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的官员小吏也得在衙门里候着,谁也不敢回家去。
此刻已经是正午,府衙里的官员已经开始或喝茶聊天或回休息室打个小盹。
家里无所事事的太太们,也被春日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
李瑞找个偏僻处扔了货担,等着永泰巷喧杂之声消沉了下去,这才悄悄的走到单晓敬的家门口。
他左右看看,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一个翻身跨过了墙头。
小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李瑞紧皱眉头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
除了柴房门锁有被刀砍的痕迹,后门处有些凌乱,其它地方依旧干干净净。
李瑞终于明白宁王派他来干什么了。
林嫣做事没有经验全凭意气,遗留下的尾巴太多。
这要是单晓敬回来,一看就明白来人是冲着什么的。
李瑞叹口气,事后伪造现场的活他没少干,这次是最简单的一次。
林嫣自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给自己收拾了尾巴,她坐在马车上盯着朱月兰,像看一个死人。
朱月兰已经醒了过来,嘴里依旧塞着块帕子发不出声音。
林嫣脑子飞速的转着,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朱月兰已经抓住了,怎么把这个活人运到京里去是个麻烦。
哥哥林俢和眼下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始终没醒,回京也不安全,谁知道林乐同又整什么幺蛾子。
林嫣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墨宁的影子来。
宁王,倒不失为一个好靠山。
自己本就是打着为国公府七姑娘办事的幌子找的他,看他今早那副八卦的模样,应该对此有些兴趣。
林嫣盘算着宁王同国公府的交情。
记得小时候祖母还在时,杨皇后没少来家里;可惜自打她薨了,国公府离皇家越来越远。
这说明宁王可能也不是多待见信国公府,所以林嫣若是向宁王求助,说不准会事半功倍。
想到此,林嫣的心静了下来。
前世单晓敬最后做了沧州的同知,也不见得走的就是林乐昌的关系。
朱月兰和林乐昌,那是互相勾结互相防范,哪里就会尽力帮着朱月兰的姘夫升官发财。
看单晓敬为人,许是做了多年冷板凳,反而巴结起人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今生若没有林嫣的出现,单晓敬说不得就入了宁王的眼,成为他在沧州立足的依靠。
林嫣深吸一口气,又回想了最近几天的事情。
她的出现,虽说没有严重到把单晓敬的前程给断了,起码不会像前世那样风生水起了。
这是个好现象,林嫣目光投向窗外因为春困略显萧条的街道。
她要回京去,回国公府去,不掀的国公府天翻地覆打的大房满地找牙,她就不是林嫣!
马车停在督察院,林嫣跳下马车,回头看了眼朱月兰,突然诡异的一笑。
她扬扬手,让二蛋把人全带回去,说自己去找单晓敬聊聊天。
朱月兰听到单晓敬的名字,眼泪都奔了出来,扭动着身子要往车外滚。
林嫣瞧也不再瞧她一眼,车门一关,转身进了督察院。
她出现在督察院休息室的时候,督察院的官员们正头碰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酒糟鼻子说:“王爷就这么认输了?”
另一个山羊胡子指指天:“周世子上面有人。”
一个三角眼吧唧吧唧嘴:“再有人那也是个臣子,圣上不疼自己儿子难道偏心侄子?”
再来一个吊梢眉:“有后娘就有后爹,王爷不容易。”
几人一阵唏嘘,酒糟鼻子就说:“说起后娘后爹这件事,我想起知府衙门里刘大人家那位继夫人来,听说…”
一群人顿时眼睛发绿,不觉间靠的更近,夹杂着窃笑和叹气。
冷不丁一双手搭在正说的吐沫星子乱飞的酒糟鼻子肩膀上。
回头一瞧,竟然是早上他们刚议论过,同宁王关系匪浅的燕七公公。
几人吓得魂窍离体慌忙起身,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酒糟鼻子没料到说个小道消息能被宁王的人逮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哈哈。”
林嫣瞥了一眼墙角榻上合身卧着,故作清高的单晓敬。
他在自己一进来就坐起身要迎上来,还是林嫣摆手不让他出声。
三角眼机灵一些,想着对方可能没听讲宁王那段,于是问:“燕公公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你们说周世子的时候就来了。”林嫣找了个板凳坐下,招手道:“来来来,都坐呀。”
几人没想到燕公公承认的干脆,更加惶恐。
沧州天高皇帝远,他们说话自在惯了,一时忘了此刻宁王的人马就在督察院里。
林嫣却没有一点要怪罪他们的样子,反而神神秘秘:“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众人眼神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燕七公公原来也是同好中人。
酒糟鼻子大着胆子率先坐下,眼睛闪亮亮的问:“难道还有内幕?”
林嫣没想到男人八婆起来,比女人更甚。
她似有非无的瞅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单晓敬,说:“你们不知道,周世子这个人在宫里,比皇子们还嚣张,而且呀…”
林嫣压低了嗓子,招手将几人往里聚了聚,神神秘秘的说:“周世子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癖好!”
027飞贼
山羊胡子惊叫起来:“不可告人的癖好?”
林嫣余光看见单晓敬的耳朵竖的更直,她佯装生气瞪圆眼睛:“嚷嚷什么?怕别人听不见?”
山羊胡子立马低下头,小声问:“什么癖好?”
林嫣憋着笑,没想到对方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婆。
不过八婆的人多快乐,回京后她要多跑几趟福鑫楼,瞧瞧现在榜上前三名换了没有。
三角眼见林嫣垂目沉思,小心翼翼的拽了下她的袖子问:“燕公公,说一说。”
莫不是癖好太骇人:断袖?点蜡?捆绑?
几个年纪不算小的官员眼睛顿时闪亮起来,不可告人到燕七公公也不敢说?
他们可是看着燕七公公同宁王一起在外过夜回来的。
啧啧,什么事情连断袖之人都不好意思说?
林嫣可不知道她被这几位男八婆也归到特殊癖好里了。
她放缓语速,压低声音,与他们头碰头说的不亦乐乎。
三角眼几个人不时传来惊呼、唏嘘、鄙视、愤慨等小情绪。
单晓敬好奇,却又听不太清后面的声音。
碍着些许读书人的清高,又想表现的合群,犹犹豫豫更显的矫揉造作。
林嫣这里说的欢,墨宁那里李瑞也回了话。
“属下没跟上林姑娘,她带了个江湖刀客直奔单参议的小院子。”林嫣的身份在几个侍卫之间早不是秘密。
只是这次事情好像又没办好,李瑞搜刮组织着言语,小心翼翼的回禀:
“属下等不及,进去巡查。结果发现林姑娘、刀客还有单参议的夫人全不见踪影。属下做了些善后工作,没有人会查到林姑娘头上的。”
话说完,李瑞偷偷抬头看了墨宁一眼。
墨宁依旧把玩着玉环,立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绿荫出神。
李瑞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张来:“王爷,这是我搜单参议的屋子时发现的东西。”
当时他看了甚是震惊,想都没想赶紧收起来拿给墨宁。
墨宁接过去展开看完,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微微蹙眉,眼神幽幽望不到底。
良久,他将纸张小心的折了起来放进袖子里,吐了一口气。
若不是离京太远,他早查出来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子男扮女装、绑票杀人。
眼下似乎就解释的通了,国公府果然乱的可以。
一个庶子,就敢勾结继母陷害嫡子谋杀嫡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墨宁暗幽的眸子里冒出两团火气,右手将羊脂玉环握紧又松开。
窗外林嫣的身影终于出现,似乎有些疲惫,墨宁看着她伸了个懒腰,往后院里去了。
他回转身,朝着阴影处喊了一声:“郭立新!”
