是一会儿家里来人,若是…”
她咬着嘴唇没说下文,但是身子抖了两抖,面色透出一丝惧色。
李夫人当即受不了了:“做丑事的是他们,跟你什么关系?这事咱们都明眼看着,难道还能被人昧着良心往你头上按?”
诸位夫人同仇敌忾纷纷点头。
可是林嫣依旧命令疏影将林娆从池子里拉出来先。
偏偏林娆抱着杨丕国不撒手,哭着喊着:“小侯爷,你不能始乱终弃!”
诸位夫人又是冷抽一口气,看向两人的眼神更加的不屑。
刚才还以身相许,这会又变始乱终弃了?
到底唱的是英雄救美还是棒打薄情郎?
林嫣没想到林娆这么给力,佯装恼怒:“你混说什么?待会儿家里长辈来了自会给你做主。如今青天白日又守着这么多人,你要脸不要?”
林娆一回头,怒火中烧指向林嫣:“管你什么事?当我不知道你是来相看小侯爷的?你一个退亲的人哪里配的上这等好姻缘,凭什么?”
娘的,这是只疯狗,逮谁咬谁!
林嫣索性将脸埋进李夫人温暖柔软的怀里,掩面哭泣。
手帕上的薄荷味刺激的她鼻子老红了,还好有玉簪花的香气掩着。
李夫人愤怒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光天化日的瞎掰扯什么?”
林娆被打的一愣。
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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