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一走,他就把自己从这个世界给抹杀了。
丁残阳还没有来,林嫣还不想死,就只好拖着卿卿姑娘多聊会人生了。
“卿卿姑娘,那日庙会小生偶然窥见你的真颜,一见倾心,再念入骨。”
林嫣脑子里飞速想着戏文里不要脸的书生,勾搭大家闺秀时说的话:
“你真的要对小生如此绝情吗?真的不回头看一眼吗?你回头看我一眼,小生回去就是死也无憾了。”
林嫣差一点没被自己给酸死,也不知道写这些戏文的人,都抱着什么心理。
大概她的真情告白感动了卿卿姑娘,沈卿卿果然重又转过了身。
林嫣正要咧嘴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她就是用这个微笑感动宁王收留她的。
相信,一会也能同样感动深陷风尘的卿卿姑娘。
可惜林嫣高估了自己,错认了风尘女子的无情。
沈卿卿推开周旻,倚在门柱上,扯了扯身上明显刚套上去的衣服娇柔的说道:“我看了,你去死吧。”
林嫣终于见识了什么叫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手指沈卿卿:“你…你…果真无情!”
沈卿卿发笑,这位哥儿?她上下打量林嫣几眼,突然有些变色。
不过风月场上混的久了,也不过眨眼的功夫沈卿卿又恢复了媚状。
这位姑娘专门来风月楼给她唱戏了吧?
沈卿卿笑:“是,我无情我无义我自私。眼下你看也看了,话也说上了,那就死而无憾去吧。”
余光看见周旻脸色发黑,要发话喊人。
沈卿卿又赶紧说道:“你们这种男人老娘见多了,口口声声说离不开老娘,还不是花完银子就走人,头都不带回的!赶紧滚!”
嘴硬心软,看来也不似那么无情,林嫣朝楼下看了一眼,笑了笑,反而往前垮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着沈卿卿进屋,反手把门锁上。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的沈卿卿和周旻都呆住了。
沈卿卿是吓得,周旻是恼的。
进了屋,林嫣话也不多说一句,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就直奔周旻而去。
周旻爱酒色,身子亏损不少,自然也不曾习武。
再加上事发突然,竟然真的被林嫣将匕首架上了脖子。
“好汉!好汉手下留情!”周旻慌不迭声。
林嫣可不同他废话,她要的就是周旻的命。
难道这个时候还要给他聊上几句,告诉他为什么杀他?
戏文里,杀人的时候废话太多的,一般最后都不会成功。
林嫣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还真的有些…小兴奋。
她以为自己会手发抖、脚发软,功败垂成。
没想到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林嫣不禁有些得意。
然后她就深刻的理解为什么有个词叫“得意忘形”了。
匕首眼看着就划破了周旻的脖子,却听到“噗”的一声,暗影一闪。
林嫣的手腕就被一个利器割伤,她袖珍的小匕首咣当落地。
周旻趁机逃脱,对屋梁上跳下来的暗卫杨东喊:“给我杀了他!”
018一发
杨东从房梁上跳下来,不止林嫣没想到,沈卿卿脸色也瞬间通红。
周旻原来这么变态,同人欢好时候,房梁上竟然还藏着暗卫保护。
沈卿卿一想自己刚才的娇态和身子都被第三个人瞧了个干干净净,她就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再是个卖的,也没有这样折辱人的,她又不是下三巷的暗窑,什么活都接。
林嫣可想不了她那么多,出来厮混屋里竟然还暗藏着护卫的念头也不过在脑子里一闪。
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完了!完了!
大意失荆州,她林嫣果然要交待在沧州了。
杨东大概同林嫣一样,杀人的时候从不多说话。
周旻一声令下,他手中长剑破空而出,直逼林嫣眉心。
杨东的剑眼看就要刺到林嫣,林嫣脑子一片空白,头皮发紧,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千钧一发的时刻,丁残阳破门而入,对着杨东甩手就是一把飞刀。
林嫣感觉一阵亮光贴着自己的脸颊窜了出去,随着叮当一声响,杨东的剑偏了方向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林嫣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叮当”这个响声,真是好听的紧,小命终于保住了。
刀光剑影的江湖,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混的。
杀人和被杀,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林嫣擦了把冷汗,想站起来,却发现腿瘫脚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死后余生固然惊喜,可是在众人面前这副样子,也着实丢人的很。
林嫣挣扎站不起来的时候,背后伸出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回头一看,竟是那位无情的沈卿卿姑娘。
卿卿姑娘对她笑了笑,就将目光转向了屋里其他人身上。
屋里杨东护在周旻身前,丁残阳背对林嫣和沈卿卿,刀指对方主仆二人。
林嫣走到丁残阳背后,悄悄问:“你怎么才上楼?”
丁残阳没有回答,反倒是二蛋从撞破的屋门露出脑袋解释:
“七爷,丁大侠处理完外面几个啰啰才脱身进来的。”
林嫣往外一瞅,果然外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她赞赏的看了丁残阳一眼,果然没看错,是个高手。
这才多大功夫,外面那群打手就全给解决了。
自己人到场,林嫣心情大好,胆子又大了起来,对周旻说道:“世子爷,您是自裁呢还是我帮您?”
周旻目光一缩:“你认识我?”
林嫣笑:“不认识刚才我拿刀子指着你做什么?难道就为了争风吃醋?”
“你是谁的人?”周旻厉声问。
“呵呵。”林嫣道:“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她不愿意废话,谁知道待会又有什么转折。
舅舅常说,趁热打铁、夜长梦多,能立刻拿下的绝不要废话连篇。
她示意丁残阳动手,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宁王身边的侍卫李瑞,带着一群人马涌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鼻青脸肿的单晓敬。
丁残阳指向周旻和杨东的刀,被李瑞带来的人挡下。
单晓敬快走几步到林嫣身边,一脸的关切:“燕兄弟,你没事吧?”
他没有林嫣腿快,被抓住扔出了凤娇楼,又挨了几拳。
幸好一个刀客赶到解救了他,没等到他回去搬救兵,李瑞就带着人从天而降。
天不忘他单晓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林嫣没工夫搭理他,不慎赞同的看着李瑞:“为什么拦住?”
李瑞道:“这是淮阳候世子!”
杀了淮阳候世子,回京后宁王怎么给圣上解释?
林嫣气恼,眼看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中途出来个宁王的蠢侍卫,反而帮着周旻?
她忍不住瞪了周旻一眼,周旻看到李瑞,终于醒过神。
“原来是表兄派来的人。”周旻见林嫣目光有些凶狠,又问:“这位姓燕的,也是表兄的手下?”
一出手就是治他于死地,这是多大的仇。
李瑞不置可否,命人压着周旻往外走。
周旻惊讶:“我才来沧州,表兄就这么招待我的?”
李瑞冷哼一声:“还请世子跟我们走一趟,宁王关于盐政有些想法想同您商讨。”
周旻似乎不怕,换了副笑脸,把身上的衣裳穿戴好:“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表兄了,叙叙旧,哈哈。”
他路过林嫣身边时,目光如毒蛇的信子,绕着林嫣多看了几眼,似乎要记住她这个人。
林嫣如今改头换面,光棍的很,也跟着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周旻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李瑞的人手推出了屋门。
林嫣很不乐意看这种结果,对李瑞说道:“你这么带他回去,确定宁王拿他有办法吗?”
