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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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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不好过,六安侯府也是翻了天。

    林嫣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六安侯知道宗韵凡还给了不少银票后,恨的差点把傻儿子吊起来打。

    就不能问清楚一个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么明显的线索,那个傻儿子问都不问,就爽快的把银票给了,糊里糊涂做了帮凶。

    他一面派人出去找,一面对外称林嫣被不要脸的国公府气病了,要休养。

    消息一出来,信国公脸都黑了,这黑锅给盖的……

    他就是不说林嫣去干什么,就让那六安侯着急上火嘴角起大泡,哼!

    好在林嫣平时也不太出门,六安侯每日出门整理半天的表情,才若无其事的在朝廷上,继续大着嗓门卷起袖子跟信国公吵架。

    两个府邸被林嫣搅得不得安生,可是这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

    一路向东,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

    林嫣此刻就站在一处高岗上,远远看着不远处的沧州城大门。

    上辈子,林娴说什么?

    “你真以为你亲爹是因为丑事才被赶出去的吗?那都是大伯和小祖母设的局!”

    “小祖母双十年华,却嫁给祖父做继室,为的是什么?”

    “她少年时就有了情郎,家里不同意,要死要活才耽误到这个年纪。”

    “大伯撞破了她与那情郎的幽会,是小祖母提议两人联手,污蔑你爹,各取所取。”

    “小祖母与那情郎,此刻正在沧州逍遥快活,听说那情郎的同知身份,还是大伯帮忙给求的呢。”

    “你呢?没爹没娘的怪让人可怜。”

    “也不知道宗二爷能不能熬到他哥哥死了做个世子,到时候咱们俩个也算能平起平坐了。”

    “不过现在,我可是有浩命在身,七妹还是乖乖的磕个头行个礼的好。”

    当时的林嫣,刚刚因为仪态端庄、谈吐文雅被长公主称赞了。

    临江侯夫人的目光,能将林娴给毒死。

    林娴许是在府里常受婆母委屈,找个借口溜出来,堵住如厕回来的林嫣,说了上面诛心之语。

    林嫣第一次知道,那个花名在外的父亲,名声有一半是被污蔑的。

    连带的林嫣兄妹的日子,也被搅得天翻地覆。

    她被传天煞孤星,哥哥失去嫡孙身份,远走他乡。

    大伯林乐同得便宜卖乖,朝廷事务中处处与舅舅争锋。

    老天有眼,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她出京时,从来没考虑过路上安不安全,只想着把也许刚到沧州城的小祖母朱月兰揪出来。

    私下与人苟且,又为私利助纣为虐陷害无辜嫡系。

    林嫣真想看看这位朱月兰,到底是怎么一副蛇蝎心肠。

    此刻沧州城里似乎来了大人物,四处戒严,城门口多了几道关卡,一个一个的检查行人路引。

    林嫣手里紧紧捏着林礼给的路引,跟在进城的队伍里慢慢的向前挪动。

    真的要进城去,她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朱月兰和情郎眼下在沧州城的哪里?任的什么官?

    总不能一点根基没有就出任同知吧?

    林嫣暗暗懊恼,只急着为林乐昌洗清污名,反倒没去想这些实际的问题。

    根据她打听的消息,朱月兰那位情郎似乎出身一家富户,因为进京赶考遇到朱月兰。

    因为感情事被朱家算计,考上进士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一官半职。

    如今美人在怀,为了避开熟人,那人改头换面,托着林乐同打通关系,到远离故乡的沧州来做官。

    原来叫许靖,现在叫什么,林嫣竟然是半点不知。

    她只拿着朱月兰的一副画像,凭着上辈子的一些线索,一路打听到了沧州地界。

    林嫣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脾气。

    既然到了城脚下,进去查探一番,也许有收获也说不定。

    转眼到了关卡口,城门守卫拿着林嫣递过去的路引,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林嫣有些紧张,路引是林礼的手办出来的,应该不假。

    一路过来,也没见谁提出质疑,可每次检查,林嫣就是紧张,大概是因为从没有出过远门吧。

    好在戒严不是为了抓什么逃犯、要犯,守卫只仔细对了户籍和名字后,就放林嫣进城了。

    林嫣埋头一直走到城里某处拐角,才停下松了口气,有心情打量沧州景色。

    沧州城地处东海,是大周朝有名的盐都。

    虽说最近几年朝廷把盐和铁收归国有,禁止私人囤积、贩卖。

    可是沧州城的富商数量,依旧是大周朝其它同等州府无法比拟的。

    “馒头!好吃的、刚出锅的馒头!蟹肉、墨鱼、肉馅,什么馅都有!”

    一阵叫卖声透过街上熙熙囔囔的人群,直穿林嫣的耳膜。

    “咕咚”林嫣的肚子叫了一声,她这才感觉有些饿意。

    一路心无旁骛的往沧州赶,倒是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

    林嫣迎着正午的阳光,慢慢朝着叫卖声的方向走去。

    天下繁华的州城,情形大抵相似:不过是商铺比肩、人潮如水。

    林嫣无心欣赏,紧走几步来到正情绪高涨叫卖“馒头”的摊贩前。

    “呦,这位……小哥,您来几个我们陈记刚出锅的馒头?您喜欢什么口味?”

    叫卖的小贩看到眼前这个衣服褴褛、身量尚小、似乎很久没洗澡、不知道有没有钱买馒头的人,犹犹豫豫的招揽生意。

    林嫣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和脚上快要露出脚趾的鞋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抹了抹鼻涕,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了小贩。

    “对不起,赶路赶的急,有些饿了。”

    林嫣一开口,小贩的眼睛就是一亮。

    这位小哥别看瞧着寒碜,张嘴就是标准的官话,而且极有教养,明显是个落魄的贵族子弟。

    小贩有些同情的问:“你是不是路上遇见劫匪了?”

    林嫣闻言一愣神,本朝开国不久,刚刚太平了二十多年,正是地少人多、免税减赋的好时候。

    这一路上林嫣有惊无险,倒真没遇见小贩所说的劫匪。

    不等她开口,小贩已经主动搽干净了桌椅板凳请林嫣坐下后,迅速上了两个馒头和一碗开水冲的鸡蛋汤。

    林嫣连着喝了几口汤,又吃了半个馒头,饱受摧残的五脏庙才消停下去。

    口腹之欲一满足,林嫣的心情就舒畅了。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问那小贩:“怎么城门口多了那么多守卫?城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哥刚进城?那您应该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宁王殿下来沧州查私盐来了!”小贩说道。

    林嫣听后心里一动,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在偌大的沧州城,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真是如大海捞针。

    林嫣手里银子所剩无几,正犯愁无处落脚安心找人,宁王殿下就来了。

    010驱赶

    说起这位宁王,林嫣不认识。

    可是宁王身边有个总管太监,她却是可以接触的。

    林嫣心里稳了下来,吃完东西也不急着走,问了问小贩沧州特产和风俗人情后,又把话题引到了宁王处。

    “宁王查私盐,来了多少人你可知道?”