一个身材挺拔的汉子应声而出,单膝跪下:“王爷!”
“你盯着林七,把她所有的行动看清回给我。”墨宁又叫起李瑞:“你把单晓敬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去。”
林嫣毕竟没经验,做事总是留下条大大的尾巴等着被人抓住,墨宁少不得替她善后一下。
或者回京后,找机会还得教教她怎么杀人于无形、阴人于不觉。
墨宁顿时感觉身上又多了份责任,不得不打起精神。
李瑞得令出了小院子,找了个机会凑近单晓敬,故作惊讶的说:“单参议,你还没家去?”
单晓敬有些疑惑:“还没到下衙门的时辰,李侍卫为什么这么问?”
李瑞皱眉:“我刚才出去办事,看府衙的人往你们家方向去了,听说永泰巷遭了贼,家家都少了东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单晓敬目瞪口呆,不相信李瑞口中说的事情。
李瑞摇摇头附和说:“谁说不是呢?”
他想了想,脸色忽然变的凝重:“前脚周世子出督察院,后脚就出这种事情,莫不是有人故意为难王爷!”
单晓敬忍不住的跟着想:沧州城一向风平浪静,因为产盐,家家富裕。
小偷小摸的有,但是光天化日入室抢劫的真的很少见。
莫不是因为宁王的到来,有人要给他颜色看?
他眼见着李瑞大踏步的进了宁王的住所,因为担心独自在家的朱月兰,向同僚告知了一声就赶紧往家里跑。
永泰巷已经被府衙的捕快围了个水泄不通,知州董会章亲自带队询问案情。
单晓敬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一片喧杂声。
有婆子高声描绘案发情况:“我的天呢,吓死老身了!等俺们感觉到不对劲,已经有好几家被盗了。俺出去一看,一个蒙面大汉腾云驾雾的从屋顶飞走了。”
婆子咋咋呼呼的说了半天,不知道是说飞贼本事好呢还是说丢东西的人多呢,一点可用的线索也没提供。
董会章身上的肥肉被太阳晒的直冒油,拿着个手帕不停的去擦额头上的汗。
身边的属下要给他撑把伞遮遮太阳,也被他一巴掌打开。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大皇子就在沧州城住着,督察院离永泰巷一刻钟就到。
是哪个不要命的飞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入室盗窃,还被人看了个正着。
前任知州因为涉嫌包庇贩私盐的商人,被宁王就地免职抄家,起出的白银都够沧州一年的税收了。
董会章命好,来沧州晚还没被人来得及拽到泥坑里,反倒因祸得福升了两级,做了沧州的知州。
他更不敢为非作歹了,只求这平平安安做完任期,回京后可以傍上宁王的大腿,留在京里做个闲官。
就这个没出息的理想,还他娘的快被人给破坏了。
宁王会怎么看?以后在官场还怎么混?
董会章心里急躁、惶恐,偏偏那些丫鬟婆子跟一群鸭子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一个一个说!看见飞贼身形的,站右边说给捕快听;家里少东西的,站左边登记!”
董会章脸一沉,大喊了一声。
周围静默了一下,又喧腾起来:“别挤,我先来,我们家的金银细软全没了!”
“我呸!李家的,不要以为你家老爷官比我们家主子的大,就在我们面前争先拔尖的,都是奴才谁比谁强!”
“那飞贼身高八尺,腾云驾雾…”“不对,没那么高,是个矮子!”
董会章头上三根黑线,扭过脸面对墙壁想静静去了。
单晓敬避开人群匆匆往自己家走去,推开门一看。
家里也是被飞贼翻的乱糟糟的,却并没有朱月兰的身影。
他面色苍白,摇摇晃晃的绕着院子找了三圈也没见人。
终于确定事实后,单晓敬如沉冰谷,跌跌撞撞的跑出院子,冲着董会章哭喊:“大人!大人!我家娘子没了!”
028寻赃
吵杂的同菜市场一样的环境,随着单晓敬的一声喊诡异的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给单晓敬让出一条道来。
他惨,他先来!
董会章还没有来的及想静静,腿就被人一把抱住,使劲的摇晃。
他的脸更黑,看着底下这位呼喊着媳妇儿没了的白净男人,愣神半天终于认出来是督察院的参议单晓敬。
董会章第一反应不是听他喊冤,而是想晕过去。
娘的,督察院的人也牵扯进去了,少的物件还与众不同,是个大活人!
这下子宁王那肯定是瞒不住了。
董会章似乎通过明媚的春光看见自己的仕途从此结束在沧州。
单晓敬全身的身价如今被偷了个干净,娶了个能旺夫的媳妇也不知道被谁劫走,简直是万念俱灰。
他瘫软在地上,官帽滚了老远,不顾形象的抱着董会章的大腿就是不放手,以为如此就能抓住些希望。
董会章身边一个师爷叫胡本新的,见知州别摇的两眼冒星星,赶紧强拉起单晓敬劝道:
“单参议这是做什么呢?董大人对此等恶劣事件也是极为愤慨,正在全力搜捕飞贼。单参议稍安勿躁。”
单晓敬耳朵里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脑子里只有院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场景和空无一人的小院子。
董会章见他激动的傻了,干咳了两声道:“本官对单参议的遭遇深表同情,只是要给本官一点时间。”
单晓敬终于看了他一眼,想起对方到底比自己级别高,站起来先行了一礼。
董会章只求着他别给宁王说,哪里会受他的礼,赶忙扶住:
“不敢不敢,这本就是本官职责里的事情。…那个,宁王事物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他知道了。呵呵…”
董会章扯了半天官话,单晓敬已经对府衙的效率不报希望了。
他在京里又不是没见过,部门与部门之间遇到棘手的事情就互相推诿扯皮。
失踪一个大活人,董会章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功夫,飞贼早跑出城了。
朱月兰现在没受伤害,那明天、后天呢?
董会章不提宁王还好,一提起宁王,单晓敬突然有了盼想。
宁王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查案闻讯高手,也许去求宁王还能靠谱些。
单晓敬救妻心切,匆匆向董会章抱了个拳,起身就往督察院方向去了。
董会章一时没有明白,胡本新看的清楚,忙提醒:“大人,他不会找王爷去了吧?”
董会章会过意来,一拍大腿:“你在这看着,让他们快一点!再把城门给封了,一个也不许往外放!我去找王爷禀报!”
说完,董会章肥胖的身躯突然变得敏捷起来,迅速追着单晓敬往督察院去了。
胡本新回过头来,冲着寂静的人群喊:“谁还有线索?赶紧提供!”