似乎很久没有遇见过新手,李瑞忍不住就多解释了两句:“是你跟宁王久,还是我跟宁王久?”
宁王同皇后以及周家,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的地步。
若是周旻在沧州出了事,宁王还要不要回去?
作为皇帝唯一的嫡长子,继皇后迟迟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太子的位子始终没有明确。
若是林嫣在沧州捅了篓子,宁王不死,也要脱成皮,更不要说问鼎大宝了。
林嫣也是噎住,李瑞说的没错,她是不了解宁王。
可是周旻不死,宁王就能顺利同皇后一族和解吗?
杨皇后和周皇后的恩怨,岂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
杨皇后出身的济宁候府,为保建元帝登基,满门英烈今何在?
最后摘桃子的是淮阳候周氏。
杨皇后举全族而保住的建元帝,竟然薄情的只封皇长子为宁王。
周旻死不死,又能关宁王多大的事呢?
林嫣内心不敢苟同李瑞的想法,却也没有为此再多说一句话。
说到底,宁王最后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她眼下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的逮住朱月兰,去国公府把爵位抢回来。
李瑞见她不再争执,缓和了语气:“处理完这里你也赶紧回去复命!”
说完看了眼立在一侧的丁残阳和屋外探头探脑的二蛋。
林嫣闭口不言,等他走了,这才冲二蛋招手:“这次多谢你们两个,回头我请客。”
她目光一转看见丁残阳的武器:“原来你使的是刀?”
因为剑比较轻巧灵活,时人多用剑,她还是第一次见使刀的刀客,不禁有些好奇。
丁残阳将刀入鞘,抱在怀中,缓缓朝外走去。
二蛋解释:“七爷,他这把刀七两银子呢,您说那么贵他怎么舍得买?”
他真的理解不了,一个饭都吃不起的落魄刀客,还舍得花银子买那么贵的刀。
铁铺里,一两二两银子的刀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个七两的,看着也没多好看,还笨重。
他才不告诉燕公子,丁残阳捏着他的脖子逼出七两银子买刀呢。
林嫣等人下楼时,原先花楼的那些打手全不见了踪影,迎她们进来的姐儿堆着笑恭恭敬敬的将其送出了门。
身后沈卿卿姑娘,咬着嘴唇扯着帕子问迎客的姐儿:“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
019后果
按说如今春光明媚,晌午正是最暖的时分。
偏偏督察院的人路过宁王暂住的三进小院的时候,禁不住的打寒颤,忍不住就赶紧的快走几步离这里远远的。
小院里的空气更加的冷。
墨宁扫视着青砖上跪着的三个人,脸色就没有白过,一直黑着。
林嫣低着头,余光看看左边的单晓敬。
单晓敬哭丧着脸,一副苦大仇深欠揍的模样。
她又偷偷看看右边的李瑞。
李瑞脊背笔直,垂手肃穆,眼观鼻鼻观心。
呃…李瑞的姿势,应该是面对宁王生气时候的最佳姿势吧。
林嫣挺了挺背,可惜时间有点长,跪的膝盖太疼。
她耷拉着眼皮,手一点一点的往膝盖上挪,企图用指腹揉一揉。
她自以为小动作没人发现,其实墨宁全看在眼里。
李瑞已经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墨宁是看林嫣太闲,漫天撒网毫无目标的找人心里不屑。
所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派林嫣跟单晓敬出公差,希望她能发现单晓敬身上的秘密。
谁知道林嫣真是给他好大一个惊喜。
不但揪出了盐商幕后的势力周旻,还寻到对方的温柔乡,妄想将其一刀斩杀在沧州。
早知道她那么能干,直接跟着他掏商会老巢岂不更好?
墨宁强压住心里火气,看着林嫣各种小动作。
一点贵女的规矩也没有,跪没个跪相,竟然还跑去花楼闹腾。
那里是一个闺阁女子该进的地方吗?辣到眼睛怎么办?
若是他知道林嫣已经敲开好多门,看见不少活春宫,一定更加愤怒。
墨宁望着林嫣已经包扎好的手腕,眯了眯眼睛,幸亏暗器不是打在她脑子上或胸口上。
目光随着所想又滑过林嫣的胸口,太平了吧。
墨宁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自然的动了动屁股。
闫福荣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往前侧了侧身子。
墨宁却重新坐稳,问单晓敬:“单参议也把经过讲一遍吧。”
单晓敬擦了把冷汗,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同燕兄弟,不,燕公公一起去暗访商会。”
“燕公公提议,兴许商会在花楼里偷偷聚集。”
“我们就一路奔到了凤娇楼,燕公公一进去就找头牌沈卿卿,引来了花楼的打手。”
“我赶忙出来叫人,之后燕公公不知道怎么就同淮阳候世子对上了。”
是这样说没错吧,他单晓敬对天发誓,自个儿真的是被牵连,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墨宁脸色更沉,看向林嫣。
林嫣歪头惊讶的看了眼单晓敬。
这是把错都推她身上了?厉害,佩服。
这就是官场倾轧吧,有功的时候上去抢,一旦发现不对头,就慌不择路的往外推卸责任。
单晓敬不亏为文官,黑厚学研究的不错。
林嫣做不来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再说事情确实是她引起的。
她索性硬起了脖子,开口道:“没错,单参议说的没错!而且,我是真的想把周旻直接斩杀的!”
“我让你说话了没有?”墨宁看着林嫣不服气的神情,莫名想起朝堂之上六安候的倔脾气来。
林嫣立刻闭上嘴巴,气焰矮了下去。
墨宁沉默一会,又说道:“燕七,站起来好好交代!”
他实在看不过眼林嫣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林嫣这回特别机敏,耳朵听到站起来,立马起身立正站好。
虽然因为腿麻不小心歪了两下,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垂手肃穆,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可是只听见“站起来”三个字了,咳咳,宁王让她站起来做啥子噻?
墨宁默了默,没等到林嫣的回答,耐着性子放缓语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想斩杀周旻?”
林嫣回答:“违背国令,私贩私盐本就是重罪。周旻身为勋贵不但知法犯法,且鼓动不良商人阻碍公务,聚众闹事,难道不该杀吗?”
她抬起头,眼睛明亮:“况且,我悄悄把他斩杀,就是皇后要怪罪,也没有真凭实据。反而周旻留着,后患无穷。”
有些话守着其他人不好说,她也闹不懂宁王的性子到底如何。
淮阳候子嗣单薄,只周旻一个独子,宠的无法无天。
若是周旻死了,淮阳侯再无继承人,周皇后就是想拿宁王抵命,也得看建元帝愿不愿意。
一个薅朝廷羊毛的亲戚,同一个能力超群的儿子,建元帝虽然某些事上棒槌,可不代表他傻。
能算计着鼎盛的济宁候一族全灭,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然后捧起一个身家性命全依赖他的淮阳侯。
建元帝,心思缜密的很。
外面疯传建元帝在登基前逼死太子妃杨氏,只为给周氏扫清后位障碍一说,林嫣是不信的。
这是建元帝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装什么一往情深!