    小贩此刻生意不忙,于是热心的给林嫣做讲解:

    “宁王带的人不多,那天沧州的官老爷出去迎接,回来时走的正好就是这条街。我大着胆子偷偷看了一眼,宁王身边就跟了一老一少两个太监和几个侍卫。”

    “不过,皇宫里都有暗卫,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准在哪里藏着呢。”小贩不无遗憾的说道,好像没看见传说中的暗卫人生就不圆满一样。

    林嫣暗自好笑,暗卫不过是隐在人群里暗中保护的侍卫,哪有小贩想的那么神奇。

    她听到宁王带了那个亲信大总管,那就放心了。

    林嫣站起身,打听了宁王临时的住所和方向,就辞别小贩,朝那里走去。

    “乖乖,真的是贵族公子,找宁王去了。”小贩紧握着林嫣临走又扔下的一块碎银,捅捅旁边卖清酱肉的同行:“看,穿那么破烂,出手就是这么一块银子。”

    林嫣走的远了,回头看看行人渐少,知道是到了僻静处。

    她小心的四处打量一番,迅速走进一个拐角,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就蹲坐一处脱下了靴子。

    她靴子口朝下,先拿手摸了几下,又使劲的往外一倒,手里就多了一块润白细腻的羊脂白绢丝纹玉环。

    这还是临出门时怕银子不够,顺手从梳妆匣里摸出来的。

    本想着若真是山穷水尽了,就拿去当掉,兴许还能换些花销。

    林嫣此时又喜又怕,喜的是幸亏将它带出来了,怕的是还好没有提前当掉。

    小贩说起宁王时,林嫣就想到了羊脂白绢丝纹玉环的来历。

    那时候,她刚刚失去母亲,哥哥林俢和在外院受教导。

    林嫣被亲祖母养在膝下,祖母与济宁候家的老太君似乎有些渊源,待济宁候府出来的太子妃颇为亲切。

    那位太子妃,好巧不巧,正是现在这位宁王的生母,后来被封为昭贤皇后的杨氏。

    而林嫣手里的这块玉环,正是小时候杨皇后拿来哄她玩耍的。

    说是以后有谁敢欺侮她,就拿着这枚玉环去找她身边的人,定有人会给她出气。

    自打祖母和杨皇后先后过世,这枚玉环就被林嫣遗忘在了箱子底。

    许是两位长辈在天保佑,林嫣急匆匆出门,别的不拿,偏偏就摸到了它。

    林嫣知道当今的周皇后,对杨皇后身边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消失掉,免得提醒她是个继皇后

    因此作为杨皇后遗留下来的亲信,闫福荣有些日子简直惨不忍睹,后来宁王把他要到身边,才算又过起了八面威风的日子。

    就凭这份恩情,林嫣拿着羊脂白绢丝纹玉环去找他,闫福荣至少要给安排个住处。

    她开心的掏出玉环,仔细检查了一番。

    虽然有些臭汗的味道,好在没有什么磕碰的痕迹。

    林嫣兴奋的重新穿上靴子,站起身朝着城东南方向的督察院走去。

    闫福荣此刻正窝在督察院的一个院落里,晒着太阳喝着茶,对着徒弟张传喜训话。

    张传喜是他收的徒弟,人虽机灵却有些年轻气盛。

    门外有小厮探头探脑,看见传喜公公正在受训,没敢进来。

    闫福荣眼尖,扬着细嗓子问道:“谁在外面呢?”

    小厮知道被发现了,忙走进来说:“督察院门外来了个小哥,说是找闫大人的。”

    背着宁王,闫福荣最讨厌有人喊他公公,因此督察院上下都尊他一声“闫大人。”

    几天下来,宁王并没有对此说什么,众人就大着胆子喊开了。

    闫福荣一听这话,有些惊诧:“沧州城还有人认识咱家?”

    那小厮垂首说道:“那人口口声声说有旧人信物,要与大人您单独说话。”

    闫福荣拿茶壶的手一顿:“哦?”

    旧人信物?他一个断了根的太监能有什么旧人?

    一旁的小内侍张传喜转了转眼珠:“师傅若是不愿意见,徒儿帮您把他打发出去!”

    闫福荣给了他一个藐视的眼神,伸手暗示传喜将他从藤椅上扶了起来:“走,一起看看去。”

    他也很想知道,是哪个旧人要见他。

    谁想到到了前院,闫福荣只看见一个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瘦小少年。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上下打量他的林嫣问道:“你找我?拿的什么旧人信物?”

    林嫣没想到当年风华正茂的大总管太监,已然苍老到这种地步。

    虽然不是老态龙钟,但精神气却没了,只能靠着外在的趾高气昂震慑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

    莫非传言都是真的?周皇后恨毒了杨皇后,不能磋磨死人,动不了已经成人的宁王,就拿着前皇后倚重的大总管闫福荣作伐。

    林嫣暗叹一口气,谁家都有些过不去的坎,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也是如此。

    她垂下头去,学着男人的样子行了一礼:“小民燕七,见过闫大人。”

    闫福荣并没有回礼,紧跟着又问一句:“我问你什么信物!”

    林嫣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快,印象中杨皇后是个温婉随和的人,怎么身边的总管大人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

    再说,传说中宁王只是冷清了些,倒没听说有什么趾高气昂、骄傲自大的行为。

    眼下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的将羊脂白绢丝纹玉环呈了上去。

    闫福荣还没接过去,目光就是一缩。

    他看到了什么?昭贤皇后生前最爱把玩的一块玉环,怎么在这个形如乞丐的人手里!

    林嫣怕他误会,已经先一步说道:

    “这是信国公府上的七姑娘委托给小民的,七姑娘派小民来沧州办些事情,听说大人也随宁王殿下来此查案,特意将这枚玉环给了小民,想着能得大人些照应。”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亲切慰问和殷勤相助,反而是闫福荣的一声冷喝:“哪里来的叫花子,拿着个假东西招摇撞骗,赶出去!”

    林嫣不及多想,在闫福荣的手还没拿到玉环时,赶紧收了回去。

    她抬起头去看闫福荣,对方脸色苍白,明显是认出了玉环来历,却死不承认。

    果然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杨皇后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呢,闫福荣就这般忘主。

    想那宁王也不是个能识人的,还收留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怪不得处处受继母辖制!

    林嫣也是有脾气的人。

    她收起玉环,站直了身子,对着闫福荣冷笑:

    “既然闫大人忘了故人,那小民也不多叨扰,就此别过!”

    闫福荣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对院子里的下人急令道:“把这个招摇撞骗之人给我抓住!”

    011宁王

    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林嫣已经加快脚步夺门而出。

    传喜反应机敏,立刻追了出去。

    林嫣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要还没找到朱月兰,自己先栽在这里。

    她有些后悔,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以后可长点心吧,不要万事都想当然。

    因为心里慌张,林嫣出督察院大门时脚下就没注意,不小心绊在门槛上,一个狗吃屎摔了出去。

    娘的!好运气今天用完了吗?喝凉水都能塞到牙!我英明威武的形象啊。

    林嫣脸落地时,心里很是悲愤的想。

    正准备爬起来,一双穿着羊皮靴子的脚停在了她的跟前。

    林嫣暗道,沧州城果然富裕。

    随便一个人都穿得起这种二十两纹银的小羊皮靴子。

    她头顶有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后面追出来的传喜立时跪了下去,口中喊道:“殿下!”