丫鬟婆子小媳妇终于回过神来,却不急着向衙门里的人提供线索,反而互相讨论起单家的事情来。
“单大人媳妇被抢了?”
“我没见过他媳妇什么样呢?”
“我见过,听说京里来的,气质跟咱们不一样。那皮肤,啧啧。”
“哎呦,找回来也是被糟蹋了,可惜呦。”
这回轮到胡本新额头黑线了,这都是些什么人?丢了东西不该像单参议那样哭天喊地,急着找回来吗?倒有心情八婆起别人家的事情来了。
不过单参议确实可怜,听说等了几年才等到缺来沧州督察院做了个参议。
没想到才来几天,媳妇就被飞贼给抢跑了,这命格也是没谁了。
董会章到底因为太胖,没跑的过单晓敬,被他抢在前面给墨宁说了永泰胡同的事情。
林嫣睡的迷迷糊糊,被前面的争吵声给闹醒了。
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暗淡,怔了半响才记起来这是傍晚,她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前面犹在闹闹哄哄,院子小就是这点不好,前面墨宁办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吵得后院不得安宁。
墨宁墨宁,果然没得安宁。
林嫣腹诽着,索性起来洗了把脸,抱着个装满瓜子的攒盒踱步到了前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院里李瑞跟前摆着一溜的长桌,上面放满了金银首饰、锅碗瓢分。
林嫣看着惊奇,就挪到立在墙角的张传喜身边,小声问:“这是干什么呢?王爷要改行做买卖?”
可也看不出要卖什么呀?首饰还是厨具?竟然还有女人的衣物?
林嫣张大了嘴巴,差点忘了吐瓜子皮。
张传喜解释:“这是李侍卫起的赃物。你睡觉的功夫,永泰胡同进了飞贼,连盗数家。府衙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幸亏咱们王爷仁厚,派李侍卫帮忙,接过手没半天功夫,立马缴获了赃物,可以让飞贼跑了。”
林嫣还没来的及感叹,又听见张传喜压低了声音:”听说没,单参议家的嫂子也被飞贼劫走了,可惜李侍卫没找到单太太。”
张传喜想起娇美的朱月兰,摇摇头感叹:“唉,可惜了,进了贼人的窝还有好?”
林嫣彻底合上了嘴巴,朝着院子扫视了几眼。
果然一个穿着官袍的大胖子满头大汗的立在李瑞身边,陪着笑说着什么。
却没有看见单晓敬的身影,林嫣问张传喜:“单参议呢?”
“哭晕了。”张传喜说:“被杂役扶到别处歇着去了。”
林嫣看着被杂役带着过来领杂物的丫鬟婆子小媳妇,一个一个倒有秩序,就是穿那么正规擦那么香,还你推我搡唧唧咋咋的小兴奋,算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往上房瞅了一眼,嗑瓜子的速度不自觉的有些快。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听屋里一声响:“张传喜、燕七,进屋!”
张传喜没等话音落,拉着林嫣就赶紧进了上房。
墨宁立在窗前,面色铁青,瞟了一眼林嫣手中的攒盒道:“放一边去,这是督察院不是你家后院!”
林嫣一愣,不懂墨宁为什么冲她发脾气。
还是张传喜心善,伸手把她装各种小零嘴的攒盒接了过去,放在了案几上。
林嫣有些委屈,外面那些小媳妇香气冲的鼻子发痒,唧唧咋咋的吵个没完,为什么偏偏拿她开刀。
墨宁沉默一会,又道:“单参议不是同你关系好吗?他遭遇不幸,你去探望一下吧。”
林嫣默不作声的转身,出门。
单晓敬在休息室里已经哭累,睁着肿的跟桃子一样的眼睛望着墙壁发呆。
李侍卫也没有抓住飞贼,也没有找到朱月兰,一切就这么没了?
林嫣进来时,正看见他这副样子,顿了顿,走上前道:“单参议节哀。”
没说错吧,确实要节哀,因为朱月兰落在她手里,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029连夜
林嫣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她前脚刚绑了人,后脚永泰巷就进了飞贼,正好把她的痕迹给掩了。
她把这归功于天意难违。
是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看清楚林乐同和朱月兰的真面目的。
否则,林嫣还会误以为哥哥逃避责任,跟她一样没出息的躲在某处憋屈的活着。
还好,一切来的及。
她这回,就去国公府拨乱反正,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好好瞧一瞧。
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还真的当她是病猫了!
林嫣心中有了主意,于是耐着性子劝了单晓敬几句,试探着问:
“王爷可说了什么没有?比如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单晓敬摇头:“没有。”
他看见林嫣,猛的想起白日里的闲话来,一把抓住林嫣的胳膊,急问:
“燕公公,周世子真的有那个癖好?”
林嫣一愣,没想到单晓敬还挺上道。
于是她艰难的点了点头:“…莫不是你怀疑?单参议,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就算你猜对了又能怎么办?那可是王爷都没有办法整治的淮阳侯世子!”
单晓敬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万念俱灰“是了,那是权贵!”
他反复叨念着这句话,突然拿手去打自己的头:“那是权贵!那是权贵!我算什么?没有娘子,我连个官也做不上!”
林嫣冷眼看着他发疯般的扯自己的头发,若是与她不相关,倒也值得同情。
可是这种把幸福建立在别人尸骨上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林嫣心里挂念着昏迷的哥哥,还有朱月兰那个不要脸的妇人。
最好撬开她的嘴,也许能知道些更多国公府的事情。
林乐同没有把她灭口,定是朱月兰手里有什么后招。
否则凭着朱月兰一介女流,哪来的胆子向林乐同又要路费又要官位?
林嫣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说道:“单参议要相信王爷的能力,不要焦急。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往外走去,单晓敬等她走到门口,突然扑了上去:“燕公公!你说周世子偏爱妇人,看上眼的就偷偷绑走可是真的?”
他的声音太大,林嫣转身一把捂住单晓敬的嘴巴:“你疯了,这种事背后说说就好,怎么好嚷出来?”
单晓敬挣脱开她,眼睛发红:“为什么不能说?就因为他是皇后的侄子,就可以为非作歹不受惩罚吗?”
林嫣很想一巴掌招呼他脸上,还好意思说别人为非作歹。
林嫣深呼一口气,说道:“单大人魔障了,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说不得就好了。”
她顿了顿:“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嚷嚷出来。正如你说的,谁让他是皇后的侄子呢?”
对不起了周世子,实在你也不是好东西,这锅真就你背着合适。
林嫣心里默念了几句,终于摆脱单晓敬的纠缠疾步回了墨宁呆的小院子,这才有些安心。
院子里赃物已经分发完毕,董会章还立在上房门口不停的偷偷擦额头热汗,心焦的等着墨宁最后的发落。
墨宁左手拿玉环磕着案几,右手扒拉着从林嫣手里没收攒盒里的瓜子。
等到董会章擦汗的帕子都能拧出水来,墨宁终于发话:“该宵禁的宵禁,该盘查的盘查。不要让我再听到沧州出了什么飞贼!”