若林嫣真的悄悄把周旻斩杀与凤娇楼,等于断了淮阳侯的命根,墨宁也能震慑朝中一群观望的大臣。
可是若放周旻安然无恙的回去,不但助长了后族一脉的势力,又显的宁王面对皇后时无能为力,没有本事。
林嫣想起前世,宁王沧州归京后,很是萧条了一段时间。
直到几年后建元帝病重,宁王才借着西南地动一案,重新对淮阳侯发难。
结果如何林嫣并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喝酒喝的快死了。
反正当断不断其害必现,这是舅舅常说的一句话。
再说了,想想周旻的特殊癖好及以后爆出来的事情。
林嫣认为自己杀死周旻,简直就是全朝已婚妇女的大救星。
林嫣说的清楚,墨宁听的明白,目光就露出赞赏之色。
他没让林嫣再跪下,反而听完话后静默了许久。
他心里也可惜错失了斩杀周旻的好时机,也许自己做事,真的还不够果断。
“你先下去吧,手上有伤不要碰水,让张传喜伺候你。”墨宁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软话。
林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看见闫福荣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的样子,旁边的李瑞也僵了一下。
墨宁看她又露出一副蠢样子,简直多看一眼都少活一年,一挥手:“还不走!”
林嫣怕等会墨宁再改了主意,赶紧的一行礼,疾步退了出去。
墨宁看的牙疼,真怕她又磕在门槛上摔个狗爬。
好在这回林嫣安全的出了门,墨宁终于放心,开始将目光投向地上的两个人。
墨宁余光看着脸肿成猪头的单晓敬,心里估算了一下。
他问李瑞:“我让你干什么去了?”
“保护燕七。”李瑞闷声回答。
“结果呢?”墨宁问的李瑞哑口无言。
结果燕七受伤了。
“执行任务不利,自己领罚去吧。”墨宁抚摸着手里的玉环,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李瑞一抱拳,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出门领罚。
墨宁眼风扫过单晓敬,对方后背已经汵透了冷汗,脸色犹如开了染坊,五颜六色轮流变幻。
020邀请
单晓敬没想到燕公公竟然那么得宁王青眼,惹了这么大祸,竟然一点事没有。
李侍卫活捉了淮阳侯世子,竟然因为保护燕公公不利受了处罚。
刚才他干了什么?竟然把错误全推给了燕公公,惹了宁王不喜。
单晓敬为了等空缺,在吏部坐了多年冷板凳。
他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修炼到家,没想到还是坏在了趋利避害的本能上。
他不敢抬头看宁王的脸,藏在广袖里的手一直在打颤,按都按不住。
墨宁却轻轻放过了他:“单参议且起来吧,难为你一个文官,跟着我的人刀光剑影。”
单晓敬差点哭出声来,他就怕宁王这样对他说话。
骂一顿,或者狠狠处罚,那也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人。
如今算怎么回事?轻轻放过了,还特别客气。
他根基本就不稳,还指望着得宁王青眼,在沧州站稳脚跟更进一步。
现在倒好,全成了泡影。
单晓敬心如死灰的站起身,对着宁王行了一礼,没再多说一句就退了出去。
多说多错,还不如从别处想办法。
他走出屋子,余光扫见张传喜捧着个食盒往后院走。
“张公公!”单晓敬陪着笑走了过去:“午膳时辰早过了,您这是?”
张传喜扭头见是单参议,笑:“单参议不回家去?”
单晓敬道:“这不刚从宁王那里回禀完事务出来,正好看见张公公往后院去。”
他心里一动,燕七公公不正住在后院西厢房?
“这是给燕公公送去的?”单晓敬试探着询问。
张传喜打量他一眼:“正是呢,燕七爷早上就没吃多少,这会儿正嚷嚷饿呢。”
“哦”单晓敬脚不自觉的跟着张传喜往后院走,边走边解释:“燕七公公手腕受了伤,于公于私我都要去探望一下。”
张传喜不漏痕迹的往上房宁王处扫了一眼,屋里黑色锦袍一闪而过。
于是他也就不拦着单晓敬,还有心情同他聊上几句:
“听说你们活捉了淮阳侯世子,真是大功一件。”
单晓敬心里发苦,嘴上还得硬撑着:“哪里哪里,都是燕公公的功劳。”
他是不是傻?张传喜扬了扬眉毛,自己都燕七爷的喊了,单晓敬偏要一口一个燕公公。
没看到早晨燕七爷惊的饭都喷出来了吗?
此刻被他们讨论的燕公公,正抱着汝窑莲花碟捡瓜子吃。
可惜越吃越饿,张传喜怎么还不把饭送过来!
林嫣腹诽着,嘴里却不肯停下来。
祖母严苛,在零嘴上管的严。
她去世后的那两年,国公府似乎忘了庄子上还有个守陵的七姑娘,每年的份例竟然也没了。
祖母临死前驱散了所有的奴仆,隐匿了家财,只留下无处可去的八归和一个老嬷嬷照顾她。
林嫣不怨祖母,祖母有自己的思量。
果然因为祖母的安排,国公府见林嫣一副穷酸样,根本就没人往她身上用心思,才得以自由自在的在庄子上活下去,没有被接近国公府受磨难。
可是那几年饿的很却是真的,林嫣守着祖母藏的金山不敢花。
她带着八归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跟着奶嬷嬷去田里找野菜。
槐花做的清汤,她都喝的香甜。
后来舅舅一家搬进京里,寻到骨瘦如柴的林嫣,差点没把国公府的屋顶给掀了。
舅母每天变着法的给她整治精美的吃食,慢慢养成了她吃货气质,看见吃的就走不动,老怕下次就没了。
平时无事,林嫣就抱着装点心的匣子或者盛瓜子干果的攒盒。
所以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舅母笑话的瓜子儿牙。
唉,可是瓜子挡不了肚子饿呀。
林嫣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看见张传喜笑眯眯的捧着午膳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个猪头,呃…,不对,是鼻青脸肿的单晓敬。
“燕公公,您伤势如何了?可疼的紧?”单晓敬一个跨步越过张传喜,冲着林嫣奔去。
林嫣眼尖腿快,抱着果碟就闪到一旁,一脸警惕的看着单晓敬。
单晓敬要搂林嫣以示亲近的手,一时尴尬的落在半空。
张传喜将吃食摆好,笑着缓和气氛:“燕七爷,您点的鸡丝面。单参议,坐坐坐。”
单晓敬就着梯子下台,讪笑着落座,嘴里还不忘关心林嫣:
“燕公公,有伤口要忌口,不要吃酱油、醋鱼这些东西,小心伤口不合或者留下颜色。”
林嫣也跟着缓缓坐下,心里终于明白单晓敬原来是来亡羊补牢的。
真可惜他还是拍错了马屁,自己跟宁王就是暂时搭的个野班子,唱完戏就散。
她不耐烦听单晓敬左一个公公又一个公公,说道:“单参议还是叫我燕七比较顺耳。”
单晓敬又站起身:“不敢不敢。”
林嫣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抄起筷子吃面。
累了一天挺费神的,必须的吃点东西才能有劲同单晓敬这种官员周旋。
张传喜放下面,就溜出去打听上午的事情去了,没人再给单晓敬让座。
单晓敬看林嫣吃面吃的香,犹犹豫豫自己挺没趣的又坐了回去。
林嫣挑起一根面,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一滴汤不落,一声响没有。
单晓敬看的心惊,燕公公仪态优雅,定是从小在宫里受训的,看她年纪,不会有同宁王从小长大的情分吧?