    林嫣惊讶的抬起满是尘土的脸,抬头望去。

    宁王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下巴弧度完美、眼睛深邃而温暖,正午的日光洒在他身上,竟生出一圈金灿灿的光环来。

    此刻他正低头望着以不雅的姿态趴在地上的林嫣,微微皱眉,似乎在仔细打量。

    林嫣深觉丢脸到家,赶紧的站起了身。

    挺了挺背,下意识的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然后对着宁王嫣然一笑。

    她从小好颜色,选的丫鬟都是美人。

    虽然身为深闺女子,不好多看俊美小郎君。

    但是有机会看见长得好看的人,还是愿意偷偷多看两眼的。

    如今宁王在前,姿仪自然要注意,虽然刚才一个狗吃屎的姿态很丢人。

    不过爱笑的人运气都不错,她在路上缺银子,饿得很了,就靠着她的招牌笑容感动了村中大婶,讨了不少干粮。

    于是林嫣又冲宁王咧了咧嘴。

    宁王目光本在她的脸上来回巡视,似乎有些困惑,冷不丁看见林嫣咧嘴傻笑,忍不住别过眼去。

    闫福荣小跑着走出来,弯着腰堆着笑对宁王说:“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了商会那些人?”

    宁王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了一句:“他是谁?怎么回事?”

    闫福荣面色一凝,瞪了傻愣愣站着的林嫣一眼后,对宁王说道:“一个不相干的人,误闯进督察院来了。”

    林嫣趁着两人说话,抓紧多看了宁王两眼。

    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应该有颗柔软的心肠,不会如闫福荣那个太监一样心智不全。

    如果不是出门时太乐观,拿的银子有些不够用,闹的现在有些穷途末路的感觉,林嫣才不会上门求人帮助。

    可是形式逼人强,她不能不硬着头皮反驳闫福荣:

    “谁说是不相干的人?我明明是带着信物来找你的!”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别宁王的大腿没抱上,再把闫福荣得罪了。

    回头在这沧州城非但找不到要找的人,自己的小命可能都要丢在这里。

    这个想法再一次涌上心头,林嫣不安的悄悄抬眼看闫福荣的神情。

    闫福荣果然脸色涨的通红,刚想命人把她轰走,宁王凤眼微扬,似有若无的瞟了他一眼。

    闫福荣马上低头垂手站好,再不出声。

    林嫣看出来闫福荣就是个纸老虎、前倨后恭的小人,胆子又大了些。

    宁王又将目光转向林嫣:“什么信物?拿来我瞧瞧。”

    林嫣犹豫半天,这可是她最后值钱的东西了。

    刚还想着闫福荣不认账,她只好去找间当铺,好歹换些银子住下,再说以后。

    不过宁王贵为皇子,应该不会贪墨她的羊脂玉吧?

    林嫣有些不情愿的掏出了玉环,刚想递过去。

    宁王面色瞬间一变,迅速的从她手里夺了玉环。

    这个玉环,是母后从娘家带进宫的,不起眼却常拿在手里把玩,他最熟悉不过。

    林嫣一时有些愣神,抬眼却见宁王对着玉环面色悲怆。

    “这玉环,谁给你的?”宁王拿着玉环摩挲了半天才抬头,目光似乎要将林嫣扒一层皮。

    林嫣不只要如何回答,只得满嘴胡诌:“是…京里一位贵女,央求我来沧州办些事情,给我的赏金。”

    宁王眯上眼睛,将林嫣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嘴角微翘,把林嫣惊的不知所以。

    他嘴角上翘为哪般?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难道同戏文里的恶人一样,一笑就要杀人?

    “跟我进来吧。”宁王收了玉环,抬脚朝督察院内走去,路过闫福荣时,眼风都没给一个。

    林嫣终于收起了胡思乱想,心里大安。

    为了以后的平安日子,她走过闫福荣身边时,特意躬身作了个揖:“大人,得罪了。”

    闫福荣冒了一身的冷汗,脊背发凉,好好的怎么宁王提前回来了。

    这下子完了,那羊脂白绢丝纹玉环,宁王显然也是识得的。

    林嫣紧随着宁王进了院子,宁王头也不回的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我是墨宁!”

    “是,宁王殿下!”林嫣有些二仗摸不到头脑。

    大周朝国姓为墨,皇长子墨宁四年前册封宁王。

    这事天下人都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宁王还要告诉她名讳?

    她总不能上前拍着宁王的肩膀,叫声:“墨宁兄弟”吧。

    再说了,当初她同宗韵凡还悄悄嘀咕过,建元帝是不喜欢这个儿子还是很讨厌这个儿子呢?

    宁字寓意不错,可惜官家姓墨,那就是说大皇子莫安宁喽?

    而且看史书上,封为宁王的,不是造反就是犯蠢,结局都不是很好。

    好巧不巧,建元帝封了继后,接着就封嫡长子做宁王,让底下一干大臣背后议论了很久。

    幸好昭仁皇后周氏这么多年,始终生不下一个子嗣。

    否则朝廷格局,说不得要变上一变。

    宁王却不满意她的反应,突然停下脚步,差点让身后没有察觉的林嫣撞上去。

    等林嫣抬头一脸不解的看他时,宁王盯着林嫣的耳垂看了半天,又挪回了目光:“你叫什么?”

    “我…燕七!”林嫣等宁王转过身,悄悄摸了下耳垂。

    幸亏小时候没人顾得上她,后来舅母要动手,她野惯了,嫌疼,打着滚不让人扎耳洞。

    还是舅舅发话,不扎就不扎了,在自己身上整个洞,有啥好看的。

    谢谢舅舅非比常人的审美,她才能女扮男装不被人识破身份。

    林嫣决定还是小心点为妙,万一宁王耍心眼套话呢?

    以后这位主问什么,自己都要想上三想再回答

    好在墨宁似乎事务繁忙,没有再抓着她问这问那。

    到了书房坐定,墨宁望着垂首肃穆的林嫣有些愣神。

    身后跟着进来服侍的闫福荣和张传喜,皆摸不清宁王的心思,也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林嫣感觉自己是在被罚站。

    她刚才摔了一跤,身上泥土还没来得及打去,衣服又有些破烂。

    被这么个长的唇红齿白的王爷紧紧盯着,她有些不太适应。

    林嫣悄悄换了只脚做重心,又把襟前撕裂了一块的口子用手遮掩了。

    正在忙碌,忽听上头宁王发话了:“闫福荣,你去给她单独安排个屋子住下。”

    “是!”闫福荣来不及心惊,先应承了下来。

    林嫣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管了,再也不为吃喝发愁了。

    她看着墨宁,越发的顺眼:“多谢宁王殿下……那个,玉环是否可以还给小民?”

    那枚玉环,既然完成了使命,那就拿回去当掉换银子好了。

    这一路走来,算是翻新了林嫣的世界观,银子真真太重要了。

    墨宁却没打算还给她:“你先下去吧!”提也不提玉环的事情。

    林嫣忍了忍,咬了咬牙,没好意思再开口要。

    眼见着林嫣有些不甘的转身离开,墨宁收回目光,却握紧了玉环。

    012查访

    闫福荣领着林嫣往外走,张传喜反而犹豫了一下靠近了墨宁。

    墨宁抬眼看了看他,以示询问。

    张传喜悄声问道:“不知道按什么标准安排刚才那位小哥?”