董会章终于松懈下来,王爷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的官帽保住了。
他赶忙表态:“下官必定鞠躬尽瘁,衔草结环…”
话还没说完,墨宁挥挥手:“回去吧,少说废话多做事。”
董会章连声谢恩,屁颠屁颠的往外走。
路过林嫣身边,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林嫣微微一避让,顺口问了句:“飞贼可捉到了?”
董会章摇头:“飞贼看事情不妙,早跑来,李侍卫都没追上。”
还真有飞贼,林嫣又问:“那你不戒严城门?”
“戒严了,这半天除了周世子的人马,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沧州。”董会章说完,见林嫣似笑非笑,心里一动。
他试探着问:“燕公公莫不是认为飞贼混进了周世子的队伍?”
林嫣打着哈哈说:“我可什么都没说,董知州再见。”
她决定回京后就给淮阳侯世子点一盏长明灯。
正愁怎么善后,周世子就来了;刚胡诌了几句想让单晓敬想歪,飞贼就出现了,同时周世子霸气出城。
再没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老天果然厚爱她。
林嫣似乎有了极大的信心,拜别深陷惶恐的知州董会章,朝后院走去。
墨宁选的这个小院子,在督察院西北角,罩房紧挨着后巷,很是寂静和偏避。
估计是方便他的侍卫们神出鬼没不被人注意。
此刻自然也便宜了林嫣。
因着督察院插手了飞贼的案子,门口还聚集些领完赃物没有及时回家的丫鬟媳妇。
再说了,万一被单晓敬或者其他人发现大晚上林嫣鬼鬼祟祟的出门,那就不妙了。
林嫣望着三丈高的墙头犯了难,周围连棵能爬的大树都没有,那些侍卫们是怎么飞上去的?
她绕着紧邻后巷的围墙来回走了好几圈,天都要黑透了。
盯着她的郭立新有些着急,照着这个速度,天亮了林嫣还在围墙底下徘徊呢。
郭立新隐在暗处,目露精光四处查看,直到发现墙根底下那堆老高的柴禾,于是不动声色的朝着那里打出了个东西。
柴禾发出“乓”的一声响,林嫣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来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林嫣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还好是堆柴禾,估计没放好掉了一根,林嫣擦了把冷汗回头继续望着围墙发愁。
就在郭立新几近绝望,严重怀疑林嫣智商的时候。
林嫣终于咧开嘴,一嘴白牙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起步朝那堆老高的、都快没过墙头的柴禾走了过去。
她手脚并用,敏捷的爬上柴禾堆制高点,警惕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郭立新呼吸一停,以为林嫣发现了自己。
谁知道林嫣看一眼就是真的只看一眼,随后骑在墙头上发呆。
怎么下去?墙那边又没有堆老高的柴禾。
郭立新约莫是想到了原因,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王爷让盯着林嫣,能帮就帮呢,女人还是适合在内宅里厮杀。
杀人绑票、爬墙登高的活,留给男人吧。
郭立新悄悄拾起一棵散落的木头,朝着林嫣后背就扔了过去。
林嫣听到身后有风声,还没回头就被一个黑影打中,一时没有坐稳摔了下去。
030审讯
“啊……!”
林嫣的哀嚎声惊动了黑色中的觅食野猫和猫爪下逃生的耗子,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捂着生疼的背,又揉揉了可能摔破皮的胳膊肘。
好在能走能蹦没什么大碍,林嫣不疑有它,只好对着围墙骂了一声“娘”,然后一瘸一拐的朝城南方向去了。
蹲在墙那头的郭立新听着林嫣的脚步渐渐消失在南边,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越过围墙追去。
林嫣到二蛋家的时候,林修和已经醒了。
朱月兰三天没有给他水喝没有给他饭吃,最后又喂了些迷药。
他的身子虚弱,对药力的抵抗也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此刻丁残阳给他喂了碗稀粥,又把浸过冷水的脸巾给他敷上。
毕竟是练武之人,没多久便醒了。
他一睁眼看见丁残阳,先把目光放到了对方腹肌和手上虎口处,呆看清也是个练武之人后瞬间就要跳了起来。
但是身体虚的太久,没等跳起来眼睛就开始冒金星,站不稳又躺了下去。
丁残阳冷冷看了他一眼,直言说道:“我是受燕七委托救你的!”
林修和头晕眼花中听到“燕七”两个字,心又提了起来。
这是林嫣开玩笑,说将来行走江湖时要用的化名,“燕”通“嫣”,她又排行第七而得名。
这事难道还惊动妹妹了?
林修和等了一会,眼前星星消失的差不多了,才打量起这间简陋的茅草房。
一榻一桌一碗一凳,以及乐呵呵忙前忙后的一个布衣圆脸少年,倒真应上了圣人“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那句老话来。
林修和重将目光转向丁残阳,对方正在一点一点的擦拭那把已经可以做镜子的刀。
他很想问问林嫣眼下是不是也来了沧州,接过酝酿半天出口的话竟是:“你这把刀有名字吗?”
“无名。”丁残阳道:“随便买来的一把而已,能杀人就行。”
林修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话,心里先下了结论:这是一个以杀手作为职业生涯的破落刀客。
可是如今战乱停了三十多年,正是风调雨顺的太平年,朝廷允许这些江湖帮派的存在吗?
林修和索性静默下去,静静的看着丁残阳擦他那把宝贝的大刀。
忙前忙后终于烧好一壶水的二蛋,拿起家里唯一的一个碗倒上热茶,递给林修和,很热络的问:
“你跟燕七爷什么关系?等会他估计揪过来了。”
林修和手打了个颤,泼出去半碗水:“燕七爷…在沧州?”
“对呀。”二蛋点头,憨厚的笑道:“宁王来沧州,燕七爷自然也跟着来了。”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宁王跟燕七生死不分离似的。
林修和又静默了下去,妹妹什么时候和宁王联系在一起了?
正要推门进来的林嫣满头黑线,感情都以为她是墨宁身边的一个小内侍,真是个无比酸爽的误会。
她黑着脸跨进门,二蛋惊喜的喊了一声:“七爷来了!”
林修和第一时间转头去瞧妹妹,黑了瘦了。
似乎还高了点。
自己没本事,着了别人的道差点死在沧州,连累的妹妹放弃京里的繁华跑这里来受苦。
林修和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话来。
林嫣疾步走到哥哥面前,望着面黄肌瘦的林修和,一时也是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
丁残阳将刀入鞘,站起身推开林嫣,从床底下揪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
朱月兰被塞住嘴,已经没有力气发声了。
林修和被惊吓住,他一直以为床底下偶尔的响动,是有老鼠呢,谁知道是个大活人。
林修和看清楚绑的是谁,眸子一暗,望向林嫣:“你,都知道了?”