单晓敬决定不巴结上,起码也不能得罪林嫣。
“燕公公,今天您受了惊吓,是下官的失误。这样,晚上我做东,醉东楼吃酒如何?”
林嫣被他喊的心烦:“免了吧,我这有伤,喝不了酒。”
“那下官就摆场家宴,请燕公公家中小叙如何?”单晓敬势必要把林嫣给巴结上。
相比较冷清的宁王,面前这位和风细雨般的人,奉承起来应该容易。
林嫣正要拒绝,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单晓敬是不是本地人,要不要给他打探一下沧州官场最近有没有进新人。
她可不知道宁王已经把沧州的官员换了个遍,于是先打趣一下套个近乎:
“家中嫂子有什么拿手好菜?我嘴可叼的很。”
单晓敬就有些得意:“内人虽然不才,一道黄泥鹌鹑和一道芙蓉鱼骨最是拿手,京里三义春的师傅都比不上。”
林嫣见他说起内人颇为自豪,又笑问一句:“单参议去过京里吗?敢同三义春这个老店比?”
“自然,我和内人就是从京里来的。”单晓敬一点没有防备,说了出来。
林嫣拿筷子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望着浑然不知的单晓敬,目光紧缩。
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嫂子也是京中来的吗?”
单晓敬察觉出林嫣的异样,可还是惯性的点点头。
然后就看见林嫣咧开嘴,笑出一朵花来:
“那我可得去尝一尝,看看到底是嫂子做的好吃,还是三义春的师傅做的好吃!”
021得来全不费工夫
睡了个午觉,林嫣换上那身玄色太监家常装,带着张传喜一起来到城南永泰巷单晓敬的家里。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观赏路边风景,指着河提边一排柳树笑道:
“沧州城倒难见这样一条小河,路边杨柳茵茵,颇有江南风情。”
张传喜这还是到沧州后第一次出督察院的大门,左看看右看看。
听到林嫣说起江南,忍不住问:“七爷去过江南?”
林嫣眸子一暗:“没去过。”
她常听祖母和舅舅说起过江南水乡:空气湿润、姑娘骂起人来都是软软甜甜,就如她最爱吃的羊羹。
张传喜笑:“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江南什么风情。”
林嫣有些难为情,别过脸不去理他,疾走几步转了个弯,就看见了单晓敬。
单晓敬候在一处小小宅院门口,一瞧见两位公公大驾光临,忙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
“哈哈,两位公公大驾光临,让小人的陋室蓬荜生辉。”单晓敬打着哈哈往里请两人进去。
林嫣又听他开始“公公”“公公”的,脸上的肉颤了一下,后牙槽发酸。
她不愿意在门口同他寒暄,一脚踏进了单晓敬的家里。
这是个一进的小院子,葡萄架上已经摆好了桌椅,沏好了热茶,上好了点心。
张传喜还在后面同单晓敬你来我往的寒暄,林嫣已经两步并做一步走到葡萄架下坐了下去。
也是出京后如此放飞自我,大大咧咧,倒无意中帮着她掩盖了女子的身份。
林嫣捻起片鱼饼快吃完的时候,单晓敬和张传喜这才走过来。
单晓敬看林嫣喜欢鱼饼,眉飞色舞的说道:“七爷觉得这鱼饼如何?”
“不错,比街上买的好吃。”林嫣递给了张传喜一块:“你也来一块。”
两人吃的越欢,单晓敬越高兴。
这说明两位公公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不管宁王怎么看,自己好歹同宁王身边的人打的一团火热是不是?
单晓敬于是心情更加愉悦,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沧州临海,鱼饼是其特色小吃。内子手巧,最爱专研吃食,来到沧州不过几日,就已经做出美味香软的鱼饼了。”
林嫣正借着打量小院布置,寻思怎么开口把单晓敬嘴里的那位内人给引出来。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林嫣对单晓敬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真是本年度最善解人意的好官员呢。
“怎么不见嫂子的踪影?单老哥莫不是怕我们唐突了嫂子?”林嫣忽然对着张传喜挤眉弄眼起来。
张传喜嘴里塞着半个鱼饼,有些懵逼的看着林嫣。
原来燕七爷有这种癖好,喜欢窥视人家的媳妇。
单晓敬却很高兴,因为林嫣对他的称呼又变回了“单老哥”,说明对方已经原谅他了。
“内子在后厨做黄泥鹌鹑,我去喊她出来。”单晓敬抬脚就往后走。
张传喜奇怪:“单参议没请个帮佣吗?”
好歹是个六品的官,过的怎么跟平头百姓似的?
单晓敬面色一僵,复又笑道:“我带着内子刚来沧州上任,一切还没准备妥当。”
林嫣将其表情全看在眼里,手里的鱼饼被捏变了形。
刚上任,没妥当。
怎么算妥当,等风声全部过去吗?
林嫣几乎有八成确定单晓敬和他那位内子,就是自己要找的许靖和朱月兰。
好一对亡命的鸳鸯,林嫣不动声色的将院落各处又打量了一番。
布置简单,或者换种说法叫……穷酸!
男女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朱月兰放弃国公府的荣华富贵,跟着单晓敬过这种清苦的日子。
若不是朱月兰为一己之私,插手陷害了自己的亲爹。
林嫣似乎都要为这种可歌可泣不受世俗约束的情感,鞠上一把同情的眼泪了。
她怕人发现自己的异样,索性抄手垂目,静坐在葡萄架下听春风拂过。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环佩响起,有人从正房处走了出来。
林嫣突然不敢抬头去确认。
确认以后呢?下一步要怎么办?她似乎一时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果然舅舅说的对,一切要有计划,不能凭冲动行事。
林嫣悄悄叹口气,舅舅的教诲,自己好像都听到脚趾头上去了。
“两位公公万福。”一声柔美的女声传来。
林嫣先看见了藕荷色百褶裙的一角,然后缓缓抬头,终于看见了全貌。
对方挽了个单螺鬓,简单的插了支金簪,不施粉黛,恬静柔美。
似乎,她比林嫣行囊里那张画像上的华美妇人,更加的自然生动。
可惜呀,林嫣长呼一口气,这样一个温婉的女人竟配合着林乐同演了场金蝉脱壳、罗织构陷!