    墨宁往院子中看了几眼,林嫣疾步跟着闫福荣往外走。

    她身上的衣裳一晃一晃,明显是路上随便买的一件男装,且很不合身。

    他又看了看张传喜,两人身形倒还相似,便说道:“照你的份例吧。”

    张传喜一愣,不明白墨宁的意思。

    可若是再问,墨宁身边那位凶神恶煞般的带刀侍卫张成舟,已经开始瞪眼了。

    按说他们做小公公的,本该比侍卫更加贴心才对。

    偏偏王爷性格古怪,不太与他们这些公公说话,更加倚重侍卫。

    张传喜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开始琢磨按自己的份例是几个意思。

    王爷从没有收留人的先例,今天看闫大人和王爷的表现,那个叫燕七的人手中玉环,似乎很重要。

    那燕七就是个重要的人了,张传喜稳了稳心神,决定拿几件自己没穿的新衣服和一个月的月银送过去。

    好不好,先巴结上,万一赌对了呢?

    因此第二天,林嫣因为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换上了新衣裳,有些神清气爽的立在院子里。

    宁王似乎早早的出去办公,院落里又剩下无所事事的闫福荣和张传喜,外加一个她。

    闫福荣不耐烦与她多说话,倒是那叫传喜的小公公,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

    林嫣掂了掂手里刚到的月银,心里有些窃喜。

    不管是传喜自作主张,还是宁王的叮嘱。

    对她而言,都是喜事一桩。

    眼见着这里无事,林嫣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她只知道朱月兰在沧州如鱼得水,却不晓得朱月兰的姘夫姓甚名谁。

    此刻她才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何等的混不咧,怎么就不知道派人查一下。

    当时事情过去的久,朱月兰定然已经放松了警惕,自己查起来必然轻松。

    如今朱月兰刚逃出升天,正是警觉最高的时候。

    也不知道京里如何,大伯林乐同是否察觉到异样。

    林嫣认为自己应该加快步伐,赶在林乐同发觉不妥之前抓到朱月兰。

    早晨的沧州,卖菜的推车已经行走在胡同里。

    妇人吱呀打开家门,探出头看看今天的菜色。

    有熊孩子也跟着跳出来,蹦蹦哒哒的跑到邻居家敲门,邀小伙伴赶紧出来玩耍。

    顷刻之间人声鼎沸,好一副市井画卷。

    林嫣还没矫情到去羡慕中下平民的平淡生活。

    少时同祖母在庄子里住着,困苦、贫穷给人带来的卑谦,她看的太多。

    权贵人家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固然激烈,然而锦衣玉食带来的安全感,却也不是等闲能拥有的。

    此刻站在督察院的后门,看着后巷热闹的市井人家,林嫣只愁自己从哪里寻找。

    一时没有主意,她索性朝着昨日吃馒头的地方走去。

    那位卖馒头的小哥,似乎热情的很,特别喜欢给陌生过客讲解城中趣事。

    或许套一套话,就能打听出朱月兰的踪迹也说不准。

    林嫣知道自己这番想,有些不着边际。

    但是能怎么样呢,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

    前世喝酒喝的有些傻,白白浪费了半辈子。

    这一世,也不过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不代表心眼儿和办事能力就够用了。

    否则也不会自以为带些钱出来,就是聪明了。

    林嫣想想这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在江湖行走,她果然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

    今天喜鹊一直在枝头叫,卖馒头的二蛋对隔壁摊位的大爷说:“看吧,今天我肯定有好事!”

    大爷“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痰在二蛋脚边。

    “还有好事,你什么时候有过好事!”

    二蛋也不恼,嬉皮笑脸的挠挠头:“您老就等着吧。”

    大爷不屑的别过脸去,二蛋光棍一个,也不知道天天乐的什么。

    那边二蛋看到拐角过来的人影,眼睛一亮。

    他说有好事,就是有好事。

    昨天那位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哥,今天就换了件值钱的衣服。

    其实多值钱他也不知道,那天宁王进城时,身边的公公们穿的就是这种。

    王爷身边的人,肯定不会穿不值钱的。

    “小哥!”二蛋挥挥手:“你真是宁王的人?”

    林嫣脸色微囧,莫不是对方误解什么了?

    二蛋已经热情的把桌凳搽干净,请林嫣入座:“您今天要吃什么馅的馒头?”

    林嫣抛出刚到手的月银:“叫我燕七就好。今天我不吃馒头,我想请你为我做一天的向导。”

    二蛋下意识的抱住扔过来的银子,打眼一看,我的个乖乖,十两纹银。

    果然是王爷身边的人,不知市井物价。

    他有些不敢收,又退给了林嫣:“这也太多了,给我一两就能包我好几天了。”

    林嫣眯了眯眼睛,对方倒是个不贪财的人。

    她问道:“你一天卖多少馒头?”

    “好的时候也就二十个铜板。”二蛋咧嘴笑道。

    这么少,林嫣有些无语。

    她的一盒胭脂都要二十两,更不要说每天的吃食了。

    如此贫困,却不贪财。

    林嫣对二蛋的好感瞬间上升。

    她伸手拿回了那十两纹银,道:“要不,今天你跟着我做向导,我给你二十个铜板,再包两顿好饭?”

    二蛋一听,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当下就兴匆匆的收拾桌椅,不干生意了。

    他最好也是一天二十个铜板的收入,能带着人游玩一天又不干活,哪找这么好的活去。

    林嫣等着他收拾利索,这才领着他往热闹出走。

    边走还边问:“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最近新进沧州的人,除了宁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

    两人身影远去,二蛋隔壁摊子的大爷哼了一声,对周围看热闹的说:

    “说他是个憨小子就是个憨小子,十两不要,要二十个铜板。”

    他突然有些眼红,怎么没让他遇到那么傻的公子哥儿呢?

    二蛋领着林嫣往人群里钻,忽听远处传来喝彩声。

    他有些兴奋的说道:“七爷不是问有没有人来沧州?前几天刚来一队玩杂耍的,听这喝彩,肯定是他们在表演。”

    他有些期盼着林嫣能过去看看。

    听说还有走索,很是惊险刺激,可惜他要糊口,根本没时间去看。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再说燕七爷常在王府,一定没见过这种走江湖卖艺的。

    果然林嫣动了心,书里常说,犯人爱藏身在这种江湖卖艺的队伍中偷偷逃过搜查。

    013帮手

    二蛋在前头努力的分开聚在一起的人群,领着林嫣一路往里挤。

    场子里,几个卖艺人正拿着一根绳索往长长的竹竿上套。

    二蛋似乎有些遗憾,说道:“踏滚木、抛球和耍火把似乎刚刚结束。”

    林嫣不以为意,留神打量场中卖艺的几个人。

    有年纪小的姑娘、有粗壮的汉子,另有一个与场班格格不入衣衫褴褛的黑瘦男子。

    林嫣盯着那黑瘦男子看了一会。

    她总觉对方身上的气质,更像一个刀口舔血的江湖客,而不是四处流徙卖艺的杂耍之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林嫣暗地苦笑了一下,昏了头才会以为养尊处优的朱月兰,会出现在江湖卖艺的场班之中。

    她顿时感到索然无味,准备转身离开。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林嫣回头。

    却发现那位黑瘦的男子一跃飞上了凌空的绳索之上。

    二蛋没有注意到林嫣的异样,目光已经被走索人深深吸引。

    林嫣在闺中,听过走街串巷的卖艺人,有一种空中走索的本事。

    只是江湖杂耍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她还从没亲眼见过。

    空中的绳索随着那人踏上,晃晃悠悠的抖个不停。

    黑瘦男子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脚,似乎有些犹豫。

    果然就有人说:“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另有人喊:“猿步轻踏!他娘的,整点花样啊!”