林嫣的点点头,走到床前默默靠近哥哥坐下。
隔了一辈子重新看见哥哥,林嫣有些心潮起伏。
幸亏她改变了开头,哥哥才有命活了下来。
她同哥哥虽挂着国公府嫡枝的名衔,其实不过是两个自幼丧母,无所依靠的孩子罢了。
哥哥五岁就被扔进前院摔打滚爬,自己摸索着长成个英武挺拔的少年郎。
其中艰辛,林嫣不敢去想。
他们兄妹二人本来与世无争,国公府众人对其不管不顾,她和哥哥就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一步一步走自己的路。
若是大伯明白说出来想袭爵,相信以林修和的心性,不见得把信国公的招牌放在眼里,拿去就拿去。
可惜大伯偏偏行这鬼魅技俩,她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
林嫣忽然站起身,朝着朱月兰狠踢了两脚,拔出了塞在她嘴里的帕子。
朱月兰终于能喊了出来,咳了几声对着林嫣讥笑:“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林嫣顾不得胳膊肘还疼着,冲着朱月兰胸口就是一下。
朱月兰被击打的连连咳嗽,脸色涨的通红。
半响,她抬起头又挑拨林嫣:“国公府里的人果然没有说错,林七姑娘就是个野丫头。瞧瞧你的行事作风,哪里有大家闺秀半点规矩。”
林嫣反而静了下来,站直身子高高在上,俯望着朱月兰道:
“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吗?我性子野可不代表我傻!”
再说了,谁说京中贵女就必须笑不露齿、纤弱柔顺的,那岂不千人一面无趣的紧?
祖母和舅母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行事果敢爽朗,哪里是朱月兰这种只会背后伤人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母亲倒是柔顺温婉,可惜早早没了。
朱月兰没想到林嫣根本就不上当,转了转眼珠又道:“不要以为抓住我,就能洗清你父亲的清白。林乐同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下轮到林嫣笑了:“若是怕他,我就不来沧州了!”
此刻林修和慢慢下了床,立在林嫣身旁,神色阴郁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朱月兰。
这个小祖母,是祖父林礼娶过门不过两年的继室。
开始倒也无事,谁知道她的阴险深藏在乖巧温婉的面具下,冷不丁的出来咬上一口就足以致人死命。
若不是出事后,林乐同行踪有些鬼祟,林修和还发现不了朱月兰竟然还活着。
他一路顺着朱月兰的踪迹寻来,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在一处简陋的客栈里被下了药。
之所以没有立刻杀了他,林修和想定是这朱月兰要拿他同林乐同做什么交易。
“你同我大伯,到底还有什么勾当?”林修和蹲下身去,拿手抬起了朱月兰的下巴。
031坐地起价
朱月兰扭头要甩开,却被林修和紧紧挟制动不了。
她唾了一口:“没人伦的东西,我是你的长辈!”
林修和手上一用劲,卸了她的下巴,也跟着唾了一口:“长辈?国公府的那位小祖母不是已经浸了猪笼了吗?”
朱月兰脸色一变,不敢直视林修和鄙视的目光。
林嫣道:“废什么话?割了她的舌头、挑了她的筋脉,待让祖父看过后,直接扔到荒山野岭去自生自灭!”
林修和有些无语,每月与他相聚一次的那个软萌萌的妹妹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么凶残。
林嫣无知无觉,已经从靴子里拿出了她的小匕首,磨刀霍霍的在朱月兰脸上摆来摆去,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随着她的刀子在脸上比来比去,死亡的恐惧终于弥漫了朱月兰的内心。
“你…你…”朱月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林修和终于看不下去林嫣那副装作凶神恶煞其实却很蠢的样子,默默抢过了她手里的匕首。
搭眼一看,还是那一年林嫣生日,自己送给她的。
把手上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闪闪发亮,无时无刻不再标示这是做装饰的小匕首。
“你是不是还没用过它?”林修和默了默,问道。
林嫣觉的哥哥问的有些奇怪:“怎么没用过?我用它差点割破淮阳侯世子的脖子!”
林修和瞅了瞅镶宝石的匕首,心里暗暗叹口气,神思被林嫣口里的淮阳侯世子给吸引住了。
他惊问:“淮阳侯世子又怎么得罪你了?”
周世子并不是个软货,甚至说有些残暴,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弱女子用个没开刃的匕首给…场面无法想象。
林嫣笑了笑没有回答,勇闯花楼这种事,可不是个大姑娘家该做的事情,万一回京哥哥给舅舅说漏嘴……
她拿眼睛去看二蛋和丁残阳,提示他们可别说出来。
二蛋还好,丁残阳似乎陷入某种沉思中无法自拔。
林嫣没做他想,转回头继续研究瘫软地上的朱月兰。
“咱们怎么悄无声息的将她带回京里去?”林嫣问。
单晓敬那里她不怕。
某种程度上,单晓敬现在不是她的,而是周世子的麻烦。
眼前这个大活人倒是个难题,林嫣用打量死人的眼光打量着朱月兰。
或许,也喂她点迷药,装在棺材里假扮死人,一路运回京城去。
林嫣又想起了戏文里经常用的戏码。
朱月兰此刻有些崩溃,接下来不应该问她国公府的事情,同林乐同有什么勾当,怎么设局陷害的林乐昌吗?
为什么他们的话题直接跳跃过程,进入了结果?有没有考虑过受审人的心理阴影?
林修和好一些,终于意识到他和妹妹的话题似乎偏了,及时拉了回来,又问了朱月兰一遍:“说!你同大伯到底什么做了什么交易?”
朱月兰终于意识到,这俩兄妹脑子与常人不同,那是相当的缺,若是周旋的好说不定能逃出去。
她索性闭口不言语,兴许还能揣着秘密活下去。
到了京里想办法给林乐同报信,说不准能逃出升天。
可惜想的到开头想不出结尾,林嫣和林修和的思维似乎真的跟别人不一样。
林嫣见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想起舅舅的教导:勿忘初心!
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最初的目的,方能走的远。
她最初的目的不就是抓住朱月兰交给林礼,洗清父亲身上污名,保住嫡系的清白吗?
那她和哥哥在这里问什么问?好像没有她朱月兰,国公府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就挖不出来似的。
“朱月兰,你太自信了。”林嫣声音冷了下去:“也不想一想,你在国公府不过两年,又能知道多少东西?或许我比你知道的更多,只是从未在乎过呢?”
国公府里有林娴,有祖母埋下的未启用的钉子,有什么她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
前世里,也不过因为人都没了,做什么都没动力而已。
眼下林乐昌还活着,林修和也还在,前世里没动的人和物,回去总要动上一动了。
林嫣直接对丁残阳说道:“割了她的舌头,免得自以为是的叨叨个没完;挑了她的手脚筋,免得逃跑!”
“你敢!”朱月兰挣扎着往前蠕动:“我说我说,我同林乐同交易,把林修和交给他,他给我相公在京里活动官位。”
林嫣闻言不为所动:“第一,单晓敬不是你相公是你的姘头;第二,哥哥已经不是你交易的筹码了,这一条不成立。所以,你很不老实!”
朱月兰哑在当场,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言语来打动面前这对兄妹。
“你让他们出去,这是信国公府的秘辛,不能被别人知道。”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国公府的丑事与她何干?
若能换得一条命,那就换!