小祖母,你让我好找。
张传喜已经站起身,对着朱月兰还了一礼,见林嫣有些发怔,忙暗地用脚踢了一下。
林嫣回过神,也笑着站起来回礼,笑说:“原来嫂子如此美貌,又善佳肴,单老哥这么有福气,呵呵。”
单晓敬得意,吩咐朱月兰:“赶紧的,把做好的菜端上来吧。让两位公公尝尝娘子你的手艺。”
“是,相公。”朱月兰虽笑着应了,却目光疑惑的看了林嫣一眼才进去。
林嫣明亮的目光对着朱月兰,笑的坦荡。
朱月兰低下头,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哪里有那么多长的相似的人。
再说国公府的嫡系,现在已经不足为惧。
林嫣等到朱月兰正欲进房的那一刻,突然拿着单晓敬扬声打趣:“老哥眼福不浅呢?哈哈。”
院子内气氛火热起来,朱月兰回头看一眼,笑了笑终于放了心。
终究是她太警觉,看谁都不像好人吧。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林嫣眼睛越来越明亮,脑子越来越清晰。
因为单晓敬和张传喜喝的是酒,她因为有伤,喝的是茶。
席间朱月兰立在一边,林嫣几次拉她入席都被婉拒,只拿着酒壶给众人斟酒。
真是个贤惠的好媳妇,林嫣喝水喝的有些撑,问朱月兰:“嫂子,茅厕在哪里?”
朱月兰没有多想,指了个地点。
林嫣一路小跑过去,等舒服了正准备出去,却听见有咚咚响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在撞墙。
她仔细听了一会,声响又小了下去。
许是幻听吧,林嫣摇摇头走出茅厕,回到座位上对朱月兰说:“嫂子,你养宠物了吗?”
朱月兰一愣:“没有。”
“哦。”林嫣嘀咕了一句:“许是真的幻听了。”
朱月兰面色一凝,一丝慌张从眼睛里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她才笑说:“燕公公确实幻听了。”
022私闯. . . . . …
林嫣没有放过朱月兰的神色,心中起了疑虑。
这对狗男女,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朱月兰能想出构陷别人的主意,可见是个坏心眼特别多的人。
林嫣自认不会长袖善舞,也没有算无遗策的本事。
遇到弯弯绕特别多的人,一般都是绕着走,或者直接卸了对方的下巴。
可惜朱月兰是她势在必得的,绕着走根本不可能,卸下巴……嗯,也有失身份。
她掩下眼中疑虑,决定先去找个帮手再来一探虚实。
这顿饭张传喜吃的高兴,月上柳梢的时候,已经有些微醺。
林嫣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又望了望传喜公公的大骨架,只好央求单晓敬:
“单老哥,我们不好回去太晚,传喜公公喝的有些醉,您看可不可以给我们雇辆车?”
单晓敬自然没有意见,忙出去找了辆马车,帮着林嫣将已经走不动的张传喜架了上去。
目送着两人走远,单晓敬意犹未尽的转过头,看到朱月兰站在身后,望着远去的马车神情有些魂不守舍。
“娘子怎么了?哪里不对?”单晓敬的心提了起来。
朱月兰问:“这两个人真的是宁王身边的人吗?”
单晓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听她问这个,松了一口气说:“当然,都是宁王看重的公公。”
朱月兰垂目:“我总觉得心神不宁,而且那位燕公公,长相跟林乐昌有些相似。”
“你思虑太重了。”单晓敬说道:“林乐昌才几个孩子?”
朱月兰道:“而且他听到了声音,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单晓敬脸色正经起来:“那我们就要加快行动了,免得夜长梦多。”
朱月兰点点头,重又变得温婉如玉,抬手整了下单晓敬的衣领,笑:“这几日辛苦相公了,在衙门里做事可是辛苦?”
单晓敬笑:“有你在,我的心踏实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进门。
马车上的林嫣,却面色严肃,想的也是怕夜长梦多。
她自己一个人,明显是绑不了朱月兰的。
窗外夜色更浓,街上已经开始宵禁。
怎么才能通知到丁残阳和二蛋两人呢?
不等她想出办法,车子已经到了督察院。
林嫣一边感叹沧州太小,一边费力的往外扒拉已然睡熟的张传喜。
这家伙看着只是骨架大,没想到还真沉的跟猪一样。
林嫣架起张传喜步履沉重的进了院子,却发现院中气氛凝重。
李瑞、郭立新、张成舟三位侍卫,没精打采的或站或蹲在院子里。
尤其李瑞更比别人带样子,抱着廊下一根柱子死磕。
林嫣将睡的死猪样的张传喜往地上一扔,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出来也让她乐一乐。
李瑞一看见林嫣,更加羞愧,干脆转过身不面对她。
林嫣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猜测。
果然就听见比较老实的郭立新瓮声瓮气的说:“周旻太狡猾,等宁王要治他罪时才拿出皇后的谕旨,明显是有备而来。”
林嫣了然,果然被她猜中了。
周旻来沧州,本就是应对宁王彻查私盐一案,怎么会没一点准备。
就该照着她的办法,直接斩杀在凤娇楼,再伪造一个马上风的现场。
咳咳…马上风这个词儿,林嫣是从戏文里听来的,真的不懂其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燕七兄弟,宁王已经把杨东那个贼子给杀了,也算替你出了气!”郭立新接着爆料。
“是吗?”林嫣想现在是不是该露出一个感激涕淋的表情来:“那周旻呢?”
而别扭孩子李瑞,已经默不作声的扛起犹在沉睡的张传喜,路过林嫣身边时,红着脸小声说:“王爷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院子,先将他软禁起来了。”
宁王的意思,皇后懿旨只是保他性命,可没说不能软禁。
等回了京禀报了建元帝,再议此事。
林嫣摸了摸鼻子,望望天,软禁若有用,前世那个憋成王八的宁王哪里来的?
屋里的墨宁,也没有睡着。
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掌灯。
他立在窗前,眼神深沉,似幽谭一般望着院子里的众人。
闫福荣在其身后,也跟着默不作声。
周旻的嚣张,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若说宁王多生气,倒不一定。
但是咽不下这口气是真的。
闫福荣突然想起白天林嫣说的话来,也许有时候做事情,不要瞻前向后反而更痛快些。
可惜宁王身在皇家,为人处事注定不能率性而为。
墨宁直到院子里的人走完,才转回了头。
“闫福荣,母亲若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会怎么做呢?”
闫福荣心里一颤,好好的,宁王怎么提起杨皇后来?
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墨宁一眼。
墨宁面无表情,双眸幽暗,手里轻轻的摩擦着那枚羊脂玉环。
“若是昭贤皇后。”闫福荣斟酌着词语说道:“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明天该干嘛干嘛。”
墨宁手一顿,迅速看了眼闫福荣。
闫福荣不敢抬头,身姿却透着坚决。
墨宁收起玉环,道:“你不老实。今天不用你守夜,回去吧。”
闫福荣身子弓的更深:“那老奴换传喜来。”
“不用。”墨宁道:“张传喜喝醉了,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闫福荣抬头,看了眼神情似乎落寞起来的墨宁,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话。
他行了礼,慢慢退出了屋子。
墨宁静等着他走后又站了会儿,直到屋外再没有了动静,这才出了屋子。
林嫣正要盖被子睡觉,一抬头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差点没有跳起来打人!
宁王不是睡了吗?谁能告诉她半夜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床前是怎么一回事?