    林嫣听不懂什么叫猿步轻踏,肯定是种很危险的动作无疑。

    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总怕那位走索人从空中落了下来。

    似乎要应验所想,黑瘦男子一步踏错,从空中跌落下来!

    人群又是一炸,林嫣都能听到自己倒吸冷气的声音。

    随着走索人的跌落,人群顿时骂骂咧咧,随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二蛋有些失望,对林嫣说道:“听说昨天是位姑娘,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换成了个笨蛋。”

    他为没有让林嫣饱场眼福而遗憾,林嫣却忍不住的回头看那位跌落的艺人。

    班主的皮鞭已经打向了那人,林嫣以为他要饱受一顿皮鞭之苦的时候,那人一把抓住了皮鞭,任班主怎么拽也拽不动。

    林嫣来了兴致,凑了过去。

    正听见那人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走索,为的是讨碗饭吃!”

    班主骂道:“若不是小红被贵人看重,会找你走索?如今观众都没了,你让我们今天吃什么饭!”

    那人冷冷道:“我不认识什么小红,我只是为了碗饭。我给你表演,你给我一碗饭!”

    班主被男人的气势吓住,不甘心的扔了皮鞭,但是坚决不同意给饭吃。

    眼看着班主要挨拳头,林嫣突然出了声:“我给你饭吃,你跟我走!”

    男人上下打量了林嫣一眼,看出是个能管饭的人。

    他点点头,放过了班主。

    班主以为来了个冤大头,拦住几人去路:“人不能说走就走!他砸坏了我的场子,这事怎么说?”

    林嫣心里升起一把火:“他的事跟我什么关系?你若是想挨揍,只管拦着。”

    她这一路因为没经验,吃了不少苦头。

    最后几天风餐露宿,苦不堪言。

    眼下只是想收个打手,却被人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宰,哪个愿意!

    黑瘦男人丢下一句话:“我叫丁残阳,等我从京里回来,你尽管来找我。”

    班主见他又要挥拳头,退后一步。

    倒了哪辈子血霉,昨天小红被达官贵人给抢走,今天又被个傻子给砸了场子。

    林嫣一行人却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丁残阳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林嫣和二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干掉五碗面条。

    二蛋悄悄咽了口吐沫,却不敢惹眼前这个汉子。

    对方虽然黑瘦,身上的肌肉却很紧致,虎口有老茧,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为什么落泊到没饭吃的境地,那就要等会听听了。

    二蛋下意识的往林嫣那挪了挪,力求离丁残阳远一些。

    等对方吃的差不多了,林嫣问道:

    “你的武器呢?”

    她没有问对方来路和经历。

    因为以前宗韵凡说过,有一种江湖客,是忌讳别人问东问西。

    拿钱交代好要办的事情,是最简单方便的规矩。

    丁残阳抹了把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使的是刀,可惜师父给的刀已经被他当掉吃饭了。

    本以为凭着一身本事,总会走到京里。

    谁知道才出山头,就要为一日三餐发愁。

    他想卖艺,却只会耍刀。

    他的刀是杀人的,耍起来也不好看。

    饿了几天,终于有个场班缺人,愿意收留他。

    没想到却被自己搞砸了。

    他已经七天没有吃饭,饿的头晕。

    因此在绳索上就有些飘忽不定。

    丁残阳没有回答林嫣的话,抬头道:“你是我恩人,我可以报恩!”

    林嫣有些发笑,丁残阳似乎不太会同人正常交流。

    出来一趟,林嫣总结了些经验教训。

    其中一条就是,要有护卫。

    多少次有惊无险,若是带个护卫出门,能省多少麻烦。

    林嫣打的就是收个打手的主意。

    可惜如今她也是寄人篱下,不能给对方提供住处。

    她从怀里重新摸出那十两银子,想了想。

    “这些钱,你们两个分了吧”林嫣终于下了决心。

    她把银子豪迈的往桌子上一拍。

    傍上了宁王做靠山,银子总不会缺。

    大不了她先借着,回到京里再还。

    “二蛋,你是个热心的好人,不若让他跟着你先住着。”

    林嫣越说越溜:“我家里不太方便。”

    她出来寻人,总会遇到些阻力。

    先把丁残阳定下来,总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

    “我若有事,就让二蛋寻你。”

    然而丁残阳却道:“我只卖给你十日!”

    他是要去京里寻仇,不是出来给富贵人家做打手的。

    为了还这顿饭,卖给林嫣十日已经是他的极限。

    落魄的刀客,也是有尊严的。

    林嫣一噎,原以为收了个打手,没想到却是个棒槌。

    “十日就十日!”林嫣有些不虞。

    “这十日,你吃我的喝我的,总要给我做几件事情才能走。”

    林嫣转了转眼珠:“若十日没做完,等到了京里遇到了,也要继续还!”

    回到京里,也有一堆麻烦事不是吗?

    丁残阳认真考虑了一下,到了京里有命没命还不一定呢。

    “好。”丁残阳先答应了。

    出山这一段日子,生活总会教会他一些迂回。

    林嫣不知道丁残阳心里的算计,只当自己得了便宜。

    她看看日头,心满意足的站起身,

    “二蛋,人就交给你了。”林嫣道:“这几天你不要出摊了,损失我负责。”

    二蛋慌忙站起来答应了,真是遇到了好事。

    十两银子一人一半,也够他两个月的花销了。

    014任务

    墨宁办公的屋子,正对着大门。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所有人,全躲不过他的眼。

    刻漏的水滴滴答答不停,立在一旁的闫福荣偷偷换了只脚做重心。

    他不敢去看主子的脸。

    因为墨宁的脸,随着刻漏的滴落,已经越来越黑了。

    墨宁多次把目光投到屋外,外面还是没有人影。

    他又看向了案几上的案卷:

    林嫣,女,出身信国公府嫡系。

    化名燕七出城,目的不详。

    途经安庆县,花钱大手大脚被偷儿盯上,青云山下丢了大部分银两。

    过兖州时,遇姐妹花骗子,又损失了余下的银两。

    临近沧州,已经身无余财,形如乞丐,花钱却还大手大脚。

    路上又遇见两波土匪,因为窘迫,所以没人理会,有惊无险,不过似乎她也不知道那是土匪。

    墨宁“哼”了一声,又看最后两行字:

    六安候因为林嫣失踪,派出很多人手寻找。

    似乎有另一个势力,放出烟雾弹,误导了六安候的方向。

    他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六安候因为自己妹妹的事情,与信国公撕破了脸。

    这件事情在京里,早不是秘密。

    墨宁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误导六安候的,是信国公的人手。

    只是两家有什么疙瘩,需要一个深闺女子乔装改扮出来行走。

    若不是他催的急,再花些时日,一定可以查的清楚。

    墨宁看了眼刻漏,已经申时三刻,天色将晚。

    屋外忽然人影一闪,墨宁立时挺起了脊背。

    侍卫李瑞一个闪身进了屋子,单腿一跪,道:“主子,幕后的人有着落了!”