林嫣想了会儿,准备摆手让丁残阳和二蛋出去。
谁知道丁残阳刀比她的手快,疾如闪电般冲到朱月兰身边,伸手扼制住她的下巴,起手就是一刀。
林嫣望着一滩血迹里还在跳动的舌头,耳朵里满是朱月兰沙哑的惨叫声。
“谁让你动手的!”林嫣气急败坏,眼看着朱月兰嘴里的秘密就要脱口而出,却在这当头被割了舌头!
丁残阳没有说话,依旧敬业的在惨叫声中挑断了朱月兰的手脚筋。
林嫣正要去阻拦,丁残阳迅速转过身面对她,面无表情的回答:“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你!”林嫣气的太阳穴直突突:“那也得等她说完话。”
“你并没有吩咐要等她说完话。”丁残阳掏出帕子擦干净刀上血迹,又说道:
“你管我吃饭,我为你办事,现在两清了。”
林嫣盯着丁残阳擦拭血迹的帕子,总感觉有些眼熟,却来不及思索。
她问丁残阳:“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残阳道:“就是话里的意思。你管我饭,凤娇楼我替你挡刀;之后跟你绑人,割舌跳筋,这些都要另算银子。”
林嫣黑了脸:“江湖上就是这样的规矩吗?好一个坐地起价。”
“不,不是江湖规矩。”丁残阳很认真的回答:“是我的规矩。”
“刚才听你们说话,我才知道你们是京里勋贵人家的子弟。”丁残阳一字一句:“我的规矩是,不为达官贵人做事、卖命!”
032如实
林嫣瞳孔紧缩,重新拾起被林修和扔在地上的匕首指向丁残:“若是我不同意呢?”
丁残阳道:“那就要问我这把刀了!”
一旁二蛋急着翻出床上一条仅存的被面,撕了给朱月兰止血。
眼看着两人就要怼上,他吼了一句:“有什么不能一会说,这人会不会死?”
二蛋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模糊的阵仗,忍着血腥拼了命的把破被面塞在朱月兰嘴里。
可不能死,死了人明天万一被人发现,这些人一走了之,他怎么办?
他是好意,可是朱月兰看着脏兮兮的被面,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一时间红红白白流了满屋。
朱月兰眼泪流个不停,只求林嫣给她个痛快。
林修和挡在林嫣面前,对着丁残阳的大刀问:“还没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可是受过达官贵人的迫害?”
丁残阳冷哼了一声:“这你不需要知道,拿出银子,我走人!”
林嫣在林修和身后咬牙切齿:“你把事情办砸了还想要钱?”
丁残阳把刀往前送了送,林嫣一把推开林修和把脖子亮出来:“有本事你就往我脖子上砍!”
重活一世,林嫣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若是怕了,不如缩回舅舅家继续做乌龟!
林修和身子还虚着,一个不巧被林嫣推在朱月兰吐的那堆东西里。
林嫣余光看见,却顾不得去管。
丁残阳盯着林嫣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纹丝不动。
外面的郭立新见屋内剑拔弩张,朱月兰眼看就要失血过多而死,到时候怕又是一场麻烦。
他冲着丁残阳的面门甩出个暗器,想速战速决。
谁料丁残阳说话不中听,耳朵和眼力却机灵的很,他头微微一偏躲过暗算,飞身逃出门外。
临走前,还拽下了林嫣腰间的荷包,那里有今天刚跟张传喜要的十几两银子,鼓鼓囊囊很扎眼。
林嫣一跺脚,却没有去追,只恨恨的说道:“算我瞎了眼,招了个贼!”
转身正要伸手把林修和拉起来,不料门口处又出现一个人影。
林嫣身子一僵,立马直起身子看过去。
郭立新面红耳赤的进来,实在不愿意现身的,可是地上朱月兰已经奄奄一息。
面前这两个兄妹似乎根本不懂药理,再拖下去,朱月兰就真的跟这个世间告别了。
他也顾不上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硬着头皮顶着林嫣惊讶、警惕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哭丧着脸不知所措的二蛋。
“把药洒在她的伤口,用干净的布堵上她的嘴。”郭立新教二蛋如何处置伤口。
林嫣终于反应过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在督察院后巷,把自己撞到墙下的那个黑影是他扔的?
林嫣目光瞬间凌乱,难道自己做的一切宁王都知道?
郭立新不善言辞,红扑扑的脸蛋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在外面被风呲的。
他不理会林嫣的话,埋头点了朱月兰的穴道,给其止住了血。
然后又解下自己的钱袋子扔在坑坑洼洼的桌子上。
就,
飞出去了!
林嫣和林修和看着对方消失,然后面面相觑,最后都想捂脸钻进地缝。
一个侍卫,都比他俩做事妥帖。
怪不得一个被朱月兰下药逮住,一个差点半途而废。
世事险恶,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林嫣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朱月兰失血过多,终于扛不住昏死过去。
林嫣叹口气,挥手让二蛋把站立不稳的林修和扶到一边去。
她蹲下身,忍着满地的血腥和臭气,一把撕开朱月兰的外套,擦了擦地上的污秽,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将其拖到了床上放好。
办好这一切,林嫣又走到桌前拾起郭立新丢下的钱袋,打开数了数。
银子真是好东西,回京后非要把舅舅屋里那些字画都搬出来卖钱不可,反正他也不懂。
林修和伏在桌子上歇了会儿,头才不晕了。
他看林嫣只顾数钱,皱了皱眉头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问题又回到了如何把朱月兰运回京城,这次林嫣似乎有了主意。
她道:“既然宁王都知道了,自然是找他帮忙。”
看郭立新刚才的动作,明显不是来阻挠她的。
林嫣忽然想起祖母的话来:“信国公府对不起昭贤皇后母子,将来若是你有能力,能帮衬就帮衬。”
长大后懂了些世事,林嫣还暗自嘀咕:宁王贵为皇子,哪里用的着她一个形同孤女的人帮扶。
虽不知道国公府与宁王母子到底有何恩怨,既然宁王没有恶意,眼下林嫣只好厚着脸皮先找他帮扶帮扶自己。
毕竟,宁王殿下是她如今认识的人里最会装逼的一个。
林嫣将钱袋交给二蛋:“今天把你这里弄的不像样子,回头我再补偿你。”
二蛋慌忙接过钱袋,有些不敢收。
刚才从他们的对话里,二蛋也听出一二,眼前这两位可都是京里的贵人。
他推辞道:“能给贵人们办事已经是我二蛋的荣幸了,哪里用的着补偿。”
林嫣说道:“我这人从不欠别人东西,你不用推让了。这些散银,你去买些蔬菜和肉食,给他们两个人补补身体。我先回去,等回了王爷再来通知你们如何做。”
她又摸了摸林修和的脑门,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你且休养着,过不了两天我就回来。”
林修和想抓住妹妹的手,想了想却没动,只点点头:“一切小心。”
宁王虽然冷清,但是在勋贵中口碑还是不错的。
此次看他对林嫣默默的帮助,林修和因为有心无力,也只能劝着自己放心。
林嫣又深深看了哥哥一眼,咬咬牙转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风清月白,郭立新默默站在院门口。
林嫣走到他跟前,想问问宁王是什么意思,却终没有出声。
郭立新也无心与她多言,见她出来,便侧身给其让道。
两个人,林嫣在前,郭立新后头远远跟着,不紧不慢。
林嫣心里忐忑,没想到被宁王派人盯着抓住了现行,如今身份暴露,他会不会生气?