林嫣在疯中凌乱,下意识的用被子裹住了只穿中衣的自己。
墨宁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不自觉的就往这间屋子走了过来。
既然来了,墨宁瞄了瞄丝毫不见发育的林嫣,不知道这身板有什么可裹的。
林嫣见对方目光往不该看的地方瞅,恼羞成怒,管他什么宁王,开口就要骂。
屋外突然哐当一声响,墨宁打了个嘘声的手势,不等林嫣有所反应,翻身就上了床。
023宁王的秘密
一上年纪,觉就轻。
天刚蒙蒙亮,门口急切的脚步在屋门外突然停住,似乎对方犹豫什么。
闫福荣挺身坐起,披件衣服快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张传喜吓的脸色苍白,正忐忑不安的立在外面。
他一看就闫福荣,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扑过来,嗓子里还带着丝哭腔:
“师父!王爷不见了!”
闫福荣惊起一身冷汗:“什么意思?”
张传喜道:“卯时李侍卫有事禀报,敲王爷的窗棂,结果发现王爷根本不在屋里,床上褥子都是冰凉的。”
闫福荣反而镇静下来,眯着眼想起昨天宁王的异样来。
多少年了,王爷从没有提起过早逝的昭贤皇后。
闫福荣知道,他心里有怨恨,恨昭贤皇后说走就走,决绝的厉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让王爷见上。
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除了枯燥的学业,也就是每个月见自个儿母妃那几天能得些闲适。
不过转眼间,这点奢侈也享受不到了。
“你去看看,那个燕七还在不在屋里。”闫福荣阴沉着脸,吩咐张传喜。
张传喜虽然不知道王爷不见,同燕七爷有什么关系,可是看闫大人的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得令转身,又跑向了后院。
闫福荣的心一沉再沉,只希望自己猜测的不对,王爷的异样同那个燕七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认出了燕七的来历,王爷定也是看透了。
想起林礼,闫福荣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就是个小人!
信国公背弃当年与济宁候的情谊,背后给了致命一刀,这才导致其全族陨落。
可以说信国公就是踩着济宁候家的血骨登上三公之位的!
哪怕杨皇后不认同,他闫富荣对此观点也是根深蒂固。
只求着王爷莫要同林嫣有半分瓜葛。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闫福荣看着张传喜去而复返,小跑着过来回话:“师…师父,燕七也不见了。”
张传喜想死的心都有,不过喝醉一回酒,昨天迷迷糊糊出去小解,燕七屋里明明有灯光的,怎么醒过来就出这种要命的事情了?
闫福荣吐了一口气,果然…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知道当年昭贤皇后,还想着把国公府那位七姑娘指给宁王做王妃的,恐怕就闫福荣一个人了。
当初他也喜欢那位粉团子一样,精灵古怪的小姑娘。
结果呢,昭贤皇后前脚出事,后脚国公府的七姑娘就定给了临江侯家的小子。
闫福荣不知道是林礼的主意,还是国公夫人沈氏的主意。
当时宫里兵荒马乱,谁关心那个。
反正闫福荣就认准了一点,信国公府上下就没一个好人!
张传喜一时没有主意,等着闫福荣做个主心骨。
结果一等二等,闫福荣也没了声音。
他大着胆子抬头问:“师父,李侍卫他们几个打算四处找找,您看?”
“不用。”闫福荣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就是相信那两个人出不了事情:
“咱们只管耐心的等着就是。今天若有谁来找王爷办公事,就推了吧。”
张传喜虽然忧心,也只能照办了。
被众人担心的宁王殿下,还有那位燕七爷,此刻正站在沧州百里之外的海边。
林嫣欲哭无泪,她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本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身边这位爷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她绑到了海边。
天色还暗,初春的海边冷飕飕的。
海风一吹,冷气夹杂着海腥气直冲林嫣鼻息,引着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林嫣揉着鼻子,很想问宁王是几个意思。
可是这位爷背着手仰望天空,一副超然世外的谪仙模样,让她感觉自己若是现在开口,简直就是破坏人飞升上仙的恶人。
“看!”谪仙墨宁突然拽了下低头踢沙子的林嫣。
林嫣抬头,发现海的深处突然染成了红色,犹如火光照射的海水微波粼粼。
原来大海是这般波澜壮阔的形象,林嫣不禁暗赞了一声:壮哉!
火烧的红色渐渐转成金黄,静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轮红日从海底跳跃而出,将整个海面都染成了金色。
水与火,原来可以相容的如此壮美。
“刚来沧州时,事情遇到阻力,我无意中来到海边看到了日出,心情突然变得平静了。”
沉默寡言的宁王,突然开口说了一长段话。
林嫣惊掉了下巴,转头去看不同寻常的宁王殿下。
墨宁依旧保持着那副超然世外的姿态,仰头看着慢慢升高的旭日。
朝阳在他身上洒下一层光晕,轮廓分明,薄唇轻抿。
宁王的美,不同于宗韵凡的温软如玉,处处透着些冷峻。
林嫣嗓子有些发干,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悄悄转过脸继续去欣赏那已经亮起来的海平面。
墨宁却突然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你耳朵红了。”
林嫣被他一笑,不止耳朵红了,整个脸都发烫的抬不起来。
墨宁盯着林嫣渐渐泛起的红晕,目光晶晶亮亮,像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少时母亲过逝不久,他听说那位待母亲最好的长辈,信国公的嫡夫人也入了土。
留下一个备受国公府冷落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庄子上孤苦伶仃。
他下了学无处可去,心血来潮跑去南郊外的庄子上,瞅一瞅那位小女孩。
结果发现,那位被国公府遗忘的七姑娘,远没有他心里想的那么凄惨。
反而天天生龙活虎的带着她那个傻丫鬟,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草丛中的蚂蚱都能被她拿来烤着吃。
之后再下学,带着闫福荣躲在远处看林嫣生机勃勃的过日子,竟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原来不是所有人的日子都那么枯燥乏味和冰冷。
那两年,林嫣奶嬷嬷站在村口喊林嫣回家吃饭的声音,都显得悦耳动听。
后来林嫣终于被六安侯接走,墨宁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三日没有出来。
父皇还以为他是为有了后母不开心,赶紧册封他一个宁王以示安慰。
此刻墨宁看着林嫣脸色红红白白,忽然觉得日子又开始变得有趣。
林嫣也终于发觉了不对,就算自己自作多情误解宁王在调戏她。
可是现在她是燕七不是林嫣,她扮的是男人不是女人,宁王凭什么调戏…“他”!
联想起京中夫人们悄声低语的消息,说宁王后院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林嫣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丝真相。
宁王断袖她不怕,皇家总有些怪癖,可是牵连上她,那就不大好了。
林嫣惴惴不安,悄悄的往一边挪了挪脚,力求同墨宁保持距离。
墨宁眯了下眼睛,伸手一把将她又拽了回来。
林嫣一个不备跌进墨宁怀里,没等她惊慌失措的推开来。
墨宁已经开口问:“听说信国公的七孙女,不受国公府待见,是真的吗?”
024嗯. . . 想不出好名…
宁王不但是个断袖,还热爱八卦。
林嫣觉得自己又离真相近了一步。
什么冷清心狠,什么杀伐果断,果然传言害死人。
林嫣哭丧着脸挣脱了墨宁的禁锢,退到离对方一丈远的地方站好。
墨宁大概看她眼中充满警惕,嘴角扬了扬,也紧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林嫣惊慌:宁王不带一个侍卫,半夜将自己绑到着空无一人的海边,难道有什么想法?