    墨宁重又靠到椅背上,“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李瑞接着道:“是皇后的侄子周旻,此刻他已经到了沧州,只是藏身在何处,属下查不出来。”

    墨宁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环,默不作声。

    前朝盐铁允许私贩,造成民富国弱的局面。

    建元帝总结教训,把盐铁收归国有,严禁私人贩卖。

    沧州作为食盐主要出产地,供应了大周朝百分之七十的食盐。

    每年上交朝廷的盐税,高达十万两白银。

    这对刚结束战争,人烟萧条的朝廷而言,已经算巨额赋税。

    本来没什么漏洞,偏偏墨宁一队人马在京外发现有人私售盐铁等违禁物品。

    他顺着线一查,才发现数额巨大,内幕惊人。

    等报了建元帝,建元帝震怒,力求彻查。

    他想着从沧州这个产盐重地开始,兴许从源头上可以截杀。

    谁知道沧州水深的很,盐商们从前朝尝到甜头,谁愿意从自己身上割肉?

    几番回合下来,墨宁用雷霆手段打压了大半。

    仍有一小部分盐商聚在一起,似乎根本不把他这个皇长子放在眼里。

    这就有些微妙了,若说他们背后没有极强的势力,墨宁是不信的。

    墨宁心里早有了个人选,果然李瑞就查出了周旻的行踪。

    沧州一案,他查获了私盐千吨,替朝廷挽回了不止十万两白银的损失。

    按着建元帝那个脾气,一旦涉及周家,这个案子似乎也就可以结了。

    墨宁心里有股气出不来,索性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

    气氛有些压抑,李瑞和闫福荣皆不敢出声。

    而林嫣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没有寻到朱月兰,今天好歹也算办成了一件事情。

    无论丁残阳愿不愿意,林嫣的情,他必须欠着。

    果然舅舅说的没错。

    脸皮厚一些,不要脸一些,总会有所收获。

    林嫣心情非常好,因此进院子时,脸上还挂着微笑。

    赶上宁王不开心,她的笑容就有些刺眼了。

    墨宁立在门口,喝了一声:“出门不带脑子吗!”

    别说林嫣傻眼,就是闫福荣和李瑞,也被墨宁突如其来的火气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王爷一向冷清,很少大声呵斥和动怒的。

    就算刚才听到周旻的名字,他也是一脸的漠然。

    林嫣头皮有些发紧,怎么宁王同传说的有些不一样。

    她犹犹豫豫的问:“王爷,骂的可是我?”

    墨宁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轻轻吐了一句:“进来。”

    林嫣更加确定宁王有些变态了。

    昨天冷不丁的说他是墨宁,好像怕别人不认识似的。

    今天变脸的速度…林嫣仔细想了想,认识的人中谁也没这个本事。

    墨宁见她人虽然进来,神色似乎还不在状态,也不知道再想什么,于是面色更黑。

    闫福荣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大胆!看见宁王还不下跪!”

    说完看了墨宁一眼,好在王爷依旧无动于衷。

    林嫣这才回过神,糟糕,!

    差点忘了对方是王爷了。

    她正要屈膝行礼,忽然想起来自己扮的是男装。

    赶忙学着民间男子的样子,对着宁王嗑了个大头,嘴里还喊着:“求宁王恕罪!”

    墨宁一时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这是从哪学的样子,跟个下里巴人似的,一点也不……优美。

    “免了。”墨宁瞅了一眼地上的林嫣,突然之间没了脾气。

    “我这里从来不养吃白食的人,你以后不要乱逛了。若是闲的慌,我这里正好有个任务派给你。”

    林嫣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只是来求个照拂,什么时候说要做他的属下了?

    谁不知道宁王办起差事来没日没夜,做他的属下,貌似辛苦的很。

    半年期限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

    她已经在路上浪费了一个多月,回去时估计也要一个月。

    眼下一点朱月兰的线索也没有,不知道要寻到猴年马月呢。

    若是宁王真的是个变态,给自己派的任务非常人不可为。

    她林嫣,就真的交代在沧州了。

    她哪有时间和能力,给宁王办事?

    墨宁见林嫣有些不情愿的表情,心情莫名其妙的大好。

    他虽不知道林嫣来沧州做什么,但是信国公把嫡子赶出府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若是估计不错,林嫣定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爹,来寻找证人以证清白。

    墨宁眯着眼睛想了许久。

    这几天沧州的官员被他罢免了大半,正是要找新人代替处理公务的时候。

    大部分人是从沧州本地的官员中直接提拔,另有一小部分是他从京里招来的。

    这些人,背景已经被他查了个底朝天。

    其中一个叫单晓敬的,似乎托的是信国公长子林乐同的关系。

    墨宁心里一动,便说道:“你同单晓敬两个,去暗访沧州城的商会。”

    林嫣没有听明白,还想多问两句,墨宁已经转身进了里间。

    这就是要休息了,闫福荣忙紧跟两步,进屋伺候。

    林嫣被晾在原处,有些愤慨。

    果然宁王是个变态,说一半留一半。

    她又不是常年在外公干的手下,哪里听的明白宁王的意思。

    暗访什么?商会是哪种商会?地址在哪?全不知道。

    一旁的李瑞有些同情林嫣,当初他也是这么磨炼出来的。

    他正要开口解释,闫福荣走出里间,看了看两人,道:“李侍卫,王爷有话对您说。”

    这下林嫣是真的被晾着了。

    015公公

    墨宁一进屋,就隐隐后悔。

    他做什么与她一般见识?

    男人在外摔打惯了,林嫣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孩子。

    就算有些胆识,在经验上还是欠缺。

    这次任务只是乔装去探听一下商会虚实,没什么难度,可他还是不放心。

    手里的玉环越摩挲越温暖,一如他的心。

    所以等李瑞进来时,墨宁就吩咐道:“你去跟着,别出什么岔子。”

    李瑞一抱拳,飞身而出。

    墨宁宽衣上床,总感觉缺些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儿个闫福荣值班守夜,听墨宁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便问了一句:“王爷有什么吩咐?”

    床上立刻没有了声响,闫福荣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又悄悄隐在了暗处。

    墨宁眼睛依旧明亮,他第一次失眠了。

    林嫣却睡的足实。

    重新活过来,接回了林乐昌。

    林嫣就像了了个心事,再没什么可烦忧的。

    她现在做的,也不过是为哥哥将来袭爵锦上添花。

    林修和长相、性子,都像足了舅舅六安侯。

    因此不得信国公林礼的喜欢。

    这有什么,正因为有六安侯的正气和一根筋。

    林修和才没有同林乐昌一样,被人往歪路上引过去。

    反而特别出色,靠着自己力量中了武举,成为勋贵人家教育子侄的榜样。

    多少个小姑娘,路上看见哥哥都尖叫着晕过去,手帕香囊不要钱的往哥哥身上砸。

    林嫣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不知道哥哥如今在哪里,做什么?