林嫣听着身后不急不躁的脚步声,心想等下回去,是如实相告,还是如实相告?
033相告
督察院除了墨宁呆的小院子,其余各处已经陷入一片漆黑。
小院已经收拾利落,只墨宁的内室还亮着盏灯。
张传喜守在厅堂门口,看到林嫣和郭立新踏进院子,忙跑到墨宁屋外叩了下门:“王爷,七爷和郭侍卫回来了。”
墨宁没有出声,张传喜却被屋里桌椅碰撞的声音吓了一跳:“王爷,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墨宁一把打开,张传喜被他冷扫了一眼忙咽了接下来的询问,垂首退到一旁默默掌上了灯。
墨宁走到案几前刚坐好,手还没去揉撞疼的膝盖,林嫣已经一脚跨了进来。
进院子时,看见墨宁的屋子还亮着灯,厅堂大敞着门,她就知道今天晚上是逃不过的。
此刻见墨宁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林嫣拿眼睛四处瞟了下,双手紧捏着衣角低头立在门口,不肯再上前一步。
墨宁皱了皱眉,看着胆怯心虚的林嫣一时不知道问什么好。
他正准备问随后进来的郭立新情况,不料无意一扫看见了林嫣衣摆处的几滴血迹。
墨宁面色一沉,急声问:“你受伤了?”
林嫣还从未见墨宁如此失态过,待反应过来对方的问话,忙摆手:“不是我…”
她还要急着解释,却突然闭上了嘴。
宁王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不是就该收起在路上学的那些乡野举止。
林嫣双手环在胸前,竟不知道是该以男人之礼还是以女人的礼节向墨宁行礼。
墨宁看着她双手放上来又放上去,鹅蛋脸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神情很是尴尬,心里突然变得爽快。
他不再理会林嫣,而是转向郭立新:“你说。”
郭立新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有意无意忽略了林嫣爬墙那一段。
墨宁随着他的细说,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目光凛冽的从林嫣身上扫过。
林嫣知道身份已经确定暴露,也不再纠结。
她双手平措至胸前、屈膝、低头,给墨宁行了个大礼:“信国公府林嫣见过宁王殿下。”
墨宁清冽的声音响起,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坐!”
林嫣犹豫了下,立起身子走到墨宁右手边的末座,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她匆匆看了墨宁一眼就赶紧别过脸去,想拿袖子掩住半边脸做淑女状,可惜穿的是内侍的衣服,有些不伦不类,想了想又放下来。
墨宁嘴角抽了一下,想别过眼睛不去看假装淑女的林嫣,可惜就是挪不开眼睛。
就算身着内侍的衣服,林嫣款款而坐的姿仪也是端庄优美,远不似前几日那般跳脱随性。
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还好墨宁肤色本就有些黑,再加上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倒没什么人看见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林嫣在肚子里仔细打了个腹稿,才开口说道:“这次出门匆忙,得亏有宁王殿下照拂,小女子才能不服祖父重托完成任务。”
她几次都差点咬到舌头,果然淑女什么的不是她的强项。
若不是前世专门请了个教养嬷嬷教导礼仪,今天这一套林嫣还真做不了。
想了想动不动就在院子里舞动长枪的亲祖母,又想了想一言不合就挠花舅舅脸的舅母,林嫣发觉自己还真的是…淑女。
于是她挺了挺腰背,接着说道:“殿下能饶恕小女子隐瞒身份的罪过,还派郭侍卫前去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墨宁蹙眉听她说完,道:“好好说话!”
林嫣闪了下腰,终于抬头去看墨宁的神色。
对方眉头紧皱,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林嫣心里一沉,有些惊慌失措。
好好说话。
怎么好好说话?
是不是嫌她废话太多,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林嫣话在嘴里绕了几绕,道:“小女子此次出京,是受祖父委托…”
“小女子是谁?”墨宁打断她的话:“在我面前不要矫揉造作,说你、我就好。”
他越说语气越温柔,林嫣如沐春风,浑身放松下来。
那般说话,确实难受。
林嫣从谏如流,立时改了口:“谢宁王殿下恩准,这次我来实在是因为府里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至于如何难以启齿,林嫣没有说,只把这次出京的目的说了一遍。
墨宁听她说完思索了一下,问:“你接下来要如何办呢?”
“还请宁王殿下相助。”林嫣站起身又行了一礼道:“那朱氏对哥哥下药太猛,哥哥虽然醒了但是身体仍然虚着;我一个人着实没有办法带着残废的朱氏和体弱的哥哥回京。”
到时候城门守卫若盘问起来,怕是连沧州城都出不去。
戏文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绑个人跟揣个馒头般简单的情节,太坑人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话果然很有道理。
墨宁默了默,道:“这个没问题。此间事了,我也该启程回京复命了。”
林嫣一喜:“谢殿下!。”
她本想说回京后要重重感谢,可是宁王贵为皇子,怕是看不下那些金银珠宝。
可若是平白承了他的情,林嫣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试探着问道:“不知殿下平日有什么喜好?回京后…”
林嫣话没有说完,舅舅说送礼不能明着来,话要说一半留一半。
这个说一半留一半的尺度把握,林嫣似乎还不是太明白。
墨宁挑了挑眉毛,戏谑的看着林嫣:“哦?”
他的喜好,林嫣无法想象。
见林嫣又是一脸的茫然,墨宁顿了顿,目光又扫见她衣角的血迹,决定缓几天再逗她好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让郭立新把你哥哥和那朱氏带过来,我们启程回京。”
林嫣大喜过望,又要给宁王行大礼,反正行大礼不要钱。
墨宁抬手拦住,又转向郭立新。
林嫣见他有事同属下商量,很有眼色的跟着张传喜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墨宁脸色“唰”拉了下来,忍着不悦问:“那个刀客是怎么回事?”
郭立新道:“那日丁残阳在凤娇楼现身后,属下就去查了查他的底细。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没有过往没有亲眷没有朋友,是林七姑娘从走江湖的杂耍队伍里找来做保镖的。”
墨宁无语,不知道是该夸林嫣有忧患意识,知道找个保镖;还是骂她大意,敢找一个不知根底的江湖过客放在身边。
“你说他去京里了?”墨宁抚摸着腰间玉环,缓缓道:“你去传信,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刀客来,查清楚他到底跟哪个府上有仇。”
走江湖的人,有什么理由不肯同达官贵人做交易?除了仇人,没有更好的解释。
034同车
天色刚显出鱼吐白肚,林嫣就被一阵震天响的砸门声给吵醒。
她闭着眼睛下床,忍着起床气摸索到房门口,打开来正准备骂人,却看见张传喜正抬着手准备再次敲门。
张传喜见她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催道:“林七姑娘,王爷已经在马车上了,咱们今早就回京了。”
林嫣一愣:“这么快?”