她下意识的要捂住胸口,胳膊刚抬起来,突然想起自己眼下扮的男装,一时尴尬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正好一阵海风吹过,林嫣索性抬手捋了下吹乱的头发。
“你受林七姑娘的委托来沧州,所谓何事?”墨宁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林嫣躲不过,只好胡乱应着:“咳、咳,林七姑娘是个好姑娘。”
“哦?”墨宁嘴角翘了的更高:“怎么好?”
林嫣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子,宁王没问林七是个什么人好不好。
她犯了哪门子邪,主动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墨宁问:“不妨说说,林七哪里好。既然好,国公府为什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反而长期呆在舅家?”
您对国公府的八卦倒是信口拈来,林嫣没好气的想,嘴里却答:
“小民哪里知道林七姑娘家里那些事情?只不过林七姑娘委托小民办过两次事,出手大方,为人和善不倨傲,所以觉着她好。”
林嫣厚着脸皮狠狠把自己夸了一把,偷偷窥探了下墨宁。
墨宁挑了挑眉毛,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嫣问:“哦?一个深闺女子哪来那么多事要找你去办?都是什么事情?”
这么好奇怎么不去茶家书肆里说书?林嫣愤愤的想。
那些说书先生专门收购高门大户皇亲国戚各种八卦,想听什么没有?
京中最有名的福鑫楼,不但点心做的好,沏茶沏的香,吸引各家爷们、夫人络绎不绝前往的秘诀,还有那竖立在大厅正中金灿灿的京城风云榜。
榜上不但有少年俊杰、巾帼英雄。
最吸引人当数那帽儿胡同李家的夫人联手小妾将李大人堵在了花楼一阵抓挠咬踢,害的李大人一个月没脸上朝;另有槐树胡同江侍郎家的老太太坐地骂街不让泼妇,荣获年度骂街一等奖。
每月初一,风云榜重新换一轮新鲜事在榜上。
那一日福鑫楼水泄不通,坐满了各家的太太,全身紧绷、目光发绿的盯着榜单,兴奋的同隔壁桌研讨榜上前三名。
那一天也是门口卖瓜子的大爷最开心的时候,销量比平时多出十倍不止,绿茶味的瓜子最受欢迎。
林嫣无限向往了下后,决定不再开口说话,最近一段时间她终于发现,自己智商可能没想的那么高。
说好的不动声色虐死女配、翻手为云拍死对手呢?
果然舅母说的对,宅斗是个技术活,林嫣脑子不够用,还是扬长避短,能用拳头就不耍心眼的好。
墨宁见林嫣戒备起来不再说话,他笑了笑不再追问,反而问了一句:“饿了没有?”
林嫣确实饿了,谁担惊受怕颠簸了一夜还不饿?
但是墨宁接着又说:“可惜附近并没有人家,我们还是回沧州吧。”
林嫣几近绝望,原来宁王不但断袖,热爱八卦,还是个棒槌。
她已经决定了,事情办完赶紧回京,从此与宁王殿下各不相干。
墨宁日出欣赏够了,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他见林嫣还站着不动,摊开手掌道:“上马!”
林嫣看了看那匹鼻子喷着热气的枣红马,昨天就是被宁王抱着坐在一匹马上过来的。
此刻知道了宁王的特殊癖好,她哪里还肯坐。
再说了,半夜没人看的见。
现在日头高照,街上开始出现行人,她怎么可能还同宁王坐一匹马回去?
宁王不做人,她林嫣还要回京面对家中父老好不好。
“同王爷共乘一个坐架,这样于理不合。”林嫣眼神飘散,不敢同墨宁对视。
墨宁默了默,道:“是我疏忽了,等到了前面小镇上,我再雇一辆马车。”
于是这日出入督察院的所有人,都膛目结舌的看着冷清的宁王殿下,引着辆马车停在小院门口。
而从车上扭扭捏捏下来的,是位柔弱娇美的…咳,小内侍。
林嫣余光瞄见拐角处露出的几个窥视的脑袋,脸羞的更红。
等她平息心跳稳住呼吸时,罪魁祸首宁王已经挂上了往昔的冷峻气质,目不斜视的大跨步进了院子。
林嫣抬脚正要跟着进去,突然发现那几颗脑袋里有一颗是单晓敬的。
她这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果然美色害死人。
林嫣没有跟着进院子,脚步转了个弯走到督察院茅厕旁,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溜了出去。
而李瑞几个侍卫正等的心焦,一见宁王回来,忽地围了上去。
没人敢开口问宁王去了哪里,只拿眼睛上下扫视,见王爷衣装整齐健步如飞,纷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张传喜已经忍着泪水奔了过来:“爷呦,您去哪了?今个儿奴才都替您打发了好几波官员了。周世子嚷嚷着要去凤娇楼住,您看?”
“让他滚!”墨宁没等他回完话,直接扔了这一句就进了屋。
“好咧,让他滚。”张传喜弓腰答应着。
答应完,才发觉宁王似乎有些不对,昨天不还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出去一趟,竟然轻轻松松放周旻回去了?
张传喜有一条好处,想不通索性不想,伺候好主子才是重中之重。
他小跑了几步紧跟着墨宁进屋,提热水打帕子,忙的不亦乐乎。
闫福荣接过他拧好的帕子,挥挥手让张传喜退了出去。
他将热好的帕子递给墨宁,犹豫了下说:“殿下,林七到底出身信国公府,六安候眼里又只认圣上…她不是良配。”
墨宁擦脸的手一顿,从帕子后露出半个脸来,目光凌厉的扫了闫福荣一眼。
闫福荣脊背发凉,垂手肃穆不敢再说话。
墨宁的声音在他头顶幽幽响起:“闫公公花甲之年了吧?”
闫福荣闹不懂墨宁的意思,只知道宁王若是心平气和的找人谈心,那必定是存着火气要下手整治了。
但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老奴六十有一了。”
墨宁将帕子搭在洗漱架上,抚平了褶皱,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荫发怔,春天一来,树叶一夜之间就茂盛成这样了?
他心里一柔,软了语气,对闫福荣说:“母亲身边的老人,如今只有你一个了,是我的疏忽。”
闫福荣额上冒出冷汗,腿一软跪在地上。
025惊觉
墨宁已经存了废他的心,不为所动的继续说:
“以后这些伺候人的活,交给张传喜吧。我在王府里给闫公公辟个小院养老。”
“王爷…”闫福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也知道墨宁一旦定了主意再难改了。
他再惶恐,也得认命的磕头谢恩。
墨宁没有再看他,立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出神。
可惜林嫣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在小院子里。
墨宁想了想昨天林嫣去了单晓敬家里,他脸色一沉,吩咐正准备退出去的闫福荣:“把李瑞叫进来!”