    一觉睡到了天亮,林嫣养足了精神。

    她推开门呼吸早晨的空气时,就看见院子里立着个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白面中年男人。

    张传喜端着盛满早餐的托盘,喜滋滋的凑近:

    “燕七爷,您醒了?快进些早膳办差去吧,单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言语虽然在催促,但是态度却很恭敬。

    单晓敬从中看不出林嫣什么来路,不过是宁王亲自吩咐的,那必然不是普通的小公公。

    没错,小公公。

    宁王只说派个手下与他一同出任务。

    宁王手下,除了侍卫和卫所的兵,就是后院里那些内侍了。

    谁不知道,宁王没有妻妾,没有通房,后院连个母鸡都找不到。

    林嫣穿着张传喜的制服,身材又娇小,自然不像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那就是个内侍了。

    因此单晓敬行了个长揖,语气特别的恭敬:“燕公公慢用,咱们不急。”

    正端起碗稀粥,抓紧往肚子里灌的林嫣听了,一口稀饭差点没喷出来。

    别怪她吃饭没有样子。

    张传喜端着个托盘不进屋,就立在门口。

    林嫣搞不清楚状况,索性站着,学着男人样子大口往嘴里灌。

    反正自己扮的是男人,出门在外也没那么矫情,行走一月,学了不少乡野人的举止。

    你不是难为我吗?我就拿着乡野举止恶心死你!

    谁曾想单晓敬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公公!公公你个头!

    她哪里看着像个太监?

    林嫣面含怒色,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又不小心瞥见张传喜的打扮。

    两个人的衣着一模一样,全是玄色的内侍制服,袖口绣着枚青竹。

    她说住进来这么爽快,闫福荣竟然不找自己麻烦。

    感情把自己打扮成了个太监!

    偏她还得意洋洋,没有发现。

    幸亏沧州人民没见识,不知道宫里内侍制服的样子。

    自己昨天在外面逛了一天,也没有人认出来。

    谁知道有没有认出来!

    林嫣有些心烦,却否认不得。

    因为她不知道是闫福荣的意思,还是宁王的意思。

    总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早知道,再给宁王要些办公经费,也算弥补她受伤的心灵损失。

    心思一转,林嫣也不去计较自己被打扮成什么样子,笑着对张传喜说:

    “传喜公公,昨个我的月银丢了,您再给我一个月的呗。”

    单晓敬更加认为自己恭敬的对。

    您听听,对宁王身边的贴身小内侍,燕七公公说话都不客气。

    听说王府里规矩严谨,尊卑有序。

    燕公公对张传喜说话很不客气,要月银跟要自己东西似的。

    天知道是林嫣根本不懂王府太监们怎么对话,她已经尽力客气了好不好。

    张传喜多机灵,昨天宁王的异样,闫福荣没多想。

    可他看的清楚,宁王对眼前这位小哥关心的紧。

    谁让宁王冷清惯了呢,不知道怎么对人好。

    张传喜很配合的说道:“有有有,缺银子只管给奴才说。”

    反正银子都是宁王的。

    林嫣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静等着他往外掏银子。

    待拿了银子,林嫣这才走向单晓敬:“单大人久等了。”

    那个…宁王那么拽,他的手下也应该这么拽吧?

    林嫣故意这时候搭理单晓敬,也是存了份小心思。

    保持距离,免得被对方看出她的底细。

    舅舅遇到不懂的事情,都是这样装深沉的。

    单晓敬似乎真的被唬住了,弓着腰请林嫣先走:“燕公公请。”

    “咳!”林嫣说道:“单大人不要客气,叫我燕七就好。”

    “不敢不敢。”单晓敬讪笑着,想了想:“不如叫你燕七兄弟吧。”

    能同宁王身边的称兄道弟,以后在官场上也算炫耀的资本。

    林嫣一听,这也不错,当即点头同意:“可以,那我叫你……单老哥?”

    “好好好。”单晓敬受宠若惊,紧跟着林嫣出了府门。

    墨宁在上房现出身影,张传喜眼尖,立刻小跑着过去。

    “都出去办差了?”墨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张传喜扫了眼院落,谁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侍卫在哪里。

    伺候宁王太费劲了,张传喜很希望宁王赶紧大婚,把自己指派给王妃娘娘。

    他还是擅长伺候女人,泡个茶斗个草,争个风吃个醋,耍耍小心眼。

    宫里娘娘身边的太监,替主子出个好主意,还能得到声赞赏。

    只有他们宁王,府里沉寂的不像样子,张传喜热闹的性子无处施展。

    他突然灵光一现,宁王问的会不会是燕七公子?

    张传喜试探着回答:“刚出门,单大人很尊重燕公子。”

    果然墨宁面色缓和了些,嗯了一声,走到院子里开始他每日必行的打拳。

    没有猜错,张传喜抹了把冷汗,宁王打完拳就要吃饭了。

    他转身去厨房,正好瞧见闫福荣阴晴不定的脸。

    016花楼

    林嫣跟着单晓敬左拐右拐,甚至还跑到成衣铺换了件花里胡哨的衣服。

    两个人一打扮,还真有些土包子暴发户的感觉。

    路上的功夫,林嫣只听单晓敬说,也猜出了宁王的用意。

    单晓敬可能还不知道沧州盐商后面撑腰的是谁吧?

    林嫣隐约记着前世宗韵凡提过,似乎淮阳侯周家牵扯其中。

    那时候林嫣哪里懂政事,更感兴趣的是淮阳公世子周旻和名妓沈卿卿的风流轶事。

    周旻在沧州时,是当地名妓沈卿卿的入幕之宾。

    后来他安然无恙回了京城,沈卿卿思念太深,自赎其身进京寻上门去。

    周旻夫人贤良大度,感动于沈卿卿的痴情大义,接她进府做了姨娘。

    可惜沈卿卿福薄,还没享半年的荣华富贵就香消玉损了。

    那时候,林嫣磕着瓜子同宗韵凡分析,周旻夫人估计是个假贤惠。

    沈卿卿一个风尘女子,怎么可能斗的过内宅撕逼高手?肯定是被诳进府中毒杀了。

    宗韵凡笑而不语,温柔的看着林嫣嗑的瓜子皮四处飞扬。

    那时候,也是林嫣和宗韵凡婚后少有的闲暇时光,两人努力的培养感情,互动有无。

    可惜在听说林乐昌死亡真相,哥哥迟迟没有消息后,林嫣开始封闭自己。

    之后她又无意发现宗韵凡珍藏的一支孔雀绿翡翠珠链,知道了表哥原来另有意中人。

    她同宗韵凡好不容易要建立起来的男女情爱也就没了后续。

    林嫣扭头,悄悄抹了把眼睛。

    她怕单晓敬看出端倪,还故意嚷嚷说:“呸,沧州怎么这么多沙子!”

    “沧州临海,确实海风猛了些,不过沙子?”单晓敬环顾四周,嗯,燕公公说是沙子那就是沙子吧。

    因为沈卿卿这一段,林嫣倒想起了一些事情。

    宁王前世没能把周旻怎么样,这回估计也是没希望的。

    昭仁皇后周氏没有子嗣,自家那个侄子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周旻在宫里,比几位皇子还能横着走。

    估算着时间,凭着周旻那爱享受的劲儿,这会他应该就在沧州沈卿卿的温柔乡里了。

    商会背后的势力,铁定是周旻无疑。

    凭着宁王的本事,肯定早就知晓,可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出来暗访?

    宁王是看不得她闲着,故意搞事请?

    林嫣自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她觉着吧,宁王都收留她了,也是好人一枚,她就得还人情。

    她不喜欢欠人情,自己还要弥补表哥和舅舅呢,再欠谁个人情算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万能的神,没那么多力量可以四处报恩。

    所以,此间事还是此间解决的好。

    周旻前世能安然无恙的回京,宁王肯定恨死了皇后一族。

    这一回,林嫣就让周旻有去无回,也算为京中广大妇女除掉一害。

    反正在沧州出的事情,她也只是化名而来。

    就算周家要怨,怨的也是宁王,总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两家相怼很久了,也不差这一件。

    无论最后是昭仁皇后另外扶持个皇子上位,还是宁王真登了大宝,另一个都是死地。

    唉!林嫣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说的真他…的不错!