她以为墨宁好歹也得准备上一两天时间,毕竟沧州官场上还要应酬一番。
张传喜道:“是呢,王爷本就打算今早走的。”
林嫣不敢多问,心里确实也着急回去。
她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身上衣服都是穿的张传喜的。
林嫣冲出小院子,只看见两辆马车,侍卫中少了郭立新。
前面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起,露出墨宁那张冷清英俊的脸来:“你到我这车上来。”
见林嫣桃花眼瞪圆,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墨宁眯了眯眼睛:“那你就跟闫福荣和张传喜坐后面那一辆。”
随着话音落,墨宁放下了车帘,似乎根本不给林嫣考虑的时间。
在别人地盘下少不得伏小低头,再加上闫福荣那双无时无刻不在审视她的眼睛,林嫣硬着头皮上了墨宁的马车。
马车里出乎意料的放着自己的小攒盒,里面装满了干果零嘴。
一抬头,墨宁背靠在车壁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上车的林嫣。
林嫣正襟危坐,双眸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指。
虽说这几日同墨宁住一个屋檐下,还做过一匹马,可是一想起要在一个车厢里呆半个多月,还真有些…害羞。
林嫣搜刮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这个词语,否则怎么解释自己的脸那么烫?
“那个…”林嫣努力想着话题打破这种尴尬:“我哥哥和朱氏什么时候去,接?”
墨宁敲了敲车壁,马车动了起来。
林嫣身子摇晃了两下又赶紧重新坐好,墨宁却朝着她倾了下身子,柔声说道:“我已经派郭侍卫去了,我们先出城去,他们随后赶上。”
林嫣感到一丝压迫,不自觉的朝后仰了仰,不料背后就是车壁,根本无处躲藏。
墨宁呵呵笑了两声,又坐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这样逗林嫣时,内心是非常愉悦且欢喜的。
墨宁将盛满零食的攒盒往林嫣那里推了推:“这个还给你,路上无聊打发时间用。”
他自己拿起一本书,靠着车壁慢慢看起来,不再理会林嫣。
打一顿或者骂几声,林嫣还好受些。
宁王殿下这是几个意思?一会冷峻一会温柔,难道宫里有一门课叫论演员的基本修养?
林嫣偷偷打量了墨宁几眼,见他捧着本书看的入神似乎根本忘了车里还有个人一样。
对啊,宁王殿下喜欢的是男人,昨天还以为自己是男人,把自己带到海边一起看朝阳。
既然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定是失望至极不想理会她。
刚才对她温柔,可能是惯性使然……吧?
她放了心,悄悄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又慢慢伸手把攒盒抱在了怀里,然后陷入了沉思。
墨宁从书缝里看着林嫣偷偷放松坐好、跟天黑刚出洞的老鼠一样抱起攒盒时还悄悄观察他,忍不住的嘴角扬了扬。
怕被林嫣发现,墨宁将书抬的更高,盖住了整张脸。
林嫣却没有他的好心情。
经过一路颠簸,哥哥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来的健壮身体;朱月兰找是找到了,祖父又会怎么处理后续。
这些都是问题,林嫣越想越纠结,眉头慢慢紧蹙,忍不住的就打开攒盒往嘴里送瓜子磕。
不过一会嘴里就干的紧,林嫣正要扫视四下找水喝,一个水袋就放在了鼻子底下。
林嫣脸一红,没敢看墨宁一眼,含含糊糊的道了声“谢”,连灌了几口水才好一些。
林嫣还了水袋,又见墨宁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来递给她。
她一愣,下意识的先拒绝了:“我有。”
“……”墨宁沉默了一下,想起李瑞和郭立新先后回的话来,终于有些不忍心的说道:“你那一把没开刃呢。”
“……”
林嫣脸色更红,默默从靴子里抽出了自己那把镶着大大宝石的匕首,拔出鞘看看后又默默的插了回去。
作为京城颇有实力的勋贵之家的一员,拿个没开刃的匕首在外面耀武扬威,可真是够丢人现眼的。
祖母耍的是枪,舅母用的是指甲,舅舅和表哥们拿她当萌妹子养,还真的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匕首这东西还分开刃不开刃。
这次出京一行,林嫣开始深深的怀疑人生和自己的,智商!
太打击人了,为什么别人重生战无不胜,斗得了极品泡的了皇帝,她就处处显出一副蠢相?
本宝宝表示不服!
而墨宁将手里那把灰不溜秋、朴实无华的匕首往前凑了凑,放在她眼前,说道:“这把是用天外玄铁锻造,划破人的脖子不过眨巴下眼睛的功夫。”
他见林嫣不接,顿了顿又说:“我拿你一枚玉环,还你一把防身的匕首,这买卖不算亏。”
林嫣眨了下眼睛,瞄了瞄墨宁腰间挂着的羊脂玉环,想问问是他不亏还是她不亏。
想了想,还是不要忤逆宁王殿下的好,因为实在闹不清对方的脾气。
林嫣接过匕首,又小声道了声:“谢谢。”
“小黑。”墨宁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嫣瞪着茫然的桃花眼看他,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墨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这把匕首我起名叫小黑。”
“……”
林嫣觉得今天自己脑子特别的轴,不知道怎么同墨宁对话。
仰或,其实是对方的品味很别致?
迎着对方殷勤切切的目光,林嫣终于违心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名字!”
墨宁似乎很满意,又捧起手里的书靠在车壁上看了起来。
林嫣悄悄吐了一口气,宁王殿下返璞归真的境界,她真的拍马也赶不上。
宁王是个断袖,还是个八婆,又有些与众不同的品味。
林嫣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思索着一路上与这种人要怎么相处。
好在回的是京城,到了京里林嫣一入深宅,与口味奇特的宁王殿下再无交集。
她掀起车帘一角,看不断往后飞驰的麦田,想起京里的舅舅一家。
也不知道她悄无声息的一走,六安侯府里的亲人是不是都急坏了,林乐昌有没有为难八归那个傻丫鬟。
林嫣扭过头问墨宁:“哥哥他们天黑能赶到驿站同我们会合吗?”
墨宁放下书本,避开了她的眼睛瞟向车窗外:“大概…能吧。”
035提点
林嫣总觉得墨宁有些心虚,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不做他想,正准备继续看风景嗑瓜子,突听墨宁问道:“回京后,你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朱月兰交出去?”
林嫣抓瓜子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墨宁:“不交给祖父,留着做什么?”
墨宁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就别过脸去,继续看外面灿烂的春光,没有说下去。
这姑娘,是真傻。
林嫣被他问的心里唐突起来,左思右想也确实觉着直接把人交出去的结果,大抵不合人意的面大一些。
她犹豫着问道:“殿下可有主意?”
话一出口林嫣就有些后悔。
这几日墨宁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可不代表自己的家丑就要同他分享。
不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国公府的事情墨宁怕是已经一清二楚。
林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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