李瑞出了督察院,按着墨宁的吩咐扮作一个货郎蹲守在永泰巷口。
他拨楞鼓一摇,巷子里走出几个小丫鬟模样的人,你推我搡嘻嘻闹闹的围住了他的摊子。
这个走了那个又来,哪怕李瑞招揽生意的声音扬了又扬,第三家的门户依旧紧紧关闭。
他等的有些心焦,偏一个圆脸小丫鬟还拿着一把头绳问他:“小货郎,怎么没有红色的?”
“红色的刚让几位姐妹拿走了,这紫色、黄色也不错呀。”李瑞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一面照顾生意一面往巷口瞧。
林嫣摇着把折扇带着丁残阳,终于出现在巷子口。
许是不知道此刻巷子口会围那么多人,林嫣怔了一下,拿扇子轻轻挡住半张脸慢慢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林嫣换了身宽博的衣衫,戴巾帽摇折扇提着包点心,做书生打扮,迈着四方步稳稳当当的朝巷子里走。
“铛铛铛”三下叩门声,院里传来一个充满警惕和焦虑的声音:“谁?”
“嫂子,我是燕七。”林嫣道:“我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单老哥就托我给您带了份蜜汁蜂巢糕。”
昨日吃酒,林嫣极力推荐张传喜做的这道点心,单晓敬蠢蠢心动要寻来给朱月兰尝一尝的表情实在是太深刻。
狗男女,倒情深义重!
朱月兰果然犹豫了一下,最终开了门。
林嫣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朱月兰警觉的往其身后瞧了瞧,发现没有谁跟来,这才说:“有劳燕公公了,相公他就是多事。”
说完就伸手去接林嫣手上的东西,却并不让她进门。
“嫂子都不让我进去喝口茶吗?”林嫣笑问。
朱月兰变了脸色,收回手,话也不多说一句就要关门。
可惜不知哪里闪出来一个人影推搡着她进了院子,正要高声呼叫,那人直接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嫣还在门外笑着,见丁残阳将其制住,这才慢慢悠悠的进来,顺手插上了门栓。
“我是继续叫你嫂子还是朱月兰,或者…小祖母呢?”林嫣话一出口,朱月兰眸子紧缩,恐惧之情更甚。
林嫣似乎很喜欢看对方那副惊恐的表情,懒洋洋的在袖子里摸了又摸,终于摸出一块帕子塞进朱月兰嘴里。
她让丁残阳押着朱月兰,随着她慢慢在院子里搜寻。
昨天听到声音大概在茅厕旁,是她搜寻的重中之重。
林嫣忍着臭味,顺着墙壁挨个敲了过去,却再没有声音回响。
朱月兰还在唧唧歪歪的挣扎,林嫣皱了皱眉头:“真是吵死了!”
她起身踹了朱月兰一脚,让丁残阳把人带远一些。
丁残阳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职业素养提醒林嫣:“院子小巧,不如看看柴房、地窖、内室。”
这些才是藏人藏东西的最佳地点,林嫣趴在茅厕的墙上找什么劲儿?
林嫣红了红脸对其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没经验吗?
柴房似乎离茅厕…不是太远,抬眼走三步就是。
林嫣只觉得头顶乌鸦飞过,自己果然看戏文太多,沉陷剧情太深,把问题复杂化了。
柴房里有什么响动,离的那么近,在茅厕里当然听的清楚。
“哈哈”林嫣干笑了两声,用手推柴房门没有推开,一低头才发现上了锁。
丁残阳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雇主原来是个蠢货这种事实,只好帮一帮她。
手起刀落,锁落门开。
林嫣顾不上去感叹他那把削铁如泥价格不菲的大刀,一个跨步进了柴房。
柴房角落里,五花大绑着个人。
此刻那人缩成一团,并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有所反应。
林嫣疑惑的看了朱月兰一眼,难道这对亡命鸳鸯兼职杀人越货?
朱月兰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不敢去看林嫣的眼睛。
她就知道,单晓敬带过来的燕公公有问题。
天下哪有长那么像的人!
果然还是林乐昌的种,没想到那个草包一般的纨绔,偏偏有两个不认命的孩子,偏偏还都破了她的计划。
林嫣见朱月兰神色有异,分明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中疑虑更重。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墙角那人面前,伸手将其扳了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林嫣身上汗毛全竖了起来,竟然是哥哥!
原来前世不是哥哥不闻不顾国公府的一切,原来哥哥不是一人躲在别处醉生梦死,原来哥哥…早已经陨落了!
林嫣浑身如浸在冷水中,从心到外一片凄凉。
果然是自己太傻了,林乐同若不把嫡系赶尽杀绝,怎么做的稳当他的信国公!
林嫣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里的一腔怒火。
丁残阳看她的样子,被绑的这个人必定是林嫣顶顶重要的,于是提醒了一句:“探一下脖子,看还有没有气。”
林嫣被他一打岔,终于回了神,手就探上了林修和的脖子。
脉搏还跳动着,她终于松了口气,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一回头,再也忍不住,林嫣瞋目切齿冲向朱月兰,使出全身力气二话没说就是两个巴掌。
朱月兰直觉的耳朵发鸣,脸上火辣,牙齿脱落,发髻也因为冲击太大散了下来。
“说,你给他喂了什么?”林嫣掐着朱月兰的脖子质问,恨不得将其生喝血活挖肉。
是毒药,朱月兰也不要活!
朱月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嫣疾言怒色,迟迟不肯撒手。
若是林修和出事,那她千里迢迢来沧州意义何在?
那样一个父亲,就算洗清污名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所做的,不是因为林乐昌受了冤屈。
她是为了偿还前世欠六安侯府的债,为了补偿早早被作践死的生母,为了他们嫡系的爵位,为了不再被大伯那一家人出来恶心!
眼下旧账没算,新帐又起。
哥哥没了,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今天就让她先掐死朱月兰,明天再回京跟国公府同归于尽,就算在黄泉路上,也要打的他们永不超生!
026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朱月兰晕了又醒,醒了又死,面色已经紫的不成样子。
丁残阳没料到真的要闹出人命,想起自己的大仇还未报,不能就这样惹上官司。
他出手一拳打在林嫣肩上,将其震出一丈远。
朱月兰终于从林嫣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虽没死但也丢了半条命。
林嫣捂着生疼的肩膀没有站住,一脚崴在昏迷的林修和身边。
手触碰到哥哥温热的身体,林嫣终于缓过劲来,抱着林修和痛哭不止。
丁残阳只好自己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寻了一根绳子将朱月兰绑了,又替林修和解了绳子。
“等回去了再哭,赶紧想办法把人带走。”丁残阳提醒道。
再磨蹭下去,这家主人就要下衙门回来了,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林嫣宣泄了自己的情绪,似乎智商也恢复了正常。
她站起来,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道:“我让二蛋雇了辆马车在后门接应了,咱们从后门去。”
前面巷口不知哪里来的货郎,一群丫鬟媳妇围着买东西。
幸亏她多想一步,早早打发了二蛋在后门接应。
于是丁残阳扛着林修和,林嫣拽着软绵无力的朱月兰,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李瑞一担子货都卖完了,也不见林嫣和那位刀客从单晓敬的宅子出来。
眼瞅着自己再没有理由在这杵着,他索性收了货摊离开。
墨宁来到沧州,都是按着京里的习惯办公。
就算离家再近,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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