    她瞟了眼单晓敬,对方打着扇子走在街上,警惕的环顾四周,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两个大字——细作!

    “这样算什么暗访?”林嫣道:“听说附近有间叫凤娇楼的地方,沧州盐商最爱聚在那里喝花酒。”

    单晓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宁王吩咐事情吩咐的突兀,他其实也没摸透上面的用意。

    他风闻最近一小撮反抗最激烈的盐商,常在凤娇楼聚头。

    只是陪着他公干的是位公公,凤娇楼那种地方若是他先提起,会不会被公公记恨?

    因此一听林嫣主动提议,单晓敬立马附和:“公公英明,不过那种地方…”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林嫣却福至心灵的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哈哈一笑,折扇一合。

    “单老哥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我对那种地方,也是好奇的很。”

    林嫣笑眯眯的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过去逛逛,看看勾着爷们不回家的风尘女子,到底有多美艳。”

    “哈哈。”单晓敬陪着笑说:“是下官狭隘了。”

    林嫣笑了笑,让他先等着,自己拐角找了个小叫花,花了一个铜板让对方往二蛋家送了个信。

    然后才转回来,兴致勃勃的跟着单晓敬,来到沧州最繁华的一条长街。

    凤娇楼坐落在长街的拐角,不是很显眼,却也绝对不低调。

    一串红灯口随风飘扬,上面的“凤娇楼”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勾人心神。

    金碧辉煌的门庭前,站着几位娇笑顾盼的姐儿迎来送往。

    林嫣把扇子一打,同单晓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跟前。

    一位姐儿余光一瞥,林嫣两人崭新的衣裳,腰间荷包全是鼓囊囊的。

    看着面生,但绝对不差钱,是她们最爱的冤大头。

    姐儿呵呵笑着就半趴在林嫣身上:“官人第一次来?可有中意的姑娘?”

    林嫣羞红了脸,将那位姐儿往外推了推,笑:“我洁癖,离我远一些。”

    姐儿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粉脂,一股刺鼻的香气钻进林嫣的鼻子,惹的她总想打喷嚏。

    姐儿面色一凝,复又靠了上去:“官人真会说笑,有洁癖的爷们到这种地方来?”

    她转了转眼珠,悄声问:“莫不是为了咱们的头牌来的?”

    果然林嫣点点头:“久仰卿卿姑娘芳名,不知她是否方便见客?”

    姐儿拿着帕子掩嘴笑道:“那官人可是来的晚了,这几天卿卿姑娘都没空见外客。”

    她挤了挤眼睛:“有贵客把她包了。凤娇楼的姑娘个个有绝活,官人不若尝尝别的?”

    说完就高喊:“盼盼、梅梅、花花、小小,出来接客了!”

    此刻林嫣已经踏进了凤娇楼的前厅,随着姐儿一声喊,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陆续从屋里走出来。

    四人站在林嫣和单晓敬面前,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聚在一起笑,就是没一个上前拉客的。

    林嫣羞涩的心情倒退了些,还有心思想:怎么花楼里的姐儿不热情的上来抱住她,反而个个矜持的像个好人家的姑娘?

    戏文里,可不是这么讲的。

    不过她不是真来喝花酒的,定了定神,林嫣故作生气状:“我千里迢迢为卿卿姑娘来的,你就拿这几个货色搪塞我?”

    嗯,戏文里砸场子的人都是这个台词,她没说错吧?

    迎客的姐儿脸色果然变了:“呦,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迎来送往,这种自以为是的土包子她见的多了,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方。

    017千钧

    姐儿拍了拍手,瞬间屋里多了几个雄壮的汉子。

    “官人若是正儿八经来嫖的,凤娇楼欢迎;若是认真来搞事情的,那就怪本店不招待了!”

    小娘子说话嗲声嗲气,可惜内容不太客气。

    单晓敬出来打圆场:“自然是来享受的。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怎么是搞事情呢?”

    姐儿媚笑一下,打了个眼色。

    那几位长相凶残的汉子退后了一步,但是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林嫣。

    本姑娘要是怕,就躲在六安侯府继续当龟孙子了。

    林嫣心中升起一股豪气,一拍桌子喝道:“老子就是来嫖卿卿的,别的姑娘看不上眼!”

    大厅里的人全变了颜色,真是来砸场子的。

    几位打手都不用姐儿眼皮再抽筋,呼啦一下包抄住了林嫣和单晓敬二人。

    单晓敬吓的浑身颤抖,搞不清林嫣的路数。

    林嫣心里其实也胆怯,戏文里这时候,不该英雄出场了吗?

    她眼睛往大门处飘,怎么还没看见二蛋和丁残阳的身影?

    路上她故意磨磨蹭蹭算着时间,这时候丁残阳应该像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一样出场了,为什么还没动静?

    单晓敬若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被这位傻姑娘的智商急哭。

    这个功夫,林嫣仗着身材娇小,瞅着空隙就往外钻。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胆大妄为的文弱男人,会突然跟耗子一样从脚底钻了出去。

    圈子里只剩单晓敬一人,有人揪住他往外扔,另两个人分出去追往楼上跑的林嫣。

    几人噔噔噔的上楼声似乎太大,楼上小雅间里的嬉笑全消停了下去,就是没人壮着胆子开门瞅一眼。

    林嫣只朝着位置明亮,一看就是贵宾雅间的屋子冲。

    冲到第一间,是对白花花的野鸳鸯;打开第二间,没人!

    还没等到她开第三间的门,终于有位白面小生抱着大无畏的精神打开房门呵斥:“外面闹什么呢!”

    白面小生胡乱披着外套,头发散着,胸膛没有掩盖好露了半个,上面还有些许汗珠。

    林嫣红着脸微微偏过脸去,眼力劲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趣事儿。

    后面追他的打手停下脚步,整齐划一的一排站好。

    白面小生扫了一眼,阴狠的目光停在了林嫣身上。

    他身后探出一个美艳的脸来:“什么事情?”

    不愧是头牌,卿卿姑娘媚在骨里。

    林嫣心里赞了一声好,别问她一个闺中女子如何知道。

    她可是偷偷藏了一本《美人录》在家里的,里面将美人的各种美姿分析的淋漓透彻。

    这事儿,八归都不知道。

    “卿卿姑娘好。”林嫣喘过气,向着沈卿卿施了一礼,俨然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可惜她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有些辣眼睛,同她举止搭配起来不伦不类。

    沈卿卿姑娘的入幕之宾非富即贵,这种娇柔做作的土包子,她是看不上眼的。

    于是林嫣看着沈卿卿娇哼了一声,偷偷在白面小生腰上拧了一把又转身回去了。

    “卿卿姑娘,我专程为你而来,好歹说句话再走。”林嫣扬声叫道。

    卿卿姑娘不能走呀,您一走这位白面小生,咳,是周旻…林嫣虽然不知道中途打断一对柔情蜜意的人有什么后果,起码会看脸色。

    周旻的脸色阴的滴出水来,肯定